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57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3
第165章 圍成(一)

     染血白絹被人丟棄在地上,很快便被旁人撿走拿出了營帳。

    一雙豐潤白皙的女人手伸進溫盆裡,擰乾手帕輕輕在傷者的胳膊上擦拭深深的刀痕,稍用力,便是有點血敞了出來,身著小葉貼身甲的女人,身材窈窕,長發豎了條馬尾,俏麗可人,現下卻是神情嚴肅,語氣頗有責怪之意,「傷口再深些許,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奇襲而已,犯不著那麼拚命的。」

    被說的男人,顯然有些拘束不怎麼自在,抬起右臂看了看手中的長柄劈風刀,恨恨道:「那晚,不過是我手裡傢伙沒那醜八怪的刀利索,不然他想要傷本大將軍怕是不夠格。」

    重新給椅上的傢伙換了藥後,英姿颯爽的女將端開藥碗交給守衛,「什麼醜八怪,那人叫『青面獸』楊志,東廠的指揮使,還是有點能耐的,和小傑、如意交過手的,手上功夫怎麼可能那麼弱。」

    「居然在太監門下做事,再大能耐,老子也瞧不起。」胳膊受傷的人,便是那晚奇襲城牆的石寶,而給他換藥的可以說是他手下的副將,名叫鳳儀,二十四將之一,使一口鳳嘴刀。

    石寶見包紮好了,用力揮了揮,撕裂的疼痛,讓他皺了下眉頭,洩氣道:「今日怕是也不能參與攻城了,真是讓人心裡憋的難受。」

    眼下,帥帳簾子掀開,五員著甲的大將魚貫而入,便是來看望石寶手臂上的傷勢,這五人也是明教二十四將之一,右側長臉,挎一口重刀的漢子叫張道原、面孔黝黑的吳值、長鬚黑臉的廉明、身材高大的冷恭以及身材敦實粗壯的王仁,再加上女將鳳儀便是石寶賬下六員大將。

    「大將軍,今日時辰差不多了,試探也試探過了,不如就讓我們去一戰拿下城頭,擒了那楊志給大將軍出氣。」

    說話的是張道原,他在六人當中頗有些見解,最受石寶待見。

    「老娘也去,去會會那楊志到底有多厲害。」鳳儀從旁一聲嬌喝,杏目圓瞪,與之前賢惠溫柔的模樣大相逕庭。

    其餘五人面面相覷,勸阻了一番。石寶也皺了皺眉,擺手道:「攻城可不比山野陣仗,稍有不慎便是死無葬身之地,鳳妹還是不要去了。」

    「就是.....」張道原、吳值等五人齊口應著,身材粗壯的王仁嘿嘿笑上兩聲,「咱大將軍可是心疼你呢,而且你要是一走,誰給大將軍換藥啊,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本將第一次覺得王仁這傢伙說了句人話....」

    「....王仁這張嘴有時候也頗有道理的.....」

    」....鳳妹留在軍中倒是合適的,上那城牆,還是讓咱們這些廝殺漢去最好不過。」、

    .........

    雖說入了將門,鳳儀仍舊是姑娘,被眾人逗趣,臉唰的一下紅了,伸手便是去拔腰間的佩劍,「信不信姑奶奶砍了你。」嘴上惡狠狠說著,其實心裡喜滋滋,不時偷瞄朝坐在椅上莽漢。

    「既然你們求戰心切,那便去吧。」石寶裸著臂膀隔著帳篷望向城牆的那邊,咬牙切齒:「只可惜老子不能親手宰了那傢伙,你們也不必去太多人,不然還以為我石寶怕了他,張道原、吳值、廉明三人帶本部人馬去攻他一次,老子就不信杭州城裡那些郡兵個個都是鐵打的。」

    「末將得令——」

    張道原三人喜不自勝,如是這次一功而就,那可是頭功。軍中傳言,這杭州打下來可能會作為京師,到時他們三人有了奪城頭功,封賞自然要比其餘二十四人要高出許多。

    所以得了將令自然是興奮的出了帥帳去點齊自家兵馬,沒有拿到將令的冷恭和王仁二人一臉遺憾。

    「石大哥,要不要我追上去,警告他們一下?攻城凶險,那楊志也不是泛泛之輩,我看他們三人面露驕傲之色,怕是要吃大虧。」鳳儀望著簾子那頭,臉上有些憂色。

    但石寶擺了擺手,起身朝帳外走去,猛然聞到外面的空氣,心裡暢快了許多,等了好一陣,他才說道:「他們三人武藝倒是不錯的,就算稍有大意,只要三人聯手倒還不至敗的難看,上午之時,厲天閏那裡傳信過來,『聖公』已經打下了秀州,估計已經在過來的路上,只要鄧和尚那邊也過來,便是四面合圍,杭州一戰可下,所以他們三個今日上去,無非是耗耗城上那些官兵的力氣而已。」

    他望向城牆,「城破了,看你怎麼辦......」

    ............

    「城破了.....怎麼辦?」

    數人被反綁著跪在杭州府衙前,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附近百姓人家,那跪著的幾人便是早晨那幫收買守將想要偷溜出城的幾個大戶豪紳,如今卻是被鼻樑上劃過去的刀尖嚇得瑟瑟發抖,眼神驚恐萬分的看著表情猙獰的男人從他們眼前挨個走過,厲聲怒罵。

    「我杭州將士每日堅守城牆之上,風餐露宿浴血殺賊,時時都要摸摸腦袋是不是肩上,你們大屋坐著,好酒好肉的吃著,又不用上城頭拚命還不知足?半月前本指揮已經通知過轉移,是你們自己不願走的,現在見杭州被圍,便是想走了,天下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萬一要是賊人今早奪了城門,你以為你們躲的掉?」

    「啊——」

    楊志把冰冷的刀身貼在陳大寶的臉上,輕輕拍打,「你說,城破了該怎麼辦?」

    早就嚇得六神無主的豪紳根本說不出話來,眼珠子死死盯著在面前晃蕩的刀尖。稍靠後一點的位置,知府杜韶過來勸道:「楊指揮使還是算了吧,懲罰懲罰就可以了,畢竟陳大寶身後還有蔡相站著,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免得將來大家面子上不好看的。」

    持刀的漢子沒有搭理,眼睛盯著陳大寶,依舊問道:「問你話,答不出來是吧?那本指揮使告訴你答案。」

    「那就是——死!」

    說著舉起了刀,砍了下去。

    杜知府連忙搶上前去,口中大聲道:「楊指揮使不可啊......」

    噗!血箭飈射出來,沾了杜知府一臉,嚇得他面如白紙,當下便是直接昏了過去。楊志踢了踢腳下的人頭,轉身沖地上昏迷的人吐了一口口水,「放到以前倒是怕的,現在.....怕個鬼。」

    城外忽然鼓聲如雨點般敲響,街道上混亂起來,圍觀的百姓匆匆忙忙的開始逃回自家中。楊志臉色一沉,「他們開始攻城了.....我們回城牆上去。」

    臨走之前,他吩咐道:「剩下幾個人也殺了,省得他們懷恨在心在本指揮身後使壞。」

    數名廠衛應了一聲,在他走後便是抽刀將地上的幾人砍翻在地,隨後讓府衙差役過來洗地,將屍首拖走。

    雲似紅紗,輕繆高掛。城池下方,披戴紅巾的人群一片一片的衝了過來,絲毫沒有任何陣型,箭矢如蝗呼嘯著飛上天空,與城牆上射出去箭雨交錯而過,覆蓋下來,噼裡啪啦釘射著,掀起大量的血花,而城下片片的人流也倒在衝鋒的路上。

    血液、刀光、兵峰、紅霞此刻彙集在了一起。

    楊志返回城牆時,又一輪的攻城開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3
第166章 圍城(二)竭盡的廝殺

     那一片片人潮湧上來的時候,楊志臉色微沉,這半月以來對明教軍隊的接觸和瞭解,視野中,衝過來的起碼有三個營的兵力,兩萬四千人左右。

    而他這邊東城門上,僅有萬餘人。

    洶湧的喊殺聲在夕暮裡徹底的響起,雙方弓手的來回對射,滾木投石不斷的往城下砸去,一具具木架雲梯被保護著,往城垛這邊推過來,離五十步時,明教的人口裡咬著刀片開始往上攀爬,人疊人的站了上去,不時也有中箭的栽落下來,又很快被後面的人補上。

    在衝過來的人浪中,躲過了第一撥箭雨後,便是有人掏出了飛虎爪,在手裡打旋。就在雲梯、木架靠攏的那一刻,虎爪拖著長長的麻繩密密麻麻的被扔上了城牆,掛鉤勾住了牆垛,沒來得及登上雲梯和木架的明教教兵,便是拽著繩索攀登著牆面一步步上來。

    他們當中有部分便是江湖草莽,對於這種事,輕車熟路。

    「啊啊啊——」

    頭裹紅巾的教兵捂著胸口上的箭矢,歇斯德里的慘叫著,跌落下來。木架仍舊被瘋狂的推動著,木輪跟前留下一路屍體。最終,木架撞上了牆垛,接下里便是蜂擁而上,明教的人吶喊著,城牆上郡兵圍堵過來,雙方第一輪交鋒便是衝出一片血浪,刀光、人影不斷的交織撞擊著,殺成了一團。

