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廠公 作者:一語破春風(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13:34: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1 234456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3
第155章 荻女

     赫連如心直接受了一記重擊,拖著長長的裙襬劃出一道弧形,倒飛出了殿門砸進了廝殺的人群當中,隱沒了身影。

    殿內,白寧暫時鬆了一口氣,連忙招過十多個禁軍,「立刻保護陛下退到後殿。」

    「是。」

    隨後被招進來的士卒,立刻攜裹趙吉圍在中間,趕緊朝後殿退去。趙吉離開前,看向這邊,「小寧子,這裡就拜託你了。」

    「陛下放心,微臣定當將赫連如心擒下交於官家處置。」白寧拱拱手。

    趙吉猶豫了下,咬咬牙便進了側殿入口,最後消失在視野裡。

    白寧轉頭看向還半跪著喘粗氣的另一人,冷笑一聲,說道:「官家已走了,用不著再裝忠心,看不出你這人演技倒是一流。不過本督很好奇,你費勁心思,到底是為了什麼?想要權勢入咱家東廠就是。」

    半跪的身軀在對方的話裡,慢慢站起來。

    「厲害吶,大總管這樣也能看出來,咱家傷勢不重。不過進忠最佩服的,還是大總管的計謀,一套接一套,原本赫連如心從未想過要反的,都被大總管的逼反了,真不知道是大忠似奸呢,還是大奸似忠來形容您。」

    他語氣瑟瑟,身子直起陡然一震,數道鋼針嗖嗖的幾聲破體而出釘射出去。劍尖輕輕往地上一磕,魏進忠擦乾嘴上的血跡,神態諂媚將卑微融為一體:「至於咱家為什麼做這麼多,無非也想和大總管一樣,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進忠受過的白眼,受過的窩囊氣,大總管可能從未受過,進忠被人羞辱、毒打,被人像喪家之犬到處攆跑,連個遮雨的屋簷都沒有的時候,恐怕大總管也是從未體會過吧。所以咱家想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吶。」

    說到這,他忽然笑了一下打斷,隨後,語氣一轉,問過去:「要不…..大總管也來與咱家一起?」

    「你想多了。」

    白寧冷漠的臉轉過,披風招展朝外走去,「本督要做的事非你想像那般呈威風,現在大敵當前,先把赫連如心擒下,再來找本督討教也不遲。」

    「正有此意。」魏進忠提著天怒劍跟在他身後。

    ……

    兩人衝出大殿之時,外面肅殺一片,作亂的宮人雖然不多,但一個個悍不畏死,製造了不小的麻煩,只是在突然之下殺了禁軍和大內侍衛一個措手不及,待反應過來之後,結成了軍陣漸漸將這波兩三百人的隊伍縮減到了不足一百人,已經退到了極小的圈子裡,被完全剿滅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不過,當赫連如心被打飛出來之後,落入禁軍人群當中,只是一瞬,便掀起血浪翻滾,紫色的裙襬在衝殺,禁軍和大內侍衛的身影圍上去,又如同炮彈般被打出來,撞進人牆上,插在自家人的長矛、鋼刀上血液直流。

    饒是對面那女人凶悍,每每出手都不留人命,可禁軍士卒依舊要填上去,退後的話,現在不死,之後也會被殺頭,況且對方只是一個人而已,她還能將皇城數千禁軍殺完?而最主要的是,她是一個女人啊,就算曾經歸位如妃,那也是一個女人。

    一幫戎衛皇城的禁軍大老爺們輸給一個女人,他們會抬不起頭來。

    到了眼前,禁軍的盾牆建起踏著轟轟的腳步聲,從四面合圍過去,想將把那女人抵在中心寸步難離。第一撥首先圍上去的一面盾牆,眼見已經背後挨近了對方,但依舊被對方察覺一拳轟爛一面盾牌勾手一抓拖出一個人來,在手上輪開,甩出去砸進正前方圍過來的盾牆裡,沖翻了數人。

    剩下的人第一時間拔出武器直衝上去,當先一人直接被正中踹了一腳,還在半空就噴出大口的鮮血,落地時已經成了血葫蘆,胸口的胸甲都凹陷下去。沒人理會被殺的同僚,跨過他的屍首繼續向前邁進,四面八方的禁軍揮刀挺槍齊攻過去。

    下一刻,赫連如心如同風暴的中心,遮面媚笑,邁出誘人的長腿,墊著腳尖扭動身姿,紫色的袍袖揮舞起來,每一個動作之間大量閃著金屬光澤的細針不停的向四周傾灑飛射,像是舞蹈的步伐停息。

    她身周橫七豎八躺了一圈士卒,捂著身上看不見的傷口痛苦呻1吟,有的直接了無生息。

    「閃開——」

    金九暴喝,一柄金瓜大錘劃過人群頭頂上方,朝對方砸過去。赫連如心只是看上一眼飛來的物體,輕描淡寫的揚手一拍,啪的一聲,將飛來的大錘抽了回去。禁軍中,魁梧的身軀迫開周圍的人,一躍而起伸手接過大錘,高高擎在空中。

    然後落下………順勢一砸。

    嘭——

    地磚迸裂四濺,女人只是輕輕邁著步伐挪移,繞開了這記猛擊,便是伸出一掌,速度極快的推過去,擊金九的左側,整個身軀如同受到攻城車的衝撞,直接橫飛砸進人群當中,滾成了葫蘆。

    而側面,赫連如心根本沒來得及喘息,兩道劍鋒帶著破風聲疾刺過來。本能的不再顧忌優雅,就地一滾,滾出一米,雙腿朝空中一絞,瞬間踢飛乘勢掩殺過來的幾名禁軍士卒,裙襬綻放微揚,她半蹲著看到對面過來一黑一白兩個使劍的宦官。

    一個妖嬈冷豔,另一個威目嚴肅。

    縷空醉雨劍,劍身微蕩,一指輕拂,輕音長吟。兩把小劍陡然間從中彈射而出,雨化恬挽起劍花,與凌空的銀芒轟然殺了過去。曹少卿見他動作,冷哼一聲,白龍長劍一揮,步子連踏,龍劍嘶吼,由下而上倒掛。

    倆人配合,讓人眼花繚亂,赫連如心不敢託大,在兩把擦身而過的劍鋒中遊走,接了幾招後,發現這兩人的武功比自己想像的要高出許多,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交替,唰的一下織出了一片冰冷的劍網。

    頓時驚她一身冷汗,旋即,不再戀戰,袖袍一甩,灑出一片針雨。雨化田和曹少欽二人原本就不是太合的來,又是二人圍攻一個女人,面子上終究有些掛不住,給了對方找了一個空當跳出了戰圈。

    隨後,迎面而來的針,倆人當下揮舞手中的長劍,呯呯呯——亂響一陣,全部擋了下來。

    「想走?」

    「沒那麼容易——」

    兩道不同的聲音發出。前方衝來的人喊了一聲,鐵鏈勾動甩了出去,另一邊,雨化恬冷氣森森也是一句,兩把小劍從主劍中彈出,旋轉飛射。

    凌空的女人,身子一轉,一腳踢在飛來的離別鉤上,踹飛回去砸在高斷年的胸襟,胸上一岔氣,被擊的踉蹌不穩後退幾步倒在地上。隨即,女人往下落時,兩根鋼針射出去打在飛旋而來的小劍上,兩道火花爆開,偏轉了方向掉到了一邊。

    而此時,延福殿殿門,兩道身影衝了出來,當先一人,絲毫不停留,直接俯衝而下,一掌劈來。緊跟在後的持劍太監,同時躍起一劍豎劈。

    「赫連如心——」

    白寧這一掌極為兇猛,見到對方避開魏進忠劈去的一劍,轉而朝自己過來,便是怒喝了一聲。

    「——白寧!」

    赫連如心躬身俯衝,腳尖一點,身影如梭。

    兩人再次撞在一起。轟的一掌打在雙方身上,噼啪一聲,起勁亂飛,兩人一觸,各自倒飛出去,白寧學的天罡元氣本就是攻守兼備的武功,陡然挨了一掌,還受得了。反觀赫連如心卻是要狼狽許多,連連踏碎幾塊石磚後,她嘴角也是流出了血絲,匯在下巴尖。

    短短片刻後,終於靜了下來。禁軍、大內侍衛湧浪般圍堵過來,將狼狽的女人圍困在中間,曹少卿、雨化恬、高斷年也在此時跟進,層層疊疊,將周圍封鎖的密不透風。

    「哼哼——」

    「哈哈——」

    中間的女人,捂著右肩冷笑,隨即癲狂的笑了起來,笑聲尖銳,絲毫不在意破爛的衣裙暴露出來的春光,她仰著臉,看著明媚的初晨。

    已經沾滿灰塵的腳裸擰著地面,赫連如心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之後,丰韻的身子忽然傳出噼啪的聲響。

    就在白寧詫異的功夫。

    女人陡然一躍而起,跳到了四五米高的雕柱頂端,紫色衣裙迎風烈烈作響。

    「讓你們真正見識摩雲教聖女的獨門神功。」

    蘭花指在她唇前劃過,這一刻,狼狽兩個字似乎從未出現過在她身上。赫連如心昂起頭,高傲如昔,目光之中,有著睥睨一切的輕蔑。

    無數閃著晶瑩如蛛絲的東西,在紫色衣裙下,猶如潮水洶湧而出,遮天蔽日。

    絲線的前端,泛起金屬的針芒,如閃電般扎進上千禁軍的後頸上、天靈蓋上。嬌嫩纖細的手指,指尖撥弄絲線。

    靡靡之音,在這片天地間響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3
第156章 隱藏在背後的另一件事

     雕柱頂端,紫色的身影動著,衣裙在風中烈烈作響。

    晶瑩絲線如梭如瀑傾斜而下,轉眼間便控制住千餘名靠前的禁軍,嬌柔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弄絲線,劃出古怪的音符。

    旋即,身上連有絲線的禁軍士卒定住、顫抖、翻起了白眼,轉身朝同袍揮刀相向,恍然一灘清水投下的石塊,激起的波瀾向周圍擴散………

    一時間,廝殺聲再次響起。

    「這是什麼武功?」

    延福殿前,御階之上。白寧蹙眉看著突然被控制反水的禁軍,心裡不由感到一絲震驚,只是面上不敢露出任何表情。

    在他身側,持劍而立的魏進忠臉上也是凝重起來,他道:「聽小瓶兒無意提過,好像是叫荻女什麼功的。」

    話是這樣說的,白寧不由轉頭看向另一邊逐漸縮小的包圍圈,那裡在憧憧人影后面,刀槍林立的廝殺中,隱約可見,那叫小瓶兒的女子身影。

    「她練的也是這門武功吧?又是何苦呢…..」

    白寧收回視線,那邊或許很快就會敗亡,那個曾經為自己打下手活潑機靈的女子,估摸著也會永遠無法再見到了。

    想著,白寧看向雕柱上的女人,抬起了手臂。一直候命的禁軍弓手上前一步拉弓滿弦,瞄準了過去,「這門武功用在江湖門派上,或許厲害,但用在軍隊,那就是找死,而且……這是本督見過最沒腦子的武功。」

