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堆月簫 作者:以神之手 (太監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8 10:20
第三六九章 告別

  下葬的日子終於到了,給自己的「親生兒子」下葬,施一鵬的心情看起來非常不錯。早上起來的時候難以掩飾的笑了,看了李良秋一眼,「今天等所有事都辦完,咱們就可以走了。」

  李良秋也笑了,對於她來說,能否和施一鵬有愛情的結晶已經不重要了。這麼多年孤獨的思念過後,如今只要能長相廝守,其他的還奢求些什麼呢?

  女人無論年齡大小,無論閱歷多少,只要愛上一個男人就會變成傻子。

  李良秋現在就是個傻子,準確來說是個幸福的傻子。她已經把塞滿銀票的行李背在肩上,只等施一鵬出發後,自己就去西城門等他。

  李良秋迫不及待的想和心愛的人過幸福的餘生。

  「我走了。」施一鵬過去抱了抱她。

  「嗯,一會兒我也走,你可早點來。」

  「放心吧,我現在都等不急呢。」

  施一鵬轉身出去了,棺材已被人抬起,就等著他吩咐。施紫雨也在其中,她罕見的拿著寶劍,看了施一鵬一眼又恢復了平靜。

  這時候施一鯤走了過來,把他拉到一邊低聲道:「今日下葬我就不去了,主人另有事情要我辦。」

  施一鵬覺得兄弟二人的隔閡已經解開,現在說話也順暢了許多。

  「大哥,你去忙吧,今天只是走個過場。」他忽然想多叫幾聲大哥,因為從今天往後就再也沒機會叫了,也因為有些不捨。

  施一鯤像年輕時一樣拍了怕他的肩膀,「去吧,早日把這件事辦妥,你也早日解脫。」

  施一鯤想說離別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

  「大哥,我……」

  他欲言又止,心中有那麼一點不想離開。施二爺很少這樣眷戀,就算當年離開李良秋時也非常果斷。或許因為當年那是為了她好,而今一旦離開,父親、大哥還有逝水山莊就都沒有了,所以他不捨。

  「想說什麼就說,和大哥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大哥,今日下葬後我和良秋就要走了,她會在西城門等我。我就不回來和你告別了。」施一鵬長歎一聲。

  為了美好的未來,總要割捨一些東西,在這件事上老天是公平的。

  「好,你們放心走吧,家裡有我。」

  施一鯤從未向現在這個時候這樣擔當和包容,如今的他才是大哥的樣子,才稱得上逝水山莊的大莊主。

  今天的風是輕的,柔和的讓人驚訝。微冷的風掠過逝水山莊每一個角落,從兄弟二人之間穿過,帶動著他們的情緒。

  即將分別的時候,施一鵬有太多的話想要跟大哥去說,想回憶下小時候二人一起練劍的歲月,想絮叨一番叫大哥以後保重身體,也想擁抱一下他,在他耳邊低聲說一句,「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哥。」

  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他卻沒有說出一個字,轉過身走到隊伍的前頭,抬起手做了一個出發的手勢,然後頭也不回的出發。

  這是成年人應有的樣子,痛在心中不流淚。

  施一鯤看著弟弟離開,那個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他的視線也模糊了。心中的情感難以嚴明,咬著牙想起了弟弟說要從西城門離開。

  他看了看天色,還有些時候才到正午,轉過身向著那間白天晚上都一樣黑的屋子走去。

  ……

  錦繡坊這一天放假了,齊楚帶著眾人也出發了。徐錦魚因為功力還沒恢復走路的時候靠的他近了一些。施紫闕和舒靈雪挽著奶奶跟在最後。中間是舍靈和嵐汀,這個復仇的日子對於他們來說不是很沉重。

  舍靈見多了世面,心情如平常一樣,但已準備好為了舒靈雪去拚命。

  嵐汀雖然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有公子在,自己負責看戲就好了。

  齊楚留意著嵐汀和舍靈,之前他覺得二人走的很近也沒什麼不妥。可是現在看來是不是有些太近了?他皺著眉頭,心想那件事該如何跟嵐汀說呢?

  徐錦魚見他不說話問道:「你緊張嗎?」

  齊楚笑道:「我怎麼會緊張?」

  徐錦魚笑道:「你都緊張的不說話了,還狡辯呢?」

  「我是在想事情,不是緊張。」流光公子忽然覺得被人說成緊張很沒面子。

  「好吧,其實我有點緊張。」徐錦魚低著頭,失憶之後總覺得患得患失。

  「有我在,沒事的。」

  齊楚拉起她的手,這一次她沒有拒絕。冥冥之中,徐錦魚已經感受到從前二人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加上回到錦繡坊後小翠每天都講他們之前的事。

  徐錦魚雖然想不起來,但整日聽著灌進腦海,漸漸的和齊楚的關係變得近了。

  若不是心中還顧忌著朱翊鈞的話,她再愛他一次又何妨呢?

  「希望這次不會出差錯。」

  她心中有點擔心,在堅強的女人都需要一個男人來依靠。

  施紫闕從後面走上來道:「大家都不用擔心,這一次咱們必勝。」

  他是代表正義的,是剷除邪惡的,始終相信邪不勝正的他充滿了信心。

  齊楚笑了,沒說什麼,但加快了腳步。

  天真藍,雲真白,在藍白之間有一道道光陰流過,那是歲月,歲月無痕。

  ……

  施一鵬帶著人已經到了下葬的地方。昨天晚上已經派人先挖好了坑,這些人守在這裡一夜,看見僱主的時候終於解脫了。這證明他們可以拿到錢,然後回家睡覺了。

  施一鵬叫人付了錢,就讓下葬。棺材放進坑中後,開始了一系列的流程。當然了這些繁瑣的流程有專門的人負責,儘管這樣仍舊看的許多江湖人一頭霧水。

  到了最後,施一鵬又對著前來參加下葬的江湖人士說了感謝的話。他表面上裝著傷心,擠出兩滴眼淚,但是心中卻想著快點完事,早點和李良秋遠走高飛。

  要說施二爺戲演的很好,大部分江湖人都表示讓他不要太過傷心。有的甚至還真情流露的眼圈都紅了,不過讓他們流淚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些整日刀口舔血的人,眼眶紅了已經不易,說不定他們也在演戲,為了讓施二爺覺得自己是可以結交的朋友。

  江湖險惡,人心難測。

  下人們開始埋土的時候,卻聽有人喊了一聲,「慢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8 20:13
第三七零章 相對

  聲音從人群後面傳來,洪亮而有力,以至於最前頭的施一鵬也聽的真切。

  這聲音很是耳熟,施一鵬身子一怔,心道:想不到你還真敢來!

  齊楚一行人從人群後走了出來,施紫闕站在最前面。今天是他要報仇,他就是主角。

  這幾日去逝水山莊拜祭的人因為棺材蓋著並沒有看見施紫闕的樣貌,不過這些人裡有的認識施紫闕。

  發現他之後,人群裡傳出異常之聲。

  但施一鵬橫眉一掃,這些雜亂之聲立刻消失。

  施紫闕看著把自己撫養成人卻是仇人的施一鵬,目露殺氣,心中痛苦。

  他左手拿著劍,右手握住劍柄,呼吸之間胸口起伏。只聽「嗖」的一聲,拔劍出鞘,劍未觸及到棺材,但劍氣已到!

  厚重的楠木棺材板一分為二,極強的陰氣從中散發出來。

  原本舒服的冬天突然變得驟冷下來,所有人凝視著棺材,看清了裡面的人。

  雖然人死已經很多天,但是天氣寒冷,加上棺材中每天都換新的冰塊,面部變化不大。

  所有人都看清了棺材中的那張臉,然後再看手握長劍的施紫闕,倒吸一口涼氣。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一個躺在棺材裡,一個站在施一鵬面前。

  所有人心底都冒出一個聲音,誰才是真正的施紫闕?

