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25
第二百三十章 黑白子,胡壓漢

  「少爺,那現在怎麼回復這個陳止?真的如他所願,應邀過去?那小的這就去給少爺準備。」那隨從試探性的問道,這種問話一般來說,可以顯得貼心,同時探究主子的念頭。

  姜義點點頭,無喜無悲地說著︰「可以,你去安排吧,這樣的邀請,我自然不會畏懼,也好讓陳止知道,這些小心思都是無用的。」

  隨著姜義的決定下達,消息迅速的在城中流傳開來,有關於陳止和姜義之間相互邀請的傳聞,頃刻間就順著早就搭建好的消息渠道,傳遍的開陽上下,連城中王府都有人議論了。

  只不過,此時這座王府中,卻沒有王爺坐鎮,因此並未對此事做出任何反應。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天時間過去,姜義的酒宴順利召開,頓時又有諸多韻事誕生,流傳開來,為眾人津津樂道,但卻沒有前幾日那般的聲勢了,因為眾人都在等著消息,壓抑著心念,期待著姜義和陳止的踫面。

  畢竟,這兩位才是開陽縣最近的風雲人物,本就被不少人拿出來對比,而且相互邀請之事,隱隱讓人嗅到了其中的一縷加拔弩張的味道。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猛然間一個消息傳入了城中。

  「什麼?你說棋壇聖手高河,慘敗於匈奴人之手?消息可靠麼?」

  看著手上的情報,姜義的眉頭皺了起來,盯著「高河」的這個名字,久久不再言語。

  高河此人,出身寒門,但自幼就表現得天賦過人,拜入高人門下,學習儒家的手談之道,很快就青出於藍,創出偌大名聲。

  這次的杏壇論道,就邀請了此人。

  在姜義的計劃中,這個人將會是自己展露棋道的最好目標,可以幫助自己提升名望,沒想到他還沒有出手,高河居然就先敗了,而且這份情報中,還著重寫下了「慘敗」這兩個字。

  姜義不說話,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凝重起來,其他人也不敢開口。

  過了好一會,他才猛然問道︰「高河是輸給了誰?以他的本事,怎麼會輸給匈奴人?」

  過來報信的隨從趕緊就道︰「是劉淵的一個佷子,被他收為義子,那些匈奴人都稱呼他為小王子。」

  「匈奴的小王子?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人?這杏壇論道也是胡鬧,國朝正與匈奴交戰,結果他們這邊卻對這些匈奴貴族網開一面,真以為能感化得了胡人?若世事真的這般簡單,還要陳侯策有何用?」姜義眉頭大皺,繼續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劉韻言,」隨從趕緊稟報,「據聞此人的目前,乃是鮮卑貴族。」

  「劉韻言?」咀嚼著這個名字,姜義感到事情有些難辦了,「這個人既然戰勝了高河,那手談論道之時,就繞不過其人,不知道他除了棋藝之外,學問底蘊如何?這方面,我過去多次強調,你們應該不會輕忽吧?」

  「這個當然,」那隨從趕緊上前,小心的介紹起來,「這劉韻言年不過雙十,據稱文武雙全,而且自幼熟讀典籍,更對陳侯之法研究甚深,想來在學識上也是不容小覷的,詳細的情報,還在整理之中。」

  「那就說明,這人是有備而來,甚至是被匈奴特地放出來的。」姜義眯起眼睛,然後擺擺手,「這件事先不要管了,高河輸了也就輸了,既然他敗給了這個匈奴小王子,那我只要贏了這個匈奴兒,也就夠了,再說了,除了高河,我中途的棋道高手還有眾多,更不乏下百家棋的……」

  這邊有了決定,可半天之後,又有一個消息傳來,終於讓將姜義坐不住了。

  「一天之內,連敗高河、餘廣、唐起,這個劉韻言不一般啊,只是這一件事,就足以讓他名揚中土了!」

  原來那個匈奴王子劉韻言在擊敗了高河之後,又在臨沂接連挑戰了兩位棋道高手,分別是餘廣和唐起,這兩人算是世家出身,但家族勢力一般,若是按照正常的軌跡,二人不過是兩個尋常的世家子,偏偏在棋道上有天賦,於是漸有名氣,論棋藝不下於高河。

  這樣的三個人,在半天之中接連慘敗,足以證明那個小王子的實力了。

  其中那唐起更曾與姜義一同游學,算是有同窗之誼,所以在棋敗之後,就給姜義寄來了一封信,訴說了事情經過,並且邀請他過去與那個小王子對弈,以此來挽回顏面——

  三大中土棋道高手,在短時間內接連敗於一人之手,本就是一個大新聞了,而這個勝者偏偏不是漢兒,而是一名匈奴人,聯想到北疆戰事,事情頓時複雜起來,哪怕此時的百姓,對於族群之別、華夷之辨的概念,還不甚清晰,但也本能的生出了危機感,更有複雜的憋屈之念。

  這種情況下,不說直接失敗的唐起等人,就算是當時觀戰對弈的,都恨不得能親自下場,挽回顏面,於是棋局一結束,就紛紛修書,傳信各方,想將自己所知道的、有交情的棋道高手都叫過來,以正中土之名。

  「唐起與我交情不淺,他既然傳了信來,請我相助,那我責無旁貸。」姜義看著這封信,感覺重逾千斤,他知道這封信的分量,背後承載著的是一個胡漢高下的比拼,雖然他有種種顧慮,卻容不得他不接受,否則的話,就要有一個畏懼的名頭傳出去,將前面的造勢盡數破壞。

  但是,接連戰勝三大高手,劉韻言的能耐已經讓姜義警惕起來,就算姜義再怎麼自信棋藝,面對一個這樣的對手,而且過去還沒怎麼接觸過,是突然冒出來的人物,都難免要有顧慮。

  「這麼看來,我必須加快蓄勢了,只要有足夠的勢,那天地齊運之下,自是可以發揮出十二成的能耐!」很快,姜義的心裡有了定計,「短時間內,我沒有辦法提升棋藝,但我卻可以提勢!」

  想到這裡,他喚來一名隨從,問道︰「陳止的情況,你們了解的如何了?他既然邀請我過去同研棋譜,相比在棋藝上當有建樹,過去可曾有何事跡傳出?」

  姜義這位一言公子做事,從來都要先摸清楚對手的底細,在給陳止送請帖之前,他就大致瀏覽了陳止的生平,但畢竟不能過目不忘,所以很多細節上記不甚清楚,他隱約記得,沒看到上面提及陳止的棋藝。

  「這個,小的也記不清楚了,還望少爺稍待。」話落,那隨從喚來了一名小廝。

  這小廝唇紅齒白,有著一雙烏黑的眼睛,顯得聰慧。

  他得了命令之後,也不翻看卷宗,當即就道︰「陳止其人,並未有棋譜存世,也沒有與人正式對局的記錄,更不曾有過手談論道,唯獨和那位無憂先生祖納有過接觸,當是在祖納家中有過對弈,但勝負如何,外人並不知曉,據聞在陳止北上之前,祖納曾將諸多棋譜交給陳止,當是讓他帶著,在杏壇論道上展示。」

  這小廝敘述陳止與棋藝、棋道有關之事,事無巨細都說了一邊,如數家珍。

  姜義聽罷,滿意的點點頭,淡淡說道︰「你記得不錯,等會可以再去領一本書,回去研讀。」

  小廝一聽這話,臉上露出了歡喜之色,拜別了姜義後,就離開了房間。

  等人一走,姜義就讓先前那隨從安排車馬,語氣略有急切之意。

  隨從安排妥當之後,露出一絲疑惑,被姜義看出來了,就聽他淡淡說道︰「既然陳止相邀,那我就去一觀,無憂子祖納乃是棋壇聖手,論棋藝之高,高河等人也大有不如,既然是他的棋譜,自是值得一觀的。」

  他這麼說,不是給隨從解釋,而是在理順自己的思路,唐起等人的消息來的突然,求助信更是超出預計,打亂了姜義的計劃,他需要臨時想好應對之策,這可不是頃刻間就能做到的。

  「祖納身居彭城郡中正之位,那必然是無法親臨論道場所的,所以他讓陳止帶來的棋譜,那必然就是殘譜,是讓別人來破解的,只有無人能破,方能顯示出他的能耐,我若是可以提前見之,想出破解之道,不僅可以壓下陳止的氣焰,將他最近積蓄的名望納為己有,更可在棋藝上有些許提升,最重要的是傳出擅棋之名!」

  這姜義的棋藝其實頗為高超,只是他本意是將之作為一鳴驚人的資本,這次杏壇論道邀請了諸族,在他看來正是一個理想的舞台。

  「如此看來,這陳止的這一番心思,竟然是天助我也,他怕是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布置,最終卻要成全了我!」

  夜色降臨,觀月樓中,陳止設宴,眾人相隨,連周延、魯靖、公孫啟等人,也聽聞了風聲,陪同在側。

  那周延更是興奮異常,有些坐立不寧的意思。

  樓閣之外,一兩牛車緩緩駛來,姜義穿著墨綠色的衣衫,端坐其上,輕輕昂首,月光照在他的面容上,更顯得面容潔白。

  與此同時,在那王府之中,有一名少年踏入其中,剛剛坐下就得到了消息,一臉意外之色。

  「陳止竟然來開陽了?還邀請了姜義過去?有意思,讓謝裒過來,我得問問最近城中發生了何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27
第二百三十一章 法家之局

  「……未料孤不在的這段時間,城中竟發生了這麼多事請。」

  聽完掾吏謝裒的介紹,少年咧嘴笑了起來,然後點點頭,顯露出滿意的樣子。

  旁邊,就有一名白面無鬚的男子,用略顯尖細的聲音問道︰「王爺,要不要去見一見陳止?您之前不是時常念叨他麼?而且現在連皇上都關注了陳止,您若是和他生分了,可能會浪費了先前的情誼。」

  那少年一聽這話,皺眉思索片刻,然後搖搖頭道︰「還是先不要去了,不然被人知道了,誤會了陳止,說他是靠著權勢揚名,那就不美了,說不定還要被埋怨。」

  那白面之人一聽,登時點點頭,眼中露出了欣慰之色,覺得自己的這位主子,總算是長大了一點,看問題更深入了。

  結果這邊念頭還沒落下,就聽那少年笑道︰「不過,這麼熱鬧的事,我怎麼能錯過?今夜姜義和陳止的酒宴,孤是不好去的,因為這開陽縣沒有幾個人不是認為孤,但是那臨沂的事,我就不能錯過了,現在就去準備,即日啟程!相信陳止與姜義分出高低之後,也要往臨沂而去的。」

  這話一說完,那白面男子的臉色,登時就變了。

  而那少年,卻一副歡歡喜喜的模樣。

  ………………

  觀月樓中,一言公子姜義,已經踏入其中,他的身邊跟著一名唇紅齒白的小廝,二人穿堂登樓,在眾人的矚目中,來到了二樓。

  這酒樓的東家親自過來迎接,亦步亦趨、滿臉恭敬地說道︰「姜先生,您來了,這邊請,陳先生已經等候多時。」這位東家,只是看裝扮和氣度,也不是尋常人物,有名士風采。

  「這裡我已經很熟悉了,東家無須這般客氣。」姜義淡淡笑著,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動作更顯得十分隨意,仿佛就真的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一樣,自有一股淡定從容,就好像他不是來赴宴的,而是佔據地利的主家。