    數里長的城牆,雲梯、繩索在城下敵人的推進下靠掛了上來,瘋如蟻群的廝殺在城牆延綿開去,沒有一處不是在交鋒,對方攻勢如潮,而守城的士卒也如大海礁石,爭奪著城牆的控制權,寸步必爭。

    楊志滿身血污來回在城牆上奔走著,一刀刀在明教衝上來的人堆裡殺進殺出,腳下累積的屍首越來越多,此時他一腳踢翻了一架剛剛靠過來的雲梯,將上面攀爬的人摔了下去,砸的口吐鮮血,不知死活。

    「推過去——把他們壓回城牆下。」

    揮著手裡的寶刀,一刀剁死了一名看似頭目之類的人,楊志奮力的大吼著,只不過他的聲音此刻在城牆上毫不起眼。「把他們推到牆邊啊——用火油!」

    城牆上的白刃戰廝殺的難捨難分,楊志不停的在奔走解圍,一面四處尋找攻城方的將領,如是殺了對方,剩下的便是好辦了。

    下一刻,他視野中,終於在離百餘步的那邊找到了對方,隨即,舉刀猛的沖上去,那邊使寬刃重刀的張道原怒吼一聲,一刀劈開身旁的人,盔甲震抖,輪起刀鋒斜砍,而後呯的一聲,他將楊志的刀砸開,他同時也被對方一腳踹在腹部上,踢飛出去。

    「楊志?」

    「便是灑家——」

    倆人頓時猛喝一聲,撞在一起。楊志一刀格開對方的重刀,身子微微晃了晃,但隨後空出的左臂一甩,拳頭猛的砸在對方臉頰上,頭盔當時就飛了出去,那人左臉紅腫起來。一腳從中踢過,正中張道原胸口,直接將他的凌空倒飛砸在人堆裡,壓到一片。

    他揉著胸口爬起來,低頭一看,胸前的護心鏡已經凹陷了下去。

    此時,他看到又有兩人飛奔過來,咧嘴笑起來,刀尖一指,吼道:「吳值、廉明!快過來合力殺了他。」

    「誰——」

    「『青面獸』楊志!」

    進攻中,聲嘶力竭的吶喊,右側一道人影正在廝殺,他將一根長矛刺進一名校尉的胸腔,長鬚黝黑的臉轉過來,染著鮮血獰笑,再將矛頭從地上武朝校尉的身體裡抽出來,轉眼間便奔跑過來。

    同一樣一張黝黑的臉,持著大盾,握著雁翎刀也在靠近。來人飛奔過來,左右前三個方向包圍住了楊志。

    但片刻間,楊志雙手握刀一橫,「——殺!」腳掌一扭,瘋狂的前衝,照著張道原一人殺去,那刀在半空一揮,磕在對方重刀上,腳下躍起連踏牆垛幾步,身軀扭轉了過去,刀一瞬,劃開。

    那人連肩到後背破開一道裂口,血唰的一下滲了出來,整個萎頓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楊志抽刀準備再補上一擊,身子猛的被人一撞,一面大盾將他撞飛砸在城樓的牆壁上,頭盔也被摔掉,髮髻一亂,便是披頭散髮的模樣。

    「老張,撐住,我這就過去宰了他。」長鬚黑面的廉明奔過去,矛頭就是往前捅。

    另一邊持盾揮刀的吳值也擠壓過來。楊志當下沿著牆壁跑開,長矛噗的一下戳進牆壁裡,隨即又偏了偏頭,雁翎刀從他耳側看過去,鋒利的刀鋒猛的砍在他肩甲上,陷了進去。

    「哇啊啊啊——」

    劇痛和鮮血同時從刀隙中流淌出來,楊志一手死死按住陷入肩膀的刀刃,盯著吳值的眼睛,猛然用力,口中暴喝,猶如猛虎咆哮,握著刀的手臂猛的一翻轉照著對方砍過去,對方一手掙脫不出,連忙巨盾罩住頭部。

    那刀偏轉,砍了下去。

    而後,吳值便是拿刀的手臂劇痛,便是一輕,整條斷臂噴著鮮血,矚目驚心。他瞪大眼睛,不斷往後退,失聲、痛苦的揮舞只有半截的胳膊,「我的手……我的手…..痛煞我也….」

    從楊志被砍中肩膀,再到那明教將領被砍斷臂膀,僅僅是短短的瞬間發生。隨後,扒掉肩上的斷手和刀,楊志照著撕心裂肺慘叫的人一腳踹下了城牆,聲音越來越小,知道嘭的一聲落地後,戈然而止。

    同一時間內,另一邊,長鬚黑面的廉明此時也過來,長矛穿過來,直接釘向楊志抬腳踢飛斷臂人的剎那,槍頭被楊志手裡的刀磕了一下,偏轉方向,擦破左側的胸甲,劃開一道血槽。

    當下受創,便是站立不穩踉蹌的向後退著,動作緩慢,當長矛再次過來,直接扎進他大腿中,噗的一下,洞穿過去。

    血流不斷湧出。

    楊志悲嗆的大吼著,一刀砍斷矛柄的同時,手上也是一痛,被對方踹了一腳踢在手腕上,祖傳的那把寶刀頓時掉落地上。

    下一秒,長鬚黑面的男人揮舞手中的矛柄便是向楊志腦袋砸過去。頃刻間,楊志抬起右臂擋下,便是搶奪一握,捏住了矛柄的一頭,奮力將身子一轉來到廉明的身後,恰好是把矛柄橫在了對方脖子上。

    楊志忍著左肩的創口傳來的劇痛,兩手同時握著了矛柄的兩段咬牙死命的勒住對方,那叫廉明的明教將領漲紅著臉,不斷的用手肘向後擊打,——呯呯呯的撞擊聲,一聲比一聲弱下來。

    到的最後,終於不再掙紮了。

    楊志勒著他靠著城牆坐了下來,嘴裡鬆了一口氣,他看向還有一個未死的張道原,猙獰的笑了一下,用盡力氣叫道:「來啊——」

    對方受傷也頗重,走起路也是搖搖晃晃,霎時間是不敢過去的,當下叫人扶住倉惶的朝城下退去。原本膠著的廝殺,漸漸沒入了尾聲,明教三名將領兩死一傷,倉惶而逃,剩下攻城的教兵自然沒了士氣。

    紛紛開始撤退回去。

    城樓上,靜了下來,隱隱還能聽到未死之人的聲音在叫喚著。

    ……..

    失血過多的楊志被人包紮好後,虛弱無力的躺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此時夜幕逐漸降下,兩個時辰的廝殺,東城門這邊死傷慘重。

    然而在城外,一支軍隊旌旗林立過來,朝著南門而去,楊志爬起來伏在城頭上藉著天空最後一絲亮光,便是看到明教的大旗,一面聖字,一面方字。

    隨即,夜幕徹底降臨。

    「『聖公』方臘來了,這下….真守不住了。」楊志苦笑著,坐到了地上。

    之後,過得不久,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條,那是提督大人臨走之時交給他的,若是守不住了,便是按照上面的計畫行事。

    他看著上面的字跡,眼裡爆出了精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3
第167章 陷落

     楊志身上遭受數創,便是肩上的一刀和大腿上被洞穿的窟窿最為嚴重。他躺在擔架上被人抬著走的,渾身上下冒著血腥氣、濃郁的藥草味道,一邊被人抬著走,一邊還給廠衛的人說著話,也算一種鼓勵的言語。

    「童樞密的大軍雖然在半道上,但終歸是要過來的,這幫明教匪類其實也不過如此,別看他們高呼什麼大光明神尊之類唬鬼的話,也不見他們就是三頭六臂,還不是一刀砍下去,就得躺地上。今天我殺的那兩人重傷一人,想必也是他們教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過如此而已.......」

    下城牆的途中,清理出來的屍體、殘肢以及尚未死去的重傷的士卒慘叫著、迷糊的呻1吟著,有些地上的明教教兵還被巡視過來的士卒補了刀,那臨死前發出令人神魂俱喪的淒厲哀嚎,饒是楊志這種見慣了生死的硬漢,也不由蹙起眉頭。

    他停下還未說完的話,沉默了一下,忽然下達了命令:「通知所有….還活的廠衛,去金元巷最後那棟老宅集合…….」

    看著領了將令的廠衛離開。他心裡有些心煩氣躁,總覺得哪裡會出事一般,在下了城牆不久,夜色加深了,城北那邊忽然竄起了火光,燒的一片彤紅,在漆黑的夜裡看的尤為清晰。

    此時已有黑衣鐵甲的廠衛過來,報告情況,還未等他說,楊志盯著出事的地方,詢問了起來:「出事了?」

    那廠衛拱手:「出事了!好像那邊鬧出了什麼亂子,不少人在那裡打砸燒燬房子,逼北門新任的守將打開城門放他們逃生。」

    各種喧鬧和吵雜隱約通過夜裡的風從空中傳遞過來。楊志心下隱隱有了些猜測,「怕不是亂民在搗亂,想必今日凌晨發生在城門邊上的事,當時那麼混亂,必定是有明教的人混進來,本指揮記得他們當中不少是綠林好漢,若是進來的多了,怕是北門不保。」

