[古典仙侠] 五嶽獨尊 作者:老螃蟹 (已完成)

 
li60830 2017-3-26 13:54: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9 20777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34
050 墨攻
人的名,樹的影。這位聲名不顯的平天大聖正是大力牛魔王,祂在妖神七大聖之中排名首位。

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最終使得牛魔王壓倒了包括那心高氣傲的猴頭在內的其餘六位強力妖神,祂既然得以在七大聖中獨占鼇頭,肯定在實力方麵不容置疑。

“哞,看招,狂蛟入海!”

這是,一聲嘹亮悠長的牛叫和其後的斷喝聲,地麵上的大片土石好似失去了原有的物理屬性,猶如液體般翻卷咆哮起來貼著地麵席卷而過。在這股土石洪流所到之處,留下的隻是一片光禿禿的白地。

在八點檔影視劇中,凡是那些上場時一聲不吭就開打的角色,全是立馬要去跟劇務領盒飯的無名鼠輩。由此可知,身為一名高手必須要有高手的風範,勝之不武是為人所不齒的。諸如那種在小巷子裏灑石灰,打悶棍的小角色,一輩子也領會不出什麽叫遇強越強的強者精神。

比如說牛魔王這種有頭有臉的妖神,祂是不屑於去作那種偷雞摸狗的下三爛勾當。既然要打,那就從正麵強攻殲滅敵人,在背後下陰招豈不是叫人聽了都笑掉大牙?

妖神除卻沒有得到神職和神格,不能進入正神體係為天地循環服務之外,祂們的實力甚至還要強過許多正牌出身的天神地祇。

千萬別因為妖神的神字前麵帶了個妖字就瞧不起人家,好歹妖神也是登臨神位的神級存在,這不是西太平洋大學的野雞文憑,否則神打之類的功夫又怎麽會請到這些大能出手呢!

這時,駕起劍光離開地麵,燕赤霞和俠墨的高手們一同避開了附體在白蓮教某位大師兄身上的牛魔王,這一招強力範圍打擊。可是牛魔王真的這麽好對付,那祂也就稱不上妖神了。特別是在今夜的完全附體模式下,那位大師兄的本體意識已經被壓製得不剩什麽,出場的基本可算是牛魔王的分身。對於一個身經百戰的妖神來說,對手如何應招早已是不需要臨場考慮的小問題。

在遠處的黑暗中,一個朦朧的高大黑影作勢指向天空,一聲斷喝如晴空霹靂般傳來,吼道:

“呔,看招!舉火燒天!”

應聲,本來在地上翻滾的土石洪流瞬時燃起了熊熊烈焰,業已融化成半液態的岩漿此時形成了一張長相猙獰可怖的怪獸,惡狠狠地朝半空中的燕赤霞等人咬來。

“神兵火急如律令,法咒顯神通!”

見此情景,身處雪亮劍光包裹著下,燕赤霞在空中一抖手,火速甩出了一幅卷軸。

在這幅卷軸之上,一層朦朧的白光亮起,看似紙張,又像皮張的這幅卷軸,疾速增大變成了一道牆壁,在半路上攔截了來襲的熔岩怪獸。

見招拆招,燕赤霞勉強擋住了這一波攻勢,接下來他也不敢再耽擱時間了,急忙扭回頭向以東門秋為首的俠墨眾人說道:

“這個妖人由我來對付,諸位道友請速依計行事。”

聞聲,東門秋轉向同伴們,說道:

“好,啟動機關飛甲。”

收到了首領指令,墨徒們表現出了有別於其他修行流派的強烈一致性,他們的舉手投足間絲毫不見個人偏好,動作極為整齊劃一地在背著的木箱上掀開暗門,跟著眾人用手指以勻速旋轉按鈕。隻聽得一陣吱吱嘎嘎的摩擦聲響起,墨徒們背上所背負的箱子急速展開,化作了將整個人包裹其中,由金屬、皮革和木料的複合鎧甲。最為叫人難以想象的是,這麽一件體積巨大的機械裝置是如何折疊起來,存放在長不過三尺,寬不過尺半的木製箱體中。

隨同東門秋前來助戰的數十名墨徒,他們不是電影裏才會有的那種孤膽英雄,墨徒們更接近於一支規範化的特種軍隊。

要知道,在俠墨的背後還有著神秘而強大的工墨體係負責後勤支持,這一點使得他們的裝備足以跟帝國最精銳的軍隊進行正麵抗衡。

當初並吞六國的始皇帝為了剪除威脅,陸續派遣無數精銳武士配合著帝國招募的奇人異士,合力剿殺墨家之時,秦軍所付出的慘重代價足以證明墨者的善戰之名不是空穴來風。

在軍事技術方麵,墨徒們從來不是墨守成規的保守派。這次之所以動用器械輔助作戰,是因為在上千人混戰的大場麵中,個人修為達不到無視對手人數的界限,擱在人海裏一衝就立馬沒影了。應邀前來的俠墨眾人之中,像燕赤霞這種一個能打幾百個的高手他們也不是沒有,不過還是得為隊伍中實力稍遜的同伴安危考慮,借助於工具的協助則顯得尤為要緊。

公輸家和墨家堪稱是傳承自諸子百家源流中,最為擅長製器和機械裝置的兩大流派。兩家的所長各有千秋,今日的墨門和上古時代的墨家還是有不小的差別,其中最主要的一條就是如何看待戰爭器具的觀點。

墨家的創始人墨翟,畢生主張非攻,反對一切不義的兼並戰爭。

可以說,墨子的核心思想是力主非侵略性地動用武力,因此即使墨者們卷入一場戰爭中,那也必定是為了幫助弱小一方抵禦強者的侵略。當時,出於這種終極目的,墨家所製造的戰爭器具,多數是屬於防禦性武器,協同以周密詳盡的守城戰術,在曆史上留下了“墨守成規”這句本來算是褒義的成語。

盛極必衰也是自然規律,浩瀚如天地者,尚且有壽終正寢之日。那些不如天地的存在,又豈敢說能夠萬古長存呢?

春秋戰國數百年亂世紛爭,等到雄才大略的始皇帝趙政一出,大秦帝國奮六世之餘烈一統天下。至此,墨家的日子變得異常艱辛,即使合並重組之後的墨門也同樣無力與橫掃天下的百萬秦軍正麵抗衡,不是墨者們的素質不如秦軍,也不是他們缺乏獻身精神,實在是純粹拚消耗,沒人耗得過國家機器。對於國家來說,傷亡多寡隻是一個數字問題,頂多是牽涉到新征多少兵員的問題,反正死得又不是下令的人,誰會在乎前麵死掉了多少大頭兵?

凡事吃虧上當也隻有一次,在這方麵受了血的教訓,墨門順應時代變化,選擇了高機動性戰略,他們采取我打不過你,總跑得過你的消極策略來提高自身生存率。

機關飛甲正是在墨門這種遊擊戰思維下所發展起來的單兵飛行器,單次充能後,最大飛行距離不超過五十裏,裝甲防護也隻能扛住蹶張弩在百步開外的直接射擊,但具備亞音速級別的移動速度,這本身就已經夠厲害了。

在這個軍隊武器裝備仍然以冷兵器為主的時代背景下,墨門列裝的機關飛甲,毋庸置疑是令由凡人組成的軍隊徒呼奈何的戰陣利器。

“嗖!嗖!嗖!”

隨著一部借一部的機關飛甲相繼發動起來,在這個本該寂靜的夜晚裏,連價響起的尖厲破空聲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說時遲,那時快。沒等到前來迎擊的白蓮教大師兄們反應過來,以有心算無備的墨徒們就已經深入到他們的大後方去了。

見此情景,燕赤霞才算放下心來,他豪邁地朗聲大笑起來,手指著前麵攔路的白蓮教骨幹們,大聲叱罵說道:

“你等無膽鼠輩,勾結官府誣陷燕某,今日咱們便來算一算這筆舊賬。天地無極,乾坤借法,萬劍歸宗。”

這時,燕赤霞身後的劍匣應聲打開,緊接著金色的毫光一閃,從劍匣裏麵湧出了數量多得難以辨明個數的飛劍。頃刻間,千百道劍光恰似傾盆暴雨狂瀉而下。這些以青、白兩色為主的劍光化作一束束扭曲彎折的絢爛光帶,在空中交織成疏而不漏的網狀,當頭朝著白蓮教的大師兄們罩了下去。

這次燕赤霞能如此豪奢地施展大招,飛劍多得跟蘿卜白菜一樣甩賣,關鍵是因為他找到了好靠山。

神祇再窮那也畢竟是神祇,爛船也有三斤釘,何況對方還未必淒慘到如此地步。好比林旭這位新科霍山神和同樣落魄已久的土地爺黃世仁,這二位願意慷慨解囊相助的話,僅是手頭上不必刻意調集的各種資源也足以把任何一個人武裝到牙齒。

乍見燕赤霞出手的這份陣勢,白蓮教一方就已然有些膽虛,一位大師兄聲嘶力竭地叫道:

“諸位弟兄莫要遲疑,與我聯手迎敵。”

既然有人挑頭,這些在平日裏誰也不服誰的大師兄們為了自家性命計較,他們也顧不得以眾欺寡這回事傳揚出去有多丟臉,聯手向前麵豪氣幹雲的燕赤霞發動攻擊。

“結陣,七聖降神術!”

神打當中的所謂請神上身,是請來一道妖神的虛影附身,要說能發揮多少戰鬥力是取決於載體的能力。

升級以後版本的降神術,好歹能請來某位大能的化身助陣。盡管這種化身所攜帶的能量相對於對方的本體而言是滄海一粟,然而對載體的戰力增幅仍舊是虛影所不可比擬的。隻可惜每次啟用這門法術,降神的載體事後都免不了元氣大傷。今夜若不是燕赤霞大殺四方的威勢太盛,大師兄們覺得不拿出點真本事出來,不僅取勝希望渺茫,自家性命安危也在兩可之間,隻怕他們不會這麽快下了決心。

俠墨諸人憑借機關飛甲的快速移動能力,沒有受到任何阻撓便深入到了這座白蓮教營地的核心位置。當他們降落後,輕鬆地殺散了一批小嘍囉,很快便感覺到狀況似乎有些不大對頭。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36
051 音殺
按說此刻燕赤霞那邊已經打得驚天動地,即便中間隔著這麽老遠一段路,墨徒們也能清晰感到腳下的大地傳來陣陣顫動,更不用提那照亮了大半個夜空的各色彩光。既然前方戰況如此激烈火爆,為什麽這邊卻絲毫看不出緊張氣氛?偌大的一座營地裏空空蕩蕩的,難不成白蓮教的首腦人物都已逃走了?

正當墨徒們大為疑惑之際,在不遠處的一座帳篷忽然無風自動起來,一股強勁的旋風輕鬆地將油布撕裂成了無數的碎片。

這時,隻聽一個嬌滴滴的女人聲音悠然響起,溫吞如水地說道:

“嘻嘻嘻嘻,真是稀奇呀!小女子我好像沒請過郎君夜半時分前來相會呢!”

一盞燈火忽然亮起,一張似笑非笑的女子麵容呈現在墨徒們眼前,那笑容中隱然透出幾許殺意。

適才,燕赤霞的一陣狂猛掌心雷搗毀了白蓮教的法壇,意識到今夜將有大戰發生,作為主事人的鳳無雙立即折返到營帳換了一身百褶裙,外罩一件素白色的披風。此時,她從外表看起來宛若清麗可人的妙齡少女,隻是懷中橫抱著一張古琴。

墨門中人向來視音樂為導致人生活腐化的奢侈品,即使現在已不像墨子時代那般強烈反對音樂,墨徒們對音樂也談不到有多少好感。

遙望著對麵神色自若的神秘女子,東門秋此時眯著眼睛,上下打量這位不久前剛剛出現在法壇之上的女子,語氣強硬地說道:

“妖女,聽好了。你若識相的話,及早離去,告訴你們的那些大師兄大師姐,今後莫要再來江家集惹是生非。如若不然,今日便叫你有來無回。”

聞聽此言,鳳無雙姿態甚是優雅地抬起雪白的皓腕,纖纖玉指穿過長可及腰的烏黑秀發。其後,鳳無雙看似對東門秋的警告渾然不覺,繼續嬉笑著說道:

“咯咯,好大的口氣喲!嚇死小女子了,不如小妹我奉上一曲,請各位郎君品鑒如何?”