  不過,那個東家卻不敢不客氣,還是在前引路,一直來到了陳止所在的小廳。

  這個小廳也算是觀月樓中的典雅之處了,而且空間不小,坐著十幾人,都是席地而坐,每個人的身前,又擺著矮桌,放著精致的餐點,那一碟碟的菜品,都是經過特殊的雕刻的,乍一看宛如藝術品一樣,讓站在陳止身後的小書童陳物一陣咂舌,沒事就忍不住盯上一眼。

  他這邊正看著,陳止卻突然起身,然後其他在座的眾人也紛紛相從,朝著門口迎了上去,陳物抬眼一看,正好看到大修飄飄的姜義施施然的走進來。

  這姜義進來之後,隨意的拱拱手,算是見過眾人,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別有一番瀟灑氣息,就連對他略有成見的陶涯等人見了,都有了心折之意,更不要說那周延等人了,等一個個都是激動的面色通紅。

  隨後,陳止上去和姜義見禮,二人便朝著最裡面的位置走過去——陳止作為宴席的發起者,自然是坐在主位上,而作為最主要的客人,也是這次晚宴的另外一位主角,姜義則坐在邊上,二人相對而坐。

  「咦?趙兄,竟然是你。」那姜義走到中途,忽然停下腳步,朝著趙興看了過去,「原來傳聞是真的,你果然是與諸葛兄游學完畢,然後又跟著這位陳止先生游學了,你我得有好些年沒見了吧。」

  趙興起身回應,說道︰「是有些時候了,但你的模樣卻沒有變化,風采依舊。」

  姜義微微一笑,並不多說,二人點了點頭,就各自坐下,一位內今天晚上,並不是他們敘舊的時候,而且算算時間,二人抵達這開陽縣,都有一陣子的,彼此之間早就該知道對方的存在了,但這麼長的時間,二人都沒有相互問候,其實其中的潛在含義,已經十分清楚了,眼下制作一些場面工作就夠了。

  等坐下之後,眾人又慣例一般的談論起來,無非就是相互認識,然後彼此吹捧。

  只是這一次,這個吹捧都集中在姜義的身上,以周延等人為首,三四名世家子都對姜義推崇備至,其中有幾人,還是那公孫啟的好友,平時對周延等人頗有微詞,可此刻卻和周延一唱一和的,說著恭維的話。

  「姜先生,你的大名那是聞名已久了,對於你一言退胡之事,我等更是聞之甚多,這些天以來,你又與諸多宿老論道,諸多觀點傳遍開陽。」

  「是啊,我等聽了你那『意不可分,念不復回』之說,更有諸多敢想和領悟,今日希望能親自請教一番,讓姜先生你給與指點。」

  「平時要是想請姜先生過來,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今日得虧了沾了陳先生的光才能一睹個閣下風采。」

  他們之中,到底還有人記得今日的主題是什麼,在奉承姜義之餘,還記得捎帶上陳止,也順便誇贊一下。

  只不過這樣的話落在劉綱等人耳中,卻讓他們有些不快了,好在幾人都知道,今天這事,不過是一個過場,而且按照陶涯等人的分析,陳止和姜義的這次踫面,雙方只是簡單的論道,最多是就某個問題產生辯論,但以他們對陳止的了解,是不擔心會吃虧了。

  先前姜義發出請帖,確實顯露出一定的心機,但這都是盤外招,真落到了事情本身,在陶涯他們想來,姜義只是求一個名聲,不至於做得太過分,這揚名之事,除非真到了針鋒相對的程度,大部分時候,都是相互配合的。

  等論道之後,雙方的名聲會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也算是互惠互利。

  基於這樣的考慮,見那幾人拼了命的吹捧,陶涯他們也都忍住了,並沒有多說什麼,就等著這個環節過去,陳止和姜義論道,他們在旁配合,完美的度過眼前的這一場晚宴。

  不過,不等他們這邊的念頭落下,姜義忽然出聲問道︰「聽說陳兄你得了不少無憂先生的棋譜,這次請我過來,莫非就是參悟其中的一局?實不相瞞,我對無憂先生也是嚮往許久,但陰差陽錯的之下,總是沒有機會當面請教,若是今日能參悟他的棋局,那也是聊以慰藉了。」

  「哦?你知道祖先生交給我的棋譜?」陳止聞言,心中一動,意識到這個姜義,怕是掌握了不少的情報,「既然如此,那我就擺下一篇棋譜,你我共參。」

  實際上,在陳止原本的計劃中,並沒有打算拿出祖納教給他的棋譜,因為這些棋譜,單純說難度的話,絕對超出想像的。

  陳止這一路游學,借助春秋枕在夢中參悟棋局,都花費了大量的時間,憑著過目不忘之能,借助三世積累,才勉強將大部分棋局破開,棋力因此增長了許多,其中最短的一個,換成正常的時間,至少也得用個幾天。

  這樣困難的棋局棋譜,在今天晚上的晚宴上拿出來,無疑太過於煞風景了,恐怕整個晚宴什麼都不用幹了,只能在這裡參悟棋局了。

  所以,陳止原來的打算,是將自己總結的一盤棋局拿出來,作為和姜義論道之用,但現在姜義提出了祖納棋譜,陳止不好拒絕,畢竟就是以參悟棋局為名,將姜義請來的。

  「當場擺下?」姜義微微點頭,笑道︰「這麼說,陳兄都已經記在心裡了,也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陳止微微點頭,手一伸,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引著姜義來到這座小廳的中間,這裡擺著一張矮桌,上面放著棋盤,兩邊就是棋盒。

  陳止兩袖一甩,架起下擺,然後坐了下去,跟著就伸手夾住一顆顆黑白棋子,「啪啪啪」的放了下去。

  這一放,就是眨眼的陳止,陳止那縴細的手指上下挑動,不斷的拿出一枚枚棋子,擺在棋盤上,速度快疾。

  莫說周延等人看得眼花繚亂,神色漸漸驚訝、凝重,就連那姜義的淡然笑容,都下意識的收斂起來了,被陳止這個擺棋的速度所驚。

  慢慢的,眾人都摒住了呼吸,只看著陳止毫不猶豫的取出棋子,擺在棋盤上,心頭越發震驚。

  「這是何等的記性?」

  這在場的人中,也有懂得棋藝的,本來以為陳止只是隨意擺放,但看了幾眼就看出門道了,隨著陳止棋子不斷落下,那棋盤中的殺機也越發清晰,漸漸的,一個充滿了肅殺氣息的棋局,就顯現出雛形來。

  這就說明,陳止是真的在按照記憶中的棋譜,在擺放棋子,這棋譜何等複雜,涉及的不光是棋子,還有位置等等,就算是對照著棋譜擺子,那很多人都要沉吟片刻,但陳止完全憑著記憶,不假思索,手指一落,就是一子。

  等眾人的心神都被吸引到棋盤上之後,陳止的動作猛然一停。

  他們再看,才發現這棋盤竟然已經成型了,就見黑子如牢獄,牢牢的鎖住了白子,就像是一座法術森嚴的大山,將白子的大勢壓住,隱隱就要徹底殲滅!

  「竟然是法家之局!」

  看著棋盤上的大勢,姜義的表情凝重起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31
第二白三十二章 法莫如一而固,兵莫難於軍爭

  這個棋局,給人一種凝固了的感覺,那一枚枚黑子就像是一名名胥吏,守在縱橫交錯之處,就好像老實的待在自己的職位上,一絲不苟的執行著律令,將白子完全鎖住,給人以透露不出氣的味道。

  眾人盯著這個棋局,都覺得心頭壓抑,不自然的就帶入到了白子的立場上,然後就有種難以透氣的感覺,仿佛無論怎麼掙扎,都擺脫不了黑子的束縛。

  「這個棋局,白子幾乎到了只剩下一口氣的程度,只要這個氣口一封,那麼整個局面就要徹底崩潰,回天乏力,看陳兄你最後的落子,此時應該是行白子的時候了。」

  觀察了好一會,姜義終於還是開口了,他的眉頭緊鎖,看向陳止,想要求證。

  陳止點點頭,指著棋局說道︰「這一局乃是祖先生交給我的幾張棋譜之一,取得是『法莫如一而固』之意,白子已然失了精氣,即將被上下截斷。」

  姜義又看了幾眼,然後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法莫如一而固,使民知之,律法的一統,在這裡是體現在黑子整個的局勢上來的,棋盤上的黑子幾乎處處相連,乃為一體,如此一來,就等於將棋盤天下割裂開來了,就好像是朝廷一樣,佔據中樞,遍及天下,將白子的位格打壓下去,分而治之,這就是使民知之,白子也就成了民。」

  說完這些,姜義就沉默起來,看著棋盤,一動不動,若有所思。

  陳止聽到這裡也頗為意外,沒想到這個姜義只是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看出了棋局的精神內涵,這也就是當今百家棋局的特性了,其人擺下棋局,有如戰場萬變,有諸多風格,漸漸就有人將之與百家之勢相合,按照各家學說的語句來注釋棋局,在棋局佔據上風的同時,也要在經義道理上,有相應的理解。

  實際上,這也是手談論道的關鍵所在,並且解決了一個困擾文人許久的問題——

  文無第一。

  就算是你說的舌燦蓮花,所有的道理都頭頭是道,道理天成、絲絲入理,但踫上那些頑固之人,根本不跟你講道理,也不理會其中邏輯,就是不願意認輸。

  這種情況在手談論道的情況下就不一樣了,就算你嘴上不願意服輸,但你在棋局上卻輸了,這就是無從抵賴的。

  當然了,很多時候,這件事還是要看棋力、棋藝的,可能你的學問深厚,在棋藝上沒有天賦,因此也無法獲勝,所以各個書院和學說,都漸漸重視起圍棋人士的培養,前文提到的高河、唐起等人,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頭,改變了自身命運。

  很多時候,手談之時,下棋的是一個人,講解學問的就是另一個人了,又稱為講道人,需要兩人有相當的默契,那下棋之人要棋藝高超,而講解之人則要懂的隨機應變,對典籍典故也要格外精通。

  甚至於,有些高超的講道人,在棋局輸掉的時候,還能反過來將出一番道理,扭轉輸棋的氣勢,只是並不常見。

  眼下,這姜義一言看出棋局特點,說出了一句應景的法家之言,又分析棋局的局勢,其實就是一個精湛講道人的能耐了。

  不過,講解分析是一方面,能不能破局就是另一方面了。

  周延等人在聽了姜義的分析之後,再看那棋局,頓時就覺得局面清晰許多,知道了大勢根源,同時卻思考起來。

  「這白子這般散亂,已然不成氣息了,幾個地方更是只差一口氣,就要被成片的吞掉,幾乎是顧此失彼的局面,要如何才能將之破開?」

  「不愧是無憂先生祖納所制之局,這種局面怕是換成棋中聖手,也無法迅速解決吧。」

  「對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在臨沂那邊,有諸多中途的棋壇高手,被一個匈奴人給擊敗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穿的有鼻子有眼的,還有不少北邊歸來的商賈,說是自己親眼所見,應該假不了。」

  「這可就怪了,胡人的棋藝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也不知道是單純的棋局,還是手談論道,如果是論道的話,對方有了這麼一個棋藝高超之人,可不好對付了。」

  「說起來,姜先生、陳先生今日參悟棋局,是不是就是因為受此影響,要在這裡切磋棋藝,然後北上挑戰那個匈奴人,將之傲氣壓下?」

  ……

  公孫啟的後面,幾個有人小聲的議論著,他們今日得以觀宴,其實都有榮幸之感,現在不由多想起來。

  到時候公孫啟自姜義進來之後,始終沉默著,視線在陳止、姜義兩人的身上來回游走,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此時,那靜默不語的姜義,突然眉毛微微一動,伸手夾起一顆白子,作勢就要落在一處角落,那邊有一片白子,被黑子圍困,但並不嚴密,似乎落下就能將局部的勢頭改變。