    朝金元巷過去時,局勢似乎越演越烈,城北那邊的騷亂開始不受控制的蔓延開去,路上楊志並未見到一個府衙的差役趕過去,反而隱約聽到郡兵開始有城牆上下來,似乎是要去平息騷亂。

    杭州富庶人盡皆知,駐守這裡的武德營以及郡兵都是本地人士卒,也稱得上南邊的精銳,對付一些作亂的投機者應該不難。只是府衙那邊尚未有舉動卻是讓人生疑。

    但隨後,城內混亂越發大了起來,楊志甚至看見一兩撥服飾各異的江湖人提著刀劍挨家挨戶的闖進去,裡面便是傳來撕心裂肺的的慘叫聲,之後就見到一個混身裸體的女人批頭散髮的想要跑出來,剛到門口便是被幾個男子攔腰拖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進去——」

    楊志咬牙怒喝了一聲,他想要起來摸刀,可身上的傷痛迫使他無法繼續任何動作。只得指揮身邊為數不多的皂衣鐵甲衝進去將那撥人砍殺出來。

    至於那女人,回來的廠衛匯報,他們衝進去時,那女人已經咬舌自盡了。楊志握拳狠狠砸在擔架上,切齒罵道:「杭州知府的人到底在幹什麼…….人呢?」

    「怕是躲起來了。」有從府衙那邊過來的廠衛稟報導:「卑職過來時,便見到府衙緊閉著,估計杜知府知道了什麼情況,自己躲了起來,那些官吏沒了主事的,便是一個個跟著跑了。」

    「….操…」楊志一頭倒下去,腦袋嗡嗡的響。

    他們走了一段,遇到追捕作亂之人的武德營士兵,在一條巷子裡混戰起來。這次楊志沒有著人去幫忙,而是加快了腳步,在路上不斷的收攏得到通知而來的廠衛,慢慢滾雪球一樣壯大。

    街巷中不少院落哭泣聲、尖叫聲,偶有還能見到持刀作亂的人四處亂竄,有看向楊志這邊的,見他們人多,便是叫罵幾句,轉身跑開,並不來招惹。

    待進了金元巷的老宅後,身邊聚集起來的廠衛依舊有千餘名之多。火把照耀下,楊志著人照著紙條指示的地方找到了一條暗道,看泥土的顏色,他斷定應該是剛挖好不久的,隨即又差人在這座住院內四處找了一番,發現了七八個暗道入口。

    「這就是提督大人安排的退路…….只是不知是否通往城外的。」他想著,有進去探索的廠衛爬上來稟報了情況。

    「回稟指揮使,暗道里,發現了用油布包裹的火炮。」

    「通知所有人下暗道躲起來,城肯定是守不住了,不能讓兄弟們徒增傷亡,待時機成熟,我們再上來與那幫亂匪在巷子裡鬥上一鬥。」

    楊志心裡清楚,最遲明天一早,方臘便會發動攻擊,杭州肯定會陷落。只是他想起那些在城裡的亂匪,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為何會有如此多的人混進來。

    「除非…..」他忽然想到杭州似乎有條水道的。「之前混進來的人控制住了水道,然後讓那些綠林草莽從那裡進入的杭州?」

    正如他預料的。

    翌日凌晨,明教十餘萬大軍圍困四門,發動猛攻,一天就下。

    興和五年,五月中旬,杭州淪陷。

    …………………..

    同一時間,由北南下的幾艘巨舟在揚州的夜裡靠岸了。

    船上的人陸續出艙,馬車、皂衣列隊在街道上行進,街上大多還有許多的行人,人家院戶中依稀還亮著燈光。在尋到事先預定好的院落落腳後,馬車中下來的女子拖著一個小女孩在夜色裡奔來跑去,像是許久都未下過地一般。

    回到院子裡,書房中,穿著黑金宮袍的男子正研讀著一張張從他記憶中臨摹下來的劍招和運功法門,便是安安靜靜的在燭光下坐著。

    飛蛾從窗外撲翅過來,圍著火光舞動著。

    隨後,銀絲披肩,男子起身打開房門,在走廊的陰影下,抱劍而立的黑衣宦官正在閉目養神,聽到動靜,便是上前見禮,之後,就是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屠鯨幫…幫主叫屠千歲吧….」

    「少卿無需跟過來….本督一人去看看。」

    「將你白龍劍借本督一用……」

    片刻,白寧伸掌呈爪,曹少卿手中的白龍劍嗖的一下,落到他手裡。

    「…….去去就回。」

    銀絲在風中飛著,人影一個起落越出了院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4
第168章 屠幫(一)

     天光至深夜,揚州城內逐漸少行人,安靜了下去。只有一家家酒樓、一家家青樓或許還亮著燈火,在這個時代,無論文客雅人,還是三教九流綠林豪客,夜宿青樓自然是一件很時髦的事。

    相對於南邊方臘鬧的歡騰,這裡依舊繁榮熱鬧,歌舞昇平。像這樣的造反雖然鬧的比較大,卻是成了讀書人最後高談闊論的談資,畢竟雄圖江南,他們也是不看好的,既然不看好,那他們還擔心什麼。

    燕薇樓是揚州城內算得上較大的煙火之所,乃至深夜,依然是門庭若市,只是今日江湖打扮的人較多了起來。三三兩兩攜兵器的人結伴而行,在青樓進進出出,也有嫌裡面吵鬧的,拿著一罈酒坐到外面簷下獨飲。偶有普通人過來時,便是被青樓龜奴攔下,告訴他們:今晚燕薇樓被本地屠鯨幫、巨浪幫給包下場子,不能接待外客。

    裡間鶯鶯燕燕的妓子放浪形骸依偎在豪客身邊,捻菜敬酒,時不時在對方調戲下,眉目含春的看過去,嬌聲嗔怒,卻又身子貼緊磨蹭。引的男子放心酒杯直接將女子攔進懷裡,使勁揉捏,親吻。

    相對一樓的放浪的畫幕,二樓上看台上被清出一片空位,一張大桌擺在中間,巨大體型的猛漢,坐在那裡顯得有些不協調,一碗酒水從嘴角溢出順著濃密的絡腮鬍滴落到胸襟上,渾然不覺。

    一飲而盡後,空碗乓的一聲,猛磕在桌面上,「滿上。」

    侍女過來斟酒時,巨漢的眼睛瞪過對面,一個兩頰消瘦的男子,此人額上一縷髮絲斑白向後梳著,桌邊擺著一對魚鷹鐵爪鉤,這人輕輕拿酒杯啄飲,聲音陰沉的一邊說道:「….杭州那邊真是熱鬧啊,若是方臘過來揚州,屠兄是接呢,還是拒啊。聽說西軍的童樞密已經領軍南下,二十萬大軍吶,也不知明教的人能不能抗下來。若是抗不下來,怕這南方一帶的江湖豪俠以後都會躲著當兵的走了。」

    巨漢的手輕輕拍在桌面,剛剛斟滿的酒水當即濺了出來。姓屠的巨漢眯了眯眼睛,聲音雄渾如雷般傳來。

    「文幫主,你的話跑偏了。江湖人就不要扯到朝廷,這讓屠某感到不舒服,你我二人在揚州能創下這般家業也不容易,若是牽連明教的事裡去,怕是以後朝廷秋後算賬,我們變成喪家之犬……」

    「…….二來,我們是商量《闢邪劍譜》的事,那林平之原本是可以截住的,卻是因為你幫裡的人,讓他給跑了,那林雲遲死後,整條街都被你攬了過去,我屠鯨幫卻是半點好處都未撈到,這事兒總得給屠某一個交代吧?」

    「文破濤…..你說呢?」

    屠千歲身子動了動,布衫被他撐的緊繃繃,腳邊立著一把鋸齒金環大刀。

    「有便宜,你又不佔,怪的了我?」文破濤四平八穩繼續喝著杯中酒,絲毫未將對方言語威脅的腔調放在心上,他又說道:「那林平之的生母,乃是秦刀寨老寨主的小女兒,秦紅藥。就算那女人和林雲遲那傻蛋和離了,老子也是不敢過去招惹她的。」

    「…..哼。」屠千歲端起碗一飲而盡,丟在桌上,「可惜林家的兔崽子並沒有去找他生母,而是去了卞梁,這個你恐怕不知吧。」

    文破濤視線向上微微斜,「你知道他去哪兒了?」

    那邊,巨漢搖搖頭,粗壯的指頭在桌面敲了一下,「老子擔心這傢伙一個人躲起來把劍譜上的武功學會了,過來咱們麻煩…..聽說當初林家武館裡透出消息的小子說,那武功應該是門上乘的劍法。」

    「呸…..」文破濤不屑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個書呆子而已,你都怕?」

    屠千歲沉默片刻,隨後猙獰的笑著望過去,手去摸那柄鋸齒金環刀,「怕?老子覺得還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咱們先把之前的帳算算如何。」

    「你當我怕你?來,算啊。」文破濤自然將對方的動作看在眼裡,胳膊動了動,隨時去拿桌面上的魚鷹爪鉤。

    倆人在二樓上前一刻還在語氣平和的談著話,下一秒便是爭鋒相對起來。

    隱隱有了開打的架勢。

    ………..

