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2 21:04
第二百一十章 北邊酒宴,南邊兵急

  「這裡竟然有這麼多的荒地,不知是何緣故。」

  看著車外的連綿荒地,陳止不由詢問起來,這的詢問的對象,正事陶涯和趙興。

  比起陸映這樣的江南士族,陶涯、趙興這般巡游過不少地方的士人,無疑對北方各地的一些情況,了解的更多一些。

  這一路行來,很多事情都是最近幾十年發生的,陳止心中的藏書,也沒有詳細記載,更不要說來自後世的記憶了,所以多數都要詢問趙興、陶涯。

  不過,越是往北邊走,陳止越發注意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比起徐州境內,這進入青州之後,荒野、荒地明顯得增多了。

  越是往北,這個情況越明顯。

  陶涯和趙興聽了,相互對視一眼,還是陶涯開口說道︰「這是因為之前北方戰亂,令人口大減,國都洛陽以東的許多地方,一直到如今都是森林密布,遍布野獸。」

  趙興也點頭道︰「就算是人口眾多的地方,其實也有許多黃田,束皙公就曾言過,州司十郡,土狹人繁,三魏尤甚,而豬羊馬牧,布其境內。」

  陳止聽了,卻沉思起來。

  「人口稠密的地方,也有荒地?那也是因為戰亂,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他一路行來,其死緩發現了不少的問題,隱隱意識到,當今的這個時代,其實已經隱藏了不小的土地矛盾,而有關於土地的矛盾,對於封建王朝來說……

  「那可是要命的啊。」

  搖了搖頭,陳止看到前面村郭的影子,以及在那村郭周圍游蕩的人影,這些無疑都是當地的農夫,可放眼一看,比之徐州境內的,他們要顯得更為清瘦,衣裝也更為簡樸。

  看著看著,他不由說了一句︰「這個鎮子的人,看起來過的可不怎麼好。」

  「這大概是因為這片土地乃是功田的關係吧。」趙興沉默了一會,說出了這麼一句。

  陳止的腦海中,頓時就有相應的記憶浮現出來,他雖然是外出游學,可以就帶著春秋枕,每日夜裡依舊在夢中讀書、下棋,因此很多心中藏書都已經看過了,其中就有一部分關於新漢立國時候的歷史的。

  這部分歷史,寫的頗為隱晦,對於一些大人物其實有褒貶,但陳止對這些並不感興趣,那些人是什麼性子,他前世就知道了,無須此時再去了解,所以他注重的是在描述這些人物時,透露出來的其他信息。

  「從那些史料中,可以看出來,其實這新漢朝的土地所有制,有兩個大的分野,一部分是國家賜予,一部分是民間買賣,國家賜予的土地,一般和軍功、官職有關,而民間買賣的,也不是尋常人家可以做到,一般也是地主、豪強。」

  想著想著,他們一行人從車上下來,那鎮子裡面的三老等鄉官也得到了消息,紛紛迎了上來,頓時就是一番寒暄,然後三人有如之前那樣,走入村中。

  這一進到存在裡面,陳止就更感到這裡的人和徐州那邊村戶的不同了。

  他暫時不動聲色,等鎮中有人設宴,眾人吃了一巡,開始閒談的時候,他才問起來︰「這裡的村民,是否也都是佃戶?」

  佃戶,就是租地主之田耕種之戶,在這個時代很容易就形成徹底的依附關係。

  那鎮中薔夫就說︰「是的,咱們這整個村鎮,都是趙老爺的佃戶,這位趙老爺可是個大善人,這兩年年景不好,那些實在過不去的人家,都會被減免一兩成的田租,不至於家破人亡,比其他地方的老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此言一出,這飯桌上驟然一靜,就連陶涯和趙興聽了,都是露出了愕然之色,然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這位薔夫。

  此人大約三四十歲,雖然有著官職,但乍一看就好似田中農夫,顯得很是淳樸,衣著更是普通,說話的時候神色如常,不似作偽,明顯是發自真心的,可這種說法,就讓人很是意外了。

  要知道,陳止他們這支車隊是從南邊一路過來的,雖說每天晚上才會找一個村鎮落腳、過夜,可白天經過的可不只一個村鎮,也見了不少村鎮的地主老爺。

  青州徐州這兩年天災人禍,收成不好,不光只有這一處地方,沿途的村鎮多有如此的,而那些佔據了大量土地的豪族,的確也有一毛不拔,逼得佃戶舉家走投無路的,但更多的還是會多少有所減免的,畢竟他們要考慮到名聲。

  名聲這個東西,在崇尚金錢就是成功、毫無敬畏的後世,都很重要,更何況是這個名聲就等於前途的時代?

  乃至這沿途很多村鎮、縣城的士族,為了博取一個好名聲,來年評定一個好鄉品,基本上要是減少田租,多是每家每戶都減,如那武原王家的清湖先生,在他自己名下的土地上,更是直接免去了所有人的田租。

  此舉實際上對士族而言,算不上什麼,本身對遭遇災情的民眾來說,意義也有限得很,但比起這位薔夫口中的那位老爺,就好上太多的,尤其是就距離這個村鎮不遠、翻過一座山的村鎮,那裡一位從縣官致仕的老先生,就給全村都免去了五成的田租。

  這麼一對比,這個陣子裡的趙老爺,和大善人可是一點邊的沾不上,偏偏那薔夫的語氣如此篤定。

  這個時候,陳止忽然問道︰「張薔夫你平日裡,可曾外游?」

  那薔夫搖搖頭道︰「我只在七年前,曾去過蘭陵縣城,在那之後因為天災和賊禍,一直待在家鄉的。」

  眾人一聽這個,就明白過來。

  久居一地,所見所聞都被閉塞,就算能從某些渠道接收到外界的消息,但即便是日後的信息時代,依舊不乏坐井觀天之徒,何況眼下?

  這其實也是世家子弟稍有根基,就會嘗試著游學天下的原因,行萬里路,勝過讀萬卷書,不光只是為了養望。

  待得酒過三巡,趙興卻來了興致,問道︰「那位趙老爺,為何不見蹤影?」

  薔夫就道︰「趙老爺這兩日去了田中督促,因收成不好,田中有不少人偷懶耍詐,趙老爺不放心下面的人,於是親自過去。」

  趙興聽到這裡,不由笑道︰「看來這位趙老爺乃是商賈出身啊。」

  薔夫點了點頭。

  接下來話題一變,說了些其他的事情,但這陪同的薔夫也好,三老也罷,說來說去都不出一畝三分地,不是張家長,就是李家短,要嘛就是農活不好作。

  待得酒足飯飽,薔夫等人告辭,留下了陳止他們,劉綱先忍不住嘀咕道︰「我聽那薔夫之言,這個什麼趙老爺,可真不是個東西,吝嗇苛刻,偏偏還讓人處處說他的好處,也真虧的那薔夫能誇得出口。」

  陶涯卻笑了起來,搖頭說道︰「蘊及,你這可就說錯了,那張薔夫可不是昧著心在誇,而是發自真心的敬佩。」

  「這怎麼可能?」劉綱一臉意外,之前宴上,陳止等人都大致猜到了原因,可劉綱卻沒有想這麼多,這和智慧無關,純粹是經驗的累積。

  陳止這個時候笑道︰「你之所以意外,是因為你們劉家,經常給佃戶減租,自是不覺得這個趙老爺的行為仁慈,可你是知道的,我在來之前,將我那家中佃戶今年的田租,盡數減免了,如果你突然跟我說,你們劉家減租是大善人,你說我會不會詫異?和你們家比起來,是不是我更仁慈呢?」

  這話一說,劉綱就明白過來了,他也笑了起來︰「守一兄,你這是變著法子在誇自己啊。」

  一行人頓時都笑了起來。

  幾句過後,陸映問起陳止接下來的打算︰「我看這個村鎮頗為貧困,似乎裡面有什麼內情,不如多留兩日,探查一番,搞清楚再說,如何?」

  既然是幾個好友一同游學,發現了問題,肯定有心探查,陸映的這個提議並不奇怪,其他人也都同意下來,反正他們自己的車隊準備了諸多東西,除了佔了一家宅院之外,對這個村鎮並無實際影響,所以無須太過顧忌。

  就這樣,陳止等人就留在這裡過夜了。

  對他們來說,這是一次平常的游學夜晚,可對魏歐等人而言,這卻是一個不眠之夜,他們在等待消息傳回來。

  在派出快馬,通知了武原縣、傅陽縣和蘭陵縣,這三個縣的縣尉。

  那個於其當時建議的,是給武原縣一個縣通知就夠了,可魏歐卻覺得不保險,最後一口氣通知了三個縣,其中武原縣、傅陽縣屬於彭城郡,而蘭陵縣則屬於東海郡。

  在魏歐等人潛在影響力,以及杏壇論道這個虎皮的作用下,這三個縣的官場都不敢輕視,立刻組織了人手,甚至還因為摸不清馬賊的實力,而驚動了駐扎在當地的一支外軍。

  這可不是當地的駐守軍,而是朱守率軍過來之後,根據陳止的兵策,留下了一支兵馬,以備不時之需,而統領這支兵馬的,就是朱守的一名副將,名為楊爍。

  此刻,楊爍剛剛睡下,就被幕僚叫醒,通知了這件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3 16:31
第二百一十一章 烏合之眾,有令難行

  「你慢點說,老子腦子疼!」楊爍從床上被叫了起來,一肚子都是起床氣,又聽幕僚嘰哩呱啦一大堆,頓時就不耐煩了,「給我把事情說清楚。」

  幕僚苦笑一聲,他也知道自己這個主官的脾氣,不敢過度地刺激,只好低語說著情況︰「境內有馬賊肆虐……」

  楊爍眼睛一瞪,就道︰「馬賊讓駐守軍去對付啊,老子帶領的這是什麼?這是直屬於朝廷的外軍,我家主帥才剛剿滅了王彌,難道這個馬賊比王彌還厲害?你就是為了這個事,吵得老子不得睡覺?他縣衙都幹嘛去了?有多少馬賊?」

  幕僚還是苦笑,說著︰「消息也不全面,可能是百多人,也有可能超過了二百人……」

  「消息都弄不清楚,就敢把消息送到我這來,當老子是什麼人?他地方縣衙的奴僕麼?如果是兩百多人的馬賊,已經不是小數目了,才鬧出事來?之前怎麼沒聽說過?」

  幕僚趕緊就說了明法僧一行人的事,以及他們涉及的方方面面。

  不說還好,一說這楊爍更氣了︰「又是北上去參加杏壇論道的,之前那幾個所謂經學大師過去的時候,不就很看不上我麼?還敢貶低主帥,現在這群人被馬賊搶了,老子倒是要稱贊一番馬賊了!」

  「將軍,慎言啊!」幕僚一聽,額頭上就見汗,小心的四處瞧了瞧,才道︰「這次的事有些不一樣,魏歐等人還好說,都是普通名士而已,雖有些出身,但也不要緊,那個大和尚也是,雖然名聲不小,可無甚要命之處,關鍵還是孫敏、曹慶,以及荀家的荀折,這三個人都不一般,前兩個乃是聖人道統傳人,而那荀折更是荀家之人……」

  楊爍擺擺手,打斷之後,問了個看似無關的問題︰「這個什麼聖人道統,說法新鮮啊,他二人不就是杏壇門徒麼?」

  幕僚一聽,反而露出笑容,道︰「這『道統』之說,源自陳止先生的那篇《師說》,其中言明了三代之傳,梳理前後,正名文統,使我等華夏師道傳承得以明晰。」

  「陳止先生?」楊爍聽著這個名字覺得耳熟,然後猛一拍巴掌,「我想起來了,不就是那位送了一封兵策過來,讓主帥得以殲滅王賊的陳止麼?他還能弄出什麼道統之說?你說的這個《師說》可是一篇文章?此文如何?」

