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44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7
第133章 追捕(二)

     喊殺聲滿山偏野,黎明拂曉前,廝殺、搜捕已經持續了大半夜,偶爾有幾支搜捕從破敗的廟宇下方跑過,甚至能聽到他們在山林間跑動的喘息聲,附近也能聽到突然爆發出來戰鬥響動,稍過,便了聲響,或是拿下,或是殺掉了吧。

    破廟門前,燕青將一枚令牌從腰上取下,扔過去。對面三人沒人伸手去接,叮噹一聲落在了地上,燕青嘆口氣,說道:「這枚令牌乃是我的手令,有了它,你們三人才能從追殺中逃出去,若是不用,怕是很難…..或許要不了多久…..下次再見,就是在督主的面前了。」

    「不用你好心….」秦勉原本對對方有著嫉意,此時正好表現出來,「你們東廠都沒有一個好人。」

    「不….我們需要…」

    李文書走過去,將那枚漆黑的東廠令牌撿起來捏在手裡,沖燕青抱拳:「燕大哥心意,文書代師弟師妹謝過,只是私放我等三人,怕是不好,不如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去往南方如何?」

    他說著這句話,尤其是那句『和我們一起離開』讓蘇婉玲眼裡閃出期待的神色,目光灼灼看向對面那人。

    「怕是不行的…..」燕青愣了一下,也沒料到對方會說出這句話來,不過隨即搖搖頭回拒了。過得片刻,他說道:「燕某受提督大人厚恩,若是就此離開,有違原則。三位好意,燕某謝過。」

    四人敘說著話,又有不少身著皂衣的番子和黑衣廠衛衝上來,看見燕青一人對持三人,便是想上來幫忙,都被對方打發下去,這已經是第二撥上來的人了,而下面、周圍東廠的人活動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多。

    「趕緊走吧,如果來了一名千戶,我怕是保不住你們了。」燕青望山坡下面看上一眼,便轉身離開。

    李文書趕緊追上兩步,「燕大哥,此番東廠作孽,將來必定會被江湖所不容,你又何必留在裡面,弄的名聲狼藉呢?和我們一起去江南那邊,大哥武藝應該也是不差的,怎的也能在江湖中謀個一席之地。」

    邁出去的腳步停了下來,燕青回過頭看向他,以及他身後的蘇婉玲和秦勉二人,「其實這裡面的隱情,燕某說出來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或許你們認為東廠作惡如何,但在燕某眼裡卻是不一樣的,此次清繳江湖人只是兩邊下的一步棋,你們只是無意闖進來的棋子而已,所以燕某才會救你們,可不要以為就是我心善,參與這次綠林聚盟的人,都落不到好下場。況且燕某心裡有個人在那高牆之內,說走,心也走不了的。」

    燕青的話音剛落,一道破風聲出現在他耳邊,隨後,伸手去抓,一支金燕鏢留在他手裡捏著。

    一個女聲在他背後響起。

    「他喜歡給朝廷當狗,就讓他去當好了。我們不過一面之緣,何必去勸他向善,像他這種人肯定是喜歡榮華富貴的,我們走啊。」

    蘇婉玲拉著李文書的手臂奮力向後拽,微閉的眼角濕痕纍纍,「我們走啊——」

    「告辭!」

    李文書無奈,沖對方背影抱拳,然後領著蘇婉玲和秦勉下了山坡。

    待身後沒了聲響後,燕青才轉過身來,衝著空無一人的地方。

    抱拳送別。

    「此去天涯路遠,來日怕是後會無期——」

    ……….

    離山廟較遠,甚至更遠處,由數百混亂組成的江湖人,自從昨夜被對方兩輪炮彈炸的驚慌失措,再有車傾的死相恐怖,瞬間瓦解而散,到現在的狂奔逃命,終於還是聚集起來數百人的隊伍,由一個背插四把劍的傢伙領著頭,一路往南奔逃。此時,他們已經衝過了南平縣城,也撞破了兩次東廠的封鎖,然而就在前方山坳急轉的山道前,一群和他們同樣數目的人正扭頭看向這邊,陡然間,便抽出刀迎了過來。

    兩邊數百人頓時便在這處狹窄的山道上殺到了一起。衝殺過來的人當中,為首的雨花白衣的男子陡然與身後的人拉開距離,踩踏地面躍了起來,而就在這一瞬間,手中寬長的劍身一抖,舒張開。

    兩道銀芒閃爍,如同雪花般的飄過那幫江湖人堆當中。

    嗡鳴的聲響,割出兩道血痕,血液飆灑半空中,仍在人群當中飛旋。隨後,雨花白底的白衣人在半空出劍,便是與對方當先過來的一個背四把劍的傢伙呯呯呯——交了幾手,白袖飛揚,劍鋒並未真的砍出,而是輕輕一撩,挑飛對方手裡的劍,劍身一轉,平平拍過去,輕描淡寫般的一擊,實著力道很大,直接將對方拍飛了出去。

    旋即,白衣落地,劍尖往地上一立,飛旋的銀芒小劍,嗡的一下,迴旋飛回插進劍身當中。

    被拍飛的那人艱難的從地上爬起,周圍已經殺做了一團,金鐵交鳴和刀鋒入肉聲不停在冒出,那人咬牙切齒道:「在下卓萬里,閣下何人?」

    白衣人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聽到聲音,揚起妖嬈冷漠的臉,將一縷微亂的發絲捋捋,勾唇微笑。

    「雨化恬。」

    青濛濛的黎明當中,他臉色未動,聲音清冷細微,卻又暗帶嘲諷意味,然後陡然拔劍,嗡鳴大作,衝向對方。

    雨化恬手中長劍看似寬長實在輕巧無比。而被封為『江南十二神』的卓萬里,敢背負四把劍自然是大有文章在裡面,眼見對方疾速過來的一削,左手中的劍頓時磕了過去,原本之前被挑飛的另一把劍此時也落回他手中,當下一收回防,就聽鐺鐺兩聲,兩把飛旋的銀芒釘射在擋住面門的劍身上。

    隨後,卓萬里左腳向後彎曲,腳後跟在背上連踢兩下,剩餘的兩把劍噌的一聲也從背上飛了出來,雙手不停,將守勢陡然間轉化,向對方衝殺過去,手中兩把劍,一瞬,飛了出去刺向雨化恬,便又是一跳,從半空中接過回落的另外兩把劍,之後又是一揮,黃幡揚了一下。

    山道上,跳躍的身影,四把劍同時出手,接近完美的調和能力,四道破風聲,兩上,兩中轟然殺到。雨化田飛速急退,陡然手臂一動,將身旁一名綠林人抓過來,往身前一擋,頓時鮮血噗的一下揚起漫天,斷頭、斷臂在半空揚了起來。

    殺錯人,卓萬里稍微一頓,抓劍、投劍一氣呵成連貫再次殺去。突然一道人影從血雨漫天中衝出來,逼近,銀芒陡然飛出,與投劍撞在一起,隨後,雨化恬勾唇冷笑,主劍花舞般與對方手裡的兩把劍交織著,又分開,醉雨劍反抖將飛回來的銀芒再次釋放過去,而那邊卓萬里手裡兩把劍也擲出,又將擊飛回來的兩把劍接住,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出手,共七件武器在倆人之間呯呯呯——擊打、廝殺。

    兵器之間的銀光交匯,讓人眼花繚亂。

    「厲害厲害,不如來我明教如何?保證比你當朝廷走狗過的愜意,想殺誰就殺誰,天王老子都管不著。」兩人手上從未停歇,卓萬里卻是抽空當說著,「大家就不用打打殺殺了,將來要是機緣,說不定還能封侯拜將。」

    對面,雨化恬轉身,劍尖微挑,將銀芒小劍挑轉回射,聽到對方說話,冷哼道:「你想多了。」

    話音剛落,忽然一聲炸雷般的聲音在山道上方響起。卓萬里轉身瞬間,一個人影陡然間從陡峭的山坡上衝下,腳步猶如悶雷,踢飛攔路的大小石塊,身影猛漲洶湧狂奔。

    也就那麼一瞬間,一根長長的東西扇了過來。卓萬里下意識的將手中兩把劍往胸前一擋,嘭的一下,斷裂,巨響就在他面前炸開,整個人如同被一隻巨獸撞翻,然後飛了出去,直接捲伏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一把禪杖杵在了土面,插入半尺。一個絡腮鬍的大和尚怒目而視,那高大糾結的肌肉上蒙著一層水珠。

    「灑家在這裡等你很久了,這一鏟當是為鐵牛打的。」

    霎時,魯智深轉過頭看向雨化恬,「他是你的了,告訴灑家,可見到我那武兄弟?」

    「咱家不知…..」

    雨化恬收劍,走過去然後一腳踏在卓萬里的胸口上,又看看還在殺做一團的人群,輕聲道:「這裡這麼多人要殺,很難找到了。」

    「那灑家再去別處看看。」魯智深聽他說話,感覺渾身不自在。

    提杖,揮著袍袖去往了還在廝殺的別處。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8
第134章 追捕(三)

     天已是大亮之時,白寧的行營已經搬進了南平縣城裡,這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進城。這座貧瘠的小城幾乎是靠農業、藥材圍住的小縣,產出並不高,昨日還熱鬧非常的街道,此時走過,已經看不見幾個人影了。

    就算還有未去參加昨晚戰鬥的綠林人,看到一撥整齊的皂衣番子列隊開過來,早就嚇得不知躲去了哪裡。然後便是一隊隊的縣衙捕快開始挨家挨戶搜查,清除不少隱藏在民居中的江湖人,隨之就是一場戰鬥,最後被漁網罩住拉了出來,捆綁起來進行看押。

