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41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3:53
第71章 諸事

     秋冬交際,水泊蘆葦枯黃,漸漸入夜之後,點點螢火在蘆葦間飛舞,微風拂過蕩起一片波瀾。縱橫交錯的水道,分散、匯聚,形成一塊巨大的水澤,橫跨八百里,山匪、水匪常年盤踞此處,又綿伸上百里,常有過往商旅、獨行客人,被劫掠殺害。

    SD梁山一帶,民風彪悍、山匪水匪劫掠成性,荒山野嶺中、官道小路上,常有裝扮土氣破爛行人在遊蕩,稍有外人入了地界,便尾行盯梢,看看是否肥羊,也或窮鬼。

    附近州縣,官衙並非沒有圍剿,奈何賊人眼線頗多,稍有大軍出動,便得了風聲遁入八百里水泊裡,消失的無影無蹤,待的風聲過後,又冒出頭來打家劫道,更對送信、遠行辦差的差役,不管有無罪過,皆殺害。

    匪患,弄的SD一地,民生凋零。

    一片小筏,緩緩穿行蘆葦,驚起蘆葦叢中,野鴨撲騰。

    嗖的一聲。

    一支利箭,從筏上一人手中勁射出去,正中一隻肥碩的獵物。那人黝黑乾瘦,眉宇間露著一股匪氣和凶惡,他撈起水中的野鴨,正待去毛丟入簍筐。

    一通鼓響,從一處水寨傳出。

    那人將竹篙往水裡一撐,木筏快速滑向碼頭。

    ……………….

    梁山水寨

    綵綢招展,旌旗在風中烈烈作響,水寨山道盤旋而上,關隘上刀槍齊備,守備森嚴。順著寨道往上,梁山聚義廳,大小頭目依次排名而坐,神情肅穆,煞氣衝天。

    「當今朝廷無道,蔡京、王黼、朱勔奸臣在上蠱惑君王,行欺壓良善之舉,我等原本皆為順民,奈何被逼為落草為賊……….」

    廳中上首,一層層石階而上,一個身材較小,臉色黝黑的男人,慷慨激昂的講著,下面上百大小頭目服飾各異,神色各異的聽著。

    「……..如今我梁山日益壯大,先後破了曾頭市、獨龍崗,今日打的官兵灰頭土臉,大壯我梁山聲勢,好讓那朝中奸賊看看………他們…..逼迫的…..都是棟樑之才!前幾日,白勝兄弟一番話,讓宋江思慮已久,既然天下不平,奸臣豪紳當道,那我梁山便舉大旗——替天行道,施大仁。」

    聚義廳外。

    一桿大旗豎起。

    上書:替天行道。

    *****************************************************************************************************************

    興和四年,十二月,冬。

    皇宮,御書房內。

    彈著火星的暖爐,忽然一腳被人踹飛,御案上,一封奏摺被扔下。

    「兩個月前,送給太后的生辰綱被劫……..你二人信誓旦旦給朕保證。」

    趙吉氣急,指著垂頭不敢吭聲的高俅、蔡京,「武瑞軍被打的什麼樣了?甚至還有幾名將領兵敗投降,高太尉,武人的氣節呢?啊!」

    「前次蔡相的生辰綱被劫,以為朕不知道?這次太后的生辰綱也被同一夥人劫走……….」趙吉將那封奏摺丟過去,「你二人好生看看,這是東廠潛伏在梁山中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替天行道?呵呵…..還要朕這個天子做什麼?梁山周圍大大小小村寨百餘座,皆暗中投靠,這是要幹什麼?」

    他一把將御案掀翻,赤目吼道:「他們這是要造反!造朕的反…….」

    憤怒的身影喘息著,坐下來。

    他對黃門道:「下旨,高俅為主帥,調河間軍梁元垂,武瑞軍協同,禁軍五萬北上SD調東緝事廠為監軍行營,提督白寧行督軍事,三月開春,兵伐梁山。」

    皇命下達。

    整個京畿重地沸騰起來,大小傳旨太監來回奔波於河間府、BJ大名府,調集、訓練軍隊。西京HN府開始大量徵集民夫,運送糧草陸陸續續往東京卞梁運送,在三月開春時節,便要完成。

    而東廠,內部職能結構也日漸完善。

    報備送達皇帝案前,這樣寫道:「東緝事廠,設提督、副提督,下轄十二御千戶所,分設東京四所、西京HN府兩所、南京應天府三所,BJ大名府三所;調海大富為東京御千戶所千戶,曹少欽為東京御千戶所千戶。下轄六廠衛所,抽禁軍統領金九、高斷年任廠衛都指揮使,每所駐廠衛九千人,由禁軍補缺。另設神機火箭營七千人,由禁軍補缺。」

    此次經過趙吉同意變動後,蔡京等人隱隱有了擔心,如此這般,恐怕往後守護皇城及卞梁的禁軍將如同虛設,但目前皇帝正在氣頭上,東廠的變動,並未細究,便做了批覆。

    用他的話說。

    「朕什麼都給你們了,明年四月底,見不到宋江等人頭顱,就自己端著頭來見朕。」

    ……….

    十二月,卞梁大雪飄然而下。

    偌大的府邸中,積雪深厚,惜福和春蘭、冬梅兩個丫鬟在打著雪仗,一個老人穿著厚厚的棉絨坐在廊下看著她們,他只有一隻腳了………

    悅心湖的亭子裡,一頭銀發的男子安靜的看著書,腳邊碳爐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亭外兩個年紀相差七八歲的小黃門在那裡聊著天。

    「衙內我不是給你吹噓,那錦繡樓裡的頭牌也不咋樣。」

    「你就可勁兒吹吧,我知道你爹是太尉,但又咋樣,還不是跟我一樣做太監了。」

    「……嘿,你這人怎麼能揭短呢?不過,衙內我可是嘗過那梁山上豹子頭林沖老婆的滋味。」

    「切…..」另一個小黃門翻了翻白眼,抱著手,哈口氣便不想再理他。

    ………

    此時,一個身影從前面過來,提著一個包袱。

    高衙內哎哎哎了幾聲,想擋對方的路。

    「閃開。」來人只是輕輕抬了抬肘。

    高衙內便被掀飛出去,一頭插進雪堆。小晨子捂著嘴笑道:「那可是曹千戶,武功高的能把人打上天,你敢去攔他,沒把你砍成兩半,都是看在你爹面子上了。」

    「一點都不好玩。還說東廠可以隨意欺負人。」高衙內一屁股坐起來,唉聲嘆氣。

    亭子裡,銀發的人微微抬起頭,「都帶來了?」

    「帶來了!」曹少卿將包袱放在石桌上,將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擺放好。

    高衙內和小晨子好奇的探頭張望…….

    白慕秋放下書頁,拿起其中一件東西,像是一塊印綬,慢慢倒過來。

    下面刻著四個大字:漢壽亭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3:53
第72章 年關、先行的殺戮

     年關已至

    汴梁城裡處處能聞爆竹聲,家家戶戶貼上新符,大小街巷也能見到小孩三五成群嬉戲打鬧,年前的災荒和東廠殺人的恐懼,漸漸淹沒在喜氣的氛圍裡。

    新年裡,無論貴賤高低,俱是笑臉相迎,就連路旁的乞丐也多了許多飯食和銅錢。城裡大小官員趁著節氣提著禮品開始串門拜訪,希望來年自己的上司能青眼相待,平步青雲。

    年關以前,東廠殺人。

    到的新年裡,白府階前,無人過來。初二那天,倒是有人來了,四五人提著禮物敲開大門,被管事的迎了進去,為首那人披頭散髮,額上繫著藍色布帶,頷下一圈黑鬚密佈,爽朗大笑著直挺挺往裡面走去,身後則是半道上相遇的金九、高斷年以及小瓶兒、曹少卿、海大福等人。

    「白公公,我梁元垂來看你了。」來人一進門就沖堂上一人叫道。

    隨即又是一愣,咋舌道:「公公,你這頭髮…..四年….不對……五年不見怎麼都白了啊。」

    此時,小瓶兒也過來幫忙倒水摻茶,埋怨道:「日理萬機啊……瓶兒可是一天天看著督主頭髮變白的。」

    屋外候著的高衙內悄聲問小晨子,「喂,那李萬姬是誰……哪裡的頭牌?」

    「滾…..」

    ………

    眾人落座後,曹少卿和海大福依次稟報了各麾下的事情,輪到小瓶兒時,說了關於那日高衙內調戲惜福之事,其實那晚過後,白慕秋從高俅和高衙內的話內,隱隱感覺似乎是有人故意引那高沐恩過去。

    於是後來囑咐了小瓶兒去追查一番,只是至今到沒有任何結果。

    「那些個跳樑小丑敢在督主面前賣弄伎倆,簡直不知死活。」金九扯著大嗓門兒叫道:「就連高俅和蔡京兩個老賊還不是上了咱家督主的當,哈哈,知道這事兒的時候,俺老金可是笑的差點褲腰帶都斷了。」

    白慕秋冷笑道:「讓太尉唆使蔡相去敗上幾仗,不然如何會讓官家重視起來?若將來梁山坐大,再去翦除,恐怕真的尾大不掉,到時與南方的方臘等人遙相呼應,我等首尾難顧。朝廷若是不在,我東廠也就不在了。」

    旋即,他停下話頭,想到了什麼。

    「兩月前那些東西都送到本督兄長那裡了?」

    曹少卿點頭應道:「已經由探子交付過去,想必在一月前就已經到了。」

    「如此這般便好。那些人終究是剛剛過去,心也是不穩的,而且都是有用之人,殺了也有點可惜。」

    說著話,白慕秋看過去,視線落在一個人身上,「元垂,往來奔波也是勞累,過了年關又得北上,聽聞你與遼人摩擦了幾次,感覺如何?」

    被問到話,梁元垂拱手道:「還不是那樣,我以為遼人多厲害,小打幾仗,勝多敗少。不過還得感謝督主賜的武功心法,讓元垂在沙場上來去自如。」

    白慕秋搖搖頭,抬手虛按,讓他坐下,說道:「可惜你非童子,不然事半功倍呢。年關過後,你便啟程回河間,帶軍南下,一定要小心謹慎。」

    「是,謝督主叮囑。」梁元垂應道。

    白慕秋露著一絲笑容,「那麼,我們SD再聚。」

    ……………

    ……………

    年節近前,初春依舊很冷,山林間大雪仍舊未化。

    樹葉上的積雪,被稍微一陣抖動,滑落下來,落在一人肩上。那人沒有理會,彎著腰拖拽著一個東西,很重的東西,拖出幾米,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猩紅刺眼的血跡,很快又一人過來,將血跡掩蓋,幫助那人將屍體掩埋處理。

    「檔頭….今日第幾個了?」

    「第五個了…..千戶吩咐,大軍來時,先把眼線處理掉,打瞎他們。」

    忽地,遠處一人悄悄靠近過來,低聲說了些什麼。身著錦衣毛領的人點點頭,學了一聲鳥叫,遠處雪地裡赫然冒出七八張臉,也跟了過來。

    「前面有家野店,多半也是黑店,大概十五六人,咱們摸過去將裡面的人宰了。」

    ……….