    話落,手臂下壓。

    嗖嗖嗖——

    數百箭矢脫弦而出,猶如橫飛的雨幕,密集的覆蓋過去,紛紛釘向柱端上的女人。紫色衣裙的女人此時也停下手指,手掌一挽,染著血跡的唇被她死死咬住,奮力將手中的絲線往上撈起,十多名士卒被帶上了半空,朝她拉近過去。

    陡然間,便是一陣噗噗噗噗——

    她整個縮在人盾後面,身前那些士卒渾身插滿了箭矢,白色的箭羽餘力未息還在顫抖著。絲線上發出的靡靡之音也在這時候被打斷。

    同一時間,白寧和魏進忠背後響起一道聲音。

    沉重的步子踏了過來,他倆回頭看去,趙吉一身戎裝,披著金甲手持寶劍立在殿門前,語氣堅定,「朕的禁軍和心腹都在苦戰,朕且能龜縮後面,坐享安寧?」

    小黃門搬過龍椅放在御階前。

    趙吉大咧咧往上一坐,將手裡的寶劍往地磚一磕,厲聲道:「赫連如心——朕就在這裡坐著,有能耐就過來取朕首級!」

    他的聲音算不上雄渾,但也是清晰的傳了過去。那邊插滿箭矢的屍牆掉下地面,女人散亂的頭髮下,眼神狠狠看過來。

    隨即,手裡一動,那些受操控的士卒齊刷刷轉移了方向,揮著刀劍蜂擁般朝御階衝過來,這股人浪不懼傷亡,層層疊疊堆積,然後便是直接衝破了第一道防禦,極快的速度開始朝趙吉蔓延過去。

    「…..我以為有個沒腦子的武功算是厲害了,想不到還有一個沒腦子的人更厲害。」白寧心裡暗罵著,招來曹震淳,「守住御階,要是讓那些人衝破了防線,本督砍掉你腦袋。」

    說著,他看向赫連如心,口中繼續吩咐道:「通知下面除了防守禦階的禁軍,其餘人後撤兩百步,雨千戶,用你的小劍飛過去把那些絲線斬斷。」

    傳令的小黃門出去,雨化田點點頭,醉雨劍抖開,兩支小劍飛旋過去,噌噌數聲,在半空一絞,數十根晶瑩細線崩斷,收效甚微。

    白寧看向魏進忠,「把你劍接本督一用,還是你親自上去一趟。」

    「咱家還是親勞親為的好。」說著,魏進忠跨出兩步,身軀一躍,便是一劍砍在御階下面的絲線中間,巨大的半圓,弧散開,接二連三的絲線從那些禁軍後頸上一一斬斷,這一劍下去便是有上百人脫離了控制,脫困的人直接在原地雙眼一翻昏厥倒地。

    雕柱上的女人忽然身子一僵,一口鮮血噴出,神情萎頓,整個身軀在上面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強弩之末….」魏進忠看她這副模樣,心裡狂喜,腳下爆發,那把天怒劍在空中低吟。

    赫連如心捂著胸口,絲線、鋼針陡然一瞬,形成如雨之瀑。數量龐大的力量襲來,魏進忠將寬劍往身上一罩,突進入揮劍的範圍,劍勢卻還未出去。陡然間一隻沾染血跡的手掌從針雨當中悄然伸過來——

    魏進忠察覺已晚,當下一轉身軀,將背朝向過去。

    呯——

    鮮血飛濺從他口中噴向地面,身軀往下急速下沉,天怒劍也脫手而出,隨後,便是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周圍的石板都在裂開、粉碎。

    他背上結實的挨上一掌,連帶宮袍也被那一掌裂出碩大的破口,魏進忠慢慢爬動兩下,顯然並未因為傷勢過重就昏迷過去,隨後,便是趕來的禁軍連忙將他搶走拖開。

    叮的一聲,天怒劍脫手飛出摔在了御階前,白寧垂著眼簾過去,將它撿了起來,握著劍柄那一刻,他臉上出現了些許變化。

    「….難怪魏進忠的武功進步的如此之快…..」

    他把劍拎在手裡,「系統….給本督綁定。」

    「提示:鑑於本劍已有主,強行綁定需要消耗一千因果點。」

    「….支付….」

    …….

    這一刻,他望向女人的那邊,對方已經是真的強弩之末,然而赫連如心接下來的動作卻是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她開始脫去身上唯一的衣裙。

    「這女人想幹什麼….瘋了嗎?…..」白寧錯愕。他回頭看趙吉,對方臉色一片鐵青,顯然也猜到了那女人想要幹什麼,身為皇帝,曾經的女人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去了最後的遮羞布,這是要幹什麼?

    趙吉捏著拳頭狠狠砸在龍椅上,紅著眼嘶叫道:「弓手!給朕射死她。」

    紫色的裙襬此時已經在蔥嫩般的手臂上灑向天空,凌亂的青絲在風中飄著,那充滿誘惑至極的雪白胴體此刻片縷不沾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裡,就連舉起弓弩的禁軍士卒也不由緩了緩。

    「陛下…..奴家的身體美嗎…..」

    「…..可是….」

    「….再美的花…..也有凋謝的時候…..」

    赫連如心說著,高聲的嬌笑起來,她看著飄在空中的紫色衣裙,然後手指拉扯了什麼東西。白寧心裡警鈴大作,厲聲暴喝:「保護陛下——」

    時間似乎變慢了。

    近在支持的曹震淳連忙搶先上前擋在了趙吉的前面,雨化恬和曹少卿剛剛舉起手中的長劍,所有人堪堪反應過來,禁軍中有人舉起了盾牌,有人縮起了身軀,但也有人還未做出任何動作。

    之後,紫色衣裙陡然間無聲的展開。

    米粒大小的細針轟然炸開,密密麻麻從裡面彈射出來,數以千計的鋼針形成疾風驟雨,席捲下來。

    「金剛護體——」

    曹震淳身軀陡然一沉,雙腳深陷,雙臂猛然向前一擋,數百枚飛來這邊的鋼針釘刺上去,被無形的起勁滯後,再到降速,但依舊還是衝刺進去,紮在曹正淳的宮袍、裸露的皮膚上,雖然疼痛,卻是沒什麼傷害。

    瞬間密密麻麻釘的如同刺蝟。

    在另一邊,白寧閃躲,靈犀一指的功夫以極快的手速阻擋射來的飛針,慶幸的是他這邊的數量並不多,但依舊也有數十枚之多。

    打掉了最後一枚時,忽然他的眼前爆開一團火星,視線放大下,原來一枚漏網的鋼針激射向他的眼球,而此時另一邊飛來一枚細針卻是撞在了上面,迸出火星。

    白寧看向飛針過來的方向,救他的女子身影在那幫依舊頑抗的教兵中隱沒,隨後一躍而起準備逃離。

    「小瓶兒…….」

    ……

    東華門方向,一撥軍士衝進了皇城,沿著宮道湧浪般衝殺過來,此刻皇城的動靜早已鬧了出去,童貫領著三衙的禁軍直接衝進來護駕,通過垂拱殿和紫宸殿,快要到延福宮時,撞見了獨自一人準備逃離的女子。

    「這小娘子交給我來。」童貫背後,一個持槍的黑瘦青年帶著調笑的意味上前,卻被童貫按下肩膀,「韓潑五,你帶人去保衛陛下,這裡由我來。」

    那叫韓潑五的青年撇撇嘴,打量了下女子便是帶人越了過去,待人走後,童貫拱拱手,「….瓶兒,好久不見了。」

    「…..小桂子….」小瓶兒呢喃一句,似乎想到了曾經年少時的四個人。但隨後,她捏起鋼針,厲聲道:「你要擋我嗎?」

    童貫搖搖頭,身子側開,「不想擋你,當初四人,李彥已死了。就剩下咱們三個,只是小桂子有些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你這是何苦啊。」

    「不關你的事。」

    小瓶兒警惕盯著他,挪動腳步慢慢朝柔福宮過去,兩人距離越拉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童貫聲音有些悲切,「當初四人,現下一死一逃,如今就剩兩人了,這命運......真是會捉弄人。」

    ……..

    最後的帷幕其實已經落下。

    雕柱上的女人油盡燈枯般掉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白寧慢慢走過去,看著她,對方半垂著眼簾,也盯了過來。

    良久,白寧搖搖頭,沉聲道:「不對…不對….本督逼反你是一個原因。但你藏與宮內數年,即不謀刺也沒有想過把持朝政,更不可能喜歡陛下,一定另有所圖。」

    「哈哈——」

    赫連如心張開連著血絲的唇,大聲笑了起來,「你才有所察覺啊…..不過,你永遠不會知道的….」

    「小瓶兒一定知道。」白寧蹲下來,絲毫沒有在她的胴體上留戀一眼,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罩上,「而且你們所圖還未完成,不然也不會如此狗急跳牆。只要未完成,想必小瓶兒將來還會來完成的,本督等的起。」

    赫連如心笑容慢慢平緩下來,柔媚道:「….殺了我….」

    白寧搖搖頭,「殺你,那是陛下的事。」

    …….

