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Babcorn 2017-4-9 10:52:0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0 106621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07
第三十一章 門牌號不甚清楚 屋子裡雜亂無章

     老人找完錢之後,繼續道:「你們說說看,遇到這些事情,這小孩子能有一個好嗎?文君從小就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日子雖然苦,但卻出落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姑娘,二十歲的時候,被一個當兵的看上了,男孩子在部隊還是一個營級幹部,眼看著苦日子就要熬出頭了,可男孩子的母親到鎮上來了一趟之後,兩個人的婚事就黃了。當時,文君已經懷有身孕,沒有辦法,只能把孩子打掉了。孩子打掉以後,文君就出家了。文君她媽媽知道以後,哭得死去活來,後來,文君她媽到鳴晨寺去了幾趟,半年後就病死了。現在想一想,尼姑庵倒算是一個好去處——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何能經受得住這樣的糟蹋呢?」

    尼姑庵未必是一個好去處。

    「老人家,尚文君是什麼時候到鳴晨寺去的呢?」

    「一九七六年。」

    這正是那個顛倒錯亂的時代結束的時候。

    「她出家的時候多大年齡?」

    「二十三歲。」

    根據年代和年齡的判斷,尚文君很可能就是寧和所說的清水。

    老人好像明白了什麼:「你們來找文君她爹,莫不是文君出事了?」

    陳傑和韓玲玲還不知道尚文君是誰,所以,暫時無法回答老人的問題。但從寫紙條的人的目的來看,尚文君應該是出事了。

    老人開始上生意了,電影就要開演,買瓜子和花生的人越來越多。兩個人和老人打了一個招呼之後,朝油坊巷走去。

    兩個人沒有費什麼勁就找到了尚文君的家。門牌號上的「1」已經看不見了,只剩下「8」和「7」兩個數字,門牌上的藍顏色底漆已經斑駁的像一朵被踩爛的花。

    門半掩著。

    兩個人走到門跟前的時候,聞到了一股酒味,正在猶豫的時候,走過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同志,你們找誰?」

    「請問大姐,這是尚文君的家嗎?」韓玲玲問。

    女人點點頭,然後低聲道:「文君家只剩下她爹一個人了。」

    女人走到門跟前,推開門,伸頭朝屋子裡面看了看。

    在女人推開門的同時,兩個人聽到了打呼嚕的聲音。

    屋子原來是一個單間,後被隔成了裡外兩間,中間是用木板釘起來的,然後糊了一些報紙。主人很久沒有打理自己的屋子了:隔牆的報紙上黑乎乎的,上面還沾了一些灰塵和蜘蛛網。外間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條長板凳——長板凳倒在地上;窗戶跟前,擺放著一個煤爐——煤爐上斜放著一個水壺,爐膛裡火光暗淡,煤爐旁邊放著一張放凳子,方凳子上放著一個油壺——油壺沒有蓋子,油壺的旁邊放著一個鹽罐子,鹽罐子裡面放著一把不鏽鋼調羹,調羹上粘著一些變了色的鹽。

    窗戶上摽著一層很厚的油污。

    大桌子上放著一個盤子,一雙筷子,一個酒瓶,盤子裡面還剩下一點油炸花生米,花生米被炸過頭了,顏色發黑;酒瓶裡面還有小半瓶酒,酒瓶的蓋子沒有蓋。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07
第三十二章 尚德榮老境頹唐 尚文君舉目無親

     女人走到陳傑跟前,低聲道:「你們打哪來?」

    「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我們從鳴晨寺來。

    「你們等一下,我去叫醒老尚。」

    女人走進裡間。

    裡間有一張床,一個大衣櫥和一個五斗櫥,還有幾個木箱子。

    床上躺著一個人,被角搭在肚子上,被角沒有蓋嚴實,肚臍露在外面;此人臉朝上,張著嘴,打著像哨子一樣的呼嚕。整個房間裡面瀰漫這一股酒氣,酒氣中還夾雜著一些難聞的味道;此人的腳上穿著一雙鞋子,鞋子上髒兮兮的。