說著,鳳無雙輕輕解開了披風的絲帶,隨著她身上的披風滑落,顯露出了裏麵那件近乎於半透明材質的白色薄紗百褶裙,一具曲線曼妙的胴.體此時在不遠處的篝火映照下隱約可見。緊隨其後,姿容豔若桃李的鳳無雙抬起一雙纖手,輕輕撫弄著古琴的絲弦,叮咚奏響的悠揚琴聲,在遠處傳來的喊殺聲襯托之下,仿如迷離淒美的幻境般抽離了現實世界。

陣陣清越悅耳,如泣如訴的琴音傳來,起初時墨徒們還不明所以,等到東門秋留心細聽了一下音律節拍,他隻覺得腦海中天旋地轉一般。

當東門秋發覺自己一時不察著了對手的算計,立刻雙手結印,大喝說道:

“當心!封閉六識,安守本心不動,此乃六賊勾魂妙仙神夢曲。”

歸類為音攻類型的術法,有史以來都是各類術法中的大冷門,除卻佛門獅子吼、天龍禪唱,道門的清平調等精心驅魔的術法,知名度都不怎麽高。

如果要問起因,不外乎是由於音攻的直接殺傷力太低,而且奏效速度緩慢,對手一旦有所提防,提早封閉了聽覺,大多數的音攻術法就都成了擺設。然而,這位白蓮教大師姐鳳無雙的音攻,乃是得自無生世界真傳的一門秘術,作用範圍並不限於人類的聽覺。人身所具有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識,無一例外都可作為攻擊神識的跳板。

眼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嚐思,意見欲,身本憂,這是由人體與生俱來的六識而衍生的六賊,亦可堪稱為修行者們念念不忘的心腹大患,其威脅程度僅次於滋生於心底的心魔和無形無相的天魔。

鳳無雙施展的這門音攻法術敢於冠以六賊之名,這場特殊形式的比拚,凶險程度已是不言自明。

聞聽東門秋的提醒,平素以苦行磨礪心神的墨徒們不敢托大,紛紛盤膝跏趺跌坐,緊守六識,把握本心,專心一誌地抵禦“六賊勾魂妙仙神夢曲”勾動本身的六賊。可以說,從此時此刻開始,雙方拚得就是精神力和意誌力。如此激烈的攻殺交戰,若是從外表看來,一方在操琴輕撫,一方靜心聆聽,場麵可謂風雅至極,似是不及燕赤霞那邊的戰場打得轟轟烈烈。

殊不知,在這場無形較量裏所蘊藏的凶險和殺機,比起真刀真槍的搏殺亦是過之而無不及。

“怎麽回事?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在正麵戰場上,與幾位白蓮教大師兄戰得如火如荼,燕赤霞沒忘了留意傾聽著營地深處的動靜,發現裏麵許久沒有聲音傳來,他的心情不禁忐忑。

盡在這片刻功夫,燕赤霞已將擅長的禦劍術和掌心雷,以及各種符咒輪番用了一遍。雖說場麵上明顯占據優勢,不過對麵的降神載體依然很活躍,眼看著夜半突襲的計劃就要演變成一場持久戰了。須知,此地是白蓮教選定的營盤,假如拖到了天亮時分,戰場局勢隨時可能發生難以預料的變故。

燕赤霞想到了這裏,哪怕是一貫沉穩如他也免不了開始急躁。在激戰中抽空安定一下心緒,他開始轉而考慮對策。

“這樣拖下去可不成,必須得做點什麽。”

想到這裏,探手伸進懷中,燕赤霞如願摸到了霍山神林旭給予他的那道神符,內心仿佛也覺得安定了許多。

這道符籙別無他用,隻能召喚來一個相當於林旭四分之一實力的分身。當初在交給燕赤霞的時候,林旭交代得非常清楚,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才能啟用這道神符。

現在究竟算不算萬不得已呢?趁著戰鬥間歇,燕赤霞仔細思量了一下,他又從懷中縮回手,距離天亮還有將近兩個時辰,等一等比較穩妥吧!

麻稈打狼,兩頭害怕。鳳無雙和俠墨眾人的僵持不下,同樣引起了前麵這些白蓮教骨幹們的內心恐慌。

別看白蓮教大師兄們一個個平日裏牛皮哄哄的,真到了文素馨麵前,他們全都跟耗子見了貓差不多,腿都是軟的。此番,派遣得力幹將鳳無雙帶隊,文素馨也有話專門交代下來,若是他們看護不好,哪怕折損鳳無雙一根頭發絲,回去以後這些大師兄誰也別想好過。

剛才是眼睜睜看著一票墨門的人馬殺了進去,盡管知道鳳無雙這辣妞手段非比尋常,極是不好惹,怕隻怕她終究雙拳難敵四手,這萬一……

想到了白蓮教淮南諸郡的總頭目文素馨大師姐,那橫眉冷目的震怒模樣,以及她整治異己的種種狠辣手段,好幾位大師兄甚至覺得自家的褲襠裏泛起了潮濕的感覺。他們禁不住暗自祈禱,無雙大姐,我們馬上來支援,您老人家可千萬別有個好歹啊!

自覺手裏還有底牌可用,燕赤霞暫時沉得住氣,白蓮教一方真要急得火上房了。

那位脾氣最為火爆的大師兄陳十力,他一把撕下被身上暴漲的肌肉脹裂的衣裳,雙手結成施無畏印,口中大聲喝道:

“摩訶無生世界,真身彌勒佛陀,心印普度佛光!”

話音未落,陳十力魁梧的身體猶如一枝被點燃的火炬,霎時間放射出刺目的熾烈光芒。

按說不管是哪一種佛光,原本都該充滿溫和慈悲氣息,接觸到佛光總能令人感到心神安寧,如沐春風一般。可是出自這位陳十力大師兄之手的佛光則熾烈如火焰,照在人身上好似被燒灼,充斥著咄咄逼人的凶戾氣息,隱約能聽到堂皇的梵唱聲中夾雜著細微的痛苦哀號聲。

見狀,燕赤霞好像聯想起了什麽事情,咬著牙說道:

“哼,你們這些邪魔外道,整日裏假神佛之名,行害人之實。燕某今日便替天行道,除了你們這些妖人。”

燕赤霞的這一番放話固然是夠狠,對麵的白蓮教大師兄加起來也有四、五十位之多,這還是不計入那些次一等的白蓮教弟子。雙方情勢是敵眾我寡,僅憑燕赤霞一個人,縱然他渾身都是鐵,又能碾成幾根釘?

既然敢於放出豪言壯語,當然是有所倚仗,隻見燕赤霞慎重地將手探入懷中,終於抽出了那張林旭贈予的神符。

燕赤霞一邊用真火引燃符咒,一邊大聲喝道:

“弟子燕赤霞,有請尊神法駕降臨!”

“轟——”

在神符燃盡之處,青煙尚未消散,隻聽得一聲霹靂哢嚓炸響。當即,漫天降下無數閃耀著熒光,散發出言語難以形容香氣的異色花瓣,一團白光在距離地麵百丈的半空中凝聚成人形。

燕赤霞定了定神,待得看清楚眼前出現的這個不是先前期待的分身,而是霍山神林旭的本尊金身降臨之時,燕赤霞也禁不住大驚失色,連續張了幾次嘴巴,他都不知話頭該從何處講起。

“怎麽,見了我覺得意外?”

相較於燕赤霞的震驚,林旭則沉穩多了,他竟然反過來問對方。

聞聲,燕赤霞拱手施禮,說道:

“不敢,未想不到尊神真身親臨……”

“哎喲,這還是我的實力不夠,弄個分身來怕是給人送菜的,送菜你不懂嗎?”

一臉苦笑的燕赤霞聯係上下文,他也能猜出這些沒聽過的詞匯大概是什麽意思,隻不過這當口十萬火急,實在沒功夫跟林旭探討語法修辭,燕赤霞急吼吼地催促說道:

“尊神,東門秋等諸位俠士已經殺到裏麵多時,我一直聽不到動靜,隻恐局勢有變,您還是趕緊解決了這邊的白蓮教妖人,趕往增援吧!”

聞聽此言,林旭讚同地點了點頭,說道:

“燕道長此言在理,那咱們就先收拾這些礙眼家夥吧!”

林旭登場之際,刻意營造出來的那種浩大聲勢,分毫不遜色天皇巨星在全球巡回演唱會上初次露臉的壓迫性氛圍。

說不得,林旭這副大牌出場的豪闊派頭,著實唬住了在場的不少白蓮教徒,這些人何曾見過如此華麗的表演?

眾所周知,白蓮教信徒篤信無生老母和彌勒,其他亂七八糟的神明也都一樣供奉。越是這種什麽都信的家夥,他們心裏往往也最怕鬼神作祟。現在非要他們正麵挑戰前麵這位一看就曉得夠強悍的未知神祇,要說大夥不害怕的,那是大風天吹牛皮不嫌嘴幹哪!奈何,這目下戰況膠著,平時神氣活現的大師兄們勢成騎虎,說撤退言之尚早。這時候,縱然明知前頭可能是個大火坑,事到如今,他們也隻能閉著眼睛橫下心來往裏蹦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38
052 退散
“咄,汝等無知凡人,還不速速叩拜本神!”

林旭既然決定演一出大戲,自然得下足功夫才對得起觀眾。這時,隨著黃鍾大呂般的一聲淩空斷喝響起,四周的白蓮教信徒左顧右盼觀察著身旁同伴的表現,此時若是有幾個帶頭的,他們也不介意見神拜一回。

見此情景,大師兄陳十力豈會不知曉得己方軍心不穩,他暗罵這些同伴全都是些不成器的東西,即刻大喝道:

“彌勒轉生,明王降世。無生老母,庇佑孩兒。隨我殺呀!”

聞聲,彷徨的白蓮教徒們似乎被一下子喚醒了沉睡多時的勇氣,他們瞪大了眼睛,揮舞著手中各式兵刃法器向麵前的林旭與燕赤霞發起決死反擊。

在這次交鋒之中,壓軸出場的林旭榮幸地扮演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原本打成均勢的戰場上,投下很小的一顆籌碼都難免打破微妙平衡,況且霍山神這枚籌碼還不能算小呢!

白蓮教大師兄陳十力施展出秘術,在他的帶領下,白蓮教徒在麵臨絕境之際爆發出的勇氣確實驚人,即使對麵是神祇也一樣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去。隻可惜剛不可久,柔不可守,此乃天地至理,如此集中爆發的突擊耗竭了他們的後勁。燕赤霞是老辣成精的實戰派,故意避其鋒芒,不與對手硬碰硬。身在半空中的林旭則張開了神力光罩,強烈的威壓之勢如山嶽行將崩塌,望之即令人膽寒心驚。

明顯感受到被全麵壓製的無力與無奈,再頑固不化的人這時候也要想想退路了。攻勢欲振乏力,防守又拿不出良方,白蓮教的再度挫敗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唯一的懸念是究竟能撐到幾時。

“奉天承運,霍山正神,詔命頒下,地龍翻身。奉敕立行,急急如律令!”

大地安穩不動是常態,大地一旦動起來,那便是人力無法抗拒的天災浩劫。林旭很擔心俠墨方麵出了岔子,無心與這些雜兵糾纏,於是放棄了穩妥的水磨功夫,轉而祭起強力鎮壓手段。這時,林旭左手高舉起象征著山神之位的虎紋銅鈕大印,右手所持的趕山鞭向下一揮。刹那間,地麵上飛沙走石,從人們腳下的地層深處隱約傳來了近似悶雷的隆隆轟鳴聲。

“轟——轟——轟!”

在低沉壓抑的地嘯聲中,一堵堵高聳如小山的土牆和石牆相繼豎起,這些非自然產物如同多米諾骨牌般相互碰撞連串倒下。一時間,眾多土石撞擊摩擦所發出的撞擊聲此起彼伏,宛若海潮湧動,直叫人聽得心驚膽寒。

林旭意圖盡快了結前方戰鬥弄出的這些動靜,無意之間為遠處的俠墨眾人解了圍。

那位白蓮教大師姐鳳無雙,憑借著瑤琴之聲施展出的音攻術法確有獨到之處,縱然俠墨諸人以苦行磨礪心誌,心神可說堅毅如鐵石,奈何在“六賊勾魂妙仙神夢曲”誘惑之下,仍不免心旌神搖,難以掙脫音攻的侵襲。可巧的是,林旭那邊大排場的動作,堪比搞暴力拆遷般轟轟烈烈。這些天災級別的環境噪音在不經意間便壓倒了絲弦彈奏出的銷魂琴音,而地麵劇烈顫動的也破壞了鳳無雙繼續彈奏下去的計劃。

沒辦法,趕上環境條件不利,敵人的增援已然來到,鳳無雙再不甘心也隻得另尋他法,繼續拖延下去是凶多吉少了,她也得為自己的安危盤算一下。

常言道:不怕千招會,就怕一招精。

鳳無雙年紀輕輕就在音攻術法上有著如此造詣,可想而知她為了鑽研音律花費了幾多精力。五個指頭也有短長,鳳無雙其他方麵的本領雖不能說毫無建樹,擱在這種場合也是上不了台麵的。憑著一曲瑤琴演奏技壓全場的餘威,她暫時唬住不明深淺的對手未敢放手強攻,等對方明白了外強中幹的本質,到時怕就難以脫身了。

正當鳳無雙擺出一副蓄勢待發的架勢,實則苦思脫身良策之際,從營寨前麵倉皇跑來了一大群白蓮教弟子,為首的這位正是陳十力。

在突圍行動中,陳十力的頭發被雷火燒得精光,如今他是一臉的黑灰和燎泡,模樣狼狽得活像個光頭印度佬。

乍一見鳳無雙的麵,深覺大勢不妙,陳十力聲淚俱下地訴苦說道:

“大師姐,不成了,前麵的弟兄們頂不住了。那個燕赤霞招出個山神,手段好生厲害,我等不是對手哇!”