    也有運氣好的,或者主人家講義氣的,事先便通知了他們逃離出去。只是稍有不順,出了巷口就遇到四處巡視的番子和捕快團團圍住,往往拚殺不了幾次被擒拿或者殺掉。這樣的場景在不大的小縣屢屢能見。

    一輛馬車從縣衙而出,幾隊皂衣番子尾隨而行,到的城牆邊上,一身黑金相間的宮袍下來,在駱七和知縣的陪同下上了城牆,城樓下,一張大椅擺放在那裡,白寧坐上去,威目俯視城下,在那裡擠滿了一個大圈。

    裡面的人或多或少都帶有傷痕,破口咒罵難聽的聲音,當看到城上駱七冒出頭來,咒罵的聲音更加的多了起來。

    「駱掌門…..你真是一條好狗啊…」

    「駱七,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還有….奸宦…你給老子等著….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到時再來殺你家滿門。」

    ……

    城牆上,駱七手掌哆嗦著按在女牆上,指甲死死扣抓,眼眶血紅一片。陡然,他轉過身,一下跪在城樓下端坐大椅上的那人側面,不停磕頭,「提督大人….提督大人….這次聚盟是駱七一手促成的,其罪在我,放過他們吧。」

    白寧斜眼看他,伸手拍打他臉頰,「你還活著,是個有福氣的,應該知道珍惜啊。」

    「若是他們肯合作,本督倒是可以容忍一回。」白寧面無表情盯著他,「前提是有一個條件,讓他們把自己武功一一寫下來,本督就放他們離開。」

    「謝謝提督大人….謝謝提督大人。」

    五十歲的老人擦了擦眼淚,連忙道:「老夫…我這就去勸說他們,把自己武功寫下來。」

    懷著內疚的老人蹣跚下樓,白寧望著他背影嘴角勾勒殘忍的冷笑。隨後,高沐恩那張圓臉湊過來,低聲道:「督主,剛剛傳來一些消息,江南十二神當中的黃幡神卓萬里那撥人被雨千戶打散了,卓萬里也被捉了,正在擒來的路上。還有高指揮使那裡也抓了不少人,聽說鐵拳門掌門杜懷川也擒獲。只是….只是那個金劍先生陳千鳴給跑了,暫時不知去向,嘿嘿,估摸著,這次江南那幫人也會全部抓來。沐恩,還真有點羨慕他們啊…..」

    「若是有興趣,等武監庫成立,你可以去挑選一些武功學習,若是不懂可去問曹少欽他們,讓他們教你就是。」

    白寧從椅上起來,負著手靠到女牆邊上,盯著下面那幫武林人,「吩咐下去,把不願合作的,拉出來砍了。」

    「願意合作的…….」

    他看著初升的朝陽,呢喃開口一下,又搖搖頭,嘴角勾起露出牙齒,卻顯得猙獰無比,「願意合作的,待他們寫完武功,再殺了。」

    ……..

    高沐恩渾身哆嗦,低著頭,艱難的咽出一聲,「是。」

    ……

    同一時刻,在充滿暖意的山林間、山坳上,兩道人影還在不斷交手、追趕。

    長斧向後一甩,鋒利的斧嘴揮砍過去,噹的一聲響起,他又發足狂奔,握著長柄的虎口發麻著,肺葉裡滾熱痛楚。旋即,他腦後一道破風聲襲來,立即側面一滾,整個人咕嚕一下滾到一塊石頭上,腦門重重的磕了一記。

    他撐起來,只見剛剛的位置一柄大錘砸在那裡,魁梧彪悍的獨目大漢走過來,拾起大錘猙獰笑道:「『豹尾神』和潼是吧?乖乖跟俺走,還是讓俺一錘敲死?選一下。」

    「我選你老母——」

    和潼搖搖晃晃站起身,本就干瘦的身子早已筋疲力盡,跑是跑不了了,可打,他也未必打的過對方。

    但…..他就是要拼一次。然後長斧用力揮了出去,卻被對方一錘擋了下來,緊接著金九的另一錘也跟上來,和潼想去擋,混銅長柄直接被砸彎再到變形,牴觸到他胸上時,巨大的力道將整個人都朝後方推向空中,飛了出去。

    「這麼點力氣…..也敢稱神?你家方臘真是太慣著你們。」金九猙獰的笑著、說著,舉步走了過去。

    和潼咬緊牙關,忍著胸口的悶痛,強行在地上爬了一截,最後還是被對方逼近踩住了腳,然後便是一錘砸了下來。

    咔嚓——

    骨頭斷裂的脆響,那一錘下去,直接將他膝蓋骨砸的粉碎,癟了下去,就剩張皮還連著。

    「啊——啊!」和潼撕心裂肺的慘叫,抓繞著泥土,腦門直接的磕著地面,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然後便是直接痛的昏厥過去。

    金九拽起對方一隻手臂,往回程拖行,像是打獵歸來的獵人。途中碰見瞭解押一群綠林人過來的曹少卿,「最後一撥?」

    「有漏網的。」

    他回過頭看被俘虜的人群當中,『弔客神』範疇的嘴臉,皺著眉道:「應該不多了,督主的計畫,偏向江南這撥人,過來有名有諢號的基本已經捉拿,下一步,估計也快了。」

    金九摸摸大光頭,在明媚的春日下有璀璨。

    他嘿笑一聲,「這些俺聽不來,也不想去聽。作為下屬還是按照督主的意思去辦就行了,最好不要胡亂瞎猜。」

    曹少卿垂下眼簾,嗯了一聲。

    ……

    其身後,隊伍蔓延緩慢行走著,約莫數百人的俘虜被繳了兵器,捆著手一步步朝南平的方向過去,隊伍中不時會有罵聲傳出,換來的便是番子的一頓毒打。

    而恰恰就在那縣城那一邊,正午少許,一位氣度從容的老人騎著馬,闖了進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8
第135章 醒悟

     快要正午的太陽,還不算太熱。可此時駱七卻是滿頭大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更是多了許多口水在上面,他依舊還在勸說被捆成一圈的江湖同道。只是,效果很微弱,在那數百人當中只有寥寥數十個願意獻出自己的武功。

    謾罵聲中,駱七親眼看到罵的最厲害那幾人被一桿套馬索圈住脖子拖了出來,然後押到事先已經挖好的土坑旁跪下來。

    「閹賊…老子二十年後….」

    噗——

    刀朝著謾罵的江湖人砍了下去,腦袋咔的一下掉進了坑裡,隨後屍體也被推了進去。

    「以為老子嚇大的?….來啊…照著爺爺腦袋來。」

    噗——

    又是一刀砍在第二個人脖子上,那人臉上還帶著說話的表情,腦袋便是咕嚕一下滾了下去。

    緊接著是第三人…..

    「我願交出武功…..別殺我…..我不想死!」

    高高舉起的屠刀沒有絲毫停頓,還是砍了下去,鮮血從斷頸上飆射出一道血箭,最後和前面兩個一起堆在了坑裡。

    動手的番子吐了一口唾沫,尖細的聲音道:「現在才說,晚了。」

    這名番子不顧那些還在咒罵的武林人,抬起刀,用刀尖指著他們吼道:「吵什麼吵,很快就輪到你們了,別急,都有一刀的,不會不公平。」

    說著,他轉頭看向南邊,那裡又有一堆俘虜被押回來了,不由咧嘴陰笑,「又有不聽話的要進來了,多殺幾個…..多殺幾個。」

    「屬下見過曹千戶、見過金指揮使。」那名番子諂媚道。

    曹少卿點頭,直徑往前走,金九則說:「把那些俘虜編進去。」說著,他看了一眼土坑,又道:「不聽話的,按督主的吩咐來,土坑沒了,還可以再挖一個。」

    二人一前一後上了城牆,在城樓下拜見了白寧,便將此次行動的情況匯報了一遍。大椅上那人閉目沉默片刻,他睜開眼,說道:「把抓到的幾個什麼神提出來。」

    高沐恩連忙應了一聲,小跑到女牆前,高聲喧:「把『豹尾神』和潼、『弔客神』範疇、『黃幡神』卓萬里提出來。」

    聲音傳開,下面的番子、廠衛隨之開始彈壓俘虜,再從中將點到名字的三個人拖出來,丟到城門下面。

    白寧冷眼看著他們,「你們來的時候,方臘不知道吧?」

    除了膝蓋已斷的和潼還在呻1吟外,其餘兩人都未說話,將頭埋的很低。白寧招過高沐恩在耳旁低聲了一句話,便讓他帶人下去。

    「本督給你們一個報仇的機會。」

    他說著話,城門那邊用過來幾人將和潼和卓萬里連拖帶拽的拉走,白寧身軀微微前傾,對著還剩一人獨自跪在地上的範疇說道:「把他們二人帶回去,讓方臘看看,知道嗎?」

    旋即,城門後響起了爭執,一個老人洪亮的聲音在街口的拐角騎著馬衝了過來,「住手——」

    白寧聽到這聲音,非常的熟悉。

    隨後,他一揮袖袍,冷喝道:「照殺。」

    高高揚起的兩把鋼刀,在老人的視線裡陡然砍了下去,噗嗤兩聲,人頭滾落在地。隨後,兩顆腦袋被人端著拿出了城門,然後用繩子系在頭髮上將兩顆人頭串起來掛在範疇的脖子上吊著,捧頭的番子道:「督主說,你可以回去了,記著把頭帶給方臘。」

    範疇顫顫磕磕看著胸前的和潼和卓萬里,在來之前那股傲氣此時早已消磨光了,他慢慢起身,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著,他抬頭看了眼明媚的陽光,渾身冰涼,他想將人頭丟掉,可回去也無法和教主交代。