  只是,在棋子將要落根之際,忽地停下,然後抬頭看了陳止一言,問道︰「陳兄,你可知這一顆白子落下去,將是何等局面?」

  此話一說,在場眾人紛紛停下思緒,側目過來,知道此乃手談論道的場面,是一人要落子,讓對方猜測落子後的局面,屬於哪家局面,若對方能說出一番道理,邏輯通順,就等於是棋子未落,已經被人看破,按照俗定的規矩,哪怕此子乃是妙手,那也不能放下來了。

  「不知道陳先生能否答上來,想來他得了棋局這麼些日子,肯定反復研究過,很多落子套路都該想過才對,但姜先生乃是一言公子,學問精深,不可以常理度之,既然是他的落子,肯定是思慮眾多的,不會無的放矢。」

  正當眾人思前想後之際,陳止卻毫不猶豫地說道︰「此子落下,則白子局面成兵家之局。」

  姜義微微一愣,然後微微眯眼,問道︰「何以見得?」

  原來,白子散落,沒有章法,按照手談論道的規矩,想要將白子救活,除了在棋盤的局面上破局之外,還得在給白子找一個白家學說依附,然後順理成章地講下去,這才是論道的表現。

  陳止指著那片白子說道︰「白棋散亂,有如群龍無首,在兵家看來,乃是潰兵之相,但卻還有一口氣,因為此乃絕地……」他指了指棋盤的邊緣,「閣下這一枚棋子落下,就是破釜沉舟,如此一來,這潰兵頓時就成了哀兵,不戰不行,正所謂用兵之法,莫難於軍爭,軍爭之難者,以迂為直,以患為利。」

  此話一說,旁觀的眾人頓時明白過來。

  劉綱更是露出興喜之色,若不是顧慮場合,直接就要拿出紙筆記錄下來了,即便克制住了,他卻忍不住點頭道︰「正是如此,白子局面不利,這就是迂回之路,所以這一枚棋子落下來,就是要變迂回之路為直路,把不利變為有利,暗合軍爭篇!」

  他這邊說完,卻見旁邊的陸映卻搖了搖頭,臉露遺憾之色。

  劉綱見狀,不由低聲問道︰「陸兄,陳兄解釋的恰到好處,為何你卻面露憂色?」

  「你糊塗了,」陸映瞥了他一言,也是小聲說著,「你莫忘了,此時乃是那姜義執白落子,這番道理是為他做嫁衣啊!」

  劉綱驟然驚醒,這時候也明白過來。

  與此同時,正好聽到了周延略帶驚喜的話語——

  「連陳兄都這麼解釋,可見此子落下,當是萬無一失了,未料這麼一個棋局,竟然這麼快就被姜先生破局了。」

  此話一說,劉綱的面色當即就難看起來,願意無他,就是他們邀請姜義的時候,說的就是陳止參悟棋局,以至於染了微恙。

  陶涯等人知道此乃藉口,不過就是個說法,但在旁人看來可不是如此,在他們想來,這說明陳止為了琢磨一個棋局,耗費了不少心神,結果還沒參悟通透。

  結果現在姜義一來,這麼快就破局,相比之下豈非高下立判?

  「難道要弄巧成拙?」

  就在劉綱擔心的時候,陳止卻微微搖頭,然後對姜義說道︰「不過,此子落下也是無濟於事。」

  那姜義在得了陳止的回復後,本來是帶著淡淡的笑容,就要落子的,這時候動作猛然僵住,抬頭再看陳止。

  陳止不慌不忙地說道︰「閣下想要引出兵家之勢,對抗法家之局,但此局法家已然佔據主導,就好像人主歸位,萬物莫如身之至貴也,位之至尊也,主威之重,主勢之隆也,豈是此子能逆?你這一枚子落下來,小勢可改,大勢難逆!」

  此言一出,整個小廳頓時就安靜下來。

  陳止無異於當面對姜義說你不行。

  姜義收起笑容,淡淡問道︰「閣下或許沒有思量過,此子落下,盤活一角……」

  「我知你接下裡的路數,」陳止身出手指,沿著那個角落,向著中間指了過去,「閣下定然是想,此子落下,黑子失去一角,要調動其他地方的兵力過來圍困,然後整個陣勢變化,你就主攻軟肋,但殊不知這裡本就暗藏殺招,請看……」

  陳止一句一指,儼然將接下來的棋盤路數,一一展現出來,姜義的表情也逐步變化,從最初的淡然,慢慢凝重起來,最後竟是流下了冷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34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言止棋

  待得陳止話音停下,在場眾人看他的目光,就都截然不同了,因為陳止一番講解,是從那白子落下之後,然後黑子如何應對,一步一步,有幾種可能,又各自體現了什麼目的,有著何種後手和後果。

  同時更夾雜了兵家與法家的種種道理解釋,整個過程展現出來的學識、記性、棋藝,以及對整個棋局的掌控力、洞察力和預見力,都超出了眾人的想像!

  這手談對弈,比拼的本來就是計算力、記憶力,有些棋力高絕之人,一個棋子落下來,腦子裡已經有了接下來幾十步、幾百步的路數,乃至還要兼顧諸多不同的行棋路線。

  正是這樣的原因,讓眾人都對陳止有了一絲敬畏。

  當然了,此時眾人還是覺得,陳止並非當場推算出來的,而是靠著事先就記憶下來了,但能記憶下來,然後順著姜義的落子,就這麼層層推導出來,依舊不是簡單的事,因為這還涉及到一個配合典籍說辭的問題。

  「陳先生對法家和兵家的學說,了解得真是深厚啊,我等佩服。」

  周延聽得此言,注意到連姜義的表情都變了,也不禁從那種近乎狂熱的情緒中回復了些許,稱贊起來。

  他一開頭,其餘眾人紛紛附和。

  「這後面的每一個步驟,陳先生都預見到了啊,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其只是不簡單,如果讓你去破局,你怕是連下手之處都找不到。」

  「難怪今日姜先生到來,陳先生會拿出這麼一局棋來參悟,也就是這樣的棋局,才能彰顯這兩位的才智啊。」

  又是一輪吹捧,只不過這一次的主角,從姜義變成了陳止,儼然有將陳止和姜義相提並論的趨勢了。

  聽得此言,那跟隨姜義同來的青衣小廝眼珠子一轉,視線落在陳止身上,仿佛第一次發現了這個人一樣,緊接著默念了兩句,正是陳止方才講解的幾句,露出品味之意,然後注意到在旁站著小書童陳物,心念一動,靠了過去。

  這個時候,那姜義已經從驚訝中恢復過來,不動聲色的拂袖,將一點冷汗擦拭掉,然後手上不停,那指尖的棋子就要落在另外一個角落。

  「且慢!」

  棋子未落,陳止就將之叫住,然後指著這一片白子說道︰「這片白子兵力薄弱,但多了幾口氣,閣下這一子落下,登時就成了養氣之勢,當是要養氣立德操,成就一派堂堂正正之勢。」

  「哦?」姜義的動作停了下來,這心裡泛起不妙之感,但臉上還是淡笑起來,貌似無意的問道,「莫非閣下對亞聖之學也有研究?」

  陳止搖搖頭道︰「不敢,亞聖之言立意深遠,我不過是略讀皮毛,不過觀這一片棋子,乃是散民之相,看起來沒有力量,但若是能擰成一股,一樣可以匯聚出一股洪流,衝破黑子的封鎖,正暗合了浩然之氣之道。」

  姜義的眼皮不自然地跳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這一步路數,也被陳志看出來了,而且連自己想要引用的典籍,都被猜出來了,所以淡淡一笑,然後說道︰「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

  這手上的棋子卻收了回來。

  與此同時,周延等人聽之,不由回味起來,再看棋盤上的局勢,頓時就明白了深意。

  「這是要保護住這幾口氣,養氣以蓄勢,作為根據之地,然後穩扎穩打,最終擴散到整個棋盤,翻轉局勢,也就是『塞於天地之間』。」

  明白過後,他們沒有感到姜義多麼厲害,而是看向陳止,因為這些實際上乃是陳止點明出來的。

  這個局面,姜義更有感觸,捕捉到了細微的氣勢變化,知道自己若不盡快扳回一局,那很快就會落入下風——

  實際上,從來到這座酒館開始,他做出熟悉之狀,隨意行禮,言行舉止之中,都透露出一種從容和高貴,就是要在氣勢上自成體系,將陳止邀請他的這件事淡化。

  但是,隨著棋譜被擺出來,一連兩下,都沒能落子,反而被陳止看穿了棋路和心中所想,之前營造的氣勢,頓時化為烏有。

  這樣的情況下,姜義就算再怎麼自信,也不得不緩一緩,仔細的觀察著棋局,想要找出真正的關鍵所在。

  不過,這個時候再看,感覺就和剛才截然不同了,因為陳止的兩句話,以及剛才的一番推演,實際上為姜義打開了思路,但這樣一來,姜義看到的不是寬敞的大路,而是一片迷宮。

  「這條棋路不行,不通,這條路陳止肯定是嘗試過了,所以才這麼快就回答上來,但我不能再讓他推演了,因為那樣一來,豈非顯得我無能?」

  因此,他也不讓陳止推演下去了,自己就說︰「不過這也有分兵之嫌,為了養氣,要放棄不少的空間,集中兵力和棋子,若是陷入打劫,很快就會被消磨掉全部兵力。」

  陳止點點頭,稱贊道︰「姜先生不愧有一言公子的美名,這麼快就看出了關鍵,我當時參悟,是用了近乎一盞茶的功夫,才意識到此路不通的。」

  這話卻讓姜義眼皮子直跳。

  陳止是自己參悟出此路不通,那至少也得往後面推演了棋局,將各條路線的可能都通篇考慮了,才能確定不通,結果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相比之下,他姜義卻是因為陳止的提醒,否則這棋子就落下去了。

  要知道,在落子之前,姜義也是往後退了諸多棋路,在心中計算,偏偏沒有計算出來,如果沒有陳止的提醒,他不說花多長時間,至少這一子落錯,破局也就無從談起了。

  只是,旁人看不出裡面的緣故,只當陳止是真的自愧不如,又紛紛稱贊起來,讓姜義的面色略有變化,心中不快。

  不過,無論是姜義,還是圍觀的眾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有意思,」公孫啟看到這裡,忽然露出笑容,心下暗道,「陳止只要說了這一步棋子不通,不管是姜義,還是其他人,都不會懷疑此言,無形之中已經是默認了陳止的判斷,都不需要陳止進一步推演棋局了。」

  這個發現並不讓他感到意外,因為這是因為陳止先快速擺出了棋譜,又推演了一局,讓人見識到了厲害,才使得眾人默認。

  「話雖如此,但這種權威一旦建立起來,那就可以施展空城計了,這個一言公子恐怕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啊。」

  公孫啟想著,但沒有說出來的意思,因為他說出來姜義也不會承他的情,還要得罪陳止等人,自是不該為之。

  那邊,姜義的動作遲緩下來,看著棋盤半天沒有動作,顯然是在思考下一步要怎麼走。

  整個小廳的氣氛都凝重起來,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壓力,似乎那位一言公子,真的被眼前這個棋盤難住了。