    「老尚,有人找你。」

    老尚睡得很沉,但卻特別敏感,他突然睜開眼睛,一一打量著站在門口的兩個人,然後用手抹了一下嘴丫子,慢慢坐了起來。

    女人走到煤爐跟前,拎起熱水瓶,熱水瓶是空的。

    女人放下水瓶,走了門外。

    不一會,女人端著一個茶杯走了進來。

    老尚並不客氣,他接過茶杯,仰起腦袋,一口氣把一杯水全喝到肚子裡面去了。

    「你們找我,所為何事?」老尚一邊抹嘴唇,一邊道,同時望著陳傑和韓玲玲。

    「他們是市公安局的人。」

    「市公安局的人,我尚德榮又沒有犯法,你們找我作甚?」

    「他們是從鳴晨寺來的。」女人道。

    「從鳴晨寺來的?」尚德榮一邊說,一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同時站了起來,「快請坐——快請坐。」

    尚德榮上身穿一件皺巴巴的灰色西服,西服的領口上油乎乎的,西服裡面只穿了一件棉毛衣,棉毛衣的領子已經變形了。

    女人將尚德榮扶到外間椅子上坐下,然後掩上房門離開了。

    「公安同志,是不是我女兒出事了?」尚德榮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包煙,「抽菸嗎?」

    陳傑擺了一下手:「尚師傅,你知道女兒的法號嗎?」

    「她的法號叫清水。」

    陳傑和韓玲玲對視片刻。陳傑的判斷果然沒有錯,尚文君就是清水。

    寧和曾經提到過清水,寫紙條的人難道是寧和嗎?

    「你有多久沒有見到女兒了?」

    「自從她媽媽去世以後,我就沒有再去鳴晨寺了。歸根結底,是我害了女兒和老婆,真正該出家的人應該是我啊!可老天爺偏偏不長眼,讓我的女兒在那種地方孤苦一生。」尚德榮話說到一半,眼淚便奪眶而出,「老婆也走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苟活於人世。」

    陳傑的心裡有些發酸,但問題還是要問的:「你知道清水離開鳴晨寺嗎?」

    「文君離開了鳴晨寺,她去了哪裡?」

    尚德榮顯然不知道清水失蹤的事情。

    「這是寺院的說法,至於清水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文君在鳴晨寺呆的好好的,為什麼要離開呢?」

    陳傑和韓玲玲也想知道原因。

    「你們來找我,莫不是文君真出事了?」

    尚德榮圓睜雙眼,她點著一支香菸,吧嗒吧嗒地抽了好幾口,他的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眼角處還有一點渾濁物。

    「尚師傅,情況是這樣的:三個月前,鳴晨寺有一個叫靜平的尼姑離奇失蹤,她的父母尋找三個月,仍無結果,便選擇了報案,我們在調查這起案子的時候,意外發現,還有三個年輕的尼姑也失蹤了,其中一人就是你的女兒尚文君。」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08
第三十三章 鳴晨寺最後歸宿 枕頭下三張照片

     「文君把鳴晨寺作為自己最後的歸宿,她還能去哪兒呢?沒有一個親戚和我們家來往,她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你最後一次見女兒是在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我已經記不得了,我的記性越來越差了,但我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女兒時,她說的話。」

    「她說了什麼?」

    「自從文君出家之後,我愛人經常到寺院裡面去看文君,每次看文君,我只站在庵門外等候我愛人。」

    「你為什麼不進寺院呢?」

    「我沒臉見女兒,如果不是我在青海坐了十八年的牢,我愛人就不會受到那麼大的傷害,我女兒在肉體和精神上更不會遭受嚴重的創傷。我在青海的十八年是一天一天熬過來的,她們母女倆的日子更難捱——她們母女倆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過,不瞞你們說,我在青海服刑的時候,曾不止一次想結束自己可悲可憐的生命,可我捨不得,放不下她們母女倆。回來以後,我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文君突然出家,我當時就曾想過,鳴晨寺也許是一個不錯的歸宿,她媽媽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到寺院去看她,不是想勸她回頭,我們是放心不下她。」

