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76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8
第195章 慢慢長路

     哐——

    哐哐——

    一道崎嶇的山麓,車轅瘋狂的轉動,在凹凸的坑陷、石子上碾壓過去,磕磕碰碰,馬車車廂也在搖晃,木質的鑲嵌位置在劇烈的抖動下發出吱嘎吱嘎的亂叫,名為秦勉的男子頭髮飄在風裡,手裡握著馬鞭使勁的抽打馬屁股。

    「秦師兄再快點,他們快追上來了。」蘇婉玲蹲在車輦上,探頭向後看上一眼,口中焦急的催促。

    踏踏踏踏——

    在馬車後面二十丈左右,數十匹快馬踏著鐵蹄追來,距離越來越近,蘇婉玲著急的看了看車廂內,方如意和李文書一直在安撫娘親、幼晴。心下一橫,便是回到車輦,隨即將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師妹….你幹什麼?會掉下去的,回來!」秦勉駕著馬車轉頭呵斥一聲,又趕緊死死盯著路面,此時天早已黑盡,若不是他們是身懷武功的江湖人,這樣的夜路也是不敢走的。

    探出去的蘇婉玲,將師兄的話置若罔聞,捏著手中數支金燕鏢嗖的幾聲灑出去,那邊夜幕當中或許是視線的問題,準頭不佳,爆出一兩朵火花外,便是只聽到噗噗利器入肉的兩聲,隨後堪堪有兩個人影跌落下馬。

    旋即,對方當先一匹馬暴鳴一聲忽然加快速度衝刺過來。

    那人便是之前以一敵四的顧覓,他手揚了揚,指縫間夾著一枚正是蘇婉玲的金燕鏢,嘴角勾起凶戾的笑容,手臂便是一甩。

    見到對方動作,蘇婉玲像是已經有了陰影,連忙將身子縮回去,一抹金光飛梭過去,就聽『啪』的響聲,她頭上車廂角落上的雕飾掉了出去,緊跟著又聽噗的一聲響起,馬車上套著的奔馬忽然唏律律的痛苦嘶鳴一聲,人立而起,前蹄猛踢,馬屁股上綻放著血花,金燕鏢沒入半截在血肉裡。

    「跳車——」

    「來不及了…..」

    秦勉攔腰抱起蘇婉玲從車輦上跳了下去,下一秒,巨大的慣性推動下,車廂輪軸飛舞,轟的一聲巨響,車廂飛馳過去與馬匹撞在一起。瞬間,木架、車輪、雜物在半空解體,飛散出去,尚未死去的奔馬轟然翻滾一截,掙紮著馬蹄試圖爬起來。

    跳下馬車的秦勉、蘇婉玲二人連忙跑向馬車,掀起已經破爛的車蓋,李文書和方如意披頭散髮,額角上撞破了皮,血流了下來,頗為狼狽,他們二人各護著一人,除了幼晴在撞上馬匹那一剎那受到衝擊昏迷過去外,邵氏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傷。

    五人抱幼晴連忙鑽出車廂,而馬蹄聲便是從黑暗的山道那邊過來,另一名身材巨大的猛漢垂著鋸齒刀鋒,然後跳下馬背,跨步衝過來。

    「——降或者死!」夜色下,狂奔的巨大體型,嗓音如滾滾雷霆。蘇婉玲急忙甩出一鏢,那鋸齒刀揮舞,啪的一聲,爆起火花,隨後對方來勢不減,猛踏地面一躍而起。

    便是揮刀劈下。

    嘭——

    一瞬,李文書等人幾乎爆發出所有的力量,攜裹著邵氏退開,他們身後轟然一聲巨響,馬車車廂的剎那間砸成兩段,木片散架,另一隻木輪受到巨大的壓力下崩飛出去,便是聽到奔跑的五人中邵氏『啊』的一聲慘叫。

    崩飛的木輪直接將她砸倒在地上,嘴角掛著血跡。蘇婉玲和方如意想要去扶她起來,可邵氏無論如何都站不起身,她迷糊的呻1吟著,對方如意呢喃著一些話,聲音很輕,斷斷續續:「如意…..別管娘,走啊!想辦找到你爹爹,告訴他,瓊花跟了他一輩子沒有後悔過。」

    「娘——」

    方如意抱著邵氏的頭,眼眶濕潤。而那邊屠百歲橫著鋸齒刀已經過來了,李文書大急之下拉過哭泣的女子,叫道:「走啊,以後…..以後再為你娘報仇。」

    「…..如意….走….」邵氏強撐著對她說著,「以後….不要為娘報仇….娘親不再了,你要多照顧….你爹爹…..他一個人很苦的…..多幫幫他….以後……以後….不要再意氣用事好好孝順….知道嗎?」

    旁邊女兒的哭喊,遠方的馬蹄奔馳聲,但這些都在她的感知中越來越遙遠,只是記憶的深處,那個叫方臘的男人,她還記得。在許多年前,漆園裡,那個小工與自己偶然相見,一臉羞澀、笨拙的語言,那一天,他和她都收穫了愛情,長長遠遠。

    這麼多年以後,忽然發現兒女也都那麼大…….

    該有自己的天地了。

    黑暗中,邵氏彷彿看到了最後的陽光,看到了丈夫當年羞澀笨拙的樣子,看到了天定和如意兩個孩子…..隨後她微笑著,伸手去想要握住丈夫和孩子的手。

    抓握幾次,落下。

    ………

    方如意被拉著轉過身,搖搖晃晃走了幾步,然後又轉回來視線中娘親的身影在黑夜中慢慢隱沒,陡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身體往前行著,一邊大哭著:「娘親死了…...」然後,擦著眼淚,嚎啕大哭:「小傑也死了,爹爹也被追散了…..我….我找不到親人了。」聲音淒苦的在山道上迴蕩,抽泣著,吸著鼻子顯得無助。

    許久都無法停歇。

    「…..二師兄,你哄哄她,這樣哭不是辦法的。」秦勉頂頂李文書。

    那邊蘇婉玲怒氣衝衝的瞪著他:「如意姐姐的娘親剛剛去世,讓她哭會兒怎麼啦!」

    秦勉氣急敗壞的叫道:「那麼大的聲音,後面的騎兵難道都是聾子啊?」

    旋即,他們忽然愣了一下,山道盡頭,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在那裡,扛著一根棍子慢搖慢搖的走過來。

    「….感覺…俺好像被騙了….白盡臣不該….在東海麼…..為什麼那叫趙安的傢伙好像真騙了俺呢。」

    那人神神叨叨的說著,見到過來的四人和抱著的小孩,頓時眼睛一亮,攔住去路,「俺姓孫,有禮了。俺問個路,知不知道方…..」

    這人長的瘦小黝黑,又是尖嘴猴腮的模樣,徒然一見,讓蘇婉玲感到一陣噁心。那邊李文書原本警惕著,但見來人是問路,倒也是還禮:「閣下要去哪裡,可否快說,我等幾人犯了一點事,被人追趕。」

    隨即,話音剛落。

    山道上,轟隆隆的馬蹄聲將近,一連串的騎士衝過來便是發現了他們,顧覓臉上泛著貓捉老鼠般戲虐的表情,他身後數十騎士分散左右包抄過去,便是準備好了手中的漁網。

    但隨後,他的笑容僵硬了。

    當先一匹奔馬,馬聲長嘶,黑夜的風中,收縮的瞳孔視線映射前方情景,一根漆紅銅棍劃過所有人的眼簾,便是轟然巨響,人影、馬匹如同炮彈一般崩飛出去,砸在山體上,骨折盡碎,血肉糜爛,已經被巨大的衝擊力撞的不成人形,粘稠的鮮血順著山體蔓延下來。

    「你們誰還來接俺老孫一棒?」

    那瘦小人影抓繞一下臉頰,揮舞了棍棒梆的一聲插進岩石裡。

    顧覓臉色頓時陰霾下去,盯著死透的手下,微微沉默片刻,隨即招招手,帶著不甘的其餘人離開這裡。

    姓孫的男子像是解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拍拍灰塵道:「好了,解決了,原本俺是要去照南海找白盡臣,發現太遠了,走了一個多月還沒見到大海,不過俺聽說這南方最厲害的就是方臘了,俺想找他放對,告訴俺,他現在在哪裡?」

    李文書有點為難的看了看方如意,然後卻是被蘇婉玲插嘴進來,這女子古靈精怪的想了一下,說:「南方方臘不厲害的,要我說還是那東廠提督,一個白頭髮的太監才厲害,他剛剛打敗了明教教主方臘,剛剛那批人就是他的手下,你跟著對方就能見到了。」

    「好好——」

    姓孫的瘦子興奮點點頭,拔起棍子,蹬腳一跳瞬間攀上懸崖,幾個起落便是消失在黑夜當中。

    「敢問兄台姓誰名誰——」

    李文書高喊一聲,然黑暗中並未有回應傳來,想必是已經走遠了。這時,一陣暖意在空氣中升起,他們抬起頭往上看,山林之上,東方隱隱泛起了魚肚白。

    朝陽從那邊照射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8
第196章 孫不再

     天邊露出魚肚白色的曙光,漸漸地第一縷晨光射穿薄霧、茂密的枝葉,從樹的間隙傾灑在簡陋的營地裡。鐵鏈晃蕩,不少明教的人或者站在明教那邊的江湖人或多或少受了傷,套著枷鎖從外面走來,情景頗為淒慘。

    熄滅的篝火,殘餘的青煙淡淡的飄著,時斷時續。

    一張簡陋的擔架上,躺著一具頭骨盡碎的魁梧屍身,身上尊貴華麗的龍袍,提醒著所有人,他曾經當過皇帝。

    「這就是方臘?」

    黑色的步履站在屍體的面前,身影彷彿融入在橘黃的晨光當中,垂頭看著,隨後白色的發絲輕落,白寧冷漠的臉上劃出一絲遺憾的表情,「被你殺死的...嗯?金毒異?」

    在他身後,篝火堆前,盤腿坐著兩個男人,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眉上額前一對陰陽魚,另一個高瘦,面容枯瘦,鷹鼻,一對白眉。被叫金毒異的男人,腦袋上纏著繃帶,黑色的袍子上好幾處腳印蓋在上面,聽到那邊位高權重的東廠提督的問話。