    他轉身。

    某個複雜的東西在他腦子紮根發芽,他的計畫當中赫連如心只是附帶清除的,只是現下一想對方的武功,其實力已經很強了,要是殺皇帝根本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除非……白寧手上的天怒劍突然一抖。

    原本腳下的女人,撲了過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劍尖刺進自己雪白的頸裡。白寧冷眼看著她流盡最後一滴血,腦子裡轟然炸開,「除非…..摩雲教要做的是比殺皇帝還要重要的事。」

    赫連如心倒了下去,腦袋磕在地上。

    嬌豔的臉龐,露出最後的笑容,「殺我,是我自己的事。」

    她最後動了動身子,仰躺著,面向春光燦爛。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23
第157章 霹邪劍法

     皇城,春日燦爛。

    宮裡的戰鬥已經結束,清點屍首、救治傷員在繼續著。原本皇宮的守衛本就是嚴密的,只是赫連如心的身份讓她受到阻攔降低,待到皇帝寢宮發難時,才打了禁軍一個措手不及,否則就靠幾百人的摩雲教教兵想要衝破重重守衛是很難的。

    只是接下來的疑點,卻一直徘徊在白寧的心頭。原本只是藉著明教造反提前將大後方的這根不穩定毒刺拔掉,卻拔出了更大的一個疑惑。

    摩雲教到底留下了什麼秘密。

    「搜查的如何?」

    皇城廣場上,白寧半眯著眼獨自站在那裡讓自己儘可能沐浴在溫暖的日光中。四周大量的侍衛和番子在搜索赫連如心留下的蛛絲馬跡,然而過來匯報的高斷年搖搖頭,「就差把房梁拆了,可一點線索也沒有,就連小瓶兒從哪兒逃出皇宮的,也一無所獲。」

    他目光望向垂拱殿,隨後,舉步過去,身後的黑衣鐵甲廠衛緊握刀柄排成了長列,護衛著朝那正前方的大殿過去,哐哐的腳步聲踏著石階而上。卻是迎面遇到過來的燕青,他臉色有些不好,「淑妃娘娘受到了一點驚嚇,不過安道全檢查過了沒什麼大礙,而且意外發現淑妃娘娘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只是聽到李師師懷有身孕的消息,讓白寧冷漠的臉,終於露出些許笑容。但也並未過多的去過問,甚至也沒在意燕青的神色,便繼續朝大殿進去。

    黃門推開殿門…..裡面的龍座上,趙吉正在大發脾氣。

    「王黼——你自己看看,這是從你家裡搜出來的軍情急報和江南各地的奏摺,竟敢做這等事,朕以前真是太縱容你了。」趙吉大聲叱喝,巴掌拍在龍案,或許是發洩長久以來受到欺騙的憤怒。

    王黼此時早已被摘取了官帽,所犯之罪如果還能繼續當官的話,怕是天下人都不會信服,再加上趙吉心裡憋屈的怒火,正好有了發洩的對象。

    「罪臣一時糊塗…一心只想拿回我朝的燕雲哪….陛下。」王黼戴著枷鎖跪著上前艱難兩步,花白的頭髮凌亂晃了晃,淚流滿面。

    他看向文首的蔡京,連忙道:「蔡相,看著你我同殿為臣這麼多年的份上,開開口啊。」

    蔡京瞥他一眼,出班奏道:「陛下,如今江南烽火已起,賊寇連下兩州數城,此事再也耽擱不得,王少宰他有罪在先,但總歸還是以國事……」

    殿門打開,白寧徑直走了進來,拱手:「微臣見過官家,見過蔡相,剛剛聽聞蔡相似乎要為王賊求情,卻不知蔡相的父親在九泉之下,可否會罵你不孝?」

    「白提督,何故出言辱本相?」蔡京到底是城府深,聞言,依舊面無表情。

    白寧說道:「本督也不拐彎抹角,剛剛接到消息,杭州被圍,而蔡相家祠,也就是蔡相的父墳被方臘的人給刨了。」

    哐——

    蔡京手裡的笏板拿捏不住摔在了地上。老眼頓時一紅,看向王黼,手指顫著,指著他唇動了動,一句也說不出,當下身體顫顫磕磕搖晃兩下便倒了下。幸好身後有人趕緊將其扶住,稍緩一口氣後,蔡京虛弱道:「陛下,當以國事為重,個人感情當放在一旁,王黼奸邪誤國,當以法論處。」

    「依法論處太輕了……」趙吉猛然拍打了桌子,目光凶戾地指向王黼,「……把他交給東廠,朕不想他死的那麼輕鬆,奸臣誤國,朕的家底都讓你們敗光了。」

    今日的皇帝讓滿朝文武膽顫心驚,對外他們只知凌晨有摩雲教教徒混入宮中製造混亂,如妃死於對方手裡,或許愛妃的死刺激了這位帝王,這才滿腔的怒火只得由倒霉的王黼一個受下了。

    知道其中隱情的人,都適當的閉上了嘴,畢竟這裡面有皇帝不光彩的事,要是傳揚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至於摩雲教教徒如何混進宮裡來的漏洞,也沒人去揭破。

    「還有那朱勔….也一併交於東廠審訊,然後送到刑部大牢。」趙吉負著手背對眾臣,「童貫已備大軍不日將要南下平叛,眾位愛卿最好恪守職位,把這事給朕辦漂亮一點。」

    「退朝——」

    小黃門高喧一聲。隨後便是廠衛進來將喊冤求饒的王黼拖了下去,高斷年拱手問道:「督主,這人該如何處置,還請示下。」

    「鐵鉤穿琵琶骨掛在市口,明日先鋒軍開拔時,凌遲處死。」白寧朝皇帝離去的方向過去,邊走邊道:「至於朱勔,審訊就免了,讓他在牢裡多享受一些日子。」

    高斷年抱拳目送著黑金宮袍的人離開。

    殿外陽光燦爛,在這裡顯得有些昏暗,白寧穿過垂拱殿後,走上廊橋,追上了怒氣衝衝的趙吉,躬身拱手,「陛下,微臣或許有件事能讓官家不再心裡發悶。」

    「何事?」

    趙吉眼裡閃著戾氣,赫連如心的自盡並未讓他心裡舒暢,反而鬱悶糾結著。而且數年獨唱的戲碼,就有刀刻在心裡,怎麼也揮之不去。

    「微臣先恭喜官家已為人父了。」

    「小寧子….你和朕開什麼玩…..」趙吉說到這裡,語氣一滯。

    不由瞪大眼眶,一把捏住白寧的胳膊,喘著粗氣問道:「你說….你說….師師她已有了身孕?朕要當父親了?」

    「如果安神醫沒有撒謊的話,便是如此了。」

    趙吉原本一張充滿戾氣的臉,陡然化開,喜笑顏開的丟下白寧一人,快步朝柔心閣過去。一路雞飛狗跳,隨行的小黃門一個個緊張不已的喚皇帝慢點,小心地滑之類的言語。

    白寧笑了笑。

    轉身離開,馬車上,他掀開簾子回望那偌大的皇城,忽然心裡泛起從未有過的孤單,彷彿他生命力除了敵人就是屬下,要麼就是皇帝。

    車簾放下。

    或許,唯一給予他溫暖的,就只有惜福那個傻姑娘了。

    ……

    車上,他閉上一眼。

    「系統,抽取人物轉盤一次,抽取武功秘籍一次。」

    「扣除兩百,剩餘兩百因果點。轉盤啟動……」

    「……抽取完畢,抽取到未閹割的林平之,目前身份乃是林雲遲之子,其父在揚州開設武館,無意得到《霹邪劍譜》秘籍,遭到屠鯨幫和巨浪幫的聯手夾擊而身死,因為宿主以及金九和高斷年與其有舊,林平之願獻上秘籍替父報仇。」

    「…..武功秘籍抽取完畢,恭喜宿主獲得田白光的疾風刀法。」

    「你可以滾了…..」

    白寧睜開眼睛,猩紅的舌頭舔了下嘴皮,獰笑起來。

    「霹邪劍譜啊……當初太后放走的林雲遲居然變成了林平之的父親,系統,你真是處處出人意料。」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2
第158章 缺陷、真章

     春來,萬里無雲。

    一隻蒼鷹在高空翱翔、俯衝,大地上一幕幕在它視野中縮放。

    旌旗招展延綿的大地,那裡望去是無窮無盡的輜重推車正在集結往上裝載著糧草米袋,民夫忙忙碌碌在軍營揮灑汗水,監工的軍卒挎著刀,晃著鞭子巡視著。

    離此不遠,軍卒在吶喊、振奮。兵器、盔甲在馬背上哐哐作響,馬打噴嚏,擺頭腦袋,原地踏了踏蹄子,在隊列盡頭,一騎持槍的青年渡著馬過來,在訓著話,有時說些古怪的西北方言,聽上去像是某種髒話,不過看到軍卒似乎對這種方式很受用,在馬背上大笑著,附和著。

    聽說去,應該是某種振奮軍心的話。

    …..

    在軍陣的右側,點將台上,帥旗迎風獵獵。

    「大總管覺得那青年如何?」童貫負手而立,看神色似乎對自己手下這個是頗為看重的,以至於在談話時,把對方拖進了話題裡。

    在他身旁坐著的人,表情冷漠,一雙眼睛盯著被話題拉扯進來的年輕將領,「看上去是不錯,這次你回京,誰也沒帶,卻帶著這個人回來,看樣子很看重他啊。」

    說話的內容並沒有實質性的東西在裡面,自然也聽不出什麼感情來。童貫點頭,「這人慓悍的緊,偶有和西夏摩擦時,每逢戰事便是打頭陣,而且不用鞭轡,就能騎生馬駒,可惜家中太過貧困,沒錢打點門路,又從頭到尾像個潑皮,也沒混出個名堂,不過如今性子已經收斂不少,為人也算忠義,是個難得將才,我便收攏過來當了一個副將,還給他重新取了名字,世忠,世代忠心做良臣,等打磨打磨便可以推薦給官家。」

    韓世忠….韓良臣。

    白寧面色冷然,但心裡多少是有些波動,不由重新打量那皮膚黝黑的青年,或許還太過年輕,行為舉止上還過太多輕浮、急躁,還看不出將來的名將風采。

    「如果你覺得對,童樞密放手去做就行了,那小子真能出將入相,本督不妨大開方便之門。」白寧說著,向後勾了勾手,小晨子端著一本冊子過來交給童貫。

    將冊子翻看了數頁,童貫有些驚訝,抬頭看向滿頭銀絲的人,「方臘麾下將領如此多的豪傑,竟然都被框入在小小的書冊裡,若是這仗還能輸,真是無顏再見大總管了。」

    「這仗你好好打,就當是練兵,照著冊子上方臘麾下將領的性格來針對,穩紮穩打。對方那邊倉促造反,想必還有許多地方準備不足,拿捏住這個致命缺點,拖著他們打,要不了多久他們自己也會跨的。」

    白寧望著即將要出發的先鋒馬隊,神色淡然安定:「到時,若有可能,在杭州城內,本督的手下楊志還會送方臘一份大禮,你們便可見機行事。」

    童貫皺皺眉,微微沉默了下,說道:「大總管的意思,杭州現下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本督已通知東廠指揮使楊志儘量轉移城內的居民,現下杭州已經被圍,也不知轉移了多少,反正咱家盡人事了,剩下的就靠你們硬碰硬打過去了。」

    他起身,拍了拍童貫的肩膀。

    又嘆口氣,抬頭望天,那裡晴空萬里日頭高照,是個出兵的好日子。

    …….

