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堆月簫 作者:以神之手 (太監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7 19:12
第三八九章 前路

  二人回到錦繡坊的時候,嵐汀已經不難過了。

  少年心性,就算難過也是一陣,他本來就很開朗,事情其實也想的明白。

  就四個字——來日方長!

  想明白了,他又變得生龍活虎,想起來沒有給公子做飯。立刻衝進廚房,站在案板前拿起菜刀,思考起來。

  做什麼呢?

  他會的菜式也有百餘種,但好像都不適合今天做。

  燕寒說過:做菜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夏天就應該是清熱解火的,冬天就應該吃最滋補的。長白山以北多吃豬肉,在西方邊陲就多以羊肉為食。一個人心情好的時候可以吃些辣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吃點清心寡慾的。

  可是今天做什麼?

  嵐汀環顧廚房,食材應有盡有。思索片刻決定還是創造出一種新的菜式,然後給公子和魚兒姐姐嘗嘗。心中又笑道,這算不算拿他們做實驗啊?

  挑了一些食材,正準備做的時候。忽聽廚房外公子叫自己,「嵐汀,你過來,有事找你說。」

  「知道啦,我現在就過去。」

  少年剛才拿食材的時候手髒了,聽見呼喊急忙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手背。

  齊楚和徐錦魚一路上邊聊邊走,還給嵐汀買了烤鴨。雖說這烤鴨肯定比不上燕寒做的明爐烤鴨,但是嵐汀一天沒吃飯了,見了烤鴨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等他吃完,齊楚才道:「從京城回來的這些日子身體怎麼樣?」

  「還好,公子不用擔心。」嵐汀知道他說的是自己天生妖孽的事,其實身體的情況不是很好,上次去找李良秋時還出現了不好的徵兆。但硬是挺著不說,這咬牙死扛的性格像極了燕寒。

  「明天我們啟程去丹崖山。」齊楚看著他道

  「去丹崖山幹什麼?」雖然嵐汀喜歡游離山川,但是這剛剛平靜下來沒幾天怎麼又走呢?

  「有個老朋友帶話過來,說丹崖山上有人能治好你的天生魔脈。」齊楚微笑道

  「老朋友?我也認識嗎?」嵐汀在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搜尋著這十四年來屈指可數的幾個人。

  「你自然認識,就是秦畫師。」

  「原來是大叔啊!他什麼時候捎話過來的?」

  秦對鳥離開養成後就帶著羅綵衣去琴廬找康回了,把嵐汀天生妖孽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訴康回,還有京城那天日食九分的異象。

  二人一商量,這件事非同小可,他們雖然都通曉占卜之術,但能力還不夠。其實就算是康回的恩師天音神算也沒有把握能治好嵐汀,天底下唯一能有辦法的就是那隱匿於丹崖絕頂的神秘組織了。

  三邪兩正中的神庭,天音神算也是半個神庭中人。上次齊楚他們來揚州,很不湊巧嵐汀昏迷並沒有見到天音神算。

  否則天音神算就會看出來嵐汀天生妖孽的命格和他體內被不滅佛印封住的魔脈,這也許就是天意,神算與少年近在咫尺卻沒有相遇。

  等天音神算上了丹崖山,回到神庭後,神庭中的大能之人就算出了天生妖孽即將降世。天音神算這才去信給通天神龍,告訴他江湖要變天了。

  這時候嵐汀天生妖孽的命格也被玉面人識破,後來龍城等人也要逼他體內的魔脈覺醒。幸好秦對鳥吃了那忍無可忍卻沒有任何辦法但怪不得別人的害人救人丸,用自己的十年陽壽換一日天下無敵才救下嵐汀。

  如今嵐汀體內的不滅佛印幾乎盡數碎裂,只剩最後的一絲屏障封印著他體內魔脈。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最後的屏障會消失,魔脈一旦覺醒,那將是萬劫不復的墮魔。

  齊楚現在必須放下所有事帶著嵐汀去丹崖山,康回說神庭就在丹崖絕頂。但是具體何處,康回也不知道,他只曾經聽天音神算提起過。

  這又是一次結果未知的旅行,關乎到嵐汀的未來。

  齊楚不能掉以輕心,所以必須趕緊動身。早一日找到神庭的下落,嵐汀面臨的危險也就小一分。

  「公子,那我去準備馬車吧,還有路上吃的食物。」這是嵐汀分內的事,他也習慣了準備這些。

  「不用了,這次我們走水路。」

  走水路的理由很簡單,現在正值深冬,要是走陸路天氣惡劣,馬車的速度肯定要比夏季慢許多。走水路則不一樣,日夜皆可前進,而且人在船艙中目標就小,也更安全。

  嵐汀聽說不用自己準備馬車和食物,可是想到上神庭的目的是治自己的天生魔脈,心中就會非常沉重。

  他一直想做個好人,做個懲惡揚善的俠客,可是偏偏讓自己是什麼天生妖孽的命格,聽起來就是邪惡的。

  齊楚看出的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生在世,世事難料,你也不必心急。雖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不也有人定勝天一說嗎?只要我們努力就能改變結果。」

  嵐汀聽了他一番話,心道:是啊,公子不是被稱作「玉簫堆月,人定勝天」嗎?天下就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我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時候又聽齊楚說道:「我們都是人,也都要信命,但是絕不能認命。」

  信命而不認命,嵐汀懂了。忽然有了和天生妖孽抗衡的力量,重重的點頭道:「公子放心,我不會辱了爹爹的大名,不會給公子丟臉,更不會讓玲琅閣蒙羞。」

  「這就對了,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一切都有希望。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也要相信自己可以扭轉乾坤。」

  扭轉乾坤說的嵐汀熱血沸騰,少年意氣要的不就是扭轉乾坤嗎!

  「那我去睡覺了,明天一早咱們出發。」嵐汀三步一跳,兩步一躥的出了齊楚的房間。

  那夜色如淡霧薄紗,一層又一層的籠罩著無垠的大地。時而輕柔,時而縹緲,殊不知在這看似柔弱的背後卻有一隻強有力的手在操控著一切。

  寧靜,和諧都是被操控的結果,沒有人知道這一切背後是什麼。而那隻手似乎也不知道要把這世界推往何方,或許最終的目的地就是斷崖深淵,萬劫不復。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8 12:42
第三九零章 興奮

  齊楚拿出堆月簫,輕撫碧綠玉笛,清涼入心,熟悉的感覺讓他無比舒服。

  就這樣半開著窗,夜風時而溜進,在房中遊走。齊楚一個人,一根玉笛,閉著眼,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天剛亮的時候院子裡就傳來了徐錦魚的驚訝聲。

  「什麼?要出去玩?」

  「咱們還是坐船走?」

  「去丹崖山打獵?」

  嵐汀本以為齊楚已經把今天出發的事告訴了徐錦魚,早上二人碰面的時候,他發現魚兒姐姐沒有什麼準備。於是就問了一嘴,誰知道徐錦魚壓根就不知道今天出發去丹崖山的事情。

  這才大驚小怪的在院子裡來回踱步,原因是嵐汀在一旁添油加醋說去丹崖山是打獵,而且山中還有鳳凰。

  打鳳凰?徐錦魚聽了肯定非常興奮,於是有點手忙腳亂的計劃著。

  這時候齊楚推門走了出去,嵐汀對他嘿嘿笑了笑。

  「淡定點,咱們是去屠龍,不是去打鳳凰!」

  齊楚說這話的時候,嵐汀都差點摔倒。

  公子啊,你可玩過了!