  施一鵬很淡定,偷梁換柱的計策已經成功。今天不只有江湖中人在場,揚州很多有名的商賈也在,他們可以證明躺在棺材裡的人是施紫闕,而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是王善。

  不僅他們可以證明,逝水山莊所有人都可以證明。他要看看施紫闕拿什麼反擊!

  齊楚站在一旁等著施紫闕說話,同時也在觀看場內,他沒有發現施一鯤的蹤影。心中疑惑,莫非施一鯤覺得勝券在握所以不來?

  施紫闕環顧四周,當著所有人的面道:「大家一定很疑惑吧,為什麼我和躺在棺材裡的施少爺長的一模一樣。」

  沒有人回答,他們面面相覷,然後又看了看施一鯤。在施二爺面前誰敢提出這個疑問,要是說了不就承認棺材裡的不是施少爺嗎?

  如果棺材裡的真不是施少爺,那為何施二爺要設靈堂,並向江湖發出自己死了兒子的消息?

  江湖中人看似個個五大三粗,但粗中有細,誰都不傻。他們是為了巴結施家才來的,怎麼會和施二爺作對?

  施紫闕見眾人不說話,也明白他們心裡的想法。但這不能阻擋他報仇,「既然大家不說話,那我就告訴你們真相,我才是真正的施家大少爺施紫闕!」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施一鵬笑吟吟看著他道:「王善你想飛黃騰達想瘋了吧,竟然敢冒充我的兒子?」

  施紫闕冷笑道:「你想殺我也想瘋了,竟然找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來做替死鬼。」他又對眾人說道:「諸位,躺在棺材中的才是王善!」

  這個時候人群中已經有小聲的議論傳出,每個人都有好奇心。當好奇大於對施家的恐懼時就會議論出來。

  這時候施一鵬身後有個家丁站出來說道:「你說棺材裡的不是我家公子,而是王善,你怎麼證明?」

  是啊,人已經死了,一張嘴能說破了天?

  施紫闕自己無法證明,但他的奶奶站了出來,「我可以證明,躺在棺材裡的人是我的孫子,他叫王善。在他人中處有一顆痣。」

  施一鵬笑道:「老人家,你孫子為了飛黃騰達冒充我的兒子,你幫著他是沒錯,但你們祖孫二人欺負我一個孤家寡人是不是太卑鄙了些?」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明白了,原來是有個叫王善的人和施少爺長的一樣,然後想冒充施少爺成為逝水山莊的繼承人。而且王善的奶奶還想幫助孫子上位。

  這個時候好戲才開始,昨天齊楚讓嵐汀去找朱頭。此刻朱頭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到施一鵬面前道:「二莊主真是對不起了,我必須要把真相說出來。」

  眾人一聽真相,心想難道這其中還有隱情?

  朱頭道:「事實是這樣的,多日前二莊主找到我,並且給我五千兩銀子要我幫他辦一件事。事情很簡單,出城到一個十里鋪的村子找一個老婦人,帶著她京城找孫子。」

  眾人細細聽著,都知道這件事裡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朱頭繼續道:「原本我以為這件事很簡單就收了這五千兩銀子,但後來二莊主說的話讓我大吃一驚。他說老婦人的孫子其實躺在施家靈堂的棺材裡,也就是你們面前棺材中的施少爺。而真正的施少爺就成了老婦人的孫子,我聽到這裡就拒絕了。可是二莊主說要是我拒絕,錢沒有,命也沒有。」

  聽到這裡不是傻子的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施一鵬殺了長得和施少爺一模一樣的王善,並且花重金買通捕頭坐實真正的施少爺是王善這件事。

  可是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施一鵬要這麼做,這麼做的好處是什麼麼?看來這件事裡還有隱情沒說出來。

  施一鵬沒想到朱頭會反水,但是他心中也不急。

  「你們演的這齣戲真不錯啊,既然你說是我的兒子,那麼滴血驗親吧。」

  眾人都贊成這個方法,「對啊,不用那麼費勁了,滴血驗親就行了。」

  可是施紫闕能滴血驗親嗎?不能!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施一鵬的親生兒子,於是僵局就來了。

  一個自稱是施二爺兒子的人竟然不敢滴血驗親,眾人看出他猶豫,大家心底又疑惑了,難道說這年輕人、老婦人和捕頭說的都是假的?

  「我不能滴血驗親,但我真的是施紫闕。」

  他說這話沒有任何根據,也沒有人會信。

  如果真是施二爺的兒子,為什麼不滴血認親?

  施一鵬笑了,「孩子,你耍無賴的本領真是高明。我已經退一萬步與你合作了,現在你怎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施紫闕急道:「諸位有所不知,我雖然是真正的施紫闕,但並不是施一鵬所生。因為他根本就不能生育!」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瘋子。

  施一鵬仰天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好,諸位你們信他說的話嗎?」

  沒有人信,他們都在搖頭。

  施一鵬回身指了指施紫雨道:「他說我不能生育,那我的親生女兒是從哪裡來的?」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9 21:17
第三七一章 博弈

  這時候大家把目光又落在施紫雨的身上,是啊,施二爺要是真不能生育,那施小姐是從哪裡來的?

  面對眾人的目光,施紫雨顯得很淡定,這也多虧了這些年掌管逝水山莊上下才讓她有了一顆冷靜的心。

  但無論多麼冷靜的心也有顫抖的時候,現在她的心就在顫抖。

  于也風昨天已經告訴她要怎麼做了,可是真的要這樣嗎?用餘光看了一眼施一鵬,那畢竟是撫養自己成人的父親啊!

  這時候她的心底想起一個聲音,如果娘親的死真的和他有關呢?

  在掙扎間往前邁了一步,眾人見她氣勢不弱,都以為她要教訓一下鄉野村夫「王善」。可是卻聽她說道:「萬一我也不是你親生的呢?」

  施紫雨目不轉睛的看著施一鵬,眼神中充滿挑釁,但恍惚中有一絲閃躲和不忍。

  眾人一聽這話再次愣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施小姐的樣子可不像開玩笑啊!

  施紫雨道:「滴血驗親吧,拿碗來。」

  施一鵬聽見這話,終於知道自己上當了。

  其實這一切是齊楚早就設想好的,故意讓施紫闕站出來說自己才是施一鵬的親生兒子,然後安排老婦人和朱頭作證。

  可事實上施紫闕並不是施一鵬親生,施一鵬當然敢滴血驗親。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提出來這個要求,施紫闕絕不會同意。那麼就證明施紫闕說的話是假的。

  所有的場景齊楚早在腦海中設想過,他告訴施紫闕拒絕滴血驗親後就說施一鵬沒有生育能力,這樣施一鵬一定會拿施紫雨當擋箭牌。

  昨天于也風帶話讓施紫雨這個時候站出來,於是就有了施紫雨說自己也不是施一鵬親生並要求滴血驗親這一幕的發生。

  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故意讓施一鵬抓住漏洞,然後引他入局,最後反敗為勝。

  滴血驗親的碗已經拿來了,施紫雨也咬破了手指,血滴進碗中。她目光凝重的看著施一鵬,「爹,該你了。」

  叫出這一聲爹的時候,全身一震,淚水險些流下。

  事到如今,施一鵬被逼上絕路,他當然不會進行滴血驗親。因為施紫雨也不是他親生。

  只見他一揮袖子瓷碗被打落在地,應聲而碎,施紫雨的鮮血滲入地下。

  施一鵬有些瘋狂道:「小雨你為了齊楚怎麼能這麼對爹?」

  眾人一聽,心想施小姐和流光公子有關係嗎?