聞聽此言,鳳無雙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她的眼珠一轉,馬上有了主意,紅唇輕啟說道:

“那好,你等在此布陣禦敵,等我回去準備一下再做定奪。”

接連對陣失利,早已沒了主心骨的白蓮教弟子們與俠墨眾人對峙,他們還在傻乎乎地等著鑽進帳篷的鳳無雙出來,豈會曉得她趁此時機從帳後借土遁而走。

一口氣遁走了三十多裏路,換了一身夜行衣的鳳無雙從土中鑽出透氣之時,返身回望著爆炸聲連串響起,異彩電光騰空飛舞,絢爛得宛若新年時節焰火表演的白蓮教營地,嬌嗔地啐了一口,不無得色地說道:

“一群蠢物,想叫老娘替你們頂缸,乖乖地去死吧!”

那些縱橫天下,笑看風雲起落的梟雄人物大多具備著殺伐決斷的潛質,他們這些人的行事作風籠統概括起來,不外乎一句話,背黑鍋我來,送死你去。

在無比珍惜自家性命的梟雄們看來,假如有足夠的利益驅動和交易籌碼,一時聲名受損倒也無妨,真碰見生死一線的危局,他們的選擇中第一優先序列是明哲保身,絕不輕易蹚渾水。殺身成仁,舍生取義,那是英雄烈士所為。梟雄們則是全體人類當中,小日子過得最滋潤的那一小撮成功者。每年清明節等著享受奉獻花圈和啃冷豬頭肉的行列裏,永遠也發現不了梟雄們的偉岸身影,他們是活著的偉人,不是死掉的烈士。

預感到己方大勢已去,鳳無雙果斷地連眼睛都不眨,反手就犧牲了白蓮教的大師兄們,利用他們為自己贏得了充裕的撤退時間。雖說她是個女子之身,誰又敢說鳳無雙不是一代梟雄呢?

首領鳳無雙已然使出了金蟬脫殼之策,令自己化險為夷,白蓮教方麵的拚死抵抗仍未結束,宗教狂熱是世間少數幾種能令人舍生忘死的力量。

遠望東方天色微微泛白,隨著一夜激戰臨近尾聲,此時的白蓮教營地業已徹底化作了一片餘燼未消的殘破廢墟,在這座營地裏,隻怕連一個會喘氣活物都沒了。

回身看了一眼化為一片焦土的白蓮教營地,林旭衝著俠墨的眾人拱手說道:

“諸君辛苦,我且代黃土地謝過列位俠士仗義相助。”

此次參與圍攻江家集的白蓮教慘敗,由於實力大損,短期內他們應該無力再與土地爺黃世仁唱對台戲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在此戰中,俠墨方麵也付出了不小的傷亡代價。這時,為首的東門秋起身向林旭還禮,說道:

“兼愛天下乃是我墨徒濟世的宗旨所在,尊神不必如此客氣。”

聞聲,林旭點點頭,他打量著那一張張看似古板的古銅色麵龐,心中對墨者俠義精神的評價又上了一個檔次,接著說道:

“徹夜鏖戰,想必諸位也累了,江家集備好了房舍和飯食,若不嫌簡陋,請隨燕道長一道同去。”

“如此甚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秋代各位同門,在此謝過尊神款待。”

安排好了俠墨人馬前去休息,同樣身心俱疲的林旭找到了土地爺黃世仁,一見麵他便擺出了有氣無力地怠惰模樣,說道:

“山中狀況複雜多變,離開太久我不放心,那邊善後就靠你自己了。”

聞聽此言,剛剛免除了一場大禍,心情正佳的黃世仁嗬嗬一笑,說道:

“未明賢弟,此番你甘冒大險前來相助,老朽感激不盡。待得日後危局好轉,咱們定要好生喝一回,不醉無歸呀!”

這時,林旭也笑了起來,拱手說道:

“一言為定,到時候一定不醉無歸,林某那就告辭了。”

駕起遁光往山神廟方向飛去,林旭的內心並不是如他的外表那樣平靜。這場勝利來得很不容易,他也聯想起在霍山中勢力龐大,盤根錯節的各路妖王,不禁為自己的前途擔憂。

白蓮教的企圖落空,在江家集碰上了硬茬子,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折損了許多精英骨幹。為了平息教內的反對聲浪,寧素馨也耗費了不少心神,白蓮教的發展勢頭大不如前,在淮南一帶的擴張基本陷於停滯狀態。

本著趁他病,要他命的無賴精神。略為休息了幾日,燕赤霞接受了土地爺黃世仁的托付,通過舊日相識的門路前往郡城方麵疏通關係。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在江家集付出了千兩黃金的賄賂代價後,總算換得了太守對此事件的緘默,那支迷途的秦軍也以糧草不濟為借口後撤回到出發地。隨後,黃世仁乘勝追擊,前後花了數不清的銀錢上下打點,好歹是摘掉這頂蠱惑人心,煽動叛亂的大帽子。

當然了,事情到了這一步還不算完事。燕赤霞的確是個正人君子,但他同樣是個嫉惡如仇的君子。有仇不報非君子,何況陷害燕赤霞的白蓮教,原本就不是什麽好鳥。趁著淮南的這些貪官汙吏得了大把好處,正值拿人手短的當口。一向不喜歡搞這些歪門邪道玩意的燕赤霞也為白蓮教破例了一次,再度請托官員們扣了白蓮教一個蠱惑人心,聚眾造反的罪名。

短短旬日之間,雙方的處境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逆轉,不得不叫人慨歎,人世變化無從揣度。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39
053 突訪
福禍相依,世事難料。僅隻是前後不到一個月的光景,江家集和白蓮教的處境便來了個戲劇性的大對調。

淮南的白蓮教未及從戰敗的陰影中緩過氣來,立馬又被秦軍漫山遍野地追殺,逃亡的淒慘模樣得跟喪家之犬有得一比。對於那些在江家集外圍僥幸逃過了一劫的白蓮教首領們,咬牙切齒的黃世仁這次下了狠心,慷慨地開出重金賞格,公然懸紅收買人命。凡是有份列入這份高額懸紅名單當中的白蓮教人員,一顆人頭最低也值五十貫半兩錢,黃世仁出的這個價碼達到了普通士兵戰場斬首賞格的百倍之多,豈能不叫許多人動心?

要知道,這一大筆錢大致相當於一戶中產人家十年的經濟收入,無論如何也談不到微薄二字。由此可知,淮南白蓮教的大小頭目一個不拉地上了榜單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

黃世仁羅列出來的賞格由高到低,顯見是打算用錢砸死他們。誘人的價碼擺在眼前,那些窮瘋了的秦軍士兵瞧見白蓮教大師兄們的時候,可是比看見一絲不掛的黃花閨女還要來的激動。

眼下可以確信一條是,白蓮教這些家夥在短期之內沒那個閑功夫來找黃世仁報仇雪恥了,他們每天睜開眼睛的第一要務,就是琢磨今天該如何在那些狼虎一般的秦軍手裏保全下自家這顆價格不菲的六陽魁首。

.................................................................

天柱山下的舊山神廟清冷一如往昔,附近經過一番修整的山石林泉,早已不複當日林旭初來乍到時的荒蕪寂寥。

新近栽植而來的各色花木錯落有致點綴在山野間,修葺一新的石子小徑與溪流平行蜿蜒鋪設,此地的景物仿如世外桃源般恬淡怡然。

隨著九峰鎮山神廟落成,受到環境因素影響,信仰霍山神的信徒們把進香還願之類的活動都轉移到了那邊進行。天柱峰這座曆史悠久的舊山神廟業已則變成了林旭的私人別墅,什麽時候想要安靜一下就回到這邊待幾天,隻有必須處理公事才會到九峰鎮去。

前些時候,與白蓮教的一場血戰過後,林旭住在這邊休養。

林旭激烈戰鬥中未曾受傷,不過那種難以言表的疲憊感卻始終如影隨形。說到底,從前的林旭隻是個早九晚五的平凡上班族,殺人不是他的長項。當日,戰事到臨頭也來不及多想,說殺就殺了。等到事後,心裏難免留下點不舒服的感覺。殺伐決斷如卷席,為了滅口連捅路人八刀,這種非同凡響的精神境界林旭暫時還達不到。

“嗡嗡——”

一陣低沉的嗡嗡聲再度響起,盤膝坐在太師椅上閉目沉思的林旭睜開眼,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自言自語地說道:

“又來了?”

在大殿之外,裨將張昕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衝著林旭施禮說道:

“啟稟大老爺,地府通道又打開了,請問小的們該如何處置?”

聞聲,林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即起身說道:

“走吧!,跟我去迎接客人。”

這次來得仍然是一位老熟人,雙方一見麵,來人就給林旭見禮,說道:

“地府判官餘元,拜見霍山神。”

“哈哈哈哈,無事不登三寶殿哪!餘判官,尊駕此來,一定是有什麽要緊事吧?”

麵對著林旭的侃侃而談,餘元則顯得拘謹了許多,祂環顧左右說道:

“尊神,這裏並非談話之所,您看是不是……”

聞聽此言,林旭也不好說什麽,隻得露出一絲歉意笑容,說道:

“哦,倒是林某疏忽了。餘判官,不如內院請用茶如何?”

天神地祇大都會轉化成了金身,基本用不著吃飯睡覺,內院這個本該是主人臥室的地方,象征意義大於實際用途。林旭將判官餘元迎入山神廟的內院,眼角餘光窺見餘元向裨將張昕投去了一瞥,對方的這個舉動似乎別有深意。熟諳人情世故的林旭有所覺悟,敢情這回是真有不可告人之事要密談啊!於是,林旭吩咐張昕出去把守住院子入口,他單獨跟餘元走進了內室中。

返身掩上房門,林旭伸手作勢請餘元落座,然後開口說道:

“餘判官,此次前來,莫非是五官王殿下有什麽賜教?”

“非也,在下此來是為了一樁公務。”

聞聽此言,林旭覺得意外,目光驚異地上下打量了判官餘元幾眼,暫時沒有吭聲。

林旭本以為五官王在自己身上提前投資,必定是有所圖謀,不可能是純粹一片好心。故此,適才見餘元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他還以為是到了揭開謎底的時候,想不到對方竟然回答說是為了一樁公事。

沉默片刻,穩定了一下情緒,林旭微笑著說道:

“噢,那真是奇怪了,既是為了公事,餘判官您又何須如此小心翼翼?”

聞聲,一抖寬大袍袖,判官餘元站起身,緩緩說道:

“尊神承繼霍山神之位未久,想來積年掌故尊神並不熟諳,難怪有此一問。”

生於科技為主流的地球,長在繁華與墮落交織的二十一世紀,雖然林旭在死於空難後,幸運地繼承了霍山神的神位成就金身,不過嚴格地說,他這個霍山神是機緣巧合之下白撿來的。

縱然那位前任霍山神的臨終留言中,說祂算到未來之事如何如何,似乎是特地留給林旭的,對於這一點,作為受益者的林旭一直抱有極大疑心。他之所以心中存疑道理很簡單,不妨試想一下,那位前任霍山神果真有如此了得神通,可以透過無限時間窺見未來,那祂還至於搞得自身隕落,混得連渣都不剩嗎?顯然這個說法是講不通的,其中鐵定是另有文章了。

對於別人指摘自己缺乏見識,林旭早就習慣了,淡然一笑說道:

“哦,那在下就要向餘判官請教了。”

這時,隻見判官餘元一本正經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長話短說。尊神可知天庭已放棄了這片天地,但我們地府還沒有舍棄……”

當聽到了這裏,林旭猛地起身阻止了餘元的話,一把抓住祂的肩頭,追問說道:

“等一下,你說什麽?天庭放棄這裏?”