    或許,他想著,或許可以隱姓埋名的離開。

    隨後,便是有幾個番子騎馬過來,將一匹空著的牽給他,說道:「由我們護送你過長江,別想著獨自離開,所以,請吧。」

    範疇欲哭無淚的上了馬,回頭望向城樓,那裡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可惜已經與他無關了。

    城樓上,老人大步大步走了上來,無人敢攔,金九原本想要攔的,結果被一掌推出四五米遠,雖說未受傷,那也是對方手下留情了。

    老人一身粗布麻衣,很樸素簡約。他目光鋒利有神的盯著大椅上靠坐的人,沉聲問:「為什麼要殺他們?你是朝廷的大官,就該按律法懲罰就是,何必殺人,你看看那邊——」

    老人指著城牆外,兩個土坑裡,其中一個已經塞滿了無頭屍,另一個正在挖掘,「你這是要讓所有人江湖人除你而後快啊。」

    「周侗….你又來教訓本督了。」白寧揉著眉心,眼神冷漠看過去,「這江湖不是人人都像你這樣的,如果都如你這般,東廠也不會找他們麻煩,這個道理你原來是不懂的啊。」

    「就算今天本督放過他們,那到了來日,他們就對本督感恩戴德了?」

    白寧霍地起身,站到老人的對面,凝視他,「你知不知道重劍門的人調戲了本督夫人,然後咱家就殺了他幾個人,最後這幫人就來了,聚在一起想要聲張正義。老匹夫,咱家問你,如果當日他們調戲的不是本督夫人,而是一個清白女子,或者禍害了一個清白女子,那她的正義誰來聲張?你說——」

    「說不出來是吧?」白寧拂袖離開,坐回到木椅上,「自古俠以武反禁,你看看這裡被捆著了多少不明就裡的人,這樣的人,本督殺一千個、一萬個都不眨下眼睛。」

    周侗閉著眼,聽著他把話說完,再次睜開時,目光複雜盯著他,沉聲道:「你本心已不明了,其實你已經走火入魔,卻尚未可知,以為自己做的都是對的。」

    「咱家好的很,若不是念你一把年紀,本督會讓你知道死字該怎麼寫。」

    城樓上風很大,遠處的血腥味被吹了過來,冰冷的聲音混雜其中,讓人聽了心裡發恐。片刻之後,周侗聲音傳來。

    「難道非要老夫打醒你?」

    「好啊——」

    白寧曲掌成爪抓握在扶手上,五指陷進去,卻不見裂紋。

    周侗目光一微,「你武功又有精進了,可惜對武一道,心境跟不上,讓心魔鑽了空隙,才變得今日這般,若是常此以往,你就不是你了。」

    嘭——

    那張木椅忽然在白寧手下炸開,他站著白髮在風中飄著,厲聲道:「每次你都與本督講什麼心境,那你告訴我,心境到底是什麼?若是空口白話,信不信現在就讓你死在南平縣。」

    「老夫不怕死。」

    周侗忽然笑了起來,卻給人莊嚴肅穆的感覺,「老夫剛從湯1陰縣過來,收的一個資質不錯的關門弟子,此生無憾,要是你瞧的上老夫的命,就過來取好了。不過,老夫還是要忠告你一句,急速拔高的武功,不一定都是自己的,只有當你知道為什麼要練武,為什麼要出拳的時候,你就明白心境到底是什麼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走到樓梯口,周侗又道:「把你丟了的自己,撿回來吧。」

    旋即,下樓去了城外,和駱七一起阻止番子繼續殺人。

    白寧閉著眼,一爪切過牆磚,啪的一聲,毀去一角。他痛苦的蹲了下來,五指插入牆內,慢慢劃下。

    我連我自己丟在了哪裡都不知道,周侗啊…..你讓我怎麼去撿!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8
第136章 觸微

     我把自己丟了.....撿不回來....

    .......那個白慕秋應該是丟了吧....

    ....丟就丟了吧.....千瘡百孔的.....撿回來又能怎樣?

    衣著黑金相間的身影,目光冷漠的望著牆壁上被抓出的一道道溝壑,良久之後,白寧慢慢起身,風吹來時,銀絲和衣袂飛揚凌亂,他看著城下忙碌著勸說番子放下屠刀、也或者阻人卻又不傷人的那位老人。

    」....心境。這老傢伙拐著彎對我的武功來歷有所懷疑啊。」白寧前世或許是忙忙碌碌的庸人,可站在今天這個背景的高度,對於心境這個詞彙,他自己也有所體會,應該是那種持久性的渲染心態,放在之前周侗說的那句話『對武之道,心境跟不上』應該是暗指他武功那麼高,對武功的追求和理解卻是如此的差。

    完全是把做人的心境和武學的心境進行了混淆。

    食指輕輕敲牆磚,白寧現下反應過來,嘴角泛起冷笑,「一步步練出來的武學大師,對於我這種速成的高手,稍一搭手便能看出端倪,也是應該的。我沒辦法體會真正的武道也是正常的,但.....你憑什麼到本督面前指手畫腳?」

    「督主,你....」金九走過來,擔憂的看著。

    白寧擺擺手,語氣漸冷,「沒事,本督一時大意被這老傢伙給誆住了。大家無非所站立場不同,所看所想也是不同的,這位周侗一把年紀還四處行俠仗義,自然看的是良善,而我等專做髒手的事,殺一些人,也覺得無所謂,人嘛,不同的。」

    他轉過身,徑直向城樓下走去,「但該殺的還是要殺。」

    跨出城門,那裡已經開始了爭吵,然後是動手,周侗不想傷人,只是運用巧力將過來的番子連拖帶拉,借力打力將他們推開,並未傷及分毫。他並不是打不贏他們,而是常居官場後,少了江湖中人的戾氣,對於打打殺殺,到了他這種年齡,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周侗——」

    白寧站到他身後,聲音清清冷冷,並不大,「這些人都是聚眾滋事,意圖為梁山造反的那些匪類洗白,這些人留著幹什麼?」

    「提督大人,真當不願放人?」周侗溫和了許久,此時也是微微有了怒氣。

    年輕的大人物沖對方搖了搖手指,「不放,有些事你不懂,所以你坐到五十多歲依舊是個教習,這些人如果不那麼跳,說不得今日就沒有什麼事發生,可他們偏偏在這關鍵時候站出來。就變的礙眼,變成了擾亂後方的不穩定的東西。」

    隨後,白寧招過人來,「告訴那些江湖人,盡快把手裡的武功寫下來,到了時辰沒有寫的,就帶著一起埋進坑裡吧。」

    一老一少,爭鋒相對。

    正南方向一個白色的人影正飛奔過來,那人腳步沉重卻又極快,帶出的動靜自然也將兩人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白寧眉頭擰了一下,阻止要過去攔截的番子,「你們過去就送死,都退下。」

    「提督大人,那人氣勢洶洶,怕是來者不善。」

    周侗面色如常,眼光微動了下,「這人有點厲害,提督大人要想勝過他,怕是有點難的,如此老夫倒想和大人做一筆買賣。」

    白寧不是周侗這般浸淫武道數十年的人,要看出一點門道不難,但要看到深處卻是不如對方的。此刻這位老人說這樣討價還價的話,也是給他台階下,為他是當一次打手,白寧再還他一個人情,一次兩清,誰也不拉下面子。

    待他們說這話時,那白衣人已經過來了,年齡越摸二十七八左右。這人雙臂粗壯,身材矯健修長,披頭散髮充滿野性,那看過來的目光猶如一潭深水,說話沉悶,卻是簡約有力,「人都是被你們抓的?」

    駱七驚訝了一聲,「白盡臣.....」

    「嗯?」白寧看向他。

    「他應該是想來救人的,提督大人,這人常年獨居東海少與外人交流,性子孤僻乖野,但武功一途上卻是厲害的緊,還望莫要與他廝殺。」駱七其實很想對面那人殺過來,可現下在江湖上有點名望的周侗又與東廠提督達成了協議,自己再從中作梗怕是不妥。

    「把人放了。」

    白盡臣寡言少語,單指被捆成一圈的江湖人。

    話音剛一落,周圍的弓弩呼的一下架了起來,廠衛的刀也紛紛出鞘面向過去,做出了戒備的姿態。白寧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周侗,兩邊都是救人,卻變成互相打鬥,這戲還是能看的,心裡不由冷笑一聲,叫人找來一張大椅直挺挺的坐在城門口,對周侗道:「打吧,本督正好休息一下。」

    周侗心裡微微嘆息一聲,眼裡也看不出什麼東西。

    也不再答話,只是朝那人拱了拱手,禮節般的示意一下,隨後,便是像一場突如而來的大風,霍地動了。白寧甚至無法看清那位老人是如何動的,當真正定格看清人形時,他已經過去四五步之遠,那拳頭推過,空氣中頃刻間擦出拳風的呼嘯,便壓了過去。

    此刻,白寧眼睛不由瞪大,目光連連閃動,他察覺出周侗那一拳裡猶如那日與他打過來的一拳極為相似,裡面多了一種東西,此時想來,結合之前對方說的話,白寧有些明悟,那東西,應該就是那位老人講的,對自身武功的認知和拳意包含了進去。

    為什麼習武、為什麼出拳,白寧臉上劃過似有似無的笑意,他好像明白了。

    正在思慮的時候,名叫白盡臣的人,僵硬的臉上同樣閃出一絲凝重,然後也是單掌推出,一拳一掌眨眼間便撞在一起,兩人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擊,剛一接觸,一股勁浪嘭的一下從間隙上激發出來,鋪天蓋地的氣浪洶湧澎湃向四周衝擊,兩三丈外稍近的幾名番子直接被捲飛了出去,滾在泥土裡。