  這個時候,那面紅齒白的小廝,不知道什麼時候,輕手輕腳的來到了陳物跟前,伸手戳了戳陳物的後背。

  「你幹什麼呀?」陳物回頭看了一眼,認出是跟隨姜義一起來的,頓時就警惕起來,臉上也自然而然的露出敵意。

  「你別這麼大的敵意呀,」那小廝趕緊做出擔心的表情,「我也只是個小隨從,身不由己啊,不過你家少爺真厲害啊,能擺出這麼厲害的棋盤來,可真了不起!」

  聽他這麼一說,陳物登時就昂起頭來,說道︰「這個是當然了,咱們家少爺的厲害還躲著呢,你們以後就知道了。」

  那小廝頓時做出一副崇拜之色,眼睛裡仿佛能冒出星星,跟著又問道︰「那你你家少爺肯定是學了很久棋道吧?」

  陳物更加得意了,就說︰「哪有多久啊,我家少爺天資過人,是兩個月前拜訪了祖中正,才開始精研棋道的,只是進境神速。」

  實際上,陳止前世就接觸了圍棋,不過這一世的陳止卻沒有傳出相應的傳聞,即便是在「浪子回頭」之後,陳止也沒怎麼接觸過棋道,旁人自是有了這般看法。

  那小廝一聽,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跟著又隨意的說了兩句,又問了寫棋譜從何而來的話,好生一番吹捧,這才退去。

  等他走的時候,陳物反而有些戀戀不捨了,倒不是不捨得那小廝,而是還想再給自家少爺揚揚名。

  所以陳物的目光還盯著那小廝,然後就發現,此人竟是直接走到了陳止和姜義的跟前。

  姜義這時候,又作勢要放下一顆棋子,只是這棋子還沒落下,只是注意到陳止又要開口的跡象,就非常自覺得停下來了,接著姜義自己也意識到不妙。

  「不好,已經被陳止營造出來的勢,給控制住了,這可不是好現象,必須要掙脫出這個局面!」

  這邊他還在想著,冷不防的,那個小廝突然開口問道︰「陳先生,你精通棋道,又精研許久,據說為此還染了微恙,莫非連你都沒有參悟透這一盤棋?若是如此,那你覺得落子不對之處,不也有可能是錯的麼?說不定,就有其他棋路,可以破開局面呢?」

  說完這些,這小廝見眾人都看過來,又做出害怕的模樣,說道︰「我年紀還小,要是說的有不對的地方,你們可別打我。」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38
第二百三十四章 聖王之道,天下大利!

  正所謂童言無忌,配合這小廝的表情,眾人不由都覺得是少年的冒失之語,但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太對勁。

  尤其是陳物,眼睜睜地看著那小廝走過去,說出這麼一番話後,這心裡登時就「咯噔」一聲,意識到問題所在了。

  「這個傢伙,他剛才分明是在套我的話!」

  到底是跟隨陳止有一陣子,又和陸映他們一路同行,陳止等人游學,而陳物也是不斷增長見識,哪裡還看不出問題所在。

  「他不是覺得我家少爺厲害,而是想知道我家少爺學棋多久了,一知道少爺學棋的時間不長,拿到棋譜的時間更短,一路上也沒有什麼參悟的時間,就是進入沿途縣城的時候,有那麼一點時間拿出來,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啊。」

  想通了這一點,再看那個小廝一臉委屈、害怕的樣子,陳物這心裡頓時就惱怒起來,更覺得那張面孔無比厭惡。

  「我真是糊塗了,這個小子既然跟著姜義過來,那我家少爺出風頭,他怎麼可能看得過去,過來附和更是不對,哎呀!我太大意了!這樣的錯誤,我定然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陳物越想越是惱怒,這看過去的目光中也充滿了厭惡。

  那小廝自是有所察覺,回頭看了陳物一言,露出了一個隱晦的笑容,心裡更是暗暗得意,覺得自己比之那個書童,實在是高上許多。

  不說這兩小之間的想法,就說那小廝的話音一落,眾人思量之後,覺得什麼地方不對,但很快就明白過來。

  「這個小廝是在幫姜義先生找突破口啊。」

  「不錯,陳先生得了這棋譜這麼長時間,如果都沒有參悟通透,那拿出來就有些不對了,而且如果他沒有悟通,那又怎麼能知道,自己推導的是對的呢?還阻止了姜公子的路數。」

  「我看未必,不是說有很多棋譜麼,那拿出來的肯定是參悟透的啊。」

  「如此一來,就有些不太公平了吧,不是說邀請來共同參悟麼?」

  「話也不能這麼說,說不定這只是其中一個比較容易的棋譜呢。」

  「其實不是這麼想的,這個小廝定然也考慮過,陳先生若真能破局的情況,若是破局了,那也只是相互參悟,而且陳先生拿著棋譜這麼長時間,能破局並不能說明什麼。」

  眾人的議論聲響起來,陶涯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一個小廝的一句話,就引出了諸多變數,反倒是那公孫啟眯起眼睛,看著那個小廝,暗暗搖頭。

  「自作聰明啊,你這麼一說,連周延這樣的人,都能聽出來是再替姜義解圍,看似給陳止出了一個難題,但這個行為本身豈非就是示弱,他一言公子在開陽立下了偌大名頭,靠的可不是解圍,而是諸多論道,結果現在被人解圍,就算最後陳止吃虧了,又能如何?除非動用人力物力來掩飾此事,否則的話,旁人多少都會覺得,這是姜義遇到了難。」

  看著那棋盤邊上,神色微變的姜義,公孫啟不由在心中冷笑起來︰「本來都覺得陳止和他一比,在境界上比陳止要高多了,因為此人的事跡,從來都語焉不詳,沒有詳細的經過,更沒有具體的話語,發展下來,覺得陳止比之不足,但現在與陳止論道,需要一個小廝相助,傳出去可是問題不小,也不知道這個小廝到底怎麼一回事,難道這些都想不明白?那姜義這樣的人,為何會帶上這樣冒失的小廝過來?」

  這般念頭在心中閃過,公孫啟還是不動聲色地看著。

  姜義卻冷冷地看了那小廝一眼,但後者正和陳物遙望,隱隱得瑟,沒有看到這一眼,本來這小廝是沒有資格過來的,但先前搜集情報,表現的能耐,加上姜義有心臨場詢問,也算是獎勵和激勵小廝,這才將之帶在身邊,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但事已至此,小廝的話都說出來的,姜義總不能再否定,於是就看著陳止,淡笑著問道︰「陳兄,你的棋藝,剛才的幾步推演就可見一斑,相信對這一局棋,也有著自己的看法,可有破解之法?」話雖如此,但他看著陳止那從容的表情,已經猜出結果,這心裡越發惱怒起來。

  而姜義此言一出,眾人的心神就都集中過去,想看看陳止怎麼說。

  陳止聞言一笑,先道︰「這棋藝之道,我只是後進,造詣一般,而且從來這棋路沒有定式,所以我的這個破局之法,未必就一定是對的,只是拿出來做個引子,拋磚引路,給諸位做個參考。」

  他的話一說,眾人心裡的懸念就都落地了,知道陳止確確實實已經破了此局,種種猜測一去,就關心起他的破局之法來了。

  「到底是用什麼方法破局?」

  在眾人的種種疑惑中,陳止拿起一枚白子,直接放在了黑子的邊緣,那裡位於棋盤中心,算得上是黑子最為密集的地方,也是黑子勢力最為強大之處。

  姜義不解地道︰「你將棋子落在此處,豈非羊入虎口?只能白白送子。」

  陶涯等人觀之,也是眉頭緊鎖。

  陳止在路上,並沒有怎麼研究棋譜,所以他們這心裡多少也有些擔心,他們當然不會知道,很多個夜裡,陳止在那夢中,在讀書的閒暇之餘,就一遍一遍的鑽研這些棋路,以做舒緩。

  劉綱看了,都不由擔心起來,小聲道︰「這個白子一落,周圍的一片兵力,不就都暴露出來了,毫無遮掩。」

  陸映也是皺眉看著,雖然不語,但神色中的擔憂,任誰都看得出來。

  注意到幾人的表情,周延等人登時微微放心了,在心底深處,他們還是希望姜義能更勝一籌的。

  唯獨是那公孫啟,看著陳止落子,雖然不明所以,但見陳止之表情,卻已經定下心來,又看到周延等人神色,不由在心中嗤笑︰「這些人看棋莫非之看眼前一局?眼前看似一局棋,實際上已經是三局了,第一局陳止憑空推演,奠定了算子之權威,第二局一句話,就更改了姜義之念,有此兩局,可見其人早就胸有成竹,畢竟這棋局可是他自己擺出來的,這些人都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這樣的事,看似奇怪,其實很是常見,很多人在一起的時候,會被氣氛感染,只顧眼前,等事後一想,又是後悔、又是不甘等等,眼前的周延等人正是如此。

  只是他們這邊還在想著,陳止已經接連落下幾子,有黑有白,若是對弈,這黑子本該由姜義落下,但既然是破局,只要陳止所選棋路,沒有什麼差池,姜義也不用開口。

  實際上,姜義已然注意到,陳止的這些落子,就算是換成自己來執黑,也只能這樣,甚至在幾個細微之處,怕是還有不如。

  只是撇開這些黑子,單看白子的局部情況,卻是越發危急了,由於陳止那一子的落下,最靠近黑子中樞的一片白棋,徹底落入劣勢,已經是回天乏力了,被黑子不斷絞殺,一個個提子。

  正當姜義想要開口問起之際,陳止卻是手一動,將一顆棋子落在了先前,他第一局的時候,想要落子之處。

  頓時,那一片棋子的兵家之勢成型!

  「這……這不是和一言公子最早的布局一樣了麼?陳先生不是說,這條棋路行不通,還親自推演了一番麼,怎麼?」周延頓時露出不解之色。

  魯靖卻看出一點味道,就搖頭說道︰「和剛才不一樣了,因為那中樞之地,白子落於劣勢,黑子為了絞殺,已然展開了布局,此時正是一鼓作氣將之殲滅的時候,若是騰出手去對付邊疆角落的白子,那這中樞之地的速度就要減慢了。」

  公孫啟更是眼中一亮,看著那中樞之地的黑子架勢,低語道︰「原來如此,為了絞殺這一片的白子,黑子展開了陣勢,若是減緩攻勢,中樞的白子無法反敗為勝,但是稍微佔點便宜是不難的,這樣一來,本來已經是甕中之鱉,卻反被咬上一口,對黑子而言,已經是失勢了。」

  陶涯則是深吸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他轉頭對陸映笑道︰「接下來,那邊疆的白子就會如兵家軍爭之勢,展開陣勢,但與之相比,中樞之地有了牽制,無疑是增多了施展空間,與圍魏救趙,有異曲同工之妙。」

  趙興等人連連點頭,再看姜義,這位一言公子的臉上,已經沒了笑容,轉而顯得凝重許多,只是看著棋盤,並不說話。

  幾息之後,隨著陳止兩邊操作,中樞的白子越發稀薄,最終覆滅,但那邊疆之地的白子卻不斷壯大,最終佔據了優勢。

  至此,整個棋局,雖然黑子依舊佔優,但白子不再是潰敗之相,在局部戰場有了優勢,這一局棋就從了白子敗亡的情況,變成了白子勢弱。

  那接下來,只需要像正常的棋局那樣,進行反擊,爭取勝出一二目,也就可以了。

  到了這個時候,陳止才抬起頭,指著棋盤,說道︰「去無用之費,聖王之道,天下之大利也!」

  這句話,出自《墨子.節用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40
第二百三十五章 棋盤內外勢皆轉

  去掉了無用的開支,這就是聖王之道,是天下的大利!