    白寧辭別童貫後,那叫韓世忠的青年領著先鋒馬隊先行出發了,轟隆隆的馬蹄聲,浩浩蕩蕩踏平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一路向南疾馳,青年口中叫囂著。

    「我們——」

    「去會會那叫方臘的人……」

    他們士氣高昂,聲音自然不低。就在不遠目送他們離開的白寧還是能夠聽到的,他覺得這種性格,應該比岳武穆要有趣的多,而且…..活的久一點。汴梁城方向,視野裡,一騎奔行過來,馬身兩側掛著兩把大錘,魁梧的身軀靈敏的從馬背上翻下來,靠近白寧的馬頭,低語道:「督主,有一個叫林平之的人來找你。」

    說著,金九向後指去,那裡同樣一個青年,文文弱弱,甚至有些膽怯。

    白寧眯了眯眼睛,片刻後,點點頭。「帶他一起回東廠。」

    *******************************************************

    馬車停在了東廠衙門。

    白寧下來徑直走去了裡面,那個文弱膽怯的青年,唯唯諾諾跟在身後,眼神左右偷看周圍,有石匠正調著灰在修補石磚,持刀巡視的番子、廠衛排著隊列在各個建築間穿梭。盯過來時,打量著這個陌生人,眼裡充滿警戒和殺伐之氣

    叫林平之的青年吞嚥口水,跟著進了叫不出名堂的房間,或許他父親曾經說過的白虎節堂,一踏進去,便覺這裡視線晦暗許多,堂內燃著四個大火盆,但依舊感覺冰涼,不由縮了縮身上的青袍。

    堂內無人,只有那名白髮人坐在正首位上,腳下踩著一張白虎皮。

    「草民林平之,見過東廠提督大人。」

    白寧偏了偏頭,仔細觀察這個叫林平之的人,並沒有發現其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除了長的俊俏,有些書卷氣外,便是很普通。

    「你父親林雲遲與本督有舊不假,但以立場來說,他還是站在咱家對立面的。」白寧言語上絲毫不留情面。

    「草民聽家父講過過往的事。」

    提到父親,林平之紅眶微紅,激動的上前兩步,「古人說逝者已矣,前生舊事已是過眼雲煙。今日平之逃難而至,就是想借提督大人之手,報了父仇。」

    「那你說說,你父親如何被害,被誰所殺。」

    林平之聞言,當下便把事情始末說了,白寧閉著眼傾聽,與系統說的卻是一模一樣,只是細節上,系統言語不詳。

    他睜開眼,「這麼說你是要用那本你父親用命換來的《霹邪劍譜》貢獻給本督,讓本督來幫你報這個仇了?」

    「是的,提督大人,只要能報的此仇,平之甘願奉上。」

    袍擺晃晃,踏雲履踩著白虎皮走下來,盯著林平之說道:「你就不怕,本督現在就殺了你,把東西搶走?」

    林平之搖搖頭,後又點點頭,「怕,但提督大人手握大權,自然不會做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更不會做這種搶寶殺人的事,反而平白污了大人威名。」

    良久,白寧拍拍他肩膀。

    「東西拿來吧,這事兒本督幫你了。」

    青袍揭開,一張摺疊好的布絹被林平之捧在手上高高舉過頭頂。白寧拿過那布絹時,腦子裡便是響起了系統的提示。

    不過他暫時不與理會,而是將那張寫有闢邪劍譜布絹打開,仔細看著上面的內容,唇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他輕聲問道:「你為什麼沒學上面的武功,學了你自己都可以報仇,何必千里迢迢跑來卞梁城。」

    「平之若是有一線希望,自然是不願學上面的武功,去了勢,林家便是絕後了。」

    白寧點點頭,「原來如此。」

    旋即,他一面看著劍譜,另一面右手臂陡然間劈了下去。

    呯——

    一掌蓋在跪下之人的頭上,白寧依舊面無表情,仔細閱讀劍譜上的每一個字,過了些許,他看完後,手一收。

    乾癟無皮的屍首呈跪狀,斜倒在地上。

    「事,咱家會幫你辦的。」白寧冷眼盯著屍首,隨手將那張布絹扔進了火盆裡,轉眼間就燒沒了。

    「來人。」他喚了一聲。

    門外過來兩個番子。

    「把屍首拖去下掩埋了。」

    「是,督主。」

    節堂內,乾淨了。白寧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語:「本督發現你也無法控制這些人吧,嗯?系統。」

    「而且…..本督似乎發現了你一個致命的缺陷啊…..將來咱家要不要殺了你呢。」

    「………」

    「嚇到了?」

    「…..你可以試試…..」腦海中,系統終於有了反應。

    白寧坐在首座上,些許癲狂的笑起來,「其實你受制於我,而我也受制於你的。」

    笑夠了,白寧慢慢走了出去。

    「系統….來日咱們再見真章。」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2
第159章 家長裡短

     是人,總會有家。

    白寧也不例外。然而他處理完東廠的事物,還在路上時,家裡便是熱鬧起來,或者說爭吵了起來。

    「糟老頭子,這是俺弟弟的東西,也就是俺的東西,拿了又怎麼著?不就是一尊花瓶嘛,俺弟弟想要多少沒有?少一個又雜了?」

    爭吵的聲音鬧的很大,腰粗肚挺,穿著員外服的白勝,臉紅脖子粗的瞪著攔在門口的老人,老人拄著枴杖,一隻褲腿懸空著,頭也埋的很低,儘管老人想使勁抬起來,可終究是無法做到,他脾氣也倔,「不讓,小寧的東西怎麼能讓你這樣敗下去?沒錢可以找管家要,但就是不准拿走這屋裡任何一件東西,除非從老朽身上踩過去。」

    「你個老東西.....」

    白勝抱著花瓷,氣的來回走上幾步,顯然他也是拿這老頭沒轍,畢竟是惜福的親爺爺,按關係,他白勝見著面了也得叫一聲『爺』。

    「要不這樣。俺把東西賣了均給你一份如何?」

    陳老頭還是搖搖頭,簡簡單單說:「小寧不再,我替他看家,東西就不能少。」

    說著,他叫過下人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書房的門口,堵在那裡坐下來,將枴杖靠在門邊,儘管看去有些滑稽,但仍然像一座不可踰越的大山。

    白勝一手懷抱花瓷,一手指著對方,恨的牙癢癢,「你這老頭怎麼那麼死腦筋啊,俺好話也說了,非得逼俺說那些賤民才罵的髒話?」

    「賤民?你才吃了幾天飽飯.....你高貴多少!」

    老人拿起枴杖呼嘯而起,奮力回掄過去,被白勝躲了一下,但大腿還是挨了一記,疼的連忙用手搓著,嘴裡連忙罵道:「老傢伙,你以為俺不敢打你?就算你傻孫女來了,俺也要打.....」

    被打了一下,凶心激了起來,花瓷被他舉了起就想要砸過去。

    書房外,忽然幾道腳步聲響起,快步過來。書房的吵鬧和爭執已經被下人傳到了白娣和白益那邊去了,家裡要是真出了流血的事,總歸是不好的。

    白娣和白益二人趕過來的時候,正巧看見大哥白勝正舉著花瓷想要往老人的頭上砸過去。「大哥——你這是干什麼.....」「小寧回來還得了。」二人連忙喝止了一句,擠過老人上前攔下了白勝,並將那盞瓷器也取了下來放好。

    這時白勝的媳婦也跟過來,挽起袖口扯開嗓子叫嚷起來:「你們幹嘛欺負俺相公.....」看到案桌上擺放顯眼突兀的精美花瓷時,陳氏便明白過來,潑辣的去抓扯獐頭鼠目的男人,「好呀,你又偷叔叔的東西去賤賣,說啊,你這次賭輸了多少錢?」

    「你...你...滾開。」

    白勝不耐煩的將陳氏的手推開,將臉轉到一邊,但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個數字:「一百貫.....肯定是他們設局陷俺的,不然怎麼可能輸那麼多。」

    「一百貫.....」

    白娣氣的渾身發抖,張開的手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又鬆開,陡然像是要爆發出來,可最後呼出一口氣,平緩道:「大哥....我拿自己那份例錢出一份吧,家裡的東西不要再拿了。」

    「我也出一份,總歸夠了。」木訥的白益此時也說出話來,話語卻是陡然拉高,激動起來,「大哥——小寧的錢雖然多,但來的也是不容易啊,你怎麼能這樣糟蹋,以前吃不飽、一件衣服穿一年,房子漏雨也將就著過,可現在你睜大眼睛看看,這吃的、穿的、坐的,都是咱們弟弟在宮裡卑躬屈膝,一步一跪,跪出來的啊,弟弟求你,不要踩著小寧膝蓋了。」

    木訥的漢子眼眶發紅,仍誰也想不到他能說出這番話來。

    白勝將手穿進袖口裡抱在胸前,轉到一邊,不服氣道:「要是俺能去跪,俺也去.....」

    陳氏連忙扯了一下他衣角,示意別亂說話。

    「行了....行了...俺不拿了,好像俺拿件東西,這家就要散了似得。」白勝怏怏一甩長袖擠出門口,對陳老頭攤攤手,「俺這下可以走了吧,真是的.....一個個像鐵公雞。」

    白益擦擦眼角,又回到木訥的性子,準備離開。陳老頭衝他點頭,道:「說的話,這才是維護一個家的樣子,要是由著你大哥這樣胡鬧,遲早也要給小寧惹來麻煩,白益啊,你做的對,別難過。」

    老人起身拍了下老實人的肩膀,柱著枴杖離開。白娣推推白益的後背,「走吧,這事兒還是不要讓小寧知道,不然大哥那邊恐怕會不好看的.」

    「嗯,俺知曉。」白益之前陡然說出那番話來,此刻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得點點頭,也跟著離開。

    白娣嘆口氣,去把那盞花瓷擺放回原位,轉身時,不由僵住。

    「我都聽見了。」書房門口,黑金宮袍頗為扎眼,白寧舉步走進來,只是低聲道:「姐...謝謝你。」

    前額的一縷青絲捋上耳後,白娣畢竟是女性,被當面誇了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說道:「為這家是應該的,就算大哥會做錯事,可畢竟是親人,看到他被逼債,總是不好的,而且.....偷拿弟弟的東西,傳出去丟的也是家裡的面子,弟弟的威望。」

    「嗯。」

    看著自家的姐,雖然靈魂上,他們不是親人,可這具身軀卻是能感覺到對方傳遞過來的溫暖。「大哥的事...我沒放在心上,一點錢財而已,若是他喜歡賭,我送他一個賭坊,讓他慢慢賭就是了。」

    話頓了頓,白寧看向對方,「姐姐有考慮過嫁人嗎?總是那麼拖著,怕是要耽誤姐姐的年華,做弟弟的心裡也是過不去。』

    白娣被問到這事,不由拿起雞毛撢子掃起了書架上的灰塵,聲音很輕的傳來,「姐姐說句不好聽的話,弟弟莫要怪罪,弟弟如今看似顯赫,但萬一將來大船傾覆,姐姐且不是牽連了夫家,若是又有了孩子,那樣徒增悲傷呢,還是維持現狀好一點,就咱們兄弟姐妹四人算上惜福她們,人也不多,將來想要遠走天涯也省的輕鬆不是?」

    她話說的輕快,但裡面的表達的意思,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給員外家當丫鬟所能說出來的,顯然白娣的學識和見識變了許多。

    白寧勾起笑容,他的身影遮擋了屋外照過來的陽光,像一塊陰影。

    「不會的....那一天白寧保證不會來臨。」

    此時,門外有番子急匆匆過來,「稟報督主,陛下來了。」

    「去見陛下吧,姐姐先走了。」白娣說了一聲,便離開。

    白寧目送走了家姐,也朝大院那邊過去。

    ........