    「這大雪真他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化掉。」一名店內小廝搓著手哈氣說道。

    旁邊桌上趴著也一名小廝,嘆口氣,「誰叫我們是做的就是消息傳遞加待客的呢,山上大家正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有的還有捉上來的女人消遣,咱們困在這裡,真他娘的鳥不拉屎。這麼大的雪,官兵比咱們更怕凍,怎麼可能會來。」

    正說著,一塊抹布扔在他頭上,櫃檯那兒一個女人道:「把你鳥嘴給堵上,吵吵鬧鬧影響老娘算賬,信不信把你剁成幾塊掛灶頭,做成風乾肉。」

    那小廝沒投靠過來時,也是剪徑的強人,只是武藝不行,再加上梁山日益強盛,周邊小股盜匪沒了生計,要麼離開SD去了別處,要麼帶著家當去投誠。

    只是匪性未改,小廝捏著抹布拿捏在手裡,嘿笑道:「髒是髒了點,可上面還留有孫頭領的餘香……」

    這女人不是誰,正是梁山的消息頭領兼待客使——孫二娘。

    忽地,兩把柳葉刀抽出來,砍在櫃檯上,杏目一瞪,凶神惡煞道:「再說一句試試看?」

    那小廝舔著臉,剛站起來,忽然身子一僵,頓時倒在地上,後腦勺上一根羽箭釘在那裡,還在顫抖。

    「有官兵!」

    孫二娘嬌斥一聲,從櫃檯上翻出來,持著一對柳葉刀,衝到門外,瞳孔一縮,閃身到了牆根,只聽嗖嗖的十來支箭矢,從窗戶、店門射了進來,裡面躲避不及的嘍囉頓時被釘翻在地。

    哐當…….

    木窗砸開,一個身影從外面衝了進來,當先一刀將近前店裡的嘍囉砍翻,那人一抬頭,就覺得勁風撲面,兩把刀鋒極快的照著胸口而來。

    噗噗——

    兩聲刀鋒劃破皮肉的聲響,那人又被正中踢了一腳,倒飛撞在牆上,死透了。稍一停息,孫二娘轉頭看向外面,雪地中數人背負箭筒,搭弓,急忙抽身,擦著風聲的羽箭衝過她耳邊釘進牆壁。

    當即大喝:「外面的探哨被他們殺了,也不知有多少人,速走。」

    「想走?把命留下!」

    霎時,一個錦衣人衝了進來,照著孫二娘就是幾刀,奈何對方也是武藝高強,輕鬆就化解了刀勢,站穩腳跟折身殺了回來,柳葉刀刀勢靈巧迅猛,堪堪幾個來回就把那錦衣人逼到了牆根。

    隨後,廚房一聲巨響,土牆炸開。

    灰塵未落地,一個碩大的身影便衝了出來,一把雌虎金頭大刀找著那錦衣人砍過去,頓時血光綻放,那人斷成了兩截,手中的刀也斷成了兩截,栽倒在地上。

    塵埃落定,是一個又高又肥的女人,滿臉猙獰。

    針對梁山行動,此時在年關的時候,悄然無息的開始行動,圍繞樑山水泊以外的百二十里之內,開始大規模的屠殺,以絕梁山暗探。

    ………..

    待的三月開春了。

    一封封信息開始從SD傳來,被人接收,抄錄,然後分析。之後又一一擰成一股可用的消息,再遞上去。

    初春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

    白慕秋坐在堂內,看著手裡的書卷,腦海裡卻是一道道血光滔天的畫面。

    他默唸著一個個耳熟能詳的名字。

    打虎的武松…….

    HB無雙的盧俊義……

    浪流白條張順……..

    隨後,他放下書卷,走了出去,望著帶著有一絲暖意的春日。

    「梁山…….呵呵。」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3:53
第73章 啟程

     林間雪地,十多雙腳步踏過。

    「在那邊!別讓他跑了。」

    「狗艹的,這傢伙屬貓….的...」

    林間的白雪,映著陽光,讓人眼球刺痛…以及恍惚。嗖嗖數發箭矢穿行,擦過樹枝,朝前面奔行一人射去,有的半路被樹桿擋了下來,有的飛了過去,竟然沒有對方速度快,垂頭喪氣的插在雪上。

    稍有人停下喘息,「那好像是督主下發名單的一個人……」

    一名錦衣毛領打扮的頭目,從懷裡掏出一份名單,粗略掃了一下,「通知周圍同僚,那人可能是梁山上的神行太保,追是追不上了,只能讓人前面截住他,這可是大魚啊,二檔頭輕敵被殺,結果讓孫二娘和母大蟲給跑了,這次一件大功可不能再飛了。」

    說著話的時候,他身旁番子掏出一隻小笛,三長兩短吹了幾下。便循著雪地的腳印和另外幾人追了上去。

    追了一路,數人用雪搓了下臉,抖擻下精神,就聽到幾聲金鐵相交,連忙拔腿上去,也有數人攔在前面和一個高瘦漢子打了起來,那瘦子袖口一柄短刀忽進忽出,也是鋒利的很。那數名番子與他對糾纏片刻,就被戳翻一人。

    「纏住他,他是戴宗!」後面跟來的人,扯聲大喊。

    那漢子耳朵一抖,似乎聽到有更多的人來了,忽地一下在雪地一滾,短刀抽出照著兩側對方大腿就是左右一刀,突出包圍拔腿就跑,而此時離梁山境內,不足十里。

    「別追了…..」錦衣人遺憾的說道。

    「可是大檔頭……那人是山上的頭領啊…..」

    錦衣人搖頭,「再往前就有梁山的人馬出入,危險太大,咱們還是老實將這片地守著,截殺那些梁山探子。」

    轉眼,十來人扶起受傷的同僚便離去。

    ………..

    春風拂過山野,春雪逐漸融化,雪地裡冒出了新芽。

    那個高瘦的漢子,奔行數里,在一處水澤岸邊,一間小肆前駐步,倘然在一張木凳坐下,這時,他身旁過來一人,抬頭看去,一個身材高長,穿著貂鼠皮襖的男子端著酒碗。

    戴宗自然認得,是山下酒店頭領,『旱地忽律』朱貴,專門負責消息接送。

    待他接過那碗酒,一口氣喝乾。那朱貴便了進了店裡,走到後房拿起弓,對著蘆葦叢裡發出一記響箭。

    一艘小船這才恍恍惚惚駛了過來。戴宗朝朱貴拱了拱手,跳上船隻,便朝著水寨而去。

    船隻靠岸,戴宗微微一愣,才見到山寨眾頭領匯聚在碼頭上等著他。為首一人身材矮小,面目黝黑,卻又是一身儒生打扮。

    「賢弟此去一途凶險,讓賢弟受罪了。」宋江雙手緊緊握著戴宗,言語感人關切。

    「哥哥…..」

    戴宗心裡感動,待要說話。

    「戴院長!」突然一道大嗓門在人群裡響起。

    一條粗莽大漢從人堆裡擠了出來,大冬天的卻依舊穿著短衫,敞開胸口露出一團黑毛,臉下一圈黑鬚,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俺就說你沒事兒,哥哥老是一天三盼,大冷天的還站在碼頭上等你消息,既然回來啦,趕緊把消息告訴大夥兒。」

    聞言,戴宗立即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箋。

    宋江連忙伸手搶過,展開一看,隨即又將信給了身側一個文士,「加亮也看看吧。」說完,調頭朝山寨進去。

    吳用看上一眼,手上顫了顫,面上倒未做任何顏色。

    其餘在場頭領好奇想要一觀,卻被吳用擋了下來,「回聚義廳,哥哥自會給眾位兄弟解說。」

    宋江站在聚義廳上首,嘆了一口氣,稍後,空蕩蕩的地方,便被問訊而來的山寨頭領擁擠滿當。

    眾人安靜下來,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眾位弟兄…..」宋江聲音有些干澀,「我宋江一生光明磊落,誠以待人,交接四海兄弟。奈何朝廷不容我等活下去,前次武瑞軍,今次開春禁軍又來,如此以往,眾兄弟只會疲於奔命……我梁山仁義,縱然打家劫舍,多以豪紳為最,卻要落得這般田地。今日宋江在此再問兄弟們,若有不願落草之人,大可離去,宋江絕不阻攔。」

    話音落下。

    人群中一個俊俏後生,想要起身,暗地卻被人按住手腕。

    宋江看著下首座位上,大小頭領均無動靜,心下稍安。此時,座位一旁竄出之前的粗壯莽漢,叫道:「哥哥,你就好好坐那裡便是,俺鐵牛等會兒就下山,把那皇帝小兒腦袋取下來,給哥哥當尿壺。」

    「鐵牛!你這黑廝不許胡來。」宋江虎著臉瞪他,「有本事你下山走出一百里試試?那些襲擊我梁山探子是何人,今日戴院長帶回的信裡已經明確。」

    旋即,他轉向右側第六座位上一人,「林教頭,曾任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可知東緝事廠是個什麼衙門?」

    被問那人生的生的豹頭環眼,燕頷虎鬚,三十四五左右,他抱拳起身,「這….林某處東京多年,從未聽過有這個衙門,公明哥哥,那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這時,吳用說道:「那信上說朝廷起兵五萬東進SD直逼我梁山而來,再有北路河間軍、武瑞軍協同南下,而那信中提起東緝事廠為督軍行營,監軍事。想必殺我梁山好漢者,多半是此衙門之人。」

