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堆月簫 作者:以神之手 (太監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2 20:47
第三九九章 月夕

  月夕閣依舊是條船,正午是吃飯的時候,人還是不少的。三人剛上船就有夥計微笑著迎面走來,「三位客官,這邊請。」

  夥計把三人帶到一個很偏僻的位置,用抹布擦了擦桌子,「三位客官請坐。」

  嵐汀皺眉道:「沒有雅間嗎?」

  夥計笑道:「現在這個時間別說雅間了,能有一個位置就不錯了。」

  嵐汀看了看周圍,正如夥計所說船上就只剩這裡一張空桌了。

  「公子,坐這裡可以嗎?」

  「無妨,只要菜好吃,哪裡都一樣。」

  夥計笑道:「客官請放心,咱們月夕閣的菜絕對讓你滿意。」

  三人坐下,又到了點菜的時候,嵐汀對這個任務已經輕車熟路。

  不過這一次徐錦魚倒是搶先道:「有什麼美食推薦一下?」

  夥計道:「美食太多了,還是您自己看吧。」說著他把一個輕薄的木帖遞到徐錦魚面前。

  接過木帖,定睛一看,原來上面寫的是菜名。徐錦魚覺得這個設計不錯,省時省力。不過開始閱讀木帖時,她卻有些失望,這些菜名實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甚至勾不起她的食慾。

  其實她不知道在蓬萊地界,民風淳樸,許多菜雖然名字普通,但是味道著實不錯。

  有句話說得好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放在這再合適不過了。

  選了一會兒,徐錦魚終於找到幾個有意思的菜,指著木帖道:「我要這個光棍雞,還有這個朝天鍋,再加這個盤絲餅。」

  夥計笑道:「客官你還真會選,選的都是我們月夕閣最有名的菜。您們稍等片刻,菜馬上就好。」

  他收了木帖,也沒提錢的事。看樣子覺得齊楚三人衣著華麗,器宇不凡,應該不會吃霸王餐。

  不過他要是知道這三人可吃過不少霸王餐,肯定要先收錢。

  齊楚以為她餓了應該會點很多,沒想到她竟然只點了這個點兒,便問道:「你點這麼少,夠吃嗎?」

  「你把我當成豬啊!」徐錦魚白了他一眼,人家明明身材窈窕,貌美如花,被齊楚這麼大聲一問,旁邊好幾桌都投來了目光。

  齊楚還一本正經的回答:「是啊,我把你當豬,還是頭小母豬。」最後這「小母豬」三個字聲音很小,確保其他桌都聽不見。

  但是嵐汀能聽見啊,在一旁掩面偷笑。卻被徐錦魚嬌斥道:「不准笑!」

  嵐汀用雙手摀住嘴巴,嚴肅的看著徐錦魚,不過總感覺她兩個肩膀上抗的是個豬頭,還是忍不住笑。

  「不准笑!」徐錦魚聲音有些顫抖,到不是生氣,而是她也憋不住想笑。至於為什麼,鬼才知道!

  嵐汀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這回背過身去,盡量讓身子保持平靜。不過還是想笑啊!

  齊楚見他別的難受,一拍他肩膀道:「想笑就大點聲,你這樣很不尊重人家。」說著指了指徐錦魚,發現她臉上也有了笑意,不過是不懷好意的笑。

  「哈哈」嵐汀終於笑出聲了。

  「哎呦」接著就是齊楚的痛呼,徐錦魚拇指和食指掐著他的大腿,使勁一擰!

  齊楚倒吸一口涼氣,尤其徐錦魚選的地方還是大腿裡邊,那酸爽就別提了!誰嘗過誰知道,一輩子忘不了!

  「你還說不說了?」徐錦魚二指掐著他的大腿肉擰過了半圈,看她的意思是還想繼續擰半圈。

  那估計要擰掉一塊肉吧!

  沒準被擰掉的肉掉在地上還打轉呢!

  「不說了。」齊楚咬著牙,那可是真疼啊!

