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37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5
第81章 圍殺.破曉

     山林間一陣急促的跑步,來人不停的往後看著,像是有人在其身後追著,此時一道身在影樹木間閃過、騰挪,很快又隱去,一直吊在他身後,像貓捉老鼠一般戲耍。

    「俺艹你奶奶的。」

    逃跑的漢子著急的奔逃,心裡卻是勁兒的罵著身後那個太監,這人正是皂衣番子裡突圍出來的矮腳虎王英,此刻慌不擇路下,又在山林間不知道跑到了哪個方向。

    而他身後,除了那個身手了得的胖太監,還有兩三百人的皂衣人持刀追來,如果被抓住絕對會死的難看,也或者跟三娘一樣被捆起來,做一對同命鴛鴦。

    可他總是要想辦法的,能娶到扈三娘,王英覺得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所以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要去試。

    「矮子….繼續跑啊…咱家還想慢慢折騰你呢….」海大福尖細的聲音從後面的漆黑中傳了出來,以及凌亂且很多的腳步聲。

    王英那張圓臉上,汗水趟著。

    一咬牙,再次起身跑了起來,身上的綢衫早就濕透了。就在他無法堅持時,意識朦朧中,灌了鉛一樣沉重的腿又跑了一段,下了一個小坡,隱約聽到腳下的地面有些震動,恍然,他清醒過來,看到對面林間影影綽綽有許多兵馬的樣子。

    想必這裡已經到了梁山腳下,對面肯定是山上的哪位哥哥下山來了。

    黑暗中,他瘋了一般衝過去,忽然林間火把亮了起來。當先一人長的豹頭環眼,頷下一縷長鬚,騎一匹烏騅馬,手裡拽著一桿丈八蛇矛,當即大喜道:「林沖哥哥,俺是王英啊,快救救俺,呸!不對,快去救救三娘,她被一個太監抓走了。」

    林中那隊人馬也確實是林沖,他與花榮分道馳援,此時是聽到有人跑動的聲音才讓人埋伏下來,卻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矮腳虎王英。

    「扈三娘當真被捉了?」林沖虎目一瞪,吃了一驚。

    王英喘著粗氣,嘿喲了一聲,「林沖哥哥啊,俺王英什麼時候在女人身上開過玩笑,那太監還在追俺呢,就在那邊。」

    聞言,林沖謹慎的點點頭,提著丈八蛇矛縱馬飛奔過去,隔著五六米時,果然看到林間有人影,當即搭弓就是一箭射過去。

    那人影一晃,躲開。

    「咦…」

    林沖輕咦了一聲,隨即又是道:「來得好。」

    便挺起蛇矛與沖林間衝過來的黑影撞在了一起,蛇矛隨後衝刺便成了橫砍,那人身手極快,一把握住蛇矛桿身前段,身子一沉,雙腿站到了馬頭上。

    「起開——」

    林沖陡然一怒,順著那人力道向下沉落,雙腳一夾馬腹,烏騅馬猛的人立而起,他手臂奮力藉著馬身仰立,將手中蛇矛飛揚起來,將那人整個甩飛到空中,林沖踩著馬背一躍而起,矛尖向上連刺三下,又高高豎起,奮力照著那人向下一砸。

    桿身似乎擦著那人,又似沒有。

    嘭的一聲,蛇矛轟然打在了地上,一塊凸出地面的岩石砸的稀爛。而那人橫空一翻,也落到地上,身影在黑幕裡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

    他受傷了!

    林沖第一時間便拔矛,直接一記橫掃。那人不再敢硬接,連忙躲開,此時一支上百人的皂衣人打著火把衝了過來。

    王英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桿長槍,騎在馬上,大叫道:「哥哥,莫慌!王英來了,弟兄們上啊,殺光那些太監。」

    喊著話時,兩撥人馬便撞在了一起,混亂中誰也不好是誰,又分成了兩三股廝殺著,漆黑的林子裡,喊打喊殺聲傳開了,到處能見到揮舞刀劍的人影,影影綽綽,呯呯呯——那刀劍相交的聲響不絕於耳。

    王英沒了對手,單人單騎在殺場裡面來回廝殺,手中長槍每一下都能挑翻一名皂衣番子。忽地,他停下手中長槍,駐馬看過去,林沖依舊和那胖太監戰成一團,眉宇間多了一絲陰霾。

    廝殺了一盞茶的功夫,一具具屍體躺滿山道上,漸漸那些還能廝殺的皂衣番子數量越來越少,隱隱有了被包圍的趨勢。

    見勢不對,海大福有了撤退的念頭。

    突然,林子的另一側,有了響動,接著落在地上的火把微弱的光亮,海大富看見離此兩三百步外的距離,一匹白馬衝了過來,馬上一身銀甲白袍,背著銀槍的將領,來人手裡一陣動作。

    奔跑、搭箭、挽弓一氣呵成。

    因為天暗看不清箭矢的軌跡,只聽到擦著風的聲音,海大福當即就地一滾,縱身又是一跳,他剛剛所過的地方,一連插著三支箭。

    心裡頓時駭然,這是連珠箭,海大福此時想起督主下發的名單中,有一位長相俊朗的小將,號稱:小李廣花榮。

    此刻,想必就是剛剛射箭那人。

    一個林沖就如此難纏,再加上一個箭術超群的援手,他絕對是打不贏的。想到這,海大富便招呼還活著的人,立刻撤退。

    就此時,在更遠處,一條火把長龍游移而來,海大富看到當先一人,卻是認得那人手中的長劍,當即大喝道:「咱家是海大福,梁山賊寇林沖、花榮就在此間!」

    聲音傳了過去,那人速度更快,還有一人稍慢,卻是領著數百人直挺挺的衝向林沖,後面那人舉著八角混銅棍,沉聲喝道:「林沖,可還記得祝家莊欒廷玉嗎?」

    「自然認得。」林沖棄了海大福,縱馬奔馳起來,與欒廷玉便戰到了一起,倆人邊打邊走,漸漸離開了戰場中間。

    此時那邊持劍的人便是曹少卿,在馬背上避過花榮的幾支箭矢後,距離逐漸挨近了過去,劍鞘一丟,藉著馬力縱然一跳,凌空揮劍朝對方砍了過去。

    花榮此時也棄了鐵弓,挺起銀槍朝那人衝刺,兩人撲的一下交鋒,雙方都沒佔到便宜。不過花榮掃了一眼形勢,見對方增援多了起來,林沖也不知和欒廷玉戰到哪兒去了,當即不敢再逗留。

    縱馬衝入混戰的戰場內,刺了幾槍後,連忙招呼手下往水泊方向撤退。

    「還沒開始打呢…..別走!」曹少卿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對方卻虛晃了一招就想開溜,頓時氣打一處來。

    忽然,他追出去的腳步停住了,愣了一下。

    暗中,一支槍頭。

    在混亂中,靠近花榮,迅疾般捅了進去、抽出,又捅進去、再抽出,血花彪出。

    劇痛和震驚當中,花榮捂著傷口視線傾斜,隱約間他聽到了一句耳熟的聲音:對不起……

    而那人,他只看到了一個背影,又混入了亂戰當中。

    隨後,他掉下了馬背,模糊的視線.....逐漸出現光芒.......在東方天空上,泛起了魚肚白,濛濛的光線從那裡照了下來。

    好像.....天亮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5
第82章 將臨

     暖人心脾的日光在雲上,雲下一片陰霾。至他二人回來山寨,人心便浮動起來,小李廣花榮的屍身也被帶了回來,陽光下,銀甲粼粼。

    聚義廳外,宋江撲在花榮遺體上嚎啕大哭,捶胸頓足道:「花榮賢弟啊…..賢弟啊….是宋江害了你……清風寨之時,救命之恩尚未來得及報答,如今又是天人永隔啊…..兄弟且安心,兄長一定為你報此大恨……」

    他聲音悲嗆,椎心泣血,在場大小頭領無一不掩面垂淚。

    滿臉血污的林沖厲聲道:「哥哥還等什麼,我們殺下山去吧,林某心中有愧,不該與那欒廷玉戀戰,也不至於花榮兄弟身隕於山林之間,還請哥哥撥下兵馬,讓林沖解除心中愧疚,與東廠狗賊決一死戰。」

    一向謙和好氣養的林沖說出如此這番話來已是心中積壓太多愧疚,也些許心裡確實生氣了。此時吳用拉過王英問道:「你與我細說一二,到底怎麼回事,花榮兄弟如何被殺的,你又可看清楚?」

    王英垂淚道:「俺被那東廠太監追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半途撞見了林頭領,這才撿回一條命,後來花榮兄弟也趕了過來,三箭就把那胖太監嚇的就要逃走,此時對方人馬也趕到,雙方就混戰起來,俺沒了對手便在亂軍之中殺人,忽然花榮兄弟不知為何跑上前來招呼眾人撤退,當時俺也準備突圍,就見混亂當中一桿長槍迅疾的刺了過去,待俺衝殺到花榮兄弟身旁時,他已經….他已經墜馬而亡。」

    「太監…..一個太監….」宋江抬起頭來,看著王英,又似乎不是在看他,「偌大一個梁山,被一個太監所逼迫,可笑…..至極……..」

    吳用搖搖羽扇,道:「恐怕不止是一個太監,如王英兄弟所說,我觀那人不過是東廠衙門裡一個先鋒罷了,後面應還是有人坐鎮才是,不如再……」

    「不如個屁…..」

    手握鑌鐵巨鏟的大和尚,衝出來厲聲道:「再等下去,灑家都憋出個鳥來,難道再等下去,朝廷狗賊就放過我等?咱梁山好歹還有三四萬兵馬,如何不能放手廝殺。」

    李逵憤然吼叫:「俺…俺這就帶人下山殺那些狗賊,好給眾位哥哥出氣。」

    說著,提著一對板斧,就要往下面去。

    「鐵牛,你給我站住。」宋江原本沉著的臉,繃不住了。視線掃過去,一張張憤怒的臉孔,他心裡知道,再忍便會離心離德。

    「我宋江向來用心結交江湖朋友,誠懇做事,若不是朝廷昏庸無道,我等在座也不會落此間為匪,以至明珠蒙塵。」

    他轉身,一步步往聚義廳石階上走去,聲音低沉,「……梁山聚義以來,大興仁義,替天行道,各路豪傑爭先來投,可憐晁天王英年早逝,不能共聚大義,宋江甚為悲痛,今,坐的首領之位,也是眾位兄弟抬愛,宋江日夜無不兢兢業業為梁山著想,打曾頭市、滅祝家莊、攻大名府,皆是為眾弟兄尋一條退身之路,常想總不能世世代代都為匪類?」

    「………如今,朝廷卻是不容我等,殺我兄弟姐妹如同宰豬殺羊,宋江心中抱負怕是永遠……永遠無法實現……既然不能實現…..那就…」

    他停住步伐,立於石階之上,風在吹著,把他聲音傳的更遠。

    「…..那就高舉義旗……替天行道…..伐不平。」

    聲音慷慨激昂,傳的遠了,偌大的山寨裡,呼聲大應。李逵此時抱過酒罈,叫道:「哥哥說的好啊,俺鐵牛雖說聽不懂,但也知道哥哥是下了決心要與朝廷狗賊打仗,現下心裡敞開起來。」

    笑著,他灌了幾口酒水,叫道:「那幫朝廷兵馬甚是卵用也沒有,但俺們下山,殺他個屁滾尿流。」

    「鐵牛休得胡言。」宋江端過一碗酒水,舉過頭頂,「此役,宋江就拜託眾位兄弟了,打完之後,咱們再聚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公明哥哥,放心!此役定當將朝廷那幫賊人打的望風而逃。」

    「嘿嘿,順便打入鄆城、殺入濟州也行啊。」

    ……..