    白寧提氣,腳掌下陷,穩穩坐在椅上,那身宮袍被氣勁吹的獵獵作響。

    那邊兩人週遭數步之內,泥土鑿飛,地皮被犁出一個圓形,相持不下。忽然,周侗的身影在白寧的視野中微微震動了一下,而對面的白盡臣似乎也察覺出異樣,可也來不及做出舉動,然後,老人的身形忽地往前跨越小步,微弱的傾伏,原本相抵的拳,再次發力,轟了過去。

    那拳頭,無聲。

    只是往前再小推了一截,白盡臣就像被一陣大風颳過一般,整個人平移了出去七八米遠,如不是及時用腳尖扭地頓住,恐怕還要被打的更遠。

    『東海擒蛟手』白盡臣.....白寧最近一直在聽這個名號,卻從未見過這個人到底會有多厲害,此時見了,心裡不免有些錯愕、震撼,與周侗相比,這人年輕了二十多歲,武功卻是已經快要追上週侗,不過也難怪,常年封閉自己,在東海苦熬練功,有此成就也是正常。

    得之東隅,失之桑榆。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現下再仔細回味,饒是他年紀輕輕能在武功一途上能達到如此成就,可在其他方面,恐怕是一塌糊塗,連說話交流都成了障礙。

    和周侗相比,終究還是差了許多。

    「精彩——」

    白寧從木椅上起身,他是這樣說著,但心裡不免有些遺憾,沒見到雙方更多的打鬥。

    「如此,本督答應你的事,會遵守的。不過前提還是那樣,寫下武功,就可以走人了,不寫,還是要律處罰。」

    他擺擺手指阻止周侗說話,繼續道:「本督只答應放人,可沒答應怎麼放。」

    那邊,白盡臣發現自己竟然來的有些多餘,木訥的想了想立馬轉身就走,他聲音傳來,「既然無事,我走了。」

    這人來的突然,走的也是不拖泥帶水。

    白寧也未想過要將此人怎樣,見他離開也就罷了,轉身往城裡走去,側臉對周侗道:「條件就是這樣,留下武功活著離開,還是帶著武功埋進土裡,你最好把厲害關係給這些草包講清楚。」

    周侗饒是老好人,臉上也經不住一陣青,一陣白。「老夫定當勸說他們,不牢提督大人關心。」

    「如是便好。省得本督麻煩。」

    白寧語氣冷淡,轉回臉舉步便離開。

    ........

    夜幕降臨後,整個南平不再往日那般喧囂。

    縣衙內,白寧藉著昏黃的火光翻看著書籍,問了旁人一句,「那周侗勸說的如何了?」

    「回稟督主,差不多也有數百人寫下了自己的武功。」高沐恩回道,「不過剩下的人,大概性格比較剛烈,不願意寫。」

    書放了下來。

    白寧目光陰冷,迸出一句:「讓金九帶人把剩下的人都殺了,明日一早,我們把夫人接上就南下,方臘那邊也差不多了。」

    「是。」

    高沐恩躬身退出了房間。

    ..........

    待的翌日離開。

    南平城外,屍坑,一個老人立在那裡,閉著眼,聞著從土裡傳來的血腥。

    然後,「白寧——」

    「你這是要讓整個武林的人殺你啊,你良心哪?」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8
第137章 惜福、玲瓏

     雨嘩啦啦的下著。

    從兗州離開,已過去數天,由數輛馬車百名皂衣番子組成的小支隊伍正沿著官道緩緩南下。原本兩日還是春光明媚,到的今日這雨來的突然,騎馬或行走的番子不得不披上蓑衣盯著路面小心翼翼的護送著。

    馬車上,白寧並非無事可做,由關於東廠內部調整他還在繼續著,甚至努力的去思考曾經的那個東廠以及錦衣衛的組織結構,可惜他不是學歷史的,也就只有一些大概,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也是頗為頭疼的。

    此時,他整理的內部調整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目前的東廠還太過於籠統,劃分不夠清楚,做起事情來,總是有些拖泥帶水。如今又涉及到了江湖,他發現在針對那些江湖人,和針對朝堂上的敵人,方法有些彆扭。

    以夷制夷、以江湖人對江湖人。

    他輕敲著車廂內的矮幾,銀絲隨著車轅抖動滑落到了紙張上,白寧冷漠的眼睛微微有些神采,拂開垂散的發絲,用筆在東廠下方重新畫了一條線出來,與稽查司、鎮撫司並列,單獨寫了三個字——六扇門。

    「這個曾經專門設立來管理江湖的機構,此時用上也是挺好,用江湖人來對付江湖人應該是個好法子,管理結構也需要變一變,這就有點傷腦筋了,再議吧。」

    白寧磕放狼毫,往軟塌裡靠了靠,合上眼簾假寐。腦子裡卻一直在轉動,「稽查司不變的前提下,將鎮撫司代替廠衛,更名錦衣衛,這是個不錯的想法,廠衛與番子的配合一直以來都沒有不契合,也暫時不調整。六扇門的話,只針對江湖,不涉及朝廷,免得三者出現複雜的情況,看來有必要吸收一部分這裡的江湖人進來了。」

    「而且,必須要掌控在自己手裡……」

    他正想著,忽然聽到傻姑娘的聲音,白寧掀開車簾,發現雨已經停了。太陽重新衝破了陰厚的雲層,道旁綠地小河,水流清脆嘩嘩的響著,微波粼粼反射著剛剛初升的日光,迷離晃眼。

    惜福探著小腦袋憧憬的看著這一景色。

    「所有人在此休整。」

    白寧出了馬車,不自覺的吩咐道。隨後,傻姑娘輕快的跑過來,抱著他的胳膊要往河邊過去。河灘上一片綠地,芳草青青,綠色間,夾雜朵朵濕漉漉的野花,有股似有似無的清香在清新的空氣中。

    「…相公….去那邊…」

    惜福似乎很久沒有看到過這種畫面了,高興的整張小臉紅彤彤的。白寧摸摸她的頭,溫暖的笑了一下,隨後,沖後面的馬車招招手,似乎在叫誰。

    「…啊…對了….還有小玲瓏….惜福差點….忘了…」傻姑娘吐吐小舌,轉身朝那輛馬車過去,絲毫沒有形象的翻上車輦鑽進車簾裡,稍許,她便推搡著虞玲瓏從裡面出來。

    小姑娘木木的沉著臉,原本毫無色彩的雙眸,卻是悄悄的偷望眼前的景色。她站在白寧面前,低聲叫道:「乾爹….」

    然後又對惜福,脆生生叫了一句:「姐姐…..」

    「嗯?」白寧詫異的望過去,伸手輕輕敲一下她的小腦袋,「該叫乾娘。」

    玲瓏摸著額頭有些不知所措,怯生生的叫道:「干….乾娘。」

    這一聲叫出來,玲瓏沉著的臉微紅,而惜福瞪大眼睛捂著張開的嘴更加的手足無措,原地跺著步子,望向身旁的男子,扭捏道:「….惜福….當…當娘了?」

    「只是干娘。」白寧解釋道。

    不過,顯然這個傻姑娘分不清乾娘和親娘的區別,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抱住九歲的玲瓏,柔聲道:「….惜福當娘了啊….玲瓏….玲瓏讓…娘看看。」

    「….玲瓏…呵呵…..娘…..一定要照顧好玲瓏的…..不會像惜福的娘那樣…好久….好久都沒有回來…玲瓏….娘一定天天…在你身邊….看你長的高高。」

    惜福抱著玲瓏說著,眼角忽然流出一滴眼淚。

    虞玲瓏在她懷裡不知所措,著急的回頭看白寧,她怯生生道:「乾爹…..」

    「什麼?」白寧正看著山色,不免聽到身後有人叫。

    「我…可以抱乾娘嗎?」

    玲瓏臉色有些不對,她的雙手想放下卻又抬起,想過去摟抱,但又不敢。白寧想起這個小姑娘的家裡似乎並沒有娘親的,父親和爺爺兩個至親也已經去世了,或許她也是想母親了吧。

    「我從小和姐姐就沒有見過娘親….」小玲瓏眼眶紅了。

    白寧點點頭,轉過一邊去。

    小姑娘的手顫顫抖抖合在了惜福的腰上,將小臉浸在暖和的身上,輕輕哽咽道:「娘….玲瓏和姐姐好想你…..好想知道你長什麼模樣….可是夢裡也不知娘親的樣子。」

    「…不哭…不哭….」惜福輕輕拍著她的背,摟著她輕輕搖著。

    「…惜福娘親走了…也是不哭的….玲瓏不哭啊…」

    過了許久,倆人終於停止了哭泣,或許惜福那傻傻可愛的天真,很吸引小孩子,原本不怎麼熟悉的一大一小,很快便鬧到了一起,自從過來許久的玲瓏從未笑過,但此時此刻卻在傻姑娘的嬉鬧下歡快的笑出聲來。

    「玲瓏啊…這身衣服不好….看的….」惜福望向白寧,「相公…玲瓏的衣服….不好看的…要換啊。」

    白寧失笑,找來一名番子,「去附近小鎮村寨看看,買幾件顏色鮮麗的小孩衣服。」

    「是。」那名番子連忙上馬在官道上疾奔起來。

    那名番子剛走不久,在他們來的官道那頭,視野裡緹騎飛縱,下馬後連忙將信箋交給了馬車旁的曹少卿。

    隨後,白寧接過信函,簡簡單單看上一眼,便丟給身後的人。

    那紙上,一共八個字……

    朝廷去人,方傑憂煩。

    而在小河那邊,惜福在水邊和玲瓏互相澆水,然後直起身,指著離她們不遠的水面,驚喜叫道:「那是….什麼…好漂亮....好像....抓不到啊。」

    ...........