  徐錦魚鬆開手,兩手一拍,有在掌心吹了口氣,神氣極了。

  「哼,看你以後還敢嘲笑我。」

  嵐汀湊到齊楚身邊,小聲問道:「公子啥感覺?舒服嗎?」

  「簡直太舒服了,弄得我都想上天了。」

  嵐汀眼睛一亮,「是欲仙欲死的感覺嗎?」

  齊楚正兒八經道:「去掉欲仙,是欲死。」

  「咳咳,口味有點重、有點重。」嵐汀眼前出現一個畫面,公子蹭的一下飛上天,結果飛到一半砰的一下掉下來,把地砸出一個大坑,塵土飛揚。這感覺有點奇怪,如果非要用語言形容,應該和用給死人挖墳的鏟子給公子炒菜的感覺一樣。

  不過嵐汀肯定不會告訴公子的,否則自己就變成了蹭一下上天,砰一下掉地的人了。

  少年心想,原來大家說的上天遁地就是這樣啊,掐一下大腿就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腿,還是忍住沒掐,因為他覺得在人間挺好。

  徐錦魚終於等到上菜了,之所以著急除了因為餓,另一個原因是吃起來心情就會好了,不會再想「小母豬」的事。不過吃相一定要好看,否則……就真成小母豬了。

  三人的目光先落在了光棍雞上,醬赤色的雞塊上面包著濃而稠的湯汁,滿滿的一大盆雞肉看的三人直流口水。

  是的,就是滿滿一大盆!

  此時在他們心裡有同樣一個聲音,蓬萊人太實在了!

  各夾一塊雞肉入口,首先是湯汁瞬間充滿整個口腔,然後順著舌根流淌到喉嚨,輕咬雞肉,勁道!鬆嫩!這感覺該如何形容?

  齊楚感受到一絲蒜香,看著盆中,果然發現了蒜瓣。

  徐錦魚感受到一絲清香,看著盆中,竟然是青椒炒出的香味。

  嵐汀感受到一絲藥香,沒錯就是藥香!

  這才是整道菜的關鍵,其實在嵐汀這個內行看來,這道光棍雞的做法很簡單。就是將整雞洗淨,切塊,然後鍋中翻炒至無水,加老抽上色,喜歡甜口就多放糖,喜歡鹹口就多放鹽。

  至於大蒜、青椒也都是很普通的輔料。主要的還是這藥香的來源,如果知道用了哪些藥材,做這道菜就輕而易舉。

  當然這肯定是廚子的不傳之秘,嵐汀用筷子蘸了一下湯汁,把筷子含在口中,閉著眼分辨著味道。

  有八角、肉桂。少年心中自語,這兩樣既是香料又是中藥,平日裡做菜八角能除肉之臭氣,肉桂可以調香。他也經常用這兩樣,可是除了這兩樣其餘的就分辨不出了。

  因為他對藥材並不熟悉,如果換做是爹爹一定能嘗出來,少年心想。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3 16:20
第四零零章 擁有

  他正思考的時候,齊楚和徐錦魚沒打招呼就吃了起來。三人的關係很近,嵐汀並不是什麼小跟班,齊楚在把他當做自己孩子的同時,也當做朋友。

  朋友之間就不需要遮掩,更沒有太多禮數。更何況齊楚本來也不是一個拘泥於禮數之人,所以結果就是嵐汀回過神來時,一大盆的雞肉已經少了一半。

  之所以給嵐汀剩下一半,準確來說並不是剩,而是他們吃不下了。

  份量實在太多!這恐怕是齊楚行走江湖以來第一次覺得開酒樓的老闆會不賺錢。

  二人停下,換嵐汀戰鬥。

  徐錦魚在間歇休息時對這道菜的名字很有興趣,「為什麼叫光棍雞呢?」

  夥計已經在一旁等了很久了,他看得出來這三位都是外地人,所以肯定不知道光棍雞的來歷。就算知道光棍雞,也不知道朝天鍋。所以他留下來等著給客人解釋,蓬萊人還真實在啊!

  「姑娘,因為我們這道菜用的是大公雞。」夥計笑道。

  沒錯絕對是大公雞,要不然怎麼能做一大盆?怎麼連齊楚和徐錦魚吃的都敗下陣來後,吃貨嵐汀也敗下陣來。

  此時,嵐汀往後一仰,靠著椅背,舒服的看著還剩不少的光棍雞,笑道:「這麼說大公雞一定是光棍了?」

  「不只大公雞是光棍,做這道菜的廚師也是光棍。」夥計非常認真的說道

  「這個……」嵐汀語塞。

  原來光棍雞是這麼來的,那朝天鍋呢?

