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59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0
第144章 氣的吐血

     那人聲如獅虎,氣魄壓人。

    鄭壽本就是一個文弱官,哪裡受得了這種壓迫,當下膝蓋軟了下來跪倒在地。

    「當官的?」

    「是….」匍匐在地的瘦弱身軀瑟瑟發抖道。

    半響他未聽到回答,不由抬起頭,觸目所及,那人生的燕頷虎鬚,蒼髯如戟,有種讓人一見便望而生畏的威猛。

    「既然是官,那就站起來說話吧,省得丟了你家天子顏面。」那人腳步極重,踩在冰冷堅硬的岩磚上,也聞得些許沉重悶響。

    包道乙眼裡閃爍,心想便是猜的方臘已經練就那門神功了。

    他不敢抬頭,依舊半跪著,隨後便聽到那倆人的對話。

    「本座不喜與朝廷的人來往,若是你想加入明教,當然歡迎至極,若不是,還是請回吧。」

    「…..方教主在上,下官此來雖不是入教,可確實有一件事需要教主幫忙才成。」

    「本座沒興趣,念你言語還算恭敬,可以滾了。」

    「教主….方教主…求你了…..讓聖教的聖女和聖旗使把藥方還給我吧。」

    見方臘要走,心裡知道這可是唯一機會,若是錯過,恐怕今後自己再無希望,心裡一亂又失了方寸,兩步並做一步跨過去,將去路攔住,咚的一聲,便跪著。

    方臘錯愕一下,便是沉默盯著跪著的人,想他從一介勞工到如今擁二十餘萬教徒的教主,雖說常被人跪,但終究沒有一個官員,尤其是那些文官主動跪下來的。心裡要說沒有那一絲快感,那肯定是假的。

    良久,他開口道:「你說說,需要本座幫你何事。」

    事情有了轉機,鄭壽如還不趁機把事情說出來,那就真該回去鄉下種地好了。他連忙抬起頭將事情的本末說了一遍,甚至刻意強調了當今聖上和蔡相對此事的看重,希望明教教主能約束一下聖女和聖旗使將那張藥方物歸原主。

    「本座閉關半年,想不到還發生了這些事。」方臘撫鬚沉吟片刻,轉頭看向身後的包道乙和鄭彪二人,「真是如此?」

    包道乙點點頭,「確有此事,只是不知那藥方上面所寫到底是否真有奇效,那只有配出上面的那副藥才知真偽。」

    「哈哈——」

    忽然,方臘放聲大笑,弄的洞內另外三人不明所以。

    旋即,笑聲停息,方臘袍袖陡然間一拂,隔著數步之遙的鄭壽淒厲慘叫,腦側迸出血漿,耳朵啪嘰一聲掉在了地上。

    「啊——」鑽心般的劇痛,讓鄭壽當即在地上滾了幾圈,原本就少了一隻耳朵,現下兩邊都一樣了。

    「本座女兒、侄兒做的很對。」

    方臘目光威凜,聲音沉悶如銅鐘,「饒是那天本座在場,什麼東廠閹人,直接殺了就是。我明教雄霸東南,什麼時候卑躬屈膝過?回去告訴你們蔡相,明教救苦厄於眾生,此藥方乃是上天垂憐本教慷慨救世才所得,無德之人且能佔據?」

    他走上兩步,又道:「若是他們真想要藥方可以,把朱勔的人頭送來,此人在清溪刮地三尺,弄的民不聊生,本座恨不得生吃其肉,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一個人頭換一張能延續二十年壽命的藥方,這買賣還是很划算的。」

    說的那番話,鄭壽還是聽進去了,可也沒時間讓他說上兩句,便被教兵叉了出去。

    「以後像這等亂七八糟的事,讓祖士遠來辦就行了,不要隨隨便便把人帶過來。」方臘邀著包道乙師徒邊走邊說,「雲心寺那邊總壇建的如何?」

    「回稟教主,總壇建設一切順利,如不出意外,五月中旬便能順利完工,到還請教主取個名字,總不能還叫雲心寺呢,不然旁人聽了還以為是一座廟宇。」包道乙放慢兩步在身側恭敬道。

    「就叫光明頂吧。」

    出了幫源洞,雨簾在風裡傾斜,方臘神清氣爽的在雨中伸開雙臂,仰望蒼穹,「如意和小傑呢?通知他們過來見我,半年未見挺想念這倆小傢伙,比本座另外兩個兒子招人喜愛。」

    「回稟教主,已經有幾日未見到聖女和聖旗使了。」鄭彪說著,將前些日子旁人有見他們騎著馬載著一個小女孩出去的事說了出來。

    「唔…」方臘在雨中長長吁出一口氣,便在雨中漫行,走向那邊的莊子,那雨滴落在他身上,眨眼間便是化為騰騰熱氣。

    包道乙和鄭彪看在眼裡,心裡不免有些忌憚。在摩雲教傳過來的撒布拉干二宗三際根本法中,方臘竟從裡面悟出一門神功,此時看來,這門神功的威力恐怕要比對方以前的大明尊降魔印還要厲害非常。

    待進了莊子時,教眾來報說堂中『弔客神』範疇從北方回來。方臘和包道乙聽聞都不由皺起眉頭,「北地?你派他去哪裡了?」

    包道乙搖搖頭,道:「稟教主,江南十二神乃是呂師囊麾下的人,屬下也調不動的。」

    此時堂內,範疇回到教內後早就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只是站在那裡依舊是忐忑不安,畢竟腳下兩顆人頭擺在那裡。

    他回頭,見外面三人進來,當即嚇得往地上一跪,「屬下見過教主。」

    一進門,方臘便是看到了地上兩顆爛的已經不成樣子的頭顱,他目光移到範疇身上,問道:「聽聞你從北方回來,哪地上兩顆頭顱又是誰的?」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如芒在背的說:「是….是….『豹尾神』和潼、『黃幡神』卓萬里的人頭。」

    「還有….『喪門神』沈忭也死了。」

    沉默…..堂內一下陷入沉默裡,方臘負著手沉聲再問:「呂師囊讓你們去的北地?去殺人?去了幾個人?」

    範疇顫顫磕磕道:「去了五個….我們是奉了摩雲教聖女的旨意去辦一件事。」隨後,便是將南平縣那邊發生的事一一說出來。

    嘭——

    範疇的話音剛停,整個人轟然一下倒飛了出去,直接砸爛一張桌椅,在地上痛苦呻1吟的滾著。

    「這裡是明教——」

    方臘怒聲長吼,一腳將地上兩顆頭顱踩的稀爛,「——不是摩雲教,他們憑什麼插手進來,指揮本座的人?五個死了三個,都是酒囊飯袋啊,連一群閹人都打不過。」

    寬厚的手掌一把提起範疇,雙目含怒的盯著他,「你…..滾回西夏。告訴赫連如心,還有摩雲教教主,跟他說,這裡是武朝,明教只是明教,摩雲教休想再來指手畫腳。」

    隨即,手一揮,範疇再次撲飛扔出屋外。

    看著跌跌撞撞跑出莊子的範疇,方臘怒氣未息,胸口劇烈起伏。包道乙小聲道:「此時與摩雲教那邊鬧翻怕是不好吧。而且,教主您神功初成,還是不要動怒,不然容易走火入魔。」

    「本座知曉。」

    拳頭捏的咔咔響,方臘努力吐出一口濁氣,將胸腔的怒火壓下去,他恨聲道:「只是對摩雲教的插手甚是憤怒,還有朝廷那些人,一面過來要藥方,一面居然還痛下殺手,殺我明教子弟,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嚥。」

    然而範疇剛走不久,外面忽然喧鬧大盛。

    鄭彪匆匆忙忙跑進來,臉色非常難看。包道乙蹙眉過去,低聲道:「何事驚慌?難道還是官兵打進來了不成?」

    鄭彪剛要說話,院落中,一道倩影蹣跚走來,她手上捧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還未走到屋前,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似得,陡然一下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那顆頭顱掉在地上,向前滾了幾滾,然後,便是面向那邊。

    「小….小傑——」

    「啊——」

    離此不過數十來步,方臘看到地上那顆人頭的正面,悲嗆吼了一聲,心裡陡然間一股滾熱沖湧而上。

    鮮血噗的一下衝嘴裡噴出來。

    跌撞著向後一退,頹然坐在椅上,指頭抬起,虛弱指向那邊。

    「告訴…告訴….我…..怎麼回事!」

    話也未說完,一頭歪倒在桌上。包道乙大驚上前攙扶,連忙朝外高呼:「來人啊,教主急火攻心...........」

    山莊頓時陷入混亂。

    ...........

    而在另一邊,鄭壽光森森的臉側,含怨不已。

    「怕是此生都無法再做官了。」

    他騎著馬,慢吞吞在山道上走著,頭上的疼痛也不及他心裡的重創。

    而離他身側不遠的灌木內,一支弩矢悄悄的瞄準了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0
第145章 被逼到投誠的曹震淳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停在幫源洞外的莊子時,幾乎全莊都掛起了白幡,多數教眾穿戴素縞,神情黯然悲痛。馬車上下來的老者,長鬚圓面,身形微微發福,腹部微微凸出。裡間著了一件金錢銅文袍,外罩著鶴雲紫衫衣,一路走過來,身子挺拔很有氣度。

    不過此時,他望向莊子時,心裡便是咯噔一下。

    跨過院門,老人詢問房門,「還有哪些人過來?」

    「回祖先生的話,石頭領、鄧大師也俱都來了,大公子和二公子攜厲頭領、司頭領尚在路上。」那房門答道。

    祖士遠臉色肅然點點頭,轉身朝裡間進去,院落中道兩旁的守衛見他走來,也都望了過去,行了一個教禮。

    老人也都一一點頭回應,態度很是和藹。

    穿過大院後,來到堂屋門檻,便是有人為他穿戴素縞,又整理整理衣領、容貌,便揮退眾人讓出一條道。舉步跨進去,過了堂間,再往裡走,和尚誦經的音節傳來,然後入眼的便是靈堂。

    供桌上,一個方形匣子孤零零的放在上面。明教教義其中一條,裸身下葬、簡單清淨,不得鋪張,如今在喪事上,卻又有一點不近人情的味道。

    祖士遠過去上了一炷香,寬慰了哭泣的方如意幾句,便離開朝廂房過去,他是個務實的人,對於已死的生靈,最多嘆息幾聲,到的緊要關頭,教中之事才是首要的。

    然而,他推開房門時,裡面其實早已經炸開鍋了。

    ……..