    「以我看,山下那些人倒不足為慮。」吳用一旁,有個白面細須男子起身道:「日前顧大嫂與孫頭領雖說負傷,倒是他們佔了先機,悄然偷襲所致。這般畏首畏尾之輩,無非是想打瞎我梁山視線,好逼迫我等下山與之決戰罷了。」

    宋江頷首點頭,「那朱軍師之見該如何破了僵局?」

    「當然是以正對奇。」朱武道:「不然長此以往,消息不靈通,我梁山反而被動,不如先遣下一軍下山,反過來追剿那些皂衣探子,把生路打開。」

    「嗯…..」

    宋江沉吟道:「如此倒是可行,不知哪位頭領願意下山啊…..」

    ………

    這樣說著話的時候,同一片天空下,暮色裡,數股皂衣番子、緹騎以及身負鐵甲廠衛悄然出城,一路東去。

    一道身影立於當中一架車輦上,眺望遠方。

    側旁一騎而來,曹少卿低聲問道:「督主,屬下有句話當講不講。」

    「講!」觀著暮色的那人冷聲道。

    「屬下不知督主為何要帶上夫人同行……」

    白慕秋轉頭,瞳仁斜至眼角,看向他,隨即又瞄了一眼,正在車中酣睡的女子,緩和開口:「若本督不在,東京城裡必然有人要害她。」

    他理了理女子頭髮,「再者,本督離了她,怕是會陷入那萬劫不復殺欲裡,不得自拔。」

    女子似乎感覺到癢,動了動,夢中囈語幾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3:53
第74章 天王過後,無樑山

     春月天光溫暖,冰雪消融後,春汛也開始隨之而來。SD多地河道水滿為患,路面濕滑泥濘,縱然如此也是過去四五天。

    SD西南,臨近濟州一百餘里。

    一行千餘人車隊、馬隊以及步行簡裝輕行,馬車上一個髮鬚皆白的人坐臥在車廂內靜靜的看著手中書卷,身側則是一位模樣只能算得上姣好的女子正為他梳理長發,不時在說些什麼,言語有些模糊,時而便嘻嘻笑上兩聲,男子便會附和笑上兩下,倆人倒也顯得契合。

    「督主,前面就是獨龍崗了。」

    此時,車廂外,曹少卿驅馬過來,腰間繫著白龍劍,說著話的時候,手指著前面不遠。

    隊伍行至一處高坡,車內掀開布簾,白慕秋順著所指方向看過去,一片枯林焚樹,再後面,斷裂的土牆上燻黑的印記、暗紅的血垢經過數月洗刷依舊能清晰的想像當初的戰況有多麼慘烈。有著武功在身,隨著越發深厚,白慕秋目力比之以往,看的更加清楚。

    那裡早已人去屋空,歪斜倒塌的房屋破爛不堪,斷壁頹垣,曾經頗為繁榮的祝家莊早已了無人煙。

    「自稱仁義?......呵呵.....屠村殺人何必說的冠冕堂皇......虛偽.....」白慕秋放下布簾便不再理會,祝家莊的慘劇何止一處,如若不是扈家莊和李家莊投降的早,估計也會與祝家莊一樣,成為廢墟,人畜不留。

    不過也挺符合強盜作風的,比如惜福她爹娘當年所遭遇的一樣,強盜殺入村子,什麼都搶,什麼都殺。

    對於梁山,除了剛剛兵敗投降那一撥降將還有些用處,其餘的人,白慕秋不怎麼看好,他的名單裡有些是必殺的,比如喜好殺人的李逵和鮑旭。

    車輦繼續前行,一百多里路,說遠也不算太遠,對於此時的時代沒有馬匹代步下也是頗遠的,臨近濟州時,已是黃昏時分,漸漸冷了起來。

    「督主,屬下已派快馬前去濟州府衙,通知知府將府邸騰出來。」曹少卿做事,滴水不漏,且先知先覺就把事情做的讓人舒暢。

    「本督.....今日不想坐府衙....」

    白慕秋收起書卷,看了看天色後,才說:「去東溪村看看,明日再叫知府到安樂村,本督故里來見。」

    嚴格說起來,白慕秋本身是對安樂村沒有一絲感覺的,但畢竟是這具身軀的故鄉,其家裡還有一個二哥,一個三姐,怎得也要二人脫離苦海。

    算是讓真正的白寧榮歸故里,衣錦還鄉一次。如果可能,此次徵繳梁山過後,便將兄長和家姐接去汴梁,偌大的府邸也算有了一絲人氣。

    轉道西南後,接近鄆城,管道上便能看到許多過往的客商行人,行人當中不乏衣著襤褸,面帶菜色枯黃的,不過與之前在獨龍崗見到的情景已是好上不少。

    隨後他們並未進城,有轉道離了官路,去了東溪村,夜色逐漸降下後,千人的隊伍這才在一處莊院停下來。皂衣番子立即四下搜索檢查一番,沒有發現任何危險後,才請下白慕秋和惜福。

    火把的照耀下。

    眼前的宅院,露著一絲破敗荒涼,院門前的石階上枯葉堆積厚厚一層,走上去不乏沙沙的聲響。

    在兩隊番子的護衛下,白慕秋摟著惜福龍躍虎步走進正中的堂屋裡,推開房門,些許灰塵灑落下來,火把往裡一掃,裡間家當一應俱全,只是多了一層塵埃,少了許多生氣。

    正堂中間的牆壁上,掛著一幅人物畫像,上面是一名身材魁梧雄壯,威風凜凜的虯髯大漢,面目表情栩栩如生。

    曹少卿上前一步,忽然暗指一下畫像下的香爐。一截斷了些許的香柱,殘留少許餘溫。白慕秋抬手勾勾手指,身後番子頓時四散開去,去了廂房再次搜索。

    「這....想必就是晁天王了吧。」

    白慕秋看著畫像,微微有些嘆息,道:「天王可惜了啊,他一死,梁山便不再是梁山了。」

    「相公....你在說...什麼?」

    惜福仰起頭望瞭望身旁的男子。

    曹少卿聽聞,噌的一聲,白龍劍出鞘,縱身而起一劍照著樑柱刺去。就見一團黑影在樑柱上橫翻,揮起一物將劍身打偏,陡然之間,身子一豎,朝白髮男子打去。

    白慕秋看也不看,一展披風將惜福遮在懷裡,右臂往上一抬,一掌將那根八凌混銅鐵棍抵住,吱嘎一聲,手臂粗細的混銅棍的一頭,被捏出五個指印,旋即,一扭。

    半空那人,『啊』的一聲怒叫,身子下揚,一腳踢了過來,就是朝惜福而去。

    「不知死活。」

    白慕秋摟著惜福錯開位置,披風一揚,身後一張木椅被帶起,轟的一下與那人的腿撞在一起,砸的四分五裂。那人落地後腳上一瘸,仍舊舉著混銅棍打來,忽地一條白練橫空攔下,白龍劍磕在銅棍上一攪,曹少卿插入了進去,擋在白慕秋前面。

    這一瞬間,卻是發生了許多,惜福這才反應過來,居然舉起了一張木凳想要去砸那人,「你...打相公.....我....要砸你....」

    白慕秋取下她手裡的凳子,微笑一下,讓她好好坐著。

    而曹少卿和那人此時卻已經衝出堂屋,在院壩中間打上了數回合,周圍聞訊而來的皂衣番子已將這裡包圍的水洩不通,上百支箭矢上了弓弦指著對方。

    有番子抬過一張木椅擦拭乾淨擺放在屋簷石階上,白慕秋坐下來,語氣森冷道:「本督似乎與你素不相識,何故要出手?」

    那人武藝倒是不錯,用棍擋住一劍,將曹少卿推開。說道:「老子不過就躲在樑柱上什麼也沒做,卻是你先動的手,怎麼就被你顛倒黑白了?你這本事和那宋江倒是差不多啊。」

    白慕秋心裡瞭然。

    便揮手讓曹少卿停下,又問道:「本督看你氣血不穩,想必是受了內創,可又何故在晁天王舊宅上香借宿?來....告訴本督....本督不僅不殺你.....說不得還會封你個一官半職。」

    那人聞言一愣,見四周皆是弓弩,只得抱拳道:「祝家莊教師,欒廷玉!」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3:53
第75章 心的痛苦

     「這麼說,你沒死.....祝家莊的人可都死了啊....」

    白慕秋想起過來濟州時,途徑祝家莊,那是一片殘垣,十里不見人煙,這眼前的漢子當真是欒廷玉?對於這個人,白慕秋雖然說看過一次水滸電視,也就一點印象,武藝卻是很厲害的,如果他沒有內傷的話,自己一招兩式,也不見得輕易傷他一條腿。

    叫欒廷玉的人,將手裡的銅棍往地上一丟,忽然單膝跪下來,拱手道:「大人應該是朝堂命官,草民欒廷玉扣上,我本是祝家莊教師沒錯,那日莊子被我師兄孫立使計賺開,混亂中只得引剩餘兵馬沖正北面,饒幸那路並未有梁山悍將堵截,便衝了出來,後來莊子被屠,只得將部下遣散,自個兒尋了一處療養,便來到天王舊宅。」

    他說著,聲音悲嗆.

