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35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6
第91章 時節的雨

     徐徐春風拂過山林樹葉,枝椏搖晃著,鄆城東邊,傳來一股嗆人噁心的氣味。待的今日凌晨便開始打掃戰場,此時節正是萬物萌蘇,萬餘具屍首如不及時處理,時間稍長,便會災禍滋生,到那時SD一地估計會民不聊生。

    東緝事廠賜令下達,後方的民夫、以及並未參與追剿的禁軍士卒開始忙碌的挖掘大坑,將一具具敵人或昔日同袍的屍首掩埋下去,如果處理不及時的,便點燃篝火,將屍體丟進去焚燒。

    一時,濃煙蓋在上空,陰雲密佈。

    咚咚——幾通軍鼓敲響,升帳。鼓點不急,聲音如沉雷,傳的很廣,立於山坡上面的監軍行帳內,走出銀發男人,朝下面的帥帳瞧上一眼,轉身對捆縛的女子,說道:「知道這鼓聲代表什麼嗎?」

    「呸!惡賊……你們會有報應。」扈三娘從昨日至今滴水未進,精神萎頓。

    令人酸澀的雲霧,一縷陽光穿過,灑在白慕秋身上,他動了一下,俊朗陰柔的側臉,眸子滑動看向過去,嘴角微微勾起,充滿冷漠和嘲諷。他伸手從一名小黃門接過宣紙,豎著放到扈三娘面前,讓她好好的,仔細的看。

    那紙上,密密麻麻排列的文字,每看一個字,每一行列,扈三娘眼眶侵濕,豆大的淚珠溢出,嗚嚥著,哭了出來。

    「上面皆是陣亡的,和被俘虜的。」白慕秋將宣紙一扔,冷冷問道:「你說……誰的報應?」

    外面的鼓聲停了。

    旋即,他轉身向外走,聲音一字不落的傳來,「當日,你逞強被捉,你哥為了換回你,裡應外合,破了祝家莊,可曾想過報應?前日,我抓了你,便讓你相公王英里應外合,拿下樑山水寨——這就是報應!」

    聲音漸消、遠去。聽到這裡,扈三娘渾身僵住,像是丟了魂魄般喃喃著,看著遠方。

    「梁山破了………大家都死了嗎……」

    ……….

    禁軍帥帳內。

    白慕秋帶著數名番子進去。高俅一身戎裝,連忙越過案几,拱手道:「監軍大人,快快請坐,如不是監軍大人早先內應安排,打破梁山卻是不知何年馬月了。」

    早有番子抬著木椅放在高俅身側,白慕秋便坐上面,「這是本督職責,太尉大人開始吧。」

    「升帳——」高俅喧喝一聲。

    外面便走進來一人,來人身軀九尺,倒八眉,雙瞳有神,正是濟州戰場降了的盧俊義,此時他卻神色黯然,身旁跟來一個英俊後生,眉目清秀。白慕秋雖說策反很多梁山的人,卻並未見過,不過也猜的出這人是誰。

    「大名府盧俊義見過太尉大人、監軍大人。」盧俊義半跪拱手。

    高俅也早聞其大名,知道武藝甚是了得,自然有些想收為己用,便說道:「本帥班師回朝之後,保奏你為廬州巡撫使,兼兵馬總管,可願意跟隨?」

    此時,盧俊義搖搖頭,道:「罪民已是不願為官,只想回到大名府悠閒過日,安度下半生。」

    「不識抬舉…..」高俅嘀咕一聲,眼光漸冷。

    在原本的軌跡當中,似乎盧俊義便於高俅不對付,便在御酒當中下了水銀,最後掉入水中溺亡。坐在高俅身旁的白慕秋怎能聽不見他話裡的意思,隨即出聲打斷,「既然不願為官,那本督送你一份大禮。」

    話音剛落,帳門那裡,梁元垂渾身裹著白布,端著一盤東西過來,放在盧俊義面前揭開,卻是當日被官府封存的財產。

    盧俊義捧過來,感激道:「謝監軍大人為罪民討回,他日如有差遣,盧俊義竭盡全力幫襯,定不推脫。」

    「哈哈,督主說的沒錯,現在就幫了吧。」梁元垂忽然跪下來,對著盧俊義磕了一記響頭,便道:「那日元垂被打敗,心裡便生了拜師之念,所以請了督主做主,希望師父能收下我。」

    盧俊義被這一跪給弄懵了,反應過來後卻也推脫不過,隨即收下樑元垂,待要出帳時,白慕秋叫住了他身側那青年,「你可是燕青?」

    「罪民便是燕青,不知監軍大人有何吩咐。」那人承認,轉身拜道。

    「聽聞你武藝不錯,此役又暗殺『白花蛇』楊春、『沒遮攔』穆弘等人。」白慕秋點了點案桌,聲音清湛,「不如入本督東廠吧,給本督一個蠢牛屬下做個副指揮使如何?」

    燕青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盧俊義。

    後者點頭,對他說:「小乙,既然監軍大人看的上你,便去吧,將來謀個好前程,也好過蹉跎歲月,白白浪費一身本事。」

    「小乙離去….那主人且不是孤苦無依?」燕青雙眼微紅,有些不捨。

    盧俊義言語哽咽,拍拍他頭,「且去….且去吧,來日還能相見的。」說完,讓梁元垂領著便出了帥帳而去。

    燕青望瞭望外面,只得拜謝道:「謝監軍大人抬愛,小乙願加入東廠做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如此完後,自覺起身,如同僕人站到左側等候。

    ……..

    盧俊義一事完,接著便是關勝、呼延灼、徐寧、秦明等一干十來人進來,將原本寬敞的帥帳擠的滿當。

    「關將軍乃是關聖之後,可為何那日兵敗就降那梁……..」高俅壓著火氣,就要祭出殺威棒。

    關勝隨即臉色微變。白慕秋斜眼過去,嘭的一下拍在案几上,再次搶過話頭,「昨日,關將軍為何要殺董平,且不知,那也是除賊一員嗎?」

    「哼——」關勝心裡鬆了一口氣,嘴上卻說:「董平那廝殺翁搶女之時,關某就恨不得一刀砍殺他,與他做了梁山五虎,也甚感羞辱。昨日一刀砍了便砍了,若是監軍大人怪罪,關某引頸就戮便是。」

    白慕秋冷漠中浮起一絲笑意,「這才是本督心中關聖之後,來日班師回朝,定當稟明陛下眾位將士的忠勇,定當厚賞。」

    「謝監軍大人!」關勝等人便拱手拜謝。

    待他們出去帥帳,又押進來一人,燕青看過去,神色激動,可看了看周圍便嘆上一口氣,縮到角落裡。

    「林沖……可認得本帥?」高俅先前被白慕秋搶奪不少話,心裡難免心火大盛,一見林衝進來站著不跪,冷言譏諷道:「昨日不是要取本太尉性命嗎?怎麼…..此時啞巴了?」

    林沖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高俅,狠聲:「恨不得取你狗頭,生吃你肉。今日林某唯死而已,想讓林某服軟,怕是妄想。」

    「若是高太尉死了又如何?」

    陡然間,一句話從白慕秋口裡冰冷的說出,頓時讓帥帳落入冰點。高俅擦著冷汗,說道:「監軍大人真是會開玩笑,要是本太尉死了,怕是林沖這傢伙給人做牛做馬都成。」

    「是嗎?」白慕秋看向林沖。

    林沖氣的將臉上扭曲,「少拿林某開刷,要是真能殺得高俅,大仇能報,做牛做馬又如何。」

    話音一落。

    突然,帥帳內,巴嘎一聲,骨頭斷裂響起。

    一物拋過,咚的一聲扔到了地上,咕嚕一滾,赫然是高俅的人頭,帥座上,無頭屍沒了支撐,撲在案几上,血灑滿一地。那帳內的酆美、王渙和畢勝滿臉皆驚,呆立當場,酆美嚇得支支吾吾說道:「提督大人……這…..這….這是三衙太尉啊……」

    「現在不是了。」

    白慕秋起身,擦著手,走到林沖面前,冷冷道:「太尉大人英勇殺敵,大破梁山,卻不料審訊梁山大將林沖時,被其突然殺害。眾位又將林沖當場戮死,為太尉報仇。這話——可記好了?」

    酆美等人畢竟是禁軍將領,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不敢輕易得罪,當即拱手道:「屬下們記好了。」

    染血的手絹,扔到地上。

    「林沖既然死了,你就不是了,回去掃掃你妻子的墳,然後來東廠報導。」

    聞言,林沖精神再無支撐,陡然跪下來,盯著高俅死不瞑目的人頭,突然失聲痛哭,一個封存在記憶中的名字,澀澀的喊出聲來,「貞娘…..貞娘啊……看看啊…..高俅死了…….貞娘…..」

    漢子埋頭痛哭,帳外,春雨又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6
第92章 雨來,業火消

     一個人,牽著馬,腰間繫著酒壺,一把鐵槍系在馬上,緩緩的行走在官道,此時去的方向是鄆城,再往前走,可能就是東京汴梁。在那裡有一處思念,魂牽夢繞,他林沖滿腔憤怒的仇恨,不惜落草為寇也要報仇,如今,卻在別人手上輕描淡寫的完成了。

    他灌了一口酒,辛辣在體內流淌,心裡卻是空蕩蕩的再無牽掛一般。

    抬起頭,望向汴梁的方向,那裡曾經有一個叫貞娘的女子在等著自己,一顰一笑,彷彿就在眼前,如今,恐怕妻子屍骨早寒,此去一路,掃榻墓地,在墳前再陪她說一些話語,再幫東廠做一些事,此生或許就這麼過了。