  施一鵬把話題一轉道:「諸位,家醜不可外揚。但今日齊楚逼我,施某也是沒有辦法的。」

  他這麼一說立刻峰迴路轉,眾人明白了原來還有隱情啊。

  這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很亂,事情很複雜。不過他們看了看流光公子和施二爺,要是和他們有關的事情越複雜才越真實。

  施一鵬道:「諸位都知道施家和齊楚是有仇的,但是天意弄人,小女卻偏偏喜歡上了他。更可氣的是他們還私定終身,我作為逝水山莊二莊主,又是她的爹,怎麼同意女兒和仇人來往,更不用說結婚這事了。」

  他振振有詞,眾人連連點頭。像這樣的事江湖上太多了,他們也見多了。

  施一鵬又道:「我不同意小女和齊楚來往,流光公子就設計陷害我。你們不知道我的親兒子就是被他殺的!」

  他指著棺材中的「施紫闕」,竟然還真的流出了眼淚。事到如今,戲再不真一些,恐怕整件事要砸。

  眾人一聽齊楚竟然殺了施少爺,都投來凶狠的目光。

  施一鵬又煽風點火道:「他不僅霸佔我的女兒,現在又找一個和我死去兒子一模一樣的人要繼承逝水山莊的莊主之位,其心可誅啊!」

  施二爺涕淚橫流,忽然間就老了好幾歲。

  眾人看著曾經叱吒江湖的施二爺被流光公子欺負到這個份上,實在忍不了。有的人已經開始聲討,不過最多也就是聲討。

  畢竟流光公子不好惹,今天讓他吃了虧,說不定以後什麼時候就報復回來。

  齊楚會報復嗎?

  當然不會!

  為什麼?

  因為他壓根就不會吃虧!

  「施二莊主,你說了這麼多,我只想說一句,滴血驗親!」

  齊楚抓住破綻是不會鬆手的,不僅不鬆手還要狠狠的戳。

  施一鵬本想轉移話題,讓眾人把注意力放在齊楚霸佔他女兒,奪取逝水山莊這件事上。

  眾人也的確被他矇混過去,都覺得齊楚是壞人。

  但是齊楚的一句話又把他們拉回來了,問題的關鍵是施一鵬不能生育,施紫雨不是他親生。

  滴血驗親可以證明這一切!

  被齊楚抓住不放,施一鵬懷恨在心,想不到算計來算計去,齊楚竟然在最後下葬的日子等著呢!

  「施二莊主,只要你滴血驗親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如果真是我霸佔你女兒,對逝水山莊圖謀不軌。我甘願死在你的劍下。」

  齊楚說的在理,而且態度很好。

  這一次施一鵬躲不過去了,可是他不能滴血驗親。所以他還要垂死掙扎,「諸位你們評評理,齊楚騎在我的頭上,現在還要逼我跟自己親生女兒滴血驗親,這還有天理嗎?」

  「沒天理啊!」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引起眾怒,是啊,霸佔人家女兒,奪取人家的山莊,還要欺負人家滴血驗親!流光公子果然不講道理!

  不過這時候施紫雨站出來了,「爹,不是齊楚逼你,是我要滴血驗親!」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插在施一鵬的心上,他還是躲不過去。

  「小雨,爹求你了,不要相信齊楚說的鬼話。你哥已經被他殺了,你上當了。」施一鵬心裡想著李良秋,他要去見她,他們還有很多年要一起生活。所以他不能放棄,死也不能!

  「爹,我誰都不信。我就信滴血驗親的事實!」施紫雨沉重道

  她當然知道事實是什麼,但是今日這麼多江湖人,他們不知道。

  如果他們都知道了,那會發生什麼事?

  「小雨,你真是讓我失望!」施一鵬怒吼著,看似像一個被女兒傷透的父親。他一把抽出佩劍,「小雨,我生你養你,到頭來你竟然這麼對爹!」

  劍已架在脖子上,他用死來做盾牌!

  死也不會滴血驗親!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9 21:18
第三七二章 高下

  施一鵬選擇的角度很好,正對著齊楚和施紫闕,所以他可以保證這二人不能暗中偷襲自己,只要這二人不動,也就沒人能奪下他的劍。

  那麼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果施紫雨堅持要滴血驗親,那施一鵬就會揮劍自刎。

  因為一旦讓人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秘密,那一連串的秘密都會被揭發。到那個時候就是他不能控制的了,就算死也要保住秘密。

  保住秘密也就保住了逝水山莊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保住了他施二爺的顏面。

  所以這一次施一鵬是來真的!

  場面緊張,所有人心懸一線。這個時候他們把希望都寄托在齊楚身上,至少先奪下施一鵬手中的劍,然後再商量。

  但齊楚並沒有奪劍的意思,因為由誰來奪劍,他昨天已經安排好了。

  施一鵬只注意到前面,卻忘記了身後。

  一顆小石子從後面飛來,不偏不倚的打在他右腕之上。按理來說施一鵬的武功不弱,如此危難之際握劍的力氣更大。

  但是那小石子一碰到他的手腕,只聽他痛呼一聲,長劍落地。

  這一突變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出奇,施一鵬回頭一望,只見身後人群中一個偏瘦的男子從容走來。

  「是你!」施一鵬咬牙道

  那個偏瘦的男子沒有回答,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齊楚身上。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低聲說了一句,「他好像是琴帝康回。」

  然後康回這個名字就像雨後春筍一樣接連不斷的響起,有驚歎,有仰慕,但絕沒有仇恨。

  因為琴帝康回沒有仇人!

  但是他有個不能算是情敵的情敵,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施一鯤一直都不肯放棄,直到見了康回。現在他放棄了掙扎,但不會放棄抵抗。康回的出現讓結果只能是一個,施一鵬今天在劫難逃,可是他不會就這樣死了。

  你要我死,我要你亡。

  眾人發現施一鵬的臉色沉了下去,目光變得凌厲無比。沒有人知道他為何會變成這樣,現在的施二爺看起來非常可怕。

  施紫闕面向眾人道:「諸位,真相應該是這樣的!當年施家兄弟二人修煉了妖邪劍陣導致不能生育,那時候施一鯤沒有娶妻,而施一鵬的妻子分娩時不幸身亡,剛出生的兒子不久夭折。」

  「為了給施家傳宗接代,為了給逝水山莊找繼承人。他們兄弟二人殺了我的父母,把我當成施家子嗣。這個秘密是我偷聽來的,你們仰慕的施二爺其實就是個卑鄙小人,為了一己私利可以殘害無辜的畜生!」

  施紫闕手腕一翻,劍已對準施一鯤,眼眸中燃起仇恨的怒火,似要撕碎了眼前這人。

  這時候突然聽見人群中有人問道:「施二爺既然已經把你當做逝水山莊的繼承人,他又不能生育,施小姐是從哪裡來的?」

  說話這人其實是常燭,他表面上雖然答應施紫雨在西城門等著,但實際上他化妝成普通人混在人群中等待時機。

  現在這話是他幫施紫雨問的,所有人都等施紫闕回答。

  施一鵬聽了,竟然笑道:「你們既然要置我於死地,我無話可說。」

  施紫闕打斷道:「你殘害無辜當然無話可說,今日我就替死去的父母報仇!」

  「等一等!」施紫雨攔住他,轉身看著施一鵬道:「我就想問你一件事,我娘是怎麼死的?」

  施一鵬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為何還來問我?」

  「我要你親口說出來!」施紫雨嘴唇發白,顯然此刻非常緊張。

  六歲那年看著娘親上吊自殺,她衝上去阻攔卻被娘親推倒在地。直到今日施紫雨清楚的記得娘親臨死前說的話,「孩子,只有娘死了,你才能活下去!」

  童年的陰影一直困擾著她,雖然表面上她是個有些任性,開朗活潑的大小姐。但她的內心卻異常脆弱,沒有母愛的童年是黑色的。

  在夜裡,這種痛苦時常折磨得她徹夜難眠。娘親到底是為什麼才死的,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你娘親知道了我不能生育的秘密,但我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她如果不死,死的就只能是你!」施一鵬已經沒有顧忌了,面對齊楚和康回,他還能怎樣呢?