    燕薇樓外。

    夜風拂來,帶著涼意。金紋黑底的步履,踏著緩慢的腳步走在街上,袍擺微微晃動著,隨後停在了青樓的門前,便是舉步過去,往台階上走。

    「這位貴客,今日小店恐怕不方便招待啊。」龜奴上前擋住了白寧。

    他腳剛放下立在台階上,袖袍往外一拂,那人便是直接倒飛出去,越過一張木凳,摔在地上,倒是沒死,只是傷的不輕,正捂著胸口,痛苦的呻1吟。

    動靜鬧出來,一樓的所有屠鯨幫、巨浪幫的幫眾立刻舉起了兵器圍了過來,門外同樣也有閒散的人將門堵住,拿著刀搖搖欲試。

    「不是屠鯨幫、巨浪幫的人立刻離開。」淡淡的語氣從白寧口中說出,他微微抬頭看向二樓………

    …….二樓上,原本就準備開打的兩人此時也停下意圖,走到木欄那裡往下瞧上一眼,正好和白寧看過來的視線對上,心裡便是一凜。作為一方老大,這兩人怎麼可能從對方淡漠的眼神裡看不出殺機?

    「白頭髮的人….這麼淡定?屠老大小心為上。」

    「打過才知道,你我二人恩怨暫且放下,先看看這人獨自一人過來是要做什麼。」

    說著話時,下面陡然間發生了些許變化,讓他們措手不及。

    一頭白色髮絲被門外的夜風呼的一下舒展開、飄散、又滑落下來,白寧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看著數十人,陰柔、冷漠的臉頰不做絲毫表情,然後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有些僵硬幹澀,又有些冰冷刺人的聲音傳出來…….

    「你們聽說過,血液飄散在風裡的聲音嗎?」他便是這樣說出話來。

    「這人腦子有問題吧….」

    「….先砍了他….」

    「敢在兩幫面前說什麼胡話。」

    ………

    原地,白寧走了一步,左手劍柄慢慢推出,白龍劍劍刃露出鞘身,細碎的出鞘的聲音在青樓顯得清晰。

    「人說,如果劍快,血噴出來的時候,就像風一樣好聽。」

    他輕聲說著,白龍劍叮的一聲出鞘。剎那間一鳴,白寧的身影在這些幫眾的眼裡模糊起來,一道白練橫空劃過,迅捷到了詭異的程度。

    站在前面的數人只是剛剛舉起兵器,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便是走了兩步陡然摀住自己的脖子,先是感覺不到疼痛,但隨後臉色痛苦慘白,兩步後,鮮血順著手指隙滲出來,不停的往外淌著。

    白龍劍輕鳴著,一劍歸鞘。

    數人捂著脖子上的傷口,歪斜著,軟軟倒了下去。

    霎時,白寧的身影再次站定,他看著地上的屍體,輕聲自語道:「第一次靠自己學,還是有些生澀。」

    而那邊,樓上的倆人,則一臉驚詫。

    隨即,驚呼:「霹邪劍法…….」

    之後,過的幾息,二樓嘭的一聲巨響,屠千歲一腳踹開木欄,拿著鋸齒刀跳了下來,單手一指對方,「交出來,繞你不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4
第169章 屠幫(二)寶物

     青樓內,頃刻間發生的變化太快。

    劍出,歸鞘,數人身死,再到屠千歲踢碎欄杆從而二樓跳下落地,大廳內放著的落地燈盞,掛著的燈籠被忽然而來的震動變的明滅不定。

    「用的可是林家霹邪劍法?交出來,饒你不死......」

    雷霆若吼,轉眼間燕薇樓內的妓子、龜奴陷入驚慌的混亂,紛紛往更高處安全的地方跑去。搖曳燈火明滅晃動之間,就聽二樓上文破濤大叫了一聲:「屠老大,小心!」

    他手中的魚鷹鐵鉤猛的勾出去,罩在巨漢的身側的同時,在門口那邊,白寧忽然拔劍,明與暗交錯間,身影讓人眼花一錯,白龍劍與黑金宮袍交織著,在兩幫幫眾內逼近過去,噗噗噗——接連的割破喉管的聲音不斷響起,就算有人反應過來,也跟不上對方詭異的速度,再加上燈火搖曳,視野不明的情況下,不時有人在慘叫,在倒地,翻飛打爛桌椅。劍光影影綽綽在眾人之間眼花繚亂,血光飈射,到的屠千歲面前時,噹的一聲爆出星星火花,一支鷹爪鐵鉤擋了一下。

    「屠千歲?」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白髮人影輕聲問了一句,隨即便是殺了過去。文破濤大驚失色,不再顧保留實力,直接飛跳下來,雙腳一掛在樓簷下,兩柄飛爪拖著鐵鏈甩過去,在巨漢身側兩邊攪動,而屠千歲抓起鋸齒刀朝衝過來的身影揮砸格擋。

    青樓之中,燈光暗下來的一瞬間,打鬥聲爆響起來,噼噼啪啪的火星在巨漢身周炸開,金鳴刺耳摩擦,硬磕,切割不斷的在響,在變化著。兩人協助防守,竟也是將所有攻擊擋了下來,待燈火抽正,不再昏暗時,他們才發現對方已經退開數步,寒氣逼人的劍斜斜向下,一滴滴粘稠猩紅的血液順著劍鋒緩緩匯聚在劍尖滴在地上。

    視野清晰後,屠千歲、文破濤二人看清大廳內這次跟隨過量的幫眾悉數倒在了地上,俱是一劍斃命。只剩一名未死的人嚇得蹲在地上瑟瑟發抖,胯下濕漉漉,不由大叫一聲:「妖怪....啊!」拔腿就朝門外跑去。

    白寧視線一直停留在那一高一矮兩名幫主身上,手上只是微微一動,白龍劍唰的一下釘過去穿透那人後背來了一個穿透。

    手一招,穿插在那人身上的劍身搖晃下,噗的一聲,倒飛回白寧的手裡。

    這一幕,讓屠千歲和文破濤倆人臉色露出些許不安。

    「你到底是誰.....這....這真是闢邪劍法?林平之用這個劍法來換我二人性命?」屠千歲膽氣終是沒有一些的,還不至於嚇得說不出話來。

    白寧掏出白絹,將白龍橫在眼前慢慢擦拭而過,似乎並沒有聽到那人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畢竟是自己的練的,還是有一點生澀,不過沒關係熟能生巧嘛,而且咱家過來試劍法的,你們兩位信嗎?」

    「咱家......」文破濤臉色變了變,失口道:」...他...是...閹人....東廠。」

    將白絹丟在地上,白寧垂下眼簾,語氣雲淡風輕的說著,「咱家以為在南平殺了一幫武林人,東廠的名頭在南方還是不顯呢,看來還是有點效果的。」

    對面,屠千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畢竟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和朝堂鷹犬對上了,當下拱手道:「屠鯨幫幫主見過東廠的公公,不知公公是不是為林平之的事而來,他又在何處?」

    「咱家都來了,你說,是不是為林平之的事來的?」、

    白寧不管他,語氣依舊陳述:「至於他在何處.....他死了....你們看,他給劍譜殺你們,而咱家殺了他替你們了了後事,現在咱家要殺你們了,也是為他報仇,看,兩邊都不相欠,我現在要殺你們了,不要掉以輕心。」

    「神經病....」

    那邊,文破濤雙手握著鐵鉤俯衝下來,但畢竟還是有些距離的,此時白寧的身影也動了。距離稍近的屠千歲知道事情有些微妙,但也不可能善了,他第一反應抬手舉刀揮砍,然而看似極快的舉刀的動作也是慢了對方半拍,舉刀的手還未抬起,就被對方一腳踏在了上面。

    身影借力一踩,翻身直衝而上,白練朝著迎面而下的人就是揮了一劍,那劍光唰的帶過去。巨浪幫幫主文破濤眼見對方一劍來的太快,半空之中來不及躲避,急忙變招,將手裡一對鐵鉤朝著下方就一砸,想要借此破了對方攻勢。

    呯——

    身影相錯,雙方互換了一招,文破濤還未來得及落地,空氣中,他的背後陡然間傳來空氣破開的劍響,餘光看過去,劍光憧憧,他猛地想要轉身,但對方的劍已經過來了。

    剎那間,文破濤的臉上、頸上、胸腔、腹部甚至是四肢,劍光如狂龍亂舞,不知道被白寧劈砍、橫切了多少下,身體不斷的下墜的半空中震動。

    隨後,便是一瞬,劍光拉出了一條直線,白寧銀絲飄起,穿透了對方,先一步落地,劍插回鞘,聲音輕響。文破濤微張著嘴,一聲未發,腳掌剛一接觸地面,周身突然佈滿血線,血雨頃灑,身軀彷彿經受不住重量了一般,嘩啦一下,金玉落地般,散落一地碎塊。

    滾燙、粘稠的血液從一堆碎肉裡蔓延出來,浸透了巨漢的步履,一片溫熱。

    」......真的是...霹邪劍法?」

    屠千歲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想法,只是剎那之間的事,與自己半斤八兩的巨浪幫文破濤瞬間就變成了一堆爛肉,這讓他有點接受不了。

    撲通一聲。

    巨漢堅持不住了,隨即將手中兵器扔開,頹然跪倒在地上。

    「跪下了,以為咱家不殺你嗎?」白寧抬步過去,右手拇指摁在劍柄上,隨時可能再次拔劍。

    「不——」

    屠千歲連忙磕頭道:「我願意花錢買自己一條爛命,求公公開恩。」

    劍還是緩緩的退出,白寧冷漠的搖搖頭,「咱家不缺錢的。」

    此時劍尖已經在巨漢額頭停住,下一秒估計就會刺下來。

    「公公——」

    屠千歲那碩大的身軀嚇得猛的一抖,急忙大叫道:「我幫裡有一件寶物,乃是屠某從一條巨鯨腹中所得,一共三枚奇異的珠子,服了不僅能延年益壽,而且能使人頭腦清明,所想所記之事都能在重新腦子裡一一浮現的。」

    ......頭腦清明......