    「尚文君到底跟她母親說了什麼?」

    「她讓我們放心,她在寺院裡面過得很好,心裡面比以前平靜多了,夜裡面睡覺也踏實多了。她還請求我們原諒她不能在父母面前盡孝,她一點都不後悔自己的出生,這都是命,既然命裡注定,那就應該坦然接受,怨天尤人,反而使卑賤的生命變得更加不堪。文君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這說明她把一切都放下來了,所以,他絕不會離開鳴晨寺,除非是有人讓她離開。佛門是最後一塊淨土,文君既然選擇寄身佛門,就不會再走回頭路。退一步講,她如果選擇回頭,她也應該回到我的身邊——她和我還是有感情的,這孩子非常善良,在我服刑的十八年裡面,她和她媽媽相依為命,小小年紀就照顧她媽媽,如果不是遇到過不去的坎,她是不會丟下我們兩口子的。」尚德榮的眼睛裡面滿含熱淚。

    陳傑和韓玲玲並沒有走進尚德榮的生活,但從尚德榮的敘述中,他們能深切地感受到尚德榮內心的痛苦和現在的處境。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要承受很多痛苦,但上帝分給尚家的痛苦也太多了。人有七情六慾,上帝還應該分給他們一些歡樂啊!

    離開尚家的時候,尚德榮從枕頭套子裡面拿出三張照片,這三張照片是尚文君在八歲、十三歲和二十歲時的照片。

    尚德榮將三張照片交給了陳傑。

    陳傑和韓玲玲趁尚德榮進屋拿照片的空擋,湊了兩百多塊錢,壓在了碟子下面。

    陳傑和韓玲玲懷著異常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刑偵隊。歐陽平和左向東正在隊長辦公室等他們。

    四個人到食堂吃了晚飯之後,驅車回鳴晨寺。

    離開食堂的時候,歐陽平為劉大羽帶了一飯盒菜包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08
第三十四章 劉大羽剛想說事 一尼姑站在門外

     順便贅述一下,經蘭思夢證實,同志們在禪床下面發現的日記本和鋼筆就是煉洛丹的日記本和鋼筆;煉洛丹確實有一個黃顏色的書包,書包的包蓋子上確實鏽了一個紅顏色的五角星——那是煉洛丹自己鏽的。這個黃書包伴隨煉洛丹,從小學到中學。蘭思夢還特別強調:「洛丹和她一樣,是一個念舊的人,凡是伴隨她成長的物件,他不會隨便丟棄的,書包、日記和鋼筆是她最喜歡的東西。

    綜合兩方面的情況,四個人達成了一致的共識:靜平並沒有離開鳴晨寺,清水也沒有離開鳴晨寺。

    在歐陽平看來,寧和說親眼看到清水離開鳴晨寺,而寫紙條的人卻讓同志們到東門鎮去找清水的家人。所以,寫紙條的人不大可能是寧和,寫紙條的人的目的不僅僅是讓同志們去找清水的家人,更深層的意思是想告訴同志們:清水並沒有離開鳴晨寺。

    無疑,清水應該是一條比較重要的線索,這大概也是寫紙條的人的目的。

    如果歐陽平的分析能站得住腳的話,那麼,歐陽平堅信,這個寫紙條的人一定會在暗中幫助大家。

    當然,鳴晨寺已經不再是一般意義上的寺院,同志們要多長幾隻眼。這是大家的共識。

    誰都沒有想到靜平失蹤案會引出一起更大的失蹤案,離奇失蹤的,除了靜平,還有清水、莫憂和修竹,把時間放長一些,恐怕不止這幾個人。

    這顯然是一起案中案。

    在回鳴晨寺的路上,歐陽平還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慧覺住持為什麼要讓靜平一個人住一間禪房呢?其他失蹤的年輕尼姑的住宿問題是怎麼解決的呢?

    有些孤立零碎的問題如果放在一起綜合考慮的話,是會透露出一些重要信息的,四個失蹤的尼姑的年齡都在二十六歲左右,悟虛看到靜平和寧和看到清水的地方都在大雄寶殿前面的水井上,那麼,清水、修竹和莫憂是否和靜平一樣也住一間禪房呢?歐陽平希望能找到更多互相契合的地方。