    忽然他停下來,回頭望向身後,那梁山的方向,笑了一下,像是在告別。或許從今往後再無『豹子頭』林沖這個人了,有的只是東廠教頭林沖,或者林馳。

    一人一馬,悠然淋著細雨。

    走了。

    ………………

    春雨綿綿,一滴一滴的落著,偌大的禁軍軍營在一場大勝過後,卻掛起了白番,早間太尉高俅被要犯林沖當場行刺的事傳了出去,但…..並未多少人哀傷,因為死的人太多了。

    需要做的事也很多,在高俅死後,擊破梁山水寨,盡剿殘餘梁山匪眾的隊伍此時回來了,營地中,白慕秋低著頭看著抬到自己面前的人,罵了一句:「真是一頭豬。」

    那人臉上做了包紮,一隻眼睛是沒有了,凶悍的臉上嘿嘿直笑著,「督主,一隻眼睛換三個人的命啊,也算值了。可惜讓那個叫裴寶姑的娘們給跑了,不然那就是四個了。」

    「滾下去好好休息。」

    白慕秋揮揮手,讓人把金九抬下去,隨後問高斷年:「那裴寶姑是誰?」

    「好像是『鐵面孔』裴宣的妹妹,馬麟的妻子。」高斷年那張陰沉的臉,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督主,其實我等並未盡全功,那裴寶姑最後突圍出去,帶著一部分梁山家眷從後山逃走了,是否讓屬下去…….」

    「無妨,一些老幼孤寡而已,要是他們還有膽量,本督再殺就是了。」

    說著,他舉目望去,被捆成一串的梁山俘虜,腳跟腳進了軍營,隊伍當中,有一個矮小的身影,人五人六的吆喝著,驅趕著他們。

    遠遠的,那人看到山坡上監軍營帳前的白慕秋,使勁的搖著手臂,高呼:「兄弟…….」

    「這是,本督的兄長?」白慕秋皺起了眉。

    龍生九子各個不同,白益老實但也算身強力壯,相貌粗獷也看的過去;三姐模樣其實挺俊的,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歷經操勞,蒼老許多。可眼下這個兄長,個子矮小不說,一張小圓臉,獐頭鼠目。

    簡直就是武大郎和武松的相似度。

    高斷年沉默著,點點頭,牙關緊咬,似乎憋著什麼。

    「和本督過去看看。」

    於是兩人下了山坡的監軍營帳,朝著那堆俘虜過去,聽高斷年之前匯報,除了當場戰死的孫二娘三個外,亂軍中還死了幾個,眼前當中的俘虜裡也就沒多少厲害的頭領。其餘全是降卒。

    「兄弟!」

    對面那矮小的身影,一身白色褂子,腳下穿著麻鞋跑過來,絲毫沒有顧忌,拍著白慕秋的手臂,仰著頭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側旁的高斷年直皺眉頭,下意識的去握背後掛著的一對離別鉤。

    「哈哈,俺從未想到自家還能飛出一隻金鳳凰來,要是早知道俺兄弟才宮裡頭當大官兒,鬼才和晁蓋那幫子殺才去劫什麼生辰綱,就坐家裡都夠俺兩口子吃喝不愁。」

    「對了對了,兄弟,俺還沒給你介紹一個人。」白勝沖俘虜那邊招手,一個穿著普通的婦人早就翹首以盼的望向這邊,見到自家丈夫招手,急忙奔了過來,待近了,白慕秋見那女人長相一般,算不得漂亮,只是眉宇間多了一些輕佻。

    「兄弟….這是你嫂子,快快叫人。」白勝大大咧咧的叫道,卻並未注意到周圍幾名皂衣番子和高斷年的神色在變化,甚至有些刀柄都抽出一小截。

    白慕秋衝他們揮揮手,那些人這才重新將刀柄插回去。不過他還是開口沖那女人,叫了一聲『嫂嫂』只是聲音有些清冷和疏遠,並未與叫白益和白娣時那般自然。

    那婦人直愣愣的盯著白慕秋的臉看著,恍然聽到在叫她,隨即連忙回道:「叔叔。」

    「大哥、大嫂先去一旁休息。」白慕秋轉過身,臉冷著,「本督先去處理一下這些俘虜。」

    「好好,叔叔去忙吧,這裡我們會當自己家一樣。」白勝的媳婦,搶先回道。

    此時,白慕秋卻是已經走了很遠,來到那群俘虜面前的高台上坐下,十來名番子在他背後一字排開,其中一人將紙傘撐開,為他遮擋雨水。在側旁已有登記造冊的番子過來,將名單一一報給他聽。

    「停。」

    聽到幾個熟悉的人名,白慕秋冷漠的視線掃過人堆裡,冷冷說了三個人名,「把『金錢豹子』湯隆、『轟天雷』凌振和『神醫』安道全這三個人帶到本督面前來。」

    隨即五名番子衝進俘虜隊伍裡,領著三個人來到台下跪著。白慕秋往前傾了傾,盯著右側第一個人,那人蓬頭垢面,那身甲冑破爛不堪,嘴有短鬚,「凌振?」

    「是罪將。」那人被縛著雙手,點頭承認。

    白慕秋腳下撇了一個外八字,下面的番子當即便凌振繩子解開,才說:「聽聞你善於造火炮、火器,可惜朝廷和梁山都很少用你。」

    凌振點點頭,不搭腔。

    「那來東廠吧,剛好本督很欣賞你,同時也有一些關於火炮的想法,咱們有空可以探討探討。」白慕秋冷眼盯著他,「同意嗎?」

    能不說同意?凌振已經看到有番子抽出半截刀子,當下磕頭道:「凌振願降。」

    「這就對了,你原本就是朝廷的人,重回朝廷也算不得丟人。」說完,白慕秋揮手,讓人帶他下去清洗換身衣服,隨即又看了一眼剩下兩人,「湯隆,你原本是自願落草,是留不得的,但念你姑表哥徐寧的面上,到可饒你一命,正好你與凌振搭檔,來東廠火器監做事,好處自然少不得你,如何?」

    湯隆此時早已六神無主,梁山已破沒了去處,早些年的家業也丟了。如今東廠招攬,不去就是和自己命過不去,隨後,便拜伏道:「湯隆願去東廠督造火器。」

    隨後,最後一人,便是安道全,這人未上山之前,與妓子李巧奴相戀,卻被張順一刀給宰了,不得已被脅迫上的山,除了宋江死亡的消息還未送過來外,如今,梁山已然是垮塌了,白慕秋只說:「到了卞梁,你看上哪家青樓的妓子,本督就送與你。」

    安道全不再猶豫,當即便拜入東廠衙門,專為衙門內傷者治傷養病。招降了三人後,再看一眼名單,全是匪類,隨即一丟,起身離開,淡淡道:「活埋。」

    說完,便回身朝山坡上的監軍行營過去,半途上,白勝夫婦在旁等了許久,見他出來連忙跟上來,一口一個『兄弟』『叔叔』的叫著。

    進的監軍營帳時,外面一個矮胖的身影竄了上來,紅著眼睛,喘著粗氣,哀求道:「提督大人…..俺王英答應…的事都做了…..把三娘還給俺吧…」

    「嗯。」

    白慕秋掃了他一眼,招招手,「很不錯,幹掉花榮和孫二娘,又賺開關隘,是該獎賞你,去吧,你媳婦在裡面,領上就走吧。」

    「謝謝提督大人,謝謝提督大人。」矮腳虎王英當即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衝進帳內,就見到扈三娘被捆的結實,慌手慌腳給她解開,「三娘…..受苦了,相公來帶你走…..俺們走的遠遠的。」

    出了營帳,天還下著細雨。

    扈三娘失魂落魄的走著,仰起頭讓冰涼的雨滴落在臉頰上,嘀嗒嘀嗒……..像是很多人在哭泣,雨簾中,似乎聽到了小巧兒甜甜的聲音。

    她身旁,王英扶著她,著急的催促著。

    忽然,扈三娘看向王英,露出淒美的笑容,一隻手伸過去摩挲著他圓圓的臉,另一隻手掏向了他腰間。

    下一秒,短刃掏出,斜斜插進王英的肋腔,攪動。

    淒美的笑容依舊笑著,卻是笑著帶淚,「是我害了祝家莊婦孺,也是因為我,花榮哥哥不會死,山上眾位哥哥也不會中朝廷奸計下山。」

    王英臉在抖動,一股股鮮血順著刀刃流淌出來,流了一地。

    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俺….王英…..見色忘義……死有餘辜…..不關娘子的….事。」

    身子抽搐一下,臉上的笑停留下來,轟然倒在了雨水裡。

    「你這憨貨……」

    扈三娘蹲下來伏在他胸口上,「……常把牡丹花下死掛在嘴邊,今日牡丹花便陪你這風流鬼一起枯萎了吧,如有來生,你投個好人家,再來尋三娘。」

    白皙頸上,一條紅痕沿著冰冷的刀鋒延伸。

    猩紅,流淌。

    倆人依偎著,靜靜的在雨裡。

    ……..

    雨越來越大了,營地外面的大坑,擁擠著想要爬上來的人。

    然後,一捧捧土開始掩埋,哀求和叫罵在寧靜的上空淒厲徘徊,風颳著雨點,似乎也在為這些人的生命畫上了句號。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6
第93章 擴勢

     一個人露出腦袋,一隻手臂伸出土壤用力向外爬,撕心裂肺的慘叫著,那人臉上滿是污泥,極度恐懼到扭曲的表情大喊饒命,忽然一隻鐵鏟敲來,然後又是一捧泥濘的土壤撲過去,直到最後一道聲,戛然而止,只留下一隻手臂冒出地面,無力的垂著。

    這時,一名皂衣番子揮刀砍過去,將手臂砍下來,鏟上兩捧土蓋住,在上面踩了幾腳。

    土坑才算填平。

    .....