    眾人轟然大笑著、應和著,齊齊喝完手中酒水。吳用過來,宣佈了此次職司,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幾乎能戰之人幾乎都在上面,而且分成了兩個戰場。

    北面濟州戰場,抵擋武瑞軍以及河間軍的統帥乃是河北玉麒麟盧俊義,副將『九紋龍』史進、『金槍手』徐寧,參贊軍事「神機軍師』朱武。攜麾下眾將,『美鬢公』朱仝、『插翅虎』雷橫、『病關索』楊雄、『拚命三郎』石秀等四人,率各眾麾下兵馬,併合一萬馬步軍。

    西面鄆城戰場,則有宋江為統帥,坐鎮中軍,軍師為『智多星』吳用,『入雲龍』公孫勝。轄麾下步軍頭領『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松、『黑旋風』李逵、『赤髮鬼』劉唐、『浪子』燕青以及解珍、解寶倆兄弟,統馬步混編,兩萬餘人。

    前軍大將營則是精銳至極,分別是『大刀』關勝、『霹靂火』秦明、『豹子頭』林沖、『雙鞭』呼延灼、『雙槍將』董平等五虎大將,又領自身副將,統馬軍一萬。

    後軍糧草行營,則是『撲天雕』李應為統領,裴宣、蕭讓為統計官,歐鵬、楊林、鄧飛等十來位頭領為押運差事,統步兵八千人。

    梁山上留守頭領為『小旋風』柴進,以及眾多不適合打仗的小頭領。

    宣讀聲中,山寨旌旗綿延,各寨中刀兵呼吼,剎那間,殺聲震動天際。數十隻大小戰船上忙碌著,一支支兵馬進入艙內,然後駛出,靠岸,下船。

    再一支支集合,將領奔走,呼喊打氣,振奮軍心。宋江立於船首上,風捲著袍子烈烈作響,他手中捏著令箭,看著下面鐵甲奔湧,刀槍林立。

    下一刻,令箭擲出。

    三軍開拔…………

    …….

    在山寨上,一間敞亮通氣的房內,兩具痛苦呻1吟的人形在榻上扭動、不安。門吱嘎一聲打開,閃進一人,來人走到馬麟榻前,柔聲道:「…..夫君為英雄好漢….如今這副模樣….讓人心疼……公明哥哥已經盡起大軍前去……如能為君報仇則罷了……如不能….寶姑定當為夫君報仇雪恨.....墓前守節....」

    馬麟聽的清楚,嗚嚥著,點點頭。

    旋即,那女人舉起手中的匕首插了下去……….

    ************************************************************************************************

    同一時刻,漫天霞雲捲起。

    幾輛馬車出了山村,其後行者從從。簾子裡,白慕秋看著最新送來的消息,隨後扔了出去,「梁山……還是很強的啊….」

    當日制定圍殺梁山周邊村寨之時,白慕秋多少是有些猶豫,可一想到鄆城、濟州乃至高俅蔡京兩次三番圍剿不利,皆因為不佔地利、不占人和,長此以往,梁山坐大後,後果其實是難以想像的。

    饒是招安過來,也是匪性難改,非宋江不可統領,如此又多了一個擁兵自重的節度使。要想真正解決梁山,白慕秋也是硬下了心腸。

    只有逼迫他們下山決戰,才能讓安插在裡面的棋子活起來,否則躲在山寨裡,或水泊上,他可不想重蹈高俅的覆轍。

    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有時候,是必須要做的,東廠…….也是做這個的。

    此時,宋江已是下山,白慕秋冰冷的臉上也是一陣輕鬆,那些血淋淋的數字靜靜的寫在紙上,卻是壓在心頭很長時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5
第83章 殺機

     興和五年,三月初五,天氣放朗。

    濟州以北三十里處,一隻來至河間府的軍隊,駐紮行營,雄壯野性的男子將大槍一靠,接過一張信紙,看後,扒槍而起,對左右道:「梁山軍隊出來了,帶頭的是盧俊義,先打垮他們,通知下去拔營、整軍,讓武瑞營那幫軟蛋看看,見過血的軍隊是什麼樣的。」

    軍令下去,營地有條不紊的開始行動,他穿戴甲冑上馬,甲上的鐵片碰撞著,散發一股鐵血的味道。營中騎兵是最快集合完畢的,排成了三列,計兩千騎。已經是梁元垂儘可能抽調過來的戎邊騎卒。

    梁元垂抬起頭來,天邊白雲如絮,熙熙攘攘,偶爾有幾隻飛鳥飛過視野,自由快活。下一刻,他回頭望了一眼,整裝待發的騎兵,下意識揮揮手,馬蹄慢慢的、持續著開始移動,其身後兩千騎,也開始動了。

    他目光凜然,戰鬥就要開始,冰冷說了兩個字:「出發!」

    大地靜寂著……然後發出震耳欲聾的隆隆馬蹄聲,那一刻,殺氣衝天——

    ……….

    同一片天,還有人在望著雲層。

    萬人行進的隊伍,一隻替天行道大旗立著,一隻大旗寫盧字,往後便是徐字、史字。盧俊義立在山坡上看著隊伍前進著,又往雲層上的春日,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什麼。

    軍中駛來一騎,金甲金盔,提著一桿鉤鐮槍,上前問道:「俊義哥哥為何皺眉不展,莫非有心事?」

    「原來是徐頭領。」盧俊義思緒被人打斷,見來人後,才說道:「也不知,只是眉眼跳動,心裡發慌而已,現下已不礙事,多半乃是近日休息不好所致。」

    說完,見有探馬而回,他拱手告辭:「先行一步。」

    「請!」徐寧目送他遠去,自己也打馬回去本陣,叮囑左右道:「叫金槍班的所有人打起精神,隨時準備戰鬥。」

    隨後,他盯著盧俊義的背影琢磨著,又望瞭望天。

    …………..

    梁山能殺能打的好漢不少,但能征慣戰的將領卻少,其中大多是朝廷降將,就算降了,得到重用,其心裡依舊是憋屈的,常年累月困在山寨,四面環水,沒了大城中那錦繡奢華,靡靡細語。

    表面上大家和和氣氣沒有摩擦,但軍中降過來的許多人心裡隱隱有些期盼發生點什麼。畢竟有些東西壓在心裡,時間久了會讓人發瘋的。

    那一邊,一張紙條流轉。

    一個臉如重棗的長鬚大漢,看了一眼,扔掉。

    青龍偃月刀,懸著、搖晃。

    一雙丹鳳眼,目不斜視,輕細如蚊的聲音,說道:「漢壽亭侯啊…….降了又叛……可…..祖宗啊!」

    嘆口氣,鳳眼合上。

    系在馬脖上的鈴鐺,叮叮噹噹響著。

    馬軍五虎中,性格爆裂的『霹靂火』此時卻是性格沉穩,領著本部絲毫不懈怠,面色如水,微波不起,其身側的黃信欲言又止,始終,也未說出話來。

    只是,那捏著狼牙棒的手,使勁的拽著,捏著。忽然,他用著微不可查的聲音對黃信說道:「老兄弟,說句實話,你觀宋公明如何?」

    黃信左右看看,騎馬貼近,輕聲道:「莫要忘了,我倆如何上的梁山。」

    「我懂了。」

    秦明咬了咬牙,怒火心中燃起,想起那城頭上,妻兒老小被殺一幕,城中一片焚燒瓦礫的慘景,他心中越來越有數了,「當日逼不得已,來日必當奉還。」

    …….

    興和五年,三月初五,鄆城。

    縣衙外,一群皂衣緹騎整裝待發,白慕秋站在一輛馬車旁望著身後。

    他看見二哥、三姐以及惜福走了出來。惜福忽然猛的出來過抱住白慕秋的手臂,她目光弱弱,卻不知想要說什麼,幾欲張嘴,卻又搖搖頭,「….相公要去哪兒…..不要丟下惜福好不好…..」

    白慕秋露出一絲微笑,「這次,相公去打壞人,惜福就在家裡和二哥、三姐等相公回來,不用養小鴨了。」

    「是不是….惜福….不聽話….惹相公….不高興啊…..」惜福忽然頑皮的笑了一下,在他臉上一啄,「這樣….相公會不會…高興起來…..就不走啊?」

    白慕秋一愣,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一啄的溫柔,心裡自然乏起了憐愛,摸摸她的頭,「誰教你的。」

    惜福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說:「做夢….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在惜福耳邊….說好多….的話。」

    「那惜福就回去再做一次,看看這次能聽到什麼。」白慕秋慢慢轉身走上馬車。

    忽然,一隻小手伸過來,一把拉住他。

    「相公帶上惜福…好不好……惜福什麼都會做的…..不要一個人走啊。」

    白慕秋手指輕輕一彈,掙脫她的手,上了馬車,轉頭對她道:「相公這次把壞人打走,就來接惜福,好好聽聽哥哥姐姐的話。」

    惜福向前跑了一截,可馬車走了,追不上。

    「…..相公」惜福望著遠去的馬車呢喃著,眼眶濕紅。

    此時,窈窕豔麗的身影走過來,扶著她,低聲道:「夫人……督主已經走了……我們回去裡面吧。」

    走上兩步,傻女子便戀戀不捨往回看上一眼,可惜......去的馬車並沒有回來。

    ………..