  「屠龍?我的天,那、那是多少斤的龍啊,兩百斤?」徐錦魚好奇的問道

  「兩百斤那是豬。」齊楚笑道

  「那、那咱們三個能打得過?不行,我要雇一些人跟著,以防萬一。」徐錦魚道

  「可不能僱人,龍身上還有寶物,萬一被人搶走了怎麼辦?」齊楚笑道

  徐錦魚天真的竟然相信了齊楚的話,真以為去丹崖山是屠龍去了。然後做出一副非常小心的樣子,走到齊楚身邊低聲道:「我知道啦,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但你可一定要帶著我去。」

  她眨著眼睛,生怕齊楚丟下她。

  「我還沒見過龍呢。」

  齊楚本來也要帶她去,現在徐錦魚武功盡失,不帶在身邊隨時都有危險。之所以開玩笑騙她說是去屠龍,因為要是告訴她去丹崖山是為了找神庭給嵐汀治天生魔脈,她一定追問嵐汀怎麼了。

  這樣會讓嵐汀壓力更大,現在這個說辭既讓嵐汀沒有壓力,也讓徐錦魚興致勃勃,一路上也不會覺得悶了。

  三人吃了些東西就準備出發,小翠很是捨不得徐錦魚,送著他們走出很遠,路上還叮囑小姐要記得吃飯,記得多穿點衣服,記得早點睡覺。

  徐錦魚心中一暖,她能感受到小翠是真心關心自己。於是一一答應下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

  小翠一直送到碼頭,看著三人上了船。船駛出很遠,小翠還站在碼頭揮手高呼,「小姐,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說著就流下淚來,用衣袖一邊擦淚一邊嘀咕,「小姐到了那邊會不會覺得悶啊?」

  齊楚他們坐的是一艘很大的客船,除了載人,還載些貨物。

  嵐汀很是好奇為什麼這船都開了卻沒有人來收路費呢?

  「公子,咱們坐的是免費的船嗎?」

  不等齊楚回答,徐錦魚就替他說道:「流光公子多麼有名你不知道啊,坐船根本不用花錢。」

  這時候就聽到有人喊著,「諸位兄弟姐妹,請準備好銀子,現在開始收路費。」

  收錢的人一一走到眾人面前,端著托盤,大家把錢放在托盤上。走到齊楚這邊時,徐錦魚還以為不用交錢,誰知道齊楚掏出銀子放在托盤上。

  徐錦魚剛才還替他吹牛,誰知道牛吹破了。

  嵐汀嘻嘻笑道:「公子,這路費聽便宜啊,還是水路划算。不用趕車,而且省錢。」

  齊楚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剛才交的錢只是一半而已。」

  「一半的路費?為什麼不全交了?」嵐汀問道

  徐錦魚為了化解尷尬急忙搶答道:「肯定是到了地方才付另一半。」

  齊楚點頭道:「說的大致對,也不全對。這坐船和坐馬車收錢的標準不一樣,咱們走陸路如果僱車是按路程遠近收錢。而坐船則是按行程時間收錢。」

  「也就是說按天收錢了?」

  「是的,因為海上風波不定,情況不明。順風時就快,逆風時就慢,遭遇大的風浪就要停船靠岸。所以按天數收費,而且在海上的計時和陸地上不同。平日裡咱們過的是十二個時辰,而海上一晝夜是十更。」齊楚解釋道

  「原來這樣啊,真是漲知識了。」嵐汀笑道

  他們包的是一個小船艙,待所有人都交完錢後,就有人帶著他們去船艙了。

  像他們坐的這種大船全國上下也就十幾艘,所以普通的舖位都很貴,包下一個船艙不是小數目。不過流光公子有錢,自然也不在乎這些。

  船艙雖然有點小,但是卻挺溫馨的。桌椅茶具齊全,不過沒有床,都是地鋪。船艙位於整艘船的中央,所以躺在地上也不會感覺冷。更何況還有棉褥和棉被,艙中還有火盆。

  要說有錢就是好,三個人三個火盆,自己拉到面前一個,簡直就是跟夏天一樣熱。

  齊楚泡了茶,三人一邊喝著一邊聊天,把世俗的煩惱拋之腦後。最高興的就屬徐錦魚,心中想著屠龍奪寶興奮的不得了。

  船駛出海后就加快了速度,不過海面風平浪靜,沒有什麼顛簸。不一會兒有人敲門,然後探進腦袋問道:「客官們,中午想吃點什麼,我們這裡可以點菜。」

  看來服務還很周到,竟然能點菜。其實想想也就不意外了,這麼豪華的客船,路費都很高,能坐的起的人都是有錢的。所以為了能多賺錢,肯定要在船上弄點收錢的服務。

  在到達丹崖山前其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最重要的就是吃飽睡好開心。

  於是嵐汀負責點菜,齊楚二人就等著吃了。

  做菜的速度還是很快的,因為嵐汀給了小費。菜的味道也還不錯,三人圍桌而坐,挽起袖子就大吃起來。

  徐錦魚非要齊楚講講曾經闖蕩江湖上發生的趣事,齊楚就選了幾個有意思的講了。嵐汀聽過這幾個故事反應不大,倒是徐錦魚似乎笑點有點低,被逗得前仰後合,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就這樣吃飯聊天,困了就睡。在密閉的船艙中,真有種與世隔絕的感覺,看著徐錦魚和嵐汀睡熟,齊楚臉上露出了笑容。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8 19:17
第三九一章 初識

  海上風浪不大,客船微微搖晃,如搖籃般愜意。

  三人吃飯時多喝了點酒,嵐汀和徐錦魚到了深夜還沒有醒。看來連日的操勞讓他們身心疲憊,也只有在這個短暫遠離俗世的船艙中才能安穩的睡一覺。

  不過齊楚卻沒有睡意,整個下午獨自一人坐在船艙中,到了夜深時忽覺無趣。他披上衣服準備出去透透氣。

  雖說風浪不大,那也只是對如龐然大物的客船來說,換做如微塵的人,甲板上的風還是大的很。

  齊楚站在船頭,夜裡船行進的速度不快。這是因為夜太黑,海上情況不明,一旦速度快了遇見危險來不及反應就會出事。

  黑藍色的海面,時起時伏,迎面撲來的海風夾雜著濃重的腥氣。

  一望無際的大海帶給他的是無從察覺得恐懼,齊楚微微心驚,他以前坐船時從未在夜裡獨自一人來到外邊。這一次真正的體會到一人面對大海的那種渺小感,壓迫之感就在前方。

  齊楚是個不服輸的人,遇強則強,越是這種情況,他越要爭個高下。

  只見他衣衫被海風吹起,黑髮飛揚,任海風從臉頰吹過,人不動,心不動。

  大海好像也要與他比個高下,原本平靜的海面突然掀起大浪。巨浪如兇猛的野獸張開血盆大口朝著他咬來,似要一口把他吞下。

  齊楚雙腳穩穩的站住,面不改色就看著巨浪撲來。

  爭鋒之時,人與海毫不想讓,齊楚渾身氣勢驟然迸發,衣衫骨氣,怒目而睜。

  那巨浪就在距船頭三尺處轟然落下,就如一個頹廢的人,不管海風怎麼吹打,浪花散落再也沒有聚起。

  這時忽聽身後響起掌聲,齊楚心道:剛才只顧著與海浪較量卻忘了身後。要是被偷襲,肯定重傷。

  他回頭一看,身後走來兩個人,一人身穿月白寬衣,眉清目秀,劍眉入雲,有五分書生氣,也有五分大將之風。

  齊楚初見此人只覺得他是個運籌帷幄決戰千里的人物,古往今來若說能與之相比者,只想到西漢的開國功臣大將軍韓信。

  大將軍韓信乃是戰必勝、攻必取的人物,而此人除了一絲大將之風外還有一分淡然。

  蒼穹黑雲遮月,月光從黑雲後射了出來,就照著齊楚與此人之間這段距離。那人往前走著,月光也就往前移動。

  對方兩個人,第二個人就如影子一般跟隨那人,無聲無息,好像根本不存在。

  那人走進了,對齊楚一笑,「公子好氣魄,海浪滔天在你面前也全然無用,在下佩服。」

  他說著佩服,還衝齊楚抱拳,身子微微前探,非常有禮貌。

  齊楚回禮道:「閣下謬讚了,不過是湊巧而已。」

  那人聽了竟哈哈大笑道:「若這也是湊巧,那天下間湊巧的事還真多。」

  「就比如你我今夜相見不也是湊巧嗎?」齊楚笑道

  「說的好,是湊巧,絕對是湊巧。」那人也不知心裡怎麼想的,越說越開心,越說聲音越大。這時候身上那幾分書生氣蕩然無存,散發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霸者之氣。