  「兵策之事,將軍還是少言的好,」幕僚先盡職盡責地叮囑了一句,畢竟朱守是嚴禁此事外傳的,雖說諸葛言通過渠道知曉,可朱守的命令並沒有取消,叮囑過後,他才簡要的說了說陳止這篇文章的來歷,聽得楊爍嘖嘖稱奇。

  「要不怎麼說這陳先生厲害啊,從主帥到鄭管先生,沒有不佩服他的,要是有機會,我也得結交一下。」

  幕僚又提醒道︰「將軍,當務之急可是……」

  楊爍就吩咐起來︰「行了,我又不傻,誇了馬賊兩句,但該殺還是要殺的,給他們回話,就說要追馬賊,但必須準備充分,要動用騎兵,不能在夜晚行事,須得天明再動,讓他們先安心等待。」

  幕僚得了這個命令,立刻就將消息傳遞過去,三個縣的縣尉和兵勇頭子知道了,登時面露喜色。

  「有了楊將軍的兵馬,那就萬無一失了!」

  「楊爍將軍的兵馬,可是朱守中郎將留下來的,連王彌都不是對手,何況小小馬賊?我等自是高枕無憂矣。」

  「其實,這些馬賊也算識趣,自從入境以來,不見他們有太多的動靜,無非是這次南來的車隊太過高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有錢財,才將馬賊招惹過來的。」

  「這話可不能輕易說出來,慎言,慎言。」

  「有楊將軍出馬,咱們犯不著出這個頭,等人手召集完畢,將人集中過去就好了,這次武原的不少世家都被傳了話,都要派出一些家丁過去,組成一支人馬共同圍剿馬賊,他們也真是倒霉。」

  「這些經過訓練的家丁,對那些大家族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所以隨口一句話,就想要征用,可咱們這個地方,世家也不好過,訓練出的武裝家丁都很寶貴,輕易不會動用,如今卻要因為這個緣故,和凶惡馬賊踫面,不過若有這些家丁相助,此事倒是十拿九穩了。」

  「福禍難料,說不定這些世家就借此搭上線,有了靠山呢,都是難說的事,而且我得了個從北方傳來的消息,說是這伙馬賊也有來歷,為首之人名為牛門,身上還有賞金……」

  三個縣城,本來安安靜靜的,各自治理著地方,不想多事,結果一個消息傳過來,就不得不接下這件事,換成了誰都難免心有怨言,得了楊爍的回復之後,各有議論。

  很快,這幾個縣城又把消息往回傳,落到了魏歐等人手中。

  「這個副將楊爍,是朱守中郎將的副將?他願意出兵?」

  比起各個縣城的駐軍、兵勇,以及世家家丁的消息,魏歐更重視的,還是楊爍願意出兵的這件事,在他看來,能否一舉擊破馬賊,靠的就是這位將軍了。

  實際上,比起最初的激憤之舉,已然冷靜下來的魏歐,意識到了這是一次機會。

  牛門這一伙馬賊劫,掠了自己等人的車隊,只要在杏壇之時提出,必然會形成一次輿論話題,若通過他魏歐的串聯和發起,聚集出一支軍隊,將這馬賊擊敗,配合杏壇談論,那將是一次很好的提高名望的機會。

  「陳止不過是在寺廟牆上留了句話,又在武原縣中留了幅字,就掀起了不小風浪,連帶著我等在後面,要不斷聽聞他的消息,但他技止於此,若我能串聯兵馬,撲滅馬賊,救友人、揚正氣,那肯定要蓋過陳止,反過來,陳止之前的揚名之舉,反要襯托出我這次的串聯,等於是給我做了墊腳石!」

  由於一而再、再而三的與陳止牽扯在一起,還都是成了襯托,魏歐這心裡自是針對起陳止來了,就是現在,也想著和陳止一較高低。

  不過,相比於魏歐的執著,孫敏等人就從容多了,關注點不是擊破馬賊,而是那位楊爍副將本身。

  「楊將軍曾參加對王彌一戰?」孫敏問起於其。

  於其答道︰「楊將軍是事後過來駐守的,並未參加對王彌一役,」說到這,他見孫敏面露失望之色,趕緊補充道,「不過,他手下的一部分兵馬,曾經與王彌決戰。」

  「哦?那就有意思了,到時見了他,定要詢問一二。」孫敏點點頭,眼睛亮了起來。緊接著有說了幾句,他就與眾人告了聲罪,找了個地方休息去了,畢竟夜已經深了。

  魏歐等人卻無心睡眠,都在等待結果出爐。

  待得天亮,已經有兵馬聚集的跡象,幾股兵勇已經抵達,隨後幾個世家的家丁也到了。

  隨同家丁到來了,還有世家中的一些人物,對明法僧等人噓寒問暖,問他們有沒有在馬賊的襲擊中受傷。

  這次來襲,除了慌亂之下,衝出馬車的人之外,待在馬車中的,基本都毫髮無傷,反倒是護衛們有不少受了傷。

  等世家家丁聚集起來,約莫也有了一百多人,每家都出了二三十人,還都是騎著馬的。

  等東方大亮,已經聚集了二百多人。

  看著這個勢頭,魏歐卻高興不起來,只是不住詢問︰「楊將軍什麼時候過來?」

  楊爍什麼時候能來,不是其他人能知道的,這地方官府的官員,也管不到楊爍的頭上,更不敢去管,只能不斷推脫。

  如此一來,魏歐越發焦急。

  在這種情形下,楊爍的消息終於傳來,卻不是他的人來了,而是……

  「讓我們的人到他指定的地方集合?」魏歐一聽,眉頭就是一皺,但只是一想,就同意了這個提議,立刻通過於其,要調動人手,前往指定的低點。

  於其趕緊下令,讓抵達此處的人馬先集合,準備出發。

  但就是這麼一個看似簡單的命令,傳達下去,半天都無法實現——

  這臨時拼湊在一起的人,根本沒有一起做過隊列操練,沒有個固定的站位,更不要於其位格不夠,而在場之人又分屬不同來歷,往往要先聽自家的長官命令,那長官同意了,他們才會有動作。

  看著遲緩、混亂的局面,剛剛起身的孫敏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是真正的烏合之眾,帶著這樣的隊伍過去,別說交戰了,想要帶到目的地,都十分困難,我大概明白楊爍將軍的意思了,他只是給了一個命令,不用多說什麼,這支臨時拼湊出來的隊伍,就暴露出了問題,另一方面,他這一發出命令,這些兵馬就為之而動,無形中就確立了他的領導地位。」

  荀折聽了,不由點了點頭,苦笑道︰「我還真有些擔心了,這聚集起來的人馬,到底能不能對付得了那些馬賊。」

  「能不能對付,還真不好說,但有楊爍將軍在,大概不會吃虧,畢竟咱們的護衛都能護持住攻勢,想來不會太糟。」孫敏說著,話鋒一轉,「其實我現在最好奇的,是馬賊到底去了哪裡,如果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就算是烏合之眾,也能提前設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3 16:59
第二百一十二章 來襲!

  被孫敏等人念叨的馬賊,如今也踫上了難題。

  「不能走這條路!」看著前面的一條通暢官道,牛門一揮手,止住了身後的眾多兄弟。

  就有不解之的兄弟問道︰「怎麼了,按照那兩個人的說法,那陳止肯定要從這條路走過去,然後繞山而行,說不定就能在後面的鎮子截住他了。」

  牛門卻搖搖頭說道︰「事情哪有這麼簡單,這裡可就算是青州地界了,那個朱守可是留下了不少兵馬,咱們之前截殺了那伙人,消息如果傳開了,我等上了這大道,毫無遮攔,萬一給截住了,那就是個禍患!」

  那個問話的兄弟一聽,也意識到了問題,躊躇片刻,又道︰「那依大當家您的意思?」

  「繞山!」牛門語氣堅定,用不同更改的話語說著,「繞過此山,若是一切順利,正好入夜,他陳止的護衛本來就不如之前的那支車隊,晚上又必然會安睡,加上尋常的小鎮,哪裡能有什麼守衛,也就是那些地方豪族的家中牆厚,可咱們要找的又不是豪族!」

  「不愧是大當家!就是英明!」

  周圍幾個兄弟立刻就奉承起來。

  隨後,又有一人指著那兩個被耷拉在馬上的俘虜,問道︰「大當家的,既然已經定計了,這兩個人也就沒用了,還要不要留著他們?」

  這話一說,兩個俘虜頓時就掙扎起來,可他們的手腳都已經被捆住了,加上身受重傷,根本就掙脫不開,只是不住的在馬上求饒。

  「這位頭領,你之前說了,只要我們指路沒有說錯,一旦見到陳止,就不會殺了我等……」

  「我可沒說不殺你們,」牛門嘿嘿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我只是說,見了陳止再說如何處置你們,至於現在,不也沒見到陳止麼?」

  這般耍賴一樣的話,讓兩個俘虜欲哭無淚,只能拼命掙扎。

  邊上一個馬賊獰笑一聲,拔出長刀就要揮砍,卻被牛門止住了,他看著兩個驚嚇過度的俘虜,淡淡說道︰「先把二人留下來,現在也算不上累贅,說不定還有用處,他們的命,我隨時都可以取!」

  此話一說,兩個俘虜終於鬆了一口氣,其他馬賊也克制了一下,跟著這一支隊伍就調轉方向,直接跨過官道,朝著另一個方向奔跑過去,然後抵達前面的山腳,反向前行,準備繞過這座小山。

  噠噠噠!

  馬蹄聲急,就這麼繞山而行。

  他們並不知道,此時那山上卻有一名高壯的漢子,站在一塊高石紙上,拿著一根長槍,正在遠遠眺望,看到了馬隊,眉頭一皺。

  「這支人馬可不似官兵啊。」

  但念頭一轉,他又搖了搖頭。

  「算了,我這次過來,是找人比試身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的事也辦完了,等會將皮毛賣掉,就繼續南下,早日抵達彭城。」

  說話間,這人直接從高石上跳下來,足足兩丈的高度,他如履平地,落地之後,兩根腿宛如槍桿子一般彈動,將那衝擊力盡數卸掉。

  在他的腳下,一頭猛虎趴伏在地,生死不知。

  ………………

  另一邊,在那貧瘠小鎮,陳止等人終於見到了那位楚老爺。

  「在下楚金,見過幾位君子、貴人,這幾日太過繁忙,以至於怠慢了諸位,實在是罪過,今日當由我設宴,以做賠禮,還望幾位不要責怪。」

  楚老爺的個頭不高,比之尋常成人都要矮上半頭,身子也很瘦,但穿著得體,他的眼睛細長,使得整個人顯得頗為精明。

  只是看上去第一眼,眾人就生出此人精明強幹的感覺。

  趙興咧嘴一笑,說道︰「楚老爺,我等來到此處,就聽聞了你的大名。」

  「當不得貴人如此稱呼,只叫我楚金就好了。」那楚老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然後連連謙虛,跟著就讓人安排酒宴去了。

  隨後,陳止等人提出了到鎮外的農田看一看,楚金自是連連答應,不敢有絲毫違逆,並且自居為向導,給眾人引路,沿途說些鄉間趣事,但大多數還是那些佃戶如何如何狡猾,如何如何喜好偷懶,以及自己最終只是小懲大誡。

  「其實,我們這個村鎮,是真沒什麼值得看的,田地就那麼一些。」

  當走過一篇田壟之後,楚金看了一眼天色,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想著請眾人入宴,不想再在這外面浪費時間了。

  陳止等人也沒有反對,就一起往回走去,但走著走著,陳止卻突然問道︰「楚兄你這名下的土地,肯定是不少吧,是否都開墾出來了,我看這村鎮周圍,還有不少荒地,或許地價不貴,又有官府倡導開墾,不知道,你可有都買下來的心思?想來這鎮中若論財力,也只有你楚兄,有這個能耐吃下裡了。」