    雨簾下,這一幕讓人恐懼的畫面,嚇得白勝夫婦渾身發抖,這時他們意識到,眼前的白髮男子,不僅是他的弟弟,還是一個手段冷血的大官兒,之前那股隨意,瞬間丟的不知去了哪兒。白勝小心問道:「弟啊.....這樣殺人會不會太殘忍了。」

    白慕秋伸手接著雨滴,在白皙的掌心彈了彈,滾動著,陰柔的臉,帶著冷漠的口氣,「一些殺人如麻的匪類,殺他們有什麼殘忍不殘忍的。」

    「哥哥哪——」片刻,他側過臉盯著白勝,「你是本督至親,當年父親將我賣進宮裡為你娶一房媳婦,為何至今也未有開枝散葉啊,莫要辜負本督的犧牲。不如回去後,本督給哥哥再納幾房妾室,這樣白家便能人丁興旺了。」

    話裡的怨,身後兩人也不知聽沒聽出。

    倒見自家弟弟說的如此親切,白勝喜笑顏開的搓著手,「俺都一把歲數,又納幾房小妾,怕是不合適吧,不如就納兩三個吧,到時候哥哥讓她們多生幾個,然後過繼一個男孩兒給弟弟,傳遞香火。」

    他說著,卻『哎喲』一聲,原來身後那婦人,也就是白勝原配陳氏,伸手掐他後腰。白勝當即大怒一手將她推搡了一下,叫道:「俺弟弟現在是朝廷大官兒,你要是還像原來那樣,老子就休了你,讓你滾的遠遠,以後那豪宅花庭的大門想都別想跨進來。」

    「好呀.....你這個沒良心的。」陳氏嚎啕大哭,撲過去抓繞白勝,「老娘為了讓你去耍錢,都......」忽然意識到下面的話不能說,立即住了嘴,就一個勁兒捶著白勝。

    白慕秋冷眼看著兩人撕扯叫罵,轉頭便離開,輕聲對側旁的高斷年道:「回去,給本督的兄長,找幾房體大膀粗,好生養的那種妾室。」

    「是,屬下記住了。」高斷年低下頭,視線偷瞄了下還在那裡抓扯的猥瑣男人,心裡卻是一陣幸災樂禍。

    聲音清湛,一轉,黑金相間的宮袍已是過去,此時,大營轅門外,白慕秋站在帳外的雨簾下。在他視線的前方,一個臉上長著青色胎記的男人,提著一把朴刀,腰上繫著一顆人頭走在大雨中,神色戒備留意著尾隨過來的一黑一白兩個宦官。

    他身上已是有多處傷痕,在流著血。

    「提督大人!」青面獸楊志,見到雨簾中的人,將刀往泥土裡一插,單膝跪下來,腰上的人頭捧起,「楊志幸不辱命,宋江的人頭在此。」

    下面小黃門淋著雨跑過去,將宋江首級放在托盤,呈到白慕秋面前,他淡淡掃了一眼,便讓人拿下去裝好,隨即視線回到雨中跪著的人身上,聲音如同春雨般浸冷,「為何不將首級讓東廠的人及早帶回來,你知不知道,這樣你會耽誤多少事?」

    「我不知。」楊志拱手道:「但我只知道這是楊志唯一的進身資本,不敢假手他人。」

    白慕秋垂著眼簾,一動不動立在那裡,也沒有說話。

    周圍只聽得到雨點落地的聲響,過了稍許,他揮揮手,「進身資本足夠了,但入不得官場,你該知道,朝堂那班人見你面目醜陋,定會不待見你,與其在那裡受氣,不如來本督手下做事,既然你做夢都想重振楊家門楣,恰好第三廠衛指揮使還空著。」

    「謝督主恩典,屬下楊志願往。」楊誌喜極而泣,原本軌跡當中,他便是功利心最重的一個,如果當時還有第二條路走,他是絕對不會落草為匪。

    一個人想要重振自家門楣,這點上是沒有錯的。

    「下去好好休息,明日大軍班師,便一路回去。」白慕秋簡單說了一些,便讓人帶他離開。

    隨後,視線移到白色身影上,「雨化恬?」

    「奴婢見過大總管。」

    雨中那人言語恭敬,神情上略微倨傲,身軀也是稍微躬了躬。

    此時,曹少卿過去俯首輕言幾句,白慕秋眼神淡淡盯著對方,「不在太后那邊當一只寵物,跑來這裡,卻是打的這樣算盤,有意思——」

    垂下的眼簾慢慢睜開,聲音漸漸大起來,「——要想獲得認可,那點野心和小聰明最好收起來。否則本督不介意還給太后一顆腦袋。」

    雨中,空氣為之一凝。雨化恬閉目喘息,握劍的手抖了一下,忽然——長劍出鞘,步子踏踏極快跨來,唰的一劍,便斬開了雨幕,劍身一震,兩道銀芒小劍嗡鳴一聲,嗖嗖的分離飛出,瞬間,一左一右朝白慕秋脖子扎過去。

    陡然間,白慕秋揮手揚了一下,兩把嗡鳴的小劍戛然而止,靜靜的停在他手指間,正是靈犀一指的功夫。叮噹兩聲,小劍掉落在地,駐留原地的身影化為一道殘影,雨簾中,拖出一道直線。另一邊衝殺過來的雨化田,盡全力揮砍一劍,幾乎藝術感的完美,動作優雅。

    嘭——巨響,身影撞在一起,隨後一人被擊飛出去。

    劍身被人一把抓住,身周的雨水忽然間全部漆黑如墨,在半空滯留,隨即四周激射出去。曹少卿瞳孔隨之放大,連忙拉起身邊人,向後狂奔,白龍劍輪了起來。

    無數道雨點打在旗杆、帳篷、甚至一些人身上,立即出現黑色斑點,開始腐爛。曹少卿連忙將那人中毒的地方,一劍挖出一塊肉,丟在地上,烏黑的毒順著雨水流淌慢慢沖淡了。

    白慕秋面無表情的捏著醉雨劍的劍鋒,隨即往地上一扔,轉身便走了。下方,雨化田喘著粗氣,仰躺地上,身上白底金色花紋的長衫,變的腐爛不堪,十多處發黑的破洞。

    他懵了,那雙桃花眼睜的很大,仍有天上落下的雨滴落進眼裡。

    曹少卿將他的劍踢過去,冷笑:「一招啊.....長這麼漂亮,還是回去好好當寵物吧。」

    隨即,提劍離開。雨化恬頹然躺在地上,側過臉盯著黑金宮袍的背影,大聲道:「咱家想入東廠。」

    .......

    最前面,監軍營帳前,白慕秋停住腳步,銀發下,那張冷漠的臉勾起微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7
第95章 無聲的離開

     「你心不夠狠。」

    風吹著,帳篷內油燈搖曳,白慕秋在案几前寫著奏章,周圍依次落座五人,曹少欽、雨化田、高斷年、楊志以及搜捕、追剿梁山潰兵回來的海大富,五人坐在那裡,靜靜的,都未說話,聽著案桌前的男子說著。

    握筆的手寫著,一縷銀絲隨著動作滑落肩上,他聲音清冷,目光專注,「做事果決,卻過於依靠自信,急於表現自己的智慧,人吶.......要一步步走過來,尤其是像咱們宮刑之人,相互扶持才能走的更遠,走的更穩。」

    「咱們是陛下的家僕、皇室的奴婢,做些骯髒的事是應該的。」筆懸停,他目光盯在搖曳的火光上,眼神迷離,「可受傷了,咱們也只能自己躲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裡舔著傷口,第二天,依舊微笑面對別人的嘲諷和戲虐,甚至毒打。那崇慶門有一座鍛人爐,便是我們一部人的歸處,饒幸活著出了那皇家高牆,也是落得淒慘下場。如今——」

    視線掃過帳內每一個人的臉上,語氣漸高,「——如今好不容易從陛下那裡討來一個供我等抬頭做人的衙門,哪怕在別人眼裡,依舊是惡犬,可終究咱們是堂堂正正像人一樣挺胸抬頭的走著,不用見著什麼大人物便卑躬屈膝,所以本督絕對不允許有誰破壞它、糟踐它,維護陛下,便是我等這樣一直下去,要是讓本督知道有誰手裡捏著大權,便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到時,咱家會親手把他心掏出來,捏碎。」

    外面未知的小蟲在嘶鳴,帳內火光搖曳,暗黃的光線。

    冰冷的聲音,一個字眼、一個字眼的釘在他們心頭上。

    白髮下,那人陰森可怖。

    忽然,白晝下的天空忽然閃爍一下,轟隆隆——春雷打響。

    ............

    一夜的大雨,到的次日,鄆城街道上顯得頗為污穢,到處都是淤泥腳印,一輛華貴的馬車在主幹道上奔行,四週數十皂衣番子前後跟隨,邁著整齊的步伐小跑,腰間的刀柄『哐哐』撞擊著,刀鞘上,散發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軍已經開始整裝拔營,呼延灼和關勝等人騎卒先行離開,步卒與輜重隨後。此時的隊伍便是白慕秋回去縣衙的路上,馬車內,白勝和陳氏羨慕不已的摩挲著廂內的裝飾,精美的雕花,自然也有一些大呼小叫,與閉目養神的白慕秋格格不入。

    一路到了,馬車停在縣衙門口,白慕秋踩著人凳下來,龍躍虎步帶著數人走了進去。白勝和陳氏也想踩著那名番子的背脊下來,卻是差點踩了一個空,氣的陳氏大罵道:「你個狗奴才,瞧不起我們呀,我相公可是你們督主的親哥哥,信不信讓他砍了你,快過來趴著。」

    那名番子面無表情轉身就走,絲毫不理會那倆人。海大富過來,拱手道:「大兄與大嫂莫怪,這份待遇只配督主一人而已,其餘人等就連本千戶也是沒有的。」

    「這....這樣啊。」陳氏捋了捋頭髮,頗為尷尬,隨即催促自己相公趕緊下去扶她。

    倆人這才跟著進了縣衙裡面。白慕秋過了前堂,進到後宅,微微一些皺眉,看看有些冷清的後宅宅院裡,守衛雖有,卻少了許多,狐疑著進到院中,卻沒見著那個傻姑娘衝過來,倒是見到三姐白娣和小瓶兒在說什麼,待看白慕秋站在院中時,不免有些驚慌。