  徐錦魚把目光移到另一邊,這回不再是大盆了,換成了鍋!

  真不愧是朝天鍋啊!整鍋端上桌,有時候人太實在也不好,至少現在不好,讓齊楚三人很有壓力,吃是吃不下去了,扔掉會不會太浪費?

  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如果真要浪費,直接扔錢不就好了,這些美味還可以讓店家賣給別人嘛。

  這是嵐汀的邏輯,可以說天下無人能敵。

  徐錦魚看著鍋中冒出的熱氣,用嘴吹了吹,然後看見了裡面的豬頭、豬肝、豬肚、豬腸。

  她還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豬頭肉放入口中,果然是戰士啊!

  戰鬥力就是強!

  嵐汀在心裡讚美徐錦魚的同時,也在告訴自己:我也要做個戰士!

  於是他加入了戰鬥。

  因為煮的時間比較長,所以豬頭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香啊,就是香!

  香的非常純粹,除了香再也沒有別的詞能形容這種味道。

  嵐汀嘴刁,品出了其中不同,問道:「這燉肉的湯是特殊加工過的吧?」

  夥計豎起了大拇指,「對了,這不是普通的湯。這是驢肉湯!」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可見驢肉的珍貴。驢肉不僅是食材,而且是大補。

  這朝天鍋就是先把驢肉燉碎,融化到湯中,然後再加入豬頭、豬肝、豬肚、豬腸。這裡面還有一個講究,豬腸是不能切斷的,要整根入鍋,並且之前要翻過來清洗乾淨,單單就是清洗這一道工序就急需有經驗的廚子。不在廚房摸爬滾打十年以上,根本就別想做這道菜。

  嵐汀這回是服了,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徐錦魚又問道:「只說了做法,但是為什麼叫朝天鍋呢?」

  夥計笑道:「因為這道菜最開始只是街頭小販養家餬口的營生,冬天裡他們露天支鍋,其實根本不會做什麼菜,只好把豬身上的東西一股腦全放進去。起先也是賣給走街串巷的,後來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驢肉湯燉肉有奇香,小販們大膽的嘗試一下,還真香!」

  徐錦魚不停點頭,是啊,是真香!

  夥計又道:「再後來生意變得很好,有個過路的秀才吃了後無比驚訝,做了一首詩讚美這道美食。詩曰:「逢二排七大集間,白浪河畔人如山。寒流雪翻火正紅,下水香鍋面朝天。」

  這首詩夥計已經背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甚至夜裡睡覺說夢話都會念道。所以隻字不落,還學著讀書人的樣子,搖頭晃腦的背了出來。

  徐錦魚聽見「寒流雪翻火正紅,下水香鍋面朝天」這一句,眼前就出現了一樣的畫面,又忍不住吃了一塊豬肚。

  齊楚嚥了嚥口水,並不是饞的,只是想壓壓翻上來的光棍雞……

  最後這盤絲餅就不用解釋了,嵐汀一眼就看出是怎麼做的了。會看並不代表會做,因為簡單的事情往往是最難的。

  嵐汀把盤絲餅的盤子拉了過來,心說終於是盤子了,不是盆,也不是鍋,好幸福啊!

  「這盤絲餅的做法應該是把面擀至髮絲粗細,然後盤成餅形,放入油鍋中炸。不過我是做不了這麼細的活,如此細的面絲,一旦控制不好火候就焦了。」嵐汀笑道

  齊楚看著金黃透亮的盤絲餅,彷彿已經能感受到一口咬下去的酥脆,可是他實在吃不下了。看了徐錦魚一眼,似詢問著你還吃嗎?

  徐錦魚回了他一眼,應該是這麼回答的,當然吃啊,只有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才是戰士!

  徐錦魚吃了,吃的雖然不多,但表明了她做一個戰士的決心。

  嵐汀也吃了,有不害臊的在前面頂著,我怕啥啊?