  齊楚瞧他氣魄無二,有了結交的心思,便問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這時候跟在那人身邊的影子突然來了一句,「我家主人的名字也是你能問的?」語氣非常不屑,充滿了鄙夷。

  「決水,不得無禮!」

  影子往後退了一步,低著頭不敢說話,看來他很害怕自己的主人。

  那人又道:「我姓閻,閻王爺的閻,很湊巧我就叫閻王爺。」

  齊楚一聽也知道他這是在開玩笑,有可能是自己剛才說相遇時湊巧,他就順著往下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不願意透漏真實的身份。

  齊楚笑道:「那真是湊巧了,我姓玉,玉帝老兒的玉,湊巧叫玉帝老兒。」

  「閻王爺」聽了也不生氣,反而非常開心,似乎對於他來說能遇見一個對脾氣的人實屬不易。

  「那咱們二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如今相遇實屬不易。」他微笑著,讓人覺得很舒服。這笑容表現出來的是友善。

  齊楚覺得和他親近了幾分,出門在外,江湖人講究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少一個敵人少一堵牆。

  雖然不知道此人的真是身份,但就瞧他的氣度也知道定是個非凡的人物。

  齊楚道:「閣下年紀與我相仿,不如我們就以兄弟相稱如何?」

  閻王爺聽了微微一怔,自顧自道:「年紀相仿?」他瞇起眼,回味這句話,過了一會兒道:「好啊,湊巧年紀相仿,那就以兄弟相稱。不知玉老弟乘船要去哪裡?」

  齊楚道:「去丹崖山,親人病了,我帶他們去看病。」

  他口中說的親人指的是嵐汀和徐錦魚,此次上丹崖山除了治嵐汀的天生魔脈,還想請神庭的大能之士解開徐錦魚體內的封印,恢復她的武功。

  閻王爺一聽,笑道:「那真湊巧,我也是去丹崖山看病。」

  此話一出,他身邊的影子突然有些異常,想說什麼卻張開嘴又閉上,可能是怕主人責備。

  齊楚看此人精神煥發不像生病的樣子,難不成他這是在跟我開玩笑?不過見他說的真誠,莫非真的有病?

  「不知兄弟得了什麼病,我看看能不能幫你。」

  閻王爺直接回絕道:「你幫不了,天下就沒人能幫。」

  齊楚不解道:「你去丹崖山不是看病嗎?既然天下沒人能幫,為何還要去?」

  閻王爺笑道:「我是去看病,但沒說找的是人。」

  齊楚一驚,心道:找的不是人,莫非是鬼神之事。心中雖然好奇,但二人剛剛認識,也沒有追問。

  自閻王爺說找的不是人後,場面忽然冷了下來,沒人說話。二人就這樣站著,漸漸尷尬起來。

  這次那個影子開口了,「主人,外面冷,咱們回去吧。」

  「冷?」他斜目一瞥,有些不滿道:「你認為世間的寒風能侵了我的身子?」

  面對質問,影子微有不適,「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可是……」

  「那就閉嘴!」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9 11:38
第三九二章 端倪

  齊楚用餘光瞟著月白寬衣的「閻王爺」,心想:江湖上從未聽說有這樣的人物,莫非這些年我孤陋寡聞了?

  客船前進著,海風襲襲,吹起二人衣襟,許久無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楚忽聽身後有人喊自己道:「公子,原來你在這裡啊!真是讓我好找。」

  他回頭一看不出所料自然是嵐汀。

  少年醒來發現齊楚不在船艙中,就出去尋找。這艘客船有上下三層,他們在中間一層,上下都找了個遍也不見齊楚影子。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出艙尋找,還真讓他給找到了。

  「公子,外面風大,快回來吧。」嵐汀像他招手。

  齊楚心中一暖,「好,我這就回去。」

  他跟閻王爺拜別,那人微微點頭,轉身目送他離開。

  就在這時,那人突然看見了睡眼朦朧的嵐汀,眉頭一皺,雙目放光,前所未有的興奮至極。

  身邊的影子發下主人的異常,也向嵐汀看去,眼神變得疑惑,似乎不敢確定。他轉頭看了看主人,看見那堅定的眼神,往前跨上一步。

  這一步跨上,隨之而起的還有無窮殺氣。影子的手已經從袖中伸了出來,看似要有什麼大的動作。

  也就在同時,「閻王爺」伸出右臂擋了他一下,就這簡單的一擋,擋掉了所有殺氣和危機。

  齊楚已走到嵐汀面前,感受到身後驟然而起的殺氣,轉身凝望,卻見船頭沒有一點異常。

  閻王爺衝他點頭微笑,一如剛才般友好。

  齊楚回禮,然後帶著嵐汀進了船艙。

  「公子,那兩個人是誰啊?」少年雖然沒有齊楚敏感,但也覺得那兩人對自己的態度非比尋常。

  「剛認識的朋友。」齊楚隨意說了一句,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要跟陌生人說話,這可是江湖,人心險惡啊!」嵐汀老氣橫秋道

  齊楚笑道:「你啊,學東屋李大爺的口氣還挺像。」

  嵐汀嘿嘿一笑,二人到了自己的船艙前,推門進去。

  甲板上,那人仍站在船頭,他還是如剛才一樣看著船艙木門。不過齊楚和嵐汀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這時影子問道:「主人,剛才那個孩子可是天生妖孽的命格?」

  點頭,無語,沉思。

  他緩緩的吐氣,面色平靜,情緒瞧不出一點波動。

  「可是我總覺得的他又不太像,問題出在哪裡了?」

  這個時候影子本不應該繼續追問的,因為他瞭解自己的主人。主人在沉思的時候不喜歡被別人打擾,可是他實在太好奇了。古書上記載的這種天生妖孽的命格幾千年也不出一人,想不到有生之年竟還遇見了,這是三生有幸,還是此生不幸?

  「他的天生魔脈被封住了。」那人解釋道

  「原來這樣啊,怪不得他與常人無異。」

  「不滅佛印,好一個神庭!」那人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然後轉過身面對前方無盡的黑暗,暗流洶湧,巨浪又來。

  「天不亡我啊!」

  他仰天長歎,心胸頓時舒暢。

  影子似乎明白了幾分,問道:「主人,你想怎麼做?」

  那人回憶著齊楚的話,「去丹崖山給親人看病。」

  這句話被他重複了多遍,眸子中寒光一閃,腦海裡又出現嵐汀的身影。

  ……

  海上風浪不大,經過兩日的前進,就快要到目的地了。這一天甲板上活動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徐錦魚覺得總待在船艙中太悶了,就和齊楚二人一起出去透氣。

  三人站在船欄邊上,嵐汀探頭往下看去,只見海水深藍,撞擊著船體,然後激起浪花向後飛去。

  「公子,冬天為什麼海面不會結冰啊?」果然是少年心性,好奇任何事情。

  徐錦魚也覺得這問題有意思,歪著頭看齊楚,想聽聽他怎麼回答。

  這下流光公子也是一愣,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也回答不上,就反問回去,「那你知道為什麼海鮮叫海鮮嗎?」

  「知道啊,因為海水很鹹,原本是叫海鹹的,後來叫著叫著就變成海鮮了。」這當然是嵐汀胡謅的,不過少年胡謅的能力確實很強。

  齊楚笑道:「那就對了,正因為海水很鹹,裡面的魚啊、蝦啊、鱉啊喝了海水,鹹的渾身冒汗,這樣一來海面凍住。牠們一出汗冰也就化了。」

  「呃,不是這樣吧。」嵐汀尷尬道

  徐錦魚發現也有齊楚不知道的事情,感覺很有趣,又問道:「按你這麼說,海裡的魚蝦鱉每天都喝海水,那豈不是天天出汗?為什麼夏天海水不是熱的?」

  齊楚笑道:「因為夏天你在海裡游泳穿著衣服感覺不出來,等明年夏天你不穿衣服游泳看看熱不熱。」

  徐錦魚雙腮泛上兩朵紅雲,轉過頭不再理他。

  嵐汀在一旁偷笑,心說公子啊,你可真是強勢,這麼下流的話被你說出口簡直高雅的很。

  這時候影子也出現在甲板上,他一出現「閻王爺」肯定也在附近。

  齊楚正四下尋找「閻王爺」的身影,忽聽身後有人說道:「兩日不見,兄弟可好?」

  齊楚回頭一看,身後之人正是前天晚上甲板相遇的閻王爺。他心中一驚,此人站在自己身後,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到。

  是大意,還是此人武功要在自己之上?