  施紫雨身子搖晃就向後倒去,這時候于也風和常燭同時出來,分別扶著她的左右手。

  她的心已經麻木,淚水從眼角流下,但沒有任何感覺。只看著天空出神,眼神空洞如死人一般。

  我的命是用娘的命換的。我如今活著所有的一切本應該屬於娘的。娘為了我甘願去死。我雖沒有殺人,但卻是罪犯。

  她只覺渾身冰冷,胸中有千百種情感互相撕扯,言不盡、道不明。只能她獨自承受,沒有知道真相的這些年裡她飽受摧殘。但知道了真相卻更讓她痛苦。

  為什麼人都要求個真相呢?

  真相有那麼重要嗎?

  如果一個人活的開心幸福。就不必要追究幸福背後的謊言。

  人這一生如夢一般,真相既是謊言,謊言既是真相。

  施一鯤看著施紫雨絕望、痛苦,他的心底簡直痛快的要命。

  你們不是要我死嗎?那我就要你們生不如死!

  他嘴角浮現笑意,可是心裡卻有那麼一絲失落。

  良秋,對不起,這麼多年後我又失言了。以後的路你要一個人走,以後的生活你要一個人幸福。其實我想有個人能陪你,可是我又不想那個人出現。

  當施一鵬承認施紫雨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時,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施紫闕不用再解釋,施一鵬也不用再狡辯。剩下的就是他們二人拚個你死我活,外人不得插手,因為這是江湖!

  施一鵬右腳迅速上前,踢在地上長劍的劍柄上。長劍飛出,角度刁鑽直刺施紫闕右肩。同時他右手變爪向施紫闕抓去,這一抓快而狠。

  面對突然襲擊,齊楚和康回後退一步。他們是江湖中人,懂得江湖規矩。舒靈雪想上前幫忙,卻被齊楚攔了下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0 10:38
第三七三章 絕招

  「你幹什麼?」舒靈雪生氣道

  「這是他的事,你不能插手。」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須幫忙。」

  「他的事雖然也是你的事,但男人的事不是女人的事。」

  齊楚這句話很有深意,舒靈雪也聽明白了。

  所有想報仇的人其實最終的目的並不是想殺了仇人,而是通過殺死仇人讓自己的心從苦海中解脫出來。

  齊楚和康回都可以幫助施紫闕,但是他們沒有。因為一旦他們插手,就算把施一鵬挫骨揚灰,最後施紫闕的心也無法解脫。

  舒靈雪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就站在一旁擔心的看著。

  施一鵬這一抓是向著施紫闕的左肩。

  所以施紫闕現在是左右受敵,想要擺脫困境。他只有一個選擇,用手中的劍阻攔刺來的長劍,然後左半邊身子向右後方閃,躲過施一鵬的鷹爪。

  施紫闕的劍已經出手,雙劍相碰,因為劍在他手,所有更有力量。刺來的長劍折斷落地,但是他左半邊身子沒有向右後方閃。

  他沒有動,不是不能動,而是不想動。

  施一鵬的鷹爪已經抓住他的左肩,沒有留情、更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施一鵬鷹爪收緊,使勁一扯,連皮帶肉重傷了施紫闕。

  傷口深已見骨,鮮血湧出,驚心動魄。可是施紫闕連眉頭也不皺,右手仍緊緊抓著劍。

  「你雖然是我的仇人,但對我有養育之恩。這一招就是還你的恩情,從現在開始你我二人互不相欠。」

  眾人都讚歎他是個漢子,敢做敢當更敢認。

  舒靈雪為他驕傲,心想自己真的沒看錯人。

  齊楚也為他驕傲,心想自己真的沒幫錯人。

  施紫闕也為自己驕傲,心想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能負天下人。

  施一鵬冷笑道:「說的好,對得起我曾經教你的日日夜夜。但是你別忘了,你所學的一切都是我教的。而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所以你真的認為我會把逝水劍法的絕招交給你嗎?」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道理施一鵬當然明白,他在沒有把逝水山莊交給施紫闕前,在自己還沒有帶著秘密入土前是不可能把逝水劍法的絕招交給施紫闕的。

  施紫闕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必須要報仇。否則他就會一輩子困在苦海中,不能解脫,也無法開始重新的生活。

  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利,但人分善惡,事有對錯。無論時間過去多久,施一鵬犯下的大錯必須由他自己承擔。

  只有敢於負責任的人才能算作是「人」。

  施一鵬早就不是人了,從他殺死施紫闕親生父母的那一刻開始,他不敢面對自己不能生育這個事實,不能接受逝水山莊後繼無人這個結果。儘管他把施紫闕撫養成人,但這一切不能掩蓋他的罪惡。

  施一鵬的劍被砍斷了,但是他沒有劍一樣可以用出逝水劍法的絕招。

  因為施游飛這套逝水劍法的絕招根本就不需要用劍!

  束風於掌,天地死寂。

  施一鵬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抱圓於胸前。

  右手為天,左手做地,天地皆在他鼓掌之間。

  其實逝水劍法的絕招並不能用來對付外敵,只能用來對付身懷逝水劍法之人。也恰恰如此,這一招對於精通逝水劍法的人來說就是剋星。

  施游飛當年所創這招的目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可想不到今日施一鵬會用此招對付施紫闕。

  施紫闕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移動,甚至連細小的動作都不能完成。他注意著施一鵬,只見其鼓掌之間的氣流飛速旋轉,慢慢的氣流變成水流。

  施紫闕左半邊身子已經被肩頭流出的血染紅,他的臉已經沒有血色,但是身體中卻有無窮的力量。

  他不知道接下來施一鵬用出逝水劍法的絕招時,自己該怎麼應對。但是他知道自己要贏!

  贏是最終的結果,當他腦海中只有贏這個結果的時候,辦法就會來了。

  施一鵬雙掌推出,水流瞬間冰凍,然後頃刻破碎成細小的顆粒。每一個細小的顆粒都如有生命般震動著,震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施紫闕看著發生的一切,他仍不能動彈。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他無法預料。他處於下風,但是他還想贏!

  這些細小顆粒震動間,彷彿時光凝固。

  施紫闕只覺自己喘不過來氣,那種壓迫感是他從未經歷過的。他好像已經找出了問題的關鍵,開始明白這絕招好像只對精通逝水劍法的人才有用。

  此時細小的顆粒突然膨脹十倍,然後被冰凍的顆粒爆炸開來,又變成了水流。只不過這一次不是簡單的水流,而是洶湧如猛獸般的江海。

  在施紫闕的眼中奇變突生,但在圍觀人的眼中卻什麼都看不見。

  其實這洶湧的江海根本就不存在,施紫闕之所以能看見它正張開血盆大口朝自己撲來,是因為他學過逝水劍法。而這套劍法已經融入到他的血液,成為他的精神支柱。

  這也就是此招的厲害之處,不傷人分毫,但摧毀人的精神。

  洪水並不是洪水,而是摧毀施紫闕精神的利器!

  施紫闕也明白了,只要自己學了逝水劍法就躲不過這一招!

  江河滾滾,天地明滅。

  他終於明白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的意思。

  無論是誰,都是時間長河中的一粒沙,一微塵。當我們意識到自己存在於世間時,其實那已經是過去時了。

  所有人都是逝者,這是完美的解釋。就算你某一刻突然覺得自己活在當下,其實當下已經過去。

  逝水劍法的絕招就是要無限放大這種狀態,用這種方式摧毀一個人的精神。讓他沉淪、讓他不能自拔。當這種狀態形成時,無論是誰都破解不了。

  施紫闕終於懂了,逝水劍法看似精妙絕倫,是江湖人夢寐以求的絕學。但實際上這套劍法也是一顆有毒的種子,一旦學會,「毒」就深入骨髓。

  如果有一天通曉絕招的人出現,那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毒入骨髓」的人。而想要破解這招,就只有忘記所有劍招。

  可是誰能在一瞬間忘記曾經日夜練習的劍招?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0 20:29
第三七四章 開始

  施紫闕不能!

  天下沒有人可以!

  可是如果不能他只有死!

  就算死也不能?

  如猛獸一般的江海直接撲來,洪流淹沒了施紫闕,淹沒了歲月之中一切與他有關的記憶。

  舒靈雪呼喊著,他聽不見;

  眾人尖叫著,他聽不見;

  天地間風雪驟起,狂舞,飛揚,毀滅!