    在另一邊,白勝兩口子在花園往回走著,竊竊私語。

    「這事兒以後別找老娘給演戲,你沒看見你家二傻子都看不慣了,真是丟人丟到家。」陳氏埋怨道。

    走在路上,白勝掂量下手裡的銀錢,「不演就不演,下次俺直接找俺兄弟要。」

    陳氏停下腳步,手指戳了下白勝的腦門,「你這傻蛋,還不如讓你兄弟給你弄個官噹噹,想弄錢到時候還不容易?」

    「俺倒是想,可俺兄弟一出門就是半個月、一個月的,都沒機會啊。」

    「你那宮裡不是有個魏四的兄弟嗎?聽你上次說混的還不錯,乾脆你去找他吧。」

    」.....就他?還不是歸俺兄弟管著。」

    陳氏氣的跺腳,直罵他:「能不能有點出息......」

    「知道了,知道了。」

    白勝把玩手裡的銀錢,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下次俺就托信捎給他。」

    兩人吵吵嚷嚷著,殿門外,一身黃袍的趙吉也走了進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3
第160章 約定

     「微臣拜見官家。」

    正庭在那風水壁前,趙吉少有閒心的觀賞庭中的景色,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白寧迎上,掀起宮擺便是要跪下,那身金色長袍的人連忙上前虛扶,隨即左右看了看,「朕之前說過,以後白提督可以見朕不跪,對了,你家夫人沒有過來吧。」

    正說著。

    「….相公….有客人來了嗎?」惜福從身後過來,雖然聲音慢慢吞吞,可趙吉聽到,卻是連忙讓人拿了一件外罩衣衫,慌裡慌張的穿上。此時那傻姑娘正好撞見,愣了一下,抬手指著對方,好像想起了什麼,「惜福…記得你….不會打錯了….吶…你很冷嗎….還要加衣服….身體不好....連玲瓏都比你好….」

    說到玲瓏,小丫頭神出鬼沒的從惜福身後探出小腦袋,眼裡充滿疑惑的看了一眼趙吉,牽著惜福的手,就要向側院過去,稚聲說著:「乾娘…我們去哪裡看玲瓏練劍啊,今天雨叔叔又教了玲瓏呢。」

    「啊…玲瓏好…厲害….那娘一定要看看。」

    惜福滿臉笑容,原本自己就是一副小孩的樣子,卻又充滿慈愛的模樣。她走了幾步,轉身居然不忘對趙吉行了一禮,「相公…會招呼你的….記得要吃飽喔….惜福家裡什麼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小鴨。」

    「哼。」玲瓏附和一聲,拿出那柄小木劍比劃,「誰也不許吃小鴨。」

    隨後一大一小笑嘻嘻說著悄悄話跑去了側院。趙吉這才回過神來,指著玲瓏的背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那是微臣的義女,在江南時收的。」白寧簡單解釋道。

    「你又比朕快了一步啊。」

    對於宦官對食、收義子、義女這種事,是司空見慣的,趙吉當然不會去多想什麼,反而拿這事還和白寧打趣了一番。

    兩人聊著便去了悅心湖那裡,迎著快要落山的夕陽,倆人在湖邊散步,閒聊起來。

    「看官家今日心情,怕是已經心結解開了吧,如此微臣當要再恭喜官家喜得龍子。」

    被說到心坎上,趙吉臉上便是禁不住浮起笑容,「小寧子也學會打趣了,是啊,朕已經讓安神醫重新確認過了,師師是真的有了兩月身孕,朕……終於有子嗣了,就算不是皇子,那也是朕的第一個孩子,如此滿心想找人訴說,可想遍所有人,也就只有你了,可別忘了,你還是師師的義兄,將來也是皇親國戚。」

    白寧不動聲色繼續隨這位將要為人父的天子在湖邊漫步,「官家此次過來,除了想將這份喜悅與微臣分享外,應該還有其他事吧。」

    「你呀,就是太聰明了。」趙吉摸著短鬚,看著湖裡映著夕陽紅霞,風來時,微波粼粼。他心廣神怡的看了會兒,卻是微微嘆口氣道:「赫連如心之事讓朕傷透了心,雖然師師有喜讓朕將憤怒沖淡了許多,但終究還是掛在心裡的,朕便是想問摩雲教之事。」

    「官家的意思,微臣明白,為陛下分憂本就是微臣的責任的….但是…」黃昏下,白寧暫定了腳步,如此說著,望向了趙吉。

    「但是什麼?」

    「摩雲教…..它在西夏呀…..」

    白寧如何不知道趙吉話裡想要表達的意思,可如今內憂未解決,而摩雲教便是坐落西夏腹地的教派,想要深入過去怕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更何況西垂之地,東廠的觸鬚尚未伸到那裡。

    彤紅的霞光照射在金色長袍的背面,趙吉負著手走在前面步子也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朕知道難度很大,可朕被這種事羞辱,實在難以下嚥,但朕也不是那種心急的人,待方臘之事一了,這事小寧子就來操辦吧。」

    他說完話,又微微沉默了下,片刻後,看著白寧才繼續道:「上次你給朕的那封東廠內部結構調整的什麼書,朕看了,現下就答覆你,小寧子放手去幹,別人覺得東廠殺了許多的人,可只有朕知道,你們在裡面擔負的苦衷,除了梁山那次迫不得已的清繳村寨,你還殺過多少無辜平民?沒有吧,天下人不相信你們,但朕依舊會相信你們。」

    白寧拱了拱手,「謝陛下信任。」

    倆人說了許久的話,開始往回走,又聊到了這次方臘造反上面。

    「小寧子,此戰事如何看?」

    「童樞密領二十萬精銳禁軍過去,又有微臣給予方臘麾下將領名冊,打勝不是難事,再說明教造反也過於倉促,著急了一些,所以官家該是放心的。」

    走過了悅心湖,天已經有些晦暗,小黃門已經過來請示了一道,趙吉也並不急著離開,待到了廊下,他方才說道:「當年四人,如今就剩你和他,也並非朕不信任。終究是不放啊,小寧子再辛苦一趟,再當一次監軍,如何?」

    「既然陛下開了金口,微臣定當竭盡全力協助童樞密。」白寧原本便是打算再下江南的,自然不會推脫,一口應了下來。

    再送出了府邸,上御駕時,趙吉忽然笑著回過來說:「這次,可不要再殺主帥了。」

    「微臣遵旨。」

    目送趙吉離開後,白寧臉上的笑容隱了下去,剛剛那句話,也有了另外一層含義在裡面了。

    ……..

    至夜深,白寧回到寢屋時,惜福一個人在簷下翹首等他。

    「為什麼還未睡覺。又在等相公?」白寧輕輕捏了一下她鼻子。

    惜福扭捏著,「….相公….未回來…惜福睡不著啊。」

    「傻姑娘….」

    白寧將她擁入懷裡,臉頰摩挲著惜福的青絲,忽然一下將她攔腰抱起朝屋裡進去,驚的傻姑娘一陣尖叫,而後便是穩穩放到了床上,一件一件褪去她的衣服。

    女子頗有些害羞。

    但,白寧臉上其實並未有欲,只是來自內心的一種孤寂感讓他這樣做著。傻姑娘沒有脫光,就被白寧攔進懷裡貼在胸前。

    躺在床上,倆人就這樣聊著。

    「….相公啊….其實….前段時間你….好嚇人的….惜福看見你眼裡有火冒出來….好嚇人…」

    埋在胸膛上的小臉,輕輕說著,幾縷青絲被一隻手掌輕輕撫弄。

    白寧使勁摟著她,鼻尖靠過去,細聞著芳香。

    他柔聲道:「…..不要怕….相公永遠也不會傷害惜福….永遠也不會。」

    「嗯——」

    「惜福也…永遠不會傷害相公….」

    傻姑娘仰起臉蛋,紅彤彤的,散發著迷人的紅暈,大大眼睛眨啊眨,忽然伸出小指勾了勾,「我們…拉個勾…蓋個章…」

    「好,我們拉勾。」

    男人的小指勾了過去,傻姑娘的小指勾了過來。

    「我白寧,永遠不會傷害惜福。」

    「….惜福….永遠…不會傷害相公…」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3
第161章 備戰,殺過去

     天色青濛濛的一片。

    「督主——」

    「督主——」

    ……

    黑金宮袍在兩名衙門守衛注視下穿行,玲花金邊的披風招展著,白寧領著雨化恬快步走進了東廠衙門。此時,天尚未大亮,衙門內卻是通火通明,校場上整齊的隊伍,赤著臂膀的教頭一刀一式劈砍著,細密的汗珠佈滿皮膚。

    校場上所有人照著對方的動作做著,整齊劃一。揮刀的人見到白寧迎面過來,便是停下動作抱拳道:「見過提督大人。」

    來人並未停下步子,依舊往前走著,只是眸子劃過去,清冷的聲音說道:「通知欒廷玉和『轟天雷』凌振,讓他們倆一起來白虎節堂。」

    「是。」臉上刺著金印的男子抱了抱拳,便是回頭對校場上的人喝道:「你們繼續照著之前教給你們的練,我不回來,誰都不准停下!」

    校場上,赤著臂膀的林沖走下來,刀尖搖擺著,些許出神的望著走進節堂的背影,心裡卻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