    那是彩虹……玲瓏笑著,露出酒窩。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8
第138章 方如意的主意

     「閃開——」

    清溪縣城內來往客商頻繁,衣衫襤褸的小商販望瞭望街道那頭,趕緊挑著擔子朝街邊挪開,一匹棗紅馬踏著馬蹄聲轟然衝了過去,回頭望去時,城門口幾名守卒也是人仰馬翻,只剩的一襲大紅披風在視野盡頭招展。

    「剛剛那人是誰……」

    「…..穿的跟說書人講的呂布好像…..」

    街上議論紛紛著,那人早已奔出縣城不見了蹤影。西北方向,一騎絕塵,沿著官道騎行十多里後才堪堪到了一座市集,街市上大多都是三五成群古怪的漢子和小商販,偶有賣藝人在街角喲呵幾聲,便開始雜耍吸引人來。

    騎馬的青年下馬,牽著韁繩在街上過去,遊蕩在街上的漢子見到他多少都會抱拳示意,或叫上一聲「聖旗使。」

    青年也不答話,只是點點頭,牽著馬一路往裡走,進的一戶宅院後,還沒來得及將馬匹系好,一道魁梧身影急匆匆從屋裡衝出來,背上插著一把烏鐵虎頭錘,搶先過去擋在青年前面,這才看清這人長的紅眼尖鼻,寬口裡隱見到虎牙,眉上紋有陰陽二圖,髮髻往後打結,理出三道長鬢,裸露在外皮膚上,密密麻麻細小符文,甚是神秘、野性。

    「原來是你。」

    青年皺眉看他,微微將韁繩往外帶了一點,謹慎道:「你不在聖壇待著為我叔叔護法,跑到我這裡來做甚?」

    話語中,似乎對這人並不是很友善。

    「聖壇那邊有我師父在就行了,老子…哦不…我過來就是想問問小傑手裡的藥方是不是真的?」那漢子儘量在用討好的語氣問著。

    這時,門外進來幾個看似江湖打扮的人朝他們二人拱手,「見過聖旗使,見過鄭魔君。」隨後,便直直朝裡間大屋過去,不時還會餘光瞄過來看看門口杵著的倆人。

    「你們想死?」

    一聲暴喝,將那兩人嚇得趕緊跑進裡面。

    名為鄭魔君的人,原名鄭彪,諢號魔君,乃是江南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武功也是了得,又是靈應天師包道乙的弟子,其師父加入明教做了護教法王,自己也跟著水漲船高,地位斐然。生性嗜殺,甚至愛吃人肝,故此被江湖正道叫為魔頭、魔王,手下的人則呼他為魔君。

    「藥方有,但是已經燒了,現在沒有了,所以給我滾。」牽馬的青年便是那日從青鸞谷逃出來的方傑,自從回來過去大半個月後,每日都會有人過來暗詢他關於那藥方之事。早已是煩不勝煩,此刻再次被問起,不由火氣上來,語氣不善。

    鄭飈眉上的陰陽魚皺起,露出一對虎齒,「你是教主侄子,老子不敢逼你,但這是替我師父要的,就問有還是沒有,或者把那女娃交出來,她是虞神醫的孫女,這麼重要的東西,說不得她就記得住。」

    「鄭飈——」

    方傑從馬上取下方天畫戟往地上一杵,怒道:「別人怕你,我方傑才不怕你,你與你師父幹盡傷天害理的事,江湖上混不下去了才跑到我明教裡躲著,把聖教當作是藏污納之所,別以為大家眼睛瞎。要是你敢窺視小女娃,這桿畫戟絕對斬下你腦袋。」

    「好的很。」

    鄭飈氣急反笑,轉身往外走,回頭臉上一片猙獰,「有些東西果然還是獨享比較好啊。」

    「滾!」方傑憤怒一把將畫戟擲過去。

    呯——

    虎頭錘翻轉一揮,乓的一下,將方天畫戟打開。鄭飈呲著牙,單指點點對方。

    「——走著瞧。」

    便是帶著幾名手下混入了街市。

    院上雲沉,幾隻小鳥極低的飛過,像是有雨要來。方傑站立在院內好一會兒,這才過去撿起兵器,咬牙回想剛剛那鄭飈的語態,心裡不放心。於是牽過馬,立即出了院子,徑直朝離此不過十餘里的幫源洞趕去。

    該洞位於山谷中,洞身份三層,廣深四十餘里,最深處有處洞窟可容數百人,設聖壇總部於此,是明教總旗以上職位之人才可進入裡面,或朝拜、或覲見,其餘洞穴大多用於藏納兵器儲糧,周圍又設聖教旗兵五支,每支五百人,由聖旗使掌控。

    方傑快馬入了隱秘的洞口,下馬便是直挺挺衝進去,與旁洞有空屋的地方,可坐人。他推開門進去,恰好看見方如意正在床榻便將一個小女孩哄睡著。

    「噓!」

    方如意看了眼堂弟,然後這才悄聲出來,在門外低聲問道:「火急火燎的跑來做什麼?你不是去清源縣了嗎?」

    「去是去了,但….」方傑撥弄下門上的木漆,氣不打一處來的說:「教中的人隔三差五便來詢問我關於藥方的事,今天那鄭飈也來了,多半是受了包道乙那老狐狸的差遣來的,說話更是氣人,他們竟然把主意打到幼晴身上。」

    「啊——」

    方如意驚呼了一下,趕緊把嘴捂上,她是知道包道乙那夥人心腸歹毒的厲害,他修煉的玄天混元功,就是要用女子作鼎才能練成,而鄭飈是他弟子,更是生吃活人心肝吸食上面心火、肝火之氣來修煉玄天混元魔功。幼晴若是落到他們手上,下場可想而知。

    「不行,我要告訴爹爹。」

    方傑攔下她,說道:「不行的,叔叔現在正在緊要關頭,如是出了岔子,走火入魔都是輕的,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才好。」

    「必須要想個法子才行…..」

    方傑來回走了幾步,看著熟睡的女孩,低聲道:「要麼送走她…..但也是不行的,遲早也要找到。」

    洞道內,倆人苦思著,過了一會兒。

    「我倒是想了一個個辦法,或許能把藥方的事轉移出去,而且…..說不定還能把玲瓏換回來。」

    方如意得意滿滿的說著,她眼裡透著自信。

    ……….

    徐州境內。

    夜色暗了下來,由北南下的隊伍在一處鎮子暫時休整過夜。在一處不大的院落內,房間裡,白寧正規劃完善著東廠內部的組織結構,以及一張剛剛傳遞過來的信息。

    「想不到….那鄭壽居然沒死….」

    他的手指摸著紙張上的那幾個字,「被蔡京給保了下來,戴罪立功去方臘那裡要藥方,唉,不死也得死了。」

    「吩咐下去,若是那鄭壽安然無恙的從方臘那裡出來,就在半路上射殺,然後把頭給清源縣知縣送過去,若是他沒走出方臘那裡,就不用做多餘的事。」

    窗外,人影閃開,便沒了聲音。

    白寧提起筆,門外響起腳步聲,然後推開,惜福笑嘻嘻闖進來,拉過一個小身影,說道:「…剛剛…惜福和…春梅…冬菊…把…玲瓏打扮的好…好看…」

    她身後,一身紅鸞長裙的小姑娘扭捏羞澀的躲著,眉心上還點上了硃砂,眼角勾勒黑線,外罩了一件大紅紗袍,袍袖飛揚,端的有點可愛迷人。

    「真是胡鬧….」

    白寧勾出笑容,正準備轉過頭去,腦子裡突然想到一副畫面,不由再次將視線放在了玲瓏身上,口中默念出三個字——小東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8
第139章 自己打造一個東方不敗

     「系統….人物轉盤內是有東方不敗吧?」

    「有…」

    白寧從玲瓏身上移開視線,腦中又問:「葵花寶典如是直接兌換,需要多少因果點?」

    「提示:完整版十五萬因果點、殘缺版五萬因果點,另外注意:女子不能修煉、正常男子不能修煉。」

    「嗯,我明白了。」

    退出系統,白寧起身走到玲瓏面前蹲下,看著她,儘量細聲道:「記得以前乾爹對你說過嗎?想要報仇,不僅僅是要對仇人下的了手那麼簡單,還要會點武功的,玲瓏現在年紀小,正是適合打基礎的時候,想學嗎?學會了,玲瓏想保護誰都可以,也不用被人攆著四處跑,不被人欺負。」

    「可以….像乾爹那麼厲害嗎?」虞玲瓏怯生生抬起小臉,她似乎有點怕面前的人。

    白寧點點頭,「會的,甚至比乾爹還要厲害。」

    「嗯!」小姑娘努力的點點頭。「玲瓏要學,玲瓏要把姐姐從壞人手裡搶回來。」

    「不,要說救回來。」白寧掐掐她小臉。

    隨後,他起身。

    「時辰不早了,夫人快帶玲瓏去睡覺吧,相公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白寧過去輕輕抱了一下惜福,弄的傻姑娘有些臉紅害羞的看著玲瓏。

    「小姑娘….不能偷看….小心眼….要長瘡瘡會痛的….來和….娘回去休息…」於是拉著紅著臉蛋的玲瓏出了房門,回頭還叮囑道:「….相公也早點休息的….太晚…不好…要生病...」

    「相公知道,快快早點睡覺。」

    白寧應了一聲,見她們走遠後,才將房門關上。剛剛突如其來的想法讓他原本平靜許久的心狂跳了一陣,現下抽取出來的人物雖然大半都在他掌控之內,但如果往後出來的,總會有漏網之魚,比如曹正淳和李進忠,雖然他並不知道李進忠是誰,也沒有看過那部名為英雄的電視劇,但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