判官餘元忍住身體的疼痛,抬手推開了林旭那老虎鉗似的一雙大手,說道:

“下官絕無虛言,自從洪荒世界破碎以來,散落虛空中的諸多片界與外域片界攪在一起,好似一團亂麻。為爭奪對這些片界的控製,天庭曾數度舉兵與域外神魔交鋒,結果互有勝負。為求減少損失,三清大神降下法旨,當取抓大放小之策,竭力保全結構穩定的大千世界。譬如尊神所在的這塊片界,地域大小不過如一洲之地,生民之數亦不過數千萬。若說比起大千世界,真可謂螢火比之皓月一般,守住這塊片界之難卻不亞於爭奪大千世界,故而……”

餘元這段話的收尾方式,充滿了意猶未盡的味道,著實令房間裏的氣氛也陰冷了幾分。

良久之後,林旭的聲音響起,他喃喃地說道:

“……故而,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就天庭被放棄了,尊駕是這個意思吧!”

“尊神慧光遠照,實情確實如此。”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即便神祇所需求的利益,不是凡人所能充分理解的層麵,不過這個道理本身並無差別。

趨利避害是一切智慧生命的本能,一旦威脅到自身安全,舍棄蠅頭小利,設法保全自身就是最正常的選擇。

其實很早以前林旭便隱約猜到了這個結果,天庭三百多年的放任不管,這種過份消極的態度,足可以叫任何一個不是白癡的人猜到此舉的含義何在。此番得到了正式確認的壞消息,不同於臆測出來的答案那麽簡單。這是猶如在三九天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的感覺,那是一股止不住的透心涼啊!

當林旭靜心沉思了一會,他忽然笑了起來,隨即抬眼望著判官餘元,語氣頗為玩味地說道:

“既然天庭都已放棄這一方天地,敢問餘判官,你們地府又為何不肯放棄呢?難不成地府的力量要比天庭更充裕嗎?”

這個提問十分刁鑽,判官餘元卻似乎早就料定林旭必有此一問,當下不假思索地說道:

“六道輪回乃是我東方神道、仙道之根基,世間萬物繁衍莫不有賴於此。丟失一塊片界事小,若是連魂靈歸屬也一並丟掉,那便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聞聽此言,仔細思量之後,林旭也表情慎重地點了一下頭表示讚同,他明白判官餘元這番話的含義所在了。

在那些被天庭放棄的片界上,陰曹地府有著無法割舍的核心利益,是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好比在地球上,無論是何種文化體係,無一例外都會提及人類終將前往的死亡世界和靈魂歸宿,各類宗教中更是對此有著無比詳盡的描述。假設域外神魔侵入到某個片界,並且取得了實際控製權,它們還會容許隸屬東方神係的陰曹地府在自家地頭收取陰魂嗎?相信這個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人家也有自己的死神和勾魂使者前來收取靈魂,根本用不著給閻王爺留麵子。

放任此風滋長而無所作為,長此以往,偌大的陰曹地府豈不就成了擺設了。況且六道輪回是華夏神係的核心係統之一,其重要性絲毫不遜於傳說中的封神榜,丟失了對生死轉換的控製權,等同於在戰場上繳械投降,由此引發雪崩式的連鎖反應,其後果是無從估量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41
054 代理
從判官餘元口中獲知了不少隱秘內幕,林旭花費些時間逐漸想通了其中的關聯之處。隨後,他神色平靜地說道:

“敢問餘判官,地府需要在下做些什麽?”

臉上總是掛著一副職業性笑容的判官餘元,緩步走到林旭麵前,罕有地神情嚴肅,說道:

“務必請尊神盡力保全這一方天地,代地府收容陰魂,我們會定期開啟通道完成交接。若是尊神對此並無異議,請您將這份文書簽下。”

接過文書掃了一眼,由於本職工作的緣故,林旭非常熟悉文字陷阱這套把戲,他倒是沒看出這份文書的字裏行間隱藏著什麽後手,不過林旭也沒急著依言簽下文書,反問說道:

“我這霍山好像沒什麽特別出眾的地方,地府中的諸位大神為何對林某另眼相看?”

聞聽此言,餘元哈哈一笑,風趣地說道:

“那不知您是想聽實話,還是客套話呢?”

林旭一聽這話立馬就樂了,接口說道:

“哦,這倒要當麵請教了一番。”

大約是有意放低姿態跟林旭拉近關係,這時判官餘元的態度異常坦白,平鋪直述地說道:

“說實話是找不到比尊駕更恰當的人選,因此不行也得將就。要說客套話嘛!那就是尊神能力非凡,今後可以大為倚重。”

聞聲,忍俊不禁的林旭拍了拍餘元的肩膀,說道:

“哈哈哈哈,這句果然是大實話,既然聽你這麽說,那我就安心多了。”

收容陰魂這件事聽著很是簡單,真正一上手林旭才曉得,這活計非常之麻煩哪!

人家正牌的陰曹地府是收容陰魂的專業機構,尚且需要黑白無常、牛頭馬麵等一票專業人士輪番出馬。在每一次實施行動之前,事先還要到判官那裏查閱生死簿,預先找出那些陽壽將盡的死鬼,然後派人蹲守在旁邊單等目標一咽氣,立馬下手招魂。地府這套機構運轉已不知有多少年頭了,所有大事小情全上了軌道,很多事情完全可以循例而行。山神廟經辦此事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事無巨細都要從頭來過,豈有容易上手的道理?

數日後,舊山神廟一貫的沉靜被打破,噪雜的聲音響徹山神廟,到處都是人頭攢動,好像所有陰兵鬼卒都已經忙得暈頭轉向。

“你們手腳都給我麻利點,快把牌子掛上。歪了,我說歪了。這邊用不著書案,那張椅子是誰搬來的?眼睛瞎了,趕緊弄回去。你,傻站著看什麽,過去幫忙啊!”

駐足在一座大殿門口,林旭在旁邊看著張昕、王良等得力下屬忙得腳打後腦勺,他自己卻覺得無處下手。

初次代理地府業務,確實有些新手開車上路,頓時分不清東西南北的感覺。

絞盡腦汁在記憶深處檢索了半晌,林旭恍然記起了一樁往事。當初大二放暑假的時候,他與幾位平時關係要好的同學相約一起去泰山遊覽,那次在導遊的介紹中聽到了不少神話故事。

在傳說中,東嶽大帝掌管華夏冥府,祂在東嶽廟下設置了三司六案和七十五司等機構,主要部門包括了判所隸司、判磨勘司、判都察司和判憫眾案、判保刑案、判功德案、判注生案,餘下的小司數量多得叫人看了直覺一陣眼花繚亂。

東嶽廟下設機構之多,大概比起人世間的官僚係統還要瑣碎上幾分,華夏官場文化中機構疊床架屋的精髓也是盡顯無遺。雖說前人經驗可供後來者借鑒參考,但林旭不想把自己手底下的辦事機構搞得那麽繁瑣,再者他也不情願養著一大堆吃閑飯的官僚。權衡利弊,林旭決定仿照現代警察局機構設置,在山神廟舊有的各司曹衙署係統之外,額外增加了一些新的部門,專職處理與地府相關的各項業務。

刑事司,顧名思義,若是有厲鬼害人,冤鬼索命之類的靈異事件,一概歸入這個部門負責通緝抓捕。

治安司,管理各地陰魂鬧事,或者不願意接受招魂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出入境司,負責與地府方麵辦理陰魂交接的文案手續,從對方手裏取得即將過世的個人資料,按時移交己方收容的陰魂,無非是大量文牘工作。

人口管理司,沒什麽好說的,專職負責招魂引鬼,基本和牛頭馬麵幹得是同一工種,對於武力要求不低。

..................................................................

淮南白蓮教的突然發難,以及其後發生的一係列事件,使得林旭無暇處理倭寇侵襲事件。隨著時間推移,經過長時間的發酵和醞釀,小禍患終於演變成了一場大麻煩。

連續劫掠了大秦帝國東南沿海的眾多村鎮市集之後,滿載而歸的東瀛浪人們,驕傲地將他們在海外發現新大陸的消息傳回了東瀛諸島。

這則具有爆炸性的消息首先打動的,絕對不僅是那些與海盜們同樣生計無著的落魄武士。海外有一片新天地湧現的消息,同樣叫那些苦於東瀛地盤有限,隻能蜷縮在小小島嶼上棲身的東瀛神祇們欣喜若狂。

東瀛自命為神國,號稱有著八百萬神明之眾,其中的大多數是屬於外來天津神係統,餘下的少數派則是本地國津神係統的一員。

最初以侵略者麵目出現在東瀛的天津神,時至今日早已完成了反客為主的殖民化進程,東瀛諸島上真正的土著神祇國津神一係,業已被壓製得無力翻身。

天津神占據了本州島中部和南部大片的茂密森林和沃野,隻有那些祂們看不上眼的窮鄉僻壤,繼續保留在國津神手中。

在骨子裏就充滿了野心和侵略性的天津神,對於死守著遙遠北方那片寒冷貧瘠土地和其他犄角旮旯的國津神,委實提不起多少精神再去討伐了。即使打下那塊窮山惡水,估計也不會有哪個天津神願意去統治那片地方,即使勉強去了也等同於被流放的罪犯。既然如此,天津神又何苦勞師遠征呢!

這一次的情況完全不同了,西邊那片遼闊的新大陸上,數量眾多的凡人和遠比東瀛諸島富饒千百倍的自然資源。按照這批首次試水的浪人所描述的,劫掠基本沒有遭到抵抗。

一群窩在捉襟見肘的方寸之地,逮到機會相互啃噬同類的餓狼,突然有機會麵對著這樣一塊肥肉,要說不動心,那也未免太矯情了。

隨著海外新大陸消息的傳播擴散開來,東瀛諸島為之沸騰。比起那些需要作好充分物質準備,才能動身漂洋過海參與*的凡人,對於自身實力有恃無恐的天津神紛紛成群結夥地駕起黑風烏雲,祂們對自身行跡毫不遮掩地朝著西方飛去。祂們渴望著征服,祂們渴望著劫掠,祂們要爭取新的生存空間。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祂們的如意算盤能取得成功。

當數以萬計的東瀛天津神在同一時間采取集體行動,祂們所牽動的超自然力量,足以引發天地間的異像出現。

在清晨時分,林旭站在舊山神廟的花園中遙望東方紅中透黑的一輪朝陽,喃喃地說道:

“紫氣東來我聽過,黑氣東來?這算是什麽玩意?”

在靜室中打坐的林旭感到了一陣心血來潮,因此跑出來看日出。觀察結果同樣驗證林旭先前的不祥預感,一團影影綽綽的黑氣包裹著初升旭日,這分明是天象示警的征兆。

這時,已經來不及多想,林旭喚來裨將張昕,叮囑說道:

“張昕,即刻點起人馬。我有不好的預感,咱們要有活幹了。”

身形相貌都酷似猛張飛,裨將張昕打了一輩子仗,死後轉化成陰兵更是過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從來不是個怕事的主,衝著林旭一拍胸口,打保證說道:

“遵命,麾下這就去準備。”

大體算是被夾在江水和淮水上遊之間的霍山,與海岸線之間的直線距離不算太遠,但來自海上的攻擊也不會輕易朝著茫茫大山推進。若問其中的道理也很淺顯,那些繁華的城鎮市集十之八九都是建在平原豐饒之地,外來的入侵者來了不先去占領這些膏腴之地,反而帶著隊伍悶頭鑽山溝,難不成是準備改行打獵嗎?

由東瀛諸島遠道跋涉而來的天津神第一波的進攻點選擇也並未超乎常理,異常明確地指向了大江下遊的繁華地帶。

在瀕臨海岸線,分屬大江南北的東海郡、廣陵郡和毗陵郡、吳郡等方向,展開了一場齊頭並進的大規模侵略行動,交戰雙方的主角就是東瀛天津神和本土的華夏神祇。

三百年前那次由天庭下令召集的神仙聚會,算是耗盡了東方神係在這一方片界的大部分力量,因此這片天地最終才被倉皇放棄了。

當年一役影響深遠,像是廣陵這樣人口多達數十萬的大邑也沒有一位在任的城隍鎮守。盡管廣陵城隍廟中的陰兵鬼卒和中下級官吏們竭力抵抗入侵,奈何號稱八百萬神明的天津神最不缺乏的就是人力資源。本土地祇們的努力迅速被入侵者巨大的數量優勢所抵消,最終失陷也隻是個時間長短的問題。

隨著首當其衝的廣陵郡、吳郡等地,地祇廟宇相繼被天津神搗毀,身在天柱山下舊山神廟的林旭心中一動。仿佛在這一刹那,籠罩著未來的迷霧揭開了一角,他窺見了許多一閃而過的片段畫麵。

饒是先前已覺得風色不妙,林旭沒想到這一回事情如此棘手,他站起身來回踱步,焦躁地說道:

“怨不得一清早就心血來潮,果然是有大麻煩上門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42
055 侵襲
盡管自發參與到侵略中原行動的天津神數量極為可觀,不過祂們之間談不上有什麽組織跟配合,基本是各自為政,誰搶到了算誰的。正因如此,目下林旭反倒難以決斷,究竟是該如何著手抵禦入侵。

正當林旭左右為難之際,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洪亮的呼喊,說道:

“霍山神何在?”