  楚金一聽,撫須微笑,說道︰「陳君子,你可是想錯了,我啊根本不用再去買了,因為這村鎮方圓之外,入目所見之土,有七成皆在我這名下,哈哈哈!」這話顯然是戳到了他的得意之處,立刻就談了起來。

  劉綱有些疑惑,問道︰「既然如此,何必讓土地荒蕪,盡數開墾了,豈不是好了?」

  沒想到楚金卻要搖搖頭道︰「這事啊,不好說,不方便說,總之這土地開墾太多未必有用,只要夠用就行了。」

  見他不願意深談,其他人也不好追問,只是這心裡越發疑惑起來,對於這個楚金的觀感也逐漸複雜。

  平心而論,此人雖然出身不算士族,但也是讀過書的,也有談吐,偏偏說話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計較過多的感覺。

  這一點在晚宴的時候,表現的尤為明顯,每一盤菜上來,這位楚金老爺都會詳細的解說一下,這道菜有多麼的不凡,又價值幾何。

  陳止他們的也不多說,都是給與配合,因此一場酒宴下來,至少表面上也是賓主盡歡,但等回到了暫住的院落,劉綱卻忍不住搖頭,說道︰「這個楚老爺,真是個古怪的人,跟他一起吃飯的時候,我覺得比跟祖父他們一起的時候還要緊張,卻不是擔心說錯話,而是不知道這位老爺又要說出什麼來,偏偏我等為客,對他說出來的話,又得有所回應。」

  趙興就笑道︰「這些事,咱們略微了解也就是了,只要這位楚老爺不作奸犯科,咱們犯不著多管。」說到這裡,他有意無意的看了陳志一眼,意有所指。

  陳止點頭道︰「不錯,朝廷自有法術,旁人無權干涉,不過該有的了解還是需要的,今日一觀此處,略有感悟。」

  劉綱頓時來了興趣,就問︰「是什麼感悟?」

  陳止只是搖頭笑道︰「還不成體系,暫時無從說起。」

  「你還不知道他麼?」陸映此時開口笑道,「他啊,就會賣關子,但是等他真的整理成體系了,那可就真的不得了了,你們也都看了,這一路過來他,守一他時而伏案書寫,那本《齊民要術》不過寫了十之二三,其內容之駁雜,涉獵之廣發、運用之精妙,都讓人嘆為觀止。」

  此話一說,眾人齊齊點頭,陶涯就說︰「其實我白天觀這幾里荒田的時候,腦子裡就想著陳兄《齊民要術》中的為田一章,其中的幾個耕作之法,只要運用得當,完全可以將這連綿荒地,變作肥沃農田。」

  陳止在游學之前,兩個多月的時間,不光是養傷、訓練家丁,同時也在試著完成《齊民要術》的書稿,以應絕學之傳承。

  這本《齊民要術》和歷史上的不同,陳止總結了許多後世經驗和技術,融入其中,分成諸多篇章,架構初成,所以書稿繁重,這一路行來,光是書稿就裝滿了一個箱子。

  其中有一個篇章,專門講的開墾、耕種和澆灌的種種方法。

  而陶涯他們一路同行,陳止沿途詢問一些農人,關於農忙、節氣方面的問題,然後就地記錄,列出書稿,他們幾人在旁觀看,知道了此書內容,都是大為驚嘆,所以陶涯才有此一說。

  旁人聽得此言,都是點頭稱是,不過書還未成,他們都知道規矩,不會向外泄露,所以談論了一會,就談論起見聞,隨後見夜色深了,才各自回去房間。

  很快,這間院子燈火熄滅,只有守夜的諸多家丁提著燈籠來回巡視。

  夜深人靜,整個村鎮都似乎安眠了,仿佛又是平靜的一夜。

  但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卻有一聲慘叫打破了村鎮的安寧,而後燈火從村鎮一角蔓延開來,星星點點的遍布鎮中,最後遍布各處。

  然後就是連綿馬蹄,這麼大的動靜,很快就將陳止等人驚醒了。

  「怎麼回事?」趙興是第一個做出回應的,直接推開了門,門外已經站著跟隨過來的兩個精銳護衛,給他做了簡單匯報。

  「似乎有馬賊來襲,還請少爺您示下指示。」

  趙興連片刻都由於都沒有,就說︰「兩人一組,先將陳止他們護衛住,以防意外,其他人跟我出去,探明情況!」

  這座小鎮本來就不大,而他們的住所更是位於邊緣,所以外面的巨大動靜,不光趙興聽到了,陳止等人也都起身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3 17:00
第二百一十三章 要完

  「外面這是怎麼了?」

  劉綱一起來,就滿臉疑惑,隱隱還有擔憂,但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從小見過不少陣仗,倒還不至於慌亂,只是匆忙的披了一件衣服,就從下了床,想要推門出去,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劉君子,請您先待在屋裡,外面的情況還不明朗,若是貿然出去,說不定會有意外,請您盡量待在屋裡不要出去。」

  聲音來的這麼突然,還近在咫尺,讓劉綱嚇了一跳,趕緊做出了自衛的姿勢,同時迅速後退,朝著長劍所在之地退去——世家子弟外出游學,這隨身的長劍乃是標配。

  不過不等他退到地方,就看清楚了說話那人的模樣,一下子就認出來是跟隨在趙興身邊十騎之一。

  這個騎手,乃是在諸葛言一事過後,趙興家族中派來的好手,為的就是保護趙興的安全,畢竟諸葛言身份重要,比之趙興高出很多,可趙興也不是充話費送的,家中也有人掛念。

  幾天以來,眾人都看出了這十人的能耐,單論個人武藝,比之陳止手下的五十名家丁,那是高出太多了,每一個都是筋骨強健的武技高手,陳止若是不加持神速符,與十人中的任何一人交戰,都未必能夠取勝。

  而他們十個人還練有合攻之法,可謂戰力超凡,讓同行的每個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劉綱一認出來面前這人是趙興的護衛,精神就鬆懈下來,但同樣還有疑惑,那外面的動靜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這個護衛會突然來到自己的房間。

  那個護衛也沒有隱瞞什麼,就把趙興的吩咐說好了,然後又道︰「我的同伴已經去聯絡其他君子了,確定院中沒有危險的話,會讓幾位先聚在一起。」

  「竟然有馬賊來襲?可是這麼大的動靜,那可不是一般的馬賊能做到的。」劉綱鬆了口氣,同時將長劍拿在手裡,又整理了一下衣衫。

  正好這時候房門被推開,又是一名騎手侍衛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就開口說道︰「院中暫時沒有危險,陳君子讓我等將幾位君子,都帶往陸君子的房間,在那邊說話。」

  「既然是陳兄的吩咐,那咱們就趕緊動身吧。」

  劉綱一聽,就催促著動身,這外面的聲響越來越大,地面也隱隱震動,而且越來越明顯,他的心裡也越發擔憂起來。

  不過,最早在房中的護衛還是和後過來的那人對了一下暗號,然後才點點頭,其中一人將屋子裡的燈點起來,然後兩人一前一後護在劉綱的身前,走到了屋外,然後迅速朝陸映的房間走去。

  在途中,劉綱卻注意到,那正堂燈火通明。

  「咦?這大堂裡面難道有人?居然點了這麼多燈。」聲音剛落下,又看向前面的陸映房間,不禁皺眉起來,「陸兄的房間裡,反而一片漆黑,難道人都不在裡面?」

  他們所住的這個院子,其實頗為普通,比之不少縣城的客棧客房都大有不如,唯一的可取之處,也就是房間比較多,但有些房間處於拐角,比如陸映的這一間,本就位於不起眼的地方,再沒有燈火,就更容易讓人忽略了。

  身後的那個護衛就道︰「這都是陳君子吩咐的,讓我們將大堂的燈點上,也挑了幾間房點上燈……」

  劉綱聽罷,隱隱有些明白了,回想剛才離開房間的時候,一名護衛點燈的舉動,若有所思。

  很快,他就到了地方,陳止、陶涯和陸映已經等在裡面了,同時在這來時的路上,能看到一名名家丁忙碌的身影,他們拿著兵器,在院中穿梭,腳步整齊,行動迅速,莫名的就讓劉綱感到一陣心安。

  等進了屋子,劉綱正好看到陳止拿出一奇特的紙張,約莫巴掌大小,交給了一名護衛,吩咐了幾句,那護衛滿臉愕然之色,但還是點頭稱是,然後拿著那張紙紙走了出去。

  劉綱滿臉好奇的打量著,見那竟然是一章符,上面寫著複雜的花紋圖案,只是看了一眼,就讓他有一種被牽扯了心神的感覺。

  不過,隨後他就被一個聲音將注意力給拉了回去。

  「劉兄終於來了,」見了劉綱過來,陶涯就先招呼起來,不過他的聲音裡少了些從容,多了幾絲凝重,「咱們聚在一起,萬一有個事情,也方便離開。」

  劉綱趕緊迎了過去,說道︰「還要請教幾位,這到底是怎麼了?真是馬賊過來?」

  「基本可以確定了,是一伙馬賊,人數得有百人以上,想來想去,馬賊此來,未必就是偶然,畢竟他們講究一個出馬不空回,依我看,很有可能就是衝著咱們來的,必須要小心。」

  房門突然被推開,緊接著神色凝重的趙興推門走了進來,環視眾人,這目光最終停留在陳止的身上︰「陳兄,你竟然派了自己的家丁出去,擺開陣勢?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他擔心陳止誤會,於是解釋起來︰「這個村鎮不大,遮擋不多,馬賊只需開道,近乎一馬平川,如今擺開陣勢,是以步卒對騎兵,有沒有對應的兵刃,劣勢不小,除非能逼得他們下馬,否則的話,還是盡快內撤比較好。」

  陳止點點頭,然後沒有回答,而是先詢問了幾句,從趙興的口中得知了具體的情況,確定了真有馬賊來襲。

  實際上,陳止的家丁中,也有進行過斥候訓練的,這次五十人的精銳中,就包括了幾人有這個本事,他每日睡下,這幾人都會輪流站崗,進行巡查。

  今日這外面突然發生了異變,他的斥候自然是第一時間就過來匯報,而且還按照操練時候,根據聲音、火光等等因素,判斷出賊軍大概的行進路線和方位。

  正因如此,陳止才會已經有所布置。

  趙興的話音一落,其他人就都緊張起來,尤其是陶涯,想到臥冰樓中的遭遇,這臉色直接就變了。

  就在眾人色變之際,門外就有一個人進來,正是陳止家丁的頭領陳舉,他抱拳挺立,揚聲說道︰「啟稟少爺,賊人即將抵達,我等如何應對。」

  陳止朝趙興笑了笑,然後對陳舉說道︰「先不要急,我已經讓人在賊人的必經之路上布下一陣,可將之困住,待得人疲馬乏,你等再衝。」

  「諾!」陳舉聞言,轉頭離去,卻看得趙興心中一急,同時注意到了話中說辭,不由問道︰「陳兄,你已經有布置了?你所說的陣圖,是什麼陣?」他與諸葛言關係親近,當然也知道王彌一戰的內幕,所以一聽這話,沒有反駁,而是詢問。

  陳止微微眯眼,心頭閃過一點感覺,然後笑道︰「好了,陣圖已經立起來了。」

  之前,他讓人帶走的,當然就是迷魂陣符,讓人將之擺放在路上。

  馬賊是否到來,陳止其實並不能完全確定,但來了敵人是肯定的,而且按照他們幾人暫住的這個屋子,有一條路是十分適合馬賊衝擊的,所以他就安排了趙興的一名護衛,將迷魂陣符拿過去。

  之所以不安排自己的家丁,是考慮到單論個人的戰力,趙興的這些護衛,個個都是好手,成功率更高一些,即便被馬賊發現了,也能及時脫身。

  另一方面,迷魂陣作為簽筒之物,可以通過陳止默念展開陣勢,無形之中和陳止就有著特殊的心靈聯繫,即便拿的很遠,依舊能遙遙感應。

  他這個「陣圖立起」的話音一落,屋裡的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同一時間,在這座宅院的外面,那空曠的道路上,卻有一隊馬賊正在不快不慢的靠近著。

  由於是村鎮,和縣城那樣屋舍密集的地方不一樣,這裡的屋子本來就不夠稠密,間距頗大,而這座別院的主人楚金,為了表現自身的不同,又不願意和普通布衣住在一起,所以將院子建在了靠水之處,遠離喧囂,後面風景秀麗,前面則沒有多少民宅遮擋,這樣的布置卻方便了馬賊進逼。

  「就是這裡,就是這裡,那陳君……陳止一伙,就是住在這裡的。」給馬賊帶來的那人,赫然就是楚金,只是這位地主老爺,此時已經沒有了那種精明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惶恐與不安,他的雙手被繩子捆住,繩頭延伸出來,被騎在馬上的牛門拽著,就像是騎馬牽狗一般。

  楚金用顫抖的雙手,指著前面的那座院子,眼睛裡滿是恐懼。

  牛門哈哈一笑,一揮手,喊道︰「兄弟們,衝吧!抓住陳止,我升他做五當家!」

  這話音剛落,身後頓時人吼馬嘶,然後就是馬蹄飛起,朝著那座獨院飛奔而去!