  這是一種從整體來思考的思路,通過將多餘的冗餘裁撤掉,來集中精力處理其他方面的問題,但在這同時,陳止並不是單純的拋棄,而是將最沒有可能的一片棋子兵力,完全發揮出來,盡管是棄子,但卻牽扯了黑子的一部分精力,給其他方面騰出的手腳。

  不過,這裡面的一個關鍵,就是自己將一部分棋局推向死地,只有這樣,才可以完成後面的布局。

  很多殘局,也有著類似的破解之法,但一般人、或者說絕大部分的人,都不會選擇輕易走這一步,因為這需要你對接下來的棋局,每一步都推算出來,要同時兼顧數目龐大的棋路。

  所以,棋局終究是為了取勝,不是為了打破當前的局面,貿然將子落在死地,暫時打開了局面,但接下來的局面卻一瀉千里,最終輸掉,依舊是毫無意義。

  所以姜義之前沒有選擇這樣的落子,這是他不能估算到接下裡的諸多棋路。

  但是現在隨著陳止的棋子一落,整個棋局的局面改變,看著陳止一黑一白,兩種棋子接連落盤,那種殊死搏殺的意境不斷的散發出來,無論是黑子,還是白子,都是以全力圍剿對方為目標,並非說因為陳止要以白子破局,就刻意削弱黑子的戰力。

  在姜義的眼中,陳止的很多落子,其精妙之處、凶險之處,就算是自己親自上場,也不容易落下,至少的想上一段時間,才能確認。

  「我這棋藝沉浸多年,但一直不怎麼顯現,就是想著要一鳴驚人,今日卻被這一局棋給難住了,難道說這個陳止的棋藝,真的在我之上?」

  心裡閃過這麼一點念頭,但緊跟著姜義就悚然一驚。

  「不好,不能這麼想,否則就真的要被這個陳止的氣勢所懾,也受到了迷惑,仔細想想,棋譜在他手中多日,他豈能不知?剛才的推導也好、擺開棋盤也罷,都顯現出陳止有過人的記性,那他的破局之法下得順暢,又有什麼值得意外的?」

  這麼一想,他重新安定下來,只不過看向棋盤的目光,顯得更加銳利起來,緊盯著陳止的一步步棋路,準備從中挑選出不合理的部分,說出自己的見解,因為這樣一來,無疑能夠打亂陳止的布局。

  越看,他越是心驚,因為黑子攻勢凌厲,但偏偏白子借助了一角優勢,建立根基,穩打穩扎之下,竟然是一點一代的再將局面扭轉過來,書房竟然陷入了僵持!

  「從完全的不利,到局部的優勢,一直到現在的僵持,真要是放任下去,陳止必然能夠反敗為勝,不能讓他這麼容易達成,不然我今日抵達此處,不光無法蓄勢,反而要讓陳止趁機奪些名去!」

  很快,就讓他找到了機會,在陳止將要再落一子的時候,姜義忽然開口道︰「這一顆黑子落下去,或許並非是最佳選擇,此子一方,這邊不就給了白子喘息的機會?畢竟這一片白子,我剛才就有借之養氣的念頭,也是不能忽視的。」

  話裡話外,其實在暗指陳止有故意削減黑子攻勢,給白子可乘之機的打算,說白的,就是認為陳止在作弊。

  旁人一聽,也不由懷疑起來,本來看到白子漸漸扳平了局面,他們只是驚訝,現在一聽,就覺得也有可能,因為此時這棋局的進行,裡面涉及到的計算和預見,早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幾個人都無法預測,只能靠著聽信旁人言語。

  姜義的話,在他們看來自然是有道理的。

  「會不會真是這麼回事?」

  「不至於吧?但也說不好,畢竟下棋這個事兒,沒有哪一步是一定正確的,陳先生剛才自己不也這麼說麼?棋路眾多,非獨有一處。」

  「你們想太多了,姜公子的話,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單純的建議。」

  不管旁人是怎麼理解的,但姜義有心干涉的意思,已經十分清晰了,而且陶涯等人也能看得出來,此舉真正的目的,是打亂陳止的步驟和計劃,如果陳止真的記下了一條破局的棋路,那麼中途的某一枚棋子變化了,那後續的整個棋路自然也被打亂了。

  陸映見陶涯有些擔心,反而笑道︰「這是一個釜底抽薪的計謀啊,只不過依我對陳兄的了解,這種伎倆根本不會有作用。」

  話音未落,陳止就看了姜義一言,然後問道︰「那依兄台所見,應該落於何處?」

  姜義既然出聲了,這時候當然不能慫,否則先不說棋力如何,先就顯得不敢擔責。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指了一處。

  現在不是落白子,而是落黑子,還是局面已經打開的情況,但黑子到底佔有優勢,姜義以打壓陳止為念,所指的落子之處,絕對不是良善之地。

  等陳止依話將那棋子落下的瞬間,一股凶狠、猛烈的氣息,就直接衝擊出來,那一片的黑子,就仿佛變成了一把出竅的利劍,要將周圍的白子盡數斬殺!

  旁人一看,就都感受到了裡面的殺機。

  「厲害,這麼一落子,好像情況確實不同了。」

  「難道陳先生真的是留了一手?」

  「我覺得,還是沒那麼簡單,咱們先繼續看下去再說吧。」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陳止手上不停,又是一枚枚棋子落下,幾息之後情況就急轉直下,由於黑子的攻勢太急,竟是讓後方空虛,雖然將那一片養氣的白子剿滅了,但本身卻暴露太多,最終在另一邊的戰場上,被絞殺了大半。

  這一些的變化,有如電光火石一樣,只是看陳止不斷放下棋子,「啪啪啪」一連幾聲,黑子的局勢就急轉直下,幾乎到了瀕臨破碎的情況。

  這個場面,讓在場眾人看得一陣愣神,完全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倒是那姜義明白過來。

  「過剛易折,之前陳止落子,之所以不那麼激烈,其實是給黑子蓄勢,不分散力量,結果我這麼一做,看起來凶猛,但又犯了同樣的錯誤,為了一片看起來有威脅的棋子,牽扯了大兩的兵力,反而讓那已經穩固的白子,有了發展機會。」

  這並不是姜義短視,只不過是因為他預見的棋路,沒有陳止多、也沒有陳止全面,反映到棋盤上,就是暫時佔優,但隨後就失去了優勢。

  這個情況下,姜義深吸一口氣,知道不能退縮了,因為他的一個指點,本來僵持的局面,瞬間就急轉直下,真要是任憑發展下去,那可就不是一城一池、一子一目的得失,而是要影響到他的名聲了。

  於是,他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挑明了說道︰「若是兄台不介意的話,這黑子,不妨由我來執掌。」

  「請!」陳止也不囉嗦,讓出了位置。

  至此,兩人一人一邊,一人執黑,一人執白,就這麼對弈起來,也不說道理了,兩人都是全神貫注,將手中棋子不斷落下,宛如兩個調兵遣將的統帥,在棋盤之上廝殺。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讓他們面面相覷,因為眾人都看出來,這這一局棋中有著殺氣,兩個人都不願意輸。

  「可惜,姜義已經落入下風,不管是在棋盤之外,還是棋盤之內,而且這期盼內外的局面,有著很大的相似之處。」

  公孫啟對這個局面,卻看得十分清楚。

  「棋盤之外,是兩個人風度名望的比拼,本來是姜義在上,陳止在下,結果現在兩人平等對弈,勝負難分,而棋盤之內,黑子被白子逼退,兩方僵持,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姜義這一次過來,都是不值的,也不知道他本來的想法是什麼樣的,是否有破了棋譜之後,挾勢北上,將那個匈奴小王子擊敗的念頭。」

  他的念頭剛落,就聽到一片嘩然,循聲看去,就見到周延等人神色激變,一個個看著棋局,忍不住驚呼。

  公孫啟心中一動,視線轉移到棋盤上,果然見到形勢顛倒,白子佔據了優勢。

  很快,棋局結束,姜義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最後輕笑道︰「未料這個棋局果然讓陳兄你破掉了,想必是精研許久了,在下佩服。」

  此話一說,眾人那裡還不知道勝負,根本都不用查目了。

  不過,他們也聽出來,姜義並不認為這一局棋,是自己輸給了陳止,只是說陳止破了棋局,用這個名頭,至少還能勉強保住一點臉面。

  說完之後,他又道︰「正好,我這裡也有一局棋,不如留下來,給陳兄參悟。」

  話落,不等陳止發言,他一拂袖,將棋盤上的棋子一掃,將這滿盤棋局清空,然後拿起黑白子,一個接一個的落在上面。

  這姜義竟然也是憑著記憶,要擺出一局棋,只是他的這個落子速度,和陳止比起來就慢得多了,足足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才勉強擺完,期間還多次停下來思索、回憶、校對。

  等棋局擺完,姜義又道︰「今日一聚,甚是佩服,等此陳兄破開此局,你我再行手談論道,告辭!」話落,起身就走。

  他這麼一動作,旁人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了今日之事的意義,頓時嘩然。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42
第二百三十六章 此局當可拖住他

  姜義說完這話,轉身就走,走的又快又急,雖然在衣袖甩動之間,還能保持住風度,但還只是看他的這個動作,只要不笨的人,都能猜得出來,這位最近名傳開陽的一言公子,在這裡是坐不住了。

  事實也是如此,姜義表面上風輕雲淡,實際上卻如坐針氈,根本待不下去了,所以只是留下了這麼一個棋局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一直等他走出小廳,在門口等候的觀月樓東家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了上去。

  「姜先生,姜先生,您慢一點……」

  這邊東家走了,還有一個人恍然驚醒,赫然就是那個面紅齒白的小廝。

  這小廝自花錢自作主張的一句話,改變了整個場面,一直到姜義對弈失敗之前,他都還在沾沾自喜,但最後陳止落下白子,姜義自知不敵,轉而留下棋譜,這小廝不由驚住了,心底生出一絲不妙之感。

  因為這個小廝是很清楚的,姜義在來之前,就準備了三個棋局,這三個棋局,乃是這位一言公子多年棋藝的精華所在,匯聚了一直以來的種種思路,是他準備拿出來,挑一個合適的時機,拿出來積蓄名望的工具,從而為將來的仕途鋪平道路。

  這準備讓別人破解的棋局,和一般的棋局不同,因為你既然出題了,就得有答案,否則讓人無從下手,自己也不能破解,豈非是專門拿出來噁心人的?這就毫無意義了。

  因此這樣的破解局,自身必須要留下一條或者多條棋路,能夠破解,這也是考驗出棋之人棋力所在,一來必須要隱蔽,不容易被發現,二來,又必須在沒破解前,保持優劣清晰。

  正是因如此,很多棋局破解的鑰匙一找到,很快就一馬平川,將原本優勢棋一方的劣勢暴露出來,有了翻盤的可能。

  有鑒於此,要出一個如此棋局,就需要反復琢磨,各種棋路都走上幾遍,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絲毫也不簡單。

  當姜義經過漫長的時間,將那第三局棋完善之後,正好就是這次杏壇論道的消息傳去的時候,有孔家門徒親自上門給他送了請帖,加上北疆不穩,隱隱有建功立業的機會,於是姜義當機立斷,準備在這次的論道上揚名。

  這樣三個棋局,怎麼想都不是要用在這種時候的,小廝年紀固然小,但心智早熟,當然能想明白這些,所以他一邊朝著姜義趕過去,一邊轉頭看向陳止,深深的將整個人的樣子,記在心裡。