    「…….教主,一定要為方傑討一個公道啊,他還那麼年輕,武藝高強,居然被人暗算致死,死的這麼窩囊,我石寶心裡都感到憋屈啊,那幫朝廷狗官明著打不過,就來暗的,我看乾脆反了算了........」

    叫石寶的男人雙目通紅,呲牙欲裂,嚷著、叫著。

    而他對著的榻上,方臘躺臥眼眶浸淚,臉色尚有些發白,想來還未從打擊中回過神來,又聽得石寶在屋裡慷慨憤訴時,也不免怒從心生,拳頭捏緊。

    「你…你們怎麼看?」方臘望著屋內站著的包道乙師徒、鄧元覺三人。

    木門吱嘎被推開,祖士遠走了進來。方臘眼睛微微亮了下,連聲道:「祖先生來了,把事情給先生說說。」

    「不用說了,屬下已是知曉。」

    祖士遠畢竟年事已過五十,做事以來也是兢兢業業,深得教內眾人尊敬,如此便坐到了床榻前,將事情的往後說了些許意見。

    「方傑侄兒的死,老朽也是深感悲痛。可若是這樣起兵殺過去,便也是有些急躁了,上次教主尚未閉關前,便於婁先生一起,商討過,咱們只有一個機會,那就是等朝廷北伐之時,才能一戰盡全功,席捲江南,與武朝劃江而治。」

    他頓了頓,慢口又道:「若是現在殺過去,事先準備尚不充足,最多拿下數個州,然而等武朝回過神來,大軍便是要南下,如此我們所做一切皆為泡影。」

    「哪怎麼辦?就讓小傑就這麼死的不明不白?」石寶此人雖有勇有謀,但那也是在廝殺場上,平日多是以火爆的性子行事,他嚷嚷道:「我輩江湖中人,報仇不隔夜的。」

    他的話在場的沒人聽進去,俱都在思考祖士遠的話。一旁的『寶光如來』鄧元覺皺眉道:「不管如何,殺我明教子弟便是不對,但石寶的話也太過急切,這事兒有點難辦。」

    床榻上,方臘下了地,雖然虛弱,但還不至於在眾屬下面前呈現病弱的模樣,而且作為一教之尊,從最初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後,想的自然是以大局為主,他沉著氣,壓抑道:「祖先生的話說的是有道理的,如今明教局面已打開,但尚不能與朝廷大軍硬碰硬,只能潛伏等待時機才對,為方傑報仇的事,本座比你們誰都想,但現下,休要再提.......」

    「我還是要為小傑報仇!」石寶吼道。

    「閉嘴——」

    方臘轉過身目光冷了下來,厲聲道:「本座說了,此事休要再提——」

    「好了好了,大家少說兩句。」鄧元覺隔在中間,「要我說啊,這報仇真的是可以緩緩的,畢竟我們還需要為教內二十餘萬教眾考慮的,若是一窩蜂過去,前面好打,可到了後面咱們就困難了,武朝內又不都是酒囊飯袋。」

    石寶沮喪往牆一靠,怒氣未息。

    門外,又進來一人。

    「不敲門,找死啊….呃?」

    石寶怒吼一聲,想要砸過凳子,手停在半空,隨即放下,「婁先生?」

    進來的是一位老者,髮鬚皆白,面頰枯瘦,頷下山羊鬍,目光望過來,嚴厲有威儀。他看了眼屋內眾人,當先向方臘抬手拱了一禮,開口道:「老朽已經知道你們在討論什麼,不過這次恐怕我要站在石寶那邊了。」

    「嗯?」眾人皆疑。

    婁敏中微微嘆口氣,解釋道:「剛剛老朽接到城裡探子的回報,今日過來的那官的首級被人冒用明教的名義丟到了縣衙,估計送達消息的差役已經在去杭州的路上了。」

    「是鄭壽….那個一隻耳朵的知州…..」包道乙驚道。

    婁敏中點頭,「他的屍首也被教內的兄弟發現死在山道上了。」

    「好算計啊….這是逼我們提前起義。」祖士遠起身,走著。他說道:「如此,怕是不得不提前行事,殺官之罪已經是落到我們明教的頭上,擺也擺不了,再加上拒絕藥方之事,武朝那位皇帝肯定要對我們動手的。」

    「我教實力已有二十餘萬人,想要化整為零躲開這次,怕是不行的。穩固起見,在朝廷針對我們之前,突然襲了官府,佔據數州形成犄角之勢,以城養兵,只要抵住朝廷幾次攻擊,也不是不行的,只是稍有些冒險。」

    婁敏中在分析著。

    那石寶卻是哈哈大笑幾聲,「那你們慢慢商談,我這就去準備準備,操練兵馬。」

    說完,瘋一般甩門而出。

    方臘拂袖一甩,臉色難看,「這個二愣子。」

    …………………

    五月初,那條長計的始作俑者此時卻是調頭北返。

    院落內,初晨陽光照射室內,白寧在春蘭、冬菊兩個丫鬟服侍下,穿戴服飾出了房門,回頭看了眼惜福,還在迷糊的捲著被子打滾,便是讓倆丫鬟先出去,叮囑道:「這一路上,車馬勞頓,讓夫人好好休息,除非她自己醒來,否則就不要進去打擾。」

    「婢子知曉。」倆個丫鬟立即應道。

    隨後,白寧穿過長廊,聽到側院隱約有劍鋒揮舞的聲音,便是尋著過去。他站在月牙拱門下,看著側院內,玲瓏這小丫頭正舞著一柄小木劍學著另一邊雨化田的動作有模有樣的比劃,小臉上做出嚴肅認真的表情。

    白寧沒有出聲打擾,就在那裡靜靜的看了一會兒。

    隨後,有番子過來報告,「督主,鄭壽已經授首,頭顱扔進了縣衙,一切都在計畫內。」

    「嗯,下去吧。」

    揮退下屬後,白寧便回到內堂沒多久,正在吃早點時,又有番子過來稟報,說是外面有支隊伍過來拜見督主。

    「誰?」

    「為首的好像叫曹震淳的太監。」

    「讓他進來,若是沒吃過早飯,讓他一塊兒過來吃。」

    ……….

    饒是這樣說,但過來拜見的人還是終究不敢這樣造次,在白寧用完早點後,去了書房。塗抹胭脂的圓臉老太監等候多時,見人過來當即諂媚一笑,就拜了下來,「奴婢見過大總管。」

    「起來吧。」

    白寧走到面前,不免有些好奇,「你怎會在此地出現?來,給本督說道說道。」

    聞言,曹震淳當即又是一拜,「回大總管的話,奴婢這是奉命出來公幹,讓人去討要藥方的。」

    「藥方?」白寧冷笑,坐到椅上俯視他道:「讓你去討要藥方是假,讓你去送死是真,對吧?以你的智慧不是看不出來,怎麼,被人家像狗一樣攆出來了?」

    曹震淳臉上頓時一慌,跪著上前兩步,「還望大總管救命啊,那李進忠巴結了如妃娘娘,又巧言令色深得官家歡心,碰巧又出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便找了一個理由把奴婢差遣了出來,可如今那鄭壽又被方臘的人殺了,不僅無功而返,說不定回去還要治罪,還請大總管收留。」

    「讓本督想想,他們用的是不是『曹公公陪伴官家日久,忠心體國,為人處世老辣幹練』這種理由在官家耳邊吹的風?」白寧戲虐的盯著他,語氣像是在玩笑,可嘴上卻是沒有一點笑容。

    「大總管真是慧眼如炬啊。」曹震淳跪在地上,額頭觸地。

    白寧起身走過去,抬抬右腳,將一隻踏雲履伸到他面前。曹正淳微微抬眼看了看,便知道什麼意思,趕緊上前挪動小步,雙手捧著,在鞋尖親吻了一下。

    「你知道嗎——」

    白寧沒有看他,而是盯著書房外面,綠樹假山,「你知道你為什麼失敗?因為你與你的野心並不匹配。」

    身下,曹震淳沒有做聲。

    白寧收回右腳,回到椅上,指著他道:「入咱家東廠,這事兒可以。但把你天罡童子功寫下來一份,交與本督參考。」

    「若是不願意。」白寧身子前傾,冷漠的雙眸盯著他。

    一字一頓的說:「自-己-准-備-後-事。」

    相反,本以為曹震淳會有些不甘,可眼下看來他反而一副大喜過望的神色,當下表示,等會兒便把《天罡元氣功》寫下來,當作自己的投名狀。

    看著,喜滋滋過去磨墨的老太監。白寧第一次感覺到那個叫李進忠的人,似乎有點棘手了。

    「趁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居然巴結了赫連如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0
第146章 風雨

     望著在那裡默寫武功秘籍的曹震淳。

    白寧心裡沒由一絲快意,在系統編織的背景下,除了長相外,曹震淳的手段還是厲害的,武功也是高強。只是為什麼糊裡糊塗間,就被攆的跟喪家之犬一樣?

    「叮咚,系統提示:李進忠目前更名為魏進忠,武功:天怒心法初段,武器:天怒劍。」

    唔....

    被突然而來的系統提示,讓白寧霍然起身,瞪大了眼睛。原本心裡還未通透的地方,此刻逐漸明朗了起來。

    魏四.....李進忠....魏進忠....