    連忙起身頂著繃帶畢恭畢敬回道:「草民原本乃是包道乙的弟子,但一直在家習武,後來聽聞家師隨反賊方臘聚眾造反,可草民心裡依舊向著朝廷的,便是暗地聯絡師兄鄭飈,協助東廠留在城內的人打開了城門......」

    「好了...本督只問你,是不是你殺的。」白寧揮揮手讓人把屍首抬下去,這才正眼看他。

    「是....」

    「是個屁!」

    另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坐在熄滅的篝火堆前,望著青煙渺渺的出神,隨後冷冷的暴喝一聲,視線轉到金毒異身上,「方教主乃是自我了斷的,且能算到你頭上?」

    「師兄,你怎麼還一口一個方教主,包道乙臨死還不忘給你下『毒藥』!」金毒異原本眼看到手的大功被一句話給攪飛,心裡自然是氣的,可兩人之前也打過,也沒分出勝負來,眼下他勸說道:「那包道乙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你還沒看明白,他教給咱倆的玄天混元功,他自個兒需要女人來採補,你呢,要吃人肝,我更加慘啊,下面都練廢了,你說他沒在武功裡動手腳?虧你還信他這麼久,他臨死給你說的那番話,師弟也是聽了些許,完全就是糊弄你,就為了讓你心裡不好過,讓你我二人自相殘殺啊。」

    燃盡的碳枝,偶爾傳來噼啪聲,彈出一絲火星。鄭飈皺起眉頭,一對陰陽魚交織在一起,變的更加沉默,張狂的頭髮下,他坐哪兒,如同踞伏的巨獸,散發著一股股危險的氣息。

    「你要你的富貴,我走了。」

    良久,鄭飈拾起虎頭錘轉身準備離開。剛剛二人的對話,讓白寧不由多打量對方兩眼,這個大塊頭的武功上來說能活到現在應該是不低,而且能把系統召喚出來的金毒異打的腦袋纏上繃帶,應該是有他獨具一格的一面,於是他把手中的事物暫時擱下,走過去。

    「聽聞你有一個魔君的稱號,江湖白道怕是不容你的,如今又作了內應把杭州城打開,又殺了自己的師父,你還能走哪兒去?」白寧就站在那裡,身姿挺拔的負著手說道:「這江湖很大,但想有一個容身之處怕也是不容易的,來朝廷吧,之前你原就是蘭溪縣都頭,再回來不算丟人。」

    走到轅門的高大身影抖了一下,聲音嘶啞艱難的從口中咽出來:「是啊,這江湖那麼大,做了這等事,誰都容不下我了。」

    「師兄....」

    金毒異心裡盤算著若是鄭飈走了,也就帶走了另一半的功勞,他待在東廠的地方恐怕也不會太高。想罷,他過去勸說,那邊鄭飈忽然一錘向後輪起來朝他砸過去。

    呯——

    一枚石子破空而來,擊在虎頭錘上彈開,一襲紫色花領長裙的婦人忽然衝出,嬌喝一聲:「鄭飈,你敢打我夫君。」

    這突如其來的婦人在年齡上看去似乎比金毒異稍大一點,髮髻插著一朵紅花,過來時也不給鄭飈解釋的機會,直接揮掌便是打過去,倆人頓時在轅門戰成一團,陰風呼嘯吹的營帳瘋狂搖曳,地上的砂石亂飛。金毒異則連忙在旁勸架,卻也沒見他上去幫上一把的打算。

    「督主,就讓他們在這裡胡鬧啊....要不俺老金過去一錘子將他們三個砸開!」

    這時,風從林子吹進營地,片刻之後,轟隆隆的馬蹄聲伴隨吆喝,進了營地,正打著一團的三人頓時避開,那邊為首過來的大漢手握鋸齒刀從馬背上下來,招了招手,便是將後面帶回來的邵氏屍首擺在了白寧面前。

    「原本方如意和金燕門三人都會被屬下和顧捕頭所擒,可鑽出一名瘦小的漢子,一手棍棒功夫很厲害。」

    白寧抬起視線望瞭望轅門外:「所以你把人也帶回來了。」

    「什麼?」屠百歲臉色一變連忙和顧覓轉身朝後看,氣氛陡然間拉高到了極致,轅門外的樹林裡,一陣驚鳥衝出。

    「什麼鬼....」

    「那人來了....」

    白寧眼睛一眯,伸手一握,旁邊曹少卿手上的白龍劍瞬間出鞘飛到他手裡。樹林嘩啦一陣搖動,一道身影極快的狂奔過來。

    轟的一下,棍影挑起,幾乎夾帶風雷之聲由遠而近,原本轅門前亂戰的三人被迫分開讓過那道身影攜裹塵埃過去,便是一棍朝天,下一刻,轟然砸向白寧。

    風如虎吼,直接吹起了白寧的銀絲向後飄飛,宮袍在獵獵作響。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停留在頭頂不足一個手指距離的漆紅棍棒。

    「嘿...你咋不還手?」

    襲來那人疑惑的看著白寧,急的抓繞臉頰,問道:「你不是武功很高嗎?剛剛那一棍你該還手的啊,快快,俺要和你放對。」

    「咱家記得你。」

    白寧看到這人的樣貌,忽然想起了數年前那個人,「你與盧俊義的比試如何?」

    那瘦小的男子當即收回棍棒放在肩上,左右打量幾下,隨後退了一步,「俺好像真見過你,不過那時候你好像頭髮還是黑的,不過這下好了,既然是熟人,來!咱倆打上一回。」

    「你還沒告訴咱家,你與盧俊義比試結果。」

    「有個屁的結果。」那人似乎說到這裡就來氣,往地上一蹲,拿手裡的棍子戳著地面,「那傢伙早就不在家了,聽說是去梁山,可俺又不認識路,一路打聽過去,聽說梁山又被剿了。俺老孫想找個人比試一下,都那麼難。」

    這傢伙越說越來勁,又從地上跳起來,接著道:「後來又聽叫什麼南...什麼縣的,要開武林大會,而且聽說白盡臣也要去,俺心想這下應該有高手和俺放對了吧,可俺去了後,又有個叫趙安的傢伙告訴俺,白盡臣跑去南海練拳了,俺就一路朝南走,走到這裡又聽說有個叫方臘的很厲害,但是又被人殺了,昨晚幾個小娃娃說是你殺的,那你武功一定很厲害,俺從練好武藝下山就沒有遇到真正厲害的,手癢的緊。」

    「咱家不會和你打。」

    白寧眼裡閃過一絲戾色,但隨即恢復平和,轉身離開朝帳裡過去。

    那孫姓漢子急的想要過去,被金九攔下,「俺家督主受了內傷,怎麼和你打?你要打,去那邊,那三個人武功還行。」

    「受傷了啊,行,俺老孫不乘人之危,等你傷好了再和你打。」

    「還有...俺叫孫不再。」

    黑瘦的漢子興奮的搓搓手扛起漆紅銅棍看向轅門那邊,口中喝道:「你們三個一起上,還是一個個來,俺老孫都統統接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8
第197章 了事

     「你們不來,俺可來了!」

    柔和的晨光中,瘦小的身影轟然衝向轅門,速度在那一刻激烈的爆發出來,腳下的塵埃炸開,瀰漫半個營地,棍影重重疊疊。

    劇烈的破空聲,照著鄭飈、金毒異、以及那名紅花婦人當頭罩了下去。

    「你們閃開——」

    鄭飈一把推開金毒異,魁梧的身材跨步扭動,雙臂猛的向前一揮,手中的虎頭錘引著對方銅棍過去,雙腿再次發力,將身形往前推了一截。

    呯——

    鑌鐵虎頭錘迎面撞上漆紅銅棍,碰撞間空中爆出驚人的火花,金鐵交鳴產生巨大響動震的讓人牙齒發酸。撞擊力下,鄭飈那高大的體型轉眼間被推出一丈有餘,腳下劃出兩道溝壑,後背直接撞在轅門的木欄上,釘在土裡的木樁在清楚的陽光中動搖。

    嘩啦一聲,垮塌。

    就在木欄垮塌一瞬間,無比凶狠的一棍再次過來,便是朝著鄭飈的脖子戳去。「鄭彪,偏頭——」那邊頭戴紅花的婦人嬌喝一聲,穿著紅色繡鞋的腳猛的踹出,腳尖點在銅棍上,將其軌跡點歪,擦著風聲的銅棍一端便是擦著鄭飈的臉頰過去。

    孫不再空餘的一隻手往握著的那端拍下去,銅棍嗡的一下,前端擺動。鄭飈連忙將頭偏了一下,鐵錘往臉側格擋,噹的一聲,整個人坐在地上橫移了出去,直接砸進一頂帳篷內,瞬間壓塌。

    「夫君,聯手對付這黑猴子。」婦人招呼了一聲,紫色花領長裙一擺,嬌嫩的手掌轟然襲過去。孫不再陡然揮拳也照著打過來,兩人相抵,紫色的身影直接倒飛。

    「夫人.....」

    那邊金毒異白眉倒豎,怒吼一聲,跨步衝過去,掌風微微帶毒,陰風嘶吼。恰恰這時,營帳內,一聲怒喝夾帶巨大的內力擴散,在營地上空響起。

    「夠了——」

    剎那間,白龍劍輕吟,營帳的布料撕拉一聲破開,人影、劍光陡然間從裡面衝出,晨光、劍、人影、殘影瞬間便是呯呯呯——接連響起一片,金毒異還未回過神來,就覺得胸口挨了一腳,整個人都在倒退。

    而那邊,劍刃擦著空氣的爆鳴,與無數棍影交織、擊打,眼花繚亂的火星不斷在空氣中迸裂爆出,隨後,貼近的身影分開,白寧一抹劍鋒,冷漠看過去:「剛剛咱家說夠了,這裡是本督的地方,且是你隨意亂來的?」