  齊楚打招呼道:「身在這無根浮萍上,除了吃就是睡,倒是胖了不少。不知道兄弟你如何?」

  他笑道:「我也如你一樣,除了吃就是睡,不過我身子不好,倒是沒胖。」他假裝無意的看了嵐汀一眼,偷偷的壓抑心中的震驚和熱烈。

  嵐汀前天晚上就覺得此人對自己的態度不太一樣,所以也暗中注意著他。此時發現他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一緊,低著頭盡量轉過臉不讓他看。

  閻王爺和齊楚閒聊起來,所聊無非是些江湖趣事。二人是不是笑上幾聲,不過齊楚漸漸覺得他絕不是常人,但想不出其身份,不知其目的。

  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去丹崖山看病?

  聊了一會兒,閻王爺也就走了,想著影子走去,走的時候微微側目看了徐錦魚一眼。只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是左右轉了轉脖子,然後離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19 20:58
第三九三章 表演

  他走到影子身邊,微微張嘴,只露出一個縫隙,然後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注意到那個女子了嗎?」

  影子用同樣的方式回答,「注意到了,中了倒逆乾坤。」

  他點頭,然後靠在船欄上,看著齊楚那邊,「看來真是緣分,不知是幾世修來的。」

  「主人要幫她解了倒逆乾坤?」

  「靜觀其變,至少現在不去幫忙。」

  ……

  齊楚一直注意著「閻王爺」,二人相聚不遠,以他的功力側耳傾聽是可以聽見那邊對話的。但是這一次流光公子失策了,因為人家早已有了防備。

  對面二人說話的方式特別,無論武功多高的人都無法偷聽到說話的內容。

  甲板上透氣的人很多,經過了兩天的旅途,一切平安,竟然沒遇見什麼大風浪,這在海上很少見。聽說明天就要到目的地了,大家都非常高興,出來走動的人就多了起來。

  大概黃昏時分,眾人肚子有些餓的時候。船艙中走出一人,正是兩天前開船不久後拿著托盤收路費的,他雙手叉腰,吼了一嗓子,「諸位客官,明天一早就到目的地了,今晚船東設宴款待大家,屆時還有精彩演出,位置不多,諸位要抓緊了。」

  這時候甲板上有曾經坐過這艘船的人就開始跟大家炫耀了,「我跟你們說啊,這是他們的傳統,在快到目的地的前一晚招待船上所有的客人,不但免費吃,而且吃的還很好呢,值得一提的是表演,相當精彩。」

  這人相當得意,覺得自己比別人知道的多,然後拍了拍屁股,大搖大擺的往船艙走去。頭不回,但是揚起手道:「快來啊,位置不多的!」

  甲板上眾人一聽有免費的晚餐,還有精彩的表演。這兩日待在船上都要悶出個鳥來,急忙跟在那人身後,匆匆往船艙裡走去。

  徐錦魚一聽也來了精神,招呼二人道:「快走啊,咱們也去,晚了沒地方了。」

  她很是高興,但看齊楚不緊不慢,拉著他的衣袖道:「你快點啊,晚了就沒地方了。」

  齊楚笑道:「不可能沒地方的。不僅有地方,而且我保證咱們的位置一定很好,絕不會影響你看表演。」

  徐錦魚問道:「你怎麼知道?」

  齊楚笑道:「船東設宴款待船客不假,但是目的並不是為了慶祝到達目的地。而是找個藉口把大家召集起來好收剩下的路費,加上有精彩的表演,肯定想趁機再撈最後一筆。我們住的是最貴的小船艙,這兩天給他們夥計的小費都有不少。他們知道我們有錢,所以不給誰留位置,也不會不給咱們留的。」

  徐錦魚點頭道:「說的有幾分道理,那咱們就不跟他們擠了。」

  三人看著其他人擁擠的往船艙裡走,齊楚發現那邊「閻王爺」悠閒的看著海面。直到船艙口沒有了人,齊楚帶著徐錦魚和嵐汀才走過去,這時候「閻王爺」依舊在看海。

  齊楚心中不禁讚歎:好定力!

  三人進了船艙,果真像齊楚說的那樣。這兩天給他們送飯的夥計走了過來,「三位貴客跟我來,你們的位置在最前面。」

  夥計帶著他們走到最前面,有一張小圓桌,正好能坐三人,桌上擺了六樣菜,說不上名貴,但一看都很用心。除了這六樣菜,還有一疊瓜子,一疊蜜餞,看樣子是讓他們欣賞表演時吃的。

  三人剛剛坐好,「閻王爺」和影子就進來了,不過他們好像並不被看中,沒人招待,只找了一處角落坐了下來。

  「主人,這裡太吵要不我們回去?」

  「好久沒有出來了,見見人間不好嗎?」

  「如果主人想看表演,我花錢買個好位置吧。」

  「決水,隨遇而安,好與壞真的那麼重要嗎?」

  「主人教訓的是,決水明白了。」

  待所有人落座,台上走上一個中年男子,咳嗽兩聲,場面就靜了下來。

  大家倒不是給他面子,是想讓他快點說完,好開始精彩的表演。

  這個中年男子整整嘮叨了一炷香的時間,從自己小時候出娘胎開始,到娶妻生子,到海上漂泊。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唾液橫飛,不一會兒台下都濕了一片。

  正對著檯子的這兩張桌,桌上的菜都濕了,沒法吃。

  齊楚他們還好,坐的偏一些,要不然那中年男子估計已經倒在地上被抬下去了。

  等他說完的時候,大家早就不耐煩了。

  精彩的表演終於開始,上來的是個個子矮小的漢子,穿著坎肩和短褲,裸露在外的皮膚黝黑髮亮,上面有不少傷痕,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他給大家表演的是活吞寶劍,像這種絕活每點本事可不敢隨便就演。萬一不小心,那可就是人財兩空的結果。

  不過在座的也都是老江湖,這樣賣藝的把戲看的多了,表演還沒開始只見他拿出寶劍,就知道他表演的是什麼。

  台下一陣起哄,不過這漢子也沒有尷尬,拿著寶劍走下台,竟然讓諸位看官檢查寶劍。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寶劍是做過手腳的,可是親自檢查過後,發現真的是沒有一點問題,實打實的寶劍。

  漢子又回到台上,馬步一開,脖子一仰,張開嘴,手裡拿著劍就往嘴裡塞。

  台下一陣驚呼,一陣叫好,膽小的已經捂上了眼睛。徐錦魚看的津津有味。只見寶劍一點點的深入腹中,當劍身完全下去,只漏劍柄在外時,台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這劍多髒啊,要是我非得吐不可。」徐錦魚最後說了這麼一句,不過臉上還是露出興奮的表情。