    「本督不在,似乎出了什麼事。」

    白慕秋盯著她倆,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掃了一眼周圍,沒有惜福的蹤影,心裡忽然一陣發慌,有種不好的預感在醞釀著。

    「惜福呢?」

    聞言,小瓶兒和三姐白娣顫了一下,連忙出了屋簷,小瓶兒當即跪下,三姐白娣膝蓋一彎也跪下,卻被白慕秋拽了起來,冷喝道:「你當下人當糊塗了,我是你弟弟,就算我跪你,你也不准跪我。」

    隨即他目光盯在小瓶兒身上,「你說,夫人呢?」

    「夫人她.....她....不見了。」小瓶兒瑟瑟發抖道。

    白慕秋瞳孔一縮,心裡陡然窒息,隨後一腔怒火油然而升,一掌劈在側旁的假山上,轟的一下,一塊半人高的大岩石迸裂出幾條裂縫,破碎的石塊四飛。嚇得白娣和剛剛進門的白勝夫婦就地一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不早通知咱家,嗯?」白慕秋此時心裡空落落的,卻是氣的微微顫抖。

    這時,三姐白娣抱著小瓶兒,抬頭說道:「弟弟....不關她的事,其實惜福最近一直魂不守舍,姐姐還以為她是想你想的,中途經常說自己聽到有人在夢裡和她說話,知道好多的事,可她終究是個傻子啊,話說不全,姐姐和小瓶兒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

    白慕秋呼吸著,極力平復著,冰冷的擠出三個字,「然後呢?」

    「夫人就不見了。」小瓶兒眼眶忽然紅了起來,「今天一早就不見了,守衛的番子看見夫人出了門,以為是出門走走就回的,哪裡知道一去,到現在都沒回來,城中有眼線回報說見過長的像夫人模樣的人出了東城門,衙門裡能派出去的,瓶兒已經都派出去了,只是現在也沒回來。」

    「都出去給本督找,就算把整個鄆城、濟州翻個底朝天也給本督找到。」

    白慕秋極力控制著自己心頭的怒火,壓抑著,拂袖出門,連剛剛跟來的白勝夫婦也不再理會,直徑出了衙門,那裡番子還未散去,海大富和高斷年等人見他出來,連忙拱手。

    「督主,還有何吩咐?」

    「全部出東城門,沿路設卡盤查,凡是和夫人長的相似,都給本督截下來,由你二人分辨。」

    海大富三人連忙拱手,召集城中所有可調用的番子,湧出東城門,沿路四散尋找。

    白慕秋看午後的天空,讓人牽過一匹馬,翻身上去。

    直奔出東門,周圍一幕幕景色飛馳倒退,回想起之前惜福衙門前分別時的畫面:惜福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說:「做夢….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在惜福耳邊….說好多….的話。」

    再算上今日三姐白娣所說的話,白慕秋臉色越來越冷,眼裡充滿暴虐,很顯然是由人在背後搗鬼,可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啊——

    雨後的陽光下,白慕秋駐馬,站在一個山坡上,看著周圍碧綠蔥蔥、彼此起伏的山林,忽然他不知道該去哪兒去找那個傻姑娘。

    「傻惜福....我該多關心你的......放心.....這次換相公來找你,不管多遠,相公都會找到你。也不管是誰利用你,相公一定會把他揪出來,撕成碎片。」

    他唸著,勒馬下坡,繼續在山道行進、奔行。

    他有預感,惜福這個傻姑娘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而且一定就在附近。

    .........

    「等我啊——惜福」

    濕潤的風吹著,雲散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7
第96章 偶遇

     山林間上的道路,狹窄崎嶇,難以通行,偶有平緩地面,便有不少趕超小道經過的,自然踩出可以通行的痕跡,而且相對的是比較安全。在林子西南面,過來七八人背負重劍,大概也有二十至三十來斤左右,衣服多以勁裝長擺為主,此時朝著東北向的梁山過去,走的頗為著急。

    梁山被破的消息過去兩天,尚未傳遞出很遠,而宋江授首更是尚未傳出,大多江湖遊俠聽聞梁山好漢與朝廷開戰的消息,便從齊魯各地趕來助拳,三三兩兩聚集起來,結伴前去。當中腳程快的,先行過去,結果聽的梁山已破的消息,山上大多頭領遇難,不由將噩耗帶了出去,途中若是遇到通道中人,便把消息告訴他們,省得白走一趟。

    如此過來的人便也是趕往助拳的江湖豪客。這行人走了大約兩三里路。陡然間,遠遠看到正前方也來了一夥人,衣服各式,手裡提著兵器。

    雙方停住腳步,互相打量。身負重劍那夥人當中,為首的年輕人抱拳問道:「敢問各位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對面隊伍中,也走出一條漢子,腰跨金環大刀,頗為彪悍。「我等是北地一帶遊俠,本是為『及時雨』宋公明哥哥來助拳的,可今日過去便知兩天前,梁山被破,山上眾多頭領降的降,死的死。公明哥哥也是不知所蹤,著實讓人懊惱。」

    「梁山破了?」那青年大吃一驚,他身後眾人也是嘩然。當即走了過去,面對那大漢拱手道:「那這位哥哥,可知梁山上『喪門神』鮑旭可還活著?我等是聖劍門弟子,那鮑旭乃是門內不成器的弟子,因殺心過重,被趕了出去,可畢竟也是門中的人,掌門便讓師兄弟們過來幫襯一二。」

    「久仰久仰….在下無門無派…呃....你們什麼門?」那大漢剛恭維了一句,便被對方門派的名字詫異了一下。

    那青年臉突然燒起來,頗為尷尬道:「原本是叫重劍門的,前因掌門突然悟出一門新功夫,覺得重劍門三個字太過庸俗,於是就改了。」

    那大漢和他身後五六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江湖人便是如此,這樣笑笑無傷大雅,於是邀請聖劍門的人通行,於是一路十多人輾轉返回,路上也聊得頗為投機,下了山林後,便到了一處大道上,路邊立著一家野店,不過不是黑店,而是專門為該路行商打尖的食肆,

    這條幹道也並非官道,只是官道分下而來的山路,過往行人並不多,路過均是行商腳客,所以店裡到也沒有多少人,十多人坐定後,那自稱『聖』劍門弟子的青年,點上酒菜,過了不久,便注意到離這裡不遠有個女子左顧右盼過來,一身衣裙紅底白紗,描有金邊花紋,倒是不俗,那女子忽然看到這邊,又是膽怯止步,可吞嚥了下口水。

    似乎鼓著勇氣過來,她看了眼年輕人和那十幾人,手裡的兵器,多少有點恐懼,身子有些顫抖。但見那些桌上的飯菜、酒肉,女子舔了舔嘴唇,尋了一桌坐下,卻有點不知所措。

    店家那邊,小二過來問了要些什麼。

    那女子答不出來,該怎麼點菜,她似乎並未經歷過這些。『聖』劍門弟子與那群北地遊俠依舊在交談著關於梁山上的事。

    「說起來,昨日,官府那邊好像貼了告示,被殺的梁山頭領的名單列了出來,好像那鮑旭確實是被殺了的。」

    「為何卻是沒有被俘的?」

    「唉…..聽說被俘的,大多也是被殺了,都是那些閹人幹的。」

    「閹人?」

    忽然,店家小二大聲在吵擾著什麼,將他們說話的注意力引了過去。

    「這位大姐,你到底要些什麼啊。」那小二似乎也是等不耐煩,語氣多有不順的說著。

    女子急的咬著嘴唇,期期艾艾道:「就….就是….吃的啊…..填飽…肚子的…」

    「大姐,俺們店裡什麼都有,你倒說個名字出來啊。」那小二好像看出眼前女子有些痴傻,不知是不是故意開始刁難。

    眼前這神情奇怪的女子,在那十多個老江湖面前,自然一眼便看出了一些問題,一個單身女子在這種環境出來,應該不是跑江湖的俠女,要麼是家裡任性的大小姐,與情郎私跳出來,卻又走散了。要麼就是腦子出了問題,不過像她這種模樣不錯,又有些痴傻的話,恐怕遲早要被居心叵測的人給糟蹋了,甚至連命都保不住。

    「可我….我不知道…..名字啊….」女子忽然眼睛一亮,指著前面那群人桌上,「那….那….我要和…..他們一樣的…..能吃飽…飽.」

    「哈哈,大姐,那桌那麼多,你吃的完嗎?」那小二緊緊的盯著女子的臉看,眼珠子轉著,不知想什麼。

    女子傻傻的點頭,「惜福….很能吃啊…..連苦的….樹根…吃過很多的….」

    「行,那我就給你上了。」小二將抹布搭在肩上,轉身進了店裡。

    坐在桌前,惜福被人看著,心裡有些發慌,可肚子很餓,聞著香味捨不得走,吞嚥著口水看著對面那群人大口大口的啃著肉食。

    「那邊那位小娘子,要不過來一起吃啊。」那群遊俠早就盯著她一個人,又見她說話上有問題,便開口調戲起來。

    惜福頭埋的很低,不敢說話,她其實是害怕的。

    這時,那店裡的小二端過一盤熟肉,一碗酒水放在她面前。惜福手忙腳亂端起碗就往嘴裡喝,剛一入嘴,一下噴了出來。

    「是…酒啊….惜福不要了……相公說不能喝的….」

    說著,將碗推了推,剛要去拿盤裡的熟肉,對面走過幾個壯漢端著一碗酒過來,將她圍住,「小娘子一個人喝酒,且不是太悶,要不咱們幾個陪你喝喝?」

    惜福嚇得往後一縮,連忙搖頭,「…..酒不能喝…..相公會生氣的……」

    「喲,那你相公呢?」其中一人問道。

    惜福沉默下來,眼眶一下紅了。那幾個遊俠互相瞧了瞧,嘴角勾起壞笑,便順勢坐到木凳上靠過去。

    …….