    鄆城以東,越來越多的皂衣鐵甲番子簇擁著一輛馬車湧出城門。而在城外,遠遠的,馬蹄聲震動大地,繞著城池奔馳,沸騰而來。在遠處,另一邊,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一隊隊衣甲鮮明的部隊正在匯聚、成形。

    西門那裡,上萬民夫推著、載著糧草入了城裡,開始在糧草官指使下囤積,儼然成了大後方。

    一場大戰的氣氛,越來越濃。

    馬車上,白慕秋站到車輦上,舉目望去,那裡是梁山的方向。

    此次血染的刀鋒,可以收起來了,他這次已經做成了不少事。剩下的,便是大軍的主力,高俅的五萬禁軍該做的事。

    如此,這一次,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想著,高俅騎著馬,朝他過來。

    可是,從那太尉的身上,他終究沒有多少信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5
第84章 一戰

     高俅的禁軍來了,東緝事廠的番子準備全線退出梁山封鎖線,將正面戰場移交出來。第二日黎明到來時,廝殺聲已然響徹了起來,在梁山前往鄆城方向的平原地帶,兩軍開始了激烈的交鋒。先是一撥小股部隊試著接觸,然後碰撞,再到徹底點燃戰火,混戰中刀來槍往,殺聲沸騰。

    白慕秋的督軍行營安紮在離戰場不遠的一個山坡上,尤為顯眼。他身側跪著兩人,一男一女,男的寬肥高大,一身宮袍,伏在那裡一動不動。而女的模樣俏麗,眉宇間攜帶一股英氣,卻是不肯服輸的表情死死盯著眼前的白髮人,眼神就像一把刀子。

    「督主,您看.....是不是該給信號,讓棋子活動起來了?」曹少欽看了一眼地上的海大富,一副不屑。

    白慕秋盯著下面一撥撥出動的禁軍與梁山的軍隊糾纏、廝殺起來,雖然兩邊加起來六七萬人,但總不可能一起堆上去,所以他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不到時候,讓他們打打看,禁軍養尊處優太久,本督想要讓他們見見血。」

    說話間,梁山軍陣中,衝出一撥士兵,為首那人粗壯彪悍,就像一把鑿子直接衝入迎上來的禁軍裡,對迎面而來的刀槍視若無睹,提著兩把板斧左右揮殺,就像割麥子,一名名士兵被砍翻在地,不多一會兒,這人半邊身子染滿鮮血,卻是暢快的大笑:「痛快啊!真痛快,什麼鳥禁軍,還不是一群草包。」

    「鐵牛,勿要分心。」

    一個頭陀衝到他身後,兩柄寒森森的雙刀,嘩啦一下,一個想要偷襲的禁軍被一刀劈死,兩刀分屍。那人英武不凡,步戰中,腳下極穩,帶著摧枯拉朽般的勢頭,領身後樑山步卒一路向前推進。

    此時,禁軍方陣中一名騎將衝向前方那一撥梁山士卒,將那手握雙刀的漢子視著目標,軍馬直接破開人浪,手上鑌鐵平點槍戳上去,與對方雙刀碰撞在一起,隨後,身後跟來的軍卒一擁而上,掩殺過去,堆擠,亂砍。

    軍情危機,騎將自然也沒空問那使雙刀的漢子姓名,直接將對方殺退後,又引著去戰那揮舞雙斧的莽漢,兩人斧槍一擊,退開,拔馬又殺回來,騎將武藝也是不低,直殺的那莽漢連連後退。

    「粗野村夫,不好好種地,也敢學人造反,受死!」

    隨即,騎將提速,奮力一刺。莽漢將雙斧往胸前一擋,噹的一下,槍尖火星閃了一閃,兩人隨後錯開。莽漢嘿嘿大笑一聲:「好久沒這麼痛快過了,你這敵將有兩下子,不如來我梁山坐一把交椅如何?留在那鳥朝廷有甚鳥用?」

    「哼。」騎將冷哼一聲,調轉馬頭再次衝殺過來,怒吼道:「本將乃是御前飛虎大將,畢勝,入了你梁山,怕你們裝不下!」|

    兩人來回交手數個回合,莽漢可能之前廝殺太猛,沒了多少力氣,連忙躲了一招後,領著人退了回去。畢勝端著長槍沒有追過去,掃眼看向更遠方,雙方一撥撥的在打,綿延開來,恐怕有數里的長度,然而.....梁山賊寇那邊似乎隱隱佔優了。

    當下,畢勝領著本部人馬,提槍轉道,趕緊去增援其他地方。

    山坡上,監軍事營帳內。

    白慕秋視線看著下面的戰場,搖搖頭,「這杖打的......真是夠蠢的。」

    旋即,他招招手,「帶督戰隊下去,告訴高太尉,怎麼打本督不管,但是要退,本督不開腔,就是用人命耗也要把梁山的人給消磨光。」

    曹少欽領命,立刻帶著坡下一營皂衣鐵甲的廠衛朝高俅的帥台過去,其後還有幾隊神機火箭營的弓弩手。

    「狗賊,我梁山大軍且是你們這些朝廷窩囊廢能比,早晚兄長會殺過來,取你狗頭。」跪在不遠的扈三娘惡狠狠的盯著白慕秋。

    「你們.....中宋江的毒不淺啊。」白慕秋只是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望著坡下廝殺的修羅場,說道:「本督殺你們的人就是惡賊,你們殺人就是替天行道,好有道理啊......那祝家莊與你扈家莊、李家莊本是聯盟,卻因為你一個女人被俘便捅刀子。那祝家莊的婦孺老幼該向誰叫冤屈?偌大的曾頭市,裡面的人又該怎麼辦?攻破大名府時,梁山的軍紀怎麼樣?不少婦女被糟蹋,甚至殺了不少人吧?」

    他轉過頭,盯著扈三娘,冰冷的語氣,極有氣勢,「你說.....梁山做的孽該殺還是不該殺?你們的人命寶貴麼.......這天地間,哪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今日本督滅你梁山,你們就得接著。」

    話語忽然放緩.....他說:「知不知道....你相公...其實已經是我們的人了。」

    扈三娘身子一僵,陡然抬起臉驚恐的看著他。

    ..........

    ..........

    濟州,馬蹄轟隆,長槍橫刺。

    一條轟隆的黑龍,夾雜著馬鳴、風吼,一往無前。轟的一下,漆黑的浪潮撞進了刀槍林立裡,周圍夾雜著無數喊殺聲,猩紅的鮮血在空中飄灑,而後淋下。梁元垂披頭散髮,虎目血紅,他沖在第一隊列,也是第一個衝進梁山方陣,他記得刺出的那一槍,一個看似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眼眶爆開,槍尖從腦後探出,鮮血狂湧。

    隨之,戰馬狂奔,那人便被踏在了下面,隨後又是幾百上千的戰馬踏過,估計已經是碎屍了。然而死在他槍下的何止一個人,片片刀光中,都被鐵騎沖散、碾壓,直到周圍清之一空,此刻他瘋狂與冷靜並存,瘋狂的戳死每一個出現在面前的敵人,冷靜的判斷著鑿穿的方向。

    然後,調轉馬頭,組織陣型,再次衝鋒.........

    「戎遼邊軍啊....」盧俊義感嘆了一聲,提著一柄長槍慢慢加速衝下山坡,他大吼著:「梁山騎隊,跟我來,殺了他們!」

    側翼的三千騎兵,一列列開始緩緩移動,加速、然後奔馳,朝著當先一人跟隨而去。梁元垂聽到了聲響,看到遠處奔來的那人,號稱:河北槍棒無雙的玉麒麟,他猙獰笑了起來,將槍頭抬起,馬蹄加速,身後剩餘的一千八百騎呼嘯一聲。

    「我們殺——」

    天幕之下,兩股騎兵鋪天蓋地的氣勢,衝撞過去,刀光與血浪重疊,以及人命——

    ......

    後方,徐寧面無表情的望著前面,招了招手。

    一名騎卒奔跑起來打著旗語,那身後的兩千槍陣,壓低了槍身,挪動步子,朝前面友軍過去,隨即,瘋狂的衝鋒。

    「哎,後面的人怎麼動了?」

    「不對,他們是朝我們來的!」

    「艹!他們反了,回頭殺啊。」

    雷橫拔馬回頭,帶著幾隊步卒迎上去,喝道:「徐寧,你這是做什麼!」

    黑壓壓的雲層,極低。

    加速奔來的那人,壓低嗓音,怒吼:「奉聖喻——除賊!」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5
第85章 牽動

     鐵騎踩踏大地,尖刺如林。

    「盧俊義——」

    梁元垂怒喝著,整張臉扭曲到了猙獰,手中重槍舞動,馬匹瘋狂的奔跑,帶起的抖動讓他身上甲片嘩啦啦的響起。

    呼喊、狂叫,然後與那人的手中的大槍撞在了一起,其身後雙方的騎兵踏碎大地一般,轟隆隆的巨響,衝鋒,不要命一般怒吼,如同狂怒的海浪撲擊在礁石上,兵器與兵器,呯呯呯——的撞響,擦出一片片火花;兵器與軀體,噗噗——捅入肉體的聲音,交織著、殺戮著。兩股騎兵第一輪交鋒,兇猛的撞在一起,所帶來的巨大衝擊力,立刻人仰馬翻。前列的撞擊,無數道人影落馬,無數道戰馬倒地,以及後面更多的騎兵碾來,溫熱的血,侵染著,如同在大地上盛開了一朵猩紅的花朵。

    梁元垂與盧俊義兩柄槍頭橫擊,兇猛的衝擊力帶來的力道反震,讓他手臂狂抖,尤其是五根手指,有了些許乏力的抓握。可手上並未停住,咬著牙,悶哼低音。而對方卻一臉平靜,那強度的反震,對方一點事也沒有,可見對方的武功底子多麼高。