    吱——

    森嚴猙獰的節堂鐵門被推開,哐哐的數聲腳步踏著冰冷的地板走了進去,白寧站到首位讓小晨子解下披風,這才大刺刺坐下。隨後,便是有兩名番子輪流將火盆一一點燃,四道燃起的火柱讓這裡間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氛圍。

    一張掛板被兩名番子推過來擺在了右側。此時大門那邊,被通知的幾人也是趕了過來,欒廷玉、林沖、凌振一一拱了拱手,神情肅穆,「屬下參見提督大人——」

    「都坐下。」

    白寧此時說話中,不免有股威勢參在其中,讓下首在座的所有人端了端背頸。他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石階,來到那張掛板那裡,上面釘著一張手繪的江南地形圖,是從三衙那裡要過來的。

    「童貫的中軍今日便是要開拔出營,此次一路南下,如是要說硬碰硬,二十萬禁軍應該是能橫掃明教那幫人,但要想短時間內收復杭州怕是有點困難。在昨日,陛下囑咐本督,此次南下,務必要盡快解決戰事,所以咱們不能與童樞密一道同行,也不去搶功勞,咱們就坐船從運河抵達江南,想辦法進入杭州城內。」

    這裡所有人當中,怕是只有林沖更為瞭解白寧的心思,畢竟他行軍打仗的經驗較為豐富,說道:「提督大人的意思是,是想讓東廠單獨行動,伺機進入城內再與將來兵臨城下的童樞密裡應外合打開城門?」

    「話是這個意思。」

    白寧點了點頭,目光看向凌振,「但也不全是,不過這次本督需要讓凌監造一路同行了。」

    被點到名字,凌振有點恍惚,指頭指了指自己,「我?」

    「對,這次需要你。」

    話說的很肯定,白寧重新坐回首位,「這次不僅是你,林沖與欒廷玉這次也要隨本督過去,畢竟方臘手下也不全是酒囊飯袋,其中包道乙、王寅、鄧元覺、石寶等十多人武功都很厲害,若是能趁機殺上幾個,對於盡快拿下杭州的幾率便是更大。」

    「督主,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俺老金怎麼說也會提一顆人頭回來。」右側是廠衛的位置,坐第二位的金九拍拍油亮的光頭,語氣森然道:「反正對方都是造反的,少殺機個,俺手反而更癢了。」

    「你們呢?」

    白寧斜眼過去,掃了一眼其他人,神情淡漠。

    眾人隨即起身抱拳,「定當為國效力,誅殺反賊。」

    「如此便好。」

    白寧此時也將東廠改組的計畫理了一遍,便是讓小晨子當著此刻人齊的時候宣佈出來,此次重新規劃、調整職權和內部結構的稱呼也讓眾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尖細的嗓音在堂內徘徊著…….

    「…….東廠下設兩司一門,一、稽查司,下設十二千戶所,專職監視、偵查、鎮壓官吏的不法行為。二、鎮撫司,下設原廠衛更名錦衣衛六所,專職緝拿、查辦、暗殺、拱衛。三、六扇門,專職江湖搜捕、查案、整治江湖綠林等事……神機火箭營打散,分與各司麾下…..」

    「另,稽查司之服飾,魚鱗青皂衣,配紫蘿細刀。鎮撫司錦衣衛,紫花紋錦衣鐵甲,配繡春刀。六扇門目前暫未制定。」

    如此以來,每個人所做之事更為清晰。之後,便是由提前趕製的一批服飾已經先讓五百人換裝,重新打造的令牌也分配給眾人手裡,這時白寧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上一次,剿滅南平那幫江湖人,得到的那些武功可已經整理出來?」

    傷已好的海大富拖著寛肥的身子上前尖牙細語說道:「回稟督主,已整理出來,篩選了一批,留下一批做為武監庫的底子,分發的權限也按督主之前的設想給予了下面番子、檔頭查閱的機會。再加上林教頭與欒教習在教導,他們那幫小崽子學習的很快,這次提前調新裝的五百人便是他們,督主啊…..您就等著看他們立功吧。」

    白虎節堂中,火焰噼裡啪啦燒著木料,胖太監的講訴,白寧閉眼聽著,過了許久,他把一張寫有名為疾風刀法的紙頁交給了海大富,緩緩開口道:「以後檔頭、錦衣衛校尉以上品級可以隨意學習。」

    將刀法交了出去。

    白寧沉默著站了起來,下面的金九他們凝神閉氣似乎感受到這位提督似乎要說些什麼,猜測時,他緩緩、低聲的開口。

    「……杭州…..」

    白寧說著兩個字出來,卻是久久為曾繼續說下去,微微抬起的手也放了下去,他發現自己居然沒什麼話想要再說的。

    慢慢又坐回椅上,朝下面的人揮揮手。

    聲音清湛:「……..下去吧,準備出發。」

    眾人離去,白虎節堂的大門重新關上,火盆的大火以及熊熊燃燒著,彷彿在火光中看到了杭州城頭上漂染著鮮血,刀槍劍戟,那是生死場。

    火光憧憧,恍惚中的畫面逐漸模糊起來。

    白寧站在堂中,他揉著額頭,不知什麼時候起,他覺得自己很累。

    腳下踩上台階,一步步走上去。

    數年的卑躬屈膝,牛馬不及,再得如今高堂之上,一言決人生死,面對眾生的唯唯諾諾,赫連如心的死、小瓶兒的逃離。

    他回過身看去,偌大的堂內自己剩下的就只是一片孤獨。

    「這樣活著…..真的很累…..」

    鐵門再次打開,林沖在那裡,提著鐵槍,「提督大人,我們該出發了。」

    白寧站起來,走了出去,門外璀璨的日光讓他合上了眼簾。

    「…..有些事該做的,還是要繼續,白寧你要堅持住。」

    ………

    同樣的日頭下。

    市口,人山人海,一桿長柱立在那裡,兩條鐵鏈勾著穿著囚服的老人吊在那裡,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紜。

    「…..是當朝少宰啊…..怎麼會被吊在這裡…..」

    「那邊….那個好像是東廠的宦官…..」

    「….肯定是得罪東廠的閹人了…..不然怎麼會呢……」

    「…..吊在這裡做什麼….砍頭嗎?」

    …………

    在木柱不遠的正面,搭建的觀刑台上,曹少卿就一人端坐高台之上頤指氣使,袍擺之下絞著內八字,眼神冷漠,一言不發。台下十多名番子挎刀分兩列而站,似乎等待著。

    「時辰差不多了。」

    曹少卿斜了斜,將一枚令牌扔了下去。「送王少宰上路。」

    「閹賊,你們不得好死——」「一刀殺了老夫啊。」「告訴皇上,老夫知錯。」被穿了琵琶骨的王黼,怒罵著,又哭泣著求饒。

    操刀的劊子手提著剮肉刀過來,著人脫去王黼的囚衣,光溜溜的剝了個乾淨,隨即,便是一記猛拳打在王黼心臟的位置,還未說完的話,當下被打了回去,持刀的漢子吐了一口唾沫在刀尖上,就是一轉,銅錢大小的血肉旋了下來,舉起丟上了天空,然後落下。

    有懂行的人為曹少欽介紹道:「這第一刀下來的肉,是為謝天。」

    行刑的下方,又是一刀旋了過去,第二塊肉直接扔到了地上。

    「這第二刀,乃是謝地的。前兩刀又叫錢肉,專祭天地的。」旁人諂媚的介紹著接下里可能出現的一幕幕步驟。

    「這第三刀乃是謝鬼神的,希望先不要帶走犯人的靈魂,讓他受夠刑法才能死。」

    曹少卿坐在高台上,神情冷漠,唯獨看著剮肉刀將一片片細小的碎肉切割下來時,眼裡才會出現興奮的神色。

    此時,王黼如同被雕蘿蔔一樣,渾身佈滿銅錢大小的肉窟,鮮血污滿全身,腥氣逼人,若不是他嘴裡被卡著一根木棍,估計半途就會咬舌自盡。

    「可以了,送王少宰一程吧。」

    曹少卿起身離開,他看見了另一條街道過去的隊伍,是時候出發了,對於這種監刑其實很無趣的,新鮮感一過,也就那麼一回事。

    他下了高台,便是騎上大馬,追了過去。

    而行刑還在繼續著……….

    ……..

    在南方,並非晴空萬里。

    大雨如注,清洗著城牆上的斑斑血跡。

    漆黑猙獰的盔甲下,楊志擦拭著刀。

    「……..還能守住幾日吧….」

    他呢喃著,看向城牆外,幾里聯營的軍營,心裡便是沒底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3
第162章 杭州!杭州!杭州!

     杭州,大雨如注。

    這樣的雨天是不利於攻城的。巍峨的城牆高聳在目光的盡頭,令人望之生畏,城外的景色在夜色的雨幕下是看不到的。黑色甲冑的人拖著長刀沿著城牆巡視了一遍,城牆上人群頂著雨來來往往,搬運著武器箭矢,有的輸送傷員,疼痛的慘叫和急促的腳步聲傳進他耳朵裡。

    城門上的樓簷下,楊志拖著刀過去坐了下來,一名士卒帶著藥物過來,趕緊給他胳膊上進行包紮。卸下肩甲,褪開袖口,一條長長的傷口捲曲著皮肉,浸著雨水有些發白。看著對方在包紮著白絹上藥,楊志望著地上濺起來的雨花。

    「….這麼大的雨…..應該是不會再來了。」他把手裡的刀往腳下放了放,舒展著手指的關節,有些發酸發疼,今日白晝,對方的攻城頗為有些激烈,明教的人數次攻上了城頭,其中一個叫厲天閏的人,很厲害,差點讓他帶人衝下城樓去搶奪城門。

    那名幫他包紮的士卒顫抖著聲音:「….是啊…這麼大的雨,那幫瘋子應該不會再來了,今天我以為杭州就要淪陷了,他們….他們….簡直不要命的。」

    待他上好了藥,包紮了傷口,楊志重新穿戴肩甲,趁著此時空閒,他便是準備好好休息一下,將披風捲在身上往牆角靠了靠,半眯著眼說道:「方臘的人或許尚未認真攻城,若是他們席捲其餘各州,兵馬回籠過來,到時怕是真守不住了。」

    「…不怕…」那名小卒努力撐出一個笑容,「聽說楊將軍是將門出身,家學淵源,由你在一定能守住的。」

    對方說的話,楊志很受用,畢竟他也一直對自己的家世引以為傲,被人說到了這上面,自然會…..陡然間,他目光凶悍戾氣的睜開,一個激靈的爬了起來,深吸一口氣,「什麼聲音……」