    如果將來不小心把東方教主抽出來,他還真沒有把握能將對方制服。可目前白寧急需要增強自方的實力,可惜系統抽取出來的武功是不能灌輸給其他人,如果寫出來製成書,再傳給手下的人,必定需要大量的時間去培養,而且忠心度也是很難保證。

    所以他試想著,讓玲瓏做這個實驗,是非判斷能力尚未形成的階段,是培養一個人最好的時候,饒是數年、乃至十年以後,這種觀念只要根深蒂固,也很難擺脫。只是可惜的是剛剛系統給予的答案讓他很失望,《葵花寶典》乃至殘本的也是無法讓女子或正常男子修煉。

    白寧拿起筆,卻是一個字都寫不出。

    他在眾人面前時,是一副冰冷的模樣,可獨自一人時,總會有其他的表情出現。他嘆口氣從椅上站起,在這間不大的民房內走了幾步,看著燈罩外,一心想要撲進去的飛蛾在撲騰,便是伸手取下罩子。

    然後,飛蛾撲進了火裡,灼燒殆盡。

    「或許打造一個『東方不敗』不難。」白寧眉頭擰著,將燈罩重新放上去,「難的是,她不是真正的東方不敗。」

    「但是….我可以用無數的武功去堆砌。」

    「也可以讓無數的人前仆後繼擁護在她身後,一樣所向無敵。」

    ……

    他腦子裡閃過很多畫面,可到最後還是被一一否決。回到椅上時,心裡已經沒有多少想法,創造不出來就算了,不過該學的武功都給予她,至於到最後能有多大成就便看她自己的能耐了。

    想著,他便繼續開始完善,除了筆下這張紙頁外,還有一張組織機構圖已經勾勒完畢。當寫出幾個字後,忽然筆尖一頓。

    「還有一個辦法….」

    白寧瞪起了雙眼,這個想法有些殘酷,也有些大膽。作為擁有現代知識的現代人,他自然清楚男女的生理期。

    在女子初潮並未來之前,其實並不算完整的女子,尤其古代女子並沒有早熟的條件,所以生理器官在初潮之前,都是未甦醒的狀態,甚至更不知慾望是何物,如此的話,《葵花寶典》讓一個小小的女童學習,未必不可以的,至少在那方面的副作用會減少到極低的程度,到時可以讓安道全配一些藥物用於輔助,或許是能成功。

    既然第一個條件可以成立,剩下的便是因果點數了,他的計畫裡,北伐快到了,如果阻止了北伐,應該形成了因果條件,然後便是逼反方臘,雖然因果不多,但也可以先存著,至少不能讓系統拿去升級。

    剩下,便是方臘造反,然後剿滅。

    或許是夠的。他打開房門,不自覺的連帶拿著還滴著墨的筆走了出去,儘量的呼吸新鮮的空氣。

    如果按當初剛來這個世界的想法,該是首先恢復自己殘缺的身體,過一個正常人,可他經過第一次的失敗後,卻反而不再著急,因為如果再次出現上次的情況,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住那樣的打擊。

    現在嘛,白寧覺得這個時代裡,還有許多事情等著自己去做,還需要借助武朝的力量,當真的有一天他覺得合適了,再恢復,帶著惜福悄悄離開,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可此時想來也是天真而已,將來的事,又會怎樣,誰也說不清楚。

    那天,周侗的一番話不是沒有道理,現下他已經想明白,當初是為了什麼兌換的武功,又為了什麼努力掙扎爬上今天的位置。

    他卑躬屈膝換來的這個位置,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以一個古人的身份加入這個時代,參與這個時代,去迎接即將而來的災難,一個接一個的災難。

    想用這具殘缺的身軀站在那些人前面,告訴身後的那些不明就裡的人,閹人不僅僅是光靠屠刀殺害自己人呈威風,同樣可以將屠刀舉起面向外敵。

    想到此處,手中的筆『啪』的一聲折斷——

    「我們可以給自己同胞做牛做馬,但絕不給外族當狗。」

    ……..夜風吹來,陡然讓他清醒。

    ………

    斷裂的毛筆還是拋了出去,他看著夜空點點依稀的星辰,「所以,誰擋了道,誰就得先死。」

    方臘…..

    朱勔….

    下一個,是誰?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8
第141章 趕往

     其實昨晚那番思考和臨時起意的計畫,對於白寧在某種程度上來講,還未能立刻成為實際行動,至少眼下是這樣。而且中間還需面臨一個難題,那就是兌換出的葵花寶典這本對於宦官來說的至高武功,他自己到底要不要學.....畢竟受電影題材的影響,或多或少擔心會影響自己某種傾向,如果會有,他甚至寧願不學。

    畢竟活了三十年的某種觀念,讓他無法接受這種變動,當然東方不敗是個例。

    反正一切等有了眉目再說吧。在天亮後,車隊再次啟程往南下,再過了徐州境,進入淮南後,雨化恬派的番子帶回來了消息。在此之前,白寧正在給玲瓏灌輸敵我的觀念,親人之死的前因後果,雖然以前他講過,但此時也臨時再決定講一講,堅定她的心。

    「督主,那兩個小賊找到了當地縣衙想用虞神醫的藥方換回大小姐。」那名番子口中的『大小姐』自然是玲瓏,因被白寧收為乾女兒的關係,此行的人大多是知道的,在日常稱呼上便一致這樣改了口,白寧也沒去糾正,也算是一種默認的存在。

    「本督知道了,回覆他們,這個交易咱家接受。」

    在馬車外聽了情報後,護衛在旁的曹少卿頭微微仰了仰,眼睛半眯,「督主,恐怕藥方是假,換人是真,若是地點讓他們定的話,怕是有明教的人在周圍埋伏。」

    白寧負著手穩穩站在車輦上望著南方,「咱家且會不知藥方是假的?就算他們能真默寫出原來的,也不是本督想要的那張了。」

    他斜眼看向曹少卿,嘴角泛起冷笑,「當日之仇,本督還懷恨在心呢,怎麼可能輕易算了?那姐弟倆無非還打著禍水動引的打算,將藥方交給咱家,讓那些眼紅的人來找本督的麻煩,這算不算一石二鳥?」

    「原來督主心中早有計較,屬下多嘴了。」

    「嗯....」

    白寧沉吟一聲,又望瞭望天色,雲層低微,鉛雲籠罩,像是要下雨的徵兆。隨後,他便進了馬車,看著規規矩矩坐在那裡的玲瓏,便伸手將矮幾上的糕點推過去,「不要拘束,咱家是干爹,不是老虎。之前只是給玲瓏上課,教玲瓏一些道理,現在課已上完了,就不要那麼嚴肅了。」

    虞玲瓏點點頭,靈動的雙眸滑動,細聲說:「玲瓏....想去找乾娘。」

    「嗯,去吧。」

    白寧點頭,隨即馬車停了下來,讓玲瓏下了車輦。他望著小小背影,合上眼簾,腦海中閃過一幅畫面,然後,便是無聲的笑起來。

    「兩個小賊....咱家會讓你們體會被親近之人殺死是什麼樣的痛苦。就如當初你們燒了我的希望,我雙倍還給你們。」

    呢喃恨聲,說不出的森然恐怖。

    ..................

    「姐....你說的計畫行的通嗎?」

    午時過去不久,方傑跨馬從前面慢慢降下速度,落到後面對騎著胭脂馬的方如意問著,又打趣的對她懷裡抱著的小姑娘道:「說不得下午就能見到玲瓏了,幼晴是不是很高興?」

    女子懷裡的小姑娘點點頭,可能因為馬背上有點顛簸的緣故,不由抓緊了對方的衣衫,有點害怕的往方如意懷裡靠攏。

    方如意一手抓著韁繩,另隻手輕輕安慰的拍拍小姑娘的腦袋,這才轉頭對那邊的青年說:「那太監頭子想要藥方,必須要上當的,到時候咱們不僅能把燙手的山芋轉嫁給他們,還能把玲瓏換回來,怎麼都是賺的。」

    「可....可我有擔心。」方傑皺眉看著遠方,「總覺得這計謀有些太淺顯了,對方不可能看不出來的,不如把王叔叔找來,他可是文武雙全,想來這點事也難不住他的。」

    這樣的情況下,方如意心裡滿不是滋味,畢竟主意是她出的,現下倆人偷溜出來這麼遠來了,才說計畫不靠譜,總是有那麼些心裡不甘,她縱馬靠過去用一些語言給堂弟點信心。

    「小傑不要亂擔心了。平日裡,爹爹就說我們像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子,你可還記得?上次你和祖先生為一件事爭吵起來,最後卻祖先生以你年歲尚小,做事沒有遠見給否決了嗎?這次咱們姐弟二人不依靠其他人,就算王叔叔也不依靠,把這事做成了,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原本方傑心裡還是擔憂的,安靜的聽著堂姐說著,這時候終於忍不住咬緊牙,將手裡的方天畫戟揮了揮,點頭道:「姐姐說的是,咱們就做一件大事給他們看一看,饒是可能,我就一馬奔過去戳死那個太監頭子,讓教裡輕視我姐弟的人大吃一驚。」

    然而相隔幾里外,在泗水邊上,他們碰上了一個落魄的人,這人衣衫襤,面色菜黃。看到他時,方如意大吃一驚,尤其是對方脖子上掛著兩顆早已腐爛發臭的人頭,方傑狐疑上前,舉起畫戟一擺,口中喝道:「好膽,竟然光化日之下殺人掛頭到處招搖。」

    對面那人早就聽的馬蹄聲,原本是想埋著頭離開的,此刻一聽聲音,連忙抬起頭,叫道:「聖旗使.....我是範疇啊.....天啊....終於見到明教子弟了。」

    蓬頭垢臉的男人將臉抬起時,方傑和方如意頓時驚了一下,連忙下馬過去,「范先生你...這...你這怎麼回事...你不該在呂師囊麾下做事麼,怎麼弄的如此模樣?這兩顆頭顱又是誰的。」