  在隊伍的最後,兩名俘虜看著這一幕,頓時苦笑起來。

  其中一人輕聲說道︰「羅兄,這下是沒指望了,看這個陣勢,陳止是要完了,以些許家丁抵擋,是絕無幸理的,陳止一敗,以那個牛門的凶殘,你我二人的性命,定然要交代在這裡。」

  另一個人也苦笑起來,說道︰「只能認命了。」

  說著說著,他們又朝著馬隊看了過去,忽然一愣,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這人呢?」

  在他們前方,那看似寬廣的鄉間大路空空蕩蕩,衝過去的馬隊,竟是……

  不翼而飛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3 17:04
第二百一十四章 血勇難撼陣圖,外力不可居功

  「衝啊!衝啊!」

  在牛門的帶領下,一種馬賊呼嘯而去,馬蹄匯聚之下,在近距離內宛如雷鳴一般,眼看著那院子就在眼前,似乎人馬一至,就將這小小院落踏為平地。

  只是這衝擊了許久之後,才有人覺得不對。

  「這路是不是有些太長了,我們衝擊的時間是不是太多了?這不對勁啊!」

  「不對!絕對不對,這情況過去沒有遇到過,這麼近段距離,早就該衝到地方了!」

  「太古怪了,但是大當家的沒有下令,咱們也不敢停啊!」

  眾人衝了一會,感覺任憑自己等人如何衝擊,那院落卻依舊還是在那麼遠的地方,這心裡不由就著急起來,可牛門沒有傳令,他們倒不會停下來,有一絲令行禁止的味道。

  終於,牛門眉毛一皺,然後抬手一揮,口中喊道︰「停馬!」

  這兩個字一出口,眾人本能的鬆了一口氣,隨即勒住韁繩,就要將讓胯下之馬停住,可這麼一勒,那馬匹卻如無所覺,依舊還是前衝,最多是受到影響,掙扎著歪斜。

  頓時,這前衝的馬隊,就顯得有些混亂了。

  「恩?我這坐騎好像是被什麼迷惑了!」

  「不聽話了,停下!」

  一個個聲音響起,伴隨著些許焦急,不少人被這接連的變故,惹得心頭有些混亂,有心硬扯韁繩,又怕傷到了坐下之馬。

  別看是凶殘馬賊,但他們也知道分寸,對別人殘忍,可坐騎是吃飯的傢伙,因此格外愛惜,所以拉扯的時候很有分寸,只不過收效甚微。

  但跟著就聽牛門喊道︰「都不要慌,這馬八成是被迷陣迷惑了,都勒住韁繩,緩緩減速!」他一邊說著,一邊扯著自己的韁繩,然後身子前探,一隻手撫在馬脖上,那胯下駿馬果然緩緩減慢下來。

  其他人如法炮制,很快,就都停歇下來,一個個也不焦急了,但心裡卻發慌,因為他們注意到,自己雖然還是往前衝的,那院落也還在前面,可……

  「我等這都衝了多久了,就是百丈開外也早該到了,怎麼那院子還是這麼遠?」

  想到這裡,眾人不由的就有些驚慌了。

  「該不會是妖法吧?」

  由於速度變慢,風聲衰減,說話的聲音不大,也能傳播出去。

  「妖法?」牛門冷哼一聲,「爾等少見多怪,豈不聞陳侯之迷魂陣、武侯之八陣圖?」

  他這話一說,登時就將一眾小弟的心神給拉了過去,趕緊追問起來,他們也是知道的,自家這大當家的,其實也有出身,雖說不是士族,但也是豪族,小時候讀過書。

  實際上,在知識和武藝壟斷的時代,就算是反賊之中,那些帶頭的人,往往也有來歷,比如這牛門,又如那王彌。

  牛門見眾人問起,自然要說的,這也是為了穩定軍心,雖然他自己也是心中忐忑,但表面上還是做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在馬上侃侃而談︰「當年烈祖平定南方,蕩平荊州,北方曹氏派兵自徐州出兵,奇襲江左,就是陷入了陳侯的迷魂陣中,最終不辨東西,待得破了陣來,已是失了先機,不得不退去,還有陸都督自荊州北伐,首戰失利,則是靠著武侯的八陣圖,才得以全身而退?」

  眾小弟本就心中惶惶,聽得此言,一個個更是神色微變。

  「這麼玄乎,該不會是假的吧?」

  牛門說這些,當然不是為了讓人自己的小弟更加恐懼,而是為了安定人心,於是繼續道︰「豈不聞百家之中的陰陽之名?這兩種陣圖,據聞就是傳自陰陽家,武侯晚年之時,曾經遍析陳侯之策,就提過迷魂之陣,說是不入兵家,當為陰陽五行之法!」

  聽得自家大當家的說的頭頭是道,眾多小弟不由生出希冀,就問道︰「那武侯他老人家,可曾留下破解之法,我等總不能被一個陣圖,困死於此?」

  「若要破解,也不算難,」牛門撫了撫自己的虯鬚,可惜有些不倫不類,「曾有那蜀中的道家天師說過,若遇迷魂之陣,當斬殺生物,以氣血陽剛衝之,如今知道我為何不殺那二人了吧?速速將那俘虜帶來,殺之放血,用以破陣!」

  隨著這一聲落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很是尷尬。

  「怎麼了?」牛門也意識到不對了,追問一句,然後回頭這麼一看,登時就將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原來,他們衝的急,竟是將馱著兩個俘虜的馬,給落在了後面,現在身陷陣中,回首一看,那倆俘虜赫然還在燈火闌珊處。

  考慮到眼下情況,估計調頭回去,也是難以抵達的。

  「真他娘的不走運!」牛門喝罵一聲,見眾人神色有衰退之相,就繼續鼓動道,「莫喪氣,若無俘虜,也有辦法,隨我一試!」話落,抽出腰間長刀,順著手背一砍,頓時鮮血橫流,滴落四周!

  揮手之間,鮮血滴落在他的臉上,竟是平添了幾分猙獰之色!

  其他馬賊一看,也是咬了咬牙,然後手起刀落,鮮血四散。

  頓時,周圍的景象扭曲了幾分,仿佛有一層無形的牆壁正在變形,但……

  就是不破!

  看得牛門一陣咬牙切齒。

  ………………

  「這……這群馬賊何故在那裡打轉?」

  遠方,院中屋頂,趙興站於其上,遠遠的看著那院外空地上,接著燈火,能看到正在不斷打轉的馬隊,心中越發的疑惑起來,隨後想到某種可能,不由低下頭,朝著院中的陳止看了過去。

  此時,陳止已經從房間裡出來,在跟幾名家丁交代著,這些個家丁跟著就領命而去,一出院子,就和其他家丁聚集在一起,五十個人佔據地利,將適宜衝擊之路堵住,然後擺好了陣勢,長槍一抖,盾牌護衛,然後不越雷池一步,因為那陣圖同樣也對他們有效。

  屋頂上,又有兩名弓手做好準備,瞄著牛門,卻沒有貿然出手,因為箭矢若是進了陣中範圍,同樣會有偏轉,受到影響。

  而陣中之人如無所覺,依舊還在縱馬繞圈,只是手上留下來的血液越來越多,讓整個陣圖的結構越發扭曲、鬆散,但就是不破。

  陳止在院中看著,不由搖了搖頭︰「這些人的筋骨打熬有限,加上人數不多,自是難以靠血勇衝破陣圖,不過破陣的方法果然有人發現了,陰陽家之物,多障眼、惑心之法,若有勇氣、有意志,也能看破,所以往往用來牽制、延緩敵人攻勢,很少用來滅敵,就是因為太追求困住全軍,效果會因人數的增多而衰減。」

  見此情景,陳止沒有半點要提前解出陣圖的意思,因為這種情況,無疑更為理想,馬賊衝不出陣,同時還不斷流血,不斷衰弱。

  時間流逝,氣氛越法古怪起來,連被留在後面的楚金,都看出這伙馬賊是著了道了,心裡不由驚懼起來。

  「這群馬賊是怎麼了?看他們凶神惡煞的,本以為這陳君子等人,不過寥寥五六十個護衛,根本不是對手,哪裡想到人家還沒動手,這馬賊就是這麼一副樣子了!」

  越想,楚金越覺得情況不妙,他因為貪生怕死,不得不領著馬賊過來,如果陳止等人遭難,他的後果也可能好不到哪去,但只能先顧眼前了,可眼前這個情況,也很不妙啊。

  「這到底是什麼邪門的事啊?」

  不光是楚金在驚嘆,連那兩個俘虜,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邊的情況,一時半會都回不過神來,由於距離的關係,他們隱隱還有種馬賊身在雲霧中,身形難辨之感。

  終於,在各方的矚目中,陣圖失效,轉圈的馬賊宛如猛然驚醒,一個個面色蒼白,有失血過多的跡象,但在牛門一聲令下,又三三兩兩的調轉馬頭,再次朝著那院子衝去!

  「破陣了!隨我衝!」

  待得衝鋒聲起,他們才恍然驚覺,已經有一隊家丁擋在前面了。

  「莫怕!家丁爾!豈能擋住我等,衝!」

  牛門當前衝擊,身後的眾人也是一樣,但家丁之陣,宛如激流中的磐石,根本就衝擊不動,擋住了馬賊的勢頭。

  而這些馬賊,本就精神疲憊、體力流逝,戰力衰減了四分也不只,被這麼一擋,還有不少人直接摔落下來。

  牛門見衝不過去,便要散開隊伍,繞開阻擋,但就在這個時候,箭矢破空惹來,徑直刺入了他的腿股。

  就聽一聲慘叫,牛門從馬上跌落下來。

  這馬賊的隊伍,頓時一片混亂。

  遠方,陳止看了這一幕,知道大勢抵定,可心裡卻很清楚,若非迷魂陣圖,此戰還有諸多波折,要耗費不少經歷,恐怕還要折損幾個人手。

  「不能因此就覺得高枕無憂,迷魂陣不常有,而賊匪不可絕,今日家丁的行止有值得商榷之處,暴露出不少問題,等會不能讓他們因此得意,必須講清楚這次能勝,是因為外力,不可居功,另外……」

  他看了一眼身邊驚疑不定的陸映等人,彈了彈手指。

  「還得找個理由,跟他們解釋一下才行,但有了此物,可保萬無一失,總不能不用,否則他們有個閃失,抱憾終身。」

  ………………

  另一邊,在泗水之畔,正有諸多人馬聚集,為首的正式魏歐,他正大步流星的走來,衝著一名戎裝在身的將軍行禮。

  「楊將軍,久聞大名,請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3 17:04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還來個什麼勁啊!