    他的疑惑尚未表達出去,黑夜的雨簾下,嗖嗖嗖——數百甚至上千的弓弦拉動的聲、箭矢飛蝗而來的聲音,乍然間穿透雨夜,響了起來。

    他連忙撿起身旁的盾牌往身前一擋,啪啪啪的箭頭如同雨點般擊打、釘刺在上面,盾牌抖動著,楊志看見之前與他說話的那名小卒張大嘴似乎想要呼喊著什麼話,眼神充滿了驚恐,數支箭矢卻是已經將他釘死在了牆壁上。

    最致命的一箭,直接穿透頸脖。

    「這樣的天色….還下著雨…都敢打過來…」楊志吐出嘴裡的雨水,城牆上奔跑、呼喊聲都在傳來,箭雨一來,這些聲音便是少了許多,些許有些已經死了。

    「…….敵襲。」

    羽箭過後,城牆上的守衛衝了出來,高喊著,抽出刀在楊志視野的盡頭,灰濛蒙的雨簾裡和什麼殺在了一起,然後便是一隻斷手從黑暗裡拋了出來,掉到了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叫夾雜著撕心裂肺的的哀嚎陡然間在城頭上充斥著。

    嘭——

    雲梯前端忽然撞在了牆垛上,上面的倒鉤哐的一聲掛進了牆體,一連串攀爬的聲響在楊志不遠的城牆下響了起來。

    下一秒,披風揚了揚。

    漆黑猙獰的甲冑一躍而起跳上了牆垛,刀光唰的一下從他手裡劃出,切斷了雨幕,朝著一顆剛冒出戴著紅巾的頭顱過去。

    刀鋒削過,那個人眉上的地方,直接削平,半顆腦袋飛下了城牆。稍緩,楊志從牆邊撿起一支沒人的長槍,便是照著雲梯看不見的下面用力投擲下去,鋒利的槍頭傳來第一聲衝破肉體的響動後,便是接二連三的噗噗聲。

    整條雲梯上的人,估計被穿了葫蘆。

    楊志揮起他家祖傳的那柄寶刀,兩三下將雲梯砍斷。隨即,看向了還在廝殺的另一頭,從雲梯上來的明教紅頭巾,爆發出熾烈而洶湧的呼喊聲、戰鬥聲夾雜在漫天的風雨中,逐漸蔓延整座城牆。

    整裝、增援、堆積過來的杭州城內的士卒不斷的想要將那缺口堵住,人堆裡血光滔天,不斷有殘肢斷手從裡面崩飛出來,倒地的屍體鋪砌了一層,站在屍首上的一個彪壯的漢子,隻身著簡單的甲冑,脖子上繫著紅巾,手裡的刀異常兇猛,攻勢如海潮,綿綿不斷的刀鋒揮舞著撕裂開擁堵過來的守城士兵。

    楊志看見了他,簡單的舉著刀衝了過去。

    那邊,那人舔了一下嘴邊的血跡,猙獰的轉頭回望,同樣抬起了手臂,將刀尖指了過去,隨後往身後一側,腳下連踏著雨水,衝向了楊志。

    「賊寇,通名——」

    「老子,明教南離大將軍——石寶!」

    兩把刀,橫揮,簡單到了粗暴。——呯的一下,磕在了一起,兩人都不由僵硬片刻,抵開,後退一步。

    「不錯,再來。」

    名叫石寶的人張狂著,舔著嘴皮。刀口翻轉向上一舉,便是做著這種姿態衝了上來,唰的向下一戳,又是一刀向上一拉,劃開了雨幕。楊志為人稍傾向保守,見對方人影過來便是這樣進攻,右腳不由向後退了半步,刀身橫掛。

    大雨中,清脆的刀聲碰撞的那一刻,楊志左眼半眯,橫掛的寶刀一沉,身軀近乎完美的一轉,衝殺。一瞬間,雨水像是被迫停留了一樣,他手中那柄寶刀刀口在水中拉出一道直線。

    雨珠濺起的剎那,火星迸發。

    楊志的一刀劃過,對方手裡也不慢,一錯相交,兩刀再次相撞。「找——」石寶叫了一聲,身影向前衝了一截,刀轟然砍了下去,「——死」最後一字吼出,手裡的刀陡然爆出難以想像的速度。

    唰的一刀,直接劈在對方刀口上,將楊志劈飛出去。他單手緊握著刀柄,速度絲毫不停,衝過去又是一刀,到的第二刀劈出時,速度又比之前更快,刀刀帶著殘影,極快的劈出,打的楊志只能被迫採取守勢。

    兩人一進一退,手上火星在黑夜中不停不斷的爆開,只聽——呯呯呯的刀刀相撞的聲音,饒是有旁人在,也不敢插手進來。對方這種不要命的刀法,一段時間內把楊志打懵了,每一次撞擊,讓他腦海裡想起家道中落的情況,楊家的門楣等等畫面在腦海裡浮現,此時刀光影影綽綽的彙集間,曾經被人叫做『青面獸』的男人,戾氣橫生,後退的腳步一頓。

    腳掌一扭,身軀微擺開,手上收去了格擋的刀,在肩甲被對方砍斷的那一刻。楊志青面綻開,揮起了那把祖傳的寶刀,那一刀照著對方腦門砍去,罡風在來一瞬間驟然泛起,刀鋒上洶湧澎湃著殺意。

    楊家世代將門,代代傳下來的刀法,而今似乎都凝聚在了這一刀上。

    嘭的一聲巨響。

    石寶舉刀相擋,接觸的頃刻間,他肉眼可見的看見自己刀身上裂開了碎口,然後爆開,碎在了空中。

    他整個人陡然一滾,對方的刀還是斬了下來。

    刀鋒、裂甲。

    見血。

    石寶捂了一下劃破的手臂,暴怒的看向楊志,「呀…..啊——醜八怪,我要殺了你。」

    然而躁動的襲擊,夜還很長,遠遠未完。

    只是大雨依舊……實在不是偷襲的好時候,那叫石寶的人並不蠢,他奪了雲梯,走了。

    ..............

    短暫的奇襲奪城結束。

    受傷的士卒正被清點出來抬往傷兵營,那裡該是哀嚎一片。

    楊志擦著刀鋒,望向依稀之中的聯營。

    呢喃著:「.....還能撐幾天吧.....到時怎麼辦?」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3
第163章 作怪

     一波箭矢呼嘯著掠過天空,噼噼啪啪落不在不同的地方,有的釘城樓上、盾牌上,更多是在城牆上掀起一片片血花,不少中箭栽落下了城牆……..簡陋粗燥的木架被推著搭在牆垛上,裹著紅頭巾的人口中含著刀,密密麻麻攀爬而上不懼死亡,極少中箭中槍者稀稀拉拉的落下來。

    刀鋒、濺射的血花、鐵槍在這陰雲密佈的天空下,廝殺聲、哀嚎聲混雜交織在一起,在城頭一直蔓延開去。劇烈衝擊,廝殺的人影當中,一個碩大身材的和尚舞著重達五十餘斤鑌鐵禪杖,撕開了人群。

    轟——

    城樓下,城門倒塌,頭裹紅巾的明教軍隊,猶如紅色的浪潮湧入進去,破開了城內的郡兵,一路燒殺。

    「衢州已破,降者不殺——」

    隨著城門陷落,郡守府攻破,衢州郡守彭汝方像雞鴨一樣被人拖著來到市口,一刀砍下了頭顱掛上了旗杆。

    血污滿臉的人頭在旗杆上死不瞑目遙望遠方。旗杆下,一身猩紅直裰的大和尚仰頭看著,下頷圍了一圈,濃密不長的絡腮鬍,滿臉凶氣,唯獨雙眼裡透著少有的智慧。他身旁還有一員戰將,頭戴紅頂金須盔,白水紅底袍,外罩一件輕甲,腰上挎著兩把長刀。

    這人是方天定(方臘的兒子)麾下二十四將之一,名為貝應夔(kui)。此時他拱手道:「鄧國師,今日衢州已下,該是折轉杭州,剛剛傳令使來報,石帥和厲帥的兵馬已經攻克了睦州,已在前幾日兵臨杭州城下,大公子已掃蕩了北面新城、桐廬、富陽各縣。」

    鄧元覺並未搭腔,而是看著城內烽火四起,他站在那裡,望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這幫人……就不該進入聖教的….如此燒殺搶奪….真是亂了規矩。」

    貝應夔欲言又止,想了想,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鄧元覺抬起鑌鐵禪杖看了他一眼,腳步向城外走去,一人獨行。

    「…救…命…不要…」

    頭裹紅巾的教兵猙獰大笑著,抗起一名看上去稍有姿色的婦人按在街邊,便去撕扯對方裙紗,嘩啦一聲,露出雪白的胸脯,一手掐著女子的脖子,不讓她胡亂叫喚,另一隻便是跟去撫摸。

    那人還未提槍上馬,便覺得有人過來,轉頭看去。

    「國師….嘿嘿…」

    嘭——

    一團血花爆開,那人腦袋歪斜啪的一下栽倒在地上。鄧元覺轉過身去看跟來的貝應夔,厲聲道:「召集兵馬,立刻兵發杭州,三通鼓未到者,按軍法處置。」

    ——咚咚咚。

    四門城樓上,鼓點如雨急促的響徹整座城池…..有人憤怒、不安。

    **************************************************************************

    杭州,昏黃的下午。

    倒塌的房屋正被清理出來,澆滅的火焰冒著黑煙在城中上空飄蕩,遍處能聽到淒慘悲號的哭聲在呼兒喚女,楊志已經數天未下過城牆,待下來時,才知今日一早的攻城中,南城那邊,差點被明教賊寇攻破,對方的人雖然在城頭被殺敗,卻是有一部分趁亂衝進了城裡,四處殺人放火。