  「少爺,您等一等我啊!」

  隨著小廝的聲音消失在廳外,這廳堂之內的眾人,卻是面面相覷,一個個都看出了這個情況來。

  「這姜義公子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局棋,這是心裡不服氣啊。」

  「那你說剛才那一局棋,到底該怎麼算?陳先生拿到棋局的時間很長,參悟許久,他得勝也沒什麼,但最後一言公子可是親自下場了,那後面的路數,就是一言公子的棋路了。」

  「可不是麼,他來破局,結果被陳先生連消帶打,最後親自執黑,也沒有壓住白子之勢,雖說這棋局並非是他布下,但他執掌黑子的時候,那黑子之勢尚未衰竭,最終依舊不敵,這……」

  說道後來,這人也不敢再多言了,因為注意到周延的臉色很不好看。

  只是話不說透,意已明了,幾人互相看了幾眼,心裡都明白過來了,今天這事的關鍵,就在於姜義最後關頭,親自執黑了。

  這一局棋,需要破局的是白子,佔據優勢的是黑子,雖說姜義執黑之時,白子已經扳回劣勢,但傳出去,別人不會這麼看,會覺得姜義明明是執掌優勢兵力,最後卻被擊敗,某種意義上而言,已經可以稱之為無能了。

  「如果姜義從一開始,就擺明車馬,要佔黑子,那就算陳止棋藝再怎麼高超,配上姜義這種棋力,也只能飲恨,可惜啊。」

  公孫啟看得通透,他從最後一段的行棋中,看出了姜義的棋力不凡,而且隱隱看出了姜義和陳止兩個人的棋路,其實是有差別的。

  「陳兄單論棋路變化,其實不如姜義。」看出差別的人,並非只有公孫啟一人,陶涯也在和陸映分析著,「一個棋子落下,姜義在經過最初的混亂後,很快就能重整棋路,進行應對,相對而言,陳兄的棋路變化相對較少,但卻長在預見,對方的一個子落下來,後面成百步的棋路就都在心裡了,所以落子非常快,這種行棋風格,一旦得勢,那根本就是所向披靡啊。」

  邊上的趙興也點頭道︰「若是從最初,姜義就和陳兄廝殺,陳兄臨時預見的話,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可惜他是中局接手,先手已失,其實論棋力,陳兄與他並不能說誰高誰低。」

  一直沉默的左清,這時候卻笑道︰「其實諸位所說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因為一言公子是不可能從一開始就作勢要廝殺的,因為他是破局不成,又有人自作主張,才使得陳兄抓住了機會,然後迫於形勢,不得不親自動手,裡面有著巧合,但最後的結果,無疑超出了我等事先的預料,對陳兄而言,實在是一件好事!」

  說話的時候,他絲毫也不掩飾眼中喜色,旁人自然明白他的想法。

  這次會面,本來就是眾人打算在離開開陽、北上之前,再來一次蓄勢,正好姜義先前送來請帖,陳止順勢發出邀請,本來只以為是兩人相互配合,不痛不癢的論道,攜手提名,沒想到經過姜義這麼一弄,反倒成全了陳止。

  想到這裡,眾人不由朝陳止看了過去。

  經此一事,陳止至少也可以和姜義相提並論了,因為這次論道,乃是兩人直接面對面,不管裡面有什麼巧合和意外,但手談交鋒是否認不了的。

  「這是天意如此啊。」

  在眾人的感慨中,陳止卻沒有抬頭回應,而是一直盯著棋盤,看著姜義留下的那一局棋,露出了感興趣的樣子。

  「這局棋中,竟然融合了兵家、法家之意,看來今天晚上,在那夢中又有事可做了……」

  ………………

  果然,這觀月樓的事,第二天就在城中流傳起來,大街小巷,士子平民,都在談論此事。

  「一言公子竟然在手談論道的時候,輸給了那個陳止,難道這個陳止這麼厲害?不是說兩人在境界上不同麼?」

  「我這邊有個消息,說的是,其實一言公子沒有輸,因為那個陳止乃是借無憂先生的棋局,才能僥幸得勝一兩目。」

  「原來如此,我就說麼,一言公子那麼厲害,幾個名士對付不了的鮮卑大家,都被他一言說退,又怎麼會輸給陳止呢?原來是破局不成,被陳止借勢而為,佔了一點便宜。」

  幾個人交談片刻,話未說完,就有一陣笑聲響起,跟著就聽一人說道︰「哈哈哈!既然你有這樣的消息,那你知不知道,其實真正要頗覺得乃是白子,佔據優勢的是黑子,恰恰是陳止執白,那位一言公子執黑,他佔據優勢,讓別人破局,最後還敗了,怎麼到了你們口中,就成了陳止佔便宜了?」

  「咦?這位兄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願聞其詳。」

  「也沒什麼,只是看不慣旁人顛倒黑白罷了,你等聽我言……」

  等一番話落,眾人都露出恍然之色。

  「這麼說來,佔便宜的還是一言公子,但他還沒贏下來,那這麼看來,不管學問哪個高,哪個低,至少這個陳止在棋藝上更勝一籌啊。」

  「這個,我倒是聽說,當時那位陳先生和一言公子對弈的時候,也是引經據典的,是手談論道,絲毫也不落下風,在學問上也不輸啊。」

  「也對,畢竟陳先生也說退了匈奴人,那以史論史之言,猶在耳邊……」

  隨著傳聞的蔓延,一個奇怪的現象出現了,就是原本並不認可陳止說退匈奴人的人,開始認為此事為真了。

  與之相對的,就是不少人將陳止和姜義放在同一個層次評判了。

  當然了,在這些傳聞之中,也有不少人在強調姜義並非敗北——

  「一言公子在離去之前,留下了一局棋,讓陳止來破。」

  「不錯,陳止拿著無憂先生的棋譜,這麼長時間不斷參悟,肯定是爛熟於心,其實不算本事,對一言公子也不公平。」

  「對,等他能破了一言公子的棋局,再說其他吧。」

  這些人並不認為,陳止比姜義技高一籌,但無論如何,陳止的名字開始和姜義密切的聯繫在一起,不再代表兩個不同境界了,而變化只在一夜之間。

  一夜,一局棋,帶來名望不同。

  ………………

  「這就是外面的議論,少爺,依我看,咱們還是別再開陽縣留著了,趕緊上路吧,越是留下來,對您越是不利。」

  在姜義下榻的客棧中,他的幾個隨從,將收集到的城中風評,都匯總在一起,正在給姜義匯報。

  這位一言公子的神色還算從容,只是聽著一句句匯報,眼皮子不時跳動,臉上更無笑容,最後淡淡點頭,說道︰「也好,既然北邊匈奴小王子逞威,就不可讓他繼續得意,在陳止這邊我有些失策,名聲稍有損失,不如就從這個小王子這邊拿回來,反正這兩日也搜集了不少有關他的信息,至於陳止……」

  他眯起眼睛,最後搖頭道︰「也罷,相信那局棋,夠拖住他一陣子了,可惜了,三局棋耗費了我那麼多的心力,卻在這裡就拿出一局。」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43
第二百三十七章 虛張聲勢?

  破解棋的局面,要布置出來當真是不容易,在姜義原本的計劃中,以三為數,暗合天地人三才,到時候一起拿出來,讓天下俊杰來破解,那是何等風光?

  可惜,在這個地方,因為一個意外的遭遇,不得不提前拿出來。

  「願意是給天下俊杰的棋局,拿出來給陳止一個人,要是還拖不住他,那我幾年的精研,豈非成了笑話?」

  幾年精研,當然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研究,畢竟姜義的主要經歷還經歷在經義、兵法之中,但閒暇時光卻大部分都耗費在棋局上。

  那隨從聽了,連連點頭,但跟著又記起來的時候,自家老爺的囑托,忍不住說道︰「少爺,您這次出來,主要還是揚名,鑄就根基,等朝中有變,才好相助侯爺,這些棋道終究只是輔助,切不可本末倒置,沉迷進去。」

  他這是想到過去姜義在設局的時候,每每冥思苦想,如今拿出一局,又是滿臉不捨,有心規勸。

  姜義一聽,微微一愣,然後搖頭失笑道︰「姜虎啊,你這是糊塗了,你否看我過於關注棋局與杏壇論道,所以有所擔心?怕我玩物喪志?」

  那姜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這兩三年以來,少爺在這上面耗費的時間,是有些多了。」這些話,他本來是不敢說的,只是東來之時,那位侯爺囑咐姜義的時候,提到了這些,所以姜虎才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姜義還是笑著,跟著又搖頭,說道︰「姜虎啊,你只是看到了我沉浸其中,卻沒有想到凡事不能好高騖遠,在什麼階段就得全力投入一件事,我現在頂著一個姜家的名頭,省去了旁人的許多辛勞,但在沒有真正出仕之前、沒有真正拿得出手的功績之前,想要提升名聲,那就得靠著這些。」

  姜虎聽到這裡,不復多言,做出了聆聽狀,他終究是姜家的心腹,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之前的勸誡,一般出於公心,一般也是私心。

  姜義則繼續說道︰「我經營名聲,就是為了後續之事,如今不是戰亂之時,想要出頭並不容易,好在有九品官人之法,只要有名望,那就是敲門磚,所以才會興起文會、經義,乃至手談論道也是因此興起,不要覺得所謂手談,只是玩鬧、玩笑,任何事情牽扯了晉升,那就不再簡單了,不再是單純的圍棋,而是寄托了種種念想。」

  說著,他指了指身前桌上的一副棋譜。

  「你覺得這棋譜可能玩物喪志,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豈能用尋常之念思慮?若是有一天,那吏部遴選,以踢石子為憑,保準這天下俊杰都要在研究石子上下功夫,你說能因為石子到處都是,就嘲笑他們麼?這不過就是一個途徑,等登了位,自是另一番光景。」

  說到這裡,他微微嘆了口氣︰「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沉浸進去,若總是看到過去歷史上,無數英杰人物,將過去歷史上的情況帶入眼前,也覺得琴棋書畫乃是小道,那就有些好高騖遠了,因為只有做好當下,才能奠定根基,總是看著更高的地方,眼前得過且過,最後的結果,是根本走不踏實,因為此時還不是我看輕棋書之道的時候。」

  那姜虎聽到這裡,不由肅然起敬,很多過去的疑問,在這一刻也是豁然開朗。

  姜義不管許多,吩咐道︰「先去準備吧,明日我們就啟程。」

  這話又把姜虎喚回現實,他不由問道︰「那還要不要去跟陳止打一聲招呼?」本來是無須如此的,但經過觀月樓破局,若是再忽視陳止,不說別的,禮數上先就說不過去。

  姜義就道︰「去通報一聲就行了,那個棋局他短時間內破不了,只要此局不破,那麼他也就沒有理由,去過問那個匈奴小王爺了。」

  姜虎一愣,然後立馬明白過來,不由暗道一聲妙計。

  原來,他現在才想通了,為何姜義會拿出一局棋來.

  三局棋,耗費頗多,拿出來不光是為了場面,還因為姜義看出了陳止的棋力不凡,如果陳止也北上的話,那匈奴小王子的事,無疑又要增加變數,但現在這一局破解棋扔出去,陳止也接下來了,在沒有破掉此局之前,陳止又有什麼理由和立場,干涉匈奴小王子?