聞聲,心情煩躁的林旭抬頭一瞧,皺起眉頭說道:

“敖平,你這色心不死的孽龍,竟敢跑到本尊地頭滋事,是嫌命長了嗎?”

來得這位不是旁人,正是當年在霍山製造了空前規模的大洪水,妄圖要挾鄉民供奉美女的大江龍君敖平。前次祂被林旭一通老拳打得抱頭鼠竄,今日卷土重來,那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哪!

這時,見到林旭似乎有動手趕人的衝動,駕雲在半空中不敢落下的敖平連忙擺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祂大聲說道:

“霍山神,尊駕且慢動怒,小龍此來是為了正事,切莫誤會呀!”

聞聽此言,手中本已捏作法訣的林旭動作停了下來,他不無疑惑地望著敖平,說道:

“哦,你要談正經事?一向標榜寡人有疾的尊駕竟然也有屈尊來跟我談正事的時候?那好,林某也想聽一聽你有何高見,請下來說話吧!”

得到了林旭的首肯,敖平被允許進入山神廟,適才被雲霧遮體看不出衣衫襤褸的大江龍君,方才降低雲頭落到了地麵。

一見麵,狼狽得跟乞丐有一拚的敖平立刻給林旭見禮,拱手說道:

“小龍此來是向尊神求援,某在江口的別府被人搗毀了,那些家夥的穿著打扮甚是古怪,能耐雖不值一提,奈何祂們的人太多……”

若是換作在其他時候,類似敖平這種沒交情硬要來套交情的厚臉皮家夥,一定會被林旭直接派人轟出去,不過今時不同往日。

這時,林旭認真打量了敖平幾眼,隻看祂的氣息浮動,身上的微傷也不少。本該是華美奢侈的冕服變得千瘡百孔,看得出既有外力撕裂也有利器損傷的痕跡,論及破爛程度怕是比現代社會街邊乞丐的穿著還大有不如。

直到此時,林旭確信眼前這家夥不是在玩苦肉計誆騙自己,而是真的吃了大虧,他肅容說道:

“哦,你且等一下,我能看看你所說的那些打扮古怪的家夥長什麽樣嗎?”

實在不是敖平願意厚著一張老臉來求昔日的仇家憐憫施以援手,如今祂是走投無路,求告無門了。

江水、河水、濟水、淮水,四瀆龍君向來各自守備一方,按說大江水域是歸敖平管轄,祂是萬萬不能向其他幾位龍君主動求救,那樣臉麵可就丟大了。東海龍族方麵倒是一路強援,以敖平經營的人脈關係也不怕請不動援兵,隻可惜目下天津神正源源不斷從東麵開來,若是敖平往東硬衝下去,隻怕祂等不及到海邊,估計就已經被敵人砍成一灘龍肉醬了。

故此,敖平隻能指望著林旭這個鄰居幫忙。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祂也隻能厚著臉皮來林旭這裏求助。

剛一開始,敖平還怕林旭連一句話都不說直接給祂閉門羹吃,此刻已經搭上話茬,祂自是對林旭客氣得很,連連點頭說道:

“尊駕要看那些家夥?此事簡單。”

說著,敖平左手的手腕一翻,一顆鵝蛋大小的珠子出現在掌心。

在每個血統正宗的龍族手中都有一顆堪稱本命法寶的“如意寶珠”,這顆貌似平平無奇的珠子有數不清的功能,其中很不起眼的一種就是記錄下影像。隻見這位大江龍君朝著手中的寶珠吹了口氣,隨即,一幅幅三維圖像便輪番呈現出來。

扭曲古怪的發型,縫製古怪的服飾,造型古怪的武器。除去這些家夥的麵目算是跟華夏人比較相像,至於其他的地方都堪稱是另類中的另類。環繞在祂們周身的黑色雲氣和煙霧,在這些家夥的驅動下來去如風。見識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外行的林旭一望即知,無論對方是何種來曆,能夠確定的一點是,祂們必然屬於某個異族神係。

由此可知,這已不是一場普通意義上的武裝衝突,而是兩個神係之間的大規模戰爭。

迅速思索著對策,林旭想清楚了這次自己肯定不可能置身事外,他很快轉向大江龍君敖平,說道:

“好吧!你需要我做什麽?”

見林旭痛快地答應了出手相助,敖平大喜過望地說道:

“那些混蛋正沿著大江逆流而上,敖某想請霍山神率軍阻擊北岸的來犯之敵,南邊的我可以自行料理,如何?”

當聽完這一番話之後,林旭點了點頭,接著又反問說道: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你我之間的宿怨又該怎麽來算呢?”

聞聽了林旭的話,敖平咂摸一下丟臉和丟命這二者的差別,祂齜牙咧嘴地說道:

“那自然是一筆勾銷了。”

聞聲,林旭連連搖頭,滿是不悅地說道:

“不會吧!我出了這麽大力,隻是換來你我的恩怨一筆勾銷?這對我來說,未免太不劃算吧?”

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一貫狂傲慣了的大江龍君敖平,現在是對林旭一點轍都沒有,眨了眨眼祂垂頭喪氣地說道:

“那你說,該怎麽算?”

這時,林旭嗬嗬一笑,他抬手摸著下巴,不緊不慢地說道:

“哦,那不如這樣好了,這次算你欠我一個人情,如何?”

“……好,這一次算是敖某欠下你的人情。”

身為四瀆龍君之一,起碼在理論上來講,大江龍君享有的地位和尊榮都要比林旭這個位階墊底的霍山神高出一大截。隻是事已至此,喪家之犬一般的敖平又能說些什麽,祂隻好咬著牙答應了林旭的要求。

見此情景,林旭大笑起來,抬手拍了拍敖平的肩膀,故作親昵地噓寒問暖,然後又設宴款待了祂一番。

若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那就真的把人往死得罪了,林旭是不會犯下如此低級錯誤。既然大江龍君咬著牙答應了前麵的條件,林旭也絕口不提雙方過去的這段舊怨,宴席間談笑風生杯觥交錯,猶如故友重逢般熱絡。

一番簡單地招待過後,林旭主動地拉著敖平前來一同謀劃,研究下一步如何應付這場出乎意料之外的危機局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明知霍山不可能成為異族神祇攻伐的首要目標,林旭也不會為此而感到情形,等祂們站穩腳跟以後,誰也不可能獨善其身。情勢發展必然如此,與其被動應對,不如主動出擊,哪怕隻是試探一下敵人的實力也好啊!

屋漏偏逢連夜雨。三百年前的劫難過後,華夏神係在片界內隻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若非狀況如此不堪,敖平也犯不著跑到老冤家門口來向林旭求助,祂是在陸地上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了。在這種大背景下,林旭的實力還算過得去,不過在神戰這種層麵上,他仍然沒把握取勝。唯一的辦法是避實擊虛,先行找到敵方的軟肋,設法給予重創,這才是最為穩妥可靠的行動方案。

身為侵略者的天津神一係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非要確切形容的話,祂們的關係倒像是一塊被耗子啃了N久的奶酪。

俗話說得好,伸出手,五根指頭還要分出短長。要說在百萬這個龐大的基數之上,平均素質還能保持整齊劃一,那除非是科幻電影中千人一麵的克隆人軍團。基於同樣的道理,號稱八百萬神明的天津神,神通真正上了檔次,好歹算是個角色的,撐死了不滿一百大關,餘下的那些都是隻配給人搖旗呐喊的小卒子,根本上不得台麵。

在烈度超過能用數量彌補質量差距的戰鬥中,這些馬前卒所能起的作用無非是消耗一下敵方的體力,堪稱無比純正的炮灰角色。

了解了這一點,倒是給了林旭很大啟發,他在跟大江龍君敖平商議後,決意從這方麵開始著手。

眾所周知,龍族有著聚斂財富的癖好,正如人類天生都喜歡金燦燦的玩藝那樣,無論是華爾街大亨,還是亞馬遜河流域的土著,一般人類都對黃金這種金屬具有高度一致的觀感。

受到斂財本能驅使,龍族對於寶物的那份堪稱變態的渴求,不是根據自身實際需要,而是漫無目的的搜羅寶物。不妨一言以蔽之,龍族是一家子天生的守財奴。

歸屬大江龍君所轄的水域麵積甚是廣闊,大江幹流上下數千裏,算上那些支流和流域範圍內的大小湖泊,隻怕十萬裏都遠遠不止。曆年以來,各級下屬朝覲大江龍君之時自然不會空手而來,敖平這家夥攢下了極為可觀的身家。在不久前,祂那座被外來入侵者攻陷的水底別府,盡管那隻是巡視下遊江段時偶爾逗留休息的別墅,不過府邸內收藏的奇珍異寶數量之多,仍然是一個令人咋舌的龐大數字。

見微知著,那些眼界夠高的天津神自然看得出,大江龍君敖平是個肥得流油的土財主,而且實力不怎樣,簡直是在腦袋上頂著一塊人傻錢多速來刷怪招牌的財神爺啊!

麵對著大快朵頤的好機會,已經占了先機的天津神決計不肯叫別人來平白分去一杯羹。於是,這些吃慣了獨食的大佬們隨便找了些借口,趕走那些隻會跟著起哄的炮灰。隨後祂們帶著少數嫡係人馬,開始逆流向大江上遊發動強攻,預備趁著這次戰爭好好發上一筆橫財。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43
056 挫鋒
古有名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句話說得是分毫不差,盡管後人總笑前人傻,但輪到自己登場作出抉擇之時,天下間又能有幾人在偌大誘惑之前把持本心,不令後人複哀後人呢?

假設這批前來大陸淘金的天津神中的高手不貪心,繼續與同來的大部隊協同行動。漫說是區區一個大江龍君加上林旭這個霍山神,即便再來多幾個華夏地祇,照樣扭轉不了整個戰場的頹勢。在高端戰力方麵沒有數量優勢,低端戰力也談不上質量優勢,林旭和敖平又憑什麽贏得了這些天津神?想必到頭來,祂們也還是被天津神憑借絕對數量優勢打得節節敗退的下場。

好在前麵這些可能都隻是假設,天津神利令智昏,搶先使出了如此不入流的昏招,那麽出其不意殺個回馬槍的機會,此時便已悄然出現在林旭的眼前。

大體的思路整理完畢,林旭耐心地蹲守在漢水匯入江水的開闊江麵處,過了一會他衝著龍君敖平擺擺手,說道:

“哎,咱們設伏這麽久,究竟往這邊來的敵人有多少?狀況你弄清楚了沒有?”

整個江水流域按理來說本該是歸屬大江龍君掌控的地盤,即便現在祂失去了戰場主動權,地頭蛇的優勢總歸不容抹殺。然而,麵對著林旭的詰問,身為大江龍君的敖平卻給不出一個答案。為此,素來愛麵子的祂著實有幾分惱羞成怒了,這回可是在自己的家門口丟人啊!

懷著知恥而後勇的精神,敖平氣呼呼地擺弄了半天“如意寶珠”,過了一會祂總算如願召喚來了生活在附近水域中的一條三百多年修為的鯉魚精。

尚未化形的可憐精怪,不僅變不成人形,而且連一句人話都不會說,這可難壞了林旭。被強拉來的鯉魚精不能開口,這事卻也難不倒敖平,隻見祂氣吼吼地用龍語向對方重複了林旭的提問。

各種水生和陸生生物與純血龍族雜交所生育的後代,其實都算是龍種,金色鯉魚也是其中之一。根據故老相傳的說法,那些帶有龍族血脈的鯉魚隻要修為夠深厚,壽命也足夠長久,它們的鱗片顏色就會變成金色,或者是紅色,等一躍跳過黃河龍門就能化身為真龍。這條鯉魚精似乎是也有幾分龍族血統,此時隻見它結結巴巴地發出嘰嘰喳喳的怪聲,跟敖平用不太正宗的龍語交談了一會。

反複確認過消息無誤,覺得這個鯉魚精了失去利用價值,它當即被業已得到所需信息的大江龍君敖平一腳踹回到水中。倒不是敖平品行太差,過河拆橋已成習慣,祂是怕林旭問起鯉魚精為什麽懂龍語,此事牽涉到龍族的諸多隱私,若是被外人追問起來實在很尷尬。

龍性本淫的說法絕非詆毀龍族聲譽,事實真相也確實如此,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辯駁和遮掩。

那些年輕力壯的雄龍一旦進入青春期騷動期,立刻變成了穀精上腦的色狼,繼而發展到在路旁看見一頭老母豬,祂們都覺得對方大眼睛雙眼皮,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正因如此,很早以前就有了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的說法。要問原因也很簡單,母係血統千差萬別,這樣的話後代的外貌還能相同,那才叫活見鬼了呢!