    「一言難盡....一言難盡....範疇這是煩了罪過,要****內給教主請罪去了。」範疇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方傑倆人心裡惻隱不忍。

    「如此這附近怕是.....」方傑想告訴他,離此並未有多少明教弟子活動。

    卻是被方如意打斷道:「范先生不如這樣,你可先隨我姐弟兩人出去一趟辦件事,然後咱們再****裡,到時我姐弟二人再為先生開脫幾句,怕是不會受到什麼責罰。」

    聞言,範疇也是猶豫半響,自己要回睦州清溪怕是有點困難,就算找到明教聯絡點,最少也是進了附近縣城,花去的時間還不如和跟這姐弟二人去去一趟。

    想來也是沒有什麼危險的。

    想著,便是同意了。

    三人帶著幼晴繼續北上,快要過了泗水時,在夜幕快要下來時,單人獨馬極快奔過來,對方那身衣服裝束,讓範疇腳下一抖,差點栽倒在地。

    想來剛脫離對方,怎麼又在這裡碰上了,他心中開始不安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9
第142章 血的味道

     一馬飛馳,近時,勒住韁繩馬頭嘶吼。

    著了一身皂衣的緹騎,口中對著前面三人喝道:「你等要求,督主大人已經答應,原地等候還是前去督主那邊全在你們,給咱家一個準話。」

    「怎麼辦?姐!」

    方傑看了一眼對面那人,臉上不作聲色,心裡卻拿不定主意,便向旁邊的方如意低聲詢問道:「過去,我怕中了埋伏,畢竟咱們這邊才三個人。」

    夕陽時分,紅霞如披紗覆蓋著三人,方如意用手掌遮了遮逐漸有些刺眼的殘紅,輕夾下馬腹上前,語氣自然也不甘示弱,喝道:「我們三人兩馬,就在這泗水河畔恭候東廠的那位...」

    忽然,她小聲問旁邊人,「東廠的什麼?」

    「提督...上次教裡有人提過的。」方傑低聲提醒。

    方如意乾咳下,聲音提高:「我們就在這裡恭候東廠提督大駕,不過事先說好,我們三人,你們那邊也必須三人,若是人數不對,藥方休想得到。」

    「好!姑娘的話,咱家不出一個時辰便能帶到,。」

    那緹騎言語乾脆利落,一拽韁繩,調馬飛奔沿著原路趕了回去。見對方打馬跑遠後,方傑把馬鞭在空氣使勁打了倆響,使得坐騎有些躁動不安,在原地跺了幾下馬蹄。

    「姐——我有個想法,那傢伙如果真有三個人,不如到時交換人時,我直接衝過去把那白頭髮的傢伙一戟斬了,也算為民除害,聽說那東廠頭子也不是什麼好鳥,那日過來要藥方的時候亂殺人,我就覺得和那些欺壓百姓的狗官沒什麼兩樣,你覺得呢?姐!這也我方傑還為明教爭口氣——」

    方如意沉默片刻,「不行,萬一那人身邊跟過來那日一黑一白的那兩個太監,咱們沒有勝算,說不定還要栽在對方手裡,這時候我們不能逞強,換了玲瓏以後,咱們就立刻離開,將那燙手的藥方丟給他們,我們也能安寧了,所以別節外生枝。」

    「行行....主意是你出的,那就按你說的做吧。」方傑臉上有些沮喪的看著她。

    「只是,他們到底要這藥方有什麼用啊?幼晴都記得住的東西,也不難啊,上次我偷偷配過一次藥,吃了什麼都沒有發生,也沒有增加什麼武功內力的事。」

    「方傑你——要是配錯了藥,看你還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這樣和姐說話。」

    二人在馬背上互相說著話,聲音蠻大的,想來也是沒有防著誰。只是那範疇聽了以後,心裡越來越不安,話語中提到的白髮人,心裡就是一陣發慌,有著想要偷溜離開的衝動,終究,他還是提出了先行離開的請求。「聖女和聖旗使二位大人,范某現在必須要趕緊離開了,時候已經不早,趕回1教裡還有要事與教主稟報,遲一個時辰,我這心裡就不踏實。」

    那邊姐弟二人有些犯難了,明教一向是以教內事物為重,他倆本就私自出來,若是強留有任務在身的教眾,怕也是說不過去,可剛剛那邊又說了自己三人,此時少年傲氣就覺得陷入頗為尷尬的境地,留也不是,送也不是。

    「既然如此......」方如意最後還是拱手道:「既然范先生有要事在身,那還是以明教事物為重,只是我姐弟二人要在這裡有些要事要辦,就不能送先生到附近縣城了。」

    範疇巴不得他們這樣說,趕緊擺手,「無妨、無妨,范某自己去便是,聖女和聖旗使有要事要辦,那我就先走一步。」

    抱拳,他後退幾步,轉身便是撒丫子開始朝南邊跑過去。

    方傑蹙眉,道:「姐,我感覺范先生有點不對勁.......要不,我上去把他劫住再問問?」

    「正事要緊....」

    方如意說著,話頭停了下,視野那頭出現一輛馬車,兩匹馬,馬背上便是坐著他們剛剛說的一黑一白兩個人,此刻正緩緩過來。

    「他們來了,小傑打起精神謹慎一點。」

    「好——」

    方傑聳馬上前,在離五十步時,兩邊同時停了下來,大叫道:「你要的東西,我們帶來了,玲瓏呢?」

    ......

    車簾掀開,一身黑紋金花點綴的宮袍在風裡獵獵作響,白寧牽著一個小小人兒站在車輦上,冷漠的盯著揚武揚威的青年,修長白皙的手掌抬了抬,在玲瓏的小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望著那邊,在一片彤紅裡泛起笑容。

    「玲瓏啊….乾爹想問你…..你想要什麼,有什麼可以讓你自己開心的,記住一定要去做的。」

    白寧的聲音很輕,在風裡跑著。

    小丫頭很懂事的點點頭,然後跳下馬車,徑直朝那邊騎著高頭大馬的青年過去,幾步一回頭朝身後看著,竟是有些不捨。

    在那邊的風裡,大紅的披風在飛揚著,方傑露出高興的神色,督促了胯下的馬,又警戒的看著馬車那邊,爽朗大笑道:「快….玲瓏…再走快點,到方哥哥這邊來。」

    在他眼裡,那個不停回頭看的小姑娘應該是害怕的,在害怕對面那群閹人在背後使壞。待近了以後,方傑按耐不住最後幾步促馬過去一把將小女孩撈起坐到自己胸前,他抬起畫戟指著馬車那邊,神態高傲。

    「看來你們這幫閹人還是說話算數的,也不失一種德行,要好好保持啊。」他原本還想找機會衝過去殺那個站在車輦上的白髮人,可見他氣度從容,左右兩邊又有那日武功高強的宦官在,便息了那個念頭。

    於是,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頁在手裡揚了揚,「藥方在這裡,我方傑也不失信用,免得將來江湖上,別人說我連閹人都不如,你們拿去吧。」

    趾高氣昂的話,句句刺耳。曹少卿和雨化恬兩人冷漠的眸子裡閃出殺機,手不由拔在了劍柄,身子微微前傾,有了隨時衝過去殺人的打算。

    白寧伸手擺了擺,依舊負著手一動不動,「東西,本督不要了,你留著做個紀念吧,或許最後的紀念。」

    「什麼?」方傑摟著懷裡的玲瓏,皺眉四顧,也沒發現有伏兵之類的跡象。

    忽然像是有一種風吹過,一聲驚詫女聲在耳旁尖聲炸開,「方傑——小心玲瓏!」

    頭皮瞬間發麻,隨後,只覺頷下喉結上方,先是冰涼,然後便是刺痛、劇痛,像是有很什麼東西刺進脖子裡去了。

    他低頭看時,彷彿周圍一切都變慢了,玲瓏縮在他懷裡,靈動的雙眸卻是透著仇恨仰望著他,兩隻小手把著一把小刀顫抖著,鮮血流淌著,打濕了白皙稚嫩的雙掌。

    一瞬,噗嗤——

    露出半截的小刀再次往裡捅,全柄沒入。

    剎那間,方傑只感到天旋地轉,手裡鬆開,無力的抓握一下便從馬背上栽了下去,他看到堂姐正在不顧一切的衝過來,他看到半身染血的小姑娘握著刀冰冷的盯著他。

    「不該是這樣的啊……」

    躺在地上,旋轉的視線裡,好紅好紅,紅的幾乎沒法再看清任何東西。他的記憶裡,還記得在谷裡,那個被自己無意吃了幾塊糕點而生氣的小丫頭,如今為什麼一切都不同了。

    「啊——」

    方傑瞪著無神的雙眼,撕聲長叫,那便是最後一聲。

    ………

    隨後,熄滅。

    ………

    「小傑——」

    瘋狂衝過來的方如意徑直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地上的青年,單手想要去按住還在不停往外冒血的破口,可血依舊從她指縫裡溢了出來。

    隨即,一道紅影從馬背撲來,方如意立即抱著屍體往邊上一滾,然後看去,盯著那小小人兒撕心裂肺叫道:「玲瓏啊——為什麼要殺你方哥哥,他做錯了什麼,你要殺他。」

    「是你們害死了玲瓏的爺爺和爹爹…….」

    或許已經適應了鮮血不再害怕,虞玲瓏看了眼另一邊,呆滯如泥塑坐在馬背上的姐姐,再回過視線,小手捏著還在滴血的刀舉起,「是你們害的玲瓏和姐姐沒有了家……所以玲瓏要殺你們。」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方如意使勁的搖頭,眼淚奪眶而出,泣聲道:「你還小,不要聽那太監頭子的蠱惑,你爹爹和爺爺是他殺的啊。」