    「天王在世時,為人忠厚仗義,與我祝家莊秋毫無犯,曾頭市一役,我得知卻是因為一匹馬而起,便趕往曾頭市找史文恭想讓雙方和解,奈何去之時,天王已經中箭,回得梁山便去世了,立遺囑說:『若哪個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可後來卻是那宋公明得了寨主之位,而後便將勢力伸到獨龍崗這邊來了,此人野心極大,天王之死卻也有蹊蹺啊,所以草民到的此間,在天王畫像前,說些話,告訴他梁山如今是怎生模樣。後來聽到大人說的那句:天王過後,再無樑山。稍有感觸,便亂了心神。」

    「挑撥離間啊........無非看本督乃是朝廷命官才說的這番話。」

    白慕秋站起來,背著手來到對方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不過你肯如此賣力表演,想為你祝家莊的人報仇雪恨,倒是情有可原。」

    他蹲下來,與之對視。

    「幸好本督此來就是為梁山一事,既然你與梁山有仇,便是本督的朋友,你且好好休養,到時方用的上你,如果你能力不錯,一官半職對於本督來講,舉手之勞,你....心動嗎?」

    欒廷玉當即頭顱磕地,高聲道:「謝大人恩典,草民欒廷玉願效犬馬之勞。」

    「那....下去休息吧。」

    「是!」欒廷玉起身拱了拱手,便跟一名番子尋了一處廂房。

    待他走後,白慕秋微笑不見,面無表情對曹少卿道:「給他些療傷的藥,順便監視他,此人自顧自己突圍,而後遣散部下,獨自隱姓埋名苟且偷生的人,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卻是偽君子,用的好,是條好狗,用的不好卻是一條惡犬。若他有異動,就殺了他。」

    曹少卿微微一顫,低頭道:「是。」

    便抱拳離開。

    巳時方至,白慕秋也沒有什麼再要做的了,值夜守衛的人,曹少卿便已經做了詳細安排,趕了幾天的路,都未休息好過,便回了房裡梳洗睡覺,進去後卻沒見著惜福,正疑惑時,惜福褪去厚實的外衣,簡潔利索的端著一盆水進來了,臥室裡已經被她擦拭了一遍,床褥也是由隨行的另一輛馬車內新換的。

    其實惜福是做的來這些簡單的家務事,跟了白慕秋以後,有了侍女丫鬟服侍就被白慕秋喝止住了,如今一行人在外,惜福便又動起手來,駕輕就熟擰乾了巾帕,遞過去。

    稍後,又將木盆裡的水轉到另一個盆裡,端到地上,為他脫去靴子,將腳放進熱水裡浸泡,已經變得有些嬌嫩的手輕柔的在白慕秋的腳背上揉啊、按啊,她道:「相公啊.....走了好久....你腳很疼嗎......上次惜福的腳....也是走了好久.....都出血了.....這樣按....舒不舒服啊...」

    她聲音很輕,很柔,雖然模糊,卻是讓白慕秋心裡踏實。

    腳上的酥軟,和嬌嫩小手拿捏,讓他心頭有股莫名的衝動,一種想要將她攬進懷裡揉捏的邪火。耳朵裡聽著惜福輕輕的說著話,腦子裡卻嗡嗡一片響。

    待到洗完腳,惜福將水端出去倒了。

    回到屋裡開始脫衣服,紐扣一顆一顆的解開,露出裡面一件繡著紅色繡花,便俯身爬上了床,白慕秋看著捲著被縟縮在裡面的惜福,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過去把蠟燭吹滅,便也跟著上了床。

    睡到床上,此時白慕秋不像往常那般容易入睡,平躺著靜靜平息自己剛剛那團邪火,忽然,惜福翻了一個身,滾熱的身體抱了過來,囈語著不知說什麼,柔若無骨的手掌在他胸膛像是在摸索著什麼東西,癢癢的,原本心裡那團快要熄滅的邪火,再次撩撥起來。

    白慕秋縱然想要咬牙去忍受,可.......他下面根本就沒有,仍由著邪火在身體內四處亂竄,彷彿能把自己給燒沒了。

    是人就有人欲,他也有,可無法發洩。

    那種憋在心裡的痛苦,其實很早就有了,只是今晚似乎變的更加嚴重,他的靈魂終究是嘗過慾望的,知道人倫之間的事情,知道女人胴體的誘惑,腦海裡便會不知不覺去想,想了又想去做。

    ————可,他終究沒有啊。

    心裡的那團火焚燒起來,煎熬倍至。

    咬著牙關,他輕輕起床,走了出去。外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什麼人?!啊...督主。」

    「給——咱家滾開!」

    白慕秋紅著眼,如同瘋魔,只是一瞬,身影極快的沒入晁家老宅前面一片樹林。

    樹林裡。

    那晚深夜,彷彿有一隻傷獸在漆黑的夜幕裡,在林間淒厲的哀叫.......這種叫聲,讓人心裡陣陣發毛。

    一顆顆大樹跟著在劇烈顫抖,然後被推倒.....被打斷。

    響徹一夜。

    ......

    次日,天漸漸大亮。

    欒廷玉和曹少卿兩側隨行,馬車內,白慕秋握著書卷,恬靜的看著,彷彿昨晚發生的一切並未真正的發生過。

    只是他臉上,隱沒的痛苦,漸漸越來越冰冷.......或許還有凍不住的火焰。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1
第76章 唸經(一)

     千人的隊伍啟程了,朝著安樂村方向過去。

    路過西溪村時,白慕秋看見了立於東西兩村界限的一口石塔,塔身高兩米左右,四五百斤還是有的,想那晁蓋能將其舉起,可見臂力有多麼過人,不過一想他為人忠厚仗義,是個實打實的耿直人,其實也覺得他死得不冤。

    太老實的人,就不要想著去當頭領了。

    ……

    白寧的老家位於黃泥崗東十里地的小山村,與東溪村離的很近,難怪當初晁蓋等人會找到白勝,或許白勝在安樂村也是有名的閒散漢吧。

    一路想著,日頭漸漸升了上去。

    山路也不算太難行,如此還是走了四五個時辰,到了能見到那山村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

    綿延的小道盡頭,一個小山包上,紫色長紗裙子的女子牽著馬在那裡駐足而立,眺望過來。待見的隊伍時,乾淨利落的翻身上馬,衝下小山包遠遠的朝白慕秋這邊過來。

    隊伍中,對此毫無反應。曹少卿則對奔馬過來的女子,只是抱了抱拳頭,算是示意過了,並未多說一句話,目光依舊警惕著周圍。

    「你來了啊,海大福他們到了哪兒?」

    白慕秋盯著書卷,頭只是稍微抬起一點,視線在女子身上停留片刻,又回落到書頁的字跡上。

    「督主。」小瓶兒微微有些失落,隨即又很快恢復過來,稟報了一下情況。「海千戶他們已經先行過了濟州,那邊似乎出了一點問題,對方直接派了一隊人馬闖出來,海千戶下面的番子沒敢硬接,縱然如此東廠也損失了五十多個番子和檔頭,是東廠成立以來損失最嚴重的一次。」

    翻動書卷的手指停了下來,書頁合SH大富他們如何反應?」

    小瓶兒回道:「這個瓶兒不知,來的時候,海千戶他們剛過去,想必已經有了腹案。」

    「希望如此。」白慕秋冷哼了一聲,視線掃了一眼不遠的村落,說道:「梁山派何人下的山?」

    小瓶兒騎著馬與馬車並軌而行,想了一會兒,才道:「好像是一個姓馬的….還有一叫陳達,傳遞的消息是這樣說的。」

    「原來是梁山的探哨頭領。」

    白慕秋打開書卷繼續看了起來,口中卻說:「海大福如果連他們倆都對付不了,真的要挨板子了。」

    小瓶兒心中一慌,圓話道:「海公公他們還是很厲害的,那要對付的畢竟是兩個草莽,應該不是很厲害。」

    「嗯。」白慕秋簡單的回應了一下。

    隨即,千餘人隊伍中,除了車轅行駛的響動,便沉默了下來,看上去頗為奇怪。

    …….

    安樂村村口。

    村裡只要還喘著氣的人,今日一早便被村裡保正給揪了過來,在村口候著一位大人物。其實那保正在還不知情下,也是被人一大早拖出了被窩,拖他的是卻是鄆城的縣令,那已經是天大的官。

    「你們村兒出息了啊,如今出了一個大人物,現在返鄉回來探親,快去把村裡人都給本縣叫出來,少了一個人非打爛你屁股。」

    那保正一聽,心裡哪還有什麼怨氣,當即,一溜煙兒跑到村裡挨家挨戶的叫人。那腳程快的,一會兒工夫便到了另一個山坡上,那裡還坐了幾戶人家。

    田墾上,一把鋤頭挖下去,翻起一塊黑濕的新泥,一個黝黑粗壯的莊稼漢子正翻著土,稍停下來,他抬起頭好像有人在叫。沾著些許黃泥的手臂在臉上擦了一下,額上的汗珠被抹了去。

    「白老莊,你個狗1日的,害的俺到處找你。」來人罵罵咧咧站在天墾上叫罵。

    莊稼漢子雙手握著鋤頭,杵在土裡,木訥的回道:「原來是王保正啊,叫俺啥事,土還沒翻完呢,開春正是播種的好時候,耽擱不得。」

    「滾你個黃泥蛋蛋。」王保正踩著泥過來,「縣尊來了啊,他叫俺們快去村口集合,俺們村出了一個大人物,說是回來探親,白益俺給你通知到了,要是不來,縣尊大人可要打板子的。」

    「俺們村裡?」白益想了一下,也沒想起會是誰,畢竟村裡好像就沒人出去過,除了自己那個前段時間蹲了鐵牢又被人劫走的大兄。

    白益抗著鋤頭往回走,木訥的腦袋忽然想到了前段時間託人寫了一封信寄給宮裡的弟弟,難道是白寧回來了?

    「哎喲,那俺的回家換身衣服,免得給俺弟弟丟人。」想到這裡,白益光著腳小跑了起來,絲毫不顧地上的小石子磕不磕的疼。

    臨到午時,漸漸聚起來的人越來越多,不大的小山村裡卻也有上百號人,男女老少匯聚到一起,就像開大會似得,三五成堆的討論是誰家親戚過來了,也或者是哪家孩子出去闖蕩,闖出名堂了,不然像縣令這樣天大的官兒都要迎接呢?