聽完了敖平的轉述,林旭可沒那個閑心打聽那條鯉魚精是否與這位現任,或者前任大江龍君存在血緣關係。他立即拉上敖平退到了安全地帶,守候著敵人走進預設的埋伏圈。

來自東瀛的天津神自從登陸以來,一路上幾乎沒受到什麽有效抵抗,祂們被過於順利的進展和重大戰果衝昏了頭腦。一個個驕狂得不可一世,根本沒有考慮敵人設伏的問題,隻見祂們三五成群,既不成行也不成列,好似逛街一般大搖大擺地進了這座位於江水中遊的水府。

對於這些天津神而言,如何搶在同僚之前下手瓜分一份更好的戰利品,是遠比搜索殘敵蹤跡更為緊要的急務,全然不把本土神祇看在眼裏。

一直等到稀稀拉拉先後到來的天津神全都進入水府內部,在外麵完全看不到祂們的身影了,林旭跟龍君敖平商議說道:

“我說敖兄,水府裏麵的敵人總數不到三百,也不算多。想必道行能跟你我比肩的,大概不少吧!”

大江龍君敖平這一輩子順風順水,何嚐吃過如此大虧,祂心中對天津神一夥的恨意之濃,真是想要食其肉寢其皮了。這時候,敖平表現得極端自負,祂哈哈大笑著說道:

“嗯,總共才三百,你跟我平分不過一百五而已。”

盡管如此豪邁地宣稱了對敵人的輕蔑,不過緊接著敖平又壓低了聲音,附耳說道:

“尊神,說真的,你不是打算就這麽殺進去吧?”

這場侵略戰爭來得過於突然,大江龍君敖平這個現任光杆司令,眼下是一兵一卒也派不出。祂手下直屬的那些蝦兵蟹將在下遊與天津神的初次交戰中便悉數折了進去,別處的兵卒調動過來尚需時日,遠水解不了近渴呀!

見狀,林旭忍不住大笑起來,他拍著敖平的肩膀,安慰說道:

“哈哈哈哈,那當然是在開玩笑了。龍君隻管安心,我已下令調遣精兵良將,若無意外的話,這會功夫也該到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柱香時間後,裨將張昕和王良已先後來到林旭麵前。勉勵了兩位裨將幾句,林旭跟著叮囑說道:

“很好,待會你們擺開陣勢,務必不能叫裏麵那些家夥跑掉。張昕,今次不同以往,對手是異族神祇,必須要多加提防,聽懂了嗎?”

“標下明白,請大老爺您放心。”

這時,林旭的視線又轉向裨將王良,說道:

“這次你負責統領預備隊,沒有我的指令,天塌下來也不許輕舉妄動。”

聞聲,鶴發童顏的王良眉頭一挑,微微點了一下頭,沒再多說話。隨即,林旭重重地一拍手,朗聲說道:

“行了,你們都去準備吧!待會等我的信號,即刻發動進攻。”

隨著援兵來到,林旭和敖平也從岸邊蘆葦叢生的隱蔽處進入到江水之中。在正式的衝鋒發起之前,出發點距離敵人越近,先手占據的優勢也就越大。

小心地在那座陷落的龍宮外麵窺視,遙望著水府燈火輝煌的場麵,此地的原主大江龍君敖平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老實說,今天的事情敖平是越想越窩火,一向都隻有祂欺負別人的份,啥時候堂堂大江龍君也成了被人欺壓的對象?是可忍,孰不可忍哪!

大江水域承平日久,別人看在四瀆龍君和東海龍族的麵子上,輕易不會捋敖平的龍須,像是林旭這種火頭上來誰都敢修理的愣頭青,堪稱百年難得一見的異類。平常時候不需要動用武力解決問題,敖平麾下的十萬水軍分散在大江上下遊的據點駐守,兵力很是分散。接近於儀仗隊性質的直屬三千蝦兵蟹將,不久前便已在敖平的胡亂指揮下折損在如潮水般湧來的外敵麵前,幸好它們的犧牲還有點價值,總算換來了敖平從那場混戰中全身而退。

若非手下們甘於效死殺出一條血路,某條欲求不滿的色龍,估計此時此刻業已被切成了一盤精致的生魚片,端上了天津神慶功宴的餐桌。

“喂,待會開戰你要當心,祂們有一把白慘慘的劍,另外還有一麵邪門的鏡子和玉墜,應該都是很厲害的法寶。”

林旭側耳傾聽著身旁這位早先曾與自己結下怨仇的大江龍君提點,隨後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這時,林旭已經把敖平從不識好歹的紈絝子弟,提升到尚可挽救的失足青年一檔。

雖說這家夥欺男霸女的醃臢事幹得不少,似乎骨子裏還沒壞透,起碼沒下作到跟人聯手合作還耍心眼的下三爛水準,不枉林旭好意伸手拉祂一把。

劍、鏡、玉,這三樣東西,林旭聽著隻覺十分耳熟,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確有些印象,不過一時間難以準確把握靈機,記憶太多就難以迅速理清頭緒,這也是少數神祇越老越糊塗的原因所在,不是祂們老年癡呆,而是聯想得太多。

沉默了片刻,林旭岔開話題說道:

“敖兄,你的手下幾時能趕過來?”

一提起這件事,敖平的火氣又立馬大了起來,隨即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神情沮喪地嘟囔說道:

“龜丞相傳來消息,整軍最快需要三日,那幾位四瀆龍君也在抵擋外敵,援軍最快要三、五日以後再說,東海那邊被隔斷消息,援軍暫時沒指望了。”

人貴自知。一個人得知道自己能吃下幾碗幹飯,然後再出來招搖。東瀛號稱八百萬神明當中,天津神係統占了約七成,即便扣除掉那些濫竽充數的蹩腳貨色,手底下有兩下子的神祇也不在少數。林旭的手下滿打滿算不過是一萬陰兵,大江龍君敖平大概也能臨時湊出幾萬蝦兵蟹將,光靠祂們倆努力抵抗異族神祇侵襲,那是不折不扣的杯水車薪哪!

當初步了解眼前對手的實力如何,素來眼高於頂的敖平隻得捏著鼻子派出使者給四瀆的其他幾位龍君發出求援信。

這幾封在字裏行間透出辛酸無奈的信箋,言辭之懇切,大約就差學某些經典老電影裏,那些龍套高呼一聲“看在*的份上,拉兄弟一把。”隨後,相繼派出的使者所帶回的消息都是安撫敖平,大家都需要時間整備,隻能請祂耐心等待。

看了一眼臉色發青,印堂發黑的敖平,林旭歎息一聲,他掐算著前程運勢,好像運道還不錯。

當即,林旭笑了起來,勸慰敖平說道:

“三天?那也差不多夠了,隻要咱們撐住三天,後麵的問題不大。龍君,可以開始吧!”

“嗯!”

大江龍君敖平表示了全力支持的態度,林旭隨即起身衝著不遠處戰車上的張昕一擺手。後者會意地點了一下頭,大喝一聲說道:

“擂鼓!”

“咚咚咚咚——”

位於中軍的八名鼓手得到指令即刻奮力揮舞著長大的鼓槌,將擺在軍陣後頭的那四麵,以百年修為鱷魚精皮製成的戰鼓擂響。霎時間,在一片震動天地的鼓聲助威之下,山神廟的陰兵們朝著這座燈火通明的水府發起一波全麵進攻。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45
057 水府
大約是在東瀛那幾個小島上憋屈得太久了,此番獲悉新大陸出現,聞到腥味的天津神一係幾乎是傾巢出動。

隻有那些早已隱退的古神,以及不居住在人間界的大神未曾參與到這場侵略戰爭中,踏上中原大地的天津神,無一例外是生活在人間界的中下級人物。

自家人曉得自家事。這些馬前卒一樣的天津神心裏最清楚,己方除了龐大的數量比較唬人之外,在高端戰力方麵與天照、月讀和速須佐之男這三位著名的大神沒有一星半點的可比性,為此祂們也不敢過於托大。在此次出征前夕,專程從東瀛諸島的各處神社請來了作為神體供奉的三神器壯膽。

草薙劍、八咫鏡、八尺瓊勾玉,三者並稱為東瀛列島的三神器,這三件寶物各自具有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

不問可知的是,負責掌管這三件神器的神祇,這次也得到不小份額的分成。類似於劫掠龍宮水府這樣出力流汗不多,分潤好處卻不少的美差,又豈能拉下祂們?

在被被占領不久的水府中,目力所及之處盡是一片杯觥交錯,色欲橫流的景象。人盡皆知,大江龍君敖平這家夥乃是色中餓鬼,祂所選中的婢女資質容貌自然差不了。而今,水府中這些嬌滴滴,水嫩嫩的蚌美人、魚美人們全都被那些眼睛發綠的天津神當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一個個被剝得跟小白羊相仿。無拳無勇的她們在這些好色無度,毫無廉恥的異族神祇恣意蹂躪下,隻能發出痛苦呻吟。

在外麵隱約聽到水府中傳來的響動,大江龍君敖平氣得連頭發和胡子都豎了起來。若非祂曉得自家的修為太差,手底下這兩下子在戰場上不夠看的,祂一早就衝進去跟這些天津神拚個你死我活了。

“哈哈哈哈,好酒!好酒!幹杯!”

東瀛神係是集合縱欲與殺戮於一身,骨子裏極度崇拜強者,同時也鄙夷弱者。雖是名為神祇,沒有絲毫慈悲和寬厚之心,祂們的行事作風更接近於隨心所欲的妖族。

那本由東瀛凡人撰寫,記載著本族神祇光輝曆史的《古事記》,書中內容淫.穢得完全可以當成一本情色小說出版,而且還是絕對重口味那一種。

天津神們攻破了這座原本屬於龍君敖平名下,金碧輝煌陳設華麗的水底宮殿,隨即,祂們開始盡情享用著豐盛的佳肴和美酒。得意忘形之下,祂們一個個原形畢露。這些家夥懷中揣滿了掠奪來的各色珍寶,瓊漿玉液喝多了之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沸騰的欲望,動作粗野地推倒被擄獲的水府侍女,開始集體就地宣.淫。說不得,這種糜爛的奢侈生活正是祂們夢想中的完美世界啊!

“咚咚咚——”

“不好了,敵人進攻了!”

正當此時,外麵一陣激昂的戰鼓聲傳來,受到江水的影響,鼓聲聽上去很怪異,所以在一開始時,天津神們誰都沒意識到危險迫近。直到一名打算到水府門口打野戰的低級神祇發現了附近的敵軍蹤影,祂大聲呼喊著跑向大殿,沉湎於酒色之中的天津神才如夢方醒。

“敵人在哪裏?在哪?”

一名位階較高的天津神,從身下蚌精美女身體裏拔出祂那軟縮成一小團的醜物,毫無廉恥地赤裸著下身當眾大呼小叫。

這名表情因緊張恐懼而扭曲的天津神,急促地說道:

“外麵,到處都是……啊!”

“嗖!”這是一枝比聲音傳播速度更為迅疾的弩箭,它在瞬間穿透了擋在門口這個倒黴家夥的胸膛。在這枝閃耀著寒芒的銳利箭頭之上,一縷細微得難以察覺的青色火焰此刻正在歡快地跳動著。僅在片刻之後,一滴銀白色的血液滑過箭杆,悄無聲息地滴落在地上,這名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神情的天津神頹然倒地而死。

到了這時,水府大殿裏麵少數依然沉迷於縱情狂歡的天津神,才在顛倒迷醉之餘聽到了弩箭飛行時發出的淒厲尖銳的破空之聲。

“迎敵!快點起來迎敵!”