  接下來漢子又拿出一把鋼刀,對準寶劍就砍了下去。毫無意外,寶劍被砍斷,接下來表演的是鋼刀砍頭。

  和上一次一樣,他走下台讓大家檢查鋼刀的真假。好奇心較重的就用鋼刀砍了桌角,真是如砍瓜切菜一般,木桌邊角被砍掉一塊。

  如果說剛才吞劍的本事練幾年就行,現在用這麼鋒利的鋼刀砍自己的脖子,要是沒真本事誰也不敢冒險。

  台下鴉雀無聲,只見漢子彎腰探頭,運起在手,突然砍了下去。

  「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0 12:48
第三九四章 有變

  這一下砍去,可是用了不小的力氣,觀眾捂嘴驚呼,但是漢子並沒有事。

  「真功夫!」

  「好厲害啊!」

  「再來幾下!」

  隨著大家的喝彩、吹捧,那漢子一刀接著一刀,一下比一下用力,朝著自己的脖子砍去。那用力的架勢,就好像砍得不是自己一樣。

  最後徐錦魚嚇得都不敢看了,她生怕哪一下漢子沒把握好把自己腦袋砍下來,他們離舞台又近,頭顱飛到桌上,那就不好了。

  不過這短小的漢子倒是真有兩下子,鋼刀是真的,用力也很大,就是那脖子硬的只出現了紅印,連皮膚都沒破。

  齊楚看的出來這人練的是外家功夫,要把外家功夫練成他這樣,少說也要十幾年。一旦練成,在江湖上的地位就不是同日而語,為何漢子要跑來這裡賣藝,賺這點微薄的辛苦錢呢?

  憑他的本事就算給地主老財當個護院統領賺的也比現在多,而且還很威風。

  眾人看的起勁,這時候台下已經有人端著托盤開始收剩下的路費了。台上演的熱鬧,台下觀眾就高興,這個時候是收錢的最好時機。

  今夜盡興,許多人都付了不少,有的人一高興打賞個十幾兩也是常事。

  正當把所有錢都收齊,漢子的演出也到了最後關頭。台上屏風後接替他的已經準備好了,只待他演完最後一段,馬上無縫對接。

  可就在這個時候,眾人高興,場面達到頂點的時候,客船突然猛烈的左右搖晃,似地震一般,桌上的杯碗「跳起來」又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眾人一驚,有的反應不及時已經摔倒在地。

  驚慌之時,從船艙外跑進一個水手,叫喊著:「不好了,遇見大風浪了!」

  他要是不進來還好,這嗓門高的,讓所有人聽的真切。

  要知道在海上遇見大風浪無疑是滅頂之災,看現在的情況,這風浪還不是一般的大,有可能到了毀滅船隻的程度。

  有些沒有經驗的客人已經開始往外跑了,一邊跑一邊喊著:「快逃啊,船要沉了,留在這裡會被悶死!」

  這一下所有人都開始慌了,能乘坐此船的人都是有些地位,有些家底的,誰也不想死在這裡。

  大家都開始往外跑,可是他們根本就不瞭解情況。

  在海上如果遇到大風浪,什麼棄船而逃,什麼跳海逃生都是狗屁!

  茫茫大海,人如浮萍,如此大的風浪大客船都不能倖免於難,乘坐小船那簡直就是找死。

  再說跳海逃生,正直深冬,雖然看著海面沒有結冰,但海水冰冷刺骨,一旦跳下去,還沒游多遠,凍得人全身發顫,體力消耗極快,最後也只是葬身大海。

  所以說如果遇見風浪,最好的辦法就是竭盡全力保護大船。海上風浪雖大,但常常一會兒就過去了,只要這段時間挺過去就安全了。

  船艙中所有人擁擠著往外跑,這時候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台上表演還沒結束的漢子直接竄了出去,身法極快,面不改色,想來是經常遇見這種情況。

  只見他三步就跨到船艙口,站住,回頭對剛才嘮叨沒完的中年男子說了一句,「把頭,快去找黑爺,我去外面幫忙!」

  中年男子點頭道:「老三,一切小心,我去去就回!」

  二人再也沒有多餘的話,一個出了船艙,一個往後面跑去。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句話,但在這冷暖自知的俗世之中卻是對彼此最好的安慰。

  沒有一起經歷過為難的人不會明白這種相知的感情,就是不用多說,隻言片語就是對彼此最大的支持。

  老三一出船艙,看見外面的情景,也是心中一驚,頓時緊張起來。

  海面上狂風四起,浪起千層拍打著海面,那聲音震耳欲聾,若是沒經歷過此番狀況的人,此時早已經腿腳發軟坐在甲板上,別說求生的慾望,連一絲力氣也沒有。

  齊楚他們也跟了出來,情況緊急,剛才跑出來的人已經有跳海逃生的了。

  現在這種情況,跳海無異於找死!

  老三個子雖矮,但生死關頭頗有力挽狂瀾的氣勢,跳上高處,振臂一呼,「大家不要慌!待在船上是最安全的,大家聽我說!千萬別跳海!」

  他雖有力挽狂瀾的想法,但是誰能聽得進去?

  生死關頭,人只會相信自己,就算明知道別人說的對,但他們也不願意相信。

  老三看著眾人在甲板上亂竄,有的跳海,有的放下救生船準備逃亡。

  這時候一個大浪打來,「嘩啦」一下扣在船上,只呼吸之間甲板上全是海水。這讓眾人更是驚慌,拚命的逃命。

  跳海的、搶救生船的越來越多,老三看在眼裡,心中無比沉重。

  既然控制不住眾人,當務之急只有先穩住局勢,必須要保大船平安無事。

  甲板上有他們自己人,此時正在拿著木盆舀水,然後倒入海中。

  老三喊道:「快停船拋錨!」

  他這麼說是怕風浪太大導致翻船,如此大的客船一旦翻了,那就是倒扣在海面上,到時候只有等死。

  話音剛落,幾個水手就去抬錨,錨沉百斤,不是一兩個人能抬得動的。

  正當他們要把重錨扔進海中時,忽聽船艙口有人喊道:「不能拋錨!」

  老三回頭一看,船艙口跳出一人,正是黑爺,而把頭跟在他身後。

  黑爺是這艘船的二船長,如此危難之際,主船長肯定留在駕駛室掌控全局。

  黑爺不黑,之所以被叫做黑爺,是因為他對剛入行的晚輩很嚴厲,甚至苛刻,常常背後下黑手。原因是他做這一行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從十三歲就跟著祖父出海,經歷過大小風浪無數,深知海上情況瞬息萬變,如果剛入行的晚輩只顧偷懶耍滑,不好好學本事,一旦遇上風浪,必定措手不及,到時候就是命喪海上。

  所謂的黑手,就是故意刁難這些剛入行的晚輩,以至於他們能在短時間內學會很多東西,行船時遇到危險好有保命的技能。

  也正是因為這樣,全船上下對黑爺都很尊重,黑爺說的話對他們來說就是聖旨!

  黑爺說不能拋錨,就算死也不能拋錨!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0 17:46
第三九五章 黑爺

  聽見黑爺發話,那幾個水手又把重錨給拿了回來。

  老三看見黑爺來了,心中鬆了一口氣,有黑爺在大家心裡就都有底了。

  黑爺果然是海上老手,環顧四周便有了辦法,立刻召集眾人,道:「把頭你現在立刻下到最底層檢查下船底是否漏水。」

  「知道了,黑爺,我現在就去!」

  「其他人就地毀掉所有救生船,不可猶豫!」

  「是!」

  黑爺這麼做是破釜沉舟,不給所有人留退路,只有這樣他們才會留在大船上,所有勁往一處使,否則都乘救生船走了,不但無法活命,人力流失,大船也保不住。

  「老三,你把這次的路費全部分給兄弟們,沒人五十兩,不夠的從我賬上出!」

  老三點頭就往船艙裡奔去,他明白黑爺這是給兄弟們希望,跟船出海這一行其實很危險,要不是想多賺點錢誰也不願意整天把腦袋掛在腰間。而此時正是千鈞一髮的生死存亡之際,讓大家拿到真金白銀,就算只為了這五十兩兄弟們也會拚命保住大船。

  最後,黑爺一提氣,對所有人喊道:「大家都聽好了,從現在開始跳海求生的人一旦在海中遇難,我不會搭救,那是他自己找死!」

  這一招夠狠,斷了所有人求生的念想。就是說你要想逃命可以,生死自己負責,一旦離開這艘船遇見任何危險都與黑爺無關。

  此話一出果然見效,想要跳海的人都停了下來,他們這些人都是衝著黑爺的名聲才坐這艘船的。現在黑爺發話了,誰要是自己找死,他不管!