    名字漸漸清晰的串聯起來,另一個模糊的名字轉明出現在腦海中,他身子微顫了一下。

    ——『九千歲』魏忠賢。

    「這個魏進忠會不會就是以後那個大名鼎鼎的魏忠賢?」

    想到這裡,他看向曹震淳,聲音冷的似乎起了冰渣,「以你的武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那李進忠,應該不難的。」

    案桌那裡,曹震淳抬起老臉,察覺出了語氣中的寒意和疑惑,連忙放下筆墨,快步拜下,哭訴道:「大總管啊,原本那天奴婢是要殺他的,可你保了他,讓他做了殿前公公與奴婢變成了一個品級,再後來,他又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武功,變的非常厲害,初學乍練便能與奴婢打數十回合。」

    老太監的表情不像作假。

    「本督保的他?」

    這下白寧想起那日在延福宮殿門前,那個卑躬屈膝的太監,原來他就是魏進忠。難怪見機奉承的厲害,饒是他也不免對這人大生好感。

    「你忙你的去。」

    揮退了曹震淳,白寧推開書房的門站到了院中,看著初開綻放的花朵,喃喃自語:「九千歲....難怪一個曹震淳鬥他不過,只是你野心未免有些大了啊。」

    」....相公...」

    那邊傻姑娘已起床,在廂房裡正梳理青絲,一邊笑嘻嘻在敞開的窗戶裡朝他招手。

    白寧劃出暖笑著,衝她點點頭,心頭那一點不快慢慢沖淡。

    「大總管,武功奴婢已經寫好了。」

    這時,諂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瞬,白寧的冷了下來,轉身回到書房,他坐回木椅上,看著遞過來的武功紙頁,他拿過看上幾眼,放在一邊。

    「此次,你只管回去,後續之事,本督定有安排,記住好好為咱家做事,絕對不會虧待於你。」

    曹震淳老臉泛起討好的笑容,連忙作揖道:「奴婢定當以大總管馬首為瞻,絕不會像李進忠那賤婢,做那種翻臉無情的事。」

    「不要對本督保證什麼,只要好好做事,本督會看著的。前途甚遠,你便現在就上路吧,回京之後,咱家會派人知會你下一步怎麼走。」

    白寧叮囑了一番,便著人將曹正淳送出門去。

    隨後,他把那本抄下來的《天罡元氣功》捏在手裡,腦海中吩咐道:「給本督檢測該武功的真偽。」

    「檢測中.....叮咚,檢測完畢,行功路徑無誤,《天罡元氣功》乃是宿主本身金剛元氣功的晉陞武學,可衍生《歸元罡氣》,是否融合。」

    「融合....」

    片刻後。

    白寧閉上眼,周身渾然一蕩,轟的一聲巨響,案桌、木椅、書櫃陡然間炸開,被無形的氣勁直接在半空糜成粉碎。

    睜開眼,冷漠的眸子,閃著興奮。

    這裡鬧的動靜很大,聞訊趕來的曹少卿、雨化恬還沒未進門,就見一隻袍袖揮了過來,直接就被一道剛烈的勁道抵開,後退數步。

    「什麼人——」

    兩人俱都驚駭,但仍舊暴喝一聲,就要上前出劍。待看到白寧慢慢走出來時,連忙收劍拱手道:「屬下等人不知是督主,罪該萬死。」

    「無妨....」

    白寧轉身朝前院過去,招手讓他們跟上,邊走邊說:「立刻吩咐下去,收拾東西咱們回京。宮裡的亂子可不小,再不回去,有人的野心可要收不住了。馬上快馬通知海大富,收攏一切消息,阻斷南邊傳遞過去的任何有用的信息。順便試探王黼,方臘殺官的事,看他什麼反應。」

    「是!」

    兩人不敢過問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但大致也猜到眼前這位東廠提督的武功恐怕是又精進許多。等二人下去著人準備時,白寧卻是陷入了沉思。

    「魏進忠.....待明教造反,赫連如心就會成為你累贅,你會如何應變呢?咱家很拭目以待,曾經的九千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狠角色。」

    他坐在堂中大椅上,雙手交疊,只是微微半眯著眼。

    ................

    「臣妾,恭送陛下。」

    「愛妃好好休息,朕先去上朝。」

    花園裡花香噴鼻,鳥語唧唧歡樂,幾隻蝴蝶在花蕊上來回撲騰。宮苑下的一扇門打開,一道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四下宮女、內侍、侍衛連忙跟在其身後往前面主殿過去。

    而房內,輕紗遮掩的胴體墊著腳尖,踩著柔軟的毛毯走到銅鏡前。隨後,一個粗燥卻挽著蘭花指的大手拿過一柄木梳輕輕把女人梳頭,青絲很柔很順,木梳一滑到底,溜出發尖。

    「進忠吶,你這奴婢可真貼心。」

    叫赫連如心的女人嬌媚的在銅鏡上眨眼看自己的面容,卻是哀聲嘆了一聲,「可惜,女人再美,終歸是要老的,江南那幫傢伙也無用,反被人算計了,也不知那藥方帶沒帶回來。」

    「小南子,去把絲帶給如妃娘娘拿過來。」為赫連如心梳頭的太監,轉臉對門前候著的李彥呵斥道:「沒用的,還愣著幹什麼。」

    李彥微微一愣,臉上發燒,隨即便是去拿下掛在床幃前的一條絲帶,低聲下氣道:「啟稟魏大公公,絲帶拿來了。」

    「嗯...放這兒吧,然後到門口去候著。」

    魏進忠看也未看他一眼,手裡繼續忙活著,隨即諂媚的對女人說道:「娘娘那些話啊,還是不要和奴婢們講的,咱是沒福氣的人,就算有那個心,也不能為娘娘分憂啊。」

    他話鋒悄悄轉了起來,「這宮裡啊,誰不想成為大總管那樣的身份啊,又威風又能為官家還有娘娘分擔一二,畢竟奴婢們都是無根之萍,比外面那些當官的要忠心耿耿。」

    「本位可聽的出來你這話呢。」赫連如心輕輕起身,青絲輕搖下垂,滑落到傲人的一片雪白上。她絲毫不在意屋內人的眼光,輕輕側臥榻上,「你學我摩雲教的武功,不就是為本位服務的嗎,放心,你比小南子激靈能幹,站的自然會比他高,只是最近南邊的消息傳遞的越來越慢,你去過問一下。」

    聽出床榻上的女人要把一條消息的渠道交於自己,魏進忠當下諂媚過去,替她輕柔細捶,「娘娘自然會放心的,想必消息會很快送到娘娘手裡。」

    門外,李彥咬著嘴唇,掐著手指,掐的出血。

    斜眼瞄著屋裡的男女。

    也是怨念叢生。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0
第148章 陰雲

     「退朝——」

    …….

    …….

    日光傾城,暖洋洋的照在整座卞樑上空,今日朝堂依舊在為北伐之事爭論不休,王黼近半月以來,也為此事日夜困擾,蔡京在此事上一直保持中立,不冷不熱,他門下學生自然不會主動出來。

    饒是如此,童貫還是悄悄給他透了口風,官家是支持北伐的。

    這樣的激動並未持續多久,他便接到一些奇怪的消息,前杭州知府沈壽被東南明教方臘所殺,頭顱被割下來扔給了縣衙。

    這條信息不可謂不重,也不知真假。可若是真的,那麼北伐之事多半要耽擱下來,如此一來,奪取燕雲的豐功偉業離就越來越遠。

    宮門外,天色稍有些陰了。王黼出來時,見到身材樣貌在宦官當中屬於另類的童貫正在和一名官員在討論事情,他便走了過去等在那裡。

    童貫察覺身後有人,回頭望過去,便露出溫和的神色,微微一笑。拱手道:「不知少宰在童某身後,有些失禮了。」

    「童樞密客氣了,不知現下是否有空,那邊馬車已備好,些許要事想要樞密使詳談一陣。」王黼心裡壓著那件事,自然需要找個人參考,有同一目標的童貫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童貫向之前說話的官員告辭一番,便同王黼一起上了馬車。車轅動了起來,壓著磚道嘎嘎直響,廂內,王黼將心中的情緒斟酌醞釀後,將事情說了出來。

    「……樞密與老夫在立場是一致的,原本官家也是同意此次北伐。只是前一陣子出了一檔子事,不知樞密可知曉?這事我也是前兩日才知道,就怕這事兒一旦傳進官家耳朵裡,怕是鬧出大動靜。」

    童貫原本閉目養神,陡然睜開眼睛看他,「會影響北伐?」

    「會。」王黼說的肯定,其實他心裡也沒准。「前段日***裡傳來一些風言風語,說那位白提督發現一種可讓人延年益壽的藥方,準備是要進獻給官家的。可後來被盤踞東南的明教給奪了去,因為此事,官家應該是動了肝火吧?」

    童貫細回想了一下,隨即笑道:「是有這麼一件事,當日官家還問過童某。怎麼,你說的那件事與這件有關嗎?若只是這樣,少宰沒必要擔心,官家雖然心動,但也不知真假而已,不會因為區區一個教派大動刀兵影響北伐的。」

    「可如果派去的官員被殺了呢?」王黼輕輕敲擊著桌面試探問他。

    「殺官?」

    童貫差點一下站起來,瞪眼道:「這是想要造反?」

    隨後,他又疑惑看向王黼,「不對,一個教派哪兒來的那麼膽子?這事兒少宰又是從何處聽來的?」

    「是真是假,隔著千山萬水的,也無法證明。那邊消息傳過來估計也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但過不來幾日,老夫就要前去海上與金人結盟,若是一旦消息是真,那方臘真存了造反之心,我們如何自處啊?」

    王黼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那邊剛好結盟打遼國,這邊卻又內訌起來,到時,是北上還是南下,這就成了擺在童貫和王黼中間的選擇題,還是非常困難的選擇題。

    「這事必須從中周旋,你我二人如果攤上這事兒,沒人會保得住,恐怕官家那邊會第一個拿你我開刀的。」王黼畢竟經過大風浪的人,有事說出來,說透了,心裡反而沒有那麼慌了。

    「東南那邊,老夫先兜著。至於北伐也不能停下,最好還是能拉蔡相進來,到時就算中間出了什麼事,或許他能出手補漏。」

    這時,馬車停下來,到了童貫的府上,他下了馬車回頭問道:「若是東南那邊真出了事,你兜得住嗎?」

    「老夫盡全力。」

    簾子放下,頭髮有些花白的老人肯定的保證著,然後馬車駛離。童貫昂首屹立在府門之前,皺眉看著馬車離去,心裡卻想著事情,在西垂之時,從未有過如此多的煩惱、思念、期待,如今短短一個月,卻全部交織在了一起。

    尤其印象中的那位公公,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馬車消失在了街角,童貫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就怕你兜不住啊。」

    *******************************************************

    「柳蔭直,煙裡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長亭路,年去歲來……..閒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席。」

    琴弦輕響,聲聲猶如流淌清泉婉轉,撥弄琴音的女子,聲音素素,音節啼婉哀愁將這首蘭陵王唱的頗為淒然。

    最後一字唱罷後,纖柔細手輕輕捂上琴弦,輕聲道:「姐姐今日怎麼的突然有雅興來師師這裡聽曲兒?」

    言語從她小口說出,雙眸顰秋卻絲毫沒有過去一眼。

    桃樹下,花瓣紛紛,拖著紫色裙襬的女子聽著她細細輕音,瓊鼻不由冷哼一聲,邁著蓮步過去,「本位確實多日未見妹妹,怪是想念,也怪想念妹妹琴音瑟瑟,不如再為姐姐彈奏一曲如何?」