    食肆外面,夕陽紅霞。

    單人、匹馬走進了店裡,一把長槍依在桌上。

    臉上刺印,尤為醒目。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7
第97章 搞鬼

     那幾人放浪言語應和在酒肆裡的喧鬧中。

    惜福膽怯,細聲的說著,「惜福…不喝…..還可以吃肉嗎?」

    「哈哈——」那幾人轟然大笑,其中個子稍矮的笑道:「這女子還當真傻啊,不喝酒,還問可不可以吃肉,好玩、好玩。」

    「俺看這女的長也不賴,四下又是我們的人,不如…….肯定很好玩的。」

    前桌,那『聖』劍門的青年,聽到這話微微皺眉,「童大哥,我等好歹也是混跡江湖,言語調戲一番則好了,何必要做出這種事來,徒叫人看不起。」

    「兄弟不知。」那姓童的壯漢說道:「咱弟兄們為了義氣跋山涉水過來助拳,且料梁山已破……..」

    他說到梁山時,隔著一桌,那臉上有著刺印的男子微微一顫,筷子夾著熟肉懸停住了。後來又繼續聽著對方說話,「……….我們也白跑一趟,心裡多少有些憋屈啊………饒是良家好女子,俺也會叫大夥兒住手,眼下不過是個瘋婆子,讓弟兄們調戲調戲也是頗為有趣。」

    他說著的時候,那邊形骸放浪的話也在繼續。

    「姑娘,不如和我們一起到那邊小林子裡喝酒吃肉吧。」那四人當中,有人嘿嘿笑了一聲,伸手想去摸對方的手。

    惜福搖搖頭,將手縮了回來,想要起身離開,卻被對方圍住,她忐忐忑忑道:「….惜福…要走了…..惜福回去找相公…..你們不要跟來…..」

    「跟來,又怎樣呢?」他們自然是不會放眼前女子離開,「還有,點了菜就想走嗎,怎麼也要把酒菜的錢付了啊。」

    惜福見他們一幅幅放浪的表情,心裡害怕,雙手立即將身上的珮飾取下,放在桌上,「這些….可以嗎….惜福就這些東西….」

    那幾人看到桌上金鐲、金釵不由眼睛一瞪,數雙眼睛透著精光,上下打量這個傻女子,「你女子家中必定是為富不仁的豪紳,否則一個傻子怎麼可能還戴這些值錢物什。」

    「我看她身上必定還有,不如大夥兒把這傻子剝光了看看。」這一提議,不光是圍過來的幾個遊俠,其餘坐在桌邊的人此刻也是叫好著。重劍門雖有門派,但也大多是粗野男人,自然對這事抱著男人該有的目光看上幾眼。

    「夠了——」

    一聲憤怒,壓低著嗓音,靠在桌上的那條槍不知何時不見了,臉上刺印的男人坐在櫈上,胸口劇烈起伏,單臂抬高,一條槍攔在那夥人的中間,「林某平生最為討厭爾等這種行徑,直叫人心裡不齒,就憑你等也敢配稱好漢?在我眼裡連東廠的太監都不如。」

    槍頭一擺,敲在一人胸腔,直叫那人當即倒飛半米,將一條木凳砸的粉碎。那漢子握槍站起來,豹頭環眼,白面細須,眼光盯著在場的重劍門與北地遊俠。

    「你等口口聲稱為梁山奔波,自稱好漢。又可知梁山當中當得好漢者又有幾人?連弱質女流都想侵害,如此…..我不太明白,江湖中人不該是光明磊落的嗎?為什麼到了你們手裡,卻是如此卑劣。」

    那漢子的話嚴厲,眼光如芒。

    北地遊俠那一夥人,當中童姓的漢子抱拳道:「不知閣下是哪位?一出手便傷人,也不見得光明正大吧,還請說個明白。」

    「好,林某就讓你們這些雜碎明白。」

    他的話音一落。安靜的山道上,飛鳥啼鳴,風颳起的聲音呼的一下,將酒肆的招牌吹了起來。裡間,那漢子前面的桌椅全部裂開,槍似狂風般掃了過去,由左向右,威力極大。

    呯——

    槍桿橫掃,站在那傻女子面前的北地遊俠拔出刀,卻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在眾人眼中忽地一下,飛了出去,滾到道路中間。

    「大夥併肩子上,砍死他。」

    姓童的那邊轉眼就去了兩人,剩下六人,當即拔刀衝過來,縱然有幾米遠,可在那條槍面前也是足夠了。

    暴起傷人者,正是準備回卞梁的林沖,原本見天色已晚,在路邊酒肆吃過後就繼續趕路,可在肆內看到的情景讓他想到死去娘子,就是被高衙內調戲逼迫的,如今那些人,將他惹怒了。

    「姑娘還是趕緊離開為妙。」眼見對面人衝過來,林衝將惜福那傻姑娘扯到一旁。

    或許是知道他們要打架,惜福很害怕,不過離開原地時,不忘桌上的熟肉,連忙將盤子一起端著跑開,躲到外面酒肆的招牌下,一邊膽小的看著,一邊往嘴裡啃,「他們打架…..惜福還是要吃東西啊…..吃完….吃完….回去吧….」

    她想著的時候,北地那撥人已經殺過去了,兩邊悍然交鋒,林沖自從報了喪妻之仇後,心境透徹,不再如以往那般,所以手裡的槍使出,變得堂堂大氣,一招一式都充滿靈韻,卻是沒有出手殺人,直把對方六人打的近不了身。

    那童姓的遊俠,手裡金環大刀,原本也使得有章法,見過血,可能也殺過人的,殺過來時,招式狠辣凌厲,可在對方槍下走不過十招就被打了一個踉蹌。見拿不下對方,便對重劍門那撥人叫道:「大家都是同道,快來幫忙將這傢伙拿下。」

    重劍門那邊早就有人摩拳擦掌,見對方開口求援,自然有面子的應允下來。解下背上的重劍,四五個人也跟著圍攻過去,他們當中那青年人卻是攔不住,又不願見到同門被打、或被殺。當即一咬牙,也跟著殺了過去。

    如此,十來人聯手對攻一人,饒是林沖武境有所明悟,也隱隱有點招架不住。

    在招牌下面,惜福依舊還在啃著那塊熟肉,卻是忘了離開。忽然她僵了一下,察覺身後有人看過來,連忙回頭,視線中,彤紅的夕陽下,黑底金邊的長擺飄了飄,遮住她的視線。

    隨後回落,她看清來人時。

    眼眶瞬間微紅,想要哭出來一般,但又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眼角的淚水滴落,她忽然起身就要跑,卻一把被對方攬在懷裡。

    白慕秋將她擁在懷裡,貼著她的頭,柔聲的說著:「好了,沒事了,和相公回家吧。」

    惜福咬著嘴皮,使勁的擺著腦袋,想要掙脫,「….不….」

    聽到這個『不』字,白慕秋一愣,臂上的勁道鬆了一下,惜福掙脫出來往沒人的方向跑去。

    「那個白頭髮的,休要想撿便宜。」

    一個重劍門的弟子看向這邊,看到了白慕秋,立刻脫了戰團,舉劍砍了過來。

    「滾——」白慕秋跨出半步,停了下來,就在那人砍過來時,怒吼一聲,一掌極快的速度拍在那人胸口。

    重劍還沒砍下,人卻是倒飛出七八米遠,落地時,頃刻間,血肉飛灑掉落,當掉在地上只剩下一具還連著些許肉絲的白骨,其餘變得烏黑,化為一灘黑水。

    「這…這…是什麼武功?」

    「…..妖人吧….」

    酒肆內打鬥的人,停下,驚駭望著地上的白骨,當中只有林沖知道那白色頭髮的男人是誰,只是從未見他出手過,此刻見到,心裡難免驚悚萬分。

    要是當初梁山之戰,他出手的話,不知誰能擋下?

    ……..

    在他們視野遠距離的那一邊,惜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對著面前的男人叫道:「…..讓惜福走吧…..惜福是傻子….配不上相公…..可….可惜福捨不得走……捨不得相公啊….」

    白慕秋捧著她臉,擦去臉上的淚痕,「捨不得,就不要走啊,相公就喜歡你,不會喜歡別人的。」

    「惜福太傻…..是傻子…..會拖累相公的…」惜福嗚嚥著,埋著頭,斷斷續續的說著,隨後泣不成聲。

    這個傻女人,哭著,隨著吹來的風飄的很遠。

    白慕秋拍著她的背,讓她哭著,柔聲道:「相公是破破爛爛的身子,只要惜福不嫌棄,相公都不會離開惜福的。」

    「相公….你哪裡爛了….惜福給你找大夫啊….」還哭著鼻子的惜福,抬起頭,一雙小手在白慕秋身上摸索著,眼裡露出著急的神色。

    白慕秋掐著她的臉頰,露出溫柔的笑,「相公身上爛了,心也爛了。不過,只要惜福不離開,他們就不會繼續爛下去的。」

    「真的嗎?」惜福弱弱的問道,「惜福不離開…..相公就會沒事?」

    白慕秋點點頭,「就會沒事。」

    惜福擦了一下眼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惜福….不走…」

    「乖….」白慕秋重新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問道:「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做夢啊….」傻姑娘微微抬了抬頭,仰起小臉,說:「惜福….睡覺的…時候….有人….在夢裡和惜福…說….說我…是傻子….配不上相公….說了好多….」

    「——夢裡」

    白慕秋眼光越來越冷,不經意拂了下惜福的後頸上遮蓋的頭髮,他瞳孔收縮,在那裡有幾個普通人無法分辨的針眼。

    心裡陡然一沉,肯定是有人趁這傻姑娘睡覺的時候搞的鬼。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7
第98章 誰下的棋

     「夫人…..」

    「嗯?」惜福眨巴著眼睛不解的望向身側的男子。

    迎著紅霞的銀發,有點妖異。男子摩挲著惜福的頭髮,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清冷卻非常的溫柔,「把眼睛閉上,有些污濁,相公不想讓你看見。」

    「嗯!」

    惜福燦爛的笑著,向著夕陽慢慢閉上眼,耳旁呼嘯著衣服刮著風的聲音,一道清風劃過帶著熟悉的氣味,讓她感覺很安心。

    只要相公在她身邊,她覺得沒有什麼是好害怕的。

    ……..