    「哇啊——你不可能這麼強的.....不該這麼強!」

    一股驕傲似乎在梁元垂心裡崩塌,紅著眼,再次縱馬衝了上去,混銅重槍瘋狂的紮了上去,像是喝醉了酒,雙目赤紅,雙臂肌肉虯曲。盧俊義一臉平靜,迎著那根重重扎來的重槍,只是拔了下馬頭,便躲了開,他微皺起眉,探手就是一記甩槍,被對方擋下。

    但是——槍去勢一轉,盧俊義出手一擺,噼裡啪啦十來下,槍身前端猛砸,一次比一次的砸次數更快,直到化出數道殘影,片刻,雙臂猛然一記,轟然砸了過去。

    金鐵撞擊,呯的一聲。

    梁元垂直接抓捏不住重槍的槍桿,脫手撞在他胸口上,直接一口鮮血噴出,倒飛下馬,摔在地上。

    「你的武功.....練岔氣了...而且心性不穩....」

    盧俊義單手持槍騎馬過去,他說著,手裡的槍舉了起來,原本他並不嗜殺,可目前對方是河間軍主將,要想快點結束這裡的戰鬥,回去馳援宋公明,就只有下殺手了。

    可槍頭懸停住,終究未刺下去。

    身後,似乎傳來喧鬧和廝殺的喊叫。

    緊接著劇烈的戰鬥響了起來,盧俊義不安的回過頭,似乎有一隻兵馬插入了本陣的後方,正向這邊蔓延過來。這時,一個傳令兵狂奔而來,叫道:「盧頭領,徐寧反了。」

    「什麼?」盧俊義吃驚的回過身,也不再理會地上的敵將,招呼混戰中的梁山騎兵回撤,先去將後方穩住。然而,咚咚咚——十數聲戰鼓敲響,戰場左右兩側出現兩支數量不明的軍隊旌旗招展,盧俊義看到大旗,乃是武瑞軍。

    「我武功不如你,可帶兵比你久。」不知何時,梁元垂已經站了起來,只不過傷的很重,尋了一桿長槍杵在地上,咳了兩聲,張啟滿是鮮血的嘴說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賣命?武瑞軍打硬仗不行,可落井下石的事,絕對比你我幹的好。」

    「賊子!爾敢.....我殺了你。」盧俊義漲紅臉,驅馬上前就要抬槍。

    梁元垂不懼,依舊站在那裡,戲虐道:「你才是賊,我是官呢....呵呵!」

    盧俊義腦海裡嗡的一響,木愣愣的喘著粗氣,手顫抖著居然刺不下去。這時,一騎飛馬奔來,雁翎金甲上染滿血跡,一把鉤鐮槍滴著血,走到五步遠時,止住馬蹄,拱手道:「俊義哥哥.....」

    「其他人呢....」盧俊義冷冷看了一眼來人,便轉了過去。

    徐寧嘆出一口氣,「雷橫、石秀已死,朱仝、朱武、楊雄突出重圍跑了,哥哥你.....還是降了吧。」

    「降.....」盧俊義呢喃一句,慢慢抽出腰間佩劍,「我等聚義,忠義並舉,且能.......」

    「什麼聚義,什麼忠義!」

    忽然,一向文雅的徐寧大聲道:「若不是當初宋江和吳用設計誆你,你現在還是大名府名滿江湖的員外,而不是人人喊打的梁山賊寇,俊義哥哥.....你醒醒吧,你這成的哪門子忠、哪門子義啊?連小乙都比你看的透徹。」

    「小乙...他...」

    「啊——」

    盧俊義雙目浸濕,再也壓抑不住,仰天大喊,突然舉起手中的劍,一把斷成兩截。

    遠遠的拋向天空,扔出很遠.......

    記憶飛緒,初時上山,那個號稱『及時雨』的人站在雨中的碼頭,熱忱微笑迎著自己,他的手上捧著一把寶劍————畫面一瞬,消失。

    ..............

    凶戾的刀鋒呼嘯著,帶起血花飛濺,從上午一直鏖戰到下午,箭矢密集或分散,在各帶隊將領指揮著,扎進人堆裡,哭喊、慘叫四處可聞,短兵之間的鏖戰更加直觀,雙方屍體鋪設整個戰場,綿延數里之多。

    打到這個時候,已經不是靠肉體的力量,而是意志力。

    曹少欽滿臉血污站在後方,神色可怖,陰霾的眼神四處巡視,他的白龍劍已經看不見一處乾淨的。有被搶回來的傷兵堆積在一處,各種各樣的傷勢,各種痛苦的哀嚎,猶如魔音摧殘著眾人的意志。在戰場上,殘肢、碎屍,這樣的場景隨處可見,同樣在一步步摧毀人的意志。

    五萬人的禁軍堂堂正正與梁山三萬餘人對壘,人海的沖刷,箭雨對攻,打到現在,弱的幾乎都死絕了,剩下的無一不是鮮血纍纍,死命掙扎。

    大戰場後面,山上的樹林間,梁山的帥帳立在那裡。軍師吳用和公孫勝一直注視著戰場的舉動,大量的命令從他手中發下去,抽調、補缺、回防、反攻、搶奪,一道道命令做的滴水不漏。

    「公明哥哥。」

    吳用搖著羽扇,臉上浮起得意的微笑,「如今雙方混戰,已到精疲力盡的時候,禁軍也不如我們之前預料那般精銳無比,如此,讓馬軍圍剿戰場吧,一舉搗毀高俅帥台,這樣大勢就定了。」

    「為何...不一開始就動用馬軍?」宋江沉氣,看著一具具被抬下來的傷兵,其中劉唐、解珍解寶兩兄弟受傷頗重,張青被戳瞎一隻眼睛。

    吳用解釋道:「哥哥啊,朝廷兵馬眾多,若是用先用馬軍突入敵陣,一旦陷入兵峰泥潭,所損失更加的大,如今對方疲態已顯,軍心搖擺,連督戰隊都用上了,此時用上馬軍五虎才是如虎添翼,一舉擊破他們。」

    「嗯.....」

    宋江其實並不懂用兵,沉吟了一下,便將令箭賜予吳用,道:「下軍令,讓馬軍動吧。」

    令箭一下,軍令一層層傳遞下去。

    或許有人期待已久的事,就要發生,有人捏緊了刀柄。

    殺機一觸即發。

    .......

    此刻,戰場外圍,那裡廝殺也是有的,卻是零星一點。

    一匹快馬馱著傳令兵,飛快的在山林奔馳,很快他到了山坡,將一封急件遞到一名小黃門手裡,隨後傳遞到白慕秋手裡。

    他看完,冰冷的臉上,忽然笑了一下,隨即隱沒。

    「大福啊.....你隱瞞武功的事,可大可小,本督也不想追究了,去安排棋子伺機而動吧。另外,通知金九和高斷年,趁著夜幕也可以行動了。」

    跪伏一天的胖太監唯唯諾諾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應道,便下去安排了。

    坐了許久,白慕秋起身走向坡前,聞著硝煙和血腥,思緒裡,一個畫面浮出,去年,一個窘迫到需要賣刀的漢子,在城裡四處走動籌集盤纏,可惜故事裡已經沒有了牛二。

    那一天,他被人找到,領著進了白府......

    「可別讓本督失望——」

    白慕秋望著山林的盡頭,嘴角冷冷的勾起一絲弧度。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5
第86章 回首一望,全是叛徒

     黃昏從山上籠罩下來。金黃的天空上,一隻野雁北歸,飛向巨大的水澤,忽然,它驚了一下,在空中顫抖著,改變了方向,而山林中的鳥群圍繞在上空,不敢歸巢。

    在下方,空隙、平坦的大地上,一場鏖戰持續,就像深不見底的黑洞,拿著人命不停的填堵,消耗著,四處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大地在許多馬蹄踐踏之下,發著沉悶的隆隆聲。

    大道盡頭,五路塵煙疾奔而來,巨大的震動,代表有著上萬計的騎兵正衝向戰場,右側為首那人提著丈八蛇矛,速度略微緩了緩,他朝前面看著,隱隱約約的,看到戰場最裡面,數個方陣護衛的帥台上,一面『高』字大旗屹立著,那裡有一個日思夜想也要殺死的人。

    陡然間,怒火在心頭無法憋住,巨大的嗓音從他喉嚨裡、身體裡乃至靈魂裡咆哮出來:「高俅——高俅——高俅!我來殺你了。」

    高亢而憤怒幾近癲狂的呼喊,他身後,兩千騎兵,高舉戰刀,同樣爆發出震動天地的呼喊聲「高俅——我來殺你了!」

    那聲音蓋過戰場,傳了過去。

    不久之後,禁軍帥台上,高俅皺起眉,想著是誰,隨後驚慌發狂,將一支令箭扔了下去,叫道:「誰人願意去截住林衝!」

    本陣中,一匹戰馬的飛躍而出,座上那人提著一桿長槍,帶著麾下千餘騎卒一字擺開,那將抬槍一壓,暴喝一聲,「推過去。」

    戰馬奔騰,兩邊都在加速,隨即撞在一起,人仰馬翻。

    禁軍中的將領揮舞長槍直去對面的林沖,倆人一交手,錯馬間,那將喝道:「我乃王渙…..」

    「管你是誰——」混戰中,林沖虛晃一招,帶著幾百騎直殺進帥台下方,他只有一個目標而已。

    帥台下,仍有千人步卒,密密麻麻連成一片,一面面盾牌轟的一下立起,重疊組成一面盾牆,林沖沖在最前,手中蛇矛探出如閃電,插進縫隙處,奮力一挑,兩三人舉盾士卒被掀飛,隨後——數百鐵蹄直接撞了進去,長槍、戰刀一柄兩柄舞開,突破封鎖,直逼後面的帥台。

    「攔住他們!」

    高俅嚇得臉色一白,扶著帥台木欄,嘶吼道:「你們這幫飯桶——給我攔住他們!」

    此時,王渙追了過來,戳翻幾個梁山騎兵,朝林衝殺過去,兩人同時舉槍交換了一招,他們武藝大致不分勝負,奈何林沖身周全是禁軍,拼了一記便遮攔不住,身下戰馬嘶鳴一聲,數支長槍捅進了側面,踉蹌走上數步,馬身轟然倒下,他果斷一個翻身,避過幾支刺來的槍頭,踩著槍桿就要沖上帥台。

    「…..林衝!別想跑!」

    王渙當下也棄了戰馬,縱身躍過去,一桿長槍將他攔下,兩人扒在帥台下方的木架上打了起來。

    一時間,槍來槍往。

    …….