  他聽不見!

  洪流包圍著他的身體,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就連那亙古不變的光陰都被它攔截,被它摧毀,更何況是人?

  這一刻施紫闕腦海中無數畫面接連閃過,似乎有他襁褓中看見施一鵬殺死父母的畫面,有施一鵬陰險笑著對他說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兒子的畫面,還有曾經練習逝水劍法的畫面。

  從小到大的所有記憶在這一刻也如洪流般湧來,衝擊著他的精神,力度之強前所未有。換做常人此刻早已瘋癲,而施紫闕仍在苦苦堅持,他要報仇。

  他要贏!

  如果面對絕招,唯一的辦法就是忘記;如果他想贏的辦法就只有忘記;如果只有忘記才能報仇——那就忘吧!

  看不透的、放不下的、忘不了的、糾纏而不能解的統統忘記吧!

  施紫闕仰天長嘯,山林震動,洪流逆轉。

  狂風,暴雪,天崩,地裂。

  頃刻之間十丈之內突然燃燒起熊熊烈火,水火相剋,這是反擊。

  眾人身在大火之中,一時間不知如何逃脫。

  齊楚掌間綠光萬丈,他騰身在空,一手指天,掌間綠光變成屏障保護著眾人。他靜靜看著施紫闕的變化,心知到了最後關頭。

  風如刃,黃土混著白雪,肆虐。

  施紫闕長髮散落,萬千髮絲隨風舞動,他長衣傲然,雙目冷若冰霜,從眉宇間射出一道白光。

  那是他此生所有記憶幻化而成,孤注一擲,向死而生。

  光陰似箭,白光穿透洪流,化作無數細絲,細如雨。

  施一鵬使出絕招本以為勝券在握,就算是死也能拉上施紫闕。

  可是他失望了,白光化作細絲後與空氣摩擦竟然赤紅如火,直射他全身每一寸肌膚。

  施一鵬目光中儘是疑惑,為什麼逝水劍法的絕招對施紫闕一點用都沒有?

  其實他不明白,當一個人敢於忘記生命所有的記憶,

  不管失敗,抑或輝煌;

  曾有深淵墜鳳,曾有青天騰龍;

  痛苦,歡愉

  皆在一瞬間了斷

  這樣的力量無窮無盡,這是賭上性命的反擊,可以摧毀一切。

  熾熱而耀眼的細絲射進施一鵬的身體,從他體內爆射出無數光柱,身子俱碎,化作歲月長河中的光點,消失於世間。

  施紫闕腦海中一片空白,目光空洞,身子向後倒去。

  為了贏,他燃燒了記憶,如今已經變成一張白紙。

  這張白紙上再也沒有舒靈雪的名字。

  ……

  人散了,黃昏將至。

  舒靈雪抱著施紫闕坐在地上,看著他的眉目,不自主的笑了。

  她沒有因為施紫闕忘記自己而傷心,現在她很開心,一生之中這是最開心的時候。甚至比當初遇見他,愛上他還要開心。因為他的心願完成了,他的心願就是她的心願。

  歲月如指間的沙,可以握緊,但永遠也握不住。

  舒靈雪撫摸著他的側臉,仔細的端詳著心愛的人,滿足而陶醉。只是眼角卻有淚痕,她沒有哭,那是無淚的痕。

  「清沐姐姐,我們走吧。」

  舍靈看著她,心裡很疼。她們情同姐妹,她不忍心看著舒靈雪失去心愛的人。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你們回去吧,我想和他在這裡待會兒。」

  她的話語很輕,輕的讓人無從琢磨她的情緒,輕的說出去後就隨風飄散了。

  舍靈無奈,狠狠的瞪了齊楚一眼,心想要不是你不肯幫忙,清沐姐夫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卻聽舒靈雪說道:「公子,謝謝你。」

  「如果真要謝的話,就謝你自己吧。是你選擇相信我,也選擇相信他。」

  舒靈雪默默頷首,她不怪齊楚,如果剛才真的幫助了施紫闕。現在他不會睡得如此安詳。

  她心裡想,其實這是最好的結局吧!我永遠都無法擺脫魅凰,而你要開始新的生活。只有忘了我,你才會安全,才會幸福。

  其實你幸福我就快樂呢,不在你身邊又能如何呢?反正我會天天想著你,此生此世,天涯海角都念著你,便足夠了吧。

  黃昏的餘暉映紅了大地,細雪閃耀著光芒,如每個人心底的歡喜,看似很小,卻讓人無比享受。

  施紫雨低著頭,靜靜的看著沒有意識的施紫闕。從他的臉上,她看見了解脫,這或許是她應該開心的事。

  因為總算有個親人可以活著時享受幸福,然後她也看了看舒靈雪,慢慢的蹲下身子,靠在她耳邊輕聲道了一句,「嫂子,你很美。」

  在舒靈雪以後的生命中,會無數次想起這句話,每一次想起時都溫暖著幸福。

  齊楚讓徐錦魚帶著施紫雨回錦繡坊了,常燭也跟去了。舍靈沒有走,她為了不打擾舒靈雪躲在很遠的樹後守護著他。

  康回看著齊楚,明白他心裡想的什麼,「走吧,我陪你走一趟。」

  齊楚笑了笑,沒有交代什麼轉身走了。

  于也風竟然也跟在他身後,嵐汀覺得莫名其妙,於是問道:「公子,你要去哪裡啊?」

  齊楚回頭笑道:「真正的好戲才剛剛開始,要一起來嗎?」

  嵐汀沒聽懂他的意思,但怎能不去?

  「當然去啊,看好戲怎麼能少得了我呢?」

  四人順著施一鵬來時的路返回,齊楚要去的地方正是逝水山莊。

  原本今天他做好了決戰的準備,除了施紫闕外,舒靈雪可以對付施一鯤,自己可以對付施游飛,如果那幕後人出現,康回可以暫時應對。

  但是施一鯤沒出現,施游飛沒出現,幕後人沒出現。

  齊楚已經察覺到問題的所在,可以斷定在這邊下葬的同時,在逝水山莊也有事情發生。而這件事情絕對比下葬還重要,因為這邊只有施一鵬一人,而重要的人都在逝水山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1 13:06
第三七五章 手足

  寒冬的白天很短,就連黃昏也只有片刻的時間。天色暗了下來,然後殘月代替了夕陽,也不知它從哪邊升起,又從哪邊落下。

  人就是這樣只注意最耀眼的太陽,而忽略了和它一樣重要的月亮。玉面人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於是激化施紫闕和施一鵬的矛盾,從用王善做替死鬼開始,他最終的目的只是想把慾望之泉中的鬼戰士集體轉移到別處。在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劃裡,施一鵬是最重要的棋子。

  施一鵬在死之前完成了他的使命,但是他自己卻不知道背後所發生的一切。

  這是玉面人的高明之處,不動聲色間又騙過了齊楚。

  不過齊楚覺得自己上當是再正常不過的,因為如此處心積慮的計劃,如果自己再不上當,那真的有點假了。

  齊楚的心態很好,雖然江湖人都吹捧他的才智天下第一,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其實無論才智也好,武功也罷,從來就沒有天下第一這樣的說法。

  就算是他的恩師神中之神徐道佛也有無法超越的人,如果真的有人問連徐道佛都無法超越的人是誰。不用齊楚回答,神中之神自己就會說,「那個人就是我自己啊!」

  沒錯,人永遠都無法超越自己。就算現在超越了,面對的又是一個無法超越的自己。

  其實算起來,這一次齊楚他們也是贏了的,除去了施一鵬,這本就是他們最開始的目的。

  ……

  黑夜中逝水山莊如往常沒有什麼兩樣,如果非要找出不同。可能今晚有些太靜了。

  施一鵬死了,逝水山莊的家丁們四散而逃。這些人回家後就拚命的喝水,然後不斷的念叨著施二莊主死了。於是死訊頃刻間傳遍了揚州城。

  當施一鯤親口把這個消息告訴施游飛的時候,施游飛曾經握劍的右手開始不停的顫抖。

  施游飛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想握住桌上逝水劍的劍柄,可是無論左手怎樣用力,都握不住。