    王保正小心翼翼湊到ZC縣令跟前,諂媚D縣尊啊,你給俺透透底兒唄,那是什麼官兒啊,還需要您老人家親自來這裡一趟。」

    那縣令將近五十,擔得起老人家的稱謂,他沉吟了一下,低聲道:「多大的官,本縣到不清楚,光是看到那令牌,本縣就得跪下磕頭,反正很大,等會兒你們讓鄉親們最好趴好了,別亂看。」

    「省得……省得。」王保正驚的合不攏嘴,呆呆的回著,在他印象裡,縣令已經很大了,知府更是大成了半邊天,上次鄰村的一個保正有幸隔著十米遠見到過知府大人,愣是十天半個月沒捨得脫下當天穿的衣服,說是有貴氣,多穿穿。

    過了好一會兒,王保正才從驚呆中恢復過來,想到了什麼,又問道:「那……縣尊大人…..那….大官兒叫什麼名諱啊….」

    「本縣只知姓白,其餘一概不知啊。」

    王保正哦了一聲,「姓白啊…..」

    這時,村裡正走過來一人,穿的大紅,喜氣洋洋,往這邊一走,是個人都會注意到。王保正氣的跺腳,衝過來擰著他衣領叫道:「白老莊….你個黃泥蛋蛋的,穿的跟新郎官一樣,想幹嘛…….白….白…白。」

    那保正當即手一鬆,連滾帶爬跑到縣令跟前指著白益叫D縣尊…縣尊….俺們安樂村就一戶姓白,就是他。」

    還沒等縣令反應過來,王保正忽然臉色一白,臉苦成一團,「如果那大人物真姓白,那要翻天了啊,那戶人家還有一個姊妹,被白勝那瓜皮賣給田員外家當奴婢去了,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那縣令聽聞當即一口氣沒抽過來,眼睛一翻當場昏厥過去。王保正見機的快,哪敢讓他昏過去,連忙著人扶著,掐起人中,硬將人給掐醒過來。

    縣令一醒來,怒目圓瞪,一巴掌拍在王保正後腦勺上,罵道:「你還愣著幹什麼啊,帶人去啊,把那姓白的女子先帶出來。」

    「可….可….可要是死了咋辦?」王保正支支吾吾道,畢竟這個年月死個丫鬟女婢的,真的是家常便飯。

    「死了…..死了!咱們一起玩完!」

    五十些許的老人家,跳著腳大聲怒罵著。

    這時,前面村頭,不知誰說了一句,「前面好多人過來,快看還有幾輛馬車。」

    那縣令回頭一看,千餘人的隊伍蔓延著小坡山道過來了,急火攻心下,又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咚的一下,摔地上昏厥過去。

    ………….

    ………….

    梁山水泊外三十里處,一個陳家集的地方。

    山雪終於在春日下融化了,春水浸透地面,比較濕滑。一簇剛成形的青苔,忽然一隻馬蹄踏了上去,緊接著數以百計的馬蹄踏過或跨過去,順著一條小溪,一直往前走。

    這是一支上百人的馬隊,粗略數去大概在兩百至三百人之間。為首騎士,著了一身褐色披甲,脖上繫著紅色汗巾,一手牽著馬韁,右手提著一把大滾刀,腰間插著一把鐵笛,樣貌倒是清秀。

    此人縱馬來回看了一下不遠的陳家集,偌大的一個寨子卻是一點人聲也沒有。便派了幾名探馬進去,沒了一會兒,那幾名探馬又回來,其中一人搖頭道:「報馬頭領,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到處都有血跡,血跡的乾癟了很久,估計這裡也是被對方清除了。」

    姓馬的頭領暗罵了一聲,當即拿過腰間的鐵笛,吹奏幾聲。便催促後面的馬隊,「所有人先進寨子裡休整,吃過乾糧後,再出發搜捕那些朝廷走狗。」

    待的進了寨門,忽地,後方一陣轟隆的馬蹄聲,帶頭來人手持一把出白點鋼槍,身後也是一兩百人的馬隊,那人過來,持槍抱拳道:「馬麟兄弟,可有斬獲?」

    馬麟拍拍了坐騎脖子,那下面繫著四五顆人頭,再一看對方,也是差不多。隨即兩人大笑一聲,便將兩支馬隊混為一股進了寨子。

    下馬後,數百人就地而坐,吃起幹糧。馬麟解下腰間酒袋灌了一口,扔過去,便掏出大饟三下兩口便吃了一塊。

    接過酒袋的人便是陳達,他把槍往牆上一靠,坐了下來,狠狠灌了一口,罵道:「那幫朝廷走狗跑的到快,辛苦幾日,才堪堪一二十顆首級,但馬兄弟,你看這陳家集、梁家口那邊,數個莊子被他們給屠了,這些都是梁山的根啊,這幫狗賊,我呸!」

    「我說——」馬麟拿起酒袋,剛要說話,霍然一下將手裡酒袋朝一處寨樓丟過去,嗖的一聲,一支黑影穿透羊皮酒袋釘在土牆上。

    這時候,寨樓上有人站在那裡,陡然間拋出一物,從上面掉了下來,一隻竹筒在地上滾了幾滾,嗤的一下冒出濃煙,然後啪的一聲炸響。

    順著土牆搭建的木樓,霎時間,殺聲大作,數十道人影出現在樓上,空隙處一支支冰冷的箭頭伸了出來。

    數十發箭矢頃刻間如雨點般打了下來,正吃乾糧的梁山馬軍士卒此刻來不及躲避的,不少被釘死在地上,數百人瞬間便減少了二三十人。

    「操傢伙!上樓!」

    馬麟一刀斬開飛來的一支利箭,操著刀正要沖上對面木樓,忽然回身抬刀擋去。身后土牆搭建的茅草頂上一下破開,一個高瘦的身影手臂一甩,拖著長長的鐵鏈,呼嘯擲出。

    呯的一聲,火花跳了出來。

    鐵鉤一擊被擋,又收了回去,那高瘦的男子穩穩接住,縱身飛躍而下,驟然一下,又是一跳鐵鉤飛出掛在木樑上,身子半懸,另一條鐵鉤嘩啦一聲,飛出………

    忽一交手,陳達搶過點鋼槍叫道:「好膽,殺了你這朝廷狗賊…….」

    他身影一動,馬麟叫道:「陳兄弟,還有一個,小心….」

    就近的土牆,嘭的一下碎裂,一個光頭大漢,肌肉傾軋,從裡面衝了出來,一對金瓜大錘猛的揮擊,砸向那使槍的人。

    「爺爺是東廠廠衛指揮使金九!!」

    隨即,青銅槍桿,彎曲…..砸斷。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1
第77章 唸經(二)

     青銅槍桿,彎曲再到斷裂。

    馬麟耍刀將鐵鉤擋開,只見到一道身影從身旁急退,然後倒飛。出白點鋼槍斷成兩截,呯的一下掉在地上,不由咬牙叫了一聲。

    「陳兄弟——」奮起一腳,蹬在搖搖欲墜的土牆上,牆面本已搖搖欲墜,此時吃了力道,嘩啦一下倒塌,茅草房頂那人腳下踉蹌不穩,踩踏了幾下沒借到力跳起,卻是隨著塌陷一起掉進了房內。

    此時,金九將大錘一碰,金鳴大響,吼道:「殺光他們——」

    頃刻間,寨子外、木樓內隱秘的地方發出應和聲,猶如滾動浪潮,鋪天蓋地的喊了起來:「殺啊——」

    隱匿的位置,鑽出一道道人影,皂衣尖帽,手提朴刀,從各個地方撲了出來,與尚未上馬的梁山嘍囉短兵相接,也有僥倖剛爬上馬背的梁山騎卒突出包圍,奔跑衝刺,也有還沒來得及就被人扯了下來,亂刀分屍。

    一時間,偌大的寨子裡,雙方混戰到了一起,撞在了一起,打鬥廝殺瞬間激烈起來。

    「去死!」

    一道寒光乍間。

    斜掛著的樑柱陡然被劈成兩段,木屑、茅草紛亂,人影從中衝出,回過神來的馬麟架刀迎上去,兩隻散著寒光的離別鉤,下一秒,掛過去,一隻勾尖嵌在刀背上,另一隻鐵鉤瞬時朝他脖子割去。

    「啊——」

    馬麟怒吼著,使勁一轉刀柄,刀身翻轉攪動盪開限制,揚起刀磕上去。呯——的一下,擦出一絲火花,隨即貼到身後的土牆一面退一面舉刀抵抗。高斷年之前從屋頂摔落,頭上身上多處插著茅草,非常狼狽,此時心裡壓著怒火,持著一對離別鉤,傾瀉憤怒,不給對方一點喘息的機會。

    片刻間,一對鐵鉤上下翻飛,攪動殘影,兩人貼著土牆打成一條直線,乒乓乒乓的亂響,颳起的土渣暴起,四下亂飛。火花在兩把武器中間不斷的爆散,驚人。

    馬麟沒上梁山之前,本就是一名閒漢,會一點武藝。上了梁山後打過幾次硬仗,又得到武藝高強的好漢點撥,也算有些進步,只是真對上好手,時間一長,便亂了章法,氣力也跟不上。

    此時,他握著大滾刀,脖上的汗巾也被刮掉,頭髮散亂,半個身子透著血跡斑斑,異常狼狽。

    措不及防下,鐵鉤陡然伸長,鐵鏈嘩啦一響,打在他胸口,當即便倒飛兩步,落在地上。

    「鐵笛仙馬麟?」

    馬麟仰起上半身,在地上蹭了兩步,瞪著眼『呸』了一口血水。

    「看來是你了。」

    高斷年雙臂一甩,鐵鉤瞬間穿透對方琵琶骨,將其拉到身前,一腳踩在對方胸口,陰沉的看著他,「你完了……..」

    …….