    「師師說出來,怕是要惹姐姐不高興了。」李師師起身讓身旁宮女將琴裝好,便朝赫連如心道了一福,「師師每日只彈一曲,彈多了怕心被琴所煩惱,畢竟來日方長,怎麼能呈一時痛快呢,您說是吧,姐姐。」

    赫連如心想了想她話裡意思,隨後笑道:「自然是這個理的,妹妹蕙質蘭心,對撥弄琴音自然心有體會,既然不能多彈奏,那姐姐便是先告辭了,今日已能聽到一曲,姐姐已經甚是滿足。」

    「師師恭送姐姐。」

    李師師將赫連如心送到走廊後,忽然又叮囑道:「春風也有寒冷時,姐姐莫要著涼了。」

    那邊,紫群女子含笑點點頭,轉過去時,臉色陡然變的難看。李師師見她遠去,對涼亭背後喚道:「她已走了,李公公還是出來吧,總是這樣躲著,怕是不好的。」

    涼亭後面,閃出一個人影,連忙就地跪道:「這後宮當中,就數淑妃娘娘最為人善,小南子確實已沒了地方可去,還請娘娘收留。」

    「你拿了她什麼東西,惹的如妃四處尋你?」李師師向來為人謙和,對待下人從未責罵,入宮以來,在宮女內侍當中的印象是非常好的。

    「一些見不得人的賬目…..」李彥微微抬了抬頭,從胸口內掏出一卷包好的書本,跪著奉上。

    李師師趕緊讓身邊的宮女將那東西收起來,然後道:「那你暫時留在我這裡吧,待義兄回來,他或許念在你們當初四人的情分上給予安身之所的。」

    言罷,她嘆口氣便領著宮人離開。

    「謝娘娘,小南子謝娘娘搭救之恩。」名叫李彥的太監,痛哭流涕,趴伏在地上。

    片刻之後,他起身擦乾眼淚,望向曾經待過的方向,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往李師師離開的方向追上去。

    …………

    「氣死本位……」

    一盞琉璃燈罩,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赫連如心將身上的紫色披紗一把扯下來,一揚,在空氣中碎成了幾段。她怒氣未消坐在床榻上,惡聲道:「一個妓子也敢和本位爭鋒相對?竟然警告我行事魯莽,來日方長。無非仗著陛下的寵愛,和她那義兄的權勢,真是越來越沒把本位放在眼裡了。」

    旋即,她壓下怒火,看向屋內把玩瓷器的高大宦官,「進忠,早晨之時讓你探查的事如何了?那白寧為什麼還未回京?他在南方搞了什麼動作?」

    魏進忠將那件精美的瓷器放回原位,恭敬道:「回娘娘的話,南邊的消息似乎被人刻意掐斷了,娘娘的眼線和耳目都出不了京城。」

    赫連如心起身讓侍女給她換成薄紗,看著銅鏡內自己柔美的胴體,一邊欣賞,一邊說:「看來是東廠留守的海大富干的,這人武功一般,你那天怒心法要殺他很容易,他們東廠肯定有這月餘以來的情報,本位要這些東西,人手我撥給你,好好表現。」

    「是,娘娘儘管放心。」

    魏進忠躬身準備離開。

    「慢著。」赫連如心斜眼看他,勾起一絲冷笑,「把那小妮子也帶上,她熟悉那邊。」

    「是。」

    旋即,身影退下。

    ……..

    假山邊上,女子蹲在那裡看著游動的魚兒。

    魏進忠走過去,「娘娘有吩咐,你願意去嗎?」

    突然,數枚鋼針從她手裡揮出,嬌小的身子站起來,向外走去,聲音簡單清冷,「——去。」

    魏進忠看她離開的背影,又看看池水中。

    數條魚翻著白肚浮上水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1
第149章 交織

     夜深人靜,淨街的鑼敲了數遍,雨落在簷上,然後滴下,街上濕漉漉的,一灘積水忽然被一隻大腳踩的濺起,緊跟著數十雙腳踩過積水,『踏踏踏』的向前奔行,這些人黑衣蒙面,手裡明晃晃的兵器搖晃著,穿過小巷一路沿著東華門過去。

    「這些人靠的住嗎?」黑衣人中,一個身材高大黑影停了下來。

    背上負著一把被黑布裹著的寬劍,一米五長,兩指寬。

    在那人身旁不遠,站立一個嬌小的身影,同樣黑衣蒙面,清冷的女聲從黑布里傳出。「你不是挺忠心的嗎,這時候質疑起來了?」

    「做事要謹慎。」

    黑衣男子濃眉下,目光凌厲看對方一眼,「你也不見的多乾淨,難怪被人排斥出去了,那人還是念了舊情,換做是我,像你這種人,早就一刀砍了。」

    「好好把你眼前事做了,剩下的事輪不到你來操心。」嬌小的身影一閃,衝進了黑幕。

    黑衣男子冷哼,「自己連狗都當不好,也有功夫教訓我?」

    說完,腳下發力,一瞬,整個人如插翅一般,高高躍起,幾個縱身沒入夜色。

    ......

    春雨細綿,說來也快,廊外燈籠的火燭光晦暗的從窗口照進來。海大福那張寬肥圓臉抖動了一下,手裡的紙條點燃燒燬,隨後他拿出文櫃上的書頁,慢慢翻閱,開始查找,取出中間一條,對了對上面的字跡後,開始做抄錄。

    夜裡還很靜,除了值夜守的廠衛交接換班的腳步聲,便是聽到那『金錢豹子』湯隆與別人喝酒賭錢的吆喝聲,聽到這些聲音,海大富心裡反而是輕鬆的,在收到快馬過來的信息時,他心裡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再加上紙條上講了魏進忠與赫連如心的勾結的事,絲毫不敢大意,將東廠留守的人在今夜召集了起來,增加了巡查的時辰。

    他推開窗戶,雨依舊西綿綿的下著,天色黑濛濛。

    「督主要讓你們做只無頭蒼蠅,咱家只好恭候你們來了。」

    他想著,關上窗戶。

    轉身的那頃刻間,數十黑影摸到了稽事廠衙門,隨後,便是一個個翻身跳牆,衝了進去,裡面呯呯幾聲刀砍撞擊,數名皂衣番子歪倒在雨水中,衙門打開,那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負著劍,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他身側便是之前談話的嬌小女子。

    只不過都蒙著臉,看不出是誰。

    「偌大一個東廠,防守也太不嚴密了。那個白寧真是一個蠢貨,竟然讓一個垃圾鎮守衙門——」

    這人狂妄的聲音,直叫旁邊那女子柳眉一皺。黑衣人望瞭望在校場那邊聳立的高樓,低聲問道:「那些收納歸檔的信息都在那裡吧?」

    「是那裡,不過海大富應該在上面守著,他武功還不錯。趁巡視的廠衛沒過來,我們趕緊搶了東西離開。」蒙面女子說道。

    「好——」

    男子沉悶甕聲,單臂一揮,「朝著那小樓殺過去。」

    聽到指令,一群黑衣人捉刀在手,藉著夜色掩殺過去,可他們也低估東廠是個什麼樣的衙門,還沒走到校場,藏在暗處的暗探一支冷箭就當先射翻一個人,然後便是一聲哨響在雨夜中吹了起來。隨後,聞訊過來的巡夜廠衛,當即拔刀衝殺過去,與那群黑衣殺成了一團。

    「碼的,好膽!竟然有人正大光明的殺到東廠來.....」

    」.....別廢話,宰了他們.....」

    ....

    那隊廠衛只有十來個人,都是禁軍中抽調出來的精銳,廝殺上也是有水準的。對面那群黑衣人人數佔多,個人勇武也是厲害,否則也不會加入今夜的隊伍,兩邊撞在一起,頓時殺的人仰馬翻,血水染紅了地面順著地上的積水四處流淌。

    但之後,更多的廠衛、番子包圍過來,甚至把出口也堵上了。那黑衣男子自持武功高強,一拳一腳將攔路的人打翻在地,抽空看了眼周圍情況,對黑衣女子吼道:「他們早就有準備,只有你知道東西放在哪兒,你去拿,下面由我撐著。」

    旋即,暴喝一聲。

    一雙鐵拳猛的砸開一條通道,徑直朝那棟小樓過去,黑衣女子緊跟他身後,手裡一把長劍翻轉,連續砍翻幾人後,終於快要到了那邊。

    樓SH大福寬胖的身影出現,站在樓道上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廝殺的戰場,視線集中在那個嬌小身影上,隨即嘆息了一聲,轉身走了進去。樓下,女子身影一躍攀爬跳躍上去,一腳踹爛了門扇,衝到裡間,便是見到了對方。

    「自己讓開,還是我幫你躺下?」

    女子極力掩飾嗓音,但還是讓對面的太監聽了出來。

    海大福蹙眉道:「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1魂藥,居然能讓你這麼心甘情願的反了。」

    說著,胖太監伸出手掌,比劃。

    「既然反了,那就不該講什麼理由,咱家也沒好說的,以往情分也斷了吧,等會兒大家也別手下留情,小妮子,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女子將臉上的黑布扯下,扔到了一邊。

    「海公公,瓶兒得罪了。」

    手一揚,數枚鋼針陡然間在她指縫裡爆射,空氣中接連擦起幾聲嗡鳴。海大富眼簾半眯,身形微晃,快速閃開,只聽剛剛站立的位置後面,木柱上傳來咚咚咚的釘木之聲。

    鋼針入木,稍一緩。

    小瓶兒剛一收手,掌風驟然發難,從她身側轟然襲了過來,那身影過來的極快,她猛的勾腳,將一張木凳挑起來迎了過去,和那掌撞在一起。

    嘭——

    四腳矮凳頓時四分五裂的炸開。同一時刻,小瓶兒退開的瞬間,便又是數枚鋼針從她領子裡一拂,釘射過去。海大福急忙收掌,寬大的袍袖攪動,悉數將照著自己咽喉、面門過來的鋼針攔了下來。

    兩人的突然交手兩個回合,似乎平分秋色。

    「這就是你在赫連如心那裡學來的武功?咱家以為多了不起呢。」

    小瓶兒杏目一冷,雙臂忽然抬起,一掌張開五指,只見她手指上多了許多難以察覺的紅絲,陡然間,小瓶兒嫵媚一笑,嘴角微微勾起。

    「海公公,馬上你就會知道了。」

    隨即,指尖輕輕在紅絲拂過,清脆之聲,『噹』的一下傳來。

    海大富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他發現屋內不知何時多了許多縱橫交錯的紅絲接連在對方手掌上,隨著對方手指撥弄,所有的絲線都在嗡嗡作響。