    天色昏黃,漸漸暗了下來。

    另一側戰場那邊,欒廷玉力竭杵著八角混銅棍,氣喘吁吁,眼神凶狠的盯著不敢靠近過來的梁山殘卒,腳邊躺著『八臂哪吒』項充、『飛天大聖』李袞的屍體。此役,他戰退了李逵、魯智深兩人,後又與腳下這兩人廝殺一場,已然是筋疲力盡。

    只是,梁山的好手還有很多……..他抬起視線,全是厲色。

    祝家莊的人吶,欒廷玉想起那片火海、那些婦孺老弱,死在屠刀下的慘叫,身子便忍不住的顫抖,嘶吼道:「梁山的——你們來啊!」

    夜幕下,沒人見到他,手腳其實已經力竭的微顫。

    忽然,他轉過頭,疑惑看向那邊戰場,似乎出了什麼問題,「那邊怎麼回事?」

    在那裡,『雙槍將』董平領著兩千騎與禁軍另一陣的酆美(feng)捉對廝殺,見到林衝陷在那裡苦戰,晦暗的光芒裡,他看到側面道路,衝過來一撥梁山騎軍,當即大喜,連忙道:「過來的是哪位哥哥,速幫殺退這朝廷狗賊,一起營救林頭領。」

    騎軍過來,來人卻不答話,鈴鐺在馬脖上叮叮噹噹響著。隨後馬蹄加快,便朝著董平那裡殺過去,酆美大驚,調撥馬頭正要離開,忽覺不對,再看過去時,那人在黑暗中,靠近了董平。

    閃著一絲火光,一匹青驄馬嘶鳴,高冠長鬢,面如重棗。

    董平察覺氣氛不對,側身回看,連忙驚叫道:「關勝!你做…..」

    戰馬一躍,青龍偃月刀高高舉起。

    「漢壽亭侯——關勝,在此!」

    長刀怒斬。呯的一聲,兩柄短槍嘩啦一下斷成兩截,董平木愣在馬上,關勝看了一眼,手刀調轉馬頭朝梁山的人衝了過去。

    咔嚓——馬上那人血水忽地一下彪了出來,身子一斜,連頭帶肩掉落下馬,下身卻依舊穩穩坐在上面,一動不動。

    酆美吞嚥了一口唾沫,目瞪口呆。

    …………………..

    「關….關勝反了……」吳用看到那一幕,整個人呆滯了一下。

    宋江站起身,望著昏暗的戰場,火光到處人影憧憧,咬牙切齒,陡然間,戰場上四處吶喊「捉拿反賊宋江!」

    山下一彪軍馬衝過來,當頭一棒將還在廝殺的張清打碎天靈蓋,那人抬頭往山林看,叫道:「宋江!我秦明也反了!」

    隨即所有人下馬,舉著刀沖上山來。還在包紮傷口的魯智深,將鐵鏟一揚,叫道:「公明哥哥先走,灑家帶人殿後。」

    「怎麼會…..怎麼會…..突然都反了…..」宋江吶吶自語。

    吳用拉著他使勁往外拖,隨即讓士卒將他架起,飛快的往後面山林裡跑,說道:「哥哥,我們先去盧頭領那裡,或許那裡還未打完,撤回兵馬,立刻回梁山,水泊那裡阮家兄弟會接應咱們。」

    「好…好..好」宋江此刻六神無主,僵硬的跑著,慶幸還有公孫勝、武松、楊志一群人跟著。而身後是秦明、黃信的人一路追殺,遇到魯智深時,便被擋了下來。

    狼牙棒砸在鐵鏟上,雙方臂力頂著,秦明罵道:「花和尚,你給我讓開!」

    「灑家不會讓,且瞧不起你這叛徒。」魯智深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睛,叫道:「公明哥哥恩義並舉,你們吃了朝廷什麼貓尿,把你們騙了去。」

    「呸!」

    說到此處,秦明火冒三丈,將狼牙棒收回再砸,叫道:「宋江設計賺我上山,卻害的我家小滿門被殺,此事算是恩義?我恩義他娘啊!」

    魯智深錯愕,其實他深知梁山當中有很多都是被吳用和宋江設計陷進來落草的,此時說太多佔不上理,又見殺上來的官兵越來越多,當下打了一鏟,帶著剩下的人朝宋江那裡追過去。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宋江等人一走,加上關勝、秦明等人的反叛,原本還有一搏的梁山,當即全線潰逃,無數人不顧還在廝殺的同伴,轉身呼喊奔逃,鑽進山林絕縫當中,亡命般越跑越急,互相踩踏、推搡,導致又有一部分潰兵擁擠倒地,被禁軍追上,亂刀砍死。

    待到,夜籠罩。

    喊殺聲越來越小,山林間偶有山寨頭領組織起反抗的,也被殺紅眼的官兵蜂擁過去,抹平掉,一路追殺清繳,直到聲音完全消失。

    白慕秋如同一尊雕塑,立在黑色裡,看著梁山由巔峰出擊,再到混戰膠著,最後全線潰散,這一幕幕的畫面全看在了眼裡。

    夜風起了,涼意漸升。

    曹少卿過來,將一件披肩給他遮上去,提醒道:「督主,大局已定了。」

    「嗯…..」白慕秋轉過來,盯著海大福和曹少卿倆人,「帶上各自手下,也加入追殺行列吧。」

    倆人躬身抱拳:「是。」

    待倆人走後,白慕秋看著梁山方向,那裡還有人在行動著,成功後,偌大的梁山便從此消失了。

    那麼接下來的事,便是貓捉老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5
第87章 背叛者的對不起

     至鄆城戰場方向,宋江等人兩萬餘軍隊被擊潰,大多數當中有一部分戰死外,有其餘部分不是被抓,就是還在沒命的奔逃,然後被追上,殺死。

    戰場那邊潰敗的消息,距離發生到夜幕降臨,還未傳達過來,也或者傳達途中被人截殺了。導致駐守在水泊岸邊接應的阮家兄弟三人以及張順、張橫、李俊等人尚未察覺。

    夜色下沉後,雲層很厚,山林間,影影綽綽的身影在悄然移動,這些過來的人當中,大部分是禁軍抽調組成的廠衛,一部分則是海大富、曹少欽麾下的番子組成,當中這些番子平日訓練就側重於暗殺、搜捕、偵查等事物,因為此次行動尤為關鍵,所以過來的都是精銳。

    此次看守船隻的阮家兄弟外,張順、張橫以及李俊六名頭領卻是甚愛耍錢,此時六名頭領,有五名在旗船上聚眾耍錢,只有張順一人在左側那條大船上戒備。

    聞著船艙內憤懣和謾罵,大呼小叫的喧鬧,張順搖頭嘆口氣靠在船欄上,閉著眼假寐。然後殺戮便是在這種氛圍下,悄然而至。

    因為裝載大軍,所以水軍來的不多,也有四五百人左右,其中一部分在船艙睡覺、閒聊,另一部分在岸上、船上警戒外,剩下的都去耍錢了。

    趁夜色,沒有月光的照射,精於暗殺的番子首先潛入水中摸上外圍的船將還在睡夢中的梁山水卒逐一清理乾淨,隨後便開始由外而內包圍過來。

    直到連續清理外面十來條船後,假寐中的張順警覺醒過來,操起手中的板刀將一個偷偷摸過來的身影劈死,這才大叫:「敵襲!」

    隨後,四周偷偷摸摸的皂衣番子和廠衛不再隱藏,從外圍的船上、岸邊衝過來,一刀一個將岸上、甲板上的梁山水卒屠殺一空。

    旗船上,阮家三兄弟等五人踢碎艙門,十來個一起耍錢的水卒持著各自的兵器率先衝出,然後一愣,只見船首兩排手持臂弩的番子對準了他們,緊接著數十支弩箭嗖嗖嗖的釘射過去,瞬間就有七八人身中數箭倒地,流矢橫飛,乍然一下,張橫手臂上中了一箭。

    「眾位哥哥,棄船跳水!」阮小七攪動蒲水刀擋下幾支箭,當機立斷的吼道。

    「我來——」

    阮小二搶過一扇門扉頂在前面,嘭嘭十數下,他手臂微抖,只見那上面已經插著十來支箭矢,箭頭釘破了木質,探出尖銳的前端。「——你們快走啊,下水他們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船舷那一側,高瘦的人影跑了過來,阮小二等人看見了他,那人也看了過來,夜色中那人陡然加快了腳步,手上一輪。

    鐵鏈甩動——

    一個冰冷堅硬的物件在漆黑中擦著空氣,轟然勾了過去,又是噗的一聲,張橫眼睛一瞪,腹腔上掛著一根鐵鉤,一瞬,嘩啦下一下,肚子被拉開一道大口,花花綠綠的腸子啪啦響了下,掉在甲板上,牽扯出另一部分臟器暴露在外面。

    咚!