  此處乃一處平坦之地,兩面靠山,前有河橋。

  楊爍率領的兵馬就在這橋的跟前,看上去都是精幹之兵將,騎馬列隊,雖然略顯雜亂,但都保持著靜止,偶爾有馬打個響鼻。

  這種陣勢,登時將魏歐等人鎮住了,看著那一騎一騎的高大身影,莫名心安。

  尤其是孫敏等人,將眼前這支兵馬,和記憶中的馬賊做著對比,更是平添了幾分信心。

  魏歐行禮之後,抬眼看著楊爍,又看著這位將領身後的兵馬,越發安心起來。

  「你就是魏歐?是蜀中名士?」看著面前一臉討好笑容的魏歐,楊爍微微點頭,「看起來有點本事,就是你差點被馬賊宰了?」

  魏歐聽著前面的話,還能面帶笑容,但等他聽到後面,臉色就有了變化,張嘴想說什麼,但尚未開口,就見楊爍擺擺手,道︰「好了,不必多說,我看了你帶來的人馬,太過雜亂,不堪大用。」

  魏歐就說︰「楊將軍,賊匪猖狂,凶殘狠辣,須以幾倍的兵力圍之……」

  「兵貴精不貴多,不用說這許多,你帶來這麼多人,也就那些個騎馬還能一用,過去跟他們說清楚,讓領頭的把兵馬領出來,組成一隊,由我指揮,他們不要多事,否則也帶回去吧。」

  「只要騎馬的過來,這……」魏歐一聽更加擔心了,在他想來,要對付那伙馬賊,這人馬自是多多益善,最好能等所有人都齊了,在去開拔,才可以萬無一失——此時被通知的縣城、關卡兵勇,有的尚在路上,沒來得及趕來。

  真正抵達的人,在魏歐看來本就不多,騎馬的就更少了,大部分都是世家派來的人手。

  「你覺得人少?」楊爍瞥了魏歐一眼,笑了起來,「按你的說法,馬賊不過百多人,就算他二百人,這兩百人沒有輜重、補給,短時間的突襲還可以,稍微陷入拉鋸,他們就只能後退,更不要說馬賊之流,人人喊打,根本不敢在一個地方久留,這樣的隊伍,你讓本將帶著幾百個過去,消息傳出去了,我可沒臉去見同僚。」

  魏歐擔心起來,說道︰「將軍您帶來的兵馬,似乎也不多……」

  楊爍身後的兵馬,看上去肅穆而有威嚴,鎮住了在場的大多數人,但總人數並不多,看起來不足百騎,魏歐本以為還有後續,可聽這個意思,八成是沒有補充了。

  楊爍露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說道︰「不多?我覺得已經夠多了,這些事你不要管,只管將我的話傳過去。」

  魏歐頓時不敢多言,轉身就去傳信。

  看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楊爍忍不住冷笑一聲,跟一名心腹親兵說道︰「看這些個士人,用不著我們的時候,眼睛能長到頭頂上,十句話裡有七句是冷嘲熱諷,可一旦要用到我們了,那就不一樣了,你看這勤快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帳下幕僚。」

  他邊上的親兵會心一笑,然後輕聲道︰「將軍還是少說為好,這邊人也不少,可別讓人聽去了。」

  「我自是知道的,別擔心。」楊爍點點頭,正好看到有一人朝自己走來。

  「楊將軍……」那人面帶笑容,拱手為禮,正是孫敏。

  楊爍微微回想,忽然想道︰「這位是孫公子吧,我記得之前在建鄴,你我見過一次。」

  孫敏就笑了起來,點頭道︰「對,不過那次與將軍離得遠,加上還有長輩、上官在,倒是沒有和將軍說過話,如今辭了官,遍游天下,才得了機會。」

  楊爍還打算譏諷兩句,但聽到辭官兩字微微愕然,點頭道︰「孫公子這次也被馬賊所擾,不用擔心,既然本將來了,肯定饒不了他們。」

  孫敏笑了笑,說了幾句閒話,倒是讓楊爍聽得心中舒暢,跟著問起了王彌一戰的事,楊爍就撿著自己知道的、能說的透露了一二。

  另一邊,魏歐急急來到世家來人的邊上,將楊爍的建議傳了出去,頓時,這些世家、豪族的領頭人,都有些為難。

  「不是我等信不過魏先生和楊將軍,實是不敢掉以輕心,萬一有個閃失,就要將好不容易訓練出的家丁折損掉啊。」

  「魏先生,望你能理解,不是我們不願意配合,但若是將這指揮權交出去了,萬一楊將軍派了我等人手去做那危險之事,豈非無法阻止?」

  「魏先生,你去和楊將軍說清楚,只要能確保我等的兵馬,不去執行危險的差事,那就可以將指揮權交出去。」

  他們這群世家的人,本來是想著反正人多,帶人過來賣賣人情,現在聽這個意思,真正召集的人手不多,還要讓自己的家丁被人指揮,萬一無法保全,這損失可就大了。

  但魏歐一聽,也是煩惱起來,他從楊爍的話中,聽出了不容更改的味道,而且也不難猜出,這位中郎將副將,就是想利用這個舉動展現威嚴,確保不被掣肘,若按照這幾個世家領頭人的說法,人給你,還得保證不作為危險之事情,那楊爍的權威何在?魏歐可以肯定,那位副將不當場翻臉,就算給面子了。

  所以,這個事他是不會做的,只能在這裡威逼利誘幾個領頭人。

  「諸位,你們兵馬都帶過來了,現在如果帶走,就不光是得罪我等了,連楊將軍也會記在心裡,我們北上青州,走就走了,但楊將軍可是駐守在這裡的,你們就不怕他事後追究?就算不追究,只是記在心裡,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此言一出,幾個領頭人果然色變,魏歐趁熱打鐵,有開始給他們畫藍圖、講未來,終於說通,然後趕緊帶著結果,來到楊爍邊上,卻看到這位外軍將領正和孫敏談笑風生。

  看得魏歐一愣,眼神複雜,但還是走上前去,說了結果。

  「你辦事還可以,那咱們這就出發吧,去晚了,我也沒備夠行軍乾糧,等不得,你讓那些人跟在後面,如果掉隊了,不要怪我!」

  「啊?這麼急?」魏歐一愣,但還是點點頭,「我這就去傳令。」

  話音落下,就聽楊爍和顏悅色的對孫敏道︰「孫公子,你就乘坐我等的備馬吧,我等的戰馬耐力超群,還經歷了訓練,可以保證你不受到危險。」

  孫敏笑道︰「多謝將軍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騎兵行軍,有的時候一人兩騎,這就是備馬了。

  魏歐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雖然知道論名望,自己不如孫敏,可自己在這裡跑前跑後的,宛如傳令兵一般,孫敏卻和楊爍談笑,差距未免就有些大了。

  「這個楊爍,一介武人,仗著我有求於他就頤指氣使,真是上不得台面,但我要忍住,忍得一時,剿滅了馬賊,我的倡導之功誰都無法抹殺,然後借杏壇之事揚名,名壓陳止,到時候就連孫敏也比不上我的名望了。」

  默念小不忍則亂大謀,魏歐收斂了心念,再次傳達了楊爍的意思。

  就這樣,在種種妥協、勾心鬥角中,這支臨時拼湊的隊伍終於開拔了。

  隊伍的主體還是楊爍帶來的近百騎,隨後是各家的家丁騎兵,這些家丁合起來也有六十多騎,號稱兩百人的一支「騎兵」,過了泗水,一路北上。

  比起楊爍的隊伍,家丁們的坐騎高矮、毛色、胖瘦各不相同,奔跑速度也不同,好在整個隊伍的行進不快,倒不至於有人掉隊。

  一路在官道疾行,沿途但凡有人看到,都是急切讓路,楊爍軍很快就繞過了一片叢林,那林木邊緣,有個高大漢子,手持長槍,扛著一條死狼,看著這支馬隊,咂巴了下嘴。

  「最前面的就是官兵吧,看著真是威風,能領軍打仗,馳騁疆場,何等歡快,等這次回去了,看能不能運作一下,進個軍營再說。」

  說話間,他扛著狼,舉著長槍,向南走去。

  另一邊,楊爍一行人一路疾行,但不是埋頭向北,期間還會派出人,去沿途的村鎮詢問情況,來估算馬賊的動向。

  只是,這反饋過來的信息,讓楊爍一陣疑惑。

  「這一路北上,從不少人的口中都能得知,確實有一支人數不少、又明顯不是官軍的馬隊路過,但竟是對沿途的村鎮秋毫無犯,簡直不是馬賊的作風,除非他們有另外的目標!」

  分析到這裡,他將魏歐叫來,直言不諱的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沒說,對於這伙馬賊,你知道多少?」

  魏歐想了一下,還是說道︰「不知道,楊將軍你有沒有聽說過陳止這個人?」

  楊爍聽著一愣。

  魏歐不等他回話,就自顧自的說著︰「將軍居於青徐交界,或許對此人還不熟悉,這一位最近定品上品,乃是彭城那邊的人物,早晚會有傳聞過來,我等遇上馬賊之事,那馬賊首領就曾提到此人,所以我懷疑,陳止與馬賊定然有所關聯,馬賊北上,應該就是寵著他去的,我等也好,沿途的百姓也罷,都是殃及池魚啊!說到底……」

  說到後面,他露出了一絲悲憫之色,正要感慨一番,卻見楊爍一拍大腿。

  「你他娘的早說啊!要是知道和陳先生有關,我還來個什麼勁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3 17:07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有幸或可訪陳君

  「什麼?」魏歐聞言錯愕,下意識地反問道︰「將軍何出此言?」話剛出口,他心裡就咯 一聲,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楊爍,分明是知道陳止的,頓時就不解了。

  「怎麼這個楊爍,還能聽到陳止的名聲?就算是聽到了,也不該是這般表現啊,難道裡面還有什麼緣故不成?」

  那諸葛言得到的消息,只在他和趙興、關先中知曉,旁人最多知道陳止最初定品五品罷了。

  這邊疑惑落下,楊爍已經有些懊惱了,盯著魏歐說道︰「這樣的事,你為何不早說,白白耗費兵馬,你可知道這調動兵馬,本官也是承擔責任的,徒耗軍糧的事,這要是被人上奏一句,就是不小的麻煩。」

  「將軍息怒,在下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魏歐趕緊詢問起來,語氣謙虛。

  邊上,孫敏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也調轉馬頭過來,在旁邊聽了幾句,心裡有所猜測,就問道︰「楊將軍,你是覺得,有陳止先生在,那些馬賊不會有好結果,所以會白跑一趟?」

  「這不可能!」不等楊爍開口,魏歐就搖了搖頭,「這怎麼會呢?那馬賊攻勢不小,就連精挑細選出來的護衛,都不是對手,他陳止的馬隊不過家丁護持,還是自家訓練,唯一有點本事的,可能就是陳止本人了,他或許有些身手,但雙拳難敵……」

  這樣想著,他不住搖頭,可楊爍卻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後一勒馬韁,依舊驅馬向前。

  孫敏策馬跟上,邊走邊問︰「楊將軍,我聽你話中之意,似乎對陳止先生有所了解,不知可方便透露一二?這陳先生的名字,我聽過不少次,都誇他文章寫得好,書法入品,可稱大家,等到了彭城,又聽說他也身有武藝,似乎能與王彌旗鼓相當,但是不曾聽聞他在兵家上有何建樹。」