    血管中,彷彿有道力量在將血液逆湧。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1
第150章 危樓

     小樓外,雨聲沸騰,驟然之間變大。

    兵器交鳴的碰撞,時刻在躁動、殺戮。東廠皂衣的人數越來越多,那些糾集起來的黑衣人能動的範圍越來越小,而在木樓下方,那個高大的黑衣男子卻依舊生龍活虎的守在那裡,三拳兩腳便是過來的人打翻踹飛,守著木樓絲毫不動。

    突然,他覺察出了一點不同,目光望向廝殺的人群,然後便是看到自己帶來的黑衣人一個個被挑飛,戳翻,一個身影從人堆裡殺了一個對穿,踏著積水朝他過來,勇猛彪悍。

    「終於來了個讓咱家露劍的了。」

    黑衣人似乎很高興,取過背上包裹的長劍,將布匹一撕,霸氣森然的寬劍出現在他手中,便是隨意一揮,轉眼間輕描淡寫的殺了兩個靠近過來的人,流淌的血跡在劍身慢慢滑動,像是被吸住了一般。

    陡然一瞬,兩人隔著十來步,中間尚有幾個人在那裡廝殺,但轉眼間,黑衣男子寬劍單手一揮,罡風呼嘯而去,像把無形的利刃從那幾人身上切過,噗嗤數聲,一團血霧在雨中爆開,啪啪幾聲殘肢落地的聲響,轉眼間那裡便只剩下一地殘屍。

    但對面手持長槍之人,絲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槍頭寒芒先到,直接破開雨簾,與迎面而來的劍鋒猛的一觸,倆人便是撞在了一起。叮叮噹噹一片擊打聲響,兩人一息之間就交手十來下,速度非常的快,威勢驚人,旁邊尚有來不及躲開的人,便是被長槍搧動的氣勁直接抽飛,而黑衣人手裡的寬劍威勢更加恐怖,每每揮動時,便有似有似無的鋒利氣勁將旁人切成兩半。

    在校場附近一根掛著燈籠的燈柱被一劍削斷,便是轟隆一下倒了下來,砸在雨水中四濺開。使槍的漢子目光一凜,手中長槍如鐵蟒舞動狂攪,槍頭、槍身狂打猛砸,讓人眼花繚亂,隨後,又是陡然變化,路數瞬間變成了靈巧陰柔,槍尖猶如毒蛇吐信般,戳、點、挑,照著對方周身各處殺過去。

    而對面也反應過來,寬大的劍身往身上一照,呯呯呯——數道火花迸出,但隨後,又是一頓。舉劍揮擋的黑衣男子有些詫異,視線稍挪移看過去,對面用槍的人,手臂一縮,腰背稍躬。

    最後,那槍平平無奇的刺了過來。

    呯——

    槍尖一觸劍身瞬間,彷彿有股奇怪的力道在兩把兵器中間突然炸開,黑衣人手臂頓時一麻,整個人像是被人推著往後退了兩步。停下後,他手的劍還在嗡嗡作響,顫抖著。

    「有點意思.....」

    旋即,黑衣踏踏踏的快奔幾步,寬劍一橫,「啊——」的暴喝,那劍在他手上頓時化作一道殘影,也不知要斬到哪兒去。

    持槍漢子見他出手瞬間,就將槍桿往身前一豎推過去,乓——一道黑影像是憑空出現般,砍在槍桿上,火星突的一下跳出來,青銅的槍桿陡然一彎,身影捏著桿身倒飛出去,隨後那人將桿尾往地上用力一杵,借力而下,但依舊還是止不住的退上幾步。

    雨簾下,打濕的衣服,撕拉一聲,突然裂開一道半尺長的口子,一條血線順著他胸膛肌膚慢慢自行劃開。

    血流出來,染紅胸襟。

    「沒死…..武藝不錯,你叫什麼名字,不如過來跟我如何?」劍尖劃著地面,黑衣人拖著劍慢慢走過去。

    持槍漢子單手柱著槍桿,有些氣喘吁吁,嘴角不時溢出一些血跡,他擦了擦,聲音有點沉磕:「東廠兵器教頭,林馳。」

    「還有——我要告訴你兩個字——做夢。」

    舉槍,手腕有點微顫,顯然是有點牽強。

    黑衣人或許也料到對方會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倒也未對剛剛招攬的話抱有期望,隨後,便是拖著劍過去,劍鋒揚了起來。

    準備結果眼前這個稍讓他有點興趣的人。

    但,一聲嘭的大響,在他們上方傳來。

    緊接著,一塊黑影穿過雨幕朝他們砸過去。劍鋒在雨簾中化出一道弧形,啪啦一聲,把黑乎乎的東西擊的四散,掉在地上,「木欄?」

    隨即,破風聲從頭而下,黑衣男子猛退開,一記劈砸轟的下降在地上,青磚路面,蛛網般碎裂一圈。

    一個強壯的男人敞開單薄青衣持著八菱混銅棍,側臉對林沖道:「抱歉,來晚了,剛剛和湯隆他們耍錢輸了。」

    「那你小心點,這傢伙的武功和劍有些古怪。」林沖提醒他。

    那邊黑衣人偏了偏頭,劍尖指過去,「你又是誰?」

    「——欒廷玉。」

    『玉』字一落,八菱混銅棍猛的砸了過去,力道雄渾剛猛,他腳踏過去時,地面上的青磚轟然連碎,棍影落下,嘭的一下打在對方的劍身上,之後,更是瘋狂的砸打,一棍比一棍的兇猛異常。

    兩人甫一交手,腳下一進一退,磚塊被踩的飛起來,****出去。而那黑衣人忽然揮劍一掃,兵乓幾聲,數塊碎石被打飛朝對方射去,在石塊與對方挨近的瞬間,那柄霸氣的寬劍忽然側了側,昏暗中一閃。

    「師兄小心——」林衝心裡一急,陡然拔步挺槍衝殺上去。

    那邊,只聽噹的一聲,欒廷玉身軀晃了晃,胸口爆開,飛在半空中,翻滾了好幾下,將手中的銅棍在地上借力,才落的地,饒是如此也連退數步,將地面踩出數個深陷,便被衝過來的林沖給抵住才停下。

    他抹去嘴角的血,揉著胸口,一餅銀子少了半截掉在了地上滾動。欒廷玉呼出一口氣,艱難笑了一下,「想不到我欒廷玉也有被銀子給救了的一天,若是今晚得過,回去把你供起來。」

    「放心,今晚你們倆誰也活不了。」

    黑衣人冷笑,目光殺機凜然,他舉步走過,就要再次抬劍,「來,誰先來?」

    就在他話說出來的同一時間。

    轟——

    一聲震動黑夜的巨響,從附近一棟角樓內響起,伴隨著的是大量的火光和煙霧,一塊圓滾滾拖著火焰的東西爆射過來,那動靜幾乎讓所有廝殺都停了下來。

    黑衣人瞪大眼睛,看著那怪火越來越近,猛的蹬腳,身體扭轉跳出一兩丈遠。欒廷玉忙罵了一聲:「草,凌振——」

    連忙拉著林衝往地上一趴。

    嘭——

    漫天火光驟然炸開,青磚碎石亂飛。整個場內,鴉雀無聲,而那黑衣人因為及時躲開並未受到多少波及,連忙高聲朝那小樓叫道:「風緊——」

    ……..

    劇烈的炸響前一刻。

    小樓內,小瓶兒制服住了海大福,她憑著記憶和對這裡的熟悉,很快找到了近一個月的信息,當看到那條信息時,整個人都愣了。

    她抬起頭看向海大福,「這些都是真的?」

    「呵呵——」

    被古怪的鋼針和紅絲控制住的海大福,唯一能動的只有嘴,他冷笑著,「你是東廠出來的,應該知道這些東西做不得假,以為靠了赫連如心就能另立門戶?東窗事發,她的身份還能掩護多久?你們也會跟著完蛋。」

    「海公公…..既然都要死,那瓶兒先讓你下去等我。」小瓶兒手指攪動,紅絲收緊,另一隻手便要開始撥弄。

    就在此時,巨大的炸響轟然一下就在離此不遠響了起來。整棟小樓隨著巨響和震動也跟著抖了起來,片刻後,小瓶兒便聽到外面同伴的呼喊,當下拿了那份信息,衝出了小樓,一踏木欄,縱身跳到對面的樓上。

    她朝黑衣人吹了一聲口哨,隨後兩人一上一下朝圍牆那邊衝過去,十多枚鋼針在雨裡飆射,牆上的弓弩手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釘翻一片,栽了下來。

    倆人頓時捨棄了還剩下的十來名同伴,殺開一條血路,翻牆逃離。

    不久之後,襲來的最後一名黑衣人被殺死在地,欒廷玉連忙組織人手封鎖全城,緝拿在逃的兩人............

    ……….

    雨幕下,兩道黑影在小巷裡穿越,沒見到追兵追來後,小瓶兒將那張信箋遞過去。黑衣人只是看上一眼,便是驚的說不出話來。

    「上面的內容可信?」

    小瓶兒點點頭。

    雨嘩嘩的落下,浸透了紙頁他們也絲毫不覺,黑夜裡兩人不知在想什麼,良久,黑衣人忽然將那張紙扔進了積水裡。

    黑暗裡,他眼神閃爍,不知打了什麼主意,聲音帶著嘶啞和深沉,說:「這件事交給咱家來辦,瓶兒姑娘可不要隨意洩露出去。」

    小巷內,倆人舉步無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2
第151章 頃倒

     吱嘎——

    木窗推開,柔媚的陽光灑進來,宮裝的侍女忙前忙後,清理、整理屋內。趙吉披袍繫帶讓兩名內侍忙活,他轉頭視野放在臥在床榻上的女子,溫柔笑著。榻上的女子趕緊將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臂縮了回去,裹著被子翻了翻,只留俏臉在外面,盯著穿戴皇袍的人。

    「官家今日又不上朝,何必起的那麼早。」

    趙吉擺擺手,道:「朕也想多陪師師一會兒,可終究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的,一個人要管萬里江山,千萬子民,哪敢懈怠。至於師師,朕允許你多睡一會兒。」