    張橫瞪著眼,跪在甲板上,頭垂了下去。

    「張橫兄弟!」

    阮小五大叫一聲,撲過去,手忙腳亂的想幫他把掉出來的腸子塞回去,可一見張橫此時一動不動,心裡頓時一悲。

    隨後——他脖子陡然間一緊,一根鐵鏈纏了上來。

    李俊當即將手中的五股托天叉朝那那人擲了過去,那人身子一翻,臂上用力抖開,鐵鏈嘩啦響動,將阮小五拉扯人立而起,鋼叉噗的一下把他胸膛破開,從背後鑽出。

    「二哥…..」阮小七整個人嗡的一下,呆住了。

    那人將鐵鏈一收,豎起中指和食指輕輕一搖,「兩個……」

    屆時,阮小七赤紅著眼,大叫一聲:「我殺了你!」

    赤著光腳,踩著甲板上,舉著手裡的蒲水刀還未靠近過去,兩條鐵鏈再次響動,輪圓扇來,阮小七揮刀一擋,再次往前衝,離那人不足五六步後,他看見那人眼裡的陰霾,以及冷笑,第二條離別鉤悄然從下掃來——

    阮小七下肢一陣鑽心絞痛,倒在甲板,顫抖著,他抬頭看了一眼,兩隻腳掌不見,只剩下光禿禿的腳桿。

    「啊——」

    阮小七痛苦的大叫一聲,抓起身側的蒲水刀望自己脖子上割去。

    「性子真烈啊。」高斷年一身黑色廠衛甲冑,下襬被風輕輕吹動,陰霾的目光看了一眼,又朝李俊等人看去,豎起三根手指,「…..三個了。」

    之後,高斷年舞著雙鉤衝了過去,船首那裡數十皂衣鐵甲的廠衛也蜂擁而來,阮小二和李俊當即往下一跳,一頭紮進湖水裡。緊跟著,那尾隨而來的廠衛像是下餃子般,一個個衝了下去,舉起刀在水裡亂砍,血漿在水裡翻滾起來。

    高斷年抬頭看向了另一邊的廝殺,讓水裡的人往那艘船游過去。

    張順捏著板刀與那持雙錘的大漢打了幾個回合,就見旗船那邊阮小七、張橫等人慘死,心裡大恨,又見對方越來越多的人,便劈了幾刀後,一個轉身,縱身跳下船。

    逃回水寨,找人再殺回來。

    他這樣想著,然後眼裡出現一陣寒光。

    噗噗噗——數聲鋼刀入體的聲音,下面一群人舉著刀,正等著他跳下來,然後刺穿。

    半個時辰後,數十個投降的梁山水卒,揚帆、收錨,滿載的三艘大船靜悄悄駛離了口岸,朝水泊那邊的水寨而去。

    ************************************************************************************************************

    梁山水寨碼頭,三艘大船靠岸,巡夜的梁山士卒過來查看,還沒走進便被一支弩箭射死。隨後,一隊隊皂衣從甲板下來,朝各個哨崗摸過去,新一輪的暗殺又開始了,另外兩艘大船的廠衛在碼頭集結,足有四五千之數,隨著番子的清掃,他們開始一步步的推進到關隘。

    關隘上,寂靜的很,上面值夜的人已經沒有了。

    大門慢慢裂開一道縫隙,探出一張圓臉八字鬍的臉來,那人連忙將金九和高斷年他們讓進來,低聲道:「前三座關口的守將都被我麻翻了,矮腳虎在第四、第五個關隘,想必也是得手了。」

    「督主的兄長辦事,果然厲害!」金九恭維著。

    白勝嘿嘿笑了一聲,「知道俺兄弟當了如此大官兒,那才叫厲害呢。」

    此時,廠衛已經將麻翻的守卒補了刀,其中還抓了幾個昏迷的梁山頭領周通、李忠、施恩三人,金九隻是瞧了一眼,便讓人把他們都殺了,便點齊人馬衝向後面的關隘,在那裡遇到了王英,以及他手下數十個心腹。

    「干的不錯。」高斷年看著打開的關隘,讚許道:「有此功勞,督主那邊應該會把扈三娘還給你的。」

    王英默默點點頭,神情黯然,當先帶著人衝在最前面,「前面就是最後一道關隘了,上面就能直達聚義廳,那裡有孫二娘、顧大嫂等人守著。」

    高斷年扭頭對他道:「有多少殺他多少,別忘了,你的事。」

    王英點點頭,一絲不忍。

    接著,四千多人強攻最後一道關隘,守將乃是宋萬和石勇,原本倆人乃是平庸之輩,更是未想到悄無聲息下,有著四千多人摸到了這裡,突然出現的喊殺聲和蜂擁而來的敵人瞬間將他倆給淹沒了。

    這一動靜,終於在寂靜已久的山寨炸開了。

    孫二娘和顧大嫂以及孫立、鄒淵、鄒潤等山寨頭領召集駐守的兵馬,守著聚義廳前面的關口與那群皂衣人直面抗上。

    數千人馬糾纏、混亂的攪在一起,金九直接砸開數人,朝著手持雙刀的孫二娘奔了過去,暴喝道:「賊婆娘,還記得俺金九嗎?」

    說話之際,一對金瓜大錘便砸了過去。

    倉促間,孫二娘舉刀迎上去,一聲刺耳的金鳴炸響,直接將她砸的往後踏踏踏退後數步不止,雙臂頓時一軟,雙刀無力垂落在地。

    「需要傷我娘子!」菜園子張青劈過一人,見到這邊情況,眼裡一急,提著一把撲刀衝過來。

    一道身影忽然跳起,踩踏週遭人的肩膀過去,纖細的五指一曲一彈,數發連珠彈彈射過去,只聽幾聲哀叫,立即倒地數人,無一不是捂眼慘叫。

    那人落地,拉著孫二娘就往後撤,開口女聲問道:「二姐,沒事吧?」

    孫二娘定下心神,這才看見救自己的是『鐵面孔』裴宣之妹,裴寶姑,使得一手連珠彈,外號粉面觀音,又是『鐵笛仙』馬麟之妻。

    「公明哥哥那裡怕是不利了,這梁山也怕是守不住,妹妹趕緊帶人突圍出去尋公明哥哥他們。」孫二娘囑咐著,又從地上撿起一把鐵刀,將她一推,「妹妹趕緊走,帶人從後山下去。」

    「想走——」

    金九踏步奔來,直接就是一記重錘橫掃。

    這邊的危及,張青衝過來、顧大嫂揮起雌虎金頭大刀也衝了過來。裴寶姑手裡一轉,四枚鐵蛋飛射出去,孫二娘也是一聲嬌斥,持刀砍過去。

    四對一……

    一錘揮出,砸在孫二娘的單刀上,一口氣磕飛。金九隨即將左手錘一抬去擋飛來的鐵蛋,只聽呯呯呯——四道火花點綴般在大錘上爆開。

    「嘿嘿,沒有吧。」金九放下遮住頭部的大錘猙獰的笑道。

    嗖——

    裴寶姑冷笑,右手暗地一擺,一枚鐵蛋噗的一聲射進金九的左眼眶內,頓時一股血爆開,污了半張臉。

    啊啊啊——金九慘叫數聲,左手一鬆,連忙摀住那隻血洞洞的眼眶。右手持錘瘋魔的亂揮,那劇痛瞬間刺激出凶性,鐵錘擦著風聲往後一掃,顧大嫂原本想趁此機會一刀結果對方,不料冷不丁對方一記大錘掃來,瘋魔般的力道直接正面砸在了她刀上,厚重的雌虎金頭大刀瞬間拿捏不住,結結實實貼在胸口挨上這記重擊。

    肥碩體高的身體,轟然仰頭一倒,再也沒爬起。

    「顧大嫂——」「大姐——」

    數聲吶喊響起,張青飛撲上去,卻被一下砸掉了手裡的撲刀,一個轉身又向前一個跨步,右臂動起來,揚起拳頭,「打死你!」這一拳結實砸在瘋魔般的大漢臉上。於此同時,金九呲嘴裂牙,怒吼一聲:「你也吃俺一拳。」捂眼的左手握拳,一拳蓋出。

    呯的一下,張青臉頰扭曲撲在地上滾動六七米遠,想撐起來,半張臉卻是塌陷下去,右眼掉在外面,噗通一下,趴地上不動了。

    電光火石之間,便四去二。見到自己丈夫被殺,孫二娘心肺都要嘔出血來,撿起剛剛張青掉的撲刀沖上去就在金九背上砍了一記。

    原本就處在劇痛中的金九,頓時背上被砍了一記,腦子頓時出現遲鈍的感覺,整個人有點昏沉沉的,見到孫二娘再次舉刀朝他砍來,想去擋,可總是慢了半拍。

    噗——

    兵器入肉。

    孫二娘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大漢,隨即視線偏轉下移,一桿長槍從金九的腰側穿過來,插進她腹腔。

    大漢背後慢慢移出一道身影,孫二娘瞪著眼看著他,發瘋似得大叫:「王英——」

    聽著她叫喚,王英一臉悲憤咬牙將長槍再次往前一推,將槍頭整個插了進去,甚至抵穿。孫二娘退了兩步,染滿血跡的雙手把住槍桿慢慢退出,眼神死死的盯著對方,慢慢的踉蹌後退兩步,無力向後一倒。

    她雙眼空洞的看著那漆黑的天空,天空上那厚厚的雲層,以及在夜風裡飄蕩的大旗………

    王英慢慢走過去,頹然往地上一跪,伏下頭,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

    「王英對不起你們……可三娘在他們手裡…….對不起…….只有幫他們才能換回三娘啊…….」

    王英抽泣著,趴在地上,一句句的念叨。

    身後,那桿掛著替天行道的大旗,被人數刀砍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6
第88章 不比君,勾唇捋發

     深夜的廝殺,在梁山四周山林零星的響起,隨後湮滅。鄆城以東的戰場,以梁山潰敗而全線告捷,只是敵酋宋江逃竄,於是抓捕、追殺的隊伍也在組建,之後出發循著梁山方向過去,路上偶遇到零星的梁山潰兵襲擾一些村鎮,也順手處理掉。

    然而事態並未就此結束,反而猶如山火般蔓延開,曾與梁山有仇的富戶鄉紳,甚至官員探聽到一絲情報後,便開始組織家僕、莊戶、村人拿起武器協助官府衙門的捕快四下搜索可能潰逃到這邊的梁山賊寇,SD半個州幾乎陷入追捕的行列當中。

    拂曉前夕,事實上宋江等人逃竄身邊或多或少重新匯聚兩千多人的潰兵,以及二十多為頭領,尋著了後軍守衛輜重的『撲天雕』李應等人,兵馬合併也有一萬,在離梁山五十里外的臥牛崗休整隊伍。此時,村落裡一撥撥梁山敗兵四處奔走、敲門,見不開,便踹門進去,就是一陣毆打,以及時有女人的淒厲慘叫在村裡的夜空上徘徊。

    稍後,村裡的百姓被驅趕吆喝著出了房屋集中起來,夜裡風吹著。宋江走了出來,神色不之前鎮定了不少,他過去,對著被驅趕縮在一堆的百姓,鞠了一躬。

    「我宋江仁義,梁山好漢更是替天行道,昨日與那官兵血戰一場,甚是飢渴。如今一萬大軍將回山寨,路徑此地,並不傷及無辜,只取一些糧食果腹,望各位鄉親勿要私通官府,報告我等行蹤。」