    陳家寨子還在激烈的火拚。

    「殺了這幫反賊!」

    金九大吼著,每走一步,便是一錘砸死衝過來,或擋路的梁山嘍囉,朝剛剛那名被自己砸飛的梁山頭領過去,看看死沒死。

    噗——

    一個梁山嘍囉腦漿飛濺,屍身被金九抓過扔開,粗壯堅硬的雙腿繼續擠開亂戰的人群,金瓜大錘沒有停歇,過去時,身後躺下十來個腦袋被砸開的屍體。

    廊柱下,一灘血跡,卻不見人。

    「跳澗虎,陳達——」金九暴喝一聲。

    一瞬,擁擠著混戰一團的人群中,一柄刀尖朝著他背心刺過去。

    「嗯?」

    金九警覺,轉身舉起鐵錘胸前一擋,呯的一下,刀尖偏轉,劃破了他護腕,留下一道猩紅的口子。

    「找到你了……」

    鐵錘呼嘯橫揮,金九橫肉猙獰,暴喝中,與再次而來的撲刀撞在一起,轟然巨響,撲刀爆出鐵火寸寸斷裂。

    「……那就死吧!」

    鐵錘攜勢繼續向前瘋狂砸過去,握著刀柄的手掌,骨頭咔嚓脆響。那偷襲的人淒厲慘叫一聲,手腕瞬間血肉模糊,糊成一團,隱約間才分得清幾根手指。

    陳達抱著砸成一坨血肉糜亂的手掌,痛苦、嘶叫、大喊,在地上翻滾。

    不多時,一張粗糙的大掌扇來,這一刮,半邊腫的老高,幾顆牙帶著血絲從他嘴裡飛了出去落在地上。

    「看——還是逮著你了。」金九獰笑著,一把抓住對方的發髻拖拽而行。

    漸漸的,廝殺的聲音逐漸減小,剩餘的梁山嘍囉也有一兩百人,俱都帶著傷,眼神驚詫、麻木的看著自家頭領被拖行著,像一隻豬被隨意扔到了地上,痛苦嘶啞的呻1吟。

    「是繼續廝殺…..還是投降?」

    高斷年晃動著垂在半空的鐵鉤,眼神陰沉,很有壓迫性的掃視著樑上嘍囉。這些賊寇當中,確實不乏講義氣的,但也有大部分是攔路劫道的山野強人,想讓他們繼續頑抗賣命,恐怕確實有點高估他們了。

    不知道誰第一個丟下手中的刀,緊跟著一片片刀械落地的聲響,這些人自覺的走向一堆,束手就縛。

    此時,寨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金九抗起大錘皺眉望過去,那裡雜亂的腳步靠近過來,當先一匹馬衝在前面,為首那人是個白面寛肥的太監。

    「原來是海千戶,嚇了俺一跳,還以為是梁山的兵馬衝進來了。」金九把大錘放下,走過去拱了拱手道:「千戶大人那裡已經解決妥當了?俺這邊也剛剛打完。」

    海大福下了馬,面無表情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馬麟和陳達,「兩條大魚啊……恭喜二位立功了,到時可不要忘了灑家。」

    「原來是個閹賊!」馬麟在地上掙扎,抬頭沖海大富吐了一口唾沫,「爺爺是梁山上的好漢,今日被擒,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皺一下眉頭,爺爺就不姓馬。」

    海大福陰霾看著袍子下襬上的口水,突然伸出手,撬開對方的下顎,手指往裡一夾,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輕輕往外一扯,一片猩紅的舌頭被他夾在手指裡。

    「啊——」

    馬麟滿口鮮血,撕心裂肺的大叫。

    金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嘴巴,嚇得打了一寒顫。海大福將那片舌頭丟在地上,眼珠子來回掃蕩兩人,不知想什麼主意,片刻後,終於說道:「把他們眼珠子、舌頭都挖了,手腳給灑家砍下來,丟到梁山地界上,讓他們把人帶回去。」

    白色的手帕在手裡擦了擦,飄到了地上。

    他往回走,回頭對金九他們低聲道:「順便把投降的梁山賊寇一起殺了,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隨即上馬,打了一記馬鞭,「灑家要趕往下一個村落,督主吩咐,凡是投靠梁山者,一概不留。」

    金九和高斷年對視一眼,看向投降的俘虜,凶光畢露…..

    「督主有令,一概不留!」

    隨後,是更多的、如浪潮般的喊殺聲,緊接著,刀鋒入肉,那淒慘悲叫,再度在寨子裡響徹起來。

    ……………..

    …………….

    安樂村村口,千餘人的隊伍,統一的皂衣鐵甲,青黑相配的顏色,如同蔓延而來的巨大壓力,讓村口的村民屏住了呼吸,之前嬉笑疑似開大會一樣的氛圍蕩然無存。

    上百人緊緊的低著自己頭,看著一雙雙黑色靴子從低垂的視線走過去。稍後不久,聽到了車轅停住的響動,可他們還是不敢亂動,撐地的雙手在緊張的氣氛裡,微微顫動。

    「你是縣令?」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馬鞭抵在跪拜的人頭上。

    ZC縣令抖了一下,抬起頭,努力讓自己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忙道:「下官正是ZC縣令,聽聞有天官降臨,下官便提前來這裡迎接了。」

    「叫大家都起來吧,提督大人為家鄉的鄉親們準備了一些薄利,人人有份,就在後面的馬車的大箱子裡,你等會兒就派人分發下去。」說話的是小瓶兒,隨即回到了隊伍中,又回頭惡狠狠道:「提督大人的東西,你最好管好自己的手,不然就剁下來自己啃乾淨。」

    那縣令也是嚇得不行,連忙稱著不敢,隨後便讓人趕緊將後面那輛馬車裡的東西都搬出來分發下去。自己則拉過穿的跟新郎官一樣的白益,說道:「剛剛過去的第一輛馬車,應該就是提督人的座駕了,你趕緊過去認親啊,認準了,你這莊稼漢就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吃喝不愁。」

    「啊啊…好好,俺這就去。」

    白益為人木訥,三十也未娶妻,也是這個原因。被當作槍使喚,也渾然不覺,小跑著就衝向朝村裡進去的隊伍,他腳步不快,聲音也是不大的,想要擠過那些持刀穿著皂衣的人,卻又是不敢。

    「小寧…..小寧啊….俺是二哥…」

    「小寧啊…..聽到俺的聲音了嗎?」

    一旁的皂衣番子驅趕道:「你瞎叫什麼….滾遠一點。」

    白益看著他半抽出的刀鋒,白森森的嚇人,哆嗦一下,便躲開很遠,當看到隊伍開始拐彎時,他心裡又大樂起來,那不正是朝自己家的方向嗎?

    於是拔腿跑起來,抄著小路先回到家裡,他覺得那馬車裡的貴人,一定是那個賣身進宮的弟弟。

    他一定是收到自己的書信了。

    那麼老四就不用給人家當奴婢,有一次他見到老四的時候,那還是大冬天,地上全是厚厚的雪,隔著一堵圍牆,他爬上去看到老四的手,腫的很高,紅彤彤的像一隻紅燒的豬蹄,上面佈滿裂口,甚至還有黃黃的液體從裡面流出來

    現在小弟當大官了,家裡應該好過了吧。

    白益擦著眼淚,充滿幸福的想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1
第78章 唸經(完)

     PS:看這篇的時候,請注意,那是以真正白寧來寫的

    他想著……

    屋外的小道上,只有一輛馬車停下來。一個讓他感到害怕的皂衣人此時在車輦下趴了下來,車簾掀開,一道修長的身影踩著人凳下來,身後跟著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

    白益徬徨了,他有很多年沒見過這個最小的弟弟,只記得那年爹還在的時候,牽著白寧走了,說是為了給大哥娶一房媳婦,好延續家裡的香火,後來他才知道爹把白寧賣進了宮裡,他記得白寧那天走的時候,只有他胸口那麼高,一頭黑泱泱的頭髮,臉雖然髒,卻是長的很俊,那雙大眼睛靈動,像是能說話似的。

    很多時候,白益坐在田墾上,想起有那麼一個弟弟的時候,都覺得一輩子都再也見不著了。如今弟弟回來了,當大官回來了,可他….會埋怨我們嗎?

    此時那一頭古怪的的銀發,那一身讓人心懼的袍子,每過來一步,他都是激動的、害怕的。來人走到他面前時,白益發現自己僅有對方的肩膀高,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低聲確認:「小….小寧?」

    「嗯….」

    銀發下,那張臉依稀有些曾經熟悉的輪廓,僅僅簡單的回了一聲,「是我….我回來了。」

    ……..

    穿著紅色衣衫的男子,嗚咽一下,粗燥大手突然摀住臉哭了起來。白慕秋冰冷的視線,微微有些融化,內心裡,隱隱有些痠痛,他知道那是這副身軀血脈相連的悸動,一個屬於這副身軀本身的親情。

    有些事、有些情緒不會因為身份的阻隔而斷掉。

    唉——白慕秋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摟過二哥的肩膀,「白寧回來了,你最小的弟弟回來了,該高興才是。」

    埋著頭的莊稼漢,點著頭,滄桑的臉上露著燦爛的笑容,想要去拉白慕秋的手,卻是看到那身華貴到極致的宮袍,就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連忙跑到屋裡,搬了幾張破舊的矮凳,和長凳出來放在院壩內。

    「小寧啊,二哥家裡小,又髒又亂,就不要進去坐了。」白益憨厚的說著,用那身件平時寶貴到不行的衣服擦著凳子,「咱們就在院裡坐,這裡亮..嘿嘿…亮。」

    隨即又請了惜福來坐,她笑嘻嘻的緊挨在白慕秋身旁坐下,倒是對周圍的環境沒什麼慨念,或者說她以前的那個老屋比這更加的不堪。

    請到小瓶兒時,她瞄了眼烏黑黑的凳子,便搖了搖頭,說:「騎了一天馬,就想站站。」

    曹少欽則說:「灑家乃是下人,督主坐著,灑家便要警戒,二兄莫要多禮。」

    「好了….本督….我二哥叫你們坐,就給我坐下。」白慕秋將手裡的書卷交給惜福,語氣不由變硬了一些。

    兩人這才尋了長凳坐下,小瓶兒嘀咕道:「早知道就和那欒廷玉留後面發禮物去了。」

    五人當中,只有白慕秋與二哥白益拉著家常,偶爾惜福會插進來說上兩句,不過都是一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卻也是活躍了兩人間的氣氛。當聽到弟弟已經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白益的腦袋就有點僵硬了,後來又說了掌管著一個衙門時,他已經倒是不在意了。

    一個衙門在他見識裡,或許就H縣令大人的差不多。

    到的惜福忽然肚子響了一下,她期期艾艾的說:「相公….好餓啊…」

    白益紅著臉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說:「哪個….二哥只顧高興….忘記做飯了…..二哥這就去弄。」

    說著,他便起身朝旁邊不遠的雞圈過去,打開籠門,裡面就只有一隻老母雞,雞窩裡還有兩枚溫熱的雞蛋。不難看出,是家裡專門用來下蛋的母雞,而且是唯一一隻家禽。

    「算了,二哥,還是讓弟弟的人來吧。」

    白慕秋阻止了他殺母雞,隨後拍拍手,隨行的高衙內和小晨子連忙招呼人手將吃飯的傢伙抬過來,搭灶做飯,畢竟遠行不可能不帶隨行廚子之類的。

    一頓飯,並未多久,很快拼了一桌,琳瑯滿目都是白益從未見過的飯菜。見他不敢動筷子,於是便主動夾菜放他碗裡,「本…我記得家裡還有三姐吧…..三姐呢?」

    白慕秋夾著菜,說著話,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表情。

    「這….這….」

    白益猶豫了一下,拍了下大腿,一想到既然自己弟弟都是大官,還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還怕個什麼?當即就把三妹白涕的處境告訴他。