    隨後,快步出了房間,轉到了走廊上,一名圓臉老太監早已在那裡恭候多時,見到趙吉過來,連忙跪下道:「奴婢見過官家。」

    「起身吧。」

    趙吉邊走邊問:「南邊的事怎麼樣了?那方臘可把藥方交出來。」

    「這….」曹震淳猶豫著,臉上微顫,低聲道:「他們….他們….把奴婢派去的信使給殺了,那信使還是蔡相的門生。」

    「什麼?」腳步停下,趙吉一副驚怒的神色,「那幫人想幹什麼?是不把朕這天子放在眼裡?」

    趙吉怒氣衝衝又走了兩步停下,舉起手臂晃了晃,陡然又放了下來,似乎想到比這更重要的事,氣急反笑:「那幫蠱惑人心的教派差點把朕的決心給沖垮,這件事交給東廠的人去辦,務必藥方要拿,那什麼明教的,首要人物要麼殺了、要麼給朕打壓下去,這個時候別給朕添亂。」

    「可,官家,奴婢之前在杭州時,隱約聽聞一個消息,不知該不該講。」曹震淳小心翼翼說道。

    「怎麼,你還瞞著朕?」趙吉說著話,朝御書房那邊過去,今日雖說不上朝,但每日的政務還是繁多,尤其面臨北伐各中的事情需要調和、補缺、抽調,甚至關於軍事上,怎麼訓練,用什麼將領,從哪兒開始打,都要一步步做出詳細的規劃。

    作為皇帝,他雖然不會親臨戰場,親自動手操作,但這些事,他必須是要清楚的,而且還要任何人都要清楚。

    「明教似乎是摩雲教扶持的教派……..」曹震淳試探著說出口。

    廊下,趙吉愣了愣,停下腳步,「你想說朕的如妃其實也參與其中對吧?你這老奴是擔心她會對朕不利?」

    曹震淳連忙跪下,「奴婢全為官家安危著想。」

    他垂低的視野裡,金黃的步履走近,長擺晃了晃,聲音過來,「朕就是知道你是為朕安危考慮才未對你懲罰,這事不要再提了。赫連如心出身摩雲教,朕早就猜出了,當年她想要該教傳入中原,吹了不少枕頭風,難道你們一個個真當朕是傻子?她想要殺朕的話,朕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只要摩雲教不造反,不戲弄到朕的頭上來就一切都不要再提。」

    「是….」

    曹震淳磕頭退下。待聽到御書房的門關上後,他才起身連忙折身回去,到了延福宮,尋到寢殿時,裡面的麗人正在穿戴頭飾。

    「奴婢見過淑妃娘娘。」

    李師師輕輕梳理手裡一束青絲,口中輕道:「都與官家說了?」

    「李彥之事未說,其餘事倒是說了,可官家不信的。」曹震淳起身,連忙拿起另一把木梳揮退兩名宮女,幫忙梳理髮絲,一邊低聲道:「恐怕就算說了,事情未發生,咱們照樣動不了如妃。」

    「義兄來信了,信中只有兩字,『快了』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曹震淳諂媚一笑,那張老臉擠出燦爛的笑容,「不知不知,大總管智慧通達天人,一切都在大總管掌握中,奴婢自然不用去知道那麼多的。不過對於李彥之事,奴婢覺得還要燒一把火。」

    說著,手掌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李師師看著銅鏡裡反射出來的那張諂媚老臉,充滿了惡毒和殘忍,不由蹙眉道:「義兄吩咐的?」

    「這是奴婢想的。」

    銅鏡被纖柔的手一把扭開,轉向了別處,李師師嘆口氣,「你去辦吧。」

    醜惡的人走後。

    敞開的窗外,依舊陽光明媚。

    **********************************************************

    然而東南火光、殺戮之聲陡然間數州並起。一條讓所有人驚懼的消息由南而上翻山越嶺的傳遞過來,在這期間,沒有一個人肯定的認為一個教派會如此膽大妄為的去做這樣的事。可是過的不久,一個叫息坑的地方陷落,守將蔡遵被殺。

    宣誓一股暗中的力量漸漸浮出水面。

    …….

    半月之間,傳遞卞梁的消息如石沉大海,再無消息傳出。

    一張張奏摺急報,堆積在案桌上。

    火燭搖曳,照映在老人的臉上,忽明忽暗,「果真還是反了…..兜也要兜住,一幫蟻賊,不足為慮…..不足為慮,樞密,還是加緊步伐北上,收復燕雲後,再攜勝利之師南下平亂。」

    堂屋對面,高大的身影動了動,一拳砸在桌上,茶盞崩飛。

    隨後便是憤然起身離開,踏步走到門口,轉身指回去,看著案桌前的人,「要是遮掩不住,看你怎麼收場,別忘了東廠的眼線多的很。」

    王黼走到門外石階前,天空中,氤氳之氣,無半點繁星。

    手指虛搖,「......粉......飾.....太平....」

    ………..

    杭州,暴雨傾盆,連天雨幕嘩嘩的下著。城頭上,一身漆黑甲冑的猛士一刀砍下,一顆人頭滾落,刀尖隨後游移指向跪著的第二人。

    「給本指揮使立馬遷人,三天之內,能轉移多少人出杭州,就轉移多少。」

    「…..三天過後….四門緊閉…..」

    油脂的火把,在雨下噼啪噼啪的響動,燃燒著。

    火光下,一張凶惡的臉上,青色胎記如同鬼怪在跳動。他轉過頭,招來幾名手下,雨聲伴隨他的聲音傳了過去,「把蔡京老賊的父墳給扒了。」

    城牆上,楊志握著刀柄看著下面萬家燈火。

    雨幕下,多少人會死,多少人還能活。

    想想他覺得有些傷感。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2
第152章 面子才主要的

     外面漆黑如墨,高聳的宮牆兩側青磚小道,不時傳來大內侍衛巡視而過的腳步聲。鄰側宮牆之後,緊挨延福殿不遠的宮舍下,一間廂房燈火還亮著,木桌上,火燭搖曳,外面的冷風吹進來,映過一人陰晴不定的臉。

    這段時間,李彥過的膽顫心驚,他撥弄一下燈芯,想著以前的事,「幾年時間為你當牛做馬的,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剛剛進宮沒多久傢伙,將咱家棄之如敝履,真當我李彥就那麼好打發?」

    心懷怨氣的人,眼裡閃著莫名的憤怒,木桌上被他劃出數個大字,都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赫連如心,你給我等著瞧,那些賬目雖然是我自己寫的,但上面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往西夏走私的貨物,就算官家再維護你,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大不了咱家與你玉石俱焚。」

    他想著,指甲摳在桌面上。屋外,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誰——」

    李彥猛的抬起頭,一把抓過桌腳靠著的長劍,右手拔在劍柄上,盯著門外。

    吱——

    陳舊的木門拖著長長的呻..吟,緩緩打開,縫隙中一個黑影閃了閃,一把金黃劍柄探進來,抵住,然後便是將門推開。

    驚慌失措的李彥,連忙把自己手中的劍拔出,舉在手裡,指著了過去。待到門完全打開,一個高大的黑影堵住門扇。

    那聲音道:「咱家找你,找的好辛苦,李公公。」

    黑影抬腳跨了進來,蒙臉的黑布並未揭下,但熟悉的李彥眼睛陡然一瞪,連忙後退數步,靠在了牆壁上,退無可退。

    「是……你…」李彥舉著劍,渾身哆嗦著。「…如妃娘娘讓你來殺我的?」

    他眼神驚恐,顫抖著,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牆上,「你不能殺我……」

    「呵呵….」

    黑影笑了一下,寬劍出鞘,一道弧光唰的揮過去,一抹鮮血噴灑淋在牆壁上,牆上的人影晃晃,陡然間,肩上一團圓滾滾的黑影掉下來。

    咚——

    落到地上,滾了滾。

    「只有你死…..有些人的罪名才能坐實,畢竟殺人滅口嘛….」黑影收劍,將桌上的火燭吹滅,轉身帶上木門悄無聲息的離開。

    ……

    夜光幽幽,平靜的只有風在夜裡奔走。

    人影貼著牆角輕車熟路來到一間廂房,過廊上,蒙著臉忽然嗅了嗅,眼神露出一絲疑惑,隨後他輕輕推了一下門,一股血腥味鑽進他鼻腔裡。

    「….李彥被殺了。」走屋裡,雖然視線並不好,可他彷彿能在黑暗中視物般,清楚的找到了地上的無頭屍首。

    他拉下面罩,露出塗脂抹粉的圓臉,眼神凝重起來,「難道督主也是想到這茬,把李彥殺了讓赫連如心坐實殺人滅口的證據?」

    想罷,他趕緊離開這裡,反正人已經死了,是不是他殺的也不重要。

    或許要不了多久,李彥被殺的消息一定會傳開,那麼他手上的那些賬目也會交到官家手裡,那麼剩下的一步,就看督主那邊什麼時候動手了,一旦南邊造反的消息像洩洪一般開閘放出來。

    陛下能否承受的了?

    他想著的時候,已經原路返回。

    ……….

    人不靜,自然夜未央。自從那日在東廠未得到赫連如心想要的消息,最近一段時間,表面她老實下來,但心裡依舊是焦慮萬分,再加上李彥的反水,才知道對方私自在底下做了許多手腳。

    那些賬目雖然都是李彥自己寫的,但並不妨礙趙吉因此事對她產生另外的看法,畢竟皇帝心思其實並不好猜測,一陰一晴總是來的突然。

    以致深夜,寢宮內,依舊燈火通明。門外,此時一身宮袍的魏進忠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在門外拜見後,進的裡間,著急萬分的跪下說道:「娘娘,剛剛有宮人來稟報,說那李彥已死了。」

    「死?」

    赫連如心從帷帳裡坐起,隔著薄紗帷帳盯著伏在地上的人,語氣冷的讓人發寒,「他怎麼能死——」

    「他一死,本位處境就變得尷尬許多,就算官家不會拿我怎樣,可心裡終究會有疏遠一些。這個該死的狗東西,這個時候死,看來應該是那個白提督安排的。」

    一雙白嫩柔軟的腳趾墊著踩在白毛毯上,赫連如心坐到床邊,渾圓的大腿疊加交叉著,絲毫不在意對面跪下那人看過來的眼神。

    「就算白寧算的再深,本位依舊不會怎樣,我就坐這裡,看他如何針對本位。」

    魏進忠吞嚥了下口水,低聲道:「娘娘,恐怕還有一事,奴婢近日思前想後把所有事情都連接想了一道,南方的消息被掩蓋或許和娘娘是有關的,恐怕還是很不利,如果白寧再安排人把李彥殺了,壞事堆積到一起,怕是很厲害了。」