    白寧收劍,轉身對屠千歲道:「帶咱家去取,還有.....把你這破名字給改了。」

    巨漢當即起身,渾身冷汗連連,趕忙叫跟上前去帶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4
第170章 屠幫(三)擔心、自私

     蔓延的月光下,白霜鋪砌。

    寂寥寥街道上,犬吠偶有傳來。兩道身影在街道穿插一前一後行走,大抵的方向是過去屠鯨幫的駐地,那屠千歲此時也改了名,降了一截,叫屠百歲。原本就是混江湖的諢名,若是不怕與當今皇帝犯忌諱,恐怕改個屠萬歲也是不在乎的。

    別看屠百歲如人熊般身形高大,可真要讓他面對毫無價值的死亡,勇氣也是不夠的。他一邊帶著路,一邊小心陪襯著,雖說算不得阿諛奉承,但與以往那種霸氣深沉的形象極為不符。半道上,白寧忽然止步,讓屠百歲愣了一下,隨即便聽對方輕喝一聲:「出來——」

    那邊,巷子裡鑽出十多道人影,熟悉江湖廝殺的屠百歲當下橫起手裡的鋸齒刀,小心戒備起。那邊出來的人影在月光下露出真容,並抱拳道:「少卿參見督主。」

    「你們過來幹什麼?」白寧舉足繼續往前步行。

    曹少卿領著十多名東廠番子檔頭跟隨在後,「督主一個人出去,怕會遇到麻煩,便是跟來了。」

    前面腳步未停,白寧只是偏偏頭,道:「既然來了就跟著,之前巨浪幫勾結明教居然圍殺本督,此時惡獠已死,巨浪幫就不該留下,屠幫主找個人帶你們過去一趟。」

    「提督大人面前,屠某怎敢稱幫主。這就喚人來帶眾位公公前去巨浪幫駐地。」屠百歲此時心裡擔驚受怕,只想著白髮之人不過是東廠裡面稍有臉面的人,此時聽到督主二字,便是知道那是東廠的話事人了。

    巨浪幫其實與屠鯨幫在揚州相存日久,兩幫壟斷了城外數個大小碼頭,以及幾個行當,表面上做著一些白道上的生意,暗地裡也是會走私販鹽,兩幫之間存在的衝突也時有發生,但大多時候都是摩擦,真正發生那種滅幫屠殺之類的事,倒是不可能,畢竟誰願意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在憤怒中毀於一旦,再者官府也在旁邊看著,若是真拼了,兩邊的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如今,東廠提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勾結明教造反這條誰也擔待不起,恐怕今夜過後,巨浪幫就真的不在了。

    而白寧自然也不會去參與這種毫無份量的事,在屠百歲找來幾個城裡的閒漢,憑他的威名,那幾人便是乖乖的充作嚮導帶著曹少欽等人過去,便在前一個路口,就分道而行,這些番子檔頭身著魚鱗皂衣,挎紫蘿細刀,便是改組之後第一批學了武功的新面貌。

    他們殺氣騰騰的過去.....

    與此同時,巨浪幫哪邊不少人已經就寢。

    ..........

    天已過子時,大大的兩盞燈籠高掛紅漆大門兩側,門匾上寫著巨浪二字,畢竟是江湖小幫派,如此時辰內,早已是沒有幫眾在外面值守,駐地內,倒是有些人還在巡著夜,不過在這樣的夜裡,多少有些抱怨。

    便是有幾人提著燈籠過來,其中一人讓他們等等,便是悄悄跑到牆角拉開褲子一截噓噓的尿上泡尿。一邊還說道:「跟著幫主那群兄弟才爽啊,這時候估計抱著小姐兒在被窩裡快活呢,再不濟也是酒肉填肚子,剩下的咱們卻是不得不打更巡夜,真是人與人不同呢。」說完,抖上兩下,便是要提上褲子。

    「人家是幫主的嫡繫心腹,咱們還比不了,熬幾年說不定就輪上咱們了。」

    「幾年?」尿完的那人重新過來,「幾年,說不定老子的屍體都不知道在哪兒擱著,吃江湖飯哪有命長的,你可真想的開。」

    「好了,好了!」另一人見他們越說怨氣似乎越大,皺起眉頭插進話來,「都別說了,咱們還在巡夜呢,什麼命長命短的,有那好命就不在這兒了,走走,去下一個地方逛逛。」

    」.....不對,那邊好像有聲音。」

    提燈籠的嘍囉將火燭抬高一點,照過去。院牆上忽然冒出一個人影來,手臂抬起,弦崩響,一根黑影陡然飛出射在舉燈籠的嘍囉身上,之後,院門那裡門扇嘭的一聲巨響,被人踢開,人影踏著步子衝了進來。剩下兩個護院的嘍囉剛要上前阻止或者喊叫,過來的幾道人影一邊朝裡面走,一邊抬頭看他們一眼,抬臂小弩發射,兩根過去,直接將人釘死。

    十多名魚鱗皂衣的番子分成好幾撥,衝進前院、側院,遇到的人便是一刀剁翻在地,這些留守的幫眾大多也就比普通人稍強上一點,也沒個武功傍身,被人殺了個措手不及,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有些被直接殺死在榻上,有的剛剛爬起來就被迅疾過來刀鋒破腹。

    一路過來,前院側院已經被控制,染著血跡的刀鋒開始朝後院過去。分散的番子此時在後院集合,曹少欽有些無聊的招招手,「破門。」

    一名身材強壯的武宦,一腳破門,隨後便是一窩蜂的衝進去。一名看似七十歲的老頭披著衣服從屋內跑出來,拱起手問道:「不知是江湖上哪條道上的朋友.....」

    略塗粉黛的曹少卿直接拔劍,下一刻,血線在對方頸脖上劃開。

    噗——

    「啊!」

    老頭兒直挺挺的倒下。另一間屋裡衝出來的婦女見到老人倒地,一下尖叫起來,轉身就要朝屋裡沖,隨後又沖出門,手裡提著一把刀殺過來。「我要殺了你們,還我公公命來——」

    這女人或許是有點武功,也或許受到老人死了的刺激,下意識反應就是殺人報仇。曹少卿下頷仰了仰,懶得看對方一眼,再次拔劍,唰的一劃,收劍歸鞘,女人胸前到脖子一條長長的傷口破開,鮮血飈射出去,染滿白色的褻衣,撞到了牆壁上,抽搐兩下便是坐到牆根死了。

    外面殺人,裡面自然是聽到了,亮起了火光照亮接著就是窸窸窣窣穿衣聲響起,大概是要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曹少卿不耐煩的揮手,「進去殺了,一個不留。」

    說完,便是轉身離開。

    一撥撥持刀的番子洶湧的闖了進去,各種各樣的慘叫在裡面傳出,鮮血如同潑墨般揮灑在紙窗上,曹少卿站在院落裡,負著手看著皎潔的霜月。

    似乎很享受這種『美妙』的感覺。

    ******************************************************

    同一時間,屠鯨幫駐地。

    一口沉重的箱子被兩名嘍囉搬著抬了過來,屠百歲將他們揮退下去,堂裡便只剩下他與白寧兩人,於是親自過去將箱蓋打開,堆積著書本、賬簿、以及各種值錢的東西,裡面一塵不染,便是看得出對方還是經常使用或者清潔,那麼裡面存放的東西自然是寶貴的。

    這一點,屠百歲沒有欺騙白寧。

    從裡面一件件小心翼翼拿出的東西擺放在案几上,白寧隨手抽出一本翻了翻,「覆海刀法?便是你的武功?」

    「是....」

    啪——

    武功直接被白寧扔了回去丟在桌上,看的屠百歲一陣心疼。隨後他從箱底找出一件鎏金銅盒,撥弄下鎖上的機關,便是將其打開,霎時,屋內泛起一陣異香。

    紅綢包裹下,裡面放著一枚晶瑩白透的小丸。白寧眸子劃過去,看他:「你不是說是三顆嗎?」

    「回提督大人,早先確實是有三顆的。」屠百歲解釋道:「有半顆我拿人試藥了,然後我吃了剩下的半顆,前段時間雙龍幫兩位幫主的老母大壽,又送了一顆,便是剩下最後一顆了。」

    「雙龍幫?什麼幫派,揚州的?」白寧將銅盒掩蓋上。

    屠百歲留戀不捨的看著盒子取走,聽到對方問話,趕緊答道:「是長江邊上的大幫之一,把持江寧府江河一帶,老大叫流沙龍、老二叫破濤龍,兩兄弟武功也很高強的。」

    白寧點點頭,準備起身離開,走到門檻,語氣清湛:「本督東廠麾下六扇門尚有一個總捕頭的位置留著,你願意來嗎?」

    去,還是不去,屠百歲腦門細密一層冷汗。

    ..............