  楊爍沉吟片刻,搖搖頭道︰「這裡面的緣由,恕我不能多言,只是此去估計是要無功而返了,但如果能見到陳先生,也不虛此行。」

  這話一說,不光是孫敏驚奇,連注意到這裡動靜,靠近過來的曹慶、荀折也是面面相覷,心裡滿是疑惑。

  聽這位副將的意思,那是對陳止有著絕對的信心,而且話裡話外,都尊敬無比,明顯把自己放到了較低的位置,對陳止頗為推崇。

  這也就罷了,可回想這位副將現身之後,那倨傲的態度,以及對待文人、士人的態度,那有意刁難的嘴臉,好不留面子的行為,對比此時,更讓人覺得落差巨大。

  要知道,陳止可是連面都沒有露,只不過是通過魏歐,提及了名字,結果楊爍就又是說白跑一趟,又是說能見到陳止就不虛此行,言語之中,更已經給馬賊宣判了結果。

  莫說孫敏等人驚奇,那魏歐更是滿心不服氣,但他倒是分得清情況,沒有明著反駁,但心裡卻暗暗冷笑,自以為了解情況。

  「楊爍說得好聽,但他得知了消息,也帶來了近百的騎兵,說明他認為,至少要這麼多人,才能對付那伙馬賊,而據我所知,陳止身邊不過跟著五十家丁,還都是近兩個月訓練出來的,難不成他兩個月訓練的農夫,能比得上戰勝過王彌的勁旅?也罷,既然這個楊爍如此作態,那就到地方走著瞧,等見了陳止的下場,自有分曉!」

  想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必要催促馬隊,完全可以借刀殺人,讓那馬賊將陳止翦除。

  一念至此,他前驅坐下馬匹,來到了楊爍跟前,說道︰「既如此,我等不妨小心,以防馬賊逃竄,再者說來,沿途說不定還有馬賊躲藏,更有這許多百姓,不妨多照看一二。」

  楊爍忽的就眯起眼睛,打量起魏歐,然後哈哈一笑,指著他道︰「你以為某家是個武將,就能受你蒙蔽?你這藉口未免太過蹩腳,莫非是與陳先生有什麼矛盾,既如此,某家此時就當為陳先生出氣!」話落,就要吩咐左右,將這魏歐從馬上拉下,似乎絲毫也不懼魏歐的名聲。

  要知道,他以武將之位,若是無緣無故的對名士動粗,於名聲非常不利,就算武將升遷相對獨立,但難免影響到鄉品。

  所以他這個舉動一出,旁人都感愕然。

  而魏歐更是顧不上其他了,見真有連個親兵過來要來拉自己,終於明白何為跋扈武將了,但他不敢斥責,也不能任由親兵拉扯,否則顏面掃地,只能說道︰「將軍,誤會了,誤會啊,我與那陳止也是有交情的,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試想我感謝他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有矛盾?再說了,我那好友陶涯,如今更與陳止一同游學,此時所說句句為真,待得將軍一見陳先生,問他便知。」

  「哦?」楊爍一揮手,兩個親兵停下動作,然後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魏歐,「原來還有這麼一層關係,既然陳先生乃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我們就更不能耽擱了,不然豈非讓你錯過了與陳先生敘舊的機會?」

  魏歐一聽,臉色就是一苦,知道自己犯了個錯誤,因為情急之下說得太多,現在當眾將陳止是自己救命恩人這個事說出來,再看這個楊爍的表情,就知道此人後面肯定會大肆宣揚。

  「苦也,弄巧成拙了!」

  但事到如今,魏歐也只能苦笑認下,心頭一團亂麻。

  楊爍此時又道︰「莫以為我等晚些去,就能借刀殺人,別說那些馬賊根本沒有那個本事,就算是有,我也不能容忍此事發生!」他看了魏歐一眼,然後就下令全速前進!

  魏歐被看透了心思,登時面紅耳赤,知道自己將這武將看得簡單了。

  「將旁人看做蠢貨,妄圖以些許言語就達成目的,那至少也得有點準備,這個魏歐啊,高看自己了。」冷眼旁觀的孫敏不發一言,目光在魏歐和楊爍身上來回掃蕩,生出了一絲疑惑,「不過,這個楊爍的舉動太奇怪了,他一個武人,居然敢對一個名聲在外的名士動粗,這樣是會影響前程,除非……他篤定這樣做,能討好陳止,然後不光不會影響前程,還有好處。」

  想到有這麼一個可能,孫敏對還未見到的陳止,不由更加好奇了。

  「這個陳止真是有意思,每過一陣,在聽到他的名字,都有截然不同的感覺,不知這次平定馬賊的機會,能否與他相見,我當好好請教。」

  在孫敏這樣想著的時候,整個隊伍驟然加速,楊爍不管其他,只是催促兵馬加速,而他們這麼一跑,那些騎馬家丁有些的坐騎就跟不上了,只能是被越拉越遠,逐漸掉隊。

  相比之下,魏歐等人的坐騎固然不如戰馬,卻也都是上品,因此還能勉強跟得上待得天色大亮,這一百六七十人的隊伍,已經有三十多人掉隊。

  等繞過山路,楊爍卻突然一揮手。

  於是,這衝勢正急的馬隊登時減緩下來,最後聽了下去,就有兩個斥候翻身下馬,在周圍快速的饒了一圈,回來就道︰「回稟將軍,此處曾有大隊馬匹路過,當是從另一邊繞過來的,朝西北方向去了。」

  楊爍嘿嘿一笑,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這對馬賊的頭領,那個叫牛門有點意思,反向繞山而行?派人去打探一下,前面有沒有村莊,是個什麼情況,速速回報!」

  諾!

  這命令一下,登時就有兩名斥候騎馬而去。

  孫敏策馬上前,游目四望,說道︰「這周圍頗為荒涼,馬賊就是搶劫,也不該挑選此處,如此看來,真的是劍有所指。」

  「不錯,但是這裡的馬蹄印,只有去的,沒有回的,這伙馬賊要嘛是繼續北上了,要嘛就是回不來了。」楊爍說了兩個可能,但任誰都能聽出來,他更傾向於第二種結果。

  魏歐看著那倒伏的田地,面色陰晴不定,卻無法貿然開口了。

  眾人都等著斥候的匯報。

  很快,那兩名斥候就回來了,臉色古怪。

  「怎麼樣了?」楊爍一見二人模樣,就知道事情和自己估計的差不多,「是不是馬賊已經被擊退了?是否陳先生就在前面?」

  「回稟將軍,前方有一座小鎮,有頗多破損之處,當時糟了馬賊的劫掠,只是……」一名斥候回復著,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只是那群馬賊盡數都被擒了,困在鎮中,倒是不見陳先生的蹤影。」

  「馬賊又被抓住的?抓了多少?」楊爍似乎並不意外,下意識的問著,忽的一愣,「盡數都被擒了?」

  那個斥候只能硬著頭皮道︰「對,足足有百多人,悉數都被捆綁,聽說一個都沒跑掉,這是那鎮中一名楚姓富戶的說法,他還說全賴陳先生神機妙算,制服了馬賊,救了全村性命。」

  「馬賊來去如風,而且一旦戰事不利,就會作鳥獸散,最多抓捕幾個,事後通緝,你說全部都被擒住了,這也太反常了。」楊爍皺起眉頭,覺得事情並不簡單,但旋即舒展開來,「不過,既然是陳止先生,那也不足為奇,只是你說沒有見到,難道都在休息?諸位,我等先過去一觀,看能否有幸拜見陳先生吧。」

  話是這麼說,但楊爍還是按著法術,徐徐前行,防止是馬賊故布疑陣,設下埋伏,等到了地方,首先入目的,就是讓人吃驚的一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3 17:09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外賊好擒,但稟性難移

  「這些就是馬賊?」

  楊爍轉頭看了那兩名斥候一眼,後者頓時會意,就上前回復道——

  「將軍,按這裡村民的說法,這些人就是馬賊了,而且屬下等也去大致看過,這些人面有風霜、筋骨強健,非尋常盜匪,當是馬賊無疑。」

  「馬賊,好一個馬賊,當馬賊當道這個份上,也真是獨一份了。」楊爍搖了搖頭,轉臉和村中鄉官聊了兩句之後,就邁步朝前面走去了。

  在他的前方,約莫有百多人被困在了一起,繞城了幾個圈,他們的手腳都被繩子捆著,那繩頭更是纏繞在一起,而且這個系繩的手法非常奇特,彼此相連,使得這被捆住的幾人,隨便有一個人掙扎,其他人都會被扯過去,所以一個個最後都難以動彈,那肩膀和膝蓋,更是因為前期的掙扎踫撞在一起,擺出了非常詭異的動作。

  「這麼多的馬賊,竟然被一口氣擒拿了,真讓人意外!」養活看著這些人的表情,不由感慨著,只是看著一個個人頭,再次想到朝廷抓捕馬賊的難度,不由搖頭苦笑。

  他跟在朱守身邊有些年頭了,平時沒少圍剿山賊,追捕馬賊也有幾次,山賊還好說,落寨在山上,他們不下上劫掠,生活水平就會下降,食物和物資供應不上,戰鬥力就會不斷衰減,往往不攻自破,但馬賊不同,行動迅即、機動性強,就算是幾倍兵力圍剿,最多將之擊退,很難完全殲滅,總有漏網之魚。

  但是這眼前的情景,分明是全軍覆沒了。

  這心頭的疑惑,讓楊爍觀察得更加仔細,他注意到了這些人身上的一些細節。

  「這很多人看上去體格強健,但面色蒼白,吐氣很粗,仿佛精疲力盡一樣,似乎是每一個都透支了體力,或者在被抓住之前,就受到了重創,這是怎麼回事?」

  疑惑之中,他越發謹慎,挑選了幾個人仔細打量,突然注意到,這些人身上的傷口,幾乎都被簡單包扎過,雖說大部分都只是撕扯了幾根布條。

  「有點意思。」

  這個發現,讓楊爍沉默不語。

  不光是楊爍,其他人看著那一個又一個被困住的身影,以及他們的表情,那孫敏、荀折等人更是嘖嘖稱奇,聯想到之前楊爍說過的話,這心裡不由就越發好奇了?

  「這些陣勢陳止做的?他是如何做到的?如果真是他的手段,那這個陳止確實是非比尋常,帶著幾十個家丁,就能將馬賊盡數擒拿,也難怪楊爍在聽到了他的消息之後,會有那樣的反應。」

  曹慶和荀折想著想著,神色越發敬重,雖然沒有與陳止面對面看著,但心裡武藝有了推崇之意。

  至於孫敏,更是心頭驚奇,和陳止踫面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了。

  相比之下,明法僧和魏歐就是另外一副模樣了,兩個人在吃驚過後,神色都凝重許多,明法僧是眉頭緊鎖,明顯是想到了什麼難事,而魏歐則面色蒼白,後來又轉未鐵青,顯然心裡的念頭翻江倒海。

  這些人的心思如何,楊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迫切想要知道的,是陳止人在哪裡,所以經過最初的震驚過後,思路稍微理順,就趕緊將這鎮中鄉官給招來,問道︰「陳先生在哪裡了?快快帶過過去拜訪!」

  他的臉上露出了頗為急切的表情,這位副將可是很清楚的,他的那位主帥朱守,在擊破了王彌之後,連連受到嘉獎,於是越發感激陳止當初的一篇兵策,而鄭管南下彭城,給陳止拜賀,又有了交情之後,就回到了軍中,告知了一些彭城狀況,那之後朱守對陳止更是推崇。