    「嘿嘿…好快的劍,你有傷在身,也能這麼厲害,傷好以後肯定了不起,俺老孫便跟著你,等你傷好了再來打過。」孫不再耍了一手棍棒,也不惱,依舊笑嘻嘻看過去。

    「好,不過你要能接下本督這招。」手指撫過,那把劍便菁然長吟一聲,微微顫動著,片刻後,劍尖微微抬起,白寧便是那樣走了過去。

    「嘿嘿,來來,俺老孫接…..」

    『得』字出口,那邊,白寧腳尖一點,跨步,身影陡然間模糊起來,再到『住』字說出,孫不再的瞳孔縮緊,雙臂猛的抬起舉棍一豎。

    一瞬,出劍,撕裂布帛的聲音乍然響起。

    血線交錯飛起在半空。

    白寧背對他站定,一滴鮮血不著痕跡的順著劍鋒流到劍尖,滴落。

    「你比方臘差遠了。」

    營地裡,白寧面無表情的轉身,隨手一拋,白龍劍嗡鳴著,瞬間落回曹少卿的劍鞘內,插的穩穩當當。

    一條血線在孫不再的胳膊上劃出,他呆了呆,眨著眼睛,尚未回過神來,咣噹一聲,漆紅銅棍掉落地上,臉上反而沒有頹敗的神色,而是閃著興奮,原地叫道:「等你傷好,俺還要再來的,你是不是坐京城?」

    …………

    回到營帳內,案桌前。

    白寧壓不住的吐了一口血,之前與方臘對拼,對方最後那一掌的滲透力實在太強,饒是他有歸元罡氣在身,也只是抵擋了一點。剩下的全被他照單全受了下來,用初學未多久的霹邪劍法能打到這種程度已經是白寧最大的極限。

    「督主,童樞密的人到了。」帳外,響起了曹少卿的聲音。

    白寧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讓他們進來。」

    隨即,外面腳步聲響起,進到裡間,當先一名黑瘦的青年抱拳半跪道:「韓世忠拜見東廠提督大人。」

    此時,白寧第一次近距離的觀察這位將來的名將。不過現在他身上還殘留著痞氣,與未來的名將氣質還差的太遠,而且原本在歷史軌跡當中,方臘便是被他從幫源洞內擒住的,想來武功上應該是不錯,至於到哪種程度倒是看不出。

    「方臘與他夫人的屍身就外面,帶著回去交給童貫,怎麼處理那是他的事了。剩下的幾座城也是你們軍隊的事,本督便不好在插手,你就將這些話原封不動的回覆吧。」

    說完這些,白寧發現並沒有了繼續想要說什麼的興趣,而那位年輕的將領也顯得有些拘謹,客套一番後,就讓過來的同僚把方臘等人的屍首運走,以及一些被俘的永樂將領。

    營地的喧囂過後,白寧跨出營帳,視線掃過金九、曹少卿,聲音緩慢而平淡。

    「這裡的事已完,我們回去。」

    「是——」眾人齊齊抱拳。

    隨後,他看向金毒異三人,「你們如何打算,若是入咱家東廠,現在便隨本督離開,以你們之前的功勞,榮華富貴是跑不了的。」

    金毒異甩開婦人的拉扯,快步上前單膝跪道:「金毒異願為朝廷、願為提督大人效死力。」說完,又連忙拉著那名頭戴紅花,身著紫色花領長裙的窈窕婦人,「督主,此乃屬下髮妻,原名公孫大娘,江湖人稱紅花鬼母。」

    紅花鬼母?不是只有金毒異一人嗎?

    白寧此時心底再次泛起了對系統的疑惑,若是還這樣附帶人出來,將來怕是有點不好收拾,不過幸好現下已知的人物當中,只有金毒異一人附帶了一個老婆。

    以後,怕是不能再隨意用人物轉盤,而且至從發現系統的一個秘密後,就連武功密集恐怕也不能隨意使用。

    「提督大人….」

    那位公孫大娘盯著白寧看了一會兒,忽然躬身鞠了一福,語氣與之前潑辣性格相反,緩緩道:「妾身不願丈夫入朝廷衙門裡去,可否開恩。」

    不等白寧問,她又說道:「妾身也有難言之隱,夫君毒異自從練了包道乙授予他的武功,下面已經不能人道,妾身便是想帶著夫君四處求醫問藥,將頑疾治好,回到西北大漠,共度餘生。」

    「這是你夫妻二人之事,咱家不好斷定。」

    隨即轉身離開,任由金毒異拉著公孫大娘去營帳外商量去了。白寧忽然看到那個孫不再居然還未走,正躲在一處樹蔭下悠然睡覺,像是察覺有人看他,便是睜開眼看過來。

    「既然你如此執著想要找高手放對,咱家有個好人選給你推薦。」白寧腦海冒出一個人來,那人此刻武功肯定已經進步神速了。

    「誰誰?有你厲害嗎?剛剛俺老孫還未準備好呢,你就刺過來了。」孫不再跳過來興奮的問道。

    「跟咱家回京就知曉。」

    他便是說著,轅門那邊,魁梧的大漢此時也開口:「督主,鄭彪也沒什麼地方可去,願進來謀個差事。」

    白寧轉過頭,陽光照在側臉上,半陰半明,「好啊,本督求之不得。」

    ……………..

    六月初,方臘授首。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8
第198章 若你在前,心有所依

     江南聚義造反之事隨著杭州被破後,看清楚的人已經知道明教的大勢已去,這場震動天南的匪患終於在童貫六月中旬,攻入幫源洞,擒獲洞內方臘等首要將領後而結束,在被俘途中,明教教主方臘破顱身亡,其夫人邵氏也自殺殉情…..

    關於這些已經是之後的事。此刻,滿載東廠錦衣衛、番子的大船在江寧府靠岸,一身黑金宮袍的白髮男子站在甲板上,看著熱鬧的碼頭,人來人去,恍如一種隔世的感受。

    「….惜福和小玲瓏此刻在幹什麼呢……」

    ……..

    「阿嚏——」

    惜福打了一個噴嚏,趕緊摀住嘴,眼睛溜溜的轉了轉,像是怕被人聽到。她前面的小女孩豎起指頭『噓』了一下。

    在隔壁,有熱鬧、騷亂的聲音,便是聽到『啪』的一聲脆響,裡面瞬間安靜不少,縱然還有人說話,也變成了竊竊私語。

    「堂下犯婦,你家主婦告你盜竊她的首飾,證據確鑿可還有何話可說?」

    「賤妾縱然有冤,但賤妾不敢說的,若是真被告盜竊,妾身願意認下罪責…….」

    「….如此,本知縣便宣判爾偷盜你家主婦財物之罪。」

    那知縣意識到什麼,瞥了瞥右手位的坐記番子,餘光瞄了下後堂似乎沒人準備出來,便是鬆了一口氣,驚堂木在手中再次拍響。

    啪——

    「來人,著犯婦柳氏於躺下打脊杖二十,服勞役兩年,年滿後,不得再入夫家生活。」

    「犯婦可有不服?」

    堂下,一身素服的女子,頗有些姿色,只是臉上多有淤青影響容貌,她聞言反而未有打算伸冤的打算,柔弱的身子趴伏在地,「犯婦服判。」

    那知縣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坐記番子,再三問道:「你可知,以你柔弱身軀挨上二十脊杖,可能下輩子都要躺著了。」

    「犯婦服判,挨上二十脊杖若是此生再也不能行走,犯婦也是認命的。」女子便是這樣低聲說著,在她旁邊,則是一名年歲大過她十餘歲的中年婦人,樣貌頗有些凶惡,斜了女子一眼,「賤骨頭,跟老娘爭丈夫,你還太嫩了一點。。」

    驚堂木敲下,知縣點頭:「如此,來人將犯婦當眾打脊杖二十,再拖入官牢服役。」

    「是。」衙役拱了拱手,過來三五人準備將柳姓女子拖到外面。

    「不….不…行。」

    那知縣聽到那聲音,手一下摀住臉揉了揉,連忙朝下面的差役招手,「都停、都停下,等姑奶奶問完話再說。」

    此時,衙門外,圍觀的百姓則興奮的竊竊私語起來。

    「看看,出來了啊…..」

    「….就是她嗎,上次王阿婆家也是這個女人出來的….」

    「對啊,當時我就在門口看著的,知縣大人好像很怕她,不過看起來像是一個傻子呢……」

    …..

    不管外面的議論紛紛,後堂,玲瓏牽著惜福的手走出來,見那女子尚未被帶出去這才輕輕拍了拍胸口,放下心來:「…..惜福…覺得….」

    「娘….你要說本夫人。」小玲瓏輕輕搖晃惜福的手,提醒她。

    「…本夫人….覺得那個女子挺可憐的…..她相公….都不幫她…為什麼還要娶她啊….縣官大人…這裡…這裡有原因的吧。」

    我的姑奶奶…..知縣一臉苦相連忙下了高堂拱手道:「犯婦柳氏既已認罪,該當衝入奴籍,服勞役,滿兩年後則會重新放歸民籍,已經算是輕的了,不信可問東廠的坐記啊。」

    「…他說的…是嗎?」

    那名番子自然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當下起身拱手:「啟稟夫人,確實如此,若是被告犯婦願意認罪服法,這案子便是結束了。」

    「…不行啊….」

    玲瓏朝惜福不斷的搖頭,她視線盯著立在門外垂頭黯然的女子,「有問題的….再問問吧。」

    這時,一直跪著的原告,也就是那家中的大婦扯著嗓子潑辣的起身:「人家知縣老爺和那賤骨頭都認下來了,你哪顆蔥?敢管到公堂上來,喔,你是不是劉知縣新納的小妾,難怪細皮嫩肉的。」

    那知縣聽了嚇得渾身打抖,唰的一下跪了下來,汗流浹背。那坐記番子眼睛閃著要殺人的目光就要走過來。

    「你…胡說….惜福有相公的….」惜福連連擺手。

    小玲瓏黑著一張小臉,抽匕首:「你要是對我娘亂說話,我要扎死你。」

    「呸——」

    那婦人叉著腰瞪著小玲瓏,「我在江寧府還從未有人敢這樣對老娘說話,信不信把你這小丫頭賣進青樓裡。」

    …….