    饒是最後被剿滅掉,對一向繁榮安寧的杭州來說卻是不小的震動和恐慌,甚至以為賊寇攻破城門殺進城裡來了。

    「南門那邊的守將是誰?」楊志騎馬正趕往府衙,聽聞各城門的消息,心裡無端有些憤怒。

    副將道:「叫李封,不過聽說已經戰死在城樓那裡了。」

    聞言,楊志錯愕一瞬,隨即便沉默了。

    數人回到府衙,在裡間拜見了新任不到兩月的知府杜韶,以及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

    「不知三位大人找楊某何事,如今事態緊急,半點耽擱不得。」

    杜韶與另外兩人對視一眼,便是開口道:「今晚城中幾位大戶想要宴請楊指揮使,大概是想商談一些事請。」

    「本指揮使沒空,三位大人若是知道,不如就在這裡說與楊某聽聽。」

    「這倒是不清楚,我等三人也只是初到寶地,今夜也得過去作陪,看看那些個大戶到底是要說些什麼。」杜韶如實說道。

    楊志蹙眉,視線疑惑的在三人臉上掃蕩,但過得片刻,他回過頭叮囑副將一番:「你先去傷兵營看看傷者,多多撫慰,我先隨三位大人去赴宴,隨後便來。」

    那員副將領命先去。

    待人走後,楊志拱手道:「還請三位大人帶路。」

    「那….指揮使大人請。」

    隨後,楊志領跟來的數名廠衛上馬去了城中幾位大戶設宴的地方,乃是其中一位大戶的宅院,四進五開的宅邸頗為寬大,一行人進去,家僕侍女進進出出,簷下、橋廊掛起紅燈籠,有些喜氣。

    通往主堂那邊,楊志等人徑直走了進去,到了簷下便是被身材有些發福的幾人接迎,其中兩人倒還有些氣度,看上去似乎曾經是做過官的。

    「啊…杜知府…好久不見…」

    「…..制置使陳大人和廉訪使趙大人也在….正好正好,便是不用派人去請了。」

    「這位….便是恪守東門的守將楊指揮使吧….久仰久仰。」

    這些人熱情的稱讚著,像是把人誇出花來。楊志耐著性子一一拱手問候,便是知道了這幾人是誰,都是杭州城裡頗有些名望的幾位大戶,背後是有些勢力,大多背靠當朝幾位人物。

    「走走…咱們先入席….」

    幾位大戶當中隱約領頭的人,叫做陳大寶,大概背靠的是當朝蔡相。此時他話裡熱情,親切的領路走到裡間招呼楊志等人入席。

    隨後便是捧杯說道:「咱們理當先敬楊指揮使一杯,感謝他在守衛杭州拚死血戰,今日一觀真的乃是一員虎將哇。」

    「對….對…」

    「理該如此…」

    …..

    楊志端起酒杯輕飲,隨後放下,直截了當問道:「眾位該知敵寇尚未退去,本指揮使任務嚴峻,怕是不能多飲,今夜找楊某過來,所謂何事,但說無妨。」

    似乎見楊志有些好說話,也或那叫陳大寶的大戶對自己背景頗有些自信,便是說道:「今夜宴請指揮使大人過來確實有些事需要大人幫忙的,來人,把禮物呈上來。」

    珠簾後面兩名花容月貌的侍女扭著腰肢,嬌滴滴的過來,她們手中捧著木盤,上面蓋著紅布紗,來到楊志面前時,便是一陣香風吹了過去。

    「指揮使大人….」

    兩名侍女嬌媚著,挺著飽滿的胸脯,嬌聲喚了一聲,直叫人身子發酥。楊志皺眉,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無非是一些黃白之物而已,他沉聲問道:「何意?」

    陳大寶挺著大肚,滿臉堆笑,「此乃送與大人的禮物,以及那兩位美人兒都是楊大人的了。」

    「楊某無功不受祿,恕我失陪。」

    楊志起身便是要往外走,卻是被知府杜韶攔了下來,他道:「楊指揮使誤會了,咱們可不是叫你開門投降,咱們也沒那個膽子的。」

    「哪到底是何意?楊某不喜拐彎抹角,有事直說。」

    陳大寶起身說道:「其實很簡單,就是大人可趁夜色悄悄打開城門,讓我們幾位帶著家眷財產出城去往嘉興避難。這點小忙,對於指揮使大人來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這一百兩黃金外加兩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便是犒勞大人的。」

    楊志站定,看著他們。

    微微的沉默,片刻之後…….

    「不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14:43
第164章 總要殺一批

     「不行——」

    知府杜韶等人臉上笑容瞬間一僵,堂內的樂聲停了下來,雅雀無聲。陳大寶面色古怪的看著他,有點不怎麼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回答。

    「指揮使大人在說笑…..吧?」

    「就是笑話…..」

    楊志來回走上兩步,指著他們,厲聲道:「本指揮在半月前奉東廠提督大人命令,三天之內轉移杭州百姓,能走多少走多少,前往嘉興避難。爾等守著錢財不願離去,口口聲聲願與杭州共存亡,如今兵凶戰危卻是要本指揮使偷偷開門放你們出去。若是讓明教的人趁機奪了城門,朝廷不殺我,提督大人也不會放過我楊志,陳員外,你這禮物,楊某怕是無福消受!」

    他一口氣說完,抱拳:「——告辭!」

    「哎!楊指揮使….留步…」

    「….有話好說,還有商量的餘地嘛。」

    …….

    那邊已是轉身帶人離開的青面獸頭也不回的徑直出了這座府邸。他背後,不久便是傳來打碎酒盞瓷器的嘩啦聲響………以及一聲聲的怒罵。

    此時,出來已是夜深,幾人一連數日酣戰已經到了人困馬乏的地步,便是回到府衙尋了處房間,蒙頭睡過去,休息停當後再上城牆。

    也不知過去多久,朦朧中楊志聽到門外一連串的腳步聲,有人在喊:「北門那邊出事了,快去幫忙……」各屋木門打開,便是許多腳步聲趕了過去,楊志一個激靈從榻上彈起,他本是穿戴甲冑睡的,拿過桌上的刀便是打開了房門。

    「怎麼回事?」

    過來報信的人,連忙拱手道:「稟指揮使,北城門被守將譚仁斌的人打開了,想要出城的居民堆積在那裡,我們東廠的廠衛正跟守城的士卒對持起來。」

    楊志腦子不蠢,立即聯想到昨晚那幾個大戶說的話,難保今日發生的事不是他們在背後搗鬼,若是讓東門和南門的明教發現,怕是要一戰奪下城門的。

    當下他不敢再猶豫,快步出了衙門翻身上馬,集合過來的廠衛朝北門過去,路上見到不少還有拖兒帶女大包小包扛著的百姓也在朝那邊過去,心下便是怒氣蓬生,呵斥一道:「加快腳步,盡快趕過去。」

    ………

    天濛濛亮時,陳大寶相約的幾名大戶大車小車二十餘輛悄然出了宅院,奔往昨夜在楊志之後收買的北門守將譚仁斌,趁天尚未大亮時,便好出了城門一路朝嘉興過去。到的城門時,那裡早早有人接應便是要出城的。

    卻是被東廠留守的每座城門的廠衛攔了下來,數十名廠衛拔刀將裂開一條縫隙的城門堵住,與圍過來的守城軍卒對持了起來,隨著時間推移,天越來越亮,街上出現的行人也越發多起來,知道此間事情後,反而不少人回家整理起了行囊貴重物件便是打著跟著車隊出城的算盤。

    之後,便是一大群百姓蜂擁過來,將車隊擁擠的水洩不通,想要調動回去都難。

    「讓開啊——」

    站在馬車上,陳大寶舉著一根鞭子就往下抽打,肥厚的嘴唇噴著唾沫,叫道:「滾啊,快讓開,本員外可是和守將乃是熟識,信不信現在就殺了你們。」

    被抽了一鞭子的人或許見對方身勢厲害,不敢還嘴動手,只得罵罵咧咧擠到其他地方去,到饒是這般幾次下來,總有碰到性子剛烈的,一言不合,便是出現怒罵、推搡,隨即在人堆動起手來。

    之後不知是誰把馬車上的陳大寶拖下來馬車打了幾拳,陳府的家丁自然不干了,擁擠過去將主人護了起來就是和對方發出衝突,而後面的人發現前面喧鬧起來,以為城門打開了,於是蜂擁著往前擠,一時間混亂無比,逃難出城的人群猶如大浪般撲擊過來,甚至將大門撞開了半扇,廠衛立刻拔刀阻攔,又被守城的將士擋住。

    兩邊一攪合混亂開始蔓延開,城樓上,身著戎裝的譚仁斌帶著士卒下來,分開人群擠到兩邊,看著城門不斷有人湧出、跑進、鬥毆的城門口,便是一聲暴喝:「都給本將住手,誰再動手,休怪本將無情。」

    「譚將軍,還請先把城門關上,如今天已大亮,明教的探子很有可能在附近出沒,一旦被對方混進城裡就麻煩了。」廠衛中,有人如實喊道。

    譚仁斌斜眼看了一眼還未出城就被卡在半道上的車隊,心裡便是窩起火來,當下對那名廠衛呵斥了一聲:「我乃北門守將,容的你來插嘴?若不是看你身著一身虎皮,非得治你頂撞本將的罪。」

    「把門都給本將打開,立刻安排人手將車隊護送出來。」

    「還有那幫百姓…..讓他們退後….否則格殺勿論。」

    他說著,擺弄著威風擋在廠衛的前面,連連招呼士卒架起兵器組成一道人牆將平頭百姓擋住。

    那邊車隊這才有了空隙緩緩動起來,陳大寶鼻青臉腫爬上馬車,叫嚷:「譚守將把那幾人給我抓起來,我要殺了他們,回去我會在蔡相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幾句。」

    他話音剛落……

    身後馬蹄疾奔,踏踏而來。

    「你要殺誰——」一聲暴喝,緊接而來。

    暴喝響起那下一秒,城門那邊的守將譚仁斌厲聲喝道:「——什麼人。」

    然而回答還未到來,一道刀芒閃起,一個身影從馬車踩踏而過縱身飛來。名為譚仁斌的守將拔出刀與對方接觸的瞬間,一抹血光衝天而起。

    刀碎、身首解體,腦袋飛了起來——

    ………

    腳落地,刀不沾血。

    青色的胎記扭曲著,楊志眼眶充血,緊著刀柄,指著城裡方向的人群,一字一頓說:「誰——要——是——再——敢——踏——過——城——門。我就殺了他。」

    他一腳將那具無頭屍踹了出去,偏頭對守門士卒吼道:「關城門!」

    「你們又想要毀我楊志的前程啊…….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你們又要毀我…..光耀楊家門楣真這麼難啊……我楊志不服…..」在那裡,那頭『青面獸』雙眼通紅的看向了馬車上的陳大寶,裂開嘴猙獰的笑起來。

    隨後,那鼻青臉腫的人冷汗涔涔,嚇得胯下失禁,一頭栽下了車輦。

    城門緩緩關上。

    ………………..

    「這樣的人,總要是死一批的。」

    楊志便是這樣想的。

    ................

    暗藏的凶機已埋下,或許便是在新的一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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