    虞玲瓏搖搖頭,童音泛著冷意。

    「原本不會發生的….爺爺原本也想把藥方交給乾爹的,是你們多事…..是你們多事…..都是你們害的玲瓏沒有了家。」

    這時,刀刺了過去。可虞玲瓏年齡太小,又未學過武,當下便被一手抱著屍身的方如意拿住了手腕,她還想說些什麼,想要解釋。

    畢竟她無法對一個孩子下手。

    距離這邊不遠的馬車那裡,一道持劍的身影衝了過來:「放肆——敢對大小姐無禮。」

    方如意兩手都拖著人,自然不可能還擊,當即撒手往後一滾,從腰間摸出長鞭,見過來的人是黑衣長劍的宦官,含淚嬌怒一聲。

    「我…..要殺了你們。」

    然而,那柄長劍忽然斬下,原本躺在地上的屍體,肩上頓時一分為二。劍尖一挑,人頭被曹少欽提著髮髻拿在了手裡。

    他輕蔑的看過去,「來呀——」

    陡然間,長鞭呼嘯一聲過來,曹少卿黑袍一動,手中的劍攪了下,整個人逼近過去,劍影與鞭影交織,身影相錯間,忽然曹少卿被逼退開,身子不由向後一仰,手裡提著的人頭不知怎的拋了起來。

    被方如意給接住,然後她便轉身跳上來時的那匹馬,馱著幼晴瘋狂的朝回跑。

    曹少卿抱拳對玲瓏道:「大小姐,對不起,那女子武功似乎有點高,少欽沒法留下她。」

    「你下去吧。」

    白寧不知何時已經過來了,他揮揮手讓失手的人退開,摟過玲瓏道:「沒關係的,朝廷大軍很快就會剿滅他們,把你姐姐一起救出來,一步步來,這次已經殺了一個,還有一個也逃不了多久的。」

    「你看仇人的血其實是甜的。」白寧沾著匕首上的血跡在指尖舔舔。

    又伸出抹在小玲瓏的嘴唇上,問她:「如何?」

    玲瓏沉著臉忽然露出酒窩的笑容,搖搖頭。

    「乾爹騙我,是鹹的。」

    白寧摸著她的頭,起身哈哈大笑起來,他看著殘如血的夕陽,漸漸沒了。

    ……..

    「下次這種事你去。」

    曹少卿看著那立在殘血紅霞中的一大一小身影,對旁邊的白衣人提議道。

    哪知,雨化恬勾起唇角,偏頭看他。

    「咱家演技不如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19
第143章 出關

     …….光明普遍皆清淨……常樂寂滅無動詛……

    ……..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

    …….常受快樂光明中……若言有病無是處…….

    ……

    ……

    轟——

    火爐鼎,巨大的火柱轟然燃起,帶起的熱浪將兩面圖形旗鼓動、飄舞,一面為日,一面為月。

    「聖火起,為向光明故,淨諸惡——」

    祭祀高亢,祭舞足蹈,喧唸著聖詞。石階而下,數百尚白袍衣教徒,匍匐於地,惶惶跟念,禮到心誠。

    在他們之上,巨大的火柱背後一尊大光明牟尼法相,慈眉善目遙望眾人。

    …….

    幫源洞石窟之內,一扇石框,人影晃動了下,拖著長長的皂袍快步離開,石階下方,迎面過來一個彪型大漢,眉上陰陽魚微皺著,低聲在那人影耳旁說了些什麼,斷斷續續的聲音在石道內迴蕩。

    「朝廷…那個鄭壽..好像….說……關於藥方….事。」

    人影簡單嗯了一聲,並未做任何回答,徑直到了下面,出了石窟後,外面已是下起了雨,微暗的白晝,映出這人已是年過半白,兩鬢染霜,頷下山羊鬍也早已是雪白,尖勾鼻,眉目間透著一股陰很的味道。

    臨近這處山谷不遠,是一座莊園。水珠自是沿著簷下滴落,那人拖著葛衣皂袍,身後跟隨著之前的大漢,以及數十位白袍教兵自是走進了莊內。莊子的正院大堂內,一身官服的中年文士立足而盼,見到過來的老人,大喜的上前迎接。

    「久聞明教廣善,善教眾民光明快樂。如今得見護教法王,真是罪官福源深厚啊。」這說話之人,自然便是被蔡京保下一命的鄭壽。

    被稱為明教法王的人,卻是一身道袍,大刺刺坐在堂上首位,很快便有教眾過來沏茶。老人道:「什麼法王不法王的,你我心裡清楚就行。不過今日鄭知州過來,可是為那藥方的事?」

    被點出來意,鄭壽也並未覺得尷尬,此次過來是為天子辦差,臨走時恩相書信中言辭鑿鑿的提醒他,此事一定要辦妥,若是沒有大功他想再復起,怕是難了,為前程考慮,鄭壽這是第二次討要同一個東西。

    細細想來,卻是讓他感慨萬千,來的路上只是希望,別遇上那倆姐弟。

    「包天師慧眼如炬,鄭壽原本為杭州父母官,奉命上青鸞谷向虞神醫討那延年益壽的藥方,卻是被聖教兩個毛頭小子攪合了此事,結果也將藥方帶走了。那可是東廠公公要獻給當今聖上的緊要寶貝啊,家師蔡相覺得若是此事為兩個小孩所擾,而遷怒貴教,也有些不近人情,故此便是差我過來再次討要,免得雙方傷了和氣。」

    這次他把話說的頗有些暗藏殺機,也是有了前車之鑑。

    而首位上,包道乙閉目撫鬚,說道:「你說的那兩個毛頭小子,一個是本教聖女、一個乃是聖旗使啊。」

    「呃…..」鄭壽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拱手道:「這…在下也是不知,還望包天師莫要計較,只是那藥方您看,能不能盡快還於我手中,鄭壽也好快些回去覆命。」

    包道乙忽然搖頭嘆口氣,將手裡茶盞放著,起身道:「知州大人有所不知,這藥方老夫也是想還於朝廷,與當今蔡相結交一番。可那倆孩子,一個乃是本教教主的女兒,另一個是教主侄子,讓老夫如何開口?上次我那徒兒鄭彪看老夫年歲已大,想借藥方配上一副,以表孝心,可也是無功而返,反而還被對方奚落一番,讓老夫臉皮都有些發燒,此事便就此擱下,不做也罷了。」

    「那如何是好?」

    鄭壽大急,原地轉了一圈,乾脆問道:「那不如問問方教主的意思,他是一教之尊,又是家長,他發話,那聖女和聖旗使諒也不敢不拿出來吧。」

    「若是教主在,此事也好辦的。」

    包道乙說道:「可惜方教主如今正閉關參合一套武功,知州大人怕是無緣得見了,還是就此請回吧。」

    「回….不得….回不得啊!」

    鄭壽平素也不結巴,但此時乃事關他前程和生死,若就這樣空手而回,如何甘心?當下急的失了方寸,見那包天師已經走到了門外,一咬牙,忽然衝過去在面前陡然一跪,「還請天師發發善心,帶我去見見方教主,教主一日不出關,鄭壽便在門外守一日。」

    望著跪下磕頭的人,包道乙望著陰沉雨簾、霧蒙大山。斜視過去,不由冷笑,邊走邊道:「既然知州大人忠心耿直,老夫又且能無動於衷,行吧,便跟老夫去一趟聖壇,若是教主提前出關,那便是你的福源。」

    他說著,抬步便走,身後鄭彪低聲道:「嗯師….教主如今在關鍵時候,若是這人過去擾了教主分心,會不會不好?」

    「慎言….而且教主差不多該出關了。」

    包道乙輕言一聲,眼皮微微垂。袍袖擺著,徑直出了莊子,帶著一干人回到山谷內的幫源洞。

    繞過聖壇,鄭壽低頭不敢四望,他知道有些什麼東西是不能亂看的,視線便一直盯著前面那人的腳後跟,輾轉幾個岔口後,大概是來到了聖壇的後面,這裡也是非常的寬闊,四周只剩教兵把守。

    除了鄭壽自己,再無外人,不免心中忐忑。

    此時,停了下來,鄭壽膽顫心驚的看了看周圍,火把啪啪的響了幾聲,便是再無響動,他嘴唇微微抖了抖,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未說出口。

    「想說什麼就說吧。」包道乙立在昏黃的火光下,表情變的捉摸不定。

    鄭壽顫顫磕磕道:「天師不是說教主在閉關嗎,這裡為何沒有一點動靜?」

    過的幾息時間,包道乙在這罪官的肩上緩慢而用力地拍了兩下,似乎懶得再看他,而是抬了抬手,指著正前方,一扇緊閉的石門。

    「教主且能在外室閉關,你不是江湖人,自然不懂這些的。」

    「那我便是在這裡等教主出關?」

    「自然便是在這裡等的,剛剛你不是說了的嗎。」

    「我說了的…..可是這裡….」

    這裡昏黃無比,陰風徐徐,與鄭壽心裡所想,自然相差十萬八千里,便是有了退卻之意。

    他們說著話,聲音頗大。石門那邊應該是聽的到,隨後時間推移,門內便是響起另一個聲音,低沉如獅虎,不怒而威風,聲音穿透過來時,猶如一陣勁風撲面。

    讓鄭壽感覺自身汗毛一根根豎起來。

    「你們在談何事——」

    ………

    門裂開,雄偉高闊的身軀走了出來,尚白衣袍、黑絨領。

    …….

    包道乙、鄭彪趕緊半跪道:「恭迎教主出關,習得大明尊法相神功。」

    剩下便是鄭壽茫然不知所措看著陰影下,那雄壯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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