  「少爺的那一局棋,就算是自己要破解,也得花費十天半個月,除非能不眠不休,一直參悟,那也得三兩天吧,這陳止外出游學,哪裡有這樣的時間?他不破開棋局,就算北上了,也沒法子插手,此計大妙!」

  帶這樣的念頭,姜虎就要過去準備。

  這個時候,姜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忽然說道︰「另外,那個李家小子行使不夠穩妥,以後沒有什麼事的話,不要讓他出現在我面前。」

  姜虎心中一凜,不由暗暗嘆息,趕緊點頭應下,他也知道昨晚的清醒,知道那個小廝自作主張,實在是闖了大禍,若不是還有一技之長,恐怕要被轟出門去。

  就這樣,姜義所屬的眾人忙碌起來。

  另一邊,陳止他們下榻的客棧,卻是人來人往,有各種百姓在外圍觀,又有許多士人拿著名帖過來拜訪,連官府的人都送來了幾封請帖。

  這些人、請帖,都是衝著陳止來的,但一直到了午時,陳止都沒有露面。

  這人來的越來越多,卻都不願意走,使得這不小的客棧,一時間人滿為患,幾乎到處都是人影,若非有客棧伙計和陳家家丁維持秩序,怕是已經失控了。

  「劉兄,咱們倆的關係,你就透露一下吧,陳兄到底在做什麼?這次可是我家長輩想見他,送來了請帖,這沒有一個準信,我如何回去交代?」

  客棧大堂一角,周延拉著劉綱,小聲地說著︰「你看,是不是讓我們先上去,我等也知道,這個時候、這麼多人拜訪,其中不乏名士,更有官府問話,但咱們的關係擺在這了,昨夜我等也都在場啊。」

  這個時候的周延,是半點也看不出昨天的遺憾了,一副和劉綱哥倆好的態度。

  但劉綱卻不得不苦笑說道︰「周兄,真不是我推脫,實在是昨夜陳兄參悟棋局,可能是太晚了,到現在都還沒有起身啊。」

  「現在都還沒起身?」周延是怎麼都不信的,他也知道陳止的作息習慣,沒有這麼晚還睡著的,只當是劉綱在推脫,如何肯甘休。

  「我真不是騙你啊!」劉綱滿臉無奈。

  另一邊,陶涯、陸映等人,也在和旁人解釋著,他們在這開陽縣停駐了一段時間,不光是劉綱交了新的朋友,其他人也各有際遇,論關係的親近程度,或許比不上周延、魯靖,但這個時候也都拿出了交情,想要見陳止一面。

  這樣的情況,讓左清大為驚喜,他實在沒有想到,僅僅只是過了一夜的時間,事情就發酵到這種程度,看著面前涌動的人潮,他清晰的看到了陳止正在擴大的影響力。

  不過等有了一絲空閒,回想之前的種種,左清又明白過來,知道這其實不是意外。

  「估計那位擅長造勢的一言公子,在這次棋局開始之前,就有了一番布置,可惜這事情最後卻未能如他所想一般發展,白白便宜了陳公子!」

  他正在這麼想著,忽然聽到人群中一聲驚呼,有人喊道「陳先生出來了!」

  隨著這一聲落下,整個大堂中的眾人頓時都沸騰起來,連同左清在內,都朝著樓梯看了過去,就見陳止緩緩走了下來。

  他這一來,頓時就像是引爆了全場,自然而然的成為眾人焦點,然後就是一窩蜂的用過去。

  「諸位,且慢。」

  說來也怪,陶涯等人怎麼勸說也不見效果,但陳止只是開口四個字,就讓所有人都停止了沸騰,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的安靜下來,看得左清等人咂舌,意識到陳止已經有權威了。

  陳止倒是沒有意外,莫說眼前,在那前世之時,就是萬軍之中,他說安靜,也沒有人敢聒噪。

  「諸位,我又一言,請諸位聽,昨日之事想來已經傳開,那諸位當是知道,當時姜先生給我留下了一局棋,想要讓我破解……」

  陳止這麼一說,在場的眾人就都輕聲議論起來,不知道此言何意,不過對於姜義留下來的破解棋他們是知道的,也知道這一局棋有其意義。

  「不過,陳止這個時候提起此事,是什麼意思?片刻之間,他也破不了局啊。」

  不少人這個想法剛落,就聽陳止說道——

  「一夜鑽研,我已經有些頭緒,那一局棋就快被破開了,所以希望諸位能先退去,給我留出一點時間,也好將那局棋真個破開。」

  此言一出,本來不少人還在議論,但隨即表情就是一變。

  「什麼意思?這話是說,昨天姜義留下的一局棋,他陳止今天就快破開了?這可能麼?」

  消息在人群中傳開,讓他們個個驚訝,很快又在城中擴散,並且傳入了姜義的耳中。

  「虛張聲勢爾!此乃借機起勢之能,未料陳止也是個中高手!看來他也是所圖不小,想要迅速積攢名聲,做一番事業!」

  聽了消息,姜義留下了這麼一句,就讓人不用關注,繼續準備北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45
第二百三十八章 破了!

  對於自己布下來的棋局,姜義自然是有信心的,因此沒有被影響到,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收拾完畢,登上馬車。

  車隊啟程,在城中之人的議論中,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不過姜義的這個動作,還是不可避免地在城中引起了議論,很多人對他的離去,抱著種種不同的看法。

  「怎麼一言公子這個時候突然離開了,不是說他給陳止先生留下了一局棋,怎麼也不等棋局破掉啊,這個時候走,莫非有畏懼之意,不至於吧?」

  「嗨,兄台,聽你這意思,對時局了解不夠啊,你莫非是不知道,那北方的臨沂發生了一件大事,有一個匈奴規則以手談之法,連敗眾多名家,早就有求援信發過來,算算時候,姜公子早就該北上了。」

  「對,聽說是為了表現對陳止先生的尊敬,一言公子才留下來,這才有了布局之說。」

  隨著這樣的傳言傳開,這話題不可避免的又落到了陳止的身上。

  「既然一言公子北上了,那陳止公子是不是也該跟上去,畢竟這兩天早就有傳聞說了,說是這兩位棋藝相當,既然那匈奴人這般囂張,那咱們中土的俊杰,就該迎頭痛擊才對,若是有一言公子和陳止公子雙劍合璧,必然所向披靡啊!」

  「省省吧,莫非經過觀月破局一事,你還看不出來,這兩位心裡也較著勁呢,否則的話,又怎麼會有破局留棋一事?」

  「不錯,現在想來,姜先生留下了這麼一局棋,那位陳先生若是不能破開,那又怎麼北上去會匈奴人?在根子上就有些站不穩了。」

  很自然的,這傳聞傳著傳著,就又落到了姜義留下的棋局上。

  「你們說,姜公子留下來的那個棋局,到底那不難?能不能被破解?」

  「難,肯定是難的,但被破解也不是不可能,可短時間內是做不到的,就得多嘗試幾次,如此一來肯定要耗費時間,無法一蹴而就。」

  「可我怎麼聽說,昨日不少人去拜訪陳先生,結果陳先生就說自己快要破解棋局了,以此為理由送客。」

  「你也說了,這只是送客的理由罷了,哪裡是那麼容易的,再說了,破解棋局的事,有的時候就靠著靈光一閃,哪裡有許多的道理可言?他昨日說有了法子,說不定今日一試,發現並不可行,又說無法破解了呢。」

  「言之有理,就等那邊消息吧。」

  在外界議論紛紛的時候,那已經抵達了開陽的諸多世家之人、名士,也有著自己的判斷。

  「陳止真是這麼說的?」

  在一間布置典雅的房間內,正有一名年近五十的老人,正聽著周延的匯報。

  此人名為周解,算起來乃是周延的叔父輩,不過兩人的血脈聯繫算不上太深,這一次過來也不是一路,但恰巧在開陽縣踫上,聽聞了陳止的事後,有知道了周延與陳止一行人關係不淺,於是就希望周延能安排自己與陳止踫面。

  不過,陳止的回復,並不如意。

  「八叔,您要不就稍微等一等,等陳止將那棋局破開了,我一定讓你第一時間見到他。」

  見自家長輩的面色不怎麼好看,周延不由勸了起來,他的這個族叔在江南也有些名聲,論鄉品更在周延之上,周延也只能陪著笑臉。

  「說的簡單,哪有這麼快的事?」周解瞥了周延一眼,然後頗為不快的說道,「你下面的幾個人,都已經給我說了,陳止昨天讓眾人離開之後,並沒有去鑽研棋局,而是回到房中安眠,如此一來,如何破解?」

  聽得此話,周延頓時有些尷尬,這心底深處更是惱怒,知道是隨同自己過去的幾個僕人,為了討好周解,透露了這些信息。

  原來,陳止昨天讓眾人退去後,就回房繼續休息去了,而周延因為和劉綱的關係親近,沒有隨著眾人離開,還想走個後門,所以才能知道此事,不僅如此,他更是借著劉綱的關係,得知陳止現身的時候,還真就是剛剛睡醒。

  這些內情,被下人泄露出去,哪怕是同姓長輩,也難免讓周延有手下的人吃裡扒外的感覺。

  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解釋這件事。

  周解搖了搖頭,乾脆說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既然他陳止看不上我周某人,那我自是不會再去想約了,乾脆也像那姜義一樣,安排車馬北上得了,正好也能去拜訪一下這位小侯爺。」

  周延一聽,趕緊就安慰起來,說什麼陳公子天資極高、底蘊深厚,說不定再過幾日,就能將棋局破解,自是可以見八叔雲雲。

  只是說著這些,他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所以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這也是他對姜義的棋局很有信心,若不是看在交情的份上,也不會如此安慰。

  那周解聽著這些,反而更加來氣了,不由就要再次說兩句,但就在這個時候,卻又一名僕人急匆匆從外面衝進來,一見到周解、周延叔佷,就趕緊告罪。

  「你這麼慌慌忙忙的,是做什麼?」周解皺眉問起來。

  那僕從又是告罪,然後才說道︰「是陳家的人過來了,說是邀請老先生和老爺去觀月樓一會。」

  「哦?是陳家的人?陳止的人麼?」周解聞言,撫了撫半白的鬍鬚,「怎麼了?這個時候來邀請我們叔佷?不是說棋局不破,不會赴約、邀約的麼?」說這話的時候他,啊明顯是拿著腔調的,但這屋裡的人都能聽得出來,那話中其實包含著一絲歡喜。

  這也容易理解,周延也能明白,陳止這時候發出邀請,那按照正常的思路來看,必然是有賠罪的意思了,因為那棋局是不可能破的。

  「聽說是棋局破了,所以請昨日到場的眾人過去,說是要賠罪,那人轉述了陳先生的原話,說是『昨日令眾人散去,實屬心中急切想要破局,還望諒解』。」

  「這就對了嘛,年輕人總不能太過狂傲,該賠罪的時候,等等……」那周解正要議論一番,但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覺得不對勁了,「你說什麼?什麼意思?什麼叫棋局破了?什麼棋局破了?」

  那僕人有些奇怪的說道︰「自然是那姜義公子留下的棋局啊,莫非老先生不知道麼?現在城中都傳遍了,說是那位一言公子姜義先生,在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局棋給陳先生……」

  「停停停!」周解揮揮手,打斷了其人之言,「這個事我豈能不知!」

  你既然知道,那還問什麼?