  誰還敢找死?

  眾人都停了下來,這時候剛才跳海逃生的人已經遇難了,海水寒冷刺骨,就算是深諳水性的老手也待不了多久,更何況這些旱鴨子,想要游到岸邊簡直是癡人說夢。、

  遇難的人在水中撲打求救,叫聲淒慘無比。船上的人往下看去,求救聲在耳邊,心中也是焦急無比。

  黑爺更是又急又恨,眼下情況危急,可是他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但想到要是下水救人,船上無人指揮,這一船人的性命就握在自己手裡。

  如何決斷,他猶豫不決!

  就在這時從旁邊撲過來一個婦女,直接抱住黑爺小腿,呼喊道:「求求你了,我丈夫就在海裡,他馬上就不行了,求求你救他!」

  女人聲嘶力竭,涕淚橫流,苦苦哀求下黑爺的心開始動搖。

  可是他也要為一船人的性命負責,到底該怎麼辦?

  兩難之地,忽覺身後有人拍自己肩膀,回頭一看竟是一個英俊公子。

  只聽齊楚說道:「你只管船上人的安危,水中的落難者交給我。」

  黑爺聽了,胸口千斤重石落下,剛要道謝,卻見齊楚已飛身而出。

  身形之快,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齊楚跳下大船,一起一落間就抓著一個落難者的衣領,把其從冰冷的海水中拉上來,然後拋到船上。

  這邊黑爺得了空隙,迅速爬上大船頂部,就要解開綁著船帆的纜繩。現在狂風肆虐,揚帆是非常危險的,一旦狂風變向從側面吹來,鼓起船帆就會令大船側翻。

  如果說船底漏水可以堵上,但要是船翻了,可就真沒救了。

  正當黑爺解纜繩時,忽聽一人喊著自己的名字,「黑爺,萬萬不可!」

  聲音無比熟悉,他低頭一看,船艙中魚貫而出幾個兄弟,把頭和老三都在其中。老三手裡拿著銀子,迅速分給甲板上的兄弟。

  說話的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身穿虎皮坎肩,脖子上帶著一個類似魚骨材質的吊墜,雙目如燈,在黑夜中閃閃發光,又高又瘦,指骨突出,這樣的人走在人群中很容易辨認。

  黑爺見了此人,立刻肅然起敬,「海生,你不在裡面掌舵,怎麼跑出來了?」

  在這艘船上,黑爺是絕對的權威,但他也有佩服的人。

  這個人就是海生,今年整二十。

  據說二十年前揚州發洪水,一個木盆從遠處漂流而來,洪水之大吞沒了無數良田房屋,可就是這個不起眼的木盆竟然毫無損傷。

  木盆裡有一個身在襁褓中的嬰兒,因海而生,故此得名。

  海生自幼對大海有一種特殊的情感,而且他有一種奇異的能力,能便潮汐,斷風向。無論海上風浪多大,夜色多黑,他都能辨認出方向,就是這樣,老水手出海都帶著他。

  海生就是他們的守護神,有了他在,這些老水手就有了勇氣,有了底氣。

  久而久之海生也喜歡上海上的生活,於是就從老師父手裡接下了掌舵人的重托。

  黑爺原先是跟著海生的師父,如今跟著海生也有六年了。黑爺雖然自負,但卻也打心眼裡佩服海生。

  六年裡經歷風浪無數,有海生在,沒出過一次事,沒死過一個人。無論多麼大的風浪,多麼惡劣的環境,海生都能帶領大家拼出一條生路。

  可是從前海生都是掌舵人,從未出來過,這一次如此反常,也難怪黑爺吃驚。

  「黑爺,先不解釋,現在你必須聽我的!」

  黑爺一點頭,知道時間緊迫,不是解釋的時候。他降帆是怕船側翻,但是海生說不能降帆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生死關頭,黑爺選擇了信任海生。他們這些海上討生活的人,雖然不識字,也不懂得什麼道義,但是卻彼此信任,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對方。

  海生道:「黑爺,咱們順風而行,一定要在風浪變得更大之前駛出此處!」

  黑爺一聽,身子一震,「順風而行,那……」他心裡擔心的是一旦順風而行就會失去方向,就算躲過這風浪,沒有方向無異於盲人一般,雖然躲過暫時的危險,但怎麼到達目的地?

  可是後半句的擔憂他沒有說出口,還是選擇相信海生。

  「我聽你的,你說怎麼做吧!」

  黑爺都這麼說了,其他人更沒話說。

  海生道:「黑爺你在上面控帆,跟著風向,借風力變船裡。」

  黑爺點頭,又聽海生對老三道:「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學掌舵麼,今天掌舵人的位置就交給你!」

  「什麼!交給我?」老三一臉茫然,要知道掌舵人不僅僅是把握船行方向,這一船人的生死可都在掌舵人的手上。

  如此重任海生竟然托付於他,老三怎能不震驚?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1 13:03
第三九六章 抗爭

  老三猶豫不決,只聽海生道:「三哥,我相信你!」

  一聲三哥叫得他熱血沸騰,這些年跟在海生身邊也學了不少本事。更新快無廣告。其實掌舵完全不成問題,他現在差的是信心。

  但聽海生一說,他頓時有了信心。這條船上海生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他相信海生的眼光,相信海生不會看錯。所以因為先去相信別人,才使他相信自己。

  老三重重點頭,二話不說就往船艙中鑽。海生在他背後道:「三哥,上岸了我請你喝酒!」

  「那我請你吃肉!」老三身子仍是往前,但腦袋一轉回答道。

  這時剛好齊楚救下一人,放在甲板上,聽見二人之間的談話。忽然想起大師兄燕寒,曾經那一句「我請你吃麵,我請你喝酒」在他的心上永遠都揮之不去。

  甚至每每想起都會熱血沸騰,如今看著海生二人如此信任,齊楚更願意幫他們度過難關。沒有一刻停留,繼續飛身下船,搭救落難者。

  黑爺已經開始轉帆,尋找海風吹來的方向。

  海生從甲板上撿起一根海叉,往甲板上重重一頓,船上水手齊齊向他看去,只聽他說道:「兄弟們,今日的大風浪實屬罕見,我們已經到了生死關頭,此刻必須所有人擰成一股繩,只有這樣才能活著到達彼岸!」

  水手們聽在耳裡,都知道為了活命必須拼了。而他們剛剛收了老三給的二十兩銀子,剛剛對生活有了美好的嚮往,決不能就把性命斷送於此。

  所有人齊聲道:「生死與共,乘風破浪!」

  海生吩咐眾人拿起船槳,與黑爺一起努力,讓大船跟著風向破浪前行。

  那船槳有一人多高,平時都是兩人一起使用,但到了生死關頭,為了求生所有人激發出潛力,一人拿槳也不在話下。

  海生提起海叉向著船頭走去,此時海上環境比剛才還要惡劣,一陣陣腥臭味隨風而來。

  腥味入鼻讓人作嘔,有的抵抗力稍微差的已經彎腰嘔吐。徐錦魚臉色煞白,嵐汀扶著她靠著船艙,盡量不讓自己的身體隨大船來回擺動。

  「魚兒姐姐,要不我們先進去吧,這裡危險。」

  徐錦魚看了看起落不定的齊楚,搖了搖頭,「就在這裡,我沒事的。」

  剛說完沒事,她也彎腰吐了,那腥臭味實在是太難聞了。

  從有人通知遇到風浪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閻王爺」和他的僕人決水也在外面,他們和之前進到船艙中一樣,依舊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面對危機,「閻王爺」倒是無比震驚,決水還是如影子一般無話也沒有什麼動作。不過當他們聞到海風中的腥臭之氣時,決水罕見的皺起了眉頭,「主人,真的是那畜生?」