    屋內的巨漢思考著。

    白寧站在簷下摩挲著手裡的銅盒,望著皎潔的明月,取這東西。他是為了一個人,此時心裡卻擁堵許多古怪的情緒。

    那個傻傻的姑娘.....若是服下這藥,會不會有一天清醒過來。

    恢復成正常人應該是好的吧。

    「可.....」

    白寧眼裡閃著糾結的神色,手緊緊的捏著銅盒,「我在擔心什麼啊......」

    最後,他把鎏金銅盒揣進了懷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4
第171章 六扇門骨幹搭建

     「顧捕頭這邊。」

    青灰色的視野當中,天色濛濛發亮。巨浪幫駐地大門敞開,身穿青衣,胸前寫著捕字的捕快四下查探搜索痕跡,被叫捕頭的男人正從外面趕過來,此人一臉凶戾,鷹視尖鼻,身材魁梧高大。

    「什麼情況,巨浪幫被人給抄家了?」

    可能是那顧捕頭的副手點頭道:「一家二十口外加護院弟子三十五人,全部被殺。剛剛查探下來的情況看,應該不是一個人來尋仇的,從地上和周圍凌亂的地方分析,人數不下十個人。」

    「多久發生的?」顧捕頭隨著副手檢查完前院的屍首後,又去了後院,此刻那一家二十口人,男女老少皆有,被抬出來放在院落裡。

    「接到命案的時候到我們趕到這裡差不多三四個時辰,我覺得值得第一個懷疑的對象,應該就是屠鯨幫干的,畢竟這兩幫盤踞揚州多年,時常為了爭奪地盤發生命案。」

    「小李,這次你怕是又要懷疑錯了,不是屠鯨幫干的。」

    進入巨浪幫一共十五名捕快,十三名是普通的捕快,另外兩名正副捕頭。否定了剛剛李副捕頭說法的,便是正捕頭,他姓顧,又叫顧覓,雙腳功夫很了得。他正仔細的檢查著死者當中一具老頭的屍體和一具婦女的屍體,神情專注。

    「顧捕頭,可有什麼發現?」小李快步過去站在他身後。

    顧覓沉著臉,視線在兩具屍首來回掃視,最後不得已下他將婦人的褻衣揭開一點點,似乎從傷口上他得到了什麼肯定的答案。

    「不是屠鯨幫干的,這下我能肯定了。其他人都是被不同人殺死的,而這兩具屍體應該是死於用劍高手下,小李你看文老頭脖子上的傷口,再看看這婦人胸口的劍傷,有沒有發現什麼共同點?」

    小李蹲下來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女屍的胸口,但看了幾眼,心裡頓時也有了譜,「劍劃過的時候,到了中間的地方,凶手還特意用力按下,特意將傷口割的更深,對吧?」

    「一瞬間的事,能有如此巧力和速度的,一般都是慣用劍的高手。屠鯨幫的屠千歲的刀砍下去,直接會把人弄成兩半,他還沒有這股巧勁和心思。」

    顧覓凶戾的臉上冷冷一笑,「應該是外來人幹的,要麼嫁禍屠鯨幫,要麼另有所圖,但既然在我地盤出事,總得要剝下一層皮來才成。」

    「對方也有人,我們貿貿然去尋對方,怕是有很大危險。」小李勸道。

    「幹我們這行當,不就是危險嗎,沒蛋的就不要吃這碗飯,你要記住了,李偌。」顧覓說著,便往外走,大概是要先回衙門將這事做一個報備送達知府手裡,不然一下死了這麼多人,上面總得對外界有個說辭。

    剛出了後院門檻,迎面就撞上一名捕快,那人氣喘吁吁道:「總捕頭,不好了,燕薇樓那裡也是出事了,老1鴇之前不敢報官,怕引禍上身,等了許久見凶手沒回來後,這才叫了人在府衙報官。」

    具體什麼情況,這名捕快還未過去,自然也不是很清晰。三人說著話時,便是招來四五名捕快一起去燕薇樓,此時的青樓內早已人去樓空,當顧覓看到一地屍首倒還未覺得什麼,見到文破濤的屍首時。

    整個人頭皮發麻呆立了許久。

    他喃喃道:「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多快的劍……太狠了。」

    說出這句好一陣子,另外幾人這才反應過來,看著那黏黏稠稠的肉堆,忍不住向青樓外面跑出去,蹲在簷下嘔吐出來。

    李偌動了動,輕輕喚了一聲:「…….顧捕頭,你沒事吧。」

    顧覓搖搖頭,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堆屍塊,「不是一個人做的……其他人如果都是他殺的話,傷口看上去很一劍致命,但手法卻有些稚嫩的,這人應該武功很高,但用劍不是太長久,而殺巨浪幫的那個人劍道一途上頗有些老道。但不排除是同一夥人幹的。」

    起身後,顧覓讓捕快找來了老1鴇,便是問她關於行兇人的細節,對於她口中形容的那個人讓顧覓和李偌倆人皺起眉頭。

    白髮、身材修長、穿一件奢華的袍子。這樣一組合起來,讓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起蘇揚一帶有這麼一號人物。

    「會不會是那個林平之學了他父親留給他的霹邪劍譜,所以一回來就朝這邊殺過來。」李偌猜測著說。

    「不好肯定,但也不排除。」

    另一邊走了幾步的顧覓皺起眉頭想了想說:「武功一途多有離經叛道的,傷了身子也不是不可能變成白髮,走,去碼頭。」

    向外走了兩步,李偌恍然道:「不該是去屠鯨幫看看嗎?那老1鴇說屠千歲跟著那白髮人一起走的,方向就是朝城北過去的。」

    「去也晚了,若是白發人要殺他,此刻屠鯨幫估計也是屍橫遍野,我們過去難道去撿屍體玩?」

    顧覓出了青樓,看向城西的碼頭方向,「現在方臘造反鬧的很大,各州縣自然把四門看管的緊,唯一容易出紕漏的可能就是碼頭方向,我們過去看看。」

    不久,吹起風了。

    他們一行五人騎馬趕到碼頭,這裡大小船帆林立,三艘巨舟穩穩立在水中,許多船伕在碼頭活動著,裝卸貨物,其中一些人甚是眼熟,待走近過去,顧覓蹙眉沉聲道:「是屠鯨幫的人,或許答案就在船上。」

    「怎麼回事…..我感覺腦子有點亂了。」

    李偌揉著太陽穴跟隨顧覓下馬,朝那三艘大船過去,船板下方,他抬頭看見甲板上一個魁梧巨漢抱著胳膊站在那裡,似乎也見到了他們過來,便是下船走來。

    當先抱拳:「屠某見過顧、李二位捕頭。」

    「屠千歲…..巨浪幫是怎麼一回事?」顧覓不想和他打馬虎眼,直截了當的問他,「最好說一些顧某想聽的。」

    此時,甲板上走過一個人來,一頭銀絲在風裡凌亂,冷漠的眼神盯過來,「巨浪幫意圖勾結明教裡應外合打開城門,在拉攏屠鯨幫時,屠鯨幫幫主深感朝廷大恩,不願勾連反賊,故此報知東緝事廠,剷除反賊一門。」

    白寧的聲音在風裡飄著,送到了對方耳朵裡,「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

    ………

    那人說完話,便轉身進了船艙。

    屠百歲說道:「莫要招惹他們,按理說,你們都是一脈的。」

    「東緝事廠…..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衙門?」對於一些傳聞,他是聽過的,顧覓自然不敢妄動,這已經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對比。

    「承蒙東廠提督看的起,如今我不叫屠千歲了,叫屠百歲,以後莫要叫錯了。如今也是入了東廠六扇門,做了總捕頭一職,顧覓,我知道你功夫很厲害,在這裡有些屈才,想不想走高一點,跟我到京城去轉轉。」

    臨走之前,屠百歲拋出橄欖枝,便是笑著這樣說著。

    牽著韁繩的人,一聲未吭,眼神複雜的看著巨舟出神,在東方,青濛濛的天色開始褪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4
第172章 船上二三事(求各種票啊)

     白帆鼓囊,水浪破開,進入五月後的日光照在甲板上多有些溫熱,河岸兩邊是低緩起伏的山勢,千萬葉片在風中捲動,偶有幾隻白鸛擦過水面又扶搖直上,搭乘這趟風飛到天空,沒入樹林當中。

    甲板上,惜福帶著玲瓏在做著遊戲,時而趴在船邊小手呈喇叭狀朝水面大聲『啊啊啊』叫幾聲,周圍的守衛便是緊張不已的貼近過去,很怕督主夫人和大小姐一不小心就掉下河裡去。

    透過敞開的紙窗,白寧捧著手裡的茶盞,看著甲板上一大一小兩到景色,片刻後,視線尚未轉回,便開口對身旁的說著話。

    「你在擔憂什麼?看不上那個屠百歲吧…..」

    那邊同樣端著茶盞的曹少卿喝了一口,放下,腰板挺直的坐著,點點頭,沒有直接回答,「督主為何要這樣的人來住持六扇門?屬下確實不怎麼看好他,空有一副身板,卻是沒有骨氣的人。」