在一片慌亂之中,受到死亡威脅降臨的刺激,天津神們迅速從放鬆的休息狀態轉入到作戰狀態,祂們衣衫不整地揮舞起各式武器,吆喝著朝龍宮入口處殺去。

打從入侵這片遼闊豐饒的土地以來,天津神們在正麵戰場上未嚐一敗。沿海各地那些精神頑強,但實力不濟的抵抗者全部變成了祂們誇耀武功的笑柄。雖然遭到突襲後天津神一方出現了混亂狀況,不過祂們仍舊自信地認為,隻要己方一動手,立刻便能夷平一切反抗苗頭。

林旭遠遠地望見了水府中的天津神一窩蜂似地衝了出來,談不上有什麽組織,行動也毫無掩護,至於陣形什麽的,那就更談不上了,簡直是一群徹頭徹尾的山賊草寇。

認為自己高估了對手,林旭不禁冷笑了兩聲,他轉頭衝著大江龍君敖平說道:

“敖兄,我本以為這班異族神祇該有些不凡之處,不過現在看來,祂們還真蠢得可以啊!張昕,弩陣伺候!”

在此次開戰之前,林旭臨時為部下們使用的弩箭加持了“破煞神光”,這種神術是針對域外天魔專用神術。談到所謂域外的概念,主要是指不被這塊片界的天地意識所接納的超自然存在。由於不同片界融合的時日太短,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此刻的天津神也算是域外來客,所以祂們同樣逃不掉“破煞神光”的附加傷害。

本來不夠資格跟神祇交鋒的陰兵們,由於持有的武器具備了額外殺傷力,勉強夠資格加入這場戰鬥中。

“破煞神光”當然不是萬能的,遇到能力比林旭強的神明,一出手就能輕鬆抵消弩箭上“破煞神光”的附加傷害。

假如沒有了“破煞神光”,弩箭之類的小玩意對神祇的威力隻相當於常人被繡花針紮了一下。

這些入侵中原的天津神,原本祂們在東瀛的社會地位就不高,甚至沒有資格生活在高天原等神國,隻能待在人間界廝混,試想又有幾個比林旭實力更強?於是乎,這些從水府中亂哄哄跑出來的侵略者迎麵撞上密集的弩陣齊射,發生一場悲劇也就在所難免了。

“嘭!嘭!嘭——”

隨著弩弓發射的悶響連成串,密不透風的箭矢如蝗蟲般鋪天蓋地而下,先期衝出水府的天津神閃避不及,紛紛被射得慘叫連連,死傷枕藉自不待言。

天津神當中的聰明人見勢不妙,立即打了退堂鼓,祂們衝出來的時候固然不慢,後退之時動作尤其敏捷。那些魯莽出擊的天津神被當頭一棒打了回去,水府對著正門的幾根裝飾華美的黃金柱則成了祂們的替罪羊。這幾根柱子僅在眨眼間,從上至下便插滿了無數尾部顫抖的弩箭,已經密集得快要看不出柱子的金色本底了。

打量著這些實力遠不如預期中強大,腦筋似乎也不怎麽樣的敵人。林旭此刻是既納悶,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轉身與大江龍君敖平說道:

“龍君是被這些家夥打得有家歸不得?祂們好像沒什麽本事啊!”

大江龍君敖平同樣目睹了這些令祂恨得牙癢癢的敵人,在水府門口遭遇箭雨的那副狼狽相,敖平愈發覺得自己顏麵無光。

的確,林旭是說得一點沒錯,以這些家夥的拙劣表現,大概用“渣”來形容也是絲毫不過份的,問題的關鍵是先前還輸給這些渣滓的敖平,祂又該算成什麽檔次貨色呢?

想到了這裏,敖平望著水府的目光中滿是怨念,祂的心情這叫一個鬱悶,這些敵人就不能稍微有點出息嗎?前頭那種強悍的戰鬥力跑到哪去了?

麵對林旭的質疑欲言又止,敖平還是不太服氣地說道:

“……祂們的那幾件法寶很厲害。”

事到如今,掛不住麵子的敖平,甚至開始希望這些搶占自家水府的天津神表現得稍微爭氣一些,不要再連累自己被林旭瞧扁了。

無論如何,這一回敖平的臉是丟大了,祂的悲情指數已經一路從初級階段的杯具形態,疾速飆升進化到了茶幾形態。

神明是與人類截然不同的存在,人類的知識和常識也無法涵蓋神祇的領域。硬要對此作出解釋和猜想,最終必然誕生盲人摸象的新版本,所以有句諺語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神位、神格、神職,三個近似的名詞擺放在一塊,足可以繞暈一票外行人。

神道規則太過晦澀艱深,一點也不亞於仙道,而且神道自身也有著很大差異性,即便那些壽命比之天地更悠遠的存在,同樣不敢說徹底明了一切關於神道的隱秘。

嚴格來講,在這三者之中,神位或許是最易被外行人理解的,又最容易令人感到困惑。舉例來說,林旭有幸繼承到的霍山神神格,主要是由守護、霍山、土地和其他一些目前搞不清楚歸屬的細碎神職,共同結合而成的雜燴。真正的疑團在於,沒什麽理論能完美解釋,這些亂七八糟的神職拚湊在一起如何形成神格,構成規則更是難以勘破深奧命題。總之,有關神格的種種疑團,充滿了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奇異感覺。

神位則是一種說簡單就簡單,說複雜也夠複雜的東西。最淺白的解釋是,神位是標明某一個體具備超越凡物以上能力的標尺。

類似於七大聖那樣的強力妖神,雖說祂們沒有正神具備的神格和神職,不過超乎於凡物之上的神通,這一點似乎觸及了冥冥中的某個界限,於是七大聖就光榮地登臨神位成就“妖神”。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46
058 地利
妖神雖然有別於正神,但祂們也千真萬確是神級的存在,妖神所欠缺的不外乎是神職和神格。

如果講得通俗點,天地係統豢養驅使的神級存在叫做“正神”,沒有被納入到天地認可的管理係統中,在外野生遊蕩的那種家夥就叫做“妖神”。除此之外,正神和妖神這二者的本質差別其實不大。

相對於神格和神位,神職無疑是這世間一等一繁瑣複雜的綜合係統,大概不會有什麽係統比神職係統更為複雜多變。

不論世間存在著多少種自然現象和心靈祈願,天人感應之下也就必定會出現與之對應的神職。生老病死,吃喝拉撒,無一不涵蓋其中,或者說神職是天地向無窮宇宙公開招募員工的崗位更合適。總而言之,管理一片天地需要多少員工來服務,相應就存在多少神職。

身為霍山神的林旭和大江龍君敖平,祂們都是獲取了神職的正式地祇。換句話說,祂們倆是為天地服務的公職人員。

當一群不友好的外來者,與自身體製內的員工發生矛盾時,天地意誌會比較傾向於哪一方,其實答案是很容易猜到的。

隨著裨將張昕指揮著陰兵們用弩箭教訓了那些驕橫的天津神,祂們被打得屁滾尿流,隻得一路從水府入口處退入到幾處宮殿憑險據守。

自大和自卑猶如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麵,那些在旁人看來不可理喻的自大狂,深究起產生的根源,多半是源於過份的自卑和壓抑,情況反之亦然。

到了此時,天津神們極度膨脹的強者心態被粉碎,祂們也迅速從起初的那種驕狂不可一世,目空一切,迅速滑落到了極度誇大對手實力的另一端。事已至此,這些天津神對依靠自身力量戰勝強敵已然不抱太大希望,唯一可以提振士氣的因素就是指望三神器的威能來翻盤。

“快,請出神體!”

伴著一片驚呼聲,負責保管著三神器的幾位天津神,此時成為了在場神祇們的主心骨。

劍、鏡和勾玉,合稱三神器,同時也是天津神一係最著名的法寶。據說是這三件寶物分別是代表著天照、月讀和速須佐之男,這三位在天津神係統中可稱無敵高手的力量根源。姑且不論這吉祥三寶是不是整個東瀛最強大的法寶,但它們毫無疑問是最出名的。當下的情勢已然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天津神們隻能將反敗為勝的希望悉數押在這三件法寶之上。

剛在陰兵們淩厲箭雨洗禮下得以全身而退的天津神,此刻祂們不去理會周圍受傷的同伴,全都聚攏到一起,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三神器的啟封儀式當中。

為了避免神器的力量被濫用,天照和其他兩個大神都是封禁了三神器才把它們放在人間界。雖說處於封印狀態下神器也能啟動,威力確實難以令人信服,這些天津神不敢把身家性命賭在尚未啟封的神器上麵。

隱隱感應到水府內部傳來的莫名震波,正在向外逐漸擴散,對此有所察覺的林旭給裨將張昕遞了個眼色。留意到林旭的提示,張昕旋即作出判斷,大力揮舞令旗喝令說道:

“變陣,四象陣。”

幸虧陰兵們不需要呼吸空氣,可以從容地在抬頭隻能看到一縷微弱光線的昏暗江底轉換隊列。原本站立在隊伍前排的弓弩手緩緩向後方移動,那些裝備長槍大戟的重裝步兵和刀盾手則轉入到前列,儼然擺出了一個標準的攻堅陣勢。

隨著水府中傳來的未知震波不斷增強幅度,林旭心中的不安也在悄然滋長,於是他起身來到張昕跟前,說道:

“你有多少把握全殲敵軍?”

聞聲,張昕沒敢托大,如實回答說道:

“回稟老爺,麾下有七成把握,三成算不準的是運氣。三千對三百,這樣再打不贏,某便白活了這一把年紀。”

聞聽此言,林旭麵色稍霽,跟著點頭說道:

“嗯,有信心是好事,千萬別大意呀!準備好就立刻進攻,隻恐遲則生變。”

“遵命!”

指揮著旗手協調各部完成陣形轉化之後,裨將張昕轉頭向身邊的幾名鼓手,大聲說道:

“汝等擂鼓助戰!”

“咚咚咚咚——”

在一陣緊似一陣,低沉而力度感十足的鼓聲伴奏下,經曆了短暫的平靜時光,攻守雙方都已作好了展開最後一搏的準備。

隆隆的戰鼓聲連同大軍移動引起的水波擾動一道傳遍四方,水府內外的這兩股巨大力量,即將正麵發生碰撞。

東瀛三神器千年以來被作為神體在人間供奉,縱然是一塊毫無靈性的頑鐵,擺在神殿中受到香火供奉千年怕也要生出些神通來了,何況三神器本就是神祇所用過的物品,它們的威能或許是被凡人誇大了,但絕不可能徒有虛名。

當山神廟的陰兵踏著鼓點的節奏逐漸靠近到水府正門之際,第一個衝上來迎敵的,正是持有草薙劍的天津神豪鬼,此時隻見祂獰笑著將草薙劍向前一揮。

在刹那之間,一道雪亮得叫人不敢逼視的銳利劍光閃過,隨即在幽暗的水底幻化出了一條白色飄帶向前飛速掃蕩。凡是被這道劍光所觸及的物品,無論本體是什麽悉數是一切兩半,不得不說,草薙劍的銳利程度委實超乎想象。

跟著登場的八咫鏡,賣相沒有草薙劍那般華麗炫目,這麵鏡子本身顯得毫光黯淡,絲毫也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鏡麵好似月暈般具有清冷淒楚的意境。雖說外觀不起眼,八咫鏡的威力比起草薙劍有過之而無不及。陰兵們被鏡麵上黯淡的毫光照見,立時出現萎凋和鏽蝕、風化的種種死亡征兆,尤其是水底那些被戰爭無辜波及的魚類等生物,幾乎是以人類肉眼能夠分辨的驚人速度衰老死去。

壓軸出場的這件八尺瓊勾玉,單從外表完全看不出路數,不過那些與手持著勾玉的天津神對視過的陰兵,無不是如遭雷殛般呆立當場。

在這種眨眼之間立判生死的殺戮戰場上,一方出現愣神這種狀況意味著什麽,相信也不必多說了,唯死而已。

眼見得這些異族神祇倚仗著三件法寶的神通,大肆屠戮自己苦心經營起來的軍隊,林旭坐不住了。當即,他拔出了腰間的七星劍,正欲邁步上前之際,被作為預備隊指揮官的裨將王良一把攔腰抱住。

為了阻止林旭親身赴險的魯莽舉動,王良此刻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大老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萬萬不能以身犯險哪!”

這時,林旭瞪了一眼王良,等到稍微冷靜了一些,他轉向身後說道:

“瑫琪何在?”