  「看來應該是了,否則怎會有如此大的風浪。」

  「那我們要不要先走,畢竟這些凡夫俗子無法抵抗。」

  「急什麼,你沒看見所有人為了求生團結起來了嗎?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怎麼能錯過,看看再說。如果實在沒意思的話,離開也不遲。」

  決水點頭,然後往船下看去。他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雖然身處茫茫大海之上,還遇見如此大的風浪,但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時候海生已站在船頭,用力把海叉插進甲板中,他也站直了身體,面朝大海,任前方海浪拍來。

  齊楚救上來最後一個人後,落在甲板上,發現徐錦魚臉色非常難看,立刻跑上去詢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你怎麼樣?」

  望著徐錦魚關切的眼神,齊楚笑了,「當然沒事了,你就不應該擔心。」

  「誰擔心你了,我是擔心那些落水者。」徐錦魚低著頭,慘白的臉上現出一抹血色。

  海浪更大了,根本就沒有停止的跡象。

  海生一個人站在船頭,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甲板上。原本他長得就高,如今影子被拉長,竟有幾分天神的感覺。

  齊楚前兩天晚上曾一個人站在船頭,就如海生這樣凝望這大海,他知道那種感受。

  幽深的海水,如猛獸一般的狂風,一望無際的海面,當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些時,心底是恐懼的。而想要戰勝恐懼的唯一辦法就是獨自面對它,直到不再恐懼。

  狂風捲起巨浪,從前方撲來,那速度之快眨眼就到面前。

  海生站的很穩,無論對面撲來的是什麼,那麼是一個張牙舞爪的魔鬼,他也不會退卻。這一刻他是整條船的守護神,守護著所有人的性命,退卻就意味著認輸。

  只見他一把扯碎自己的虎皮坎肩,露出堅實的胸膛,睜大了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瞪著撲面而來的巨浪。就當巨浪距他不足三尺之時,海生左手握拳重重捶在自己的胸口,發出一聲怒吼,右手提起海叉猛的往前扔去。

  與大海想必,人是無比渺小的。但此時的海生就如海上的神一般威風八面,扔出去的海叉竟然劈開巨浪,大船從分開的巨浪中間駛過。

  而這時被劈開的巨浪朝船兩側急速撞去,「轟」的一聲,大船左右搖晃。

  風向不定,黑爺不斷變換著船帆,如不是他經驗豐富,單單是這可惡的海風早就把大船給掀翻了。

  大船被巨浪左右撞擊,立刻左右傾斜,海水灌進,船隻下沉寸許。

  可是海風變大,黑爺抓著纜繩的手骨節泛白,他已用盡全身力氣,但卻抓不出纜繩,船帆偏向,大船傾斜。

  甲板上眾人把持不住,紛紛摔倒,然後向船的一邊滑去。

  齊楚見此情景,知道當下必須穩住大船,否則一船人性命不保。

  船向右傾斜的幅度極大,甚至已經要倒扣過去,左邊被抬起,所有人都滑向右邊。整條船的所有重量都在右邊,危機時刻,齊楚當機立斷飛身向左,以千斤之勢向下俯衝,雙腳踏在甲板上。

  這一用力可有千斤,眼看馬上要翻的船立刻又向左傾斜,眾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可就在這時,海風故意與他們作對,頃刻間變換方向。

  原本齊楚這千斤墜讓船恢復平衡,可是風向一變,整條船又向左傾斜。

  這一次傾斜的幅度更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1 21:01
第三九七章 出手

  直到整條船立了起來,眾人又從右邊往左邊滑去,這一變化如果挽救不及時,船就會倒扣。

  齊楚心驚不已正要再衝到右邊,忽然發現大船抬起後突然不動,然後消無聲息的慢慢下落,甚至右邊船體碰到海面時也沒有發生任何聲響。

  黑爺把纜繩纏在手上,手心手背已經磨破了皮,鮮血浸紅纜繩。但是他低著頭吃驚的望著甲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船怎麼會在一瞬間恢復平衡?怎麼會連一點跡象都沒有!一點聲響都沒有!

  齊楚目光掃過船上每一個人,最後落在緊靠右邊船欄的「閻王爺」身上。

  他的手扶著船欄,雲淡風輕的與齊楚對望。

  是他?齊楚心道,如果不是他,再也找不到別人了。剛才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此人只輕輕扶著船欄,就能讓直立就要倒扣的大船恢復平衡。

  這本事該有多大?

  「閻王爺」衝齊楚笑了笑,然後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把扶著船欄的手拿開,逕直的往船艙中走去。

  影子決水就跟在他身後,也如什麼事都沒發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直到二人進了船艙,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決水忍不住問道:「主人,你為什麼要幫他們?」

  舒服的躺在棉褥上,舒展著四肢,他只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人家拚命求生,這點小忙還是要幫的。」

  決水沒有說話,不久又聽他說道:「其實我是累了,所以想早點結束,快些回來睡覺。」

  他翻身背對著決水,閉著眼,沒有立刻睡著。

  「主人,真困住那畜生了嗎?」

  「困不困的住又不是你我的事,何必操心?」

  決水面色為難道:「可是那畜生一旦出來,怕又是一場浩劫。」

  「無妨,反正我活的夠久了。」打著哈欠,不就便傳出輕微的鼾聲。

  決水盤膝坐在棉褥上,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想起那句「我活的夠久了」,心上一陣酸楚。拿起被子蓋在主人身上,他沒有什麼反應,隻輕哼一聲,繼續睡覺。

  說來也是奇怪,自閻王爺使船平衡後,海面的風停了,浪也靜了。

  站在船頭的海生身子一軟就往後倒去,忽覺一雙溫暖的手抵住自己後背,回頭一看竟是齊楚。

  「多謝公子相助。」他並不知道最後時刻閻王爺出手,全以為齊楚幫他們救上落水者,然後又穩住大船。

  齊楚也無法解釋,只能把所有功勞都領了。

  「應該的,你不必謝我。倒是你,年紀輕輕真令我刮目相看。」

  海生憨厚笑道:「公子見笑了,這都是風吹浪打裡學來的,可比不上你的大神通。」

  齊楚一擺手,笑道:「你這可就不實在了,咱們也算同患難過,不必對我奉承。」

  海生聽了覺得齊楚是個可交的朋友,要是讓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流光公子,那肯定會吃驚的跳起來。

  這時候黑爺跳了下來,衝齊楚點了點頭,目光裡充滿了感激。他年紀稍大,平日裡也不願意說話,這就算是謝過。然後拉過海生仔細檢查一番,照他的屁股打了一下,「你小子敢與大海爭鋒,真有你的!」

  劫後重生,二人都很高興,忽聽齊楚說道:「也不要高興太早,順風而行,我們怕是錯了方向。」

  聽見這個消息,海生並沒有吃驚,只道:「公子放心,這點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說完他又向船頭走去,幽幽月光從天而降,海面上風平浪靜,狂風大浪過後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海生站在船頭,拿起他脖子上掛著的魚骨吊墜。原來那吊墜中間是空的,有些像樂器,非常精緻。

  他把吊墜放在嘴邊,輕輕吹氣,響起空曠而悠遠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大概這樣吹了五六次,只見海面上冒氣浪花,從水下鑽出五六隻海豚。

  光滑的皮膚,泛著藍光,在海中打轉,非常漂亮。

  看見這些海豚,海生露出了笑容,他俯下身低語一番,齊楚沒聽懂他說的什麼。但自他說完後,那些海豚一挺身就往前游去,「黑爺,你去告訴三哥跟著藍精靈走,千萬要跟住了。」

  黑爺領命去了,齊楚才明白過來,這些海豚竟是帶路的!