    四個人走進禪房,劉大羽正趴在桌子上寫什麼。

    「大羽,寫什麼呢?」

    「今天下午,我到各處轉了轉,還是有些收穫的。」

    「快說,有什麼收穫?」韓玲玲一邊說,一邊從包裡拿出飯盒,打開蓋子,包子還冒著熱氣。

    劉大羽拿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裡面塞,很餓的樣子。

    「大羽,你晚上沒有到進斎堂去吃飯嗎?」陳傑道。

    「別急著問,先讓他吃兩個包子再說不遲。」韓玲玲道,「劉副隊,你慢一點,千萬別噎著。

    劉大羽一口氣吃了兩個包子。接著又拿起了第三個。

    韓玲玲走到牆角,拎起一個水瓶,水瓶裡面沒有水。

    這時禪房的門開了,門外站著一個尼姑,她的兩隻手上各拎著兩個熱水瓶:「我們可以進去嗎?」

    「請進。」韓玲玲迎上前去,從尼姑的右手中接過兩個熱水瓶。

    左向東從尼姑的左手中接過兩個熱水瓶。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09
第三十五章 失蹤者又添一人 兩禪房有些蹊蹺

     尼姑並沒有挪步子,他們躬身站在禪房的門口。

    尼姑朝放在牆角的兩個熱水瓶指了指,意思是讓韓玲玲把兩個空水瓶遞給她。

    歐陽平站起身,走到門跟前:「師傅,我們怎麼稱呼你啊!」

    「貧尼的法號叫悟靜。」

    悟靜的年齡大概在三十五歲左右,牙齒齜的比較厲害。

    「悟靜師傅,你到鳴晨寺有多少年了?」

    「悟靜是十七歲到鳴晨寺來的。」

    悟靜算是鳴晨寺的老人了。

    「悟靜師傅,你進來坐坐,我們有事想請教你。」

    韓玲玲挪動一下椅子,示意悟靜坐下來。

    悟靜緩步走進禪房,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在走進禪房之前,她朝院子裡面瞅了一眼。

    陳傑掩上禪房的門。

    悟靜直愣愣地望著歐陽平的臉,她在等歐陽平提問。到底是修行的人,悟靜正襟危坐,兩隻手搭在一起,放在右膝蓋上。

    「悟靜師傅,你在哪裡做事?」

    「悟靜在進斎堂做事。還管著一個菜園子。」

    進斎堂就是伙房。悟靜既是伙頭,又是菜頭。

    「鳴晨寺一共有多少師傅?」

    「一共有三十二個人。」

    「我們聽說,在靜平離開鳴晨寺之前,也曾有三個師傅離開了鳴晨寺。」

    「有,我進寺以後,一共有四個人離開。」

    「哪四個人?」

    「有修竹,止水,莫憂,還有一個是清水。」

    「止水離開的時候多大年齡?」

    「二十四歲,進寺以後的第二年,她就離開了這裡。」

    止水的年齡在五個女孩子中是最小的一個。

    「止水的家人沒有上山來找過女兒嗎?」

    「悟靜不知道。」

    「止水是不是非常漂亮呢?」

    「非常漂亮,我剛才提到的幾個女孩子都非常漂亮。」

    「請你把止水的情況跟我們說一說,好嗎?」

    「止水的家在安徽合肥,姐妹三人,她排行老三,家裡是做藥材生意的,家裡面非常有錢,聽說是因為婚姻和父母鬧翻了,一氣之下到鳴晨寺來出家了。」

    「你剛才提到的四個女孩子,離開之前住在哪裡?」

    「清水和莫憂住在西禪院,止水和修竹住在藏經堂。」

    「藏經堂是什麼地方?」劉大羽問。

    「藏經堂就是北邊那座正在修繕的建築。」悟靜指的是西禪院北邊那座建築——就是陳傑和韓玲玲看到的——正在修葺的建築。

    「清水住在靜平住的那間禪房裡,莫憂住在哪間禪房呢?」

    「也是那間禪房——就是靜平住的那間禪房。」

    無獨有偶,靜平,清水,莫憂都住在同一間禪房裡面。

    「靜平離開前,是一個人住在那裡的,清水和莫憂也是一個人單住嗎?」

    「不錯。」

    三個人都是單住的,結果三個人都離奇失蹤了,這恐怕不是一種偶然的巧合吧!