霍山練氣士靈虛子留下的玉精瑫琪,近幾年來一直在林旭身邊擔當隨從。聽到了林旭的呼喚,一身宮裝侍女打扮的小玉精現身出來,那雙貌似是天真無邪的清澈眸子足可以萌殺一票宅男,跟著隻聽她稚氣未脫地說道:

“主人,您叫我。”

正所謂,得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無所不能的另外一種解釋,那就是沒有一樣拿手特長。論及封禁這方麵的本領,林旭自是拍馬也攆不上本體曾被靈虛子煉成藏寶玉匣的瑫琪。

林旭抬手一指水府門口正在肆虐的三神器,沉聲說道:

“對麵的那三件法寶,你能克製它們嗎?不能封印的話,暫時讓它們失效也行。”

聞聽此言,小玉精瑫琪搖了搖頭,她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

“封印好難的,瑫琪最多禁製那把劍和鏡子一柱香時間,人家的本體是玉石,不能封禁同類。”

聞聲,林旭覺得踏實了不少,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那好,你來負責對付拿劍和鏡子的兩個家夥,那塊勾玉就交給我處理,待會等我數上三聲,咱們一起動手。”

眼見得林旭已經冷靜下來作出決斷,裨將王良不敢再阻攔他,趕忙鬆開了手。

在後方等待片刻,觀察前麵戰事的發展狀況,隨後林旭窺見時機,他衝著瑫琪比劃了三二一倒計時的手勢,一左一右兩條身影飛速從陣前掠過。

適才林旭在一旁觀察了好半天,為的就是研究那三件法寶的效力,不明根底就出手,很容易把自己折進去的。

根據觀察,林旭認為那塊邪門的勾玉似乎附帶著某種強力催眠術,雖然本身沒有殺傷力,不過那些與持有勾玉的異族神祇對視的陰兵,全部喪失了主動意識,它們的眼神變得空洞呆滯,像是在夢遊一樣。對於這種作用於精神層麵的攻擊方式,林旭信心很足,他相信隻要自己的心神堅定就能扛過去。持有勾玉的異族神祇倚仗著法寶威能橫行無忌,祂多半不會準備與人近身交鋒,到時候突如其來的一劍就能解決問題。

打定主意之後,林旭循著水府圍牆向大門方向潛行,隨著不遠處玉精瑫琪的一聲嬌叱響起。

堵在水府門口兩名天津神所持的劍和鏡,在瞬間覆蓋了一層紫色的光芒。隨後,任憑這兩位驚慌失措的神祇如何死命催動,草薙劍和八咫鏡也沒有半點反應。

林旭在旁窺見了這一幕,立即飛身向前,手中的七星劍閃爍著七個忽隱忽現的光點,趁著敵方那兩件法寶被瑫琪封住,林旭向手持著勾玉的天津神猝然發起了攻擊。

“噗——”

這時,隨著一聲利器刺入肉類的怪異聲音響起,林旭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勝利者的燦爛笑容。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6 17:48
059 戰利品
獅子搏兔,必盡全力,這是強者永不停息奮進的雄心壯誌。

要說在很多時候,力量明顯強過對手卻又敗給了弱者,問題的根源大多是由於心態失衡所致。那種如暴發戶一般,徒有一身蠻力,完全沒有駕馭力量所需的心誌,抑或是不能把握自己本心的人,他們的實力再強也不配稱為強者。

林旭出手是竭盡全力的一擊,且不說他的實力遠在這個倒黴蛋天津神之上。光是被七星劍這種利器,以有心算無心地捅了個透心涼,換作是道行高過林旭的神祇也照樣受不了,何況這位受害者的修為還不如林旭呢!

劈手從身軀被七星劍洞穿的異族神祇手中奪過紅色的勾玉,林旭微笑著說道:

“這玩意不錯,我留著玩了,至於你,現在可以去死了。”

說罷,林旭的嘴唇微動,應聲在七星劍的劍身上暴起一團濃烈如火焰的“破煞神光”。

這光芒宛若黑夜中燃起的篝火,單體殺傷力自然不是那種隻附帶一絲一縷的弩箭所能比擬。當即,這名被洞穿了身軀的天津神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一頭栽倒。

在這名天津神垂死之際,祂的目光中依然流露出些許難以置信,無法闔上的雙眼盯在被奪走的八尺瓊勾玉上麵。

林旭沒興趣理會死不瞑目的敵人做何感想,他的嘴角一撇,語氣不無揶揄地說道:

“東西是好東西,可惜你的修為太差,糟蹋了。”

倘若剛剛隕落的這位天津神死後有知,祂聽了如此惡毒刻薄的調侃,少不得又得被氣死一回。

這邊林旭正欲收起勾玉趕去對付那兩頭被拔了牙的老虎,不料握在手中的勾玉,陡然間似是生出了一股絕大的生命力,無比狂暴地掙紮起來,企圖掙脫林旭的控製。下意識地一把攥緊了這件法寶,此時林旭也顧不得許多,一股腦刷了十餘道禁製在這枚勾玉之上。饒是如此,這塊勾玉還是猶如活物一般躍躍欲試地微微跳動,好像隨時可能掙脫束縛自行飛遁而去。

“咦,竟然想跑!”

很是詫異地念叨了一句,林旭仔細感應著那股令勾玉暴走的力量根源,一路追索到了蒼茫的虛空之中。

多少猜到了一些名堂,差點吃了暗虧的林旭不禁冷笑起來,說道:

“怨不得這樣的法寶落在一群窩囊廢手裏,原來是跟人借的。”

正當此時,一個聽不出性別的中性聲音在林旭的耳畔悠然響起,情緒淡漠地說道:

“尊神為什麽不放開本尊的法寶,莫非是想要與我為敵嗎?”

聞聽此言,林旭笑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滿是不屑地回答說道:

“這個笑話真冷,這是我的戰利品,再說我的地頭也是你們這些異族毛神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對方大約沒料到林旭如此地不客氣,神祇們通常來說還是很講究體麵的。所謂的君子絕交口不出惡言,甭管手底下幹了些什麽醃臢事,起碼大家嘴上都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反而是像林旭這麽直白的另類家夥甚為少見。

“哼哼,那好,日後本尊定會上門向尊駕討教。”

眼見得交涉不成,惡狠狠地拋下一句狠話,這位疑似勾玉原主的神祇很明智地放棄了繼續跟林旭搶奪控製權。這不是因為祂甘心把法寶留給林旭,而是真的力有不逮。須知,距離不僅產生美,而且有大量的傳輸消耗。神明在遠離自身轄區的地方投射神力,傳輸過程中消耗幾乎是實際需要的百倍,好比百元大鈔當成五毛來花,縱然再怎麽豐厚的身家也經不起如此揮霍。故此,即使祂還有心奪回自己的寶物,也隻能看看今後是否有機會麵對麵地跟林旭交手了。

“恕不遠送!”

半是嘲諷,半是泄憤地說了一句,林旭麵色陰沉得快要打雷下雨了。現在不論說什麽都好,反正這個沒見過麵的仇家算是結下了。若說歸還了這件戰場上繳獲來的戰利品,即可了卻雙方恩怨,林旭或許會認真地考慮一下,關鍵在於對方沒有和解誠意。

那位未曾謀麵的神祇既然肯借出自己法寶,給予躺在地上的這些家夥用於一場侵略戰爭,姑且不說祂本身究竟是善是惡,這種行為本身就足以證明祂的立場如何。屁股決定腦袋的原則也是一條顛簸不破的真理,根本犯不上多說廢話。既然明知事情的結局會如此,林旭還要把這件還算不錯的法寶歸還原主,難不成是他的腦殼進水了?

三神器當中的八尺瓊勾玉輕易地被林旭奪走,草薙劍和八咫鏡則暫時喪失威能。本就居於劣勢負隅頑抗的天津神一夥,此時賴以維持士氣的精神支柱瞬間崩塌了。

喪失了鬥誌的神祇連凡人都不如,祂們再也沒有戰鬥下去的欲望,一心隻想著如何脫身逃走。

當即,天津神紛紛駕起各自擅長的遁術開始亡命逃竄,像是被捅了蜂巢的馬蜂。除了個別倒黴鬼暈頭轉向地撞在林旭手裏被他當場擊殺之外,餘下那些撐過了陰兵弩陣連續箭雨洗禮的逃亡者們都如願以償地向東歸去,在祂們的身後留下了遍地屍骸。這其中既有神祇的遺骸,也有陰兵們逐漸變得虛無的軀體,再有就是不幸被戰鬥波及的水府侍者們的屍身。

成功驅逐了占領水府的異族神祇,雖沒能徹底消滅對方,但重創是絕對有的。

大江龍君敖平作為地主,再次收複了這座位於江水中遊的水府。自覺大失顏麵,祂將淩亂的水府略加整飭後,吩咐設宴準備招待林旭和他的手下。

到水府中重新換上了一身閃耀著珠光寶氣的嶄新龍袍,收拾停當的敖平緩步來到水府的正門口,離得老遠就向林旭一躬到地,口中說道:

“多謝尊神不計前嫌,前來相助於孤,平不勝感激。今日略備薄酒以酬足下之德,霍山神,裏麵請吧!”

聞聲,林旭也收斂了笑容,依足規矩地向敖平還禮,沉聲說道:

“龍君言重了,遠親不如近鄰,唇亡齒寒的這層道理,想必您也是明白的。往後咱們還會常打交道,今日的筵席姑且免了吧!那些異族神祇雖已敗走,祂們畢竟實力雄厚,同黨數不勝數。你我不過贏得了一場戰鬥,而非打贏了一場戰爭,當務之急是整軍備戰。何況這水府被祂們糟蹋得不成樣子,龍君不如日後再與林某約期一會,如何?”

對於林旭的婉言謝絕,敖平略感失望,不過祂剛欠了林旭一個大人情,不滿意也沒轍。漫說是這點小事,即便是林旭做得更過份一些,敖平不好說什麽,隻得欠身說道:

“既然霍山神如此說,這樣也好,那小龍我便失禮了,少陪。”

賓主雙方在水府門前道別之後,林旭帶著大隊人馬折返回了霍山,龍君敖平則忙著收拾自家的殘局,尤其是從各地戍守的蝦兵蟹將中抽調精英,加強水府防禦,提防入侵者們卷土重來。

林旭回到了舊山神廟,轉而開始為怎樣處置戰利品而發愁起來。在此次戰鬥中,林旭繳獲的八尺瓊勾玉是一件品質不低的法寶,在這塊片界混了這麽長時間,他也沒見過更高品質的玉石類法寶。好東西誰都會喜歡,硬要說不動心那肯定是違心之言,可是這枚勾玉業已被未知神明祭煉成了本命神器,漫說是林旭這樣初學乍練的新晉神祇,即便是那些資深大神出馬,要在不損壞法寶的前提下剝奪原主的所有權也絕非一樁易事。

思來想去,林旭作出了在旁人看來很離譜的抉擇,他要徹底摧毀這件法寶。林旭的想法異常簡單,既然自己鐵定用不到,那就更不能在身邊留下隱患了,被不相幹的人指責幾句焚琴煮鶴,那又能算得了什麽大事?

破壞是永遠都要比建設來得簡單,建成如紐約世貿大廈那樣的摩天大樓至少需要幾年光景,徹底摧毀它隻需要兩架飛機和平均燃燒了79分鍾的大火,這就已經足夠了。

倘若要求林旭製造出一件如八尺瓊勾玉這樣等級的神器,大概在過一百年他也完成不了這個艱巨任務,但是要摧毀一件失去了主人控製,並且切斷與外界能量交換渠道的神器,僅憑林旭目前所擁有的力量已是綽綽有餘。

哪怕是強如神祇這樣的存在,個體力量同樣難以超越整體之合,這是法則的力量也是大道的一種展現。

相對於神祇這樣特殊的個體而言,天地萬物本身就是整體之合,因此憑一己之力,無以勝天地。

太陽這種恒星是天地之間最強大的自然力量源泉之一,諸如地球那樣的行星,充其量不過是接受了大約太陽所釋放能量的十億分之一,這個額度就足以養活地球上的億萬生靈。倘若地球獲取的陽光再多一些,怕是要變成如金星那樣,年均氣溫可達四百攝氏度的焦熱地獄了。距離更遠的恒星雖然不少比太陽更為龐大與熾熱,但距離削減它們的影響力,在所有恒星中,對人類來說太陽仍然是最重要的。

對於林旭所在的片界這一方天地來說,人們習以為常的太陽不是實體,而是如投影般的虛無存在。實際上是由天地法則扭曲時空,嫁接而來的光熱源泉,但太陽滋養萬物的作用依然不變。

衡量著自身實力,林旭未敢貿然對八尺瓊勾玉下手。這種檔次的神器差不多都有近似於人工智能的低級智慧,雖談不上有多聰明,不過它一旦斷定自身毀滅是不可避免的,到時會不會來個玉石俱焚的自爆那就誰說不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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