  他的心亂了,所以他的手抖。

  「爹,你沒事吧?」施一鯤緊皺著眉頭,好像有些傷心。

  「出去!」施游飛用力的吼著,他現在只有用這種方式來發洩喪子之痛。

  面對父親的怒吼,施一鯤平靜的退了出去。他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殘月,低聲說了一句,「西城門」

  然後他向著那間永遠黑著的屋子走去,通過狹長的隧道,來到了慾望之泉。

  玉面人負手而立,平靜的目光中映著慾望之泉中的鬼戰士。

  原來百十個鬼戰士,現在只剩下不到十個。其他的早已經運走了。

  施一鯤看著慾望之泉中的鬼戰士問道:「主人,剩下這幾個不運走了?」

  玉面人笑道:「我想齊楚不久就會到了,人家辛辛苦苦的趕了回來,我怎能讓他撲空呢?這幾個就留下來陪他玩玩吧。」

  「可是這些鬼戰士每一個都廢了好大勁啊,就這麼給齊楚玩了?」

  施一鯤不解道。

  「老朋友之間,不要太吝嗇。」玉面人說完之後又想到一些事情,「這件事辦完了,今後有什麼打算?」

  施一鯤道:「自然還是跟著主人。」

  玉面人搖了搖頭道:「你啊,這話說的太假。這樣吧,讓我說一說你心中的打算,你看我說的對不對,如何?」

  施一鯤哪敢拒絕,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玉面人道:「這麼多年表面上看似你在幫我,其實你也在利用我吧。」

  施一鯤身子一震,急忙道:「冤枉啊,我從來不敢利用主人。」

  玉面人道:「這世上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嗎?當年你從我這裡求得劍陣,私下裡和施一鵬練習,這就是後來的蒼碧劍陣。我說的可對?」

  施一鯤冷汗直流,玉面人說的話都是真的,他害怕的也不是這件事。畢竟蒼碧劍陣是當年苦苦求來的,也算光明正大。他之所以害怕,是覺得玉面人已經知道了別的事情。

  玉面人道:「蒼碧劍陣是我給你的,我當然知道它的利弊。快速修煉雖然會損耗些氣血,但修煉之人因此不能生育純屬無稽之談!施一鵬之所以不能生育跟蒼碧劍陣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你給他下的毒!」

  施一鯤聽著,頭越來越低,雙腿已經軟了,想不到還是被發現了。

  玉面人道:「你覺得施游飛偏心,你嫉妒施一鵬,所以你早就有了計劃。你們兄弟二人的感情不好,平日裡很難走近。所以你跟我求得劍陣,與施一鵬修煉,這樣那段時間你就能很容易的親近他,這讓你輕而易舉的就能下毒。」

  「施一鵬中了你的毒變的不能生育,而你對他說自己也不能生育。事實上你還是有生育能力的,這麼多年一直不娶妻的原因就是怕成親之後洩露秘密。對自己的兄弟如此狠毒,也真是難為你了。」

  施一鯤已經無話可說,玉面人句句戳在他的心上。他沒辦法解釋,因為這些都是事實。

  玉面人道:「你也不用害怕,這些事我早就猜出來了,一直沒有揭穿你。原因只有一個,你們家的事與我無關。而我還真喜歡看手足相殘的好戲。」

  施一鯤總算鬆了口氣,其實還有玉面人不知道的事。

  他因嫉妒施一鵬而下毒,後來施一鵬遇見李良秋後。施一鯤也愛上了她,所以娶崔靈渺是他的主意。這樣不讓施一鵬和李良秋在一起,他心裡就更加痛快。看著相愛不能相守,整日被折磨的施一鵬,他覺得解氣。

  其實今天轉移鬼戰士並沒有他什麼事,但他以此作為藉口沒有跟施一鵬一起去下葬。因為他覺得齊楚很有可能會出手,而他不想死。

  現在玉面人雖然戳穿了他,但表示不會為難他。施一鯤覺得老天對自己真是太好了,沒有了施一鵬,逝水山莊就是他一個人的。而且現在他還能生育,李良秋肯定還在西城門等著,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去找她了。

  腦海中開始幻想著今後的生活,得到李良秋,然後和她生幾個孩子。在齊楚趕來之前,他早已經走了。等風波過後,自己再站出來跟江湖人澄清,就說弟弟施一鵬所作所為自己並不知情,並表示對此事的痛恨。

  那時候自己再讓逝水山莊輝煌起來,想到這些他已經在心裡笑出了聲。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1 21:30
第三七六章 左右

  他心裡雖然笑著,但是表面卻假裝很害怕。要知道玉面人可以輕易取他性命,如今他多年的計劃已經完成,可不能隨便就丟了性命。心中想了一會兒,決定轉移話題,道:「主人,我有一事不明。以你的武功要殺了齊楚也不是難事,為何幾次都放過他呢?」

  玉面人道:「殺一個人雖然是最有效的辦法,但是人死了也就沒意思了。更何況我留著他還有別的用處。」

  這時候隧道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玉面人不用看也知道是東方玉軒。

  東方玉軒得知施一鵬死了的消息後無比震驚,這偷梁換柱、蓋棺定論的計策是玉面人出的。如今失敗了,慾望之泉的事就會敗露。

  雖然他本就想幫著于也風毀掉鬼戰士,但如果現在不做出點反應。玉面人就會發現破綻,自己以後在他身邊就更難了。

  沒有玉面人的允許他不能出入慾望之泉,不過也正因為他現在擅自進入慾望之泉,這也表明他對玉面人忠心耿耿。

  走到玉面人身邊,東方玉軒急忙道:「主人,施一鵬死了!」

  玉面人沒有什麼反應,倒是施一鯤故意的笑出了聲。

  施一鯤之所以故意笑出聲,是因為這樣能從側面奉承玉面人,連東方玉軒都騙過了真是妙計。

  東方玉軒沒有得到玉面人的任何回應,心中還覺得奇怪,當他低頭往慾望之泉中看去的時候,就明白了一點也不奇怪。

  因為百十個鬼戰士現在就剩下零星幾個,其他的呢?

  「怎麼會這樣?」東方玉軒驚呼道

  不用玉面人解釋,施一鯤說道:「主人深謀遠慮,這乃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妙計。」

  東方玉軒如遭雷擊,恍然間明白了一切。他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玉面人終於開口了,「先生不必驚訝,這只不過是我略施小計。如果先生覺得我故意隱瞞你而生氣,也大可不必。不告訴先生只是因為這件事從始至終不需要先生幫忙,這些年有勞先生,這些日子你就好好歇歇吧。」

  東方玉軒只能點頭道謝,可是他心中卻非常不甘,還是自己疏忽了。以為從施一鵬這裡入手,就能讓于也風引齊楚他們查到慾望之泉。他想不到玉面人會計中有計,這一次讓玉面人把鬼戰士成功轉移,接下來的事情就更難辦了。

  玉面人又道:「先生,我要走了,一起嗎?」

  東方玉軒道:「主人先請。」

  他跟在玉面人身後想著右前方的黑暗中走去。其實慾望之泉還有一個出口,隱藏了右前方的黑暗中。每一次玉面人都是從這裡來,又從這裡走。東方玉軒上次幫他引冤靈河時曾注意過這裡,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出口也是一條隧道,而且比施一鯤房中那條更長。

  也不知走了多久,玉面人帶著他終於湊到了盡頭。出來後竟然是一片林子,月光映著白雪有些晃眼。

  東方玉軒注意到雪地上有車輪印記,忽聽玉面人道:「先生,你說這車輪的痕跡是我故意留下來的,還是不小心留下的?」

  東方玉軒微微一怔,竟被問住。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以玉面人的縝密的心思應該不會這麼不小心,那麼說是故意留下的?