  夥計在一旁偷笑,不過他很滿足。本地人用自己的實在打動了外地人,溫暖著冰冷世間無處取暖的人。

  齊楚微微抬頭看著夥計,忽然想起曾經有個人跟自己說過的話。

  「一個人想要擁有什麼,就要先給別人什麼。就比如你想擁有自信,那就要給別人自信。當你無論如何都要把自信給到別人時,你就會拿出自信。一旦拿出自信,你就擁有了它!」

  「我們活在世上擁有一切東西,如果你覺得自己沒有,只是還沒給到別人而已。」

  以前齊楚不明白這句話,但是現在他懂了。眼前這個小夥計就是最好的例子,在無情的世間,他需要溫暖。而當他拿出溫暖給到齊楚三人時,自己也就溫暖了。

  如此神奇,同樣也如此簡單。

  想要什麼就要先給別人什麼,然後你就擁有了它!

  說這句話的人就是燕寒,最重承諾的燕寒。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3 20:46
第四零一章 隔船

  徐錦魚吃完了,她捍衛了一個戰士的尊嚴。

  嵐汀見她吃完,也放下了筷子,沒有人擋著,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啊!心想,不對啊,我怎麼可能會不好意思呢?這要是放在以前,就算面前有一千個人盯著我,我也能淡定的低著頭把這些都吃完。

  我怎麼了?想了一會兒,少年終於憂傷的發現——我變了。

  我變得沒有以前不要臉了——他很憂傷。

  飯吃完了,齊楚又跟夥計打聽了一些事情。他自然不能聲張問神庭在什麼地方,就算這麼問了,夥計也未必知道。只有旁敲側擊,比如說問一些近些年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有沒有像神仙的人出現等等。

  最後他沒有得到答案,夥計被他弄暈了。

  找神仙去廟裡啊!裡面供的都是,要什麼神仙有什麼神仙。如果沒有你想要的,多花些錢能做出來。

  這樣的結果和齊楚想的差不多,看來只有親自上丹崖山看看了。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船外轟的一聲,轉頭看去,只見陸地上塵土飛揚。

  在塵土混著白雪的飛揚的風中,有一個高瘦的身影無比的熟悉。

  這個身影掙扎的站起來,看來摔得不輕。他拄著腰,一手指著對面的大船,怒道:「劉一霸你別太囂張了,還真以為蓬萊水城是你說了算?」

  這時候從對面船上又跳出兩人,塵土落下後,齊楚看清了這二人的影子,一個是寡言的黑爺,一個是短小精悍的老三。

  他們一左一右扶著海生,眼中冒出怒火,但卻忍著不發。

  看來船裡的人勢力不小,只聽船中有一個人說道:「臭打魚的,還真讓你說對了。我劉一霸就是蓬萊水城的天!」

  話音未落,從船中又跳出八個大漢,冬日裡他們赤裸著上身,結實的肌肉告訴圍觀群眾,他們都不是好惹的!

  八個大漢分作兩邊,恰好把船艙到陸地的踏板讓了出來,也就在這個時候,從船中走出一人。

  骨瘦如柴,臉色蠟黃,一看就是沉溺於情慾之中被掏空了身子。此人竟然還搖著紙扇,嘴角上挑,甩了甩額前落下的髮絲,笑道:「臭打魚的,在老子地盤還想翻天了不成?」

  聲音又細又尖,一聽就不是好人。尤其他兩次管海生三人叫臭大魚的,周圍有做他們大船來此地的人已經聽不下去了。

  不過這些人也就是來此經商,可能身上有些銀兩,但是也不敢強出頭。畢竟蓬萊水城可是官家的地方,能在此橫行霸道而安然無事的人覺對有勢力。

  拔刀相助之前也要考慮下要對付的人是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如果鈍了刀,閃了身,那可得不償失。

  所以沒人站出來出頭,大家都選擇了觀望。

  劉一霸本人不會武功,因為他有錢,所有有人願意為他賣命。

  其實這八個大漢也不是為他賣命,而是為了錢賣命。世間的人都不是為錢賣命嗎?