    「南方…..難道白寧已經猜測到南方十二神乃是本位的人?可那又怎樣,他能拿本…..」

    說到這裡,赫連如心愣了愣,忽然想通了其中關鍵,隨即厲聲嘶吼:「難道明教造反了?」

    「怕是這樣。」

    一時間,房內陷入了詭秘的沉默。旋即,女人一把扯去身上的薄紗露出讓人口乾舌燥的絕妙胴體,然後便是伸手一勾,掛架上的紫色長裙,嘩的一下落到她手裡,兩名面無表情的侍女從側屋過來幫其穿戴完畢。

    「既然沒的商量,那本位就去找官家好生理論。」

    赫連如心手掌一轉一翻,門扇陡然間被打開。

    拖著長裙,跨步出去,隨後各處廂房內,門打開,湧出一個個面無表情的男女,隨著赫連如心的步伐跟在後面。

    魏進忠看著女人的背影,嘴角冷笑,手握在了劍柄上。

    ……………

    「王黼…..把南方來的奏摺掩蓋的不錯。」

    東緝事廠內,白寧從石階而下,走到寬胖的太監身邊,見他渾身無法動彈的模樣,伸手便是一掌蓋在對方背心。

    噗噗——十數聲,血洞在他身上爆開,一枚枚鋼針爆射出去釘在前面的石柱上,叮叮噹噹響起一片。

    海大福身子一軟,虛弱的坐蹲在地上,喘著粗氣,很快便有番子過來將他抬下去療傷。白寧撿起地上一枚鋼針,隨意在手裡把玩,他看向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去把王黼抓來,送到宮裡,該讓陛下知曉了。」

    「督主,恐怕光是這樣,還不能將赫連如心置於死地。」曹少卿看著一步步走出堂門的背影。

    白寧推開門,外面,黑衣鐵甲,戴上了鐵面。

    他回過頭,冷笑道:「這些事,只是鋪墊而已,真正讓陛下惱羞成怒的可不是這些事,而是——」

    步子跨了出去,披上了披風,聲音很輕,呢喃道「——而是面子啊,幾年夫妻,卻是一個人擼的……」

    隨即,他站在車輦上,笑容冷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2
第153章 獨角戲

     青濛濛的街道,早起的小販已經開始忙碌張羅著,地面忽然震動起來,抬起視線望向街道的盡頭,晦暗的視野當中,一憧憧黑影踏著隆隆馬蹄聲,衝了過來。不知當中誰喊了一句:「小心——」

    幾名攤販趕緊向街邊一撲,數十乃至上百匹緹騎夾裹中間一人直刺刺的衝過街道,轉眼便消失在盡頭。

    「….這些是誰啊…」

    「他們好像是衝著皇城過去的。」

    「…..會不會出什麼大事了…..」

    幾名小販談論著,隨後,一隊隊皂衣番子和廠衛開了過來,徑直朝崇慶門過去。這些攤販這才意識到,剛剛過去的是東廠衙門的人,其中一個頭髮雪白的,是東廠提督。

    ………

    ………

    「來人下馬。」

    皇城腳下值守的禁軍將門把守,大聲呵斥過來的騎士。當先一人,鬼臉鐵面盯過去,甕聲一喝:「東廠辦案,把城門打開。」

    看了眼對方手令,守衛驚駭了下,也不敢阻攔,連忙給城樓上面的值夜將士打招呼,這才將城門內閘打開,隨後,馬隊再次衝進去………皇城內,縱馬飛馳,白寧在馬上對身後一人說:「小乙,你帶二十人去保護師師,順便將沿途禁軍將士收攏起來。」

    戴著鐵面的指揮使,連忙道了一聲:「是。」語氣顯然很輕快干脆,披風一展,分出二十人轉道朝柔心閣過去。

    「左右,立刻將安道全找來。」

    「是——」

    又分出兩名緹騎出去。

    延福殿外,駐馬停下,白寧一抖宮袍踩著人凳下馬,上了石階已是看到雨化恬擒著一個人在那裡等候著。被捆綁的人正是王黼,他見到白寧過來,張口就罵:「閹人,你敢抓老夫,等會兒見到陛下,定當參你一本。」

    「參我?隨便。」

    白寧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一眼,「私自將南方方臘造反的事截下來,你膽子很大嘛。」

    「你…..你們都知道了?」

    王黼掙扎兩下,想要起身,卻被按了下去,頹然又不甘的說:「北伐在即,又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不把握住,百年再難遇見啊,南方不過一群蟻賊而已,成不了氣候,先讓他們呈一時之氣,待北伐之後再收拾也不遲的。白提督,你是官家身邊的人,你替王黼美言幾句如何。」

    「怕是不行。」

    白寧冷中帶著猙獰,蹲在對方面前,在他老臉上輕輕拍了拍,「王黼啊,做了這等事就不要怕死,來,你告訴本督,你想怎麼死?」

    旋即。

    「把他帶上,咱們一起進去見官家。」白寧起身,進了延福宮,身後金九一把將王黼給拽著一路拖行到了大殿中間,側門那裡早已有了小黃門去通知了趙吉,此刻剛好趕過來,不過瞧他模樣,肯定還未睡醒的。

    「小寧子….天還未亮….你這是干什麼?」他打了下哈欠,揉揉眼這才看到五花大綁的王黼,「少宰也來了…..嗯?小寧子,少宰犯了何事,需要這樣捆綁。」

    「陛下,微臣有失察之罪。」

    白寧先行上前一步,跪拜道:「陛下讓微臣監察四方,可江南明教造反一事卻是傳遞不及時,讓奸人掩蓋真相。」

    聞言,趙吉這下整個人都驚醒過來,從龍椅上站起,快步走到御階下,急聲道:「方臘造反?此事可是真的?」

    「官家何不問問王少宰。」白寧繼續道:「半月前,微臣在南方便已察覺那明教暗中有不軌舉動,便留了指揮使楊志在杭州鎮守以防不測,在微臣返程途中,便聽聞方臘已反的消息,微臣寫了數道奏摺,以及江南各州的軍情加急送往京師,返程路上微臣卻是未見到一兵一卒開往南方,於是便讓東廠番子暗中調查,原來這些奏摺都被王少宰截了下來。」

    「王黼——」

    趙吉咬牙瞪著他,問道:「小寧子說的可都是真的?你回答朕。」

    「是…」

    王黼支吾著,汗流浹背。

    呯——

    一記響亮的耳光,啪的一聲扇在對方老臉上。趙吉指著他,氣的渾身發抖,「好….好的很…..你們這幫老傢伙,成天想著北伐,朕家後院都著火了,還北伐!北伐個屁。拉下去….給朕拉下去。」

    趙吉扶著額頭,搖了搖。

    「這幫老東西……後院著火了都不管,竟然…..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隱瞞不報。」

    他扒著白寧的肩膀,看著被拖走的王黼,說道:「小寧子你起來,朕不想再見到你跪著這樣和朕說話,你起來。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人像你這般維護朕了,再也沒人像你這般維護朕的江山。」

    白寧揮揮袖袍,讓大殿裡的所有人都出去。他將趙吉扶回到龍椅上坐著,這才道:「官家,微臣今日過來,不只是為了王黼這一件事,還有關於赫連如心的。」

    「如妃?」

    趙吉抬起臉,神情疲憊,問道:「她怎麼了?朕知道她是摩雲教的人,和明教有點瓜葛,但畢竟夫妻一場,朕不想動她,小寧子你也別動她。」

    一個皇帝把話說到這份上,可見他心裡其實已經是怎樣的了。白寧忽然想到曾經那個與自己徹夜商談,雄心壯志的小皇帝,如今再次看到眼前的人時,他心裡多少有些感慨。

    可有些事必須要做的,赫連如心就像穩居在白寧大本營後方的一根刺,還是一根隨時刺過來的毒刺,不拔掉的話,終究是一個隱患。

    現下,他硬起心腸還是說了出來。

    「微臣是擔心如妃對陛下不利。」白寧故作欲言又止的神色,「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趙吉急道。

    白寧四下看了看無人後,低聲道:「微臣懷疑如妃娘娘還是處子。」

    「荒謬——」

    皇袍一拂,趙吉氣的站起身在御階上走了幾個來回,「朕與如妃數年的夫妻,行房都不知幾回,怎麼可能還是處子,你這胡話說的也太過天方夜譚。」

    白寧躬身道:「請容微臣尋個人來。」說著,朝殿外叫道:「安神醫可來了?」

    「御醫安道全已在門外恭候。」小黃門唱了一聲。

    「讓他進來!」這句是皇帝趙吉說的。

    殿門打開,安道全走了進來,當先拜道:「下臣拜見陛下,見過提督大人。」

    「安神醫,你為官家檢查一下後頸和椎骨等處。」

    「下臣不敢。」

    趙吉卻是主動將外面的皇袍脫去,說道:「朕讓你檢查就檢查,什麼敢不敢的。」

    「那下臣便冒犯了。」

    安道全推脫不過,只得來到趙吉背後,靠近過去,細細檢查一番,先是倒未有什麼,檢查到後面,不由咦了一聲,失聲道:「官家,您這後頸、背心等處莫名多了許多針眼,雖然孔洞極小和毛孔無疑,但仔細辨別的話,還是能看出端倪。」

    「針孔?」趙吉瞳孔一縮,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白寧讓安道全先下去,替趙吉穿好皇袍,他道:「微臣的妻子惜福,官家是知道的,在平梁山時,她便對微臣說老是有人夢裡對她說話,起初微臣並不在意,卻差點釀成遺憾,最後微臣在她後頸發現了這些針孔,也就是說有人趁微臣妻子睡覺時,用這種旁門左道在作怪。」

    「是小瓶兒干的……」

    趙吉並不笨,一言就中。

    「官家英明,微臣也是懷疑小瓶兒,因為只有她與赫連如心走的近,而就在昨天夜晚,她和另一名武藝高強的黑衣人帶著幾十人殺進東廠,想要竊取機密,用的也是這種針法將海大福給控制住,所以……..」

    白寧言語遲疑了一下,看到對方額頭青筋鼓鼓,適時的住嘴了。

    趙吉閉著眼,擺了下手示意他別說下去了,另一隻手握成了拳頭壓在龍案上,顫抖著,聲音壓的極低,嘶啞深沉,「這幾年,也就說….朕其實……其實….都是獨自……獨自一人在唱獨角戲….」

    獨角戲?白寧覺得這只是文雅一點的說法罷了。

    ……..

    …….