  正因如此,楊爍很清楚,只要能得到陳止的好感,那等陳止北上之際踫上了朱守,給自己美言幾句,別的不說,至少能讓自己離開這裡,不用駐守此處——

  不要看這楊爍頤指氣使,好像沒有把地方上的士族放在眼裡,但他的這個位置,遠離主將,是有很多劣勢的,又沒有拿戰功的機會,否則馬賊的消息傳來,他也不會就引兵而來。

  有這麼一層考慮在裡面,自是想要和陳止借個善緣。

  可那村中薔夫就道︰「陳先生已經走了。」

  「走了?」

  從楊爍、孫敏,到荀折、曹慶,以及明法僧、魏歐,聽到了這個答案,都是滿臉錯愕。

  「怎麼就走了?」楊爍轉頭看了看那滿地的馬賊,「這些馬賊在北邊早有通緝,那匪首牛門更是上了布告,難道陳先生是帶著賊首,去郡府領賞了?」

  在楊爍看來,陳止一舉擒拿了這麼多的馬賊,那怎麼也得佔個功勞,哪有說把戰功留在這裡,人卻走了的。

  那薔夫卻一臉迷惑的說著︰「我們也不知道,但那位陳先生說這次的事,也不算他的本事,而且馬賊因他而來,給村子裡造成了損傷,還有人因此受傷,所以他不該佔這個功勞,該將馬賊都留下來,教給我等村人處置,還說我等不用擔心會被人吞了功勞,因為很快會有朝廷將領和天下名士過來,給我們主持公道。」

  楊爍一聽,就是一愣,回頭看了看身後幾人,露出詫異表情。

  那薔夫又朝一個方向指了指,說著︰「那個馬賊的頭領,就在那邊,將軍您要是有什麼想問的,不如過去問問他吧。」

  馬賊首領?牛門,都被留下來了?這人身上的賞錢可不少,而且對於名士來說,抓住一個賊寇,金銀珠寶都在其次,最關鍵的問題還是在名聲上的收獲。

  收獲了名聲,好處之多,不勝枚舉。

  但陳止將賊首都給留在這裡,等於把這個名聲都放棄了,要白白便宜後來者。

  「不對,也不是後來者,按照陳止的說法,這擒拿馬賊的功勞,分明是要送給這個村鎮的布衣,而且為了防止意外,還預料到了我等的到來,刻意交代給了鄉官,這就是讓我們來幫這裡的村民作見證、撐腰。」

  而孫敏卻想的更多,他從那鄉官的話裡面,聽出了更多的味道。

  「武將、名士,提議在留言中點出這兩個,莫非是想要相互牽制,不讓一方徹底吞掉功勞?」

  在他思索之際,楊爍則走到了靠近裡面的位置,到了牛門的跟前才停下。

  這位馬賊頭領,現在被困在一根柱子上,身上綁滿了繩子,還有許多布條,生怕被他掙脫,兩邊還有幾名胥吏在看守,這村中之人也知道,真正關鍵的乃是此人。

  楊爍走過去,看了這牛門一眼,見這位猛漢,此時卻宛如霜打的茄子一樣,散發出頹喪之氣,見了自己過來,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抬起頭看過來眼,跟著就再次低下頭,嘴裡念叨著什麼。

  走進之後,楊爍隱隱聽到了這牛門口中說著的,是什麼奇門遁法、陰陽陣勢之類的,不由心中一凜,隨後淡淡問道︰「你就是賊首牛門麼,如今落網,可還有什麼話說?」

  牛門再次抬眼看了他一眼,止住了嘀咕,冷笑起來︰「你是駐軍將領吧,不用在我面前逞威風,你又不是陳止,不過就是過來撿漏的,有什麼值得威風的?」

  「呵?」楊爍眼中立刻就蹦出了冷色,卻生生按捺,他如何看不出來,眼前的這個賊首是在有意識的要激怒自己,至於原因,倒不怎麼重要了。

  所以,楊爍只是搖了搖頭,給了牛門一個冷冽目光,就轉過身來,找到鄉官,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報,尤其是陳止的去向。

  薔夫則道︰「這具體的情形,我等也不知曉,您不如問問楚老爺,他對情況較為清楚。」

  「楚老爺?」

  「叫我楚金就好了!」

  當那位楚老爺被帶到幾人跟前的時候,仍然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看著面前的幾人,更是手腳哆嗦,有所懼怕。

  楊爍皺眉說道︰「鎮定一點,我等又不是將你吃掉,你將當時的情況給我說一說,尤其是有關陳先生的。」

  楚金一聽到這個,立刻露出了感激之色,連連說道︰「陳君子實乃真正的大善人,不以我得過錯為意,寬恕了我,只是要求我善待村民,經過此事,我也是有所感悟,今後一定會痛改前非的!」

  他的話頗為凌亂,讓楊爍等人聽得摸不著頭腦,但看出此人心神激蕩。

  孫敏上前來,笑道︰「你不要急,先平復一下,等會再把事情說清楚,楊將軍,諸位將士一路趕來,車馬勞頓,不妨先休息一下,等會再問。」

  楊爍看了那楚金一眼,點了點頭。

  ………………

  與此同時,在村鎮往北的官道上,馬車緩緩前行,劉綱坐在陳止身邊,問了一個問題︰「陳兄,我是真不明白,大好的功勞,為何要讓出去?」

  陶涯卻笑道︰「這種事,爭就是不爭,讓就是不讓,本沒有什麼區別,真正讓我在意的,反而是那個楚金,他昨夜落入賊手,聽說村中沒有一個人願意相助,守一離開的時候,還給了他一番告誡,不知此人能否痛改前非?」說著,視線落到了陳止身上。

  陳止本在看書,聞言抬頭,搖頭道︰「世家之勢易改,而人之稟性難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3 17:09
第二百一十八章 善惡在行?在心?

  「……當時賊人脅迫,我不敢不從,只好違心帶路,本來還想著帶著賊人繞行,找機會通知陳君子他們,可惜那賊人太過狡猾和凶殘,絲毫也不給我機會,無奈之下……」

  貧瘠小鎮中,那位楚金老爺在定下心神之後,立刻敘述了當時的情況,但主要還是說著自己在被脅迫之下,做的帶路之舉。

  楊爍已經聽得不耐煩了,他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別給自己開脫了,我等無意追究原因,你只管說陳先生跟你吩咐了什麼?」

  楚金聽出了話中的不快,不敢多言就趕緊說︰「這陳君子有神鬼莫測之能,布下一個陣法,將賊人困住,有以家丁持著長槍盾牌,任憑賊軍衝擊而怡然不動!最終賊人力衰,被盡數擒拿!」

  孫敏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就問道︰「布陣困賊,家丁阻擋?你詳細說說。」

  楚金有心訴說,但他對局面的了解,也十分有限,很多細節更是無法理解,所以從他口中敘述出來的,就更顯得離奇了。

  「這是什麼?演義話本麼?」曹慶和荀折面面相覷,就連楊爍都是眉頭緊鎖,他對陳止那般推崇,但是建立在那篇兵策、以及朱守的欣賞上的,但按照這個楚金的說法,那簡直就是從歷史中走出的人物。

  「有意思,」孫敏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過去經常聽聞武侯、陳侯的經歷,其中就不乏這般描述,莫非真有傳人在世?」

  盡管個人有個人的想法,但看著楚金一臉迷惑的表情,都知道從這位老爺的口中,是得不到答案的。

  楊爍跟著就問道︰「那接下來呢?陳先生既然抓住了賊人,為何還要將這些馬賊留在這裡,提前離開?」

  楚金就道︰「這是陳君子心好,想將這功勞留給村鎮,他說自己若是留下來,這事就會變得複雜,不如離開。」

  「不如離開麼?陳止覺得留下來會讓事情變得複雜,應該也料到了後面會有來人,」孫敏倒是第一個想通緣由的,「而且他北上,雖說有接受左家的文會邀請,但更多的還是游學,既然是游學,自然不願意過多的攙和到地方事物中,這很正常。」

  楊爍也有類似的猜測,也看出楚金知道的不多,就放過了這位地主老爺。

  曹慶這時有些好奇的問道︰「將軍,按照這個人的說法,陳止先生他們的車隊,應該剛剛離開這裡,時間還沒過多久,現在就追上去的話,可能還能踫上。」

  楊爍聽了,心中意動,但旋即又搖了搖頭,說道︰「這群馬賊既然在這裡,那咱們就得先把這個事處理完了,否則放著他們不管,繼續北上,被人知道了,難免會說閒話。」

  要說追上陳止去套交情,楊爍是一百個願意的,可這也是分時候的,至少眼下他不能放任馬賊在此,防止再節外生枝。

  他們和陳止不同,陳止是踫上的、算受害者,順手將馬賊平了,捆在這裡,就算事後有什麼波折,也找不到他的頭上。

  但楊爍這一支人馬,由魏歐等人牽頭,匯聚了各方人手,打的旗號就是抓捕馬賊,如果遇賊而不理,那就等於落實口實,這年頭當官的,誰還能沒個對頭,自是得避免被人抓住把柄。

  不光楊爍,魏歐等人一樣不能擅離,因為這次趕來的還有好些個世家家丁,人家是看在你的面上,才將人派過來的,結果你到了地方,見無仗可打,二話不說,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些世家怎麼看?這也是得罪人的。

  因此在明了局面後,楊爍所率領的這一隊兵馬就順勢停下來,開始整理馬賊俘虜。

  這樣的結果,讓世家家丁們鬆了口氣,他們雖然經歷過操練,但上陣打仗依舊心中忐忑,能避免兵戎相見,總歸是好的。

  這時候,鄉官又帶來了一個消息,說是那兩個俘虜醒了,聽說魏歐等人過來,要見他們。

  「我這兩個友人,陣勢受苦了!」

  魏歐一聽這話,才猛然想起來,自己最初的藉口裡面,就有著救回自己友人的部分,只是隨著隊伍拉起來,裡面各方勢力勾心鬥角,漸漸將這件事給拋之腦後,不過現在聽人提起,還是趕緊做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然後第一時間就去問候了。

  按照鄉官的說法,這兩人被折磨的不輕,身上傷口眾多,但好在沒有致命傷,在陳止擊敗了馬賊隊伍的時候,這兩個人終於放下心來。

  這心的心弦一鬆,原本強撐著的精神隨之散開,人自然是昏過去了。

  事後,陳止稍微處理了兩人的傷口,緊接著就安排了房間讓他們休息,二人傷口處理之後,就有了傷寒的症狀,被陳止給出了個藥方,然後就在昏昏沉沉中迷糊,知道這會才略有好轉。

  「兩位,你們受苦了,我們來晚了啊!」

  一見這兩個友人,魏歐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似乎是被兩個友人的慘狀所驚,悲戚難忍。

  那兩人見狀,也很感動,然後說道︰「魏兄,你可見到了陳先生,我二人這次能夠得救,全靠他的援手,事後又給了調養身子的法子,實在是大恩啊,算上在臥冰樓中的那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豈能不有所表示?」

  魏歐眼淚還在打轉,表情則突然僵住,隨後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點頭道︰「我知道你們二人的想法,只是陳先生高風亮節,不願意居功,已經離開了。」

  「啊?」二人露出意外表情,隨後轉為遺憾,一人搖頭道︰「唉,陳先生的胸懷,果然不是我等能比得上的,但此恩此德,絕不能忘。」

  「兩人真是心懷恩義之人啊!」

  楊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處理了大概的情況後,就甩手給了親兵副官,自己則過來探望這兩人,正好聽得此言,就大步走來,止住了想要微微起身的二人,笑道︰「兩位知恩念報,這是和魏歐先生一樣的品質,今後傳出去,必然也是一段佳話。」有意無意間,他都在強調魏歐先前所言的救命之恩。

  對此,魏歐無可奈何,盡管表情尷尬,眼角止不住的跳,卻不得不擺出一副同意的笑臉。

  楊爍又道︰「魏先生,我過來除了探望兩位,還打算跟你提一提,這個奏功書的事,雖說陳先生要將功勞都贈予此地村民,可謂宅心仁厚,但這件事我們卻不能這麼寫,必須得提及陳兄,然後為了不留下被人攻訐的藉口,須得由魏先生你來執筆。」