    山道旁的酒肆,夕陽殘如血。

    黑金相間的衣袍,在祥和的夕陽裡顯得過於深沉,老鴉在山林的遠處高亢的鳴啼,酒肆的十三人人舉著兵器沉重的呼吸著,剛剛那人施展的那一掌,記憶猶新,此刻過來,帶給他們的壓力可想而知。

    他們想走,可酒肆外面,那個臉上有著刺印的男子一桿長槍攔住。終於,那個一頭銀發的人還是走了過來,他的臉很冷漠,聲音更冷。

    「本督的夫人,心地善良、純潔……而你們真是骯髒吶」白慕秋的腳步越走越近,速度越來越快,言語間殺機凜然。最近一名重劍門弟子,感覺壓迫很重,喘著粗氣,將重劍橫鋒,壓抑不住大吼著,衝過去。

    重劍橫斬,直接切了過去,而對面的人依舊走著,腳步沒有停留的猶豫。林沖大急,揮過長槍就要搶上去,嘴裡也急道:「提督大人…..」

    嘭——

    劍鋒砍了上去,卻是堅硬的響聲傳出。而那銀發的身影竟然抵著重劍的劍鋒走了過來,陡然間,所有人只感到寒毛豎起,那身影突然伸出一隻手一把捏住那重劍門弟子的脖子,速度快的讓他們反應不過來。

    「放開我師弟——我殺了你!」

    此時有反應過來的人,當即舉起重劍砍來,呯——劍砍到半途被對方拿住,隨後又是啪的一聲,白慕秋手掌一翻,拍在劍身,隨即拍飛、翻滾,切進酒肆內的一根木柱內,而伸出去的那隻手順勢張開蓋在第二個重劍門弟子臉上。

    兩息之間,便是塵埃落定。

    「論殺人,本督直接、間接殺過的人,比你們,乃至你們背後的門派,就算是幾代人加起來都還要多。」

    他語氣平淡的說著,腳步緩緩走著,手上拖著兩個掙扎的人。

    黑色開始在他們臉上蔓延,緊接著劇烈的顫抖,血漿開始從兩人的口中、耳朵、鼻孔,甚至是衣服裡浸透出來,最後慢慢的,連血漿也變成了黑色。

    ——咚!

    兩具身體不動了,倒在地上烏黑髮軟,臉頰兩側裸露出帶著血絲的顴骨。剩下的十一人就算反應過來,已經腳趴手軟,重劍門當中那個領頭的青年人,大叫道:「你到底是誰,知不知道你剛剛殺的是我『聖』劍門的人。」

    白皙著的手指,沾著鮮血,一路滴著。待到剛剛那重劍門年輕人說那句話時,忽然就覺得視線內天旋地轉,那個白頭髮的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就直接殺了進來,北地遊俠那幫人也拔刀衝了上去,自己這邊剩下的四個同門好像也衝了上去。

    青年不是沒見過血,只是突然而來的壓迫,他感到窒息,進而大腦有些缺氧,他打死也不信對方籍籍無名之輩,尤其是剛剛那人說的話,簡直狂妄至極。

    …..

    可當他緩過神來,酒肆內一片血跡。

    一個人影從他眼前飛過,呯的一下,腦袋撞在了地上,腦袋碎的看不出形狀。而周圍瀰漫濃郁的血腥,地上全是屍體,以及一股腐爛的惡臭。

    對面,修長的身影站在那裡,黑金相間的衣服沒有粘上一絲血跡。

    「不….不….才這麼一會兒工夫….」

    青年人嚇得癱軟,手裡的重劍已然是舉不起來,他不想後退的,可腳開始不停使喚。在加入重劍門時,吃過許多苦頭,舉步維艱,就是想像掌門那樣,在江湖中打出自己的名頭,讓所有人都敬仰自己,而吃著難以想像的苦頭。

    如今,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追趕的狗,恐懼著,然後跌倒,手裡的劍也掉在了地上,最後又撿了起來,想起自己是的身份,咬著牙撐起來。

    抬起重劍,轟然朝那人當頭砍過去。白慕秋面無表情,眼睛也未眨一下,然後,伸出手指將砍下來的劍鋒夾住,一扯,奪過來扔上天空。

    望著如同驚恐到極致的年輕人,白慕秋失去了興趣,拂袖轉身離開,山坡上還有一個值得去呵護的女子在等他,離去時,聲音寒氣森森說道:「本督放你一條生路,告訴你們掌門,最好把『聖』字去掉,就留劍門兩個字,否則五月初本督將親自上門拜訪,到那時雞犬不留。」

    ——噗

    重劍落下,插在年輕人的腳邊,劍身嗡嗡作響。

    …….

    夕陽西下,天色偏暗。

    惜福坐在馬匹上,四處張望,興奮對著遠處的山林呼喊。身側,白慕秋和林沖並肩走著,一人問,一人答的說著話。

    白慕秋望瞭望山體,轉過頭詢問身側沒有多少話語的人,「林教頭可知江湖中誰人會使針法插入人體,在夢中與人說話。」

    「以針入體?林某倒從未聽過。」林沖搖搖頭,隨後想了一下,說道:「不過或許有一人知道,就是不知道死沒死。」

    「誰?」

    林沖遲疑了一下,「『入雲龍』公孫勝,此人在梁山時,武藝一般,卻多有鬼蜮伎倆,讓人以為是法術,他或許知道這些旁門左道的事。」

    「嗯….」

    白慕秋望著只剩半個日頭的夕陽,吸了一口山間的涼氣,「他倒是沒死,若是他與林教頭聯繫上,大可通知本督。」

    旋即,看了看林沖,「不會殺他。」

    夕陽落幕了,三人一馬此時上了官道。

    那裡,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林沖拱手道:「提督大人,林某歸心似箭,便先行離開。」

    白慕秋點點頭,放下簾子,坐回軟塌上,看著伏在他腿上睡著的惜福,眉頭緊鎖,心裡卻是想著那個想要害惜福的人到底是誰。

    能入臥室的,除了三姐,恐怕就是小瓶兒了,可她與自己相識幾年,兢兢業業幫著做事,四處奔忙也從未有怨言,可…..她的嫌疑卻是最大的。

    另外便是內宅值守的番子,或許當中出現居心叵測也不稀奇。

    只是到底是誰,想謀劃怎樣一個棋局?白慕秋暫時想不通透,簾子外,山的那頭,夕陽,最後一絲紅光夾縫中消失了。

    又一個夜晚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7
第99章 家事

     興和五年,三月底,臨近四月初。

    梁山被滅,宋江授首的消息已經傳開,將近十萬人的戰場在鄆城、濟州拉開戰幕、再到結束,匆匆不過幾日時光,幾萬人的龐然巨寇轟然倒塌,從逃走的潰兵、僥倖未死的頭目將朝廷新崛起的東緝事廠傳了出去,逼迫梁山好漢下山,屠殺百姓,策反兄弟義氣,禍起蕭牆等等讓人不齒的陰謀詭計,針對東廠殘暴惡毒的傳言在江湖中傳播很廣。

    再結合東京那邊關於東緝事廠殺害賑災官員和商戶的事也在傳播,河洛、齊魯一帶江湖綠林漸漸開始有了聲音發出......梁山水寨被破後,逃出來的一支梁山老弱婦孺聲聲淚下將東緝事廠的惡行一一哭訴給武林同道聽,聞者無不義憤填膺,更有『粉面觀音』裴寶姑倡議江湖同道,為綠林義氣、為公義不平,剷除東緝事廠這種朝廷惡犬。

    各種消息、流言在彙集,發酵。然而他們並未知道,不久之後一場本該與他們毫無瓜葛的事,卻是讓東緝事廠再次舉起了屠刀。

    .............

    「那重劍門是個什麼門派。」

    一支數量千人的隊伍,沿著官道向著汴梁過去。最前方那輛馬車內,白慕秋拿著書卷,車轅頗陡,銀絲輕輕搖擺,滑落。他目光注視在書頁,這次卻不再是佛經。

    隔著車簾,臉上著粉,兩鬢有些灰白的太監,拱手開口,聲音深沉,不像其餘太監細細尖語,「回督主,番子那邊傳來的消息,不過是一個小縣的門派,鼎盛時最多不過一兩百人,掌門叫駱家知,後來又叫聖劍駱七,年許五十左右,膝下兒女五人,一妻五妾,宅院坐落在南平縣東北位,家中僕人五十六人。」

    「武功如何?」詢問的聲音再次傳來。

    曹少卿道:「傳來的消息,說此人武功了得,原本家傳重劍法十六式,被其修改為七式,威力無窮。屬下覺得此人說不得還是很厲害吧。」

    馬車內,白慕秋放下書卷,隔著窗簾的人影,「陛下下旨過來催本督回去,如若不然倒是想去會會這江湖武林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督主,陛下說了什麼,如此讓您急著回去。」曹少卿朝馬車傾了傾身子。

    車簾內,白慕秋的聲音很冷漠,「該聽的,本督自然會告訴你。不該聽的,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和耳朵。」

    「是!」曹少卿趕緊回道,拉開與馬車的距離。

    在他身後,一襲白衣,妖嬈俊顏的男子,捋過髮絲,提著劍,輕笑一聲,目光帶著不屑。曹少卿側臉看著他,眉宇間不怒自威,隨即冷哼一聲,「管好你自己。」

    說完,驅馬去了前面隊伍。

    剩下的路途並不長了,官道上的行人客商越發的多了起來,已經隱隱能看見城廓的模樣,車內,惜福扭動一下,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昏昏欲睡。白慕秋看著矮幾上的紙頁,那是關於最近一段時間,梁山過後各地有關對東廠的言論,當中,江湖武林對東廠的印象恐怕已經和那些魔教邪道差不多了。

    「名門正派?黑道幫派?」

    白慕秋將那幾張紙扔到了一邊,向後靠了靠,手輕輕摩挲著惜福的頭髮,雙眸毫無波瀾,似乎並未將這些江湖門派放在心上。

    不過也確實沒放在心上。那一縷縷青絲滑過指縫,他看著惜福甜甜的睡著,勾起一絲溫柔的笑容,隨後,注視到她後頸上那幾個微不可察的針眼,臉上,那笑容變的冰冷。

    現在他把惜福帶在身邊,那人估計不會再出現,或許消停一陣,但真要找出來,多少是讓人傷心的結果,白慕秋摩挲著惜福的發絲,「但願不是她.....也希望不是她。」

    呢喃間,惜福感覺到一絲癢癢的,囈語著,往白慕秋的懷裡拱了拱。

    ......