    「止水和修竹也是一個人單住嗎?」

    「是的,藏經堂有三間禪房,一間禪房存放法器,止水和修竹住一間。」

    「止水和修竹住的是同一間禪房嗎?」

    「是的。」

    「一共三間禪房,另一間禪房誰住?」

    「另一間禪房是慧覺住持參禪理佛的地方。」

    「寺院中,哪一個師傅的毛筆字寫得最好?」歐陽平只能這麼淺淺地問。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09
第三十六章 劉大羽意外發現 塔頂上人影閃動

     「寺中的師傅都會寫字,但慧覺住持和念慈師太寫得最好。」

    寫紙條的人不大可能是念慈師太,更不會是慧覺住持。

    「除了慧覺住持和念慈師太,還有誰的字寫得最好?」

    「還有三個人。」

    「她們是?」

    「寧和算一個,秋葉算一個,還有無愁。」

    「悟靜師傅,你能保證不把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跟任何人講嗎?」

    「我能保證,我平時只管做事,從不與人交談,我進寺這麼多年,所說的話還沒有今天晚上說的多呢。悟靜也希望公安同志不要跟任何人提今天晚上的事情。」

    「很好。」歐陽平朝韓玲玲看了看。

    韓玲玲從皮包裡面掏出一個筆記本,從筆記本裡面拿出那張寫有地址的黃紙。

    「悟靜師傅,你看看這張紙上的字像是誰寫的?」

    悟靜從韓玲玲的手上接過紙條,認真地看了起來。

    五個人都全神貫注地看著悟靜的臉。

    一分鐘以後,悟靜將紙條交給了韓玲玲,然後搖了搖頭。

    悟靜搖頭是有原因的:在鳴晨寺,有一個規矩,凡是到這裡來修行的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就是抄寫經文,在抄寫經文之前,先要練字,寺院中只練柳體和顏體,無論是練字還是抄寫經文,其目的就是讓尼姑們靜下心來,修身養性,練字和抄寫經文也是寺院中的功課之一,每天都要規定一定的量,久而久之,幾乎所有的尼姑都會寫字了。大家練的只有兩種體,大家寫的也都大差不離,難怪悟靜辨認不出來呢。

    看樣子,想通過筆跡和字體找到寫紙條的人,是不切實際的。

    談話結束的時候,悟靜有一句話說了兩遍:今天晚上的事情,千萬不要讓寺院中任何人知道。

    送走悟靜之後,劉大羽才有機會說自己的事情:

    今天下午,劉大羽在寺院內外轉了轉,發現了兩件奇怪的事情。

    第一件奇怪的事情:

    劉大羽在山頂上碰到了一個砍柴的小道士。

    「難道在鳴晨寺附近還有一個道觀?」歐陽平莫名驚詫。

    「不錯,在鳴晨寺附近,確實有一個道觀。」

    「劉隊,道觀在什麼地方?」

    「在這座山的東麓,距離鳴晨寺只有三四里地。我很好奇,就走了一趟。」

    「道觀叫什麼名字?」

    「叫紫雲觀。站在法門塔上就能看到紫雲觀。抽時間,我領你們去轉轉,那裡的香火蠻旺的。」

    「劉隊,你到塔上去了?」左向東道。

    「從紫雲觀回來以後,我到法門塔上去看了看。鳴晨寺和紫雲觀的直線距離只有一兩里地。」

    歐陽平若有所思:「大羽,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和第一件事情有關係,我從紫雲觀回來的路上,我在山坡上休息的時候,無意中看到法門塔上有一個人閃了一下,要不然,我也不會突發奇想爬到法門塔上去啊?」

    「此人難道是在監視你嗎?」

    「我懷疑是,她雖然閃得很快,但我看清楚了她頭上戴的帽子和身上穿的僧袍。此人應該鳴晨寺的尼姑。可等我爬到法門塔上,此人不見了。」

    「法門塔的門鎖沒鎖?」

    「沒有。我問過一個尼姑,法門塔的門從來不鎖。」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10
第三十七章 靜悟殿黑咕隆咚 長披風突然晃動

     「明天早上,我到塔上去看看,之後,再到紫雲觀去轉轉。」

    歐陽平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八點一刻,時間尚早,院子中間的井沿上,有幾個尼姑正在洗衣服。

    現在睡覺,為時尚早,歐陽平決定到藏經堂去看看。

    於是,五個人走出禪房,沿著西禪院東邊的長廊,進入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大殿裡面陰森恐怕,只有如來佛的坐像前亮著三盞燈,在微風的吹佛下,火苗搖曳晃動。光線一會兒明,一會兒暗。