  如果是故意留下的就是想讓後來之人誤入歧途,跟著痕跡尋找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鬼戰士的所在。

  可是當齊楚尋到這裡的時候,以流光公子的心思真的看不出這是故意留下的痕跡嗎?

  此處正好是岔路口,往右的這邊有車輪碾過的痕跡,往左的雪地上平整無異。

  如果齊楚看出來右邊是故意留下的痕跡,真的向左尋找,這不是把目標暴露了嗎?

  正想著忽聽玉面人笑道:「先生,你是不是覺得無論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留下的,都有一半的可能讓齊楚找到鬼戰士的落腳點。」

  東方玉軒點了點頭,他不知道玉面人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玉面人笑道:「先生錯了,以齊楚的心思絕對會看出破綻。所以他會分作兩批,一批往左,一批往右,這樣就萬無一失。」

  東方玉軒恍然大悟,是啊,齊楚根本都不用想哪條路會找到鬼戰士。他只需要把人馬分作兩批,就一定能找到鬼戰士。玉面人這麼做無異於自掘墳墓,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意味著付之東流。

  「主人,我不明白你這麼做的目的。」

  玉面人搖頭笑道:「如果我說無論這兩條路都找不到鬼戰士呢?」

  「這……」

  「先生也被我繞進去了,所以齊楚也應該會上當。和老朋友開玩笑真是一件有一絲的事。」玉面人目光閃動,飛身而起,呼吸間幾個起落,在林中穿梭如青天之鳥。

  東方玉軒來不及多想,只能跟上。

  ……

  施一鯤從黑屋子出來的時候發現父親屋中的燈滅了,但他也沒有在意。徑直的出了山莊,朝著西城門的方向走去。

  在他走後不久,齊楚四人就來到了逝水山莊前。

  康回看了嵐汀一眼,好像有什麼顧慮,問齊楚道:「真的讓這孩子進去?」

  齊楚點了點頭,嵐汀明白公子要讓自己多見見世面,這樣才能快速的成長起來。

  少年不能總在齊楚的庇護之下成長,這樣他永遠也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自己照顧好自己,我們進去。」齊楚這話是對所有人說的,沒有人知道逝水山莊內會有什麼危險。

  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進了逝水山莊。冷清的山莊中竟然沒有一個活人,準確來說剛才還活著的人都死了。

  人不是施一鯤殺的,他沒必要殺人。因為他躲出去只是暫時的,風波一過他還會回來。到那時候當然還是老僕人們更可靠。

  那麼人是誰殺的呢?

  齊楚他們推開每間屋子的門,人剛死不久,血還未竟,身體還有餘溫。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思考是誰殺的人了,看來逝水山莊內還有更大的秘密。

  齊楚想起施紫闕曾經提過的密室,「快找!」

  四人分開,各自尋找。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3 12:34
第三百七七章 應對

  找到密室入口的是于也風,當然了他也不用找,因為之前東方玉軒已經告訴他了。不過他還是假裝找錯好幾個地方,這樣看起來能真實些。

  要說最不賣力氣的就是齊楚了,因為他知道于也風肯定能找到,所以他也假裝的找了幾個地方。

  「在這裡,快來!」于也風的聲音從一間黑屋子裡傳出。

  三人魚貫而入,嵐汀點亮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眾人面前的入口,幽深而死寂,從裡面傳出淡淡的血腥味。

  「我在前面。」齊楚已經竄了進去。

  「我斷後,你們跟上。」康回說道

  于也風和嵐汀走在中間,四人前進的速度很快。

  齊楚暗自提防著,心想看來于也風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引我到此。隧道後面不知是什麼,不過有自己和康回在也無需多慮。

  正想著,只聽耳邊一聲低吼,隧道的石壁上有雙紅色的眼睛顯現出來。

  「吼」

  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直接攻擊齊楚,隧道狹窄,身後還有人,左右閃躲不成,後退也不行。

  齊楚掌間綠光亮起,堆月簫出現,挺身而上,和黑暗中的東西正面相對。轟隆一聲,齊楚身子停滯,而那東西向後退了幾步。

  面對齊楚的攻擊,只退幾步,這東西實力不可小覷。

  這時候忽聽身後響起康回的聲音,「後方遇襲。」

  話音剛落,已經聽見了打鬥聲。

  其實這前方和後方的不是什麼怪物,正是玉面人留下的鬼戰士。玉面人留下鬼戰士想讓齊楚吃點苦頭,再沒有別的用意。但是施一鯤對齊楚懷恨在心,要知道流光公子當年可是一招打敗他的父親,讓逝水山莊的威名有損。

  施一鯤把剩下的鬼戰士放入隧道中,一半在前,一半在後。只要齊楚進入隧道必定前後被襲。

  施一鯤知道鬼戰士實力強悍,但也傷不了齊楚。不過能給齊楚添點麻煩也好,哪怕讓他緊張一會兒。施一鯤都覺得心中痛快。

  嵐汀的火折子發出的亮光漸漸照亮了前方。齊楚看見了一個身高七尺,體格強悍的對手。

  鬼戰士雙目通紅,面無表情,但動作迅速,力道十足。而且並不是只有一個鬼戰士,前方四個,後方四個。

  前後夾擊,齊楚當機立斷,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決不能後退。

  「準備好,隨我衝出去!」

  他左腳在前,右腳在後,身形似弓,以頭為箭。

  這是龍神八變中的驚蟄!

  今朝驚蟄初開,一招雷喚蒼龍。

  隧道之中,龍吟想起,聽者熱血沸騰。齊楚在前開路,阻擋他的四個鬼戰士被衝撞倒地。

  這時候康回從後面跟上,雙掌分別推了嵐汀和于也風二人一下,送他們向前。然後他自己回身又是一掌,阻擋住身後的鬼戰士,同時借反擊之力後退。

  齊楚這一招驚蟄意在衝出重圍,氣勢很大,但未用全力。

  鬼戰士被撞倒在地,強悍的身子只擦破了些皮,筋骨沒事。站起來又追了出去。

  四人剛出隧道,身後鬼戰士就跟了出來。齊楚抓著嵐汀閃到一旁,康回和于也風也分站兩處。

  在對峙中,齊楚聽嵐汀說道:「公子,你往下看。」

  嵐汀手指前方,齊楚目光移了過去,看見了慾望之泉。

  慾望之泉中的那顆心臟仍在跳動,收放之間血水進出自如。

  齊楚注視著下面,「果真還有更大的秘密。」

  康回聽了也往下看去,臉色連變,眉頭緊皺。但于也風的反應不大,因為東方玉軒曾描述過這裡的一切。

  齊楚冷冷道:「於兄弟,都到了這裡你還想瞞著我嗎?」

  于也風假裝道:「公子你說的什麼,我不明白。」

  「還想讓我說的更明白些嗎?一開始你打著救施紫雨的旗號和我們結盟,其實另有目的。否則你今天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隧道入口?」

  于也風見瞞不下去了,說道:「公子誤會了,我不是有意隱瞞。只是想保護跟我透露這個消息人的安全。」

  他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齊楚點了點頭道:「既然你承認了,那就跟我們說說吧,這最後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于也風道:「現在我們看見的叫慾望之泉,而在隧道中襲擊我們的這些東西,其實和我一樣,都是死而復生的。」

  想起自己的經歷,目光中有些痛苦,「馬家村的鬼胎運往無名小鎮培育,而從無名小鎮挑選出來的鬼胎最後就被運往這裡。」

  齊楚明白了,從馬家村到無名小鎮,再到逝水山莊都跟于也風所說的鬼戰士有關。他也猜出,鬼戰士肯定是玉面人的傑作。

  這麼說舒靈雪當時引他去無名小鎮,舍靈引他去馬家村,其實都是為了眼前身材高大的鬼戰士。或許她們並不知道玉面人的真正目的,但已有察覺,所以假裝賭輸了,然後引自己入局。

  當初舒靈雪說玉面人給自己的紙條其實另有目的,玉面人也察覺到魅凰的一些動作,用同樣的方法引自己入局。

  那玉面人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呢?南詔魅凰是不是還有同樣驚人的秘密?