    下午,隊伍進城了,兩三輛馬車停在白府前,望著高聳宏偉的府門,白勝和陳氏啊呀呀的從後面馬車內跳下來,興奮的不能自制。

    「弟啊....以後這是咱們家嗎?」就連木訥的白益此時也被這樣的府邸嚇住了。

    「這...這太大了....以前老聽人說汴梁城裡寸土寸金,置辦這麼大的宅院,弟弟花不少錢吧。」白娣光看著府門便是覺得有點恍惚,然後過來去牽惜福下車,渾然忘記她是這個府邸主人的三姐,而是又回到員外家的奴婢。

    惜福對三姐白娣笑嘻嘻道:「啊....惜福記得....相公說.....有個穿金閃閃衣服的人送的....」

    此時,白勝夫婦過來,陳氏連忙將白娣擠開,主動將惜福挽住。白勝搓著手,一臉嚮往看著自己的弟弟,「那...那...俺和你嫂子是不是也能坐這裡啊。」

    「嗯,管家會給你們安排。」白慕秋簡單的說了一句,轉身又上了馬車,掀起簾子對他們道:「你們進去安頓,本督去宮內給官家覆命,晚間就不用等了。」

    眾人目送著馬車離去,惜福看不見馬車後,才對身旁的白娣道:「姐...姐....和惜福進去吧.....家裡好熱鬧啊....以前....就惜福和相公....爺爺...三個....對了...惜福還養了好多....小鴨.....湖好大...惜福要坐船...趕鴨呢。」

    「家裡還有湖啊?」陳氏眼裡放光,對身旁的白勝說:「老娘想要划船,做夢都想坐著船在湖裡賞月,晚上我就要去。」

    白勝被揪了下耳朵,」去去,咱倆都去,反正也是俺弟弟的,便宜俺,也不能便宜外人。」

    眾人說著,便進了府門,春蘭、冬梅二人連忙迎了上來,接過了惜福,先去了北院換洗。陳氏低聲道:「還有....老娘也要丫鬟服侍。」

    「可以...可以...」白勝雙眼放光看著那兩個水靈靈的侍女,不住的點頭。

    陳氏厭惡看他一眼,伸手掐過去,「老娘還在身旁,就敢亂看。那是弟媳婦的丫鬟,當心你弟弟扒了你皮。」

    白勝不以為然,跟著老管家走著,「俺弟弟的,不就俺的?再說,俺為了弟弟在梁山傳遞消息,那可是九死一生,想要幾個女子,他肯定不會有怨言。」

    「大哥,你不該這樣說話。」白娣原本是怨恨白勝的,可當了幾年的奴婢,脾氣已經被磨掉了,「弟弟有今天也是不容易的,咱們不該享受他的東西,享受的理所當然。咱們是親人,該和和氣氣一起活著,弟弟現在官大,仇人肯定也很多,咱們該謙虛一點。」

    白勝被說的有些悻悻然,原本他就是一個村裡閒散漢,如今有了大靠山,怎麼能閒的下來?來的路上他早就有了其他想法。

    只是,現下,腳下還沒踩熱而已。

    ........

    夜未央,宮樓緊閉。

    延福殿,趙吉將一本本奏摺丟在地上,很生氣。

    他背後,跪著一人,銀絲垂地,儉臉。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7
第100章 國事

     「小寧子——你做的好啊。

    趙吉踩著地上厚厚一疊奏摺,轉過身,看著跪著的心腹,「宋江授首,那替天行道的大旗,被掛在汴梁城門上,你替朕出了一口惡氣。」

    「這是微臣的本分。」地上那人垂首答道。

    地上,一本奏摺被趙吉拿起,翻開遞過去,言辭帶著怒氣,「你好好看看,這裡全是彈劾你的奏章,這半個月裡,朕都快被煩死了,你自己看看上面寫的什麼,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屠過去、活埋俘虜、有內應不用,坐觀禁軍將士血染疆場,還有最後一個,太尉高俅在帳內被人殺了。你讓朕怎麼處理?」

    「讓陛下為難了。」

    白慕秋雙膝跪著,腰身卻挺的很直,面無表情的說道:「梁山周圍一百多座村寨已然暗中投靠,如不屠過去,梁山探子便能如魚得水,且梁山的匪類也不會下山,若是強攻,就算啟用內應,微臣沒有必勝把握。殺俘虜一事,這些人都是死有餘辜之輩,就算是一刀砍了,言官依舊還是揪著不放。至於禁軍將士血染疆場,那是他們本分,如果連一群山匪都打不過,微臣覺得也就沒必要戎衛京畿了,最後太尉的事,這是微臣萬萬沒有料到的,那林沖本事了得,又與高太尉有深仇大恨,此時在帳中見面,距離不過七八步,言語間有多加嘲諷刺激,微臣看來,就是自尋死路。不過微臣有負監軍之職,還請官家降罪,以堵眾人之口。」

    這時,門外兩個太監抬過一隻火盆,放在面前,趙吉將手裡的奏章丟了進去,燒了起來,然後又是數十本一起扔進去,他寒著臉,一邊燒著,盯著火苗燃起來,整個大殿內,煙火繚繞,讓人喘不過氣。

    內侍們連忙將周圍窗戶打開,讓煙子飄飛出去。殿內,火苗燃燒呲呲聲,卻無人說話,良久,白慕秋閉上眼睛,然後解開了上衣,裸露出白皙精壯的上身,殿門外,兩名宮侍持著兩根朱漆木棍過來,左右兩旁,低聲詢問:「大總管,動手嗎?」

    白慕秋半睜眼簾,往龍庭一磕,「行刑——著實打。」

    那名內侍互視一眼,便揮起朱漆木棍噼裡啪啦打在裸露的背脊上,一棍棍下去,留下清晰的紅印。趙吉坐在龍椅上,喝了一聲,「把你武功散了。」

    白慕秋眼皮一跳,照做了。

    兩名內侍心裡一緊,高高舉起棍子,忽地便是兩棒抽下去,結結實實劈在背脊上,棍身再抬起時,紅印發紫,再打了十來下,血水開始滲出,皮肉開始稀爛,整個背上黏黏糊糊,全是一團稀糊血肉。一聲一聲發著沉悶的杖擊,白慕秋閉著眼,咬緊著牙,臉色慘白,一滴滴汗珠從額角滾落,雙臂撐著地,不停的顫抖。

    「三十四」、「三十五」一旁內侍報著數說著,白慕秋背後已經見不到一塊完整的皮,紅漆木棍上全是血跡,每一次落下,血肉飛濺,鮮血流淌至身下的地磚上。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擱棍——」報數的太監立馬喊道。於是連忙專門伺候一旁的小宦官端著治療外傷的藥,給白慕秋敷上,纏上白布。

    趙吉睜開眼,寒著臉鬆開,露出一絲笑容,「這是家事,家奴做錯了事就該受到家法,現在家事已過,那麼我們再談國事,給大總管看座。」

    「謝官家開恩。」

    白慕秋臉色並沒有怨恨,勉強撐起身,立刻運起早已大圓滿的金剛元氣功抵抗痛楚,這才能夠直起身子坐到凳上。剛一坐上他就聽到趙吉聲音傳來,「梁山匪患已除去,三衙太尉的位置不能空著,朕心裡已有了人選。擇日早朝時便會宣佈,朕如此著急,是因為童樞密已在回來京師的路上,他的奏章,今早便呈到了朕的龍案前了。」

    「小桂子還想著收復燕雲?」白慕秋用手絹擦著臉上的汗漬,聲音清冷,「恐怕還不行啊,官家每日收到的信息當中可有知道東南面,那明教的事?」

    趙吉點點頭,「朕知曉,可朝中大臣與童樞密接連要求北伐,上次因為旱情的事耽擱下來,如今旱情已去,梁山匪患又除,他們便開始舊事重提,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盯著白慕秋,「——不過朕其實也想收回失土,太祖、高祖未完成的事,若是在朕身上完成,四海內誰不稱朕乃是一代明君?早先被趙武脅迫一事,便不再是朕的污點了。」

    「既然陛下心中已有明斷,那微臣只能全力輔助陛下完成此事。」

    白慕秋心裡微微一嘆,還是表明了態度,隨即說道:「不過,我武朝軍隊要想和遼人堂堂正正打上一場,恐怕還是力有不逮,前些日子,微臣呈於陛下的奏章中,提到的那幾位大將,當是可用之才,借此封賞之際,官家不妨考察一二。」