    靜悟殿黑咕隆咚的,裡面一盞燈都沒有點,大概是為了節約燈油吧!菩薩們從來都不知道休息,人間的苦難太多,他們沒有休息的時間,不過,現在,他們不得不休息,想一想,這菩薩真是太辛苦了,即使是休息,也是圓睜雙眼,正襟危坐,坐著的菩薩算不錯了,比起那些整天到晚頂天立地的菩薩要強多了,筆者有點埋怨那些創造佛的人,他們在創造佛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到佛也是要睡覺和休息的嗎。細想一下,不管是紅塵還是佛門,菩薩是最命苦的。芸芸眾生,都指望佛祖救苦救難,普渡慈航,也真夠菩薩們忙的。

    好在陳傑的手上有手電筒,大家都知道,即使是在大白天,人在殿堂中穿過,也會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現在的靜悟殿,如同地獄一般,黑暗中,那些大大小小,或站或坐的菩薩們如同閻羅殿裡面的鬼魅。

    大家走到觀音菩薩跟前的時候,大概是穿堂風的緣故,觀音身上的披風突然晃動起來,隱隱約約地,歐陽平還聽到一種窸窸窣窣的聲音。

    陳傑用手電筒在觀音菩薩的身上掃了幾個來回,觀音身上的披風仍在飄動,手電筒的光束之中,能看到明顯的灰塵,披風的晃動,好像和風沒有什麼關係,因為同志們走到後門口的時候,沒有感到一點風的存在,關鍵是在觀音菩薩的兩邊各有一尊站立的佛像,這兩個佛像的身上也有一件很長的披風,這兩個菩薩身上的披風如同雕塑一樣紋絲不動。

    很顯然,觀音菩薩的披風一定是被什麼東西觸碰過。如果大殿裡面沒有老鼠和黃鼠狼的話,那麼,觸碰披風的一定是人。黑燈瞎火的,人跑到靜悟殿來做啥子呢?

    左向東一個箭步衝到觀音菩薩的跟前,他掀起觀音菩薩的披風朝觀音菩薩的身後和兩側看了看,結果是什麼都沒有。

    陳傑走出靜悟殿的後門,向左拐,其他四個人跟在後面。

    陳傑轉身指了指靜幽院:「那裡就是慧覺住持的靜幽院。」

    靜幽院寂靜異常,夜幕籠罩下了鳴晨寺本來就很寂靜,慧覺住持的靜幽院尤其寂靜——是那種讓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的寂靜,一個人住在這樣一個地方,還真得要點勇氣和膽量,慧覺住持到底是得道的高僧。

    「有人。」左向東走到歐陽平的跟前,低聲道。

    在距離大家幾十米的地方,果然有一個人影——一個晃動的人影混雜在一片雜亂無章的陰影裡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10
第三十八章 禪房內似有蹊蹺 小尼姑匆匆走來

     「什麼人?」陳傑一邊說,一邊將手電筒的光對準了黑影。

    「是我。」

    黑影轉過神來,一邊說,一邊系褲帶。

    走到跟前,陳傑終於看清楚了,此人是工匠陳師傅——他是在解手。

    佛門淨地,隨便撒尿,這顯然不妥,所以,陳師傅有點尷尬:「茅廁在前面,黑燈瞎火的,我就在這裡方便了,不好意思,污了你們的眼睛。」陳師傅認出了陳傑和韓玲玲。

    「靜悟殿夜裡都是這麼黑燈瞎火的嗎?」

    「不錯,天一黑,大殿裡面就沒有人了。你們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我們想到藏經堂去看看。」