    聽到這裡,曹少欽放下碗筷,提著白龍劍便起身招呼番子數十人,離去。

    白益不知所措的看著人遠去,低聲道:「小寧,二….二哥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哥啊…..」

    白慕秋拍拍他後背,寬慰道:「你沒說錯,是有人做錯了事。」

    白益不知道話裡什麼意思,愣愣的點點頭,專心的吃著飯。飯後不久,下午的陽光依舊燦爛,惜福去了馬車上小憩去了,白慕秋則看著手上的書卷。

    「弟….你看的什麼啊。」白益湊過去瞧了瞧。

    「一本佛經而已…..養養心神。」

    白慕秋沒有抬頭,說了一句後,忽然前面吵雜起來,緊接著,一個人被扔到了地上,趴在他腳前。

    他抬起頭盯了那富態的人一眼,隨後後移,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身上,面目清秀,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只是臉上多了許多皺紋,看上去老了許多。

    女人有侷促不安,瑟瑟發抖著,她看到白益時,眼睛放亮,一下就衝了過去,把他抱住失聲痛哭起來,滿是老繭和創口的手不停拍打著白益的後背。

    「三妹,先別哭…先別哭….看看那是誰。」白益指了過去。

    「我才不管你是誰,我認識知府大人,這個白頭髮的,我記住你了。」地上那人破口大罵著,隨即一柄劍插在他大腿,釘穿。

    嚇得白益和那女子往後縮了一截,白益忙道:「弟啊….你可千萬別殺人,那是犯法啊,會毀了你前程。」

    「弟?」女人似乎眼睛不太好,眼睛眯了一下,仔細的打量白慕秋,慢慢走過去卻是不敢摸,「你….你….是白寧?」

    白慕秋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冷漠的盯著地上那人,「哥啊…和我談法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的。」長袖一揮,「看著礙眼,拉下去殺了,順便他家裡…….」

    曹少卿抱拳:「屬下回來時,已經做了。」

    白涕腦子不笨,大驚失色,「小…弟,殺人啊,那會犯事的,二哥說的沒錯,會毀了你前程。」

    白慕秋轉過臉看著她,伸手輕輕從她充滿關懷的臉上拂過,聲音很輕,也很冷,「家裡,有我一個人當奴婢就夠了……….」

    旋即,拿起那本佛經撕成了碎片,扔到被拖走的田員外身上,「佛祖的經……真難念啊….心裡有屠刀……還是算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2
第79章 圍殺.夜幕

     梁山八百里水泊外圍,一座不起眼的小村。

    陰霾的天空下,小村很靜,一切與平常無異,村裡也是有攤販,快臨近傍晚,依舊有些三三兩兩的背刀客出現在市集上,有些攤販還和他們打招呼,看來似乎是熟人。

    集市上,採辦的背刀客中有的推著小車跟在前面一對男女身後,女的嬌豔生雪,身材勻稱高挑,著了一身紅紗連環甲,秀蓮穿著蹬寶覆,腰間蓮花繡帶,一對日月雙刀左右掛著。而那男的,卻是五短身材,臉面圓滑,穿著員外打扮,雙眼放光一副急色模樣。

    「三娘...哎...三娘慢點走。」

    五短男人忙前忙後幫著女子挑挪東西,又將懷裡的物什交給身後的背刀人,「今日公明哥哥下令,不要私自下山,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那些朝廷狗賊指不定又在哪裡亂竄,雖然俺不怕他們,但碰見總歸是不好的。」

    女子在一個攤販前買了一個糖人兒,美貌的嬌顏微微一笑,勝似花開。看的那男的一陣痴迷,說的話當即不見了。女子瞄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如你那麼聽宋大哥的話,那你回去啊,我還沒逛夠呢。再說這裡離梁山那麼近,還真不信那些狗賊敢過來。」

    說著話的時候,路旁有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眼饞的望著女子手裡的糖人,女子不由巧笑展開,走過去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髮,將糖人遞過去,「小巧兒又在等爹娘了嗎?」

    「嗯....」那孩子並未認生,顯然是認識女子的。「爹爹去山裡採藥了,說是梁山上的好漢要來取,早上就出去了。娘納一雙鞋底,給朱老闆送過去,應該快回來了。」

    粗矮的男人走過來,笑嘻嘻的捏了捏小巧兒的臉蛋,雙眼放光道:「日後,又是一個美人兒呢。夫人啊....要是喜歡小孩.....不如咱們現在就回家...造一兩個出來吧....嘿嘿。」

    女子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扭身又去了別處。

    男子依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搓著手跟在她身後顧前顧後。

    .........

    傍晚,天色陰了下來,一絲絲雨點落在山林的樹葉上,沙沙的響動。

    山林逐漸濕冷,水霧漸升,人煙稀少的山道上,一個背著簍筐的採藥漢子正哼著曲子,往山下走著,忽然,一抹冰冷的刀鋒他脖子上劃過,血還沒來得及流出,一隻手將他攬過,瞬間拖進了道旁的灌木裡。

    被劃開脖子的男子痛苦的想要呼吸,喉嚨卻發出著『呵呵』的破風聲,迷惘、不解的死去瞬間,他聽到有人在說話。

    「按地圖標註,這裡是有一個村子的。」

    「應該沒錯,海公公也應該過來了,這裡時常會有梁山反賊來這裡買些常用的東西,說不得還能碰上幾個,咱們的官兒就該升一升了。」

    「嗯...還是小心為妙,先等信號再動手。」

    說話的聲音裡,夾雜一陣夜鷎的啼鳴.....天終究快要暗下來了,濕冷的春雨淅淅下著,並不大。

    村子周圍,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音,暮色裡,數十乃至上百道身影鐵刀出鞘踩著濕潤的泥土,圍攏了過去.......

    .......

    雨落下,滴在簷上,滴滴答答......

    「三娘,你看...都下雨了,天也快黑了,真的該回山寨了,不然岸邊的老八也該等急了。」粗矮原諒的男子給女子打著紙傘,賠笑著。

    泥濘的村路,很難走,女子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紅色的靴子,有些皺眉。忽地,那男子走過來蹲下,側過臉笑道:「娘子....來上為夫背上來,背你回去。」

    他的話讓女子沉默了,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裡一軟,剛要說話,突然只聽「啊——」的一聲慘叫,從村裡不知哪個方向傳來。

    聲音很慘烈,就像人臨死前發出的絕望和恐懼的哀叫。「不好,難道是朝廷那幫狗賊殺過來了?」女子目光一凜,抽出腰上的日月雙刀,叫道:「兄弟們,過去看看!」

    他們一共十人左右,踏著泥濘反身折了回去,粗矮的男人當即把紙傘一摔,「三娘!三娘,別去!」但人已走遠了,不由從隨從嘍囉那裡拿過長槍,也奔了過去,還沒追上,村裡已然是炸開了鍋,周圍四處燃起了濃煙,火光在暮色下猛烈的跳動著。

    淒厲的慘叫聲從不同的方向傳來了過來。

    「三娘!扈三娘!你給我回來!」粗矮的男人正是梁山上的矮腳虎王英,而那貌美的女子便是宋江賜予他一門婚事的扈家莊大小姐扈三娘。

    此時,村子外面一群皂衣尖帽的人衝殺進來,甚至已有了更多這樣的人,在村子裡四處殺人。王英看的目瞪口呆,看著那些人一刀一個結果四處亂跑的村民,他的視線左右搜索,尋找扈三娘的蹤影,似乎,他聽了耳熟的聲音,挺著長槍便朝一個岔口衝了過去........

    村子裡混亂起來,有些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打開房門一探,一把鋼刀便砍了過來,隨即殺人的人推開房門,衝了進去,裡面一片慘叫。村子的街道上,灑滿了血水,屍體橫陳,皂衣人四處追逐亂跑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還是老幼,衝過去,就是一刀砍下。

    或者幾刀亂剁。

    「小巧兒!」一個穿著紅紗連環甲的女子,沖上街口,雙刀還滴著血,她腳邊倒著一名皂衣人的屍體。

    隨即,她轉頭對身邊的人喊道:「殺了那些狗賊,快去!」

    十個梁山賊寇衝進了雨簾,對上了比他們多出十倍的敵人,而此時又一隊二三十人的皂衣人包抄過來,見到這邊有人反抗,捉著刀便殺了過來。

    扈三娘快刀劈死一個,高挑矯健的身子在穿行,那一身紅色尤為矚目,不少皂衣人已經注意到她了,紛紛丟下手裡砍殺的人,朝她衝來。

    「小巧兒!」

    扈三娘站在之前買糖人的地方,朝那間屋子喊著,這時那扇門打開,一個嬌小的身影從裡面跑了出來。

    「快過來!」扈三娘臉上一喜,跑過去迎接。

    唏律律——

    一聲馬鳴,一匹健馬衝出來,小女孩走到了屋簷下,望著過來的騎士,表情有些呆呆。而後,眼裡露出恐懼,濕紅,轉頭對著跑來的女子,淒厲的大喊著什麼。

    一柄鋼刀,從馬上伸出,揮砍。

    噗呲——

    瘦小的身子撲倒在了地上,一個東西在空中拋飛,落在那過來的女子腳前。

    .........