    「呸!」

    村民當中一個老叟站出來,怒罵道:「狗賊..還我兒媳清白來。」

    「敢罵俺公明哥哥!」一聲怒喝,從側旁鑽出粗黑的莽漢,陡然間,板斧過去,將那老叟劈死在地上,然後又是一斧頭砍下腦袋,一腳踹飛落到村民當中。

    宋江抹去臉上一點血跡,怒喝道:「鐵牛,你幹什麼!」

    李逵憤憤道:「官兵欺負俺們,這些個刁民也敢和哥哥叫板,俺鐵牛就殺了他們。」

    「罷了,罷了!回山寨。」宋江面上無表情,召集人便準備離開。

    此後離開臥牛崗一個時辰,朝梁山走了幾里路上,打退了幾波暗中窺視的官兵後,卻是碰到幾個人倉皇朝這邊來,當先那人見到梁山的旗幟,跳馬下來就拜,宋江一看,正是梁山第二軍師朱武,他身後跟著的幾位兄弟便是朱仝、楊雄、史進。

    他看到朱武的神色,心中一悶,慌忙下馬將朱武扶起,「北面那邊如何了?為何只有你們四人。」

    史進騎在馬上拱了拱手,憤慨道:「公明哥哥,那『金槍手』徐寧反了,在背後捅刀子,害得雷橫兄弟和石秀兄弟兩人被殺,就連俊義哥哥也....也...降了。」

    「什麼!」宋江胸口一痛,頓時頭暈眼花,差點栽倒地上。

    幸虧其被朱武及時扶住才未倒下,他虛弱的嘆了一聲,「想我梁山聚義以來,四海豪傑無不爭先來投,我宋江以誠相待,深怕慢待了各位,不成想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兄弟蕭牆。這....這真是天道不公啊!」

    武松揮刀將路旁樹枝砍斷,臉上也是一副憤然的表情,「哥哥已誠相待,卻不知珍惜,那些叛徒早晚會死在朝廷狗賊陰謀下的。」

    他身旁穿著灰藍身袍,手提鑌鐵禪杖的魯智深,一想之前秦明憤怒的咆哮,那句『我恩義他娘啊』心裡多少有些堵,此時再去看宋江,自然生出了許多疑問。

    正說話間,地面震動,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後方大道上一彪騎兵紛踏而來,為首那人頭戴一頂熟鋼獅子盔,腦袋斗後來一顆紅纓;身披一副鐵葉攢成鎧甲;腰繫一條金獸面束帶,前後兩面青銅護心鏡,手上一把金蘸大斧,座下雪豹馬飛馳,其身後又有兩名副將跟來。

    「前面可是索超兄弟?」宋江當即大喜,連忙喊道。

    吳用皺眉,叫道:「公明哥哥在此,兄弟可停下馬軍,下馬答話。」

    「哈哈!宋江在此就好!省得我東奔西跑。」『急先鋒』索超拍馬舞著金蘸斧直殺過去。

    原本梁山士卒士氣低落,見到來的並非自家人更是慌張起來,倉促間,沒了陣型,直叫那一條長龍長驅直入,鐵騎過處殺的血流成河,四散奔逃。

    「哥哥快走!我來擋住他。」剩餘的二十來頭領當中,呂方手持方天畫戟帶著一對步卒攔下對方勢頭,與索超廝殺起來。而索超兩員副將卻是殺了過來,火光照耀一看,居然是『神火將軍』魏定國和『聖水將軍』單廷圭兩人。

    宋江身旁也奔出兩人,一員手持方天畫戟的郭盛,另一員則是『赤髮鬼』劉唐將對方攔下。混戰當中,吳用帶著宋江剩餘十來個頭領,幾千敗兵急忙朝前奔逃,走不到兩里,前方又殺來一撥人馬,當先那人是手持雙鞭的呼延灼,左右乃是『百勝將』韓濤和『天目將』彭玘,三人也不答話,帶著兵馬就殺了進來。

    又一通廝殺,趁亂中,宋江領著幾百殘兵穿插山道小路朝梁山奔去,見後面沒有追兵後才在一處小溪停下來休息,清點一下人數,只剩三四百人,均是各個帶傷。頭領也只剩下武松、楊志、魯智深、李逵等八九個頭領,原本受傷的解珍解寶兄弟在混戰裡被圍攻砍死,孔明孔亮兄弟在突圍的時候,被官兵拖住,恐怕也是難逃一死。

    「哥哥莫要沮喪。」朱武趴在溪邊喝了一口水過來,安慰道:「今日之敗,來日我們再找回來就是,目前咱們先回到水泊,阮氏兄弟還在那裡接應我們,待上了山,寨子裡還有數千人,也不是沒有自保之力。待得來日,再捲土重來,重振梁山就是。」

    宋江一臉苦澀,點點頭,吃著些許乾糧後,三四百人便沿著小溪往前走,途中不少人悄悄脫離了隊伍,再走了一段時,隊伍就剩下兩百人左右。

    此時,在小溪的對岸,一道身影正朝這邊慢慢走過來,魯智深戒備看過去,那人身材修長,一襲白底金花點綴的長衫,頭戴斗笠,右手一柄較為寬長的劍鞘,劍柄前端皮韁一搖一晃。

    眾人都是老江湖了,此時有人這副模樣過來,自然不是來敘舊認親的。於是慢慢拿捏著兵器散開,錦豹子楊林拱手問道:「閣下是誰?來此何意?」

    「前面坐著的可是宋江?」斗笠微微抬了抬,聲音清冷。

    宋江以為有江湖豪客前來投奔,起身拱了拱手,「小可便是宋江,承蒙江湖朋友抬愛,送外號『及時雨』」

    「是你便好,免得咱家殺錯人。」

    清冷的聲音漸消,持劍的掌中,拇指向上輕輕一彈,劍鞘內輕吟一聲,一道白練閃出。

    陡然間,武松等人寒毛倒豎,一股寒冷的殺意從對方鋪天蓋地般殺過來。黎明前夕,微微一點陽光投下,驟然聚起一股寒風,隨之又散開,那道白色身影衝過了小溪,撲將過來。

    「楊兄弟小心——」眾人大驚,呼喊。

    呯——

    剎那間,錦豹子楊林瞪大眼睛,看著一道寒光乍起,然後面目、胸口、脖子數劍連切——隨後,咔嚓一下,撲倒在地上,上身斷成了三段。

    劍身綴滿鏤空的花紋。

    劍尖斜斜向下,一滴鮮血從那兒滑落,斗笠被那人摘下,扔掉,一張傾城之姿的冷漠面孔映了出來。

    初日昇起,劍鋒寒光閃閃,卻是多了一分妖嬈。

    自是孤傲寒霜雪,不比君,勾唇捋發。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6
第89章 第一次見面的不愉快

     地上,血水侵染,微光中,猩紅泥壤與白色長衫相應著,偶有風吹過,衣擺晃了晃,那妖嬈冷酷的男子單手持著劍,一人面對兩百人,立在那裡。

    宋江蹣跚兩步,眼裡帶動著悲憤、疑惑,「你到底是誰?宋某與你素未有仇怨,未何殺楊林兄弟?」

    「現在有仇了!」對方微微偏頭,語氣平淡清冷充滿挑釁。

    「圍殺他——他就一個人。」

    隨即,『喪門神』鮑旭抗起重劍,低沉怒喝一聲,和剩餘兩百梁山士卒舉刀舉槍衝了過去,將其圍了起來。到得此時,一場對話結束,一場殺戮在剎然綻放的鮮血中盛放。

    寒氣森然的長劍一橫,剎那揮出。

    噗——

    噗——

    噗——

    在百人的圍攻中,那白色衣袖揮灑,那綴滿鏤空的花紋的劍身閃著寒光在晃動、劈出,陡然間,兩朵銀芒從劍身份離,擦著嗡鳴,半空飛旋,一連幾聲割破皮肉聲響,數具屍體仰面倒下,脖子上的猩紅創口赫然醒目。而鮑旭豎起重劍將面門遮擋,啪的一下,火星乍起,帶著嗡鳴,呼嘯彈開。

    那人一抖劍柄,劃出的冰冷劍花破開近前嘍囉的脖子,劍身微舉,兩朵銀芒嗡鳴著,迴旋嵌入,又帶起一片血花,幾息之間,將近十人死於在他腳下,溫熱的鮮血從破開的後來流淌,暖著冰冷的泥土。

    「這傢伙.....什麼鬼東西...」饒是鮑旭這種人也被這詭異的兵器給嚇了一跳。

    圍攻的梁山敗卒此時也有點猶豫,畏懼不敢輕易上前。「老鮑,俺來助你——」此時,李逵按耐不住,持著板斧衝進圈子,兇猛的劈過去。白衣一晃,眨眼竄到一名梁山嘍囉身邊,單掌一拍,將那嘍囉推過去,正好與砍來的板斧抵個正面。

    李逵性子急躁粗魯,出手就未留餘力,那板斧直直劈在自家人身上,頓時把頭顱砸成了兩半。當即板斧也收,也未覺得愧疚,與鮑旭倆人一個板斧、一個重劍在人堆裡胡亂砍殺,饒是梁山敗卒及時躲避,也被砍死砍傷好幾個。

    原本性子驕傲的武松、魯智深倆人不願以多欺少,但是此人奸詐,且武功也高強,李逵他們反被人牽著鼻子走,時間一長,官兵追來那就真的麻煩了。

    魯智深當即怒喝一聲,拔起禪杖,朝著那白衣冷峻的男子側面攻過去,封鎖他繼續在人堆裡騰挪躲閃。而武松也舉著龍虎雙刀,在李逵側面形成三對一的局面。

    幾人當中,他們武藝在梁山上也是排的上號的,只是在這種局面下,沒有對方身法靈敏,而且出手多有顧慮。那人在三人圍攻下,劈了一劍,瞬間轉身,徑直朝『花和尚』魯智深撲了過去,眼簾一花,劍光森森,與打來的鑌鐵禪杖抗了一下,陡然間,劍鋒向後一劃。

    「小心——」

    武松猛的一下將李逵往下一扯。就聽嗡的一聲,兩朵銀芒一瞬既來,從他倆頭皮擦了過去,旋即,另一旁,『喪門神』鮑旭舉著重劍衝殺的姿勢站那兒,全身微顫,雙目圓瞪,一道鮮血從他額頭中間順著鼻樑分成兩股流淌。