  海生氣的滿臉通紅,但仍然忍著。

  齊楚在月夕閣中看的一清二楚,回憶起在船上的場景。心想,海生應該有什麼把柄在劉一霸手上,所以他能忍住。

  劉一霸見海生不敢上前,心中得意,還要逞口舌之快,又罵道:「臭打漁的不知好歹,惹到老子信不信讓你死在此地?」

  這話說的太狠,也不知道他和海生之間有什麼恩怨。

  海生已經第三次聽見劉一霸罵自己臭打漁的,這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早年間他的老師父的確是打漁起家,慢慢攢了些錢造了一艘大船,然後出海。

  就這樣日積月累,老師父靠自己的辛勤勞動終於換了一艘大船,也就是齊楚他們乘坐的那艘。

  對於一個海上討生活的人來說,船就是他的命。

  六年前,海生師父行船至此遇了大難,為了保船無奈像當地的混混劉一霸借錢修船。

  當時借據上寫的清楚,兩個月之內還清所有欠款。當時的抵押物是海生師父的一件無價之寶,但只借了三百兩。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兩個月中海生師父又遇見了一次大風浪,那一趟沒有賺到錢。也就是差了那一次的錢,沒有攢夠三百兩。

  其實就算攢夠了三百兩,劉一霸也不準備把這件無價之寶還給海生師父。他可是個混混,拿到手的怎麼能輕易還回去?

  那一次也是冬天,海生師父沒有攢夠錢,還被劉一霸毒打一頓,老人家本來就日夜操勞,加上被打,三天不到就去世了。

  當年的海生提著刀找到劉一霸,可是他太弱小了。那時候保護劉一霸的還只有兩個大漢,但憑海生的力量也只有挨打的份。

  六年前的冬天,劉一霸踩著海生的胸膛,俯視著卑微而渺小的海生,他得意的說道:「想贖回寶貝也行,五千兩,六年時間還我五千兩。」

  海生咬著牙應了,那件寶貝是他師父的命,必要要拿回來。他坐上了師父掌舵人的位置,而黑爺是他師父最忠實的夥伴,又變成了他最忠實的夥伴。

  老三這個人其實正像齊楚想的那樣,多年前是個大戶人家的護院頭領。可是身份卑微的他卻喜歡上了老爺家的小妾,有些事情看起來就像上天安排好了一樣。當他決定帶著老爺的小妾私奔時,卻被抓了個正著。

  老三被綁起來,第二天被浸豬籠。本來他已經沒氣了,海生師父打漁歸來救了他。老三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從那一刻開始他發誓一輩子保護救命恩人。

  可是他沒有保護好救命恩人,並不是他無能,而是對方人太多了,都拿著刀。那一戰他遍體鱗傷,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練起了類似金鐘罩鐵布衫的外家功夫。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替老舵主報仇。

  今天好像就是這個日子,但是他沒有動手。因為劉一霸說了,誰要是亂來,他就毀了那寶貝。

  那件寶貝是老舵主的命,人死了,精神還在。

  所以海生、黑爺、老三要忍,不管對方怎麼辱罵,甚至毆打,他們都必須忍。

  可是想到老舵主被害的場景,心中又無比憤怒。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4 10:39
第四零二章 羞辱

  齊楚沒有出手相助,他還不清楚其中的隱情。而且看的出來老三的功夫不錯,要是想打早就出手了。既然忍著不動,那說明有不出手的原因。

  這場對峙最後以海生一方認慫而結束,劉一霸得意的轉身走回船上。

  海生三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準備低著頭離開,這時候從月夕閣中傳出一聲,「三位,請留步。」

  齊楚站在門口,向他們招手。他微笑著,絲毫沒有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

  齊楚欣賞這三個人,所以他準備邀請他們上來。想必下船後三人還沒吃飯,如今被人一番羞辱,是應該吃些東西放鬆下心情。

  海生回頭發現是齊楚,也沒有多想,和黑爺、老三就上船了。

  雖然光棍雞、朝天鍋和盤絲餅剩了不少,但如果讓三人吃剩菜剩飯就不是待客之道。

  「三位一定也餓了,那就點些東西,我請客。」

  齊楚的笑讓他們很舒服,那是一種由心而發的笑,帶著平等和接納。

  黑爺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但今日被羞辱一番,此刻竟然先張嘴點菜,「九轉大腸一盤,然後……」只要了一個菜,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這些年他們過慣了窘迫的日子,知道金錢的來之不易。雖然齊楚說他請客,但是也不能白白浪費人家的錢。