    「誰要把咱家女兒賣進青樓的?」

    衙門,黑金相間的人影立在那裡,外面的人正在被驅散,堂中一隊番子接管了這裡,同時也把犯婦和那潑辣的婦人也帶了下去,只留下汗流浹背的知縣還跪在那裡。

    關上的大門,看著呆立那裡的傻姑娘,白寧笑了笑:「我回來了。」

    不知從哪兒來的溫暖,惜福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手不停的捏著衣角,一時間不知道想要說些什麼,只是呆呆立在那裡,下意識的喊出口。

    「….相公…」

    白寧過去將她擁進懷裡,聞著她的發香,「我的惜福也會審案子了啊….」

    「…沒有…是玲瓏她…..想的。」

    「沒關係。」白寧輕輕拍打她的背,「審什麼樣都可以,你說的話,就是我說的。」

    「因為你若在前,我心有所依。」

    ************************************************

    裸露、嬌嫩的腳尖,輕輕點著毛柔的地毯走到石柱前扶著,遙望著東方。

    「沒有事的時候,我總喜歡這樣看那邊。」

    「因為,我清楚的記得那裡有一個人在等我。」

    殷紅的薄紗輕輕在含著砂礫的風中飄著,裸露著讓人無限遐想的背影,聲音很輕,很柔的向人說著。

    在她身後,火坑燃著烈火在熊熊燃燒,往上幾步石階後面,垂下的瑪瑙珠簾內隱約一個人橫臥著,修長的身影慵懶的扭動。

    「是等著殺你吧。」

    「殺不殺的,無所謂。」石柱那邊的女子,手指在柱上摩挲,視線依舊看著遠方,「你妹妹死了,你一點都不心痛嗎?」

    「心痛什麼。」

    珠簾後面,忽然女子的聲音變成了粗狂低沉的男音:「兩姐妹無非也是你爭我搶,死了一個….」這時,突然又變成了柔媚的女音:「算不得什麼,奴還要感謝那個太監呢。」

    石柱下的女子沉默片刻,然後轉身離開,聲音飄來:「明日一早,我就動身去東南接收明教留下的爛攤子,算是報答你賜予給我的神功。之後,咱們兩不相欠。」

    此時,又是第三種聲音,陰測測的從珠簾後面傳來。

    「隨你——」

    西漠飛沙,戈壁大風的帶著不詳,吹滾著細石朝東方移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9
第199章 衝突加劇

     「…..相公….魚…魚咬鉤…」

    「….娘.,我來幫你。」

    …….

    江水悠悠,波光粼粼,此時午後樓船靠在水岸邊稍作休整,船裡船頭都能見到忙碌船伕和警戒的番子,奔馬時有時無的在岸上巡視,偶爾會有幾隻信鴿撲騰飛回來落在甲板上。

    小玲瓏光著腳丫在甲板跑動,去幫另一邊的惜福拉動魚竿,在她們身旁不遠的魚簍裡,隱約有幾條魚在掙扎躍起想要跳出去尋找自由。

    今日應該是收穫頗豐的。

    ………

    白寧走出船艙,衣服上隱隱散發著一陣陣白霧,之前在他讓人靠岸時,便是在服了一些治療內傷的藥物來穩固五臟六腑,如此也是耗了半日時光,才將內傷壓了下去,他的體質上本就是陰盛陽衰,想要陰陽調和的方式,調養傷勢怕是不可能,只得先將內傷壓下去,待時日長了後,慢慢運作內力修復。

    靠岸休整後,船上留守的人大抵沒有多少,要麼去了另外兩艘船,要麼上到岸上活動活動,恰好離這裡有一座小縣,林沖等人拉著剛剛傷癒沒多久的楊志去了縣城喝酒。

    「夫人,今日收穫多少?」

    沒了旁人在,白寧冷漠的臉像冰雪一般化開,蹲下看了看魚簍裡成果。

    「乾爹….那是玲瓏釣的喔!娘可是一條也沒釣上來,啊,剛剛釣上一條,結果跑了。」那邊小女孩稚嫩的臉上掛著炫耀的笑容,兩條羊角辮隨著小腦袋搖晃兩下,說不出的可愛。

    「….惜福….也想釣上來…魚啊..」傻姑娘期期艾艾說著,美麗的雙眸忽然亮了一下,手指攀上白寧的衣角,好像在期待什麼。

    白寧嘴角弧出笑容,起身取過船艙裡的一把寶劍。隨後,森冷的劍光,在明媚的陽光下,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河面上劃過。

    然後,收劍。

    波濤嘩啦一聲破開,濺起一道高高的水幕覆向甲板,白寧一甩袍袖從三人站立的位置上方拂過,水幕偏轉澆下。

    嘭嘭嘭——

    大小不一的黑點從半空落在甲板上,數十條魚掙扎亂蹦的用尾拍擊著甲板,發出一連串的噗噗噗的聲響,惜福忽然跳起來拉著白寧的胳膊,得意洋洋朝小玲瓏搖晃腦袋:「….看….娘釣了好多魚啊....比玲瓏多喔。」

    「賴皮….賴皮…」

    小玲瓏人小鬼大的插著小腰,指著過來:「你們倆夫妻欺負我一個,不算,哼,就不算,娘是耍賴皮的,我不依。」

    可惜福哪裡管她說什麼,拿起自己空空如也的魚簍蹦蹦跳跳的過去將一條條魚裝進去。

    「叮咚!剿滅方臘一系列任務完成,獲得因果點五萬,是否升級….」

    忽然而來的系統的提示,讓白寧愣了一下,但隨後他連忙將呵斥:「不許升級….不准動用。」

    「……..」系統那邊忽然沉默下去。

    白寧勾起冷笑,轉身進了船艙,坐到椅上:「上兩次升級都是趁本督昏迷干的….也就是說只要我不同意,你也休想得到,說的沒錯吧。」

    「這筆因果點….這麼多….本督是有計畫的,你休想動它分毫…..」

    咔——

    腦海中,忽然輕響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破碎裂開。

    「提示:人物轉盤開啟,獎勵免費抽取一次。」

    「你玩我….」白寧臉色頓時一變。

    忽然出現在腦海中的人物轉盤瘋狂的旋轉起來,七彩的霞光不斷的在流轉,指著一個個人物的名字過去。隨後,速度緩緩降下,白寧心裡不免有些擔憂起來。

    「提示:抽取完畢,恭喜抽出武林人物….東方….不敗…」

    這四個字,頓時讓白寧心裡抽搐一下,但緊接著系統的冰冷語調忽然變得有些奇怪,斷斷續續就像受到了干擾一般。

    「降臨失敗….刪除….分解….東方不敗將一分為二….」

    白寧捏著拳頭顫抖著,額頭青筋鼓鼓,一分為二,到底是什麼意思?或者真正的東方教主不存在了?而是用了別的形式出現?

    「….宿主….我們拭目以待…」

    ………

    「哎…天陰了….要下雨嗎?」

    惜福直起身,抬頭望著天空。

    ……..

    陰雲遮蓋,漫漫長卷而來,碧波流淌的河面蕩起波濤,大風將船上的旗幟吹的烈烈作響。

    「好,咱家拭目以待。」

    白寧睜開眼,說道。

    ***************************************************************

    同樣的天空下,卞梁依舊陽光明媚。

    快要為人父的趙吉除了早朝,每日都會去淑妃那裡,眼睛一刻也不願離開李師師,以及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裡有著傳承於他的血脈。

    不過今日,趙吉批閱完政務尚未過去,卻是一臉的興奮,他揮著一本奏摺,金黃的龍靴在延福殿內來回走著,對著身旁的魏進忠說道:「哈哈,朕就知道童樞密和小寧子不會辜負朕的期望,朕的趕緊告訴師師,還要告訴朕的皇子,一家人高興才對。」

    側旁,低垂眼瞼的魏進忠露出諂媚的笑容,連忙在前帶路,快要出殿門時,冷不丁的道:「官家,奴婢聽聞白總管與童樞密當年乃是陛下身旁的近侍,關係親密。」

    跨出去的腳步停住,金黃的袍擺掀了一下。

    「進忠啊….」

    原本臉上掛著笑容的趙吉,慢慢緩下笑臉:「一些事,自己心裡想想就行了,不要說出來,小寧子與童貫乃是跟隨朕多年的心腹…..不要亂嚼舌根。」

    魏進忠趕忙撲倒下跪,額頭觸地,語氣著急的說:「官家,是奴婢多言了,但奴婢也是拳拳忠心為官家、也為未來的小皇子考慮的啊,畢竟淑妃娘娘還是大總管的義妹,會不會將來尾大不掉.....。」

    聞言,趙吉表情忽然暗沉下去,沉默片刻,一聲不吭舉步朝前離開。

    埋著臉的魏進忠,不由勾起冷笑,隨後,他抬起視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喃喃道:「…..床幃上有人就是不一樣啊….咱家倒是有些吃虧。」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9
第200章 新的時代

     春燕築起了泥巢……

    嗷嗷待哺的雛鳥伸長雀嘴唧唧長鳴。

    午後燦爛的陽光慢慢陰了下來,入夏的第一場暴雨突然而至。連天雨珠順著宮簷滴落,慈明宮寢殿內,繡衣綵帶飄飄,靡靡聲樂繞樑。

    玉石屏風下,一張軟塌,橫臥著一名婦人。

    九鳳金絲長裙,青絲盤髻,金步搖在髻上橫插著,隨著她的身體動作慢慢輕晃,輕垂的眼簾微微抖著,偶有青澀的呻1吟從濃朱丹唇裡暢快發出,說明婦人並未熟睡。

    一雙比女人還要細嫩的手輕輕下滑,拂過光潔嫩滑的勁肩,輕輕揉捏著。有侍女端著茶盞過來,都被側坐在軟塌上的柔美宦官揮退,那婦人此時睜開眼簾,雙眸看向對方。

    「此次,大總管倒是機靈的很,把方臘的功勞全讓給了童貫,以及童貫手下的將領,到了他這個份上,再多的功勞反而是不好的,你呀,要多學著點,該讓的時候,多讓一下,不要總想著與別人爭顯聰明,這宮裡有能耐的宦官多著呢,要是哪天把你傷著了,多不好。」