    「哼哼——」

    「…..哈哈。」

    「….獨角戲…」

    趙吉時而呢喃著,時而哼哼笑出聲來,片刻後,睜開眼,眼眶濕紅一片,積攢在眼角的淚水直流而下,目眥盡裂,將龍案上的擺件拂落地上。

    「赫連如心——」

    他站在那裡,撕心裂肺的咆哮。

    ………

    這時,大殿外,忽然傳來騷動和混亂,以及一聲淒厲的慘叫。

    「那邊出事了….」

    「有人殺人了…他們衝過來了。.」

    「…..保護陛下!」

    喊殺聲,陡然在殿外升起、碰撞,隨後,便是殿門被撞開,幾名侍衛倒飛進來,門外廝殺一片。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3
第154章 發怒的人

     嘭——

    殿門陡然間被撞開,數名守衛直接倒飛進來,重重摔在地上,滾動兩圈。門外,皂衣番子、黑衣廠衛、禁軍以及大內侍衛,和一些面無表情的的宮人碰撞、攪合在一起,廝殺聲逐漸擴大,蔓延的****似乎已經徹底的無法收拾了。

    身中數刀的人飛去翻滾,無頭的身軀蹣跚走了兩步轟然倒下。此次白寧帶來的廠衛其實並不多,一則皇城不允許,二則就算逼迫赫連如心狗急跳牆,諒她也不可能在皇宮內隱藏多少人。因此,在來時就帶了五百名廠衛。

    再加上大內侍衛和禁軍侍衛,他在眼裡沒有誰能逃出去。

    現下,他的預估有些錯誤,衝過來的人已經算不上人了,像是剝奪了情感和知覺的怪物,他看見金九一錘將對方手臂砸的粉碎,卻感覺不到疼痛似得,依舊舉刀砍過去,這種悍不畏死的表現,讓他想到了某些狂熱的宗教分子。

    」....護送陛下退到後殿!」

    白寧招呼一聲,隨後便衝進來十多名禁軍侍衛,將趙吉保護在中間,慢慢朝龍椅那邊的側殿入口過去。

    「官家.....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清冷、嫵媚的女聲此時在殿門響起,一襲紫色裙襬在混亂中飄著,來人的手中還掐著一名侍衛,隨後,白嫩的手指微微用力,頸骨咔擦一聲,斷裂。被提在半空中的屍體被隨意扔在了一旁,腳裸踩著冰冷的地面,墊著腳尖,纖細的腰肢、豐潤的臀部隨著走動微微扭動,跨出的蓮步,隱約能見到裙襬下,丰韻渾圓的長腿,充滿了神秘和妖嬈。

    「臣妾還有許多話,想要與官家解釋呢,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呀......」

    「赫連如心.....」

    護衛中間,趙吉氣的渾身發抖,紅著眼看她,「你帶兵殺入內宮,還解釋什麼,數年夫妻.....你是摩雲教的人,朕都知道,你與明教有瓜葛,朕也知道,可念夫妻一場,朕讓小寧子他們不得動你,可今日.....今日還有什麼可說的?」

    「原來陛下是這樣維護臣妾,臣妾卻一點都不知......但,提督大人...卻是在逼.....」

    「不要再解釋了——」

    趙吉拔開前面的侍衛,猙獰咆哮道:「朕頸後的針眼怎麼解釋?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赫連如心,你告訴朕啊...告訴我啊...五年同床,難怪朕連一個子嗣都未有.....」

    手臂忽然抬起,手指指過去,指著紫色的倩影,一字一句,鏘鏘有力:「你我二人,從此恩斷義絕。」

    那身影微微顫了下,那張精緻美豔的俏臉,垂著眼簾,嘴角微微勾起,泛著嫵媚的笑容,「確實.....不需要解釋了,陛下既然要斷,那就斷吧。」

    紫色在所有人視線裡,陡然間動了,一眨眼,便是靠近過來。

    「帶官家離開。」

    白寧搶上前去一甩袍袖,手掌伸出,一掌抵過去。

    那邊紫色裙襬翻飛,一掌揮出,掌力蓋過來。

    兩掌一抵,氣勁爆開,白寧腳下地磚直接裂開,整個被平推向後滑動,每退一步,便是碾碎一匹地磚。視線中晃了晃,赫連如心直接繞開他,直奔身後的趙吉而去,剎那間,就聽數聲慘叫,幾名侍衛直接被打飛撞在了殿柱,頭骨碎裂。

    「護駕——」看見直衝而來的女人,趙吉第一次感到頭皮發麻般的恐懼,大叫一聲往龍案後一躲。

    剩下十名侍衛舉刀攔在御階前,齊齊衝了過去,在趙吉視線中,根本看不清對方是怎樣動的,下一秒,十名侍衛中有兩道身影像是受了力道衝擊,朝不同的兩個方向倒飛出去,身上細細碎碎的血肉,在半空灑下,一落地便是已經氣絕身亡,胸口上一片血肉模糊。

    「你們保護陛下離開,赫連如心由本督來——」

    剛一說完,前面女人側過嬌媚的容顏,冷笑,隨即手指一彈,嗖的一下,有什麼東西飛了過去。白寧手臂一揚,擋在面前,兩根手指中間夾著一枚非常細小的鋼針,隨即,捏彎,扔在地上,直衝過去。

    到的此時,他也是有些惱羞成怒了。

    「你不是喜歡逼奴家嗎?」赫連如心遮顏嬌笑,「這次換奴家逼你,殺了皇帝,讓你連太監都做不成。」

    說完,身影一瞬,直接越過八名侍衛,腳裸站在了龍案上,她身後侍衛陡然間在也爆發出來,八把刀殺過去,赫連如心猛的躍起,呯呯呯——刀鋒齊齊砍在桌案邊角,那女人在半空,伸出白皙的腳掌在侍衛額上踩踏過去——

    一瞬。

    噗噗噗....接連八聲。

    褐色頭鏊、紅色的血肉、白色的腦漿、骨渣,驟然一下八人的頭蓋骨直接被掀飛起來,灑到了御階上。赫連如心腳裸重新落回龍案上,嬌柔道:「看誰還能救你。」

    她看過去,愣了愣,龍椅那裡卻是沒了趙吉的影子。

    龍案下的黃綢突然掀起,一道金黃的身影猛的從裡面鑽出,連滾帶爬跑向殿門那邊。白寧在那裡接住趙吉,護在身後,直截了當的迎著已經衝過來赫連如心就是撞在了一起。

    白寧直接用上了九陰白骨爪,直扣對方肩頸以及上身脈門,陰風鬼哭。陡然交手便是兩回合,赫連如心同時也化掌成爪,兩方手指頓時絞在一起,兩人竭力抓扯扭動,隱隱能聽見指關節傳來的嘎嘎聲。此時,門外突然衝進來一人,持著一柄寬劍,還染著血跡。

    赫連如心叫道:「殺了趙吉。」

    白寧頓時心神一分,轉頭看去,正見到魏進忠雙手持劍大步大步踏著地磚過來,「我殺了你——」

    情急間,一隻腳裸伸了過來,直直踹在白寧腹上,整個人如遭點擊般踉蹌後退幾步,視野晃了晃,就見到那女人貼近,就是連環幾掌打在胸上,最後一記,卻是把白寧胳膊抓住輪起甩飛去,撞在右側一根殿柱上。

    轟的一下,整根柱子攔腰炸開,碎石亂飛。

    傾倒下來,差點把逃跑的趙吉給壓在下面,赫連如心冷笑一下,腳下連踏追上去,正巧對面的身影也衝殺過來,叫那一句「我殺了你——」後

    直接躍過趙吉,半空中輪出巨大的半圓,斜斬下去。

    「果然....太監都沒有一個好東西。」

    赫連如心俯衝、貼近,直接揮袖,噹的一聲。芊芊玉指捏住了劍鋒,死死扣住,然後便是一腳踹出,持劍的魏進忠噴了一口鮮血,倒在地上滑了一截。

    「東西是奴家教的......什麼地方有缺陷,奴家且會不知?」

    赫連如心墊著腳尖慢慢渡著步子,優雅、性感此刻融為一體。滿含春光的眼神盯著茫然不知所措的趙吉,緩緩抬起手臂,輕笑一聲,「官家,該你了哦。」

    旋即,輕輕一灑。

    飛舞的袖口,數枚鋼針迎著黎明照進來的晨光,閃閃發光。

    .........

    原本倒地的身影忽然翻起,撲了過去。趙吉視線放大,看到魏進忠張開雙臂擋在了自己面前,緊接著身子微抖,臉色頓時發白髮青,忽地一下半跪下來,宮袍後面凹進去了一片。

    「進忠....你....」趙吉扶著他肩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魏進忠嘴角含著血,依舊諂媚笑了一下,「官家,奴婢有罪.....奴婢本該察覺到如妃娘娘心懷歹意,可....還是來遲一步.....」

    「不...不...你們都沒有罪....」

    趙吉拍拍他肩膀,含怒看向那裡的女人,「你和小寧子都是好樣的,有罪的是她.....還有朕.....」

    ......

    白皙嬌嫩的腳尖踩過地面。

    .....

    一抹嫣紅的唇上浮起笑意。

    「難得你們主僕情深,那就一起下去吧。」

    隨即,手掌抬起,就要蓋下去。

    一灘廢墟中,石塊滑落、推開,甚至嘭的一下,一塊人頭大小的碎岩擊飛,照著女人砸過去。赫連如心抬起的手向外一揮,啪的一聲,蓋在碎岩上,將其打偏落在旁處。

    視線的那邊。

    身影立在那裡,些許破爛的黑金宮袍鼓起、擺動。白髮下,那張殘留血跡的嘴角,微微翹下,單手猛的向下一抓,五指啪嘰一聲陷入半截殿柱內。

    轟的一下抬起半截柱身,帶著呼嘯的罡風,橫揮而過。

    一掃便是丈餘的距離,赫連如心倉皇后退,想要跳開躲過,忽然腳下一緊,一雙手死死的抱住她的腳腕不松,剎那間,殿柱轟然過來。

    嘭——

    一聲巨響,赫連如心直接雙臂合圍將石柱抱住,平移了一段。她嘴角頓時溢出一絲血跡。石柱那頭,白寧眼裡閃著凶戾的殺機,雙掌頂住向前推過去。

    那邊,赫連如心尚未緩過氣,卻是被推著向後不斷倒退。

    ........下一刻,殿柱似乎承受不住壓迫,噼啪亂響,開始寸寸斷裂,白寧腳步加快,手掌上青筋直冒,最後便是轟的一聲巨響。

    ——歸元罡氣。

    碾碎了殿柱,雙掌再次與女人的雙掌對抵。

    紫色的身影,拖著長長的裙襬直接倒飛出了殿門..........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