    稍息,起伏的胸膛一停,整個身軀轟然倒在了地上,額頭正中,赫然插著一把小劍。

    「老鮑!」李逵怒叫一聲,提上板斧便要去殺那人。

    武松此時也氣的渾身發顫,大喝出手,搶在李逵前面,沖上前照著白衣人砍去,倆人隨之戰到一處,綴滿花紋的長劍眼花繚亂般與雙刀拼在一起,只聽兩人手上速度極快,暴風驟雨般的兵器相交,呯呯呯——有種詭異的韻律。

    突然,白影一閃,身影抬高,手上抖開,劍身當中又是兩道銀光乍然,兩把小劍繞著武松兩側飛旋,主劍此時又從中劈來,魯智深大喝一聲,橫起禪杖攔下,金鐵相交,又是一錯,白影陡然一矮,趟地就一劍削在魯智深大腿上。

    那劍原本還要劈出,此時李逵又沖了過來,照著對方腦袋剁下。白影腳跟一勾,身子飄然滑行一截,單掌對地一撐,翻起來,長劍往上一揚,一擺。

    兩把小劍飛旋,收回。

    那人青絲,滑落額前,眼神冷漠,嘴角卻是勾起笑意,淡然道:「你們——不過如此。」

    此時,天已是大亮,遠遠山林那邊傳來眾多腳步聲。

    魯智深回頭一看,那邊大石頭上,哪裡還有宋江等人的身影,當即把禪杖一收,叫道:「二郎我們快些離開,別與這人糾纏。」

    李逵不干,大叫道:「小白臉,留下姓名,等俺安頓好,必然殺你全家。」

    那人細眉微微一挑,劍鋒剛要一擺,那邊衝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夾雜著許多聲音,像是發現這邊有人了。武松咬牙,拖著李逵與魯智深一道尋宋江去了。

    此刻,山林那邊,追出數十個皂衣番子,為首那人一副不怒自威的狠戾模樣,抬眼一看那白衣人,慢慢舉步過去,走到對方對面。

    冷冷問道:「大內的?」

    白衣人微微仰起頭,讓柔和的日光照在俊顏,眼簾半眯,「你不也是?咱家雨化恬。」

    「聽督主提起過你。」曹少卿盯了一眼地上的屍首,便明白其中一些關鍵,將手中的白龍劍往地上一插,勾勒著淡淡的嘲諷微笑。

    「做狗,也要有做狗的本分。」

    「嗯?」

    明媚日光下,氣溫驟然下降,半眯的眼簾陡然一睜,雨化田聽到這話,身影一瞬,醉雨劍直衝對方面門刺去。

    曹少卿淡然目光閃著寒意,嘴角不屑的冷笑。

    噹的一聲,白龍一鳴,兩劍相抵。

    曹少欽與雨化恬相隔一個鼻尖的距離,四目相對。

    「算計到東廠頭上,你......是第一個,想拿宋江人頭,本千戶會撕了你。」

    「怕你,咱家就不來了。」

    倆人眼裡從冷漠漸漸帶著慍怒。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06
第90章 賣刀的怨念

     兩劍相抵的倆人,都是心高氣傲之輩,曹少卿冷傲自信,做事專斷獨行;雨化恬清冷孤傲,對自己的計謀更加自信,此刻倆人爭鋒相對,一切都漸漸有些變味了。

    日頭漸升,一絲風來了,樹上幾片葉子落下、飄著,從倆人身旁飄過,有的貼在袍子上——呯的一聲,兩把劍相互抵開,各自滑出一步。雨化田身形一退,踏踏幾步,化作一道白色的殘影,腳踏在大石上,縱身揮劍,醉雨劍上銀光分離,兩把小劍飛旋。

    在他視野對面。一身黑色袍服的曹少卿面色如水,沒有變化,唯一變化便是雙眸半合,孤冷殺意,陡然間袖袍一甩,反手一握白龍劍,連跨兩步,整個人如利箭出弦,迎著半空中的雨化恬而去。

    呯——

    呯——

    接連兩聲,白龍劍揮舞,一左一右兩支小劍被劈開,轉眼一瞬,劍鋒橫掛。半空中,雨化恬劍身一揚,兩支小劍收回,輕描淡寫劍身一豎,兩人身影轟然一下撞在一起。

    起勁如刀鋒,從兩人身上無形盪開,衝向四周。附近兩顆手腕粗的歪脖小樹,咔嚓一聲,瞬間被震斷裂開,另一顆直接被連根拔起,泥土四濺。

    甫一交手,兩人明顯感到一滯,隨後盪開,落地。曹少卿再次提劍奔來,陡然揮劍,劍鋒撕著風,彷彿要割裂空氣。雨化恬冷哼一聲,挽劍,食指在劍身彈上兩下,飛旋的嗡鳴大作,猶如山風呼嘯,隨後主劍如龍直中殺去。

    隔遠的東廠番子並未看清他們如何交手的,唯一隻看到他們的曹千戶,劍身旋轉抖開形成巨大的劍花,就聽鐺鐺兩響,散發銀芒的小劍被磕開,雨化恬見狀,劍鋒一橫插進去,攪合。

    兩人再次交鋒,動作陡然一變,劍身相貼,手臂攪動,劍柄轉動著,兩人中間鋒利的漩渦驟然成形。

    吱吱的摩擦,不停從兩柄劍當中傳出,極為刺耳。

    忽然,曹少卿和雨化恬手臂一停,同時向後半跨,白龍劍對醉雨劍,尖對尖僵持下來。

    「你很厲害……」雨化恬收回劍,走到落在地上的小劍前,輕輕一挑,落回主劍嵌入。他偏偏頭看向暖日,清冷的聲音說道:「…….比那幾個草莽厲害。」

    曹少卿依舊臉色如水,將白龍劍插回劍鞘,帶著番子轉身走,走了兩步,停下側過臉,說:「宋江的人頭,是東廠的,你最好別向人證明什麼,督主面前,收起你的野心。」

    「比之你如何?」雨化恬一縷青絲滑過眼簾,閃著自信。

    曹少卿冷哼一聲,轉回臉,舉步就走,孤傲深沉的聲音傳來,「十招之內,化為白骨。」

    風靜了,溫暖的陽光下,雨化恬一臉錯愕,隨即僵了一下。

    ********************************************************************

    起伏的丘林間,夜晚的影響,視線看不出,此時白日,光線極好。宋江等人逃離的方向朝著梁山水泊西岸過去,一路上,不時見到被砍死丟棄的梁山潰兵,有的臨死還做著奔跑的動作,有的面部恐懼扭曲,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幾乎將他脖子砍斷。

    一路,一幕幕這樣的畫面進入到眼裡,宋江、吳用、朱武以及鄧飛、楊志、歐鵬等人,心裡不由淒然。

    「我梁山義卒乃是天地間頂天立地的好漢,一個個竟落地的如此淒慘收場,暴屍荒野仍有豺狼虎豹啃食,我心裡實在心裡難安啊。」

    宋江精神萎頓,悲痛道:「是宋江害了各位義士啊,原本只想在這梁山水泊與眾位共建桃源,供我等被朝廷所迫之人有個棲息之所,舉大義、削平不公、除暴安良而已,那些狗賊也是不放過我們。」

    「公明哥哥…..莫要悲痛了。」吳用擦著眼眶,說道:「梁山若是不陷,我等尚有棲息之地,山上還有眾多兄弟一起,一樣痛痛快快過活。」

    鄧飛、歐鵬二人拍著胸脯道:「直叫哥哥放心,我二人必當竭力保護公明哥哥回到梁山就是,雖萬死不辭。」

    此時,朱武從後面探了探回來,搖頭道:「我等還是不要再說喪氣話了,武松兄弟等人此時也未見過來,想必是被官兵纏住了,必須馬上離開回到山寨才是上策。」

    宋江抹下眼淚,同意了。

    隨即幾人再次上路,幾里路過後,已經聞得水聲,鄧飛等人連忙小跑上去,隨即愣住,只見水寨那邊,雖已不見火勢,但依舊黑煙如柱升起,整個山寨一片焦黑,水岸邊,他們腳下一灘灘淡淡的血腥味從水裡飄了上來。

    水面一眼望去,數以百具的浮屍在水面飄蕩。此刻宋江頹然往地上一坐,喃喃道:「梁山沒了…….」

    「梁山沒了啊——」宋江猙獰的大吼,手捶著水花。

    陡然間,一聲利刃出鞘之聲。

    鄧飛忽地轉頭,只見一道寒光在他脖子上一輪,肩上那顆頭顱吧嗒一下掉在水灘上。一旁的歐鵬頓時一驚,還沒來得及舉刀,肚子上頓時一痛,那把剛剛殺了鄧飛的長刀,此刻又調轉過來,一瞬間砍在他腹上。

    接著又是一刀過來,劈在脖子,頓時兩具無頭屍重疊在水灘上。

    在那頭,宋江三人聞的聲音轉過頭來,只見楊志滿臉血污,浮起殺氣澎湃的笑容,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那青色的胎記尤為猙獰。

    「楊志你……」朱武大怒,卻被吳用扯了一下,隨即又拉宋江示意他趕緊起來離開。

    宋江卻是沒動,一臉苦楚,嘆口氣道:「如今梁山分崩離析,樹倒猢猻散,人各有志,既然楊兄弟想要殺宋江送於朝廷,宋江這條命便送給兄弟做個好前程吧,只盼楊兄弟能看在宋江往日的照拂上,能給宋江留個全屍。」

    刀滴著血,楊志走過去並不理會吳用等人,而是複雜的盯著頹然坐在地上的宋江,「就這些話了嗎?」

    宋江點點頭,一副看開的模樣,引頸就義。

    忽然,刀放了下來。

    ………

    ………

    然後一腳踹了出去,將宋江踢在地上,踩踏上去,楊志眼裡凶芒一閃,刀照著他脖子落了下去。

    「你他娘真砍…….啊…..」宋江滿臉恐懼的看著刀落下,嘴裡的話還沒說完。

    頓時屍首分離。

    楊志朝他屍體上吐了一口唾沫,罵道:「真當我好騙?老子兩次押送差事都被你們梁山給劫了,害的老子落魄到需要賣祖傳寶刀的地步,以為心頭就沒怨氣?」

    隨即,他抓過頭顱,看了一眼朱武和吳用,甚為不屑。

    轉身朝林子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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