    茶盞輕輕放下。

    白寧站起身,立在窗前看著甲板上的兩道瘋跑的身影,「莫要小看了屠百歲,別看他五大三粗,心眼卻是很多的,而且武功也是不錯。他能當場下跪求生,花錢買命,光這一點,很多人便是做不到,很果決吶……再說,本督要一個有骨氣的人幹什麼?東廠只需要養惡犬的。」

    「這人能在揚州城內闖下家業,也算了得了,這樣的人,江湖中何其多,可辦到的不外乎都是心裡通透之人,敢把得到的珍貴寶物隨時出手送人結交善緣,這兩點上,怕是你我都是不足的,六扇門目前就是需要這樣的人來住持,待真正穩定以後,再議其他的。就目前來看,六扇門的總捕頭和兩位副捕頭的人選算是敲定了。」

    「……」曹少卿皺著眉,細思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兩位副捕頭……督主指的是重劍門的駱七和揚州府衙的捕頭顧覓,這駱七倒還好說,不過從之前屠百歲那裡得到的信息來看,顧覓這人心氣很傲,武功高強怕是會顧忌名聲不願入六扇門。」

    白寧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會加入的,像他這種人總是待在一個地方,終究會膩的。何況一州之地終究是小了許多。」

    他轉過身,繼續說:「一個人的能耐越大,心思就會越大,怎麼可能會安於現狀,除非他另有所圖,像是那些自持甚高的人藏於民間,無非是在學姜子牙,學的好倒也罷了,學的不好就是沽名釣譽之輩。」

    「….所以他會來,或許就在杭州….也或許就在咱們上陸地後,一個人想要有所建樹,自然會想盡辦法,展示給別人看,比如之前的雨千戶就是這樣。」

    甲板上,玲瓏在跑著,惜福那傻姑娘在追,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玲瓏趕緊跑過去扶她,卻是被反過來一把抓住。

    「乾娘….你耍賴皮。」

    「…..嘻…」惜福忍不住笑起來,隨後饒著小姑娘,「….娘就是賴皮了….癢癢你…」

    玲瓏掙脫出來趕緊跑開,惜福又追了上去……

    艙內,曹少卿的話繼續在說著,「說到雨千戶,這次督主把他留在宮裡會不會有些不妥,若是他與魏進忠走的過近…..怕是對我們不好。」

    一隻白鸛從河岸的樹枝上飛下,在河中抓起一條小魚。

    「本督知道你與雨千戶有些不和….」

    白寧敲著手指,說道:「….但之前梁山時,本督就與你們打過招呼,我們有此身份已是不容易,切莫要內訌起來。至於他留在宮裡,是本督的決策,一來,海大福住持東廠運轉,比較熟悉且忠於職守。二來,雨化恬維持宮裡的事情,燕青穩住宮外的事物。這些都是之前安排好的,雨化恬這人頭腦還算精明的,雖然不善言辭,但看事物卻是看的通透,和魏進忠走的近,固然有可能,可真要攪合在一起,怕是不會的。」

    「其實東廠最大的負擔、隱患不是一個魏進忠,也不是那些文臣,而是進賬和開銷,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白寧長嘆一口氣,便是揉著太陽穴,想來也是為這件事傷腦筋。

    別看東廠有汴梁城以及周圍州縣大多商人得到的分紅,可真要運轉起來,這點錢只能勉強夠維持而已,其中大部分還要投入北方去,投入進去的錢是見不得光的。

    ……….

    倆人說著一陣。

    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立在了船欄上,被番子取過腳上的紙條後,連忙送到白寧面前,他看了看上面的字跡,面無表情。

    只是簡單的說:「方臘入杭州了。」

    曹少卿臉色微微變了變,看過紙條,低聲道:「楊指揮使怕是有些難了。」

    「無事,之前來杭州時,挖的密道就是為他準備的。」白寧走出船艙到了船首望向前面開道的數艘輕快的中小船隻,「必須加快速度了,過了江寧府,咱們便是要走陸路,去杭州城的先把夫人和玲瓏留在江寧才行,否則那裡一旦打起來,兵荒馬亂的,不好照料。」

    有屠百歲開路,又與霸佔江寧府一帶水域的雙龍幫多有往來,這一路下去到是未有什麼阻礙,到達江寧府後,將惜福和小玲瓏安置在府衙內,又配置了數十名錦衣衛和番子看護,料想也是沒有問題。

    「玲瓏要保護好幹娘知道嗎?」白寧將那把之前殺過方傑的匕首放在玲瓏手上,「乾爹這次過去,把玲瓏的仇人帶來,交由你來處置。」

    「嗯。」

    小玲瓏晃著辮子點點頭,將匕首抱懷裡,「玲瓏會保護好幹娘的,誰要是欺負乾娘,玲瓏就把他心挖出來。」

    「玲瓏….娘不許你說…這樣的話….姑娘就要有姑娘的樣子的….」

    這次惜福並未說讓白寧留下或者帶她一起去的話,只是簡簡單單的說著:「….相公….要注意安危….打不贏壞人….一定要記得….跑啊…..惜福…會在這裡等相公回來。」

    雖然是這樣簡單的話,惜福表情卻是楚楚可憐。

    「…相公知道。」

    白寧轉身,浩蕩的隊伍啟程。

    船隻再次開拔離開,將要在對岸靠岸,去給方臘送上一份大禮。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4
第173章 怪圈(別養了啊喂)

     「……惜福。」

    船航行著,白寧坐椅上,心隨著波濤起伏著,呆呆的摩挲著鎏金銅盒,手指微顫,閉上眼瞬間,淚從眼角流下來,乾澀著,用著只能自己能聽到呢喃聲音,道著歉:「…..惜福….請原諒我的自私。」

    他把桌櫃打開,銅盒放了進去,關上,鎖上。

    ……

    船微震一下,此時外面有人喊著。

    「督主,靠岸了。」

    曹少卿持著劍等待在艙外,裡間人影慢慢走出來,他心裡一凜,不由後退一步。提督大人此刻的表情和平時一樣,可下意識的他彷彿看見了隨時會燃燒的山火,一陣痙攣掠過他身體,好像他心裡也有些發虛,不知道督主在艙內發生了什麼事。

    「下船後通知林沖、欒廷玉他們先行過去,此次杭州應該是關著的,但過不了多久一定會開放一兩扇城門,到時定會有江湖人出入,他們便可以趁機會喬裝進去聯繫楊志,隨機應變,我們另外再找合適的機會入城。」

    平平無奇的話從白寧嘴裡說出來隱隱有些變味,至於變成什麼樣,他有些聽不出來。此時他們隊伍稍有些大,大約兩千人左右,必須的分散一部分駐留船上。再過去一段路應該就是進入杭州境,碰到明教的巡騎幾率會很高,人多目標就大,必須得先尋一處地方安置,再做下一步打算。

    此去一路,便是分出五百人隨行,林沖和欒廷玉以及凌振三人帶走了十多名錦衣衛,喬裝打扮後,裝作江湖遊俠趕往杭州城,模樣倒是像去碰機會的神態。

    杭州西北方向,未知名的村鎮。

    黑色的煙柱在熄滅的火堆中升上天空,視野間已經很少再能看見人了,有的只是殘墾爛瓦,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味道,而後便是有人影在毀壞的房舍裡藏進去,看身影應該是老人或者孩子。

    「明教那幫人的軍紀差的夠可以的,真他嗎欠收拾。」金九一錘將一堵殘牆打稀爛,氣急敗壞的嚷著,心裡不平的想要去幫幫一些人,卻是被高斷年拉住,對方搖搖頭。

    白寧一行人深入過去,路上便是能看到掩埋在廢墟的屍首,分不清男女。偶有在某個柴堆、草垛裡看見一雙裸露的腳和白嫩的大腿伸出來,染著血跡一動不動,看樣子是死了的。這裡應該是被方臘麾下臨時湊出來,由江湖草莽組成的軍隊干的混賬事,而且還是剛剛被梳理過一遍的地方。

    「啊….」

    兩把金錘砸著地面,金九胸口悶的發慌,「俺老金受不了——老子這就想要殺了這幫狗艹的傢伙。」

    「胡鬧,現在你能殺誰?」

    白寧回頭瞪他一眼,「本督比誰都想殺人,但現在咱們能殺誰?暴露身份位置,咱們只能躲到江河上去,人已經死了,我們要做的就是防止更多的人死,以及替這些死了的人報仇就行,什麼樣的情緒都給本督收起來。」

    「幫助還活著的村民,把死了的人埋了,赤身裸體的女人給她們一件衣服穿上,就算做鬼也不能再讓她們丟一回臉。」

    他說著,便離開。

    在被剛剛梳理過一遍的破爛村鎮便是沒有了敵人會再來的可能。隨行的人很快在這裡尋了一處勉強尚未破壞徹底的小院安置下來,搭建了臨時的行營。

    隨後各種消息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在這裡彙集過來、由白寧、曹少欽、高斷年臨時進行分析歸納整理,不斷有人放飛信鴿,也有悄悄潛入過來的探子將寫有消息的紙條丟過來,便又離開。

    「半月之內,這些人搜刮如此多的存糧想要幹什麼?」

    高斷年看著歸納出來的信息,心裡吃驚不小,不由看向案桌前的主事人。

    「他們這是想以城養兵,將大量糧食堆積到各州府和杭州城內,有了這些糧草,必定是想拖著朝廷的軍隊打,只要打退幾次圍剿,他們便有了喘息之機。」曹少卿接過話頭,繼續道:「他們是想…….劃江而治,他們原本就是南方人,只要時間一長,就能站穩腳跟,到時朝廷再想剿滅他們,怕是不容易了。」

    白寧掂量著手裡的紙條,道:「童樞密要破睦、歙、衢這三個外城很容易,畢竟他把幾位能打的朝廷將領都拉來了,但要破杭州就有點困難,杭州牆高寬長,方臘軍中幾位元帥、八驃騎還是很厲害的,若是都拉回來縮在城內,憑他們精銳的教兵守上一年半載也不是問題,可朝廷不可能一直派二十萬大軍長達一年對造反的江湖草莽進行征伐,後勤補給是一個大問題,面子也是一個大問題。」

    他第一次叨叨絮絮的說了這麼多,似乎也感覺到自己囉嗦了,白寧漸漸冷下臉,敲了下簡陋的桌面,語氣低微而陰沉的說出最後一錘定音的話。

    「找到他們在城裡、城外的糧草堆積點,然後在童貫大軍過來前,一把火燒了。」

    這次過來的目標終於定了下來,然後便是要想方設法的執行下去,要在十餘萬大軍中靠一兩千人辦成這樣的事,生死將是未知的……..