  僕人低頭認錯,可這心裡卻委屈起來。

  這是這個僕從不懂得破解局的難度,無知所以無畏,不明白深植其中的意義。

  但周解和周延是知道的,叔佷二人對視片刻,然後不約而同的動身了。

  尤其是周延,他對姜義頗為推崇,自是不相信姜義留下的棋局,前後不到兩日時間,就能被破開,這裡面的意義實在是太大了。

  「這件事太意外了,姜義的棋力一直隱藏著,但既然敢布下破局棋,自是有自信的,那這棋局豈是兩天能破的?但陳止敢將事情散播出去,必是有著倚仗的,其中到底有什麼緣故,只有見了他的人才能知道!」

  叔佷二人所思所想,都是一般模樣,所以也不耽擱,當即就應下了邀請,前往那觀月樓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城中不少人都接到了請帖,他們都是之前去往客棧,拜訪過陳止的,其中不乏一些名聲不低的人。

  類似周解這樣的長輩,也有幾人。

  等他們抵達觀月樓,立刻發現此處人聲鼎沸,幾個樓層早就人滿為患了,不光有接到請帖的,還有聽到消息過來看熱鬧的。

  按理說,觀月樓這樣的地方,針對的是達官顯貴,按理說平時來的人一多,就會驅散人等,但今日過來的人,要嘛就是城中世家子弟,要嘛就是路過的名士之流,都是有身份的人,再給這觀月樓東家一個膽子,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否則一個不好,就要被口誅筆伐。

  這眾人忙裡忙外的,裡面卻聊得熱火朝天,這些人都和周家叔佷一樣,對陳止是否真的破解了棋局心中存疑,但來到地方,一見到這個陣勢,這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如果沒有真的破開,那這麼一出戲鬧出來,那可就是丑聞了。

  所以,當陳止現身,在一番客套話過後,展現棋局,將那破局思路講述出來之後,整個觀月樓是真的沸騰起來了。

  破局棋,兩日就解開,這樣的速度,就算是放在過去,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尤其是還聽著陳止的講解,那懂的棋藝的人,更是不難看得出來,姜義所布下的這一局棋,其實構思巧妙,內裡有諸多陷阱,即便破開了第一個難關,後面還隱藏著幾個暗樁,十分複雜。

  「正因如此,陳止能破開此局,才能顯現功力,只是這個時間未免太短了吧,這個消息一傳出去,不說別的,就說那姜義,還有什麼顏面,以棋藝去挑戰匈奴小王子?估計此宴之後,陳止就該動身北上了。」

  看著棋盤上的黑白子,周解忍不住嘆息起來。

  邊上,周延則是目光呆滯,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4 16:46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路找人,無人敢出頭

  姜義棋局被破的消息,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開陽,並且循著姜義的名聲,朝著更廣闊的範圍散播出去。

  之前一言公子的名聲有多響亮,現在這個消息傳播出去的速度就有多快。

  到了第二天,這個消息就傳的滿城風雲,連即將啟程的那位王爺,都知道了詳細的內容。

  這個王爺,正是開陽縣的瑯琊王,他在陳止與姜義會面之前,就有了北上臨沂的心思,但一位王爺有離開,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更何況這位還是剛剛外出歸來,因此姜義都已經上路了,這瑯琊王依舊還在做著準備工作,所以一接到消息,就十分意外。

  「姜義的棋局,竟然真的這麼快就給破了?」

  那位少爺王爺聽到稟報,同樣也很意外,以他的位置、見識,當然看得出來這背後的意義,但旋即就笑了起來。

  「不愧是陳止,真是讓人意外,姜義這下子算是丟了面子了,不過他倒是走的急、走得快,不知道要是姜義在半途接到了這麼一個消息,會做何感想,還會不會繼續挑戰那個匈奴人。」

  「王爺,您要不先見見陳止吧,」在這位王爺的身邊,一名白面無須的人在提醒著,「他現在破了姜義的棋局,名聲已經傳出去了,那姜義事先布局很多,在開陽一線風頭無兩,陳止破了他的棋局,自是可以借勢而起,沒有人會覺得陳止是靠著權勢。」

  「哦?」少年王爺微微一愣,跟著笑嘻嘻地問道,「不對啊,平時你要是說話,那都是規勸我的,怎麼這次踫上陳止的事了,反倒積極起來了,難道京城又有什麼消息傳來了?」

  白面無鬚的人低頭苦笑道︰「王爺,您見一見陳止,總比親自去臨沂來得好,那臨沂此時,有諸多胡族聚集,這些人都是茹毛飲血的野人,不開化的,其中更有諸多凶殘之輩,您乃千金之體,豈能輕涉?萬一有個好歹,那可如何是好?這些胡人可不管禮義廉恥!」

  他說一句,那瑯琊王的眉頭就皺起來一點,但這人還是繼續說道︰「這般凶險的地方,能不去最好,再說了,臨沂那邊,終究只是王家的文會,哪裡比得上杏壇論道?這種事,您見一見陳止,和他親近一下,等陳止北去,眾人都會知道乃是王爺屬意,他若是有個什麼建樹,也有助於提升王爺您的民望。」

  「不要說這些了,」瑯琊王卻有些不耐煩了,「你用這些話來誆我,那可不成……」

  那白面無鬚之人聽到這裡,趕緊就低頭認錯。

  少年王爺擺擺手︰「我也不是指責你,只不過我當年在京城的時候,也見過不少胡人,就是那劉淵,也曾來我府上拜訪,他的幾個兒子中,不乏飽讀詩書的,畢竟當年陳侯之策,就有以華入夷之說,就是倡導他們歸化,學習中原問話,否則如今的論道,哪裡來的胡人大家?這樣的人過來了,難道還能有什麼失禮的地方?不會有危險的。」

  他這話一說,那個白面無鬚之人自是無從反駁,只能嘆息。

  跟著瑯琊王又道︰「至於陳止麼,還是先不見了,孤王覺得他當不只如此,倒不如先靜觀其變,對了,等會將他破局的棋譜拿來,也好讓我品鑒一番,是了,去請謝裒請來,他的棋藝精湛,自是能看出更多精妙之處。」

  就在這位王爺談論陳止的同時,還有著一場關於陳止的對話,只是其中內容就明顯不同了——

  城中的另一個角落,卻有一座看上去頗為古樸的宅院。

  這座宅院和周圍的院子比起來,要顯得小得多,佔地不多,因為周圍住著的,都是非富即貴,和這些人比起來,這座宅院要失色許多。

  只不過,若是走入院中,就會發現此院布局考究,沿途擺放了不少物件,隨便一件仔細端詳起來,都能看出其中的古樸氣息,看得出來都是來歷非凡之物。

  此時,在這座宅院的後院,最中間的屋舍中,那位朱守的佷兒朱景,正坐在一名清瘦男子的面前,正滔滔不絕的說著話,但話中的內容,無非都是那陳止等人肆意妄為的事,話裡話外還有挑撥之意。

  等一番話說完,他才說道︰「司馬兄,這陳止、左清等人,對前人毫無敬畏之心,對令祖這樣的人物,更是多有詆毀,豈能放之不理,我知你與東海王、瑯琊王關係親密,在朝中更有諸多好友,若是你能出面,足以教訓陳止等人一番。」

  說著說著,他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說道︰「另外,你我親如兄弟,我也就不瞞你了,這陳止等人對我不敬,那左清更是多次惹到我的頭上,現在幾個人仗著一點關係網路,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所以找到兄弟門前,也希望兄弟你能替我出個氣,但話雖如此,之前所說也都屬實。」

  在他對面,那清瘦的司馬兄始終安靜地聽著,不發一語,等現在朱景話說完了,他沉吟片刻,這才說道︰「朱兄,若是論及勢力,這青州之地能與中郎將比肩的人,可是寥寥無幾,如今東平侯北上平賊,隱隱有與北征軍相互呼應的意思,短時間內不會會師,如此一來,令叔就是真正的實權人物,何故你要捨近求遠?我也聽出來了,你這一路上可是找不少人。」

  「別提這事了!」朱景頓時露出了惱怒之色,「那個陳止也不知道是托了幾層關係,居然在我叔父那裡留了名,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麻煩叔父,當然了,若是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那也只能請他老人家出面了,我叔父肯定不會因為一個有交情的人,就不管我的事的。」

  那司馬兄還是沉吟,然後開口問道︰「朱兄,你也來開陽兩日了,當是聽出陳止的名頭了,先是以言語逼退匈奴人,如今又破了一言公子的棋局,風頭正盛,從官府到王府,從世家到百姓,沒有不知道他的,這種情況下,我如何助你?你我情比兄弟,我也不瞞你,這件事,實在是愛莫能助。」

  「司馬兄,怎麼你也這麼說啊!」朱景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失望之色,更顯露出幾分氣急之意。

  那司馬兄不等其人多言,就嘆息一口,說道︰「何況,這次隨同陳止而來的,還有幾人,那劉家和左家先不多說,就說趙興此人,乃是功勛之後,而那陶涯乃是江東陶侃的子佷,陶公之名名震天下,乃是南天支柱,而陸映更是陸家傳人,當代的杰出子弟,他外出游學,人還沒來,早先就有傳聞,要是對付陳止,就等於要對上這三人,一個不小心,我等背後的勢力都被牽扯進去,就不是小事啊,豈可輕舉妄動?」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著朱景,語氣真誠的道︰「正因你我關心親近,我才把這些話都說清楚,陳止自是不能動的。」

  朱景頓時皺起眉頭,壓低聲音道︰「司馬兄,朝廷對你們家可是有優待的,不過是針對一個陳止,事後說清楚就行了,哪裡會有後患。」

  那司馬兄苦笑搖頭,然後說道︰「朱兄啊,事情哪裡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當年為了收買人心,我司馬家投降後,得了一個公侯之位,又有諸多免罪之言,看似風光,其實這些年來,我家祖上都是如履薄冰,你看我等之前也有荒唐事,最後都被赦免,那不過是自污以按帝心的手段,所選的都是無關痛癢之事,如今這陳止涉及幾家,怎麼敢輕易插手?」

  他的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但絲毫也說服不了朱景,後者滿臉不快,臉上的親近之意,幾近消失,只是沉默不語,那意思任誰都看得出來。

  那司馬兄嘆息一聲,試探著說道︰「朱兄,你可知道,最近這兩天,陳止破了棋局……」

  「區區棋局,小道爾,有何可說的?」朱景卻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我輩男兒當效前任,兵馬開疆,下個棋算什麼?我著實不能理解,何故這城中之人這般推崇。」

  「因為天下之事,並非只有兵馬啊,你乃貴人,能夠接觸到兵馬之路,可尋常之人哪裡有這樣的途徑,再說了,他們日常營生,總該有些其他的樂趣,想來太平之世就是如此了,手談論道因此而生。」司馬兄還是搖頭,知道說什麼都無用,但還是盡量表達態度,「如今陳止破了局,大勢雛形已現,聽說已然讓人準備車馬,這兩日就要北上了,他此番北上,再有一點動靜,定然名聲大噪,既然此人和中郎將還有交情,朱兄何必與他為難?」

  「說到底,你也是不願意相助了?」朱景則直接站了起來,「我還就不信了,區區一個陳止,無官無職,也就是有點名聲,我這一路找來,怎麼你們一個個的居然都不敢得罪他,你們不敢得罪他,就敢得罪我了?好好好!今日才知真面目!」

  話落,也不管過來上茶的小廝,轉身就走了。

  看著其人遠去背影,那諸葛兄搖了搖頭。

  「朱兄啊,旁人不敢得罪的,乃是中郎將,不是你,你是借勢,而他陳止已經開始聚勢了啊!」

  念落,他看了那一臉迷茫的小廝一眼,吩咐起來︰「著人去給陳止送分名帖,就說我司馬睿今日過去拜訪,若是朱景到來的消息泄露,可別弄巧成拙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HarukanoHimitsu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96

    主題

  • 56479

    回文

  • 2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