    「太后之言,化恬知曉。」

    拿捏的手順著下去,劃過婦人的臀部時,對方便是顫了顫,尚虞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伸手打了一下,便又讓雨化恬繼續拿捏到了腳。

    「那最近在陛下眼前竄起的魏進忠,你可不要和他走的過於太近了,老身在宮裡待了二十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這人心腸狠、野心也不小、又善於趨炎附勢,當初那個如妃就是例子,你啊,到時候夾在中間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老身知道,你武功很厲害,可經常藏拙可不好。」

    雨化恬輕輕為她拿捏著腳趾,嘴角勾起柔和的微笑:「夾在誰和誰的中間?」

    「自然是白寧和魏進忠的中間。」尚虞縮回腳,慢慢坐起揮退樂師和舞姬,赤著腳在毛毯上拖著長擺走了兩步,容色間慢慢換上了莊重,「莫要小看了白寧,從他幫助官家撥亂反正後,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新來的魏進忠雖然得寵,但也未見得不在白寧的監視下,你在東廠這麼長的日子,大抵也是清楚一些情報傳遞的。」

    太后尚虞坐到雨化恬對面,義正言辭的盯著他:「若是現在你與那魏進忠走的過近,說不得將來被清算波及,白寧除了對他家裡的傻夫人善良外,本宮還從未見他對別人心慈手軟過,化恬記著,別做傻事。」

    軟塌上,傾城之貌的宦官垂著眼簾,良久,勾起似有似無的笑,便是點點頭。

    外面,瓢潑大雨一刻也未停息,電閃雷鳴。

    ***********************************************************

    嘩——

    一隻腳猛的往後踏去,撿起泥水,燕青在雨水中連步後退,一柄鋼刀斬開了雨簾,從他鼻尖擦著過去,隨即,右腳錯開,身子一斜,第二柄刀從小腹劃過,身形狼狽而退,抵在一根廊下的木柱上。

    隨後,雙刀絞來。

    燕青雙臂一勾,身形逆上攀延,下面呯的一聲,刀刃切在柱上。倒掛柱上,燕青笑著向下看著手持雙刀的披髮頭陀:「哥哥,今日打到這裡如何,你看魯大師一個人躲在那裡喝酒吃肉比我倆淋雨強上許多呢。」

    「行,今日不打就是。」

    武松收起雙刀,渾身早已濕透,抹了下臉上的雨水,嚷嚷幾句:「這賊老天,晌午還好好的天,雨說來就來。」

    倆人走迴廊下,朝不遠的房間進去,跨進門檻一個大和尚坐在小爐旁,朝爐子的進風口扇著蒲扇,爐口放一口小鍋,煮熟爛的狗肉散發著陣陣香味,旁邊更是立著兩罈好酒。

    進去後,燕青和武松便是把衣服脫掉重新換了一身,坐到爐旁。魯智深搖著扇子,看看他二人,「今日可分出勝負?」

    「其實,小乙早就已經輸了。」燕青眉開眼笑道:「若是以命相搏,小乙十條命也去了九條。」一邊說著,便是將鍋裡的肉分出來盛到倆人碗裡。

    那邊武松也將酒倒滿,抬頭說:「不要說了,還是魯大師有佛家的智慧,我與小乙打的不可開交,他倒是在這裡吃肉喝酒。」

    三人隨即轟然大笑一陣。

    酒碗放下,魯智深看向燕青,便是道:「近幾日,灑家與二郎來你宅院做客,吃你許多酒肉,但至始至終還是想要勸勸小乙,朝廷寡恩,倒不如咱們三個遊走江湖,如果累了,尋一處地方好生歇息,也好過在這裡過的委屈。」

    一碗酒飲盡,放下。燕青擦了擦嘴角,撕著肉小口吃著,聽到魯智深的話,便是停下咀嚼,搖搖頭:「哥哥莫要再勸小乙,有些事你與武松哥哥看不明白的,世人皆說東廠如惡狼,殺人無數、逼迫商賈四下斂財。可提督大人所做的事,小乙是親眼看在眼裡,聽在耳裡。」

    他放下手裡的肉塊,擦了擦,繼續說道:「那些商賈,兩位哥哥怕是不知道,他們所做的齷齪事,提督大人之所以不拿下他們,是因為他們的罪名還夠不到殺頭,於是從他們手裡取了一些銀子。」

    「還不是斂財?我和魯大師來東京的時候,專程去看過白府,簡直富麗堂皇,還不是從百姓手中奪過來的。」武松脾氣上來,一把將筷子丟在桌上。

    「哥哥莫急聽小乙說完。」

    燕青解釋道:「若要說提督大人中飽私囊,那就大大的冤枉了,據小乙知道的,提督大人所穿的也就是宮裡縫製的含品級的宮袍,其餘有衣服也就只有兩件,督主夫人衣服首飾甚至不如豪門大院那些豪紳的夫人小妾,督主的兄弟姐姐也都是按月發例錢,從不多給。你們可知這錢去了哪裡?」

    「哪裡?」魯智深和武松齊齊將視線盯了過去。

    燕青指了指北邊和西邊,他豎起數根指頭:「關勝哥哥那裡有一筆,秦明哥哥、索超哥哥以及呼延灼那裡都有一筆銀錢開銷,每年朝廷撥下的銀錢實際上到了軍隊裡並不多,提督大人便是想到這法子,將開銷暗地轉移到那些商賈上,就為了將來北伐西征,希望關勝哥哥他們能訓練出新軍來。」

    「一介閹人…..」

    武松沉默半天只磨出半句話來。倒是魯智深一巴掌拍在桌上,瞪眼道:「小乙若說的是真的,灑家倒是佩服的緊,也罷,既然小乙要留下就留下吧,灑家與二郎暫時去白馬廟掛個單,若是有用的著的地方,但說無妨,不過時常要備好酒肉才成。」

    有些話說開了,以魯智深和武松直腸子的性格倒也接受的了,三人隨後又談起了當初梁山誰還未死,去了何處謀生之類的事。

    而在此時,東北那片寒冷的地方,發生了一件讓整個武朝震驚的事。

    **************************************************************

    興和五年,六月初,冰河解凍,一條關於北方的消息由北而南過來,護步答岡,兩萬女真血染北方大地,一舉擊潰七十萬遼國軍隊。

    此時,完顏阿骨打的名字正式上了武朝皇帝的奏摺裡,讓他感受到了一絲擔憂和急迫,聯金抗遼取回燕雲,這是最好的時機。

    ……

    「斡離不……兀朮在哪裡?」血染的刀身在屍體上擦過,身材魁梧的老者呼出一口白氣,「武朝的使者到底在哪裡…….仗都快打完了。」

    斡離不是女真族的名字,而被叫住的人騎在馬上偏轉視線,他更希望別人叫他,完顏宗望。

    「父親,不要管武朝的人。」

    他刀揮舞著,看向南邊,「這是.....我們的天下了。」

    方臘卷結束,新的大時代開啟。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9
第201章 天下靡靡其中

     興和五年,初夏暴雨。

    方臘之禍已經過去,但所帶來的惡劣影響,還未完全消弭掉,永樂太子方天定、元帥厲天閏、鄧元覺等人依舊在逃,目前尚未有下落尋覓到。童貫的大軍便是立即北上,來至護步達岡的戰況已經傳來,讓一直窺視燕雲的童貫心潮澎湃。

    「遼國竟然靡爛如斯,七十萬打兩萬竟反被別人打的狼狽潰敗.....」

    「.......如此這正是我等軍人開疆擴土的良機.....這不世之功,咱家要笑納了。」

    隨後,遣劉延慶為前軍,領五萬兵馬先行,又著手書讓京東數路兵馬配合北上燕雲,自己則親手書寫奏摺快馬傳遞至龍庭,請求皇帝即可派遣使者與女真結盟,前後夾擊,分割遼國。

    至此,江南鬧的沸沸揚揚的明教造反一事,終於在另一個大時代前落幕了。

    …….

    「….童貫做的好,朕是要賞的。」

    御階下,滿朝文武在聽聞南方平定的真實性後,其實難免會有些騷動一陣,稍後安靜了些,望著御階之上走動的人影坐回到龍椅,那位新晉的內廷副總管在側旁拉開聖旨宣讀了關於童貫軍中各大將領的一些陞遷。

    「…..童貫戎西垂、平方臘之亂勞苦功高,封爵楚國公…..」

    龍庭上,對於禁軍的封賞沒有人有異議,唯獨童貫封爵讓多少人有些意外,甚至嫉妒,文臣班裡有人想要出列,卻是被蔡京用眼神制止,此刻在這種北伐節骨眼上,趙吉毫不吝嗇的封賞,是有文章的,像蔡京這種在朝廷摸爬打滾數十年,一想就透。

    他心裡微微嘆口氣,覺得入夏的六月,緊張的氣氛會在陡然間席捲而來。

    一個尚未出現的人,此刻到底在哪兒?或許人老的緣故,蔡京心裡已經越來越不安,有些渾濁的視線裡,那龍椅邊上站立的哪裡是一個人,分明就是一頭瘦狼,而還未現身的那人又是另外一頭白色的狼。