    …………

    杭州城內,明教入城以後,整座城陷入了兵災當中。

    天空中瀰漫著不詳的氣息,遠遠近近的,到處都是烽煙與血腥,屍體橫呈,有武朝軍人的,也有普通百姓的,或誤傷,或有意,都已經在這次混亂中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夜幕來臨,漆黑的夜空依舊能聽到死者的哀嚎,女子淒厲的慘叫。

    燈火輝煌,人影喧囂。

    城內,原本的王府宅邸成為了臨時行宮,王座上,名為方臘的男人端坐上方。

    「是法平等,無分高下」他呢喃著這句話,看向下方俯首的追隨者們。心裡卻是清楚,一旦自己加冕,曾經讓他引以為傲的話,徹底變成了笑話。

    但,如果不加冕,下面的人也是不甘的。

    他忽然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一個循環裡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4
第174章 父女各自的童話

     街巷裡,數名普通的青壯手持著木棒、臨時拼湊起來的武器有組織的保護裡面的院子。在另一邊七八名手持刀刃漢子已經面露猙獰的衝過來,這些青壯原本就是普通人,年齡也不大,哪裡是這些刀頭舔血的江湖匪人的對手,一時間對方衝進了街巷,就是一陣劍戳刀劈,殺的那批青壯慘叫躲閃,來不及跑的便是被一刀劈死倒在血泊裡。

    殺散這群不知死活的普通人後,七八名匪人翻牆、踹門的闖入旁邊這家院子,裡面四五個老弱婦孺瑟瑟發抖的縮成一團,而那邊攻城所帶來的巨大壓力,在破城後得到了極大的舒張,此時這群殺紅眼的明教亂匪,便是衝過去。

    老弱青壯被一刀刀劈死。女人被就地撕去衣褲,露出白花花的身子,尖叫著、恐懼著看著趴在自己身上一個個猙獰血腥的男人輪番更換,最後不知其中誰說了一句:「大嫂子,想必你也不想活了,我給你解脫。」

    下一刻,鋼刀舉起狠狠劈了下去,鮮紅的血從婦人脖子飈射,染紅匪人半邊身子,顯得格外猙獰。隨後便有同伴拍拍對方肩膀,提示可以離開了,似乎是要繼續宣洩這種野獸一般的行徑。待的出了街巷,他們看到一身紅裝的美貌女子牽著一個女孩從喧鬧的街道過去,不由舔了舔嘴皮。

    「那個女的.....應該是個雛....應該是比剛剛那婦人好上許多。」

    前面那人貪婪的說著,忽然被身後的同伴一腳踹了一下,他剛想發怒,卻是聽對方怒罵:「管好你褲襠裡的東西,知不知道那女的是誰?那是方教主的女兒,以後可是公主一樣的人物,你想死,老子可不攔著你,就是想讓你死的明白一點,別做糊塗鬼。」

    聞言,剛剛還顯露著貪婪神色的江湖人頓時收斂起來,撇撇嘴,無話可說的轉身離開。

    至從破城後第二日乃至往後的數天裡,這樣一幕幕慘絕人寰的事情在混亂的杭州城裡隨處可見,武德營從城牆退下來轉入巷戰後,便更不是明教江湖人的對手,狹窄的地段擺不開陣勢,幾次交鋒便是被人追著殺,甚至逼得大多數士卒脫去甲冑衣服藏於民家,便是以至於江湖匪人從最開始的搜索到藉著搜索朝廷軍卒的名義四處作亂奸1淫1擄掠。

    ........

    「幼晴,你不要亂看哦。」

    方如意走在街道上,看著滿佈蒼夷的杭州,四處****殺人的身影,她叮囑著身邊小小身影兒,「那些狗官和他們的爪牙都被無知的百姓窩藏起來了,只有掃清以後,才能我們明教才能真正的讓城裡的老百姓知道誰才是真正對他們好的。」

    小女孩低著頭沉默不說話,仍有對方牽著一路走到一座恢弘雄渾的府邸面前。進門迎面便是遇到了氣勢洶洶從裡面出來的大和尚,誰也不理睬,提著禪杖徑直出門去。

    「鄧大師好像怒氣衝衝的.....裡面怎麼回事?」方如意想著便是進了去,還未進到裡間聽到偏廳自己爹爹在與另一人說著話,也不顧及什麼就走了過去,說話的內容更清晰了許多。

    「和尚就是和尚,說話沒有遠見......偌大一個杭州城,死幾個人算什麼。若是因為這種事處理手下將領才是寒了將士們的心,到時朝廷的軍隊打過來,誰去打誰去抗啊,難道讓那禿驢去念幾聲佛號就把別人念跑了?」

    方如意挨近過去,聽的出那聲音應該是護教法王包道乙的。

    「本座覺得大師的話也不無道理的,法王的話也是中肯,畢竟與朝廷對峙,還需要這幫人鼎力相助,若是寒了他們的心卻也是不該。現今破城多日,他們也是該收手了,畢竟這杭州將來是我明教安身立命之地,人殺光了、殺的人心寒了,對未來也是不利。你把本座的旨意傳達下去,今日過後,誰要是再向百姓伸手,立斬不饒。」

    聽到這番言語也是不由點點頭,有點盲目自信的對身邊的幼晴小聲說:「幼晴你看,明教教主可不是和那些狗官能比的,是非分明,往後城裡應該會越來越好,很多人,比如以前那些窮苦的人,就不會那麼窮了,大家過的很好,到時候咱們再把你妹妹找回來,讓她清楚知道一切,不再被那宦官頭子迷惑,倒是大家一起快樂生活,一起長大。」

    提到妹妹,小女孩眼裡微微閃動了一下光芒,仰起臉看向方如意,稚嫩道:「這些都會成真的嗎?」

    「嗯,一定會成真的,要相信姐姐。」

    幼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木訥神色裡,多少有了些許希冀。

    偏廳裡說話的人,自然也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見到是方如意後,倒是沒多在意,只是包道乙臉上先是劃過一絲不喜,但終究很快掩飾過去,點頭拱手道:「教主說的在理,貧道本身江湖習性太重,一時未改過來,畢竟將來杭州可是教主稱帝的地方,不能亂的厲害才是,我這就去吩咐下面的人收斂一些。」

    隨即在方臘的揮退下,慢慢退出去。

    「如意,鬼鬼祟祟躲在門外幹什麼,想進來就進來。」方臘大馬金刀的坐在首位,喝了一口茶。

    方如意吐了吐香1舌,才從外面轉進來,脆生生的叫了一聲:「——爹。」

    「剛才爹與包法王的話都聽到了吧?可不要隨意到外面亂傳。」方臘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外面現在亂成一鍋粥,你一個女子還是少出門,萬一遇到潛伏起來的朝廷官兵,爹怕是你要吃虧的,以免重蹈傑兒的覆轍,知道嗎?」

    說到方傑,方如意眼眶頓時濕紅,咬牙道:「女兒會聽爹爹的話,但爹爹如果將來抓到那個宦官頭子,請一定要交給女兒處置,我要將他在方傑墓前千刀萬剮。」

    「爹,會的。」

    其實說到那什麼東廠宦官頭子,方臘也是未放在眼裡的,畢竟一介閹人,能厲害到那裡去?殺害方傑也不過是對方耍的陰謀詭計,若是堂堂正正,他方臘怕過誰來?

    父女兩又聊了會兒家常,此時門外進來傳訊的人,說是石大將軍把原杭州知府杜韶、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給搜了出來,正押送過來,讓教主如何處置。

    「拷問一番,然後割肉斷體,熬成膏油拿來喂狗,方才解我心頭之恨。」方臘說完,便是打發走傳訊的嘍囉,忽然想了想,又將其喚住,「告訴石寶,不如舉一場武林盛會,得三甲者,一人一個,隨他們處置那三個狗官。」

    來人得了旨意離開迅速報信去了。

    方臘此時也沒了聊性,又叮囑了幾句話,讓方如意也下去休息。隨後他談了一口氣,摸了摸胸口,一股煩悶依舊鬱結在那裡,看樣子,之前的內傷其實尚未好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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