  黑爺看了海生一眼,然後就把木牌給了夥計,「一個菜就行。」

  夥計並沒有因為他們三人只點了一個菜而瞧不起他們,反而在心底同情他們。

  「客官稍等片刻,九轉大腸一會兒就來。」

  在等待新菜的時候,三人拿起筷子先吃了起來。對於他們來說骨氣比命要重要,但朋友請吃飯,就不關乎於骨氣。

  這樣能表達對齊楚的感謝,也側面告訴齊楚,我們沒把你當外人。

  在船上海生並沒有把他們的難事告訴齊楚,不過這一次他全盤托出。

  對朋友,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更何況是像齊楚這樣的朋友。

  「這麼說那劉一霸就算拿了錢也不一定會把寶貝還給你們。」齊楚看問題永遠都是這麼透徹,一語中的。

  三人不答,其實這些年裡他們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得出的答案和齊楚說的一樣,像劉一霸那樣的人,吃進去的怎會輕易吐出來?

  可是心裡仍報最後的希望,畢竟那是老舵主的遺物。就算有一線希望,他們都要爭取。所以這些年為了攢錢,過的很苦。

  「公子可有辦法嗎?」海生一早就知道齊楚不是普通人。

  「我想劉一霸很可能已經把寶貝高價賣了。」齊楚道

  「這……」

  三人的心涼了,那現在別說給錢了,就算殺了劉一霸也沒可能拿回老舵主的遺物。

  「那該怎麼辦?」這次說話的是老三。

  既然給錢沒用,殺了劉一霸沒用,那到底該怎麼辦呢?

  齊楚說的話讓三人一驚,「先把人殺了再說。」

  像劉一霸這種人是不配活在世上的,壞事做盡,今日也就到了報應的時候。

  懲惡揚善不需要太多鋪墊,就比如一個飢餓的人看見了滿桌子美味,並不會先沐浴更衣,而是直接衝上去狼吞虎嚥。

  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鋪墊都是沒有準備好的藉口。行動才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這時候海生三人猶豫了一下,這是可以理解的,他們還是想再試一試。萬一攢夠了錢,劉一霸也許會把寶貝還給他們。

  海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公子,我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借我些錢?」

  齊楚點頭,嵐汀就拿出了銀票,放在桌上。

  「用多少自己拿就好。」

  齊楚的慷慨讓三人心中一暖,萍水相逢竟能如此對待,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海生小心的拿了兩張銀票,然後給了老三。

  「三哥,加上這些錢,夠了吧?」

  老三臉上露出笑容,「夠了、夠了,五千兩不多不少。」

  當年老舵主借劉一霸的錢連五百兩都不到,現在竟然要還五千兩。

  三人興奮的拿著所有積蓄和借來的錢又上了對面的船,可是沒過多久便傳出劉一霸的笑聲。

  「哈哈哈,錢是夠了,但是東西沒有。」

  他說的如此不要臉,結果和齊楚說的一樣。

  「你也別怪我,畢竟我也上有老下有小,要養家啊,所以誰出的價高就賣誰了。」

  對面船上,劉一霸若無其事的笑著,銀票放在桌上。他的手放在銀票上,然後往回一拉,另一隻手扯開胸前衣服,把銀票塞了進去。

  「你……」海生先怒了,他沒辦法不怒。

  六年裡吃了很多苦,嚥下很多辛酸,都是為了師父的寶貝。可如今不但東西沒了,劉一霸竟然不知廉恥的把錢也生吞了。

  「小兄弟,看在你還錢的份上,我給你指條明路。」劉一霸伸出手往外指著,「看見了沒,沿著路一直走,出了水城就是大海,一頭扎進去就了無遺憾了。」

  「你這是把我們往死裡逼?」

  黑爺第二個怒了,緊緊的攥著拳頭,發出「咯咯」的聲音。

  「不是我把你們往死裡逼,是你們自己把錢送上來的,我豈有不收之理?」劉一霸竟然覺得自己很委屈,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如果我指的這條路你們不願意走,那還有一條。」他又朝相反的方向指了指,「瞧見沒,從那邊的城門出去,外面有的是倭寇。你們雙方較量一下,說不定你們死之後還能成為民族英雄。」