    渾渾噩噩間,就連朝議何人出使女真,何時出發,蔡京都未聽進去。

    退朝後,紫宸殿方向。

    「小寧子現下到了哪裡?」一前一後兩道身影在鏈接的廊橋上,慢慢走著,此時的雨已停,久違的陽光只露出一縷從烏雲縫隙中伸出,在天空掛著。

    跟在後面的魏進忠半躬著身子,顯得極為謙卑,小心翼翼說道:「回稟官家,大總管尚未回京,應該還在運河上,大抵是在遊玩吧。」

    「遊玩?」

    趙吉隨即冷哼一聲,大步走動,「北伐大事上,居然還能玩得起來,童貫都知道打完方臘立即北上,他到底想幹什麼?」

    「官家…大總管也是勞苦功高啊…..」魏進忠垂首壓低著聲音道。

    「是啊,確實是勞苦功高,一晃眼過去幾年了,幫朕重奪皇位、賑災、平梁山,如今又協助童貫破了杭州城,甚至擒獲方臘,一樁樁一件件讓朕確實有些過意不去。」

    趙吉望著天空那唯一的一縷陽光,「是該找個人給他分擔一下了。」

    ************************************************

    六月十一,方臘授首的那份奏摺到達汴梁時,東廠的三艘樓船卻是依舊在玉蒙縣城附近停靠,關於北方傳來的信息也已經通過東廠自身的信息渠道傳達過來。

    白寧抬頭望著甲板上空的雨:「北伐的事,我們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總不能讓咱們東廠去戰陣搏殺吧。」

    岸上忽然一隊緹騎過來,交了一封信箋給小晨子,隨後又轉交給曹少卿,理開信紙看了一下,低頭過去輕聲道:「督主,據眼線的匯報,有人發現小瓶兒的蹤跡。」

    隨著,艙門打開,遮雨的披風讓小晨子取下掛起退出去後,白寧坐到案桌前,思緒紛亂,那次逼反赫連如心遺漏的一枚鋼針,便是小瓶兒出手打掉的,曾幾何時,他就希望她不要再回來了,走遠遠的,可現下對方回來了,真當到那個時候他自己也拿捏不準到底是殺還是不殺。

    「她是要來京師,完成赫連如心沒完成的事?」白寧感慨些許,收起思緒,又回到了冷冰冰的模樣。

    曹少卿搖搖頭:「小瓶兒連河1南府都沒有踏入,直接取道南下了,而且輕易的躲開了咱們安插的眼線。」

    「她.....」

    案桌前,白寧合上眼簾,短暫的沉默,嘆口氣:「以她對東廠的瞭解,之前就不會被眼線所發現,卻偏偏被發現後又藏了起來。她這是給本督的信號,她在告訴本督,她回來了,而且南下的目標大概也是收攏明教的殘餘勢力。」

    」....摩雲教在明教的底子仍舊在,若是沒有這次北伐,清除掉摩雲教當初留下的影響還是能辦到的,但如今領軍的、朝堂裡的,都把注意力放在燕雲上,咱家若是說的多了,反而遭人煩。」

    「六扇門的組建也是迫在眉睫,清剿方臘餘孽的事交給屠百歲、顧覓等人來辦,現在事情變得一鍋亂粥,本督想一個人靜靜,你出去吧。」

    曹少卿告一聲罪,退出去。

    關上艙門的那一刻,嘭的一聲,案桌被白寧猛的掀飛,筆墨紙硯摔的四處亂滾,他坐到椅上,盯著地上凌亂的雜物,聲音發狠。

    「你為什麼還回來——」

    「回來逼著咱家殺你啊,你這個蠢女人。」

    「北伐、女真、魏進忠、趙吉、方臘餘孽!大不了——」

    內力鼓起,轟的一下,袍袖向外一拂,地上雜亂的物件噼啪啪啦的砸在木架、窗戶上,掃開一條乾淨的大道出來,白寧紅著眼心情浮躁、暴怒的看著門的方向。

    「——大不了,老子全都攪亂,不干了!」

    在這段時間裡,他心裡的壓力其實非常的大,各種各樣的事壓過來,也不管他接得住,接不住都得接著,他想先剿清明教,可北方女真大破遼軍於護步答岡,下一個目標就是燕京府了,就算白寧想拖延一點時間把明教、摩雲教在江南的根基徹底的弄乾淨,現在也不可能辦到的。

    時間、人都已經沒有任何的餘地了。

    良久,白寧平靜下來。

    「希望關勝他們的新軍在對遼上面有所作為。」

    他想著,外面響起腳步聲,曹少卿在門外說道:「督主,剛剛番子來報,林教頭等人在玉蒙縣裡發現了方如意等四人蹤跡,金燕門可能就在附近。」

    「殺光他們。」白寧心裡暴虐的怒火本就無從發洩。

    隨即,打開艙門,提劍下船。「這次,本督親自動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9
第202章 災星

     雨勢逐漸減弱,天色也暗了下來。馬車上的燈籠,列隊行進番子手中的火把,排著一條長龍在玉蒙這座隸屬蘇1州管轄的小縣裡匆匆穿行,浩浩蕩蕩的腳步踏過積水和泥濘,濺起一片片水花。

    白寧的馬車與隨行五百多人的番子、錦衣衛從關閉的破舊城門直接揮使權利打開進入,尚逗留街上的行人或者江湖客見到這樣的隊伍進城,一個個警惕或者膽怯的讓開道路,白寧也沒見著曾經在電視劇當中敢擋路不讓的橋段出現。

    這些人與曹少卿冷漠的視線對上一眼,便是很快偏轉開,不敢多看。離縣城不遠的東郊山上,便是金燕門的駐地,上門討教的江湖人自然不少,夜深後停留在城裡也不算稀奇,白寧的聲音這時從車簾裡傳出,隱隱有股壓抑的怒火在冰冷的語言中:「林衝他們幾人在哪裡遇見的?此刻又在哪裡?」

    「回稟督主,在前面的長平客棧,也不知林教頭幾人現在還在否。」曹少卿騎馬掃視周圍可能靠近過來的江湖人,手一直沒有離開過劍柄。

    白寧嗯了一聲,「過去打聽。」

    一行隊伍跨著小跑來到寫有長平客棧四字的白底藍幡下,簡陋的客棧外兩根門柱早已生了不少白蟻蛀蟲,有些坑坑窪窪。此時外面天色已晚,大門內,幾盞油燈還亮著,裡面喧鬧一片,四五桌攜帶武器的江湖人、普通人或來往客商在這裡歇腳打尖,吆喝划拳,瀰漫一股酸臭的汗味夾在劣酒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初聞頗有些難受。見到從馬背上下來的曹少卿以及身後跟上的數十名錦衣衛,眼裡多多少少要麼有些懼意,要麼閃閃爍爍帶著冰冷的歹意。

    金九與高斷年留守船上,現下跟來的只有曹少卿一人,於是他舉步上前,冰冷的掃視了一眼後,視線停留在客棧掌櫃身上:「咱家問你,今日可有人與金燕門的人在這裡發生衝突,後來又去了哪裡?」

    「嘿….居然是個閹人…」

    「….老子這輩子還第一次看見有太監出宮呢。」

    大堂內,左邊那桌衣衫參差髒亂的江湖人提著兵器,醉醺醺的望過來,肆無忌憚的說著話,嚇得客棧掌櫃連忙上前勸說了幾句,才來到曹少卿面前,拱了拱手:「各位官爺就不要與一群醉鬼一般見識了,喝了一點黃湯便是爹娘都記不得。」

    「好,咱家不追究….」見掌櫃的有眼色,曹少卿點點頭。

    在之前那桌,頭髮蓬鬆髒亂的壯漢轉過臉來看了看,似乎聽到了掌櫃說的話,便是將手裡的碗猛的往桌上一磕,嘴唇裂開:「店家….老子艹你祖宗。」說著,就將一直放在腳邊的刀提起就要拔出。

    曹少卿餘光掃過去,跟著拔劍,白練一揮,那壯漢拔刀的手腕忽然劃出一道紅痕,血從紅線中浸出,啪的一聲,手腕齊斷,手掌掉在了地上,剛剛拔出一截的鋼刀又落了回去。

    那江湖人頓時殺豬般捏著斷開的手腕在地上打滾,他同桌的江湖人嚇得臉色發白,酒也被嚇醒,剛剛對方出的一劍,他們沒有一人看清楚。

    「現在可以告訴咱家,今日與金燕門的人發生衝突的幾個漢子去哪兒了嗎?」白龍劍插回劍鞘,曹少卿的聲音便是問道。

    那掌櫃視線一直盯著地上那隻斷掌,哆嗦了一下趕緊回答:「金燕門的幾個年輕人打不過對方,朝東郊的金燕門駐地過去了,應該有一個時辰,如果腳程快應該還是能追上的。」

    知道事情經過,曹少卿走到馬車車簾下,將問到的信息轉述給白寧。

    之後,隊伍再次前行,在前面路口轉道直接出了東城門。路上,白寧閉目養著神,對於這次去捉拿方如意,其實是整個剿滅明教方臘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對於私仇來講,卻是讓人火大的。

    「…….金燕門立足這個小縣也有數十年光景,算不得什麼大派,但也比當初那重劍門要有一些底蘊,做事情上多以行俠仗義為主,主要收入來源除了眼下這座縣城,在別的小縣內也有產業。」

    隨著馬車晃蕩,白寧敲擊著桌面,隨後他招過一名番子:「通知當地衙門,將金燕門的產業全部封了。想在武朝這片天地吃飯活下去,他們應該知道怎麼做的,若是都是一群死腦筋,那就活該了。」

    陡然間,山道上響起一陣陣兵器舞動揮起的破風聲,然後便是兵器猛的砸在了什麼東西上,又聽到樹桿咔嚓一聲,斷裂,隱隱約約的視線中,有樹的輪廓在黑暗裡轟然栽倒。

    白寧掀開車簾時,曹少卿已經帶人了數十人奔馬過去,緊接著,十幾米外便是聽到他暴喝一聲,白龍劍出鞘,與人叮叮叮——打了起來,金屬碰撞交鳴。繁密的樹枝不時被氣勁或者兵刃直接爆開,當白寧的隊伍過去時,有人「啊——」的一聲慘叫,血光和斷臂掉在曹少卿腳下,還有數具屍體擺在那裡。