    「藏經堂還沒有修好,現在沒法看。」

    「我們想到三間禪房裡面去看看。」

    「走,你們隨我來。」

    陳師傅將五個人領到禪房前面的走廊上。

    第二間禪房裡面,有四個男人正在打撲克牌,昏黃的燭光下,四個人打的正帶勁,全然不知道走廊上的人。

    五個人徑直走到第三間禪房跟前。

    第三間禪房就是止水曾經住過的禪房。

    禪房的門上掛著一把鎖。

    陳傑撥了一下鎖。

    「這間禪房也住人嗎?」歐陽平問。

    「這間是庫房,裡面堆放著一些法器和雜物。」

    「你們手上有這間禪房的鑰匙嗎?」

    「沒有,我們來的時候,禪房的門一直是鎖著的。」

    「這兩間禪房的鑰匙是誰給你們的呢?」

    「是慧覺住持給我們的。」

    第三間禪房的鑰匙一定在慧覺住持的手上。

    陳傑和歐陽平走到第三間禪房的南山頭,

    藏經堂的牆剛砌好牆基。站在藏經堂北山牆的牆基上,能看到第三間禪房的全貌。

    原來,第三間禪房的南山牆和藏經堂的北山牆是連在一起的,但只連了一小半,第三間禪房的南牆向西延伸了三米左右,第三間禪房西牆和藏經堂的西牆一樣,和山體是連在一起的。

    第三間禪房的窗戶也被封死了,歐陽平將所有窗戶都推了一遍,窗戶都插上了。

    陳傑撕開一張窗戶紙,將右手伸進一個比較大的空檔裡面,他想從窗戶裡面拔起窗銷,窗銷是拔起來了,但窗戶仍然打不開——窗戶用鐵釘釘上了。

    劉大羽走到第二間禪房的門後,他想看看門是如何固定在門框上的,很遺憾,門是用鉸鏈固定在門框上的。很顯然,三間禪房的門都是用鉸鏈固定在門框上的。

    只有打開門鎖,才能將門打開。

    離開藏經堂以後,歐陽平打算派陳傑和左向東下上去找鎖匠錢釋懷,錢釋懷是一個老鎖匠,他和鎖打了幾十年的交道,連保險櫃的鎖都能打開,錢釋懷在三山街口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店舖。

    三個人將陳傑和左向東送到庵門口的時候,黑暗中匆匆走來一個人。五個人停住了腳步。

    黑影走到跟前,大家才看清楚是寧和。

    「你們這是要下上嗎?」

    「寧和師傅,你是不是找我們有事啊?」

    「慧覺住持在禪房恭候你們多時了。」

    慧覺住持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同志們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10
第三十九章 老尼姑開誠布公 日記本透露信息

     五個人走進禪房,慧覺住持已經站在了禪房的門口。

    在同志們看來,慧覺住持對同志們的到來並不持歡迎的態度,今天晚上突然造訪西禪院,這是大家沒有想到的。

    韓玲玲將慧覺住持引到椅子上坐下。

    五個人則坐在禪床上。

    「慧覺住持,這麼晚了,您還沒有休息啊!」

    「思前想後,貧尼決定把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希望同志們不要責怪貧尼刻意隱瞞。」

    「怎麼會呢?」

    「貧尼不想看到同志們太過辛苦,更不希望同志們白忙乎,走彎路。」

    「謝謝您。」

    「貧尼曾經答應過靜平,永遠保守秘密,貧尼是鳴晨寺的住持,從不失信於人,但佛法大不過國法,相信靜平不會怪罪於老生。」

    「您請說。」

    「歐陽隊長看一看這本日記,就知道靜平為什麼到鳴晨寺來出家了——或許也能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離開鳴晨寺了。」慧覺住持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拿出一個黑顏色的筆記本。