  「我來寫?」魏歐臉上還有著眼淚,表情卻越發僵硬了,「為何要讓我來寫?」

  楊爍一本正經的道︰「這自是有緣故的,陳先生讓功,別人難免不信,萬一借機生事,那又是一場麻煩,但魏先生執筆,情況就不同了,一來此次剿賊,是閣下倡導,由你來說明,旁人無法置喙,這二來嘛,你可以言及陳先生對你的救命之恩,這等恩情一旦傳揚出去,旁人自然不敢多想了,因為你是不會對陳先生不利的。」

  聽著這些,魏歐眼睛裡,似乎又濕潤了許多,但注意到楊爍咄咄逼人的目光,感受著兩邊有人的殷切希望,他最終迎著頭皮答應下來,可心中的苦澀,真是難以盡表。

  魏歐如何還看不出來,一旦這封請功書被傳上去,自己今後就只能以受恩之人來面對陳止了,無論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必須表現出這樣的態度,否則的話,就會被世人指責是忘恩負義,敗壞名聲。

  ………………

  「既然陳兄覺得楚金本性難改,為何還要留下那樣的話,給他告誡呢?」

  另一邊,陳止的車隊上,陸映問出了一個問題。

  陳止則笑道︰「一個人的本性如何,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是怎麼做的,即便一個人內心狡詐,但如果一生都在為善,不以惡小而為之,難道因為對此人的揣測,就去否定他的人生麼?」

  趙興一拍手,說道︰「不錯,因為無端推測,就否定了一個人,看似睿智,但普通世人聞之,就會以為此乃潮流,為上所倡導,認為為善就是偽善,久而久之,自是移風易俗。」

  陶涯則若有所思,跟著笑道︰「原來如此,守一你說外則好擒,潛在之意,就是心賊難降,但你的做法不是幫助那楚金降服心賊,而是放出消息,讓他的作為被世人知曉,難怪你要讓功,如此一來,此事必然傳揚,世人都要知曉他楚金所為,當然不敢再像過去那樣苛刻、吝嗇,哪怕他日後想舊態復萌,也不得不考慮他人之言了,因為此鎮今後就不會閉塞,而是傳揚周圍了。」

  劉綱也想通過來,忍不住笑道︰「原來如此,這可比我在武原縣,給那一家人求了三字帖,更為有效、治本!說不定,日後這村鎮還會因此得名!陳兄,你這才是善舉啊!」

  陳止搖搖頭道︰「這些和我無關,乃是社會風氣所致,重名之世自有其法。」

  話音落下,車外傳來了陳舉的聲音——

  「少爺,幾位君子,左家安排的人過來了,就在前面等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13 17:11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東海王

  「這蘭陵縣在東海郡頗為有名,除去郡府所在的剡縣,能與蘭陵相比的縣城,整個東海郡也就一兩座。」

  蘭陵縣城的南門外,一名器宇軒昂的青年正立於車前,指著那縣城做著介紹。

  此人名為左清,是臨淄左家之人,論輩分乃是左淵的弟弟,不過是庶出,他就是這次被派過來,迎接陳止的人。

  先前陳止一行從貧瘠小鎮離開,沿著官道北上,隨後在途中村鎮見到了等在那的左清。

  按左清的說法,他們是因為接到消息太慢,耽誤了時日,但看那風塵僕僕的樣子,確實是一路急趕,為防止和陳止走岔了,就在必經之路的鎮上等候,還要時時刻刻派出人去,防止錯過,好在最終等到了陳止。

  跟著,左清這一行七人,就加入了車隊,除了左清之外,還有六人,包括了四名護衛,和兩名左家子弟,論輩分比之左清要低上一輩。

  左清作為青州之人,對沿途之地頗為了解,他這一加入進來,沿途的風土人情說的是頭頭是道,一直說到了蘭陵縣城。

  聽著他對縣城的描述,劉綱卻問道︰「宣武之時,不是將東海郡一分為二了麼?東邊為王族封地,而這西邊包括蘭陵縣在內,不是獨立出來了麼?」

  左清一聽,就笑道︰「劉公子問得好,宣武皇帝英明神武,一統天下,他將東海一分為二,自是有著用意的,不過東海王賢名遠播,如今在朝中主政,世人敬仰,就是這西東海的百姓也早就心嚮往之,所以這裡的人,也是以東海之人自居的。」

  此言說的頗為隱晦了,但背後的潛台詞,卻表露無遺——

  由於東海王如今權勢滔天,當年宣武皇帝的布置,已經是形同虛設了。

  說到這裡,就能看出新漢朝皇族諸侯王的特點來了,他們被冊封為王后,不光在地方上享有一定程度的權柄,同時還能參與朝政、兼任朝臣。

  若以後世的眼光來看,這是個很大的問題,但凡是總要考慮當時的局面。

  這算是個歷史遺留問題,根源要追溯到新漢班子草創之時,陳止也曾參與其中,所以他很清楚,當初劉備集團南下的時候,為站穩腳跟,過多的向世家讓步,導致世家權重,後來為了平衡,不得不重用宗族之人,給他們實權,加以制衡。

  這樣的情況,在宣武一統之後同樣存在,加上北方新定,需要信的過的人鎮守,冊封了多個同姓王,這些王爺同時在朝中擔任職位,正是為了給皇族撐腰。

  這個舉動,在後世看來,肯定是弊端眾多,但在當時卻是個切實可行的辦法,而且宣武帝本身鎮得住場子,他總不能為了避免今後的隱患,就無視近在眼前的危機,那樣的話,可能就沒有今後了。

  「我等已在城中備好了客棧,就等著陳先生你們過來。」左清這邊說完,和城門守兵交涉的僕人也回來了,同行的還有城守頭領,後者一臉討好的笑容,跟在邊上。

  簡單的交談過後,車隊駛入城中,等他們進了客棧,蘭陵縣令的請帖也發了過來,邀請他們參加晚宴,但在這封請帖上,主要標注的人是趙興,而是不是陳止。

  越往北走,消息流通的越慢,陳止的影響力逐步衰減,最能明顯的表現出一個人家族、背景和根基程度。

  陳止不會將這些放在心上,一到客棧,就休息了起來。

  左清挑選的這家客棧,乃是蘭陵縣中頂尖,布置尚可,眾人經過幾天的車馬勞頓,此時安歇下來,格外讓人有舒暢感,陳止也不例外。

  所以他就連春秋枕都不用,直接小睡了一會。

  到傍晚時分,陳止才重新起身,整理了一番後,到了下面的大堂,和幾名好友聚首。

  趙興笑道︰「我剛才在城中轉了一圈,這蘭陵縣還真繁華,比之武原要勝上幾分。」

  左清就附和起來︰「趙君好眼力,蘭陵之地,自從宣武之後,就是溝通東西東海的要地之一,所以多商賈,自是繁華。」

  陸映則道︰「我看到幾個布告欄中,有不少都是東海王府發布的消息,東海王在此地的影響力,還真是不小。」

  「東海王是有名賢王,他的話當然有很多人聽從,」左清倒不覺得奇怪,顯然是見得多了,早有耳聞,「不光是東西東海,再往北的瑯琊郡,也對東海王很是推崇,那位瑯琊王年紀還小,很多政務都是請示過東海王,才會施行。」

  「東海王竟有如此威勢?」

  連陸映聽聞此話都有些意外了,他長居江東,對朝廷的事情也有了解,也聽過東海王的大名,甚至知道武鄉侯北上,就有東海王在背後主導,但主導是一回事,那畢竟是朝政,東海王的位置擺在那,但眼前是地方上的郡,還算不上東海王的封地,卻是這般光景,不得不讓人感慨。

  要知道,當年宣武冊封,曾明文限制諸侯王的權力,如今一聽,對東海王竟是完全不起作用了。

  按新漢的規矩,親王也好、君王也罷,乃至王族郡公,封地最多只有一個郡,而且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諸侯王只能署理郡府之地的人事任命和政務,郡中其他縣城的人員留任,還是由朝廷統領,最多給予王府部分稅收,至於軍權,更有著嚴格的限制。

  趙興則道︰「東海王乃是當今聖上的皇叔,先皇駕崩之時,特地囑托了他來理政,輔佐今上,有這樣的權柄也不足為奇。」

  新漢的帝系,源自昭烈帝劉備,劉備廟號烈祖,昭烈是他的謚號,劉備之後就是仁宗劉禪,謚號孝懷皇帝,劉禪傳位給第七子劉諶,廟號睿宗,謚號孝德皇帝。

  劉諶有子三人,穿位於長子劉敏,這劉敏廟號成宗,謚號宣武,一統天下,在位十九年,留下諸多豐功偉績,對整個新漢影響深遠。

  劉敏有子五人,皇位傳給了第四子劉衷,也就是今上之父,但這位先皇並無廟號,謚號孝僖。

  孝僖皇帝劉衷的兄長、宣武第三子劉裘,被封為東海王,鎮守此地,如今在朝堂之上擔任要職,長年不在封地,但對封地、連同周圍郡縣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確實驚人。

  這個事,不由讓陳止也有些在意起來。

  「東海王的權柄,未免有些超標了,不知朝中可有制衡之力?」

  想到這,他又搖了搖頭,清楚的意識到,如今的朝廷架構,其實較為粗獷,彈性有限,真有兩個勢均力敵的人物政爭,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說了幾句和東海王相關的話題,左清見氣氛醞釀的差不多了,就適時說了正事︰「諸位,在下此來,除了是要迎接幾位,方便跟我們左家在沿途的關係打好招呼,防止發生意外,另外就是要通報各位,我左家的文會,要改在瑯琊郡的臨沂縣舉行。」

  劉綱很是意外,忍不住問道︰「改地方了,為何要搬到瑯琊國?」

  瑯琊國就是瑯琊郡,乃是瑯琊王的封地,這位王爺是今上的⼳弟,但並非皇后所出,其母為瑯琊王氏之人,而瑯琊郡自然就是瑯琊王氏的大本營,在北方的影響力很大,左家文會要改地舉行,還選在這樣一個地方,背後自然有所考慮。

  那左家所在臨淄,在瑯琊郡的北方,跟瑯琊之地還隔著一個郡,這樣的地理位置,左家在瑯琊國不可能有多少根基,但既然改地舉行,裡面必然也有聯繫。

  陳止還記得,左淵、左荊找到自己的時候,可是說過,說是家中後輩得罪了朱守的佷子和王家之人,怎麼轉臉又跑到王家的地盤上開文會了?

  左清並不瞞著,實話實說道︰「一方面,是為避開幾個大族的打壓,另一方面,也是被王家所迫,瑯琊王家有心舉辦一場盛會,挾勢入那杏壇,因為前段時間的矛盾,我左家向王家低頭,就被提出了這個條件,說是將文會遷到臨沂縣舉辦,聽說還有其他幾家,也都將各自的文會遷過去了。」

  「哦?」陶涯有些意外,「沒想到王家這麼好說話。」

  「本來是不好說話的,」左清苦笑一聲,「實不相瞞,得罪人的那人,乃是在下族弟,他得罪的,有一位是揚州刺史王敦的佷子,其人不依不饒,逼得我等幾乎沒有辦法,幸好後來王茂弘派人過來,居中調節,給出這個法子,才讓事情平息,否則的話,唉……」說著說著,他嘆了一口氣。

  「王茂弘?那是王導了。」趙興聽了此名,露出笑容,「此人乃是溫潤君子,與他談話,如沐春風。」

  王導?

  陳止頓時就留上心來。

  這位可是原本歷史上「王與馬共天下」的主角!

  不過,當他想詢問兩句的時候,客棧外面卻突然傳進來一陣喧嘩,打斷了話語——

  「怎麼回事?左家的人還能把客棧包下來不成?居然不讓本公子進去?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惹惱了我朱景,青州哪個人能保得住你?」

  此話一入,左清頓時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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