  齊楚現在來不及多想,八個鬼戰士已經衝了過來。有他和康回在應對不難,但是很明顯慾望之泉中不可能只有這八個鬼戰士。其他的肯定被玉面人偷偷運走了,時間應該就是在施一鵬給「施紫闕」下葬的時候。

  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鬼戰士實力強悍,而且根本就不怕死。他們生前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沒有太多的理智,動起手來幾乎毫無顧慮,更不會為自己著想。

  齊楚握著碧綠色的玉笛,綠光如絲如縷纏繞、分散。

  康回雙手一抬,呼吸之間四下溫度驟降。

  嵐汀只覺琴聲從自己的心底響起,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接著康回面前就漂浮著一把冰藍的古琴,十二根琴弦如冰絲般透明。他修長的手指按在琴弦上,「錚」的一聲,清亮而高遠。

  琴音一響,八個鬼戰士不由的向後退了一步。

  只聽齊楚說道:「老朋友多少年了,你我都不曾合奏一曲,就在今日如何?」

  「好!」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9-14 17:35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3 21:36
第三七八章 絕世

  話音剛落,二人騰空而起,衣衫無風自鼓,黑髮飛揚,宛如淩霄之上的神祇。

  二人皆是紅塵中絕世的男子,無論是誰,只此一人出現都能令江湖風雲攪動。如今二人聯手對敵,鬼戰士再強悍還能敵得過流光公子和琴帝?

  齊楚橫笛在頸,丹唇觸碰到冰涼的笛孔,只見綠光從笛孔中如煙嫋嫋飄出,順著他的脖頸直洩腰間。整個人被綠光包圍著,冷靜的目光,自信的微笑,還有那一絲淡然,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處。

  讓人覺得他就應該在這裡,就應該和這玉笛合二為一,就應該是天下絕世的男子。

  笛聲靈動的跳躍著,輕柔又歡快,如明溪之水清澈見底、一覽無餘。

  誰家玉笛音清越,吹盡人間多少年。

  他彷彿就用這一首曲子吹盡了人世百態,吹盡了千回百轉,在歡快的笛聲背後又有一縷縷揮之不去的憂傷,欲棄而不捨、欲守而無望。

  嵐汀是真真切切的聽進了心裡,一瞬間淚眼模糊,辛酸難耐。

  這世間最讓人難忘的曲子怕就是歡快背後的絲絲沁入心脾的悲傷。

  齊楚閉著眼,彷彿已超然物外,不聞、不看、不言,情絲在他指縫間穿過,溫暖他的同時也塗抹上一層薄如蟬翼的傷感。

  就在這個時候,在笛聲將斷未斷的時候,康回的琴聲順著未完的結局盤旋而上。

  他與齊楚正好相反,彈的是憂傷哀婉的曲子,而傷情的背後卻是點點滴滴的歡愉。就好像人世間多少無奈的背後,其實還有家的溫暖。

  冰藍色的古琴上淡淡寒氣如仙如塵,在康回撥弄琴弦的同時,如仙塵般的寒氣似水波蕩漾,圈圈漣漪似花一般綻放、升騰。

  笛聲和琴音如環如扣,合而交織,分而快然,一個憂從歡中來,一個歡從憂中生,漸漸的不分彼此,終於憂與歡如雪與水滲入彼此,互相融合。

  齊楚緩緩睜開眼,側目對康回笑了笑,「上崇似天,下平似地,中空準六合,弦擬十二月,設之則四象在,鼓之則五音發,不愧是雪玉星河琴。」

  康回雙眸中浮現一層淡淡金色,只道:「琴橫為樂,立地成兵。既然對方逼我出手,那便讓他夢毀腸斷!」

  只見橫在身前的雪玉星河琴被他一抓頃刻間立了起來,左手按著上端,右手按在琴弦之上。

  四下裡在一瞬間所有聲音都戛然而止,短暫的停歇讓人氣血翻騰。然後康回右手五指有力而隨意的掃著琴弦,琴音再起,他每掃一遍就見冰藍色的雪玉星河琴上寒光一現。

  似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從琴弦上而生,屈指勾弦,彈指無間,神通廣大,威力無邊。

  他勾挑、掃弦、按音、連抹間,寒光如箭射出,一道道射在鬼戰士身上。縱使他們身體再強悍也擋不住這無窮盡的攻擊,也就是片刻之後,八個鬼戰士的身上皮膚龜裂,鮮血如柱噴射。

  但這還沒完!

  齊楚右手握著堆月簫,左手駢指做劍,只聽他吟道:

  絲絲琴音破夜寒,涼人孤枕入夢邊。

  忽有笛聲悲中來,踏雪尋你遍千山。

  思唸唸,淚漣漣,搖身且看銀釭殘。

  沉吟半尺鴛鴦字,欲道相思不敢言。

  他眼前浮現徐錦魚的影子,美麗的臉龐,溫柔的話語,十年裡多少個日夜的苦苦思念。

  如在夢境,如回從前,堆月簫哀婉訴說,細心陪伴。

  流光公子眸亮如月,月色中,白雪下,桃花滿天,徐錦魚翩然起舞。

  這時候康回搖指點音,隨聲附和道:

  夜闌珊,莫憑欄,恨風恨月日如年。

  情難易,縱無緣,此生為你敢逆天!

  天涯遠,人未遠,苦我長夜夢輾轉。

  來生見,還相挽,仙若再擋便弒仙!

  他心裡想著崔靈渺,想著此生與她無緣,悔恨難當,憤怒難洩,指尖勁力漸大,似要撥斷琴弦。

  齊楚和康回性情相投,經歷相近,此間心意相通,皆想起往事中愛過的人,情斷命隕,難捨苦戀,一時間萬般情感湧上心頭。

  齊楚劍指光芒大放,康回琴弦破指,鮮血流下。

  曲子到了最後,二人功力爆發,橫笛琴立,天上地下再無人可當其鋒刃。

  八個鬼戰士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連吼聲也無,頃刻間化為血霧,緩緩落下。

  堆月簫和雪玉星河琴又消失不見,二人並肩而立,久久方才平靜。

  齊楚看著下面的慾望之泉道:「這東西要是留在世上肯定還生禍端,我看就毀了它吧。」

  三人同意,等銷毀慾望之泉後,他們順著右前方黑暗往外走去。

  「公子,咱們小心點,以免這裡有詐。」嵐汀警惕起來,剛才在隧道中的經歷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處不會有埋伏了。」齊楚隱隱覺得,這邊的黑暗道路沒有被封死,很像有人故意給他們留著。目的就是讓他們從這裡出去,不過絕不會有埋伏了,既然想要讓他們出去,又何必再此動手腳呢?

  四人走了好久,再見到夜空中的殘月時已是子時。四下寂靜無比,這是一個岔路口,往右的方向雪地上有車輪碾過的痕跡,往左的方向雪地上則平整無異。

  嵐汀看了看左右兩條路道:「公子,我覺得右邊雪地上的痕跡是對方故意留下來的。」

  齊楚點了點頭,又聽嵐汀說道:「那咱們往左邊走啊。」

  這時候于也風道:「那如果右邊不是故意留下的車印,我們不是撲空了?我覺得應該分頭行動,這樣無論左右都能萬無一失。」

  「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嵐汀一拍腦門道

  康回笑道:「如果左右兩邊都是對方故意設的局呢?」

  嵐汀問道:「什麼意思?」

  齊楚道:「意思就是說無論往左往右都找不到鬼戰士。」

  「真是這樣嗎?那怎麼辦?」于也風問道

  齊楚原地轉了一圈,道:「不用找了,這兩條肯定都不是。」

  嵐汀好奇道:「可是再沒有別的路了啊,難不成他們上天了?」

  他抬頭看了看夜空,群星萬千,也無任何異常。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9-14 17: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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