    「嗯。」趙吉摸著已長出些許的鬍鬚,點頭,「朕心裡也是有此想法,如此朕便觀察他們一番,如小寧子說的那樣,爭遼建軍,就從他們幾人身上著手。」

    「謝陛下信任。」白慕秋上前跪謝。

    趙吉走下龍庭,將他扶起,笑道:「朕對小寧子的信任從未變過,今日之傷,來日朕再補償。今夜已深,小寧子還是早早回去,將養一段時間。」

    「是!」白慕秋躬身,待要退出去時,他又說:「官家,微臣改日在家中設宴,款待陛下,微臣聽聞坊間有一名妓才貌冠絕,琴藝甚是了得,到時微臣請她到府上為陛下獻上一曲。」

    「名妓?」

    趙吉不禁莞爾,猶豫了一下,「這個......不是太好吧,要讓言官那幫人知道,還不煩死朕。」

    「陛下與微臣,主僕相聚,外人能有甚話說?」

    這話說到點子上,趙吉也有了台階下,「如此也好,主僕敘舊,外人也找不出毛病。如此,待小寧子傷好,朕便來探望。」

    兩人商議已畢,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

    此時,明月高照,無星。

    白慕秋一臉寒冷出了延福宮,海大福、曹少卿等人伺候一旁。

    見狀,面上微動。

    「督主,你的傷。」

    白慕秋搖搖頭,坐上車輦,冷道:「陛下需要封住下面那些人口,咱們做奴婢的,要背下來就是本分,這頓家法打完,大家都能過去,東廠也就沒事了。」

    他坐下來,隔著車簾對他們道:「咱們從無到有,白手起家,但不可手無寸鐵。這筆賬遲早要從那些士人手上討回來。」

    馬車走了,穿過宮門。

    車上,他閉上眼,對著腦海裡道:「系統,完成追剿梁山得到多少因果點?」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鎮壓梁山任務,活的因果點一萬,還不到升級標準,還請努力。」

    「給本督,三連抽人物轉盤。」

    「稍等——」

    三面轉盤流轉,華光四溢,陡然間定了下來,系統的聲音隨之而來。「恭喜,宿主抽取出金毒異,描述:對富貴榮華有著強欲執念,野心一般。自帶武功:陰風毒砂掌,十二式大擒拿手。出現地點:未知。」

    「恭喜,宿主抽取出曹震淳,描述:擅長阿諛奉承、心胸狹窄、頗有野心。自帶武功:天罡元氣功,出現地點:紫宸殿帶班公公。」

    「恭喜,宿主抽取出魏四,性格:投機取巧、阿諛奉承,野心容易滋生。目前尚未有武功,出現地點汴梁各大賭坊和青樓內。」

    白慕秋睜開眼,原本還要繼續抽取武功的,卻被第三個叫魏四的弄迷糊了,從未聽過誰家太監叫這種名字。而曹震淳是一個有野心的太監,武功上他還不敢往下定論,至於金毒異看武功似乎有點厲害,但從描述上來看,這個應該反而是容易控制的。

    「那個魏四到底是誰.....沒有武功,出現也在街坊內,真是奇怪。」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7
第101章 白勝的一天

     春雨過後的卞梁,雖然算不上氣候宜人,多麼舒適。但蔚藍的天空,點綴朵朵白雲,白府大宅內,一片恬靜,春日的早晨,溫暖明媚的陽光中,花園裡、悅心湖上鳥兒飛過,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在白府南院較為氣派的宅院內,白勝活了三十年也未有最近幾日過的逍遙快活,天一亮,便早早在年齡較大的侍女服侍下起床,一身金線員外服,繫帶軟底覆,提著廊下的鳥籠,直著腰板挺著肚子大搖大擺出了南院。

    神清氣爽在花園裡溜躂一圈,他心裡最痛快的就是碰到僕人丫鬟見到自己彎腰叫聲「老爺」,之後便是吃早飯,然後出了白府,沿著城內河邊的石磚小道走上一截,欣賞著河上停泊的畫舫,要是能見到有女子出來倒夜壺,便吹上一聲口哨,或者出言調戲一番。

    他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人過的。

    雖然一切都是自己弟弟供給的,但他覺得沒有什麼不妥的,除梁山怎麼說他也是大功臣,趁空當的時候,還準備讓白寧給他安排一個官身來噹噹。

    轉悠到了市集,行人漸漸隨著日頭升高,越來越多,走街串巷的貨郎挑著貨擔喲呵著,他便駐足看看人家,想起自個兒當貨郎,以及黃泥崗上賣酒的時候,當年那些人又有幾個活著啊,就算有活著的還有誰能與自己過的如意?

    隨後,白勝背著手晃著腦袋,哼著小曲走開。街上酒樓茶肆響著藝人說書、彈唱的聲調,茶香混合街上的喧鬧,以及一個人影陡然衝出一家青樓,栽倒在地上,滾了幾滾,便數名打手衝出來照著地上那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白勝很不爽,早上難得愜意的雅興被打斷,挺了挺胸,走過去,看到地上那人時,哎喲一聲,「老四啊,你怎麼又讓人給攆出來了?上次哥哥可是給你不少錢啊。」

    那幾名花胳膊見有人出聲,便停下手,見白勝穿著打扮頗有錢財,其中一個便規矩了許多,拱手道:「這位員外該是認得魏老四吧,可莫要破費錢給他,這傢伙除了賭就是嫖,給再多錢都是塞進無底洞,咱們幾個打了他不少回,煩透了。」

    「莫說了。」

    聽到被人叫作員外,白勝頓時豪氣揮手,隨即掏出沉甸甸的錢袋在手心裡拋了一拋,斜眼道:「老四欠你們多少,本員外替他付了。」

    地上那人頭髮散亂,臉上雖有淤青,長的卻濃眉大眼,國字臉,可面相上又帶著市井痞氣,這人便是白勝剛來卞梁時,在街上偶遇的閒散漢,兩人一見如故,來卞梁的這幾天都是這老四領著四處遊玩,當然賭坊便是他倆最喜歡去的地方。

    此時,魏四過來見白勝把錢付了,方正的臉頓時嬉笑起來,討好道:「還是白爺仗義啊,若是遲點過來,老四這會兒就要被送衙門去了。」

    白勝邊走,邊享受魏四在後面給自己捶背,他就喜歡這傢伙,懂得招呼人,以前都是他討好別人,連渾家都送出去了,現在反過來被人巴結,這種感覺簡直就像在雲上飄著,花點錢而已,他沒當回事,反正沒了就向管家要就是了,自家弟弟屋裡到處都是值錢的物什,隨便拿來賣個幾件,都是幾個月花銷不完。

    「白爺,咱們今天還是去陳貴那家賭坊?」魏四諂媚問著,手上也不停,這會兒已經捏到後頸了。

    舒服的感覺,讓白勝享受著半眯著眼。「上次去過了,那家手腳不乾淨,真當俺白勝眼睛瞎啊,要不是當時看在老闆娘可勁兒露出白花花的胸脯,俺早就走了。」

    「是是,白爺慧眼如炬,不過那娘們兒卻是過癮啊,可白爺這麼有錢,要不改日老四幫白爺通通氣?看能不能拿下來,到時,嘿嘿,小的也過過癮。」魏四挑著眉毛,慫恿他,諂媚之態畢露。

    白勝故作紐態,搖搖頭,「暫時不必,俺還沒在這卞梁站穩腳跟呢,惹了麻煩不好收拾。」

    此時又捏了一路,過了兩條街,魏四早就滿頭大汗,肚子忽然咕的響了一下,有點尷尬。

    「沒吃早飯?」

    白勝四處看了看,見到對面不遠有一家賣吃食的,「走,你也辛苦一路,俺白勝既然交你這兄弟,就不能讓你白忙活,怎麼的也先把肚子填上。」

    朝市街,人流較大,兩人擁擠過去,魏四一身粗糙布衣將白勝護在背後當先走著,一舉一動就像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僕,直叫白勝心裡感動,不知不覺中,也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

    臨街鋪子前,魏四忙將一張桌子擦乾淨,先請了白勝坐下,自己便進了店,端了兩碗湯麵過來,卻是沒動手,眼巴巴的盯著白勝。

    「你看俺幹啥,你吃啊。」白勝把面前那碗嫌棄的推過去,「這碗也給你,俺出來時已經吃過了,也吃不慣這街邊東西。」

    「省得省得。」

    魏四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嘿嘿笑著點頭,吃著軟巴巴食物,咬的卻非常用力,呼啦呼啦的刨動碗裡的湯麵,又叫了一張饃饃,掰爛了放進碗裡一塊攪合著吃。

    看他吃相,白勝一股不屑,「吃東西別那麼大聲,快點快點。」

    正說話間,忽然,魏四舉碗停下,朝右邊看去,陡然一下,他把碗放下,對白勝道:「白爺,老四有事先走了,催命鬼來了。」

    剛一說完,街口那邊就有嚷了起來,「那不是魏老四?」「居然讓咱們碰上…..」「….先截住他再說。」

    那邊湧過來七八條大漢,雖手裡沒拿什麼東西,但也架不住人多。魏四臉帶驚懼,拔腿就跑,一路撞翻好幾人,一溜煙兒鑽進巷子裡,朝西華門那邊過去。那七八個大漢自然不會罷休,也一個個跟在後面追他。

    「搞什麼鳥事。」

    白勝摸著腦袋站起來,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

    一天的時光消磨很快,夕陽漸漸下來。

    白勝頭一次過了不是很愉快的一個白天,在悅心湖岸看著渾家自得其樂坐在小船上,假兮兮的看著夕陽,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此時,有個僕人過來,說後門有個叫老四的人找他。

    「這個鳥廝,估計又是欠了一屁股賬。」

    白勝原本不想出去見他,但一想這人除了欠債外,對自己畢恭畢敬還是挺好的,便將白天不愉快的事,消了下去。

    到了後門,他看到魏四蹲在牆角,鼻青臉腫,身上到處是傷痕,不由吃驚道:「老四,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錢財?」

    白勝急得原地轉圈,「你這樣下去,非被打死不可,乾脆俺幫你付了吧,就這一次了啊,沒有下回。」

    且料,一直低頭不語的魏四抬起頭,眼裡滿是不甘。

    他道:「不用….白爺,老四不想這樣過活了,老四想出人頭地,不想被人看不起。」

    「出人頭地那也要先把債還清,不然別人還得找上門來。」白勝一跺腳,去掏錢袋。

    一隻沾著血污,粗燥的手按住白勝掏錢袋的手腕,魏四搖搖頭,淤青的嘴角張啟,嗓音嘶啞微沉,「白爺,我知道你宮裡有關係,把我送進去吧。」

    說著,他把褲子解開。

    胯間血淋淋,空蕩蕩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