    筆記本的大小,和同志們手上的藍顏色的筆記本完全一樣,厚度也差不多。

    歐陽平從慧覺住持的手上接過筆記本,翻到第一頁,第一篇日記的時間是一九九一年七月十九日。

    「歐陽隊長,日記的內容,你們有時間慢慢看,貧尼把知道的情況大致說一下。」

    「慧覺住持,謝謝您。」

    「不用謝,佛門以慈悲為懷,行善積德是佛門的本分,歐陽平隊長不必客氣。老話說的話,善行不一定有善果。貧尼雖然失言於靜平,但自覺理所應當。」

    慧覺住持所說的內容肯定和日記裡面的內容有關聯。

    歐陽平肅然起敬,他在瞬間就改變了對慧覺住持的看法。

    「靜平上山的時候,我和她談了很長時間,以貧尼的判斷,靜平塵緣難斷,當在當時的情況下,貧尼不能不收留她。」

    「這是為什麼?」

    「靜平到鳴晨寺來出家,完全是因為世間一段難於啟齒的孽緣。」

    「什麼孽緣?」

    日記裡面應該會提到。

    「她的養父在她十二歲的時候就糟蹋了她的身子。」

    三個人面面相覷:煉洛丹的性情就是在十二歲的時候發生根本性的變化的,這在幾張照片上已經體現出來了。慧覺住持的話印證了陳傑和韓玲玲對幾張照片的粗淺分析。

    歐陽平神情凝重,原本深邃的目光顯得越發的深邃。

    「靜平是一個生性非常善良的女孩子,問題就出在她的善良上,過於善良的性格里面少不了柔弱的一面。她的養父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彭家珍和眾鄰居也是這麼評價煉洛丹的。

    「這些內容,日記裡面寫的比較隱晦,但意思非常清楚,其實靜平的本意並不想遁入佛門,但她遇到了過不去的坎。」

    「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恐怕還有比長期忍受煉樂雅的蹂躪更不堪的事情。

    「同志們知不知道靜平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仍然努力學習嗎?」

    「住持請講。」

    「靜平雖然生性善良懦弱,但心卻很強,她想努力學習,好早一天離開那個家。」

    煉洛丹在學習上確實很努力,她還輔導過弟弟彭耀宗的功課。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0 11:10
第四十章 難堪事接二連三 苦命女別無選擇

     「可就是這樣一個天資聰慧,生性善良的女孩子,老天爺還是沒有給他應得的慈愛。如果不是遇到了過不去的坎,她是不會出家的。她是一個苦命的孩子。」慧覺住持用手擦了一下眼睛。

    「願聞其詳。」

    「她已經沒法做母親了。」

    「她喪失了生育能力?」

    「不錯,從十四歲開始,到出家之前三年,她打過三次胎,最後一次打胎的時候,醫生告訴她,如果再打胎的話,以後就沒有生育的機會了。在當時的情況下,她如何留下孩子呢?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靜平還是把孩子做掉了。她的養父也希望她把孩子做掉。」

    「出家之前三年,那就是一九九一年,她為什麼要到一九九四年才出家呢?」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更讓她難堪了。貧尼要說的就是後來的事情。」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後來,她的養父給她介紹了幾個對象,最後一個對象很喜歡她,雙方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婚前檢查以後,男孩子不告而別。」

    「為什麼?」

    「男孩子的母親是一個醫生,婚前檢查的時候,男孩子的母親和婚前檢查的人打了招呼,男孩子的父親是一個大學的教授,對方是一個知識分子家庭,他們如何能容忍靜平這樣的女孩子嫁到他家去呢。這件事情對靜平的打擊很大。經歷了這件事情以後,她就想到了出家。本來,靜平已經適應了寺院的生活,要不是她的父母,特別是她的母親經常到寺院裡面來打擾,她是不會離開鳴晨寺的。所以,你們要想找到靜平,還是要去找她的父母,靜平生性柔弱膽小,她是不大會自尋短見的,我們估計是找一個僻靜之處度過餘生。她家有很多親戚,她父母也許能為你們提供一些線索。」

    從蘭思夢的口中得知,煉洛丹有好幾本日記,如果煉洛丹將自己的日記交給慧覺住持保管的話,就不應該是一本日記;再者,日記是煉洛丹的隨身之物,日記中又有一些屬於個人隱私的內容,煉洛丹如何會放心地交給別人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慧覺住持是煉洛丹非常信賴的人。

    還有,靜平為什麼要將讀小學時候的日記本和鋼筆藏在床鋪下面呢?

    這只是歐陽平心中的想法,他並沒有跟慧覺住持提另外幾本日記的事情。

    送走了慧覺住持之後,五個人在燈下翻閱靜平的日記。

    慧覺住持在走出禪房之前特別強調:「貧尼剛才說的話,都是靜平私下裡跟我說的,日記裡面沒有這麼具體,但應該能看出一些端倪來。」

    歐陽平先將兩本日記放在一起進行比對,目的是想確認一下第二本日記是不是靜平的日記。

    經過比對,慧覺住持交給歐陽平的日記確實是靜平的日記。

    歐陽平從後面往前面翻,五個人想知道靜平在離開鳴晨寺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也只能這麼想了,慧覺住持用不爭的事實再一次證實靜平確實離開了鳴晨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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