    黑暗中有人在狂奔離開,只看見大概的輪廓。

    「屬下見過提督大人——」這時,林沖、欒廷玉、楊志、顧覓以及屠百歲五人上前見禮,身上俱都帶有血跡,看來剛剛確實與人拚殺了一陣。

    白寧下了馬車,踩著鬆軟的泥土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垂下了眼簾,聲音冰冷刺人:「金燕門的人?方如意等人呢?」

    林沖抱拳道:「回稟督主,我等五人追過來時,恰巧遇到金燕門巡視的弟子以及當值的金燕門兩名高手,被攔了一下,便是對方給跑回派裡去了。」

    白寧看看山上,舉步朝前走,雲淡風輕的說:「無妨,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不過,這些人武功怎麼樣?」

    隨即,五百多人沿著山路石階蜿蜒而上,邊走,林沖便是說了一下:「交手只是片刻,普通弟子一般,比普通人強上許多,那幾名領頭的人,劍法上倒是厲害一點,尤其對方在結陣的情況下,有點棘手。」

    此時,走完最後一介石梯,腳下是一處方形的練武場,遙望懸崖峭壁,若是白天風景應該是不錯的。在對面,金燕門的牌樓門匾便是立在練武場盡頭,幾盞燈籠下,人影幢幢,目測有兩三百人左右舉著兵器敵視過來。

    「…..本督乃是朝廷東緝事廠提督白寧,奉命剿滅方臘路過此地,不巧麾下之人今日在城中見到方臘餘孽,方如意與你派中人攪合在一起,若是貴派交出方臘之女方如意,與他人無憂,若是不交….」

    白寧負著手走過去,視線盯著對方人群中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本督就推平你們金燕門。」

    老者淡淡的點頭,拱手道:「東廠之事,老朽略有耳聞,今日能見提督大人當面也是三生有幸,只是我派當中確實沒有此人,如何交於提督大人。」

    那邊,金燕門徒眾當中一個女弟子臉色一變,忽然擠出來:「你把我爹怎麼了…..」

    白寧臉上浮起冷笑。

    隨後,抬了抬手,向前一揮:「殺了他們。」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9
第203章 初戀死在血花中

     人的一生當中,有許許多多的事物是不可預見的。

    就如金燕門掌門徐銀松活到七旬古稀之年,也算是看透人間百樣景,對方沒有上來硬逼也算是謹慎許多,話裡話外他也有周旋的餘地,對方僅僅說了句剿滅方臘,自己門派中匿藏的女子便是沉不住氣站了出來。

    硬是將他之前說的話,變成了喂1屎般難受。

    ……

    「殺了他們——」

    白寧抬了抬手,便是向前一揮。

    一百名番子忽然上前抬臂,——誇誇誇的機弩繃弦聲音在昏暗的燈火下,張開、瞄準,一瞬間,弩矢嗖嗖嗖的繃緊離弦,百餘支黑影唰的一下照著對面的人群射進去,接連噗噗的響聲,叮叮噹噹的金屬格擋聲,昏暗的人群中不少痛苦的帶著『啊呀』『哇!』的慘叫倒地。

    「閹賊,爾敢!」

    金燕門畢竟只是江湖門派,派裡的弟子人數終究是有限的,每一名都很珍貴,一輪箭雨過後當即就有數十人倒地,雖然部分並未被射殺,但身為一派之尊,心裡若是不怒也不可能的。

    隨後,三百名錦衣衛從持弩番子身後衝出,喊殺聲如潮汐湧過去,繡春刀拔出,狂奔,身後則是欒廷玉、顧覓、屠百歲、曹少卿四人。

    「兄弟們,殺光他們。」

    三百錦衣衛便是嘶吼著:「啊——」的沖上前,在剎那間高高舉起的刀,轟的一下撞了上去,到了這個時候,最靠前的殺戮鋒線很快出現了血肉亂飈的情形。

    一路衝殺過去的屠百歲,他也不知道道遇到了金燕門的誰,混亂中就看見對方揮著一把雙刀過來,他鋸齒刀揮砸下去與對方絞殺而來的雙刀在半空中磕在一起,連火花都濺在了半空中,轉眼間,雙刀偏轉,雙刃轉動如蛟龍,鋸齒刀猛撲虎,接連轟鳴數聲。

    一個人影衝過來,躍起在半空中,高高揮起八菱混銅棍。

    那使雙刀的年輕人,身形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想要就地一滾,對拼的屠百歲便是朝他倒向的地方便是一腳踹過去封住了對方躲避的方向。那銅棍呯的一聲砸在對方雙刀上,威力之大,直接將對方雙臂打的曲折,身軀向後暴突砸進人堆裡。

    屠百歲豎起拇指朝那人比過去。

    「他速度不錯,你會吃虧。」欒廷玉揮舞棍子,向側一掃,直接攔腰打在一個衝過來的金燕門弟子腰上,對方口中噴著血花向地上摔倒。

    而在同一時間,側面的兩道身影、劍光,也已經對上了對方。

    踩著地上的血光和殘肢,混亂中,曹少卿身上早已是血跡斑斑,這當中基本都是金燕門弟子的,看到對方分開人群朝自己衝來,他高傲冷漠的勾起不屑的笑,威目下閃動嗜血的情緒,白龍便是一揚迎上對方。

    對方可能是掌門以下的某位長老,武功不低,兩人一照面就開打,兩把劍混在一起,劍影交織著,隨即巨大的碰撞、暴喝聲,兩個身影在昏暗燈火與交錯間已經交手十數下,曹少卿表情絲毫未有變動,鼻腔中忽然冷哼一聲,手臂猛的一抖,較寬的白龍劍嗡鳴一聲,挽出一朵劍花。

    瞬間將對方的劍身包裹在花心當中,朝著對方握劍柄的手過去。

    接連幾聲破皮、絞斷骨頭的聲音響起,那名長者淒厲慘叫連連後退,手中的劍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以及數根染血的斷指。

    森寒的白龍劍低吟,便是一橫,剎那揮出。

    噗——

    那染著血跡的黑色宮袍翻飛揮灑,金燕門長老的人頭嘭的一下從肩上飛了起來,鮮血如同決堤般噴出半尺高,曹少卿威目半垂,輕輕捻起臉上一滴鮮血在手指上,含入口中品嚐,滿足的表情無以復加。

    在牌樓門匾下的打鬥未有半點停歇,刀光劍影之中,顧覓並沒有任何兵器,靠在鐵手套直接人群破開一道口子,不斷的朝後方金燕門的山門,以及方如意等人過去。相對於其他人的廝殺,他的目標更加明確一些,畢竟他是捕頭出身。

    有持劍向他撲來的金燕門弟子,試圖將他逼退出去,然而下一刻,顧覓直接給予對方一個撩陰腿,打的對方表情瞬間痛苦,手裡的劍也揮不出來,隨後那名金燕門弟子膝蓋處傳來咔嚓兩聲脆響,兩邊膝蓋直接被顧覓踢的朝左右扭曲,膝蓋骨都翹了起來,那巨大的痛楚遍佈神經的那一刻,鐵掌直接在對方腦側上一扇,眼睛珠子頓時崩出了眼眶,直接倒地氣絕。

    「你是『狂拳』陳萬里的徒弟?」不遠處,見到顧覓出手的手法和招式,金燕門掌門徐銀松當即叫出了來歷。

    顧覓原本就是長了一副凶戾相貌,此刻與對方視線對上,咧嘴獰笑:「你知道我師父,那麼你一定知道我師父怎麼死的了啊。」

    說著身影暴突,手臂像是鐵鞭一樣發出震動空氣的響聲,便是握拳,直挺挺的打過去。有擋路的人影被擦著,直接被波及撞倒。

    呯——

    徐銀松的劍尖與之鐵拳頭對撞,劍身陡然彎曲,他身形便是緊跟著向後練腿幾步將對方勁力消退在地磚上,踩的蛛網蔓延。

    「告訴我,我師父是被誰殺的?當中有沒有你啊——」

    對方一退,顧覓暴喝著奮不顧身的衝過去,那雙鐵手根本不懼刀劍的鋒刃,拳、掌並用,疾風驟雨般在對方劍影當中又砸又錘,已經打紅了眼。

    徐銀松在劍光揮舞如車輪,退到樓牌石柱下,忽然一隻腳蹬在了石墩上,身子猛的一輕,整個人飛燕上簷,劍身在半空抖開,朝著對方頭頂刺去。

    ——金燕回夢,一連九響。

    劍身節奏般響動,劍尖微顫,速度極快。顧覓仰身揮臂,鐵拳同時舞動硬接對方,兵乓兵乓兵乓的無數火花在半空濺起,徐銀松的身影彷彿在空中滯停,每一次與對方碰上,便是借了力道讓他多停留了少許,一連八響讓他在半空停留了八息。

    最後一響,劍光升起來。

    正中,身形倒懸,旋轉而下直衝對方天靈蓋。

    轟——

    就在旋轉的劍尖穿過顧覓雙臂的縫隙時,徐銀松忽然渾身寒毛倒豎,余光中,一道身影越過下方眾人的頭頂,拖著殘影轟然過來,那速度快的幾乎看不清,不斷的在他瞳孔中放大、放大、放大。

    便是一把極為普通的長劍劃出一道血線從他身旁穿過去。

    白髮銀絲輕輕飄了飄,垂肩。

    腳步落地。

    鮮血順著劍鋒滾滾而下,在劍尖聚成一滴。

    噗——

    半空中,倒垂持劍的老者,腰身撕拉一聲衣服裂開,皮肉張出一道豁口,鮮血噴出瀰漫滿天,落地時,整副身軀斷成了兩截,臟器散落一地。

    這一刻,金燕門的人都傻了,其中還有人的兵器掉在了地上,掌門死了,這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你們太慢了,剩下的人都殺掉。」

    冷澈如冰的聲音,就在白寧抬起視線定格在山門那邊的人身上時從他口中響了起來。

    「快走,帶著幼晴走。」

    這時的方如意早已明白是自己連累了金燕門,當下著急的揮著鞭子推搡李文書三人朝石階上方過去。

    「只有我死了,他們才會善罷甘休的。」她說著的時候,身體其實也在顫抖,沒人不怕死亡。

    李文書也不管她說什麼,強硬的拉著方如意拔腿就往門派那邊過去,他們身後,白寧的身影非常的快,甚至已經不出二十步了。

    這時,方如意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掙開了拉著自己的那隻溫暖的手,黑鞭在她手裡一揮,轉身朝石階下方衝過去。