    扈三娘盯著地上小小的人頭,嘶啞大叫:「我要殺了你們,畜生!」

    舉起雙刀,照著那騎馬的人殺了過去,那一抹,紅色的披風在黑夜裡煞是好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5
第80章 圍殺.火光

     「二哥....平時有什麼愛好。」

    夜幕裡,白慕秋挑撥了一下油燈的燈芯,屋內,稍亮了一點,一張信紙壓在木凳上,沒有動。

    白益經過昨天一事後,也反應過來後才清楚自家的弟弟,手裡握著的權勢有著多麼恐怖,殺人全家,連縣令甚至知府都幫忙掩蓋真相,可饒是如此,他心裡終究是不安的。

    被問到話時,他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結巴道:「沒...沒啥...樂趣...做做完莊稼...就....就累的要死....哪裡還有工夫做其他的....一般上床就睡了...睡了。」

    「二哥也是過的逍遙沒有煩惱啊.....」白慕秋取過一個棋盤擺放過來,將上面的棋子擺列開,昏暗的油燈下,他的表情也變的影影綽綽,「那我教二哥玩一種流行的『小象戲』吧。」

    白慕秋單指支出一枚『卒』,「要想卒攻殺進去,必須要有前進的路,把路打開了,這時候對方的馬也過來吃掉我的『卒』。看....原本無從下手的局,開始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冰冷,又隱隱帶著一絲殘忍。

    白益擔憂的看著他,「弟弟啊....哥不清楚你在說啥.....哥看不懂。」

    「算了....二哥早點休息吧。」

    「那...那...哥先去休息了。」

    白益稀里糊塗的看了眼棋盤,便起身離開去了最小的偏屋,待他走後。外門打開,屋簷滴落的雨聲傳了進來,曹少卿立在門外,拱手道:「督主.....」

    「高俅的禁軍走到哪兒了?」

    「已經快要到濟州了,不過真要到梁山水泊的話,還需要兩天時間準備。」

    白慕秋點點頭,看著燈芯上的火焰,「按時間算,投誠梁山賊寇的大小村寨也殺的差不多了,縱然其中也有些無辜者,但......也沒可能一個個的去辨別......自號仁義的宋江,就看他敢不敢下山來替天行道了,棋子,本督已經放下,他不來,便壞了自己立下的規矩,來了,正好正面好好打一場。」

    停頓一下,又說道:「你現在帶上欒廷玉也可以去了。」

    曹少卿眼裡躍出興奮,連忙拱手離開。人走,門自然也就關上,昏暗的房內,又靜了下來,白慕秋一揮長袖,將燈芯吹滅。

    棋盤上的『車』被帶動,平端上移吃掉了對方的『馬』。

    ..........

    梁山上,燈火通明。

    山寨最高的聚義廳那裡,替天行道的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空曠的場地上,站滿了山寨大小頭領,而在他們視線所及的地方,一股濃煙在很遠的地方如一條黑龍衝天而起,捲起的火浪,站在這裡依舊能看的見,甚至有些清楚。

    「公明哥哥呢?怎麼還沒來?」一道壯碩魁梧身影從石階那頭快步衝了過來,將一把鑌鐵巨鏟轟的一下,往地上一矗,「灑家心裡慌啊,手下嘍囉們好多家眷都在下面的村寨裡,要是都被殺光,灑家怎麼跟弟兄們交代?哥哥不會又是說什麼再等等,來敷衍俺們吧?」

    這人披羅漢素衣,頂著大光頭,頷下一圈絡腮長鬚,滿是煞氣。

    人群外,一個頭陀模樣的人過來,「師兄說的在理,那些朝廷狗賊,四下殺我等姊妹,且能就這麼忍氣吞聲?我武松是受夠了這窩囊氣,恨不得現在就下山與那賊廝們打殺一通。」

    「武兄弟莫要亂了陣腳。」此時孫二娘過來,她手臂上纏著白布,顯然上次遇襲也被人傷了。「公明哥哥那邊還有加亮先生和朱軍師,他們肯定有應付的法子。」

    武松一臉怒氣不甘,奈何他是比較尊敬眼前這位婦人,「那武松聽嫂嫂的。」說完,便提著一罈酒躲到一旁喝了起來。

    此時,沒過多久,李逵不知道吵吵嚷嚷著什麼,生著悶氣從聚義廳後面出來,他身後跟著宋江和吳用以及朱武三人。

    宋江見眾人雲集,便也知道他們的來意,不由嘆口氣道:「眾位兄弟莫急,宋江且能眼睜睜看著手下家眷被陷在朝堂鷹犬的屠刀下,此刻,宋江已遣派林沖兄弟和花榮兄弟下山追殺賊人。」

    「公明哥哥,要俺鐵牛說,大夥就該一口氣衝下山,將那些狗賊殺的乾淨。」李逵提著雙斧來回走了兩步,叫嚷道:「扈三娘和王英兩口子此時又不在,估計也是被陷了去,左等右等,俺鐵牛心裡憋得慌,就想找那些鳥廝砍上幾斧頭。」

    此時吳用文縐縐的說道:「鐵牛莫要亂說一通。那朝廷五萬禁軍和河間軍可不是大名府武瑞軍那般好打,他們人多勢眾,武器精良,在外野戰,我等多半不是對手,且莫要中了他們的計。」

    「那我們在山上有個鳥用?!」手握鐵鏟的巨漢,怒聲道:「就像俺師弟說的那樣,灑家受不了這窩囊氣,馬麟兄弟和陳達被害的如此模樣,這口氣灑家嚥不下啊。」

    「住口!」

    宋江喝止道:「我梁山向來仁義,自然不會不管,如今林沖和花榮兩位兄弟下山,一是搭救不尊號令的王英夫婦,二是看看能否捉他一兩個俘虜回山,探探那東緝事廠到底是個什麼衙門。所以眾位弟兄莫要自亂陣腳,待二人回山之時,有了確切情報,再做計較。」

    武松橫了石階上的人一眼,將手裡的酒罈直接打翻,轉身就走。那光頭大和尚也是將鐵鏟一敲,哼了一聲,跟著就離開。

    此時眾人心裡鬱悶,慢著步子漸漸散開。

    宋江望著遠處著火的地方,壓著嗓音,「我宋江無非就是想招安.....招安吶.....非要逼我做甚......」

    在觀望之際,針對大小村寨的清剿一刻都沒有停息過,梁山周圍,烽火、刀鋒密佈,一步步將梁山所控範圍減少到了極其微弱地步.......

    ..................

    火焰在黑夜中尤為明亮,在風裡搖曳的更加瘋狂。火光映紅了一張俏麗的嬌顏,扈三娘嬌斥著,快步奔行,那對雙刀殺氣騰騰,在圍攻過來的皂衣人群亂刃劈出一條血路,朝著騎著高頭大馬的人過去。

    「三娘!」此時王英也是渾身半染血跡,拖著長槍追了上來。

    「殺了那騎馬的!我便與你同房。」

    扈三娘雙刀劈出,停歇了一下,回過頭對身後的矮腳虎王英這樣叫道,「隨你怎麼折騰。」

    「好好好。」王英聽了這番話,喜的連叫了幾聲。當即也不再二話,挺槍就殺了進來,他的槍法也頗有章法,身子雖說矮小,也是靈敏。當下殺了進來,朝扈三娘那邊過去,槍頭又戳又打,一時間那些皂衣番子被放倒不少。

    「非得灑家動手了。」火光下,騎馬那人陡然一下從馬背上衝了下來,腳尖一點地面,朝著扈三娘當頭就是一刀。

    「休要傷俺娘子!」

    王英見那人來的快,腳下一蹬,從後面衝了上來,一桿長槍當先與那人手中鋼刀碰在一起,火星一閃,刀槍相錯。

    半空那人落下地面,手上一瞬,鋼刀嗖的一下脫手飛出,呯的一聲,一道倩影擋在王英前面,雙刀一駕,將那柄飛來的刀刃打開,「他沒刀了,正是殺他好時候。」

    「灑家的本事可不在刀法上。」

    火光照著那人臉孔,是一個白面無鬚的胖太監,隨著向前一步,兩掌開始柔綿,閃爍的光亮一明一暗映在他臉上,顯得陰森可怖。

    「是個太監。」王英原本是山大王,自然也有一點見識,一眼便看出了門道,「娘子,我們趕緊回去告訴公明哥哥,東廠乃是太監掌管的衙門。」

    扈三娘咬牙切齒道:「要回你回,今天我非殺了他不可。」

    「哎喲,你不回去,俺哪兒捨得走。」王英也咬緊牙齒,「罷了,俺王英早晚也要做風流鬼的,今日就陪娘子一起死又如何。」

    海大福冷笑道:「梁山賊寇私設大旗,襲擊官府城池,意圖謀反。你們兩個誰都別想走。」

    「走不走的了,可不是你說的算!」

    王英自然不肯在美嬌娘面前落了面子,挺槍刺過去。海大福微晃,腳下八字左右擺動,擦著槍頭在胸前亂點,自然是不中。隨即尋了一處空隙,雙臂齊出,將長槍一頭用雙肘夾住,寬肥的身軀如同裹蓆子一般順著槍身而來,霎時又是一鬆,將槍頭放開,雙掌揮擊,就朝王英胸口打上去。

    王英大驚,來不及做出反應就看到厚實的手掌就要蓋來,霎時,一柄亮森森的刀面切入,擋下一掌,刀鋒一轉又是一記橫斬。海大福急忙收手,向後蹭蹭的急退,雙刀隔著僅有一個鼻尖的距離極快的橫切,猶如片片白雪,刀刀似瓊花飛舞,十來記下來,扈三娘止步一頓,右臂奮力往外一道弧切。

    噗的一下。

    海大福跳開,腰間繫的青藍色寶帶,卻是被切斷,飄然落了下來。

    「厲害吶......今日咱家吃虧在兵器SH大福瞧了一眼腰帶,小眼殺機森然,猙獰的笑了出來,顯然動了真怒。忽然他擺了一個起手式,身子陡然一晃,速度極快的帶出一道殘影,扈三娘眼力上,甚至已經跟不上來了,才堪堪一舉刀,肩上就被狠狠挨了一掌,頓時雙刀一鬆,整個人倒飛出去。

    王英將手裡長槍一丟,伸手就要去接住。

    剎那,那道身影一瞬,半空中又將扈三娘截了下來,往皂衣番子那邊一扔,森然道:「綁了。」

    如果此時白慕秋在這裡一定會驚訝,剛剛那一招,正是他一直甚至沒空去練的大升仙手最後一招。此時火焰依舊燃燒著,村子裡已是沒有了村民的喊叫。

    王英喘著粗氣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扈三娘,急的大叫一聲,轉身就朝另一個方向衝過去。

    「呵呵....想跑?」

    海大福背著雙手,在火光下,一臉的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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