  他從前也聽說過海豚可以為大海中迷失方向的船隻領路,今日一見還是難免吃驚。

  不過他更好奇海生脖子上那個魚骨吊墜。等海生走過來時,齊楚問道:「你帶的那個吊墜是件寶物吧。」

  海生取下吊墜,放在掌心,送到齊楚面前,道:「這也算不上什麼寶物。是我師父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師父說這是海豚王的頭骨,所以吹響它,附近的海豚就會聞聲而來。」

  齊楚看著吊墜,道:「雖然只是塊頭骨,但為難之時能為船隻指明方向,能救一船人性命,簡直比寶物還貴重。」

  海生聽著,心中很是高興。他們這些海上討生活的人,經常被人瞧不起,別說什麼海豚王的頭骨,就算拿一塊龍骨也沒人相信。可就是這不起眼的吊墜救過他師父的命,也救過他的命。這一次又為他們指明方向。

  齊楚見他許久不說話,知道人在經歷劫難過後需要抒發下心中情感,於是他就這樣靜靜的等著。

  海生反應過來時,發現把齊楚晾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就隨便問道:「公子,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我們去丹崖山,親人病了,想找人醫治。」

  海生道:「這麼說如果真有緣分,你們回來時也許還能坐我的船。」

  齊楚道:「想必不會了,我們不知道會在丹崖山待多久。你們怕是歇息兩天就要返航吧。」

  海生聽了歎氣道:「哎,我們也不知道要在那裡待多久。說完後變得垂頭喪氣,沒了剛才和大海爭鋒的豪氣。」

  齊楚聽出他話裡有話,便問道:「有什麼難事嗎?說出來也許我能幫忙。」

  海生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出,「沒什麼大事,公子不必擔心。現在時候不早了,累了一晚上快回去休息吧。」

  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齊楚也不便追問,二人道別後,各自離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2 11:02
第三九八章 下船

  由於在海上遇見了風浪,船隻又偏離方向,第二天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快要正午時分了。

  乘船的客人們排隊下船,大家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大難而不死確實應該高興,很多人上岸後歡呼雀躍,呼吸著陸地上的新鮮空氣,心情好的不得了。

  船靠岸後,海生、黑爺、老三還有所有水手們都排成一排,列隊歡送大家。

  齊楚他們也在下船的隊伍中,不過他發現海生雖然面帶笑容,但是眼中卻有一絲陰霾,想來可能有難事。經過昨夜短暫的交談,齊楚知道海生是個不錯的人,而且黑爺和老三也是不錯的人。

  當不錯的人遇見了麻煩,他總是想幫一幫的。

  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道:「如果真有什麼難事可以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上一把。」

  海生搖了搖頭道:「不勞公子費心了,這點小事我們自己能解決。」

  齊楚兩次被他拒絕,知道他是一身傲骨,不但沒有生氣,反倒是很欣賞海生。告別之後,齊楚三人就下船了,他在人群中搜尋著閻王爺和決水,可是卻沒有發現二人的身影。

  正奇怪著,徐錦魚拍了他一下,「咱們住哪裡,吃什麼,還有什麼時候去屠龍啊?」

  嵐汀搶著說道:「公子肯定要住不花錢的天字一號房,吃什麼自然由我決定,至於屠龍嘛,嘿嘿。」

  「嘿嘿什麼?」

  嵐汀笑道:「肯定是吃飽了再說。」

  此處碼頭位於丹崖山東側,兩地相距有小半日的路程。齊楚只是聽康回說神庭在丹崖絕頂,但是丹崖山很大,神庭的具體位置尚不可知。所以還不能直接上山,現在時值正午,徐錦魚也餓了,還是要先找落腳的地方。

  嵐汀往前看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座不大的城池,城牆上有燈塔和炮台,海水流向城下,流進護城河中。

  從船上下來的人們正往那座小城走去,「公子,咱們也去看看吧,這裡好像就只有那個地方能有吃的。」

  ……

  目送著所有乘客走遠,這一次航程算是有驚無險。

  最開心的人就屬那些多得了二十兩的水手們了,拿著錢準備去前面的小城裡好好放鬆一下。

  黑爺站在海生旁邊,目色也漸漸凝重起來,「咱們怎麼辦?」

  「船到橋頭自然直,先下去吃飯吧。」海生望著小城,眼神中情感不明。

  一旁的老三歎了口氣,「要不是這海浪,這一趟咱們的錢就夠了!」言語中儘是不滿和失望。

  「算了三哥,這或許就是天意。」海生又抬頭看了看天,只覺陽光刺眼,又直刺心底,疼痛難忍。

  「什麼他娘的天意,我看這老天就會欺負咱們老實人!」

  海生咬了咬牙,「我不會一直被他們欺負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

  齊楚三人走到城下,抬頭一看只見城門上寫著「蓬萊水城」四個大字。在這海邊建城,除了平日裡的風吹日曬,還要忍受日夜的潮濕。

  「蓬萊水城」上已生出綠苔,城門處把守的士兵竟比揚州城多出十倍。

  「公子,別看這城池很小,檢查的倒是很嚴格啊!」嵐汀道

  齊楚道:「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雖然這蓬萊水城不大,但自宋朝以來就是軍事要塞,原是用來停靠戰船的。後來在此基礎上修建的水城。」

  徐錦魚好奇問道:「你怎麼對它如此瞭解?」

  齊楚笑道:「因為名將戚繼光就在此操練水師,抗擊倭寇。我自然就瞭解一些。」

  徐錦魚問道:「這麼說這裡是水軍的基地了,那咱們還能進去嗎?」

  齊楚一指正在進城的路人道:「這裡除了是軍事基地,也是重要的通商口岸,來此地的一般都是商人。所以城中是軍商的棲息之所,不但能進,而且還有不少好吃的。」

  徐錦魚一聽立刻拉著齊楚往前走,三人過了城門,並沒有被檢查的士兵勒索。

  嵐汀對此處的印象又好了幾分,走在城中發現到處是水,水上停靠著大小船隻,可是大路兩旁卻沒有客棧或酒樓。

  「公子,這城中除了船就沒有別的嗎?」

  齊楚笑道:「你說對了,蓬萊水城引海水入城,你所看到的船隻就是客棧和酒樓。」

  嵐汀仔細看去,發現有些船隻上的確掛著牌匾,什麼臥仙居,逍遙榻等等。

  徐錦魚道:「這麼說晚上還要睡船上,好沒勁啊!」

  她以為兩邊的船隻和此次稱作的客船一樣,只有棉褥,沒有床鋪。

  三人找了一條大船,不過這裡可沒有什麼天字一號房。因為在此處的住所供不應求,就算一個簡陋的廚房,晚上都可能擠滿了人。

  三人也算幸運,大船上恰好還剩兩間客房。嵐汀付了錢,夥計就帶著三人去客房。

  徐錦魚本來對這裡沒報什麼希望,可是推開門時卻大吃一驚,客房的豪華程度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這?怎麼會有如此好的客房?」徐錦魚問道

  齊楚道:「其實你仔細一想就會明白了,在水城中一房難求,能留到現在也沒忍住的客房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很破的,一種是很豪華的。你還要知道這世上窮人總比富人多,所以很破的房間不管多破總會有人住,但豪華的就不一定了。」

  「明白了,其實並不是我們幸運,而是沒人能付得起房費,對吧?」

  齊楚點頭,兩間客房緊挨著,他自然和嵐汀一屋。徐錦魚自己獨佔一屋,稍微的梳洗一番,三人就在樓下集合。

  嵐汀向夥計問了吃飯的地方,出門在外,公子肯定是不能受委屈的。

  住,要住最好的!

  吃,要吃最好的!

  「公子,聽說有個月夕閣不錯,要不要去吃?」

  齊楚詢問徐錦魚的意見,不過他貌似知道好像多此一舉。因為嵐汀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徐錦魚臉上就有了光彩。

  看來取名的確重要,月夕二字對一個女子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你前面帶路,咱們出發。」

  「好勒!」嵐汀跑在前面,早已把來此地的目的忘得一乾二淨。

  孩子總是比大人健忘,但誰又能一輩子都做孩子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HarukanoHimitsu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96

    主題

  • 56479

    回文

  • 2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