    「如意——」

    李文書手裡一空,回頭大叫,眼裡全是悲傷。他也要衝去,身側的秦勉和蘇婉玲急忙將他攔下,奮力往後拖拽,跨上幾步,而在下面。

    短短片刻之間,女子的衣裙上就已經滿是斑斑血跡,密密麻麻的短小的血痕在她周身上下佈滿。

    「…..你為什麼那麼蠢?」

    白寧抓著她頭髮,將她臉抬起來,狠狠的盯著她。

    「原本就該屬於本督的東西,你為什麼那麼手癢要去碰?」

    「本督已經和你們講信用了,為什麼你們不講信用還要燒掉那藥方……原本你和那小子可以活的很好啊…..可你們為什麼那麼賤啊!」

    方如意此時咬著嘴唇近距離的盯著對方,然後吐出一口口水,被對方揮袖掃開,隨後劍鋒壓在了她細嫩的頸上,白寧勾起殘忍的笑,看向還在往這邊看過來的李文書,「當中一定有你喜歡的,或者暗地裡喜歡你的人吧。」

    隨即,一劍刺穿方如意的肩膀釘在地上,女子淒厲的慘叫在這道石階上拔高,那邊幾乎快要走完石階的李文書淚流滿面的跪倒在地上,大叫著,想要爬下去,被秦勉倆人死死拉住。

    劍抽出,帶起血花。

    隨後第二劍插下去,穿透另一邊肩膀,劍尖釘在石階上發出呯的聲響,之後又是抽出,釘穿手臂,飆濺的血花糊滿了方如意的衣裙,濺滿了白寧的銀發。

    噗噗——

    又是兩劍下去,裙下修長的大腿被挨個釘滿了劍眼,一直延伸到小腿。淒厲的慘叫久久徘徊在石階上,痛苦又死不了的女子如同扭動的蛆蟲在掙扎蠕動,想要起身,可手腳筋都被割斷。

    啊啊啊——

    「殺了我!閹狗,殺了我啊!」

    噗——

    劍尖攪動,直接伸進方如意的口腔,帶出一片猩紅血腥的肉片,被棄在地上。白寧抬起視線,石階之上,已經沒有了那三人的身影,不過,白寧並不在意,而是將方如意拖起來,反手一劍沒入胸腔,劍柄到底。

    被刺穿的女子被力道撞飛,呯的一下,長劍穿透牌樓的背後,將屍身釘在了上面掛著,搖搖擺擺。

    永別,文書......殘存的最後意識,隨即而沒。

    ........

    下方,廝殺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沒有。

    還剩四百餘人的錦衣衛和番子蜂擁著沖上了石階,湧入金燕門裡,將武功、丹藥等東西搬出來後。

    便是一把火燒點燃。

    「我們回京——」

    或許,心裡那股怒火發洩出來,白寧在癲狂中冷靜下來,從懸掛在牌樓上的屍身下面穿行而過,身後通天大火便是將整個山頂燒的如同白晝。

    ******************************************

    六月二十,汴梁碼頭。

    三艘東廠的樓船歷經九天終於回到了京師,靠岸後,下午夜幕黃昏交叉間,白寧的馬車直接去了皇城,那裡有件對他不好的事已經發生,昏暗的天日裡,白寧閉上眼,旋即又睜開。

    「跳的真歡......」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9
第204章 耳光

     隨著黃昏落幕,黑夜籠罩,宮簷下的燈火橘黃,顯得柔軟而渾濁。初夏的夜風微微帶著一絲涼意,從宮牆內的磚道盡頭吹來,微弱的風中,黑金的宮袍夾帶著些許血腥的味道,引路的小黃門,不免有些顫抖,燈籠搖搖晃晃。

    「宮裡換的人,越來越多了吧。」

    長久以來,白寧一直都在東奔西跑,四處查漏補缺,有時候他真的覺得是不是自己過於和善了,做的越多,反而麻煩也越來越多。現在後庭當中,以前的熟面孔越來越少,做的也太過明顯了。

    歸根結底,他離開皇宮太久了。

    「是的…奴婢也是才入宮半月有餘,那時大總管還在江南呢。」那引路的小黃門第一次見白寧,而且他身上散發似有似無的血腥味道,讓這個小黃門感到心裡發慌。

    隨著引路,上了延福宮石階後,兩邊的侍衛將殿門打開,白寧走進去,一人高的十多盞青銅燈火焰跳躍著,燈火通明,此時天時尚早,趙吉批閱著奏摺似乎專程在這裡等著他過來。

    「微臣,見過官家。」白寧過去,躬身拱手,眼簾微垂言語間沒有任何波動的語氣。

    那邊,龍案前批閱的奏摺的趙吉神情專注,就像沒聽見他的見禮,依舊埋著頭,兩側的燈火映著他的臉,顯得凝重許多。

    良久,白寧合上眼簾,聲音抬高了許多,「微臣,見過官家——」

    「嗯?」

    趙吉恍如初醒般抬起頭,臉上劃出一絲驚喜,擱下手中的筆墨,連忙下了龍庭快步過去虛扶白寧:「小寧子終於回來了啊,朕剛剛批閱奏摺過於專注,倒是未注意到。」

    「官家在操勞國事,微臣便是等到天明也是應該的。」

    「其實…唉…朕才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你。」趙吉臉上少有露出痛惜的神色,「每每見到小寧子長途奔波,生死之中為國家社稷犯險,朕心裡多有些不舒服,你匆忙過來,應該還未用膳吧?你與朕已經許久未聚一起了吃過飯。」

    說著,讓黃門抬上兩張小桌,就在延福殿中擺上,倆人對桌而坐。白寧看了看上面的菜餚,心裡還是嘆息了一下,這些菜且能是片刻就能做好的,這頓飯怕是早已經就準備好了。

    吃過幾口菜,放下筷子白寧拱手道:「官家之前所言,微臣深感愧對,小寧子本就是皇家家僕,為陛下奔走,又且能叫苦,只是在繁雜中每每有些力有不逮,說句讓官家笑話的話,微臣有時候恨不能將自己分成兩半來用。」

    「小寧子的忠心、為朕的江山奔走,朕都看在眼裡,更是記在心裡的。」趙吉唏噓著,也放下了筷子,視線盯過來,直勾勾的盯著白寧。

    「若是小寧子因為操勞過度,倒是在朕心裡更加難過,所以朕徹夜想了許久,不如安排人來分擔分擔,不過,放心,小寧子依舊是東廠提督這個永遠不會不變的,朕想….朕想在西華門再開緝事廠,將來你們便同時為朕效力,互相幫襯,做起事來也定會事半功倍。」

    「原來如此….微臣覺得應該的。」白寧微笑著,夾一塊肉含進嘴裡,使勁的嚼著。

    隨後,他問道:「哪….不知是何人擔任西廠提督?」

    「便是上次為朕擋赫連如心飛針的魏進忠,你們二人當時也是同身共進將赫連如心那妖女擊殺的,有如此默契,往後互相幫襯上應該是可以的。」

    他說著,拍拍手,側殿入口過來一個人影,在趙吉面前跪下身段放的非常卑微,不過在他磕頭瞬間,瞳仁劃過眼角看向白寧,帶著得意的神色。

    口中卻不慢,語氣顯得激動、慌張以及不知所措:「奴婢謝官家提拔之恩,雖萬死無以為報,但奴婢能力不及大總管萬一,恐有所陛下所托。」

    「以後,你與小寧子一樣,不用奴婢相稱了。」趙吉微笑著讓他起來,說道:「能力嘛,都是鍛鍊出來的,若是有什麼不懂,大可問問小寧子,不過西緝事廠的組建,尚未開始,你自己得想辦法了。」

    「奴婢定當全力為陛下辦好每一件事。」魏進忠再次磕頭拜倒,口中的稱呼也不變,依舊自稱奴婢,倒是讓趙吉失笑起來,但顯然他更喜歡魏進忠這樣自稱。

    該來的還是來了。

    白寧看向魏進忠心裡泛起冷意,隨後朝趙吉起身拱手:「官家,既然進忠如此想為官家辦事,不妨讓其為這次去金人商議結盟的事做個護衛,也算是西廠成立辦的第一件事,從中進忠也算得到些許磨礪,一舉多得。」

    「這主意不錯。」趙吉撫鬚思考,隨即點頭:「小寧子剛剛從外面回來,也是辛勞。不宜再出去了,如此護送光祿大夫馬政前去商議倒是可行,畢竟海上多海賊和遼國船隻,進忠武功也是不錯,那便就這麼決定吧。」

    魏進忠臉色變了變,只得趕緊磕頭,垂淚道:「多謝官家厚恩,此去萬里,進忠不在身邊,陛下可要多多愛惜自己身體啊。」

    「進忠一片忠心,朕已知。」趙吉再次將他扶起。「宮裡還有小寧子在,此去一路,你才要多加謹慎,一定要護送好馬政等人的安全。」

    「奴婢遵旨。」

    之後,宴席間又談了許多關於北伐或者結盟之事,不知不覺夜已經晚了,白寧便是起身告辭,趙吉囑託魏進忠將他送到殿門外時,此人臉上忽然露出諂媚的笑容:「或許將來不久,進忠也是該自稱本督了。」

    「大總管,當日在這延福殿,咱家說的話還是有效的,不如咱們聯手共進退,便是好好享受這大好江山,安心做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白寧轉身,手臂抬起。

    啪——

    耳光一瞬間在魏進忠的臉上清晰的響起,對方原本諂媚的笑臉僵了下來。殿門外所有的小黃門和宮廷侍衛,一個個連忙將身子側了側,將視線移開。

    「你敢打咱家.....」

    魏進忠捂著臉上火辣辣的痛,彷彿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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