  「劉一霸,你真不準備把寶貝還給我們?」

  最後老三也憤怒了,被欺負的這麼多年,似乎今天終於有一個理由報仇。而且對得起老舵主,也對得起自己的心。

  劉一霸道:「我不是說了,東西早就賣了。」他兩手一攤,空空如也,「路就兩條,你們自己選。」

  「寶貝賣給誰了?」海生咬著牙,這幾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賣倭寇了,你去管他們要吧,看看他們給不給。」劉一霸嘲笑著,他看不起面前的三人。甚至看不起身邊所有的人,他覺得有權有勢有錢就能主宰一切,包括別人的命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4 20:34
第四零三章 回頭

  海生三人一動不動的站著,劉一霸覺得他們傻了,然後冷哼一聲,「沒有事,你們就快滾吧,爺還要吃飯。」

  海生往前走了一步,「沒得談?」

  「談你娘!快給爺滾蛋!」劉一霸怒呵,兩手按桌,桌上杯碗晃動。他發起怒來面孔猙獰,周圍的人心頭不禁一寒。

  這時候黑爺從後面拽了拽海生的衣袖,拽了兩下。

  海生轉過身,第一眼看見了老三,然後拍著他的肩膀,「三哥,咱們走吧。」

  老三沒有說話,把手放在腰間,低著頭往外走。

  下船的出口不大,兩人並肩勉強通過,如果三人橫著走,肯定擠不出去。

  海生在中間,黑爺和老三在兩側。為了讓他們順利出去,海生往後退了一步,但是這一步稍微有些大。其實他只要往後退一小步,黑爺和老三就能順利通過。

  可是他偏偏往後退了一大步。沒有人注意到海生,因為這個時候大家都在看得意的劉一霸。連在船中也分作兩排的八個大漢也都看著劉一霸,他們的主子又坑了別人一筆巨款,這代表著他們也會得到些油水。

  八個大漢很高興,齊齊的看著劉一霸,說了曾經無數次說過的話,「爺,你可真牛啊!」他們還豎起了大拇指,微微側身對著劉一霸鞠了一躬。

  海生往後退這一步的時候,也正是八個大漢奉承劉一霸和鞠躬的時候。

  海生讓出了空隙,黑爺和老三往中間靠了靠。

  是的,就是兩個人往中間靠了靠,但是這一靠卻互相撞了肩膀。

  這一撞肩膀,兩個人都用了全身的力氣。

  用力,撞擊,然後借反衝之力轉身,老三在左,黑爺在右。

  轉身的一瞬間,二人的面目表情一樣,冷酷!

  接下來二人的動作完全一樣,迅速!

  老三一腳蹬在他身邊大漢的膝蓋上,只聽「咔嚓」一聲,大漢的膝蓋碎了,大漢的腿折了。

  這一蹬老三又借反衝之力,起身向右前方衝去,然後他放在腰間的手猛的一抽,白晝之下,只見一根銀絲被抽了出來。

  在空中的老三,雙手各拽銀絲一頭,到了右邊倒數第二個大漢的眼前,勒直銀絲直接往大漢的脖子上招呼。

  無聲!

  亦無息!

  銀絲極細,觸及到大漢的頸間皮膚,雖然那皮膚又厚又硬。但是老三把銀絲勒的筆直,找的位置極其精準,就是大漢的喉結。銀子勒在喉結上,老三雙手往大漢腦後一送!

  喉結癟了下去,一絲血水滲了出來,大漢捂著喉嚨向後倒去。

  這時候右邊倒數第三個大漢已經反映過來,一拳揮上。老三不躲,他一躬身,拳頭雖打在肚子上,但只是觸及到衣服。

  此時老三的手中已經沒有銀絲,空出的兩手如鐵鉗一般扣在大漢出拳的手腕上。

  用上所有的力氣,往下一拉。大漢重心偏移,直接面朝木板以狗吃屎狀倒了下去。

  這還沒有完!

  這只是剛剛開始!

  老三雙手扣著大漢手腕不放,待其撞擊在木板上時,他雙腿屈膝,凌空向前倒翻,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地時已和右邊第四個大漢鬥成一團。

  就在老三完成這一連串攻擊的同時,黑爺在右邊與他一樣,蹬碎身邊大漢的膝蓋,銀線勒死左邊倒數第二個大漢,然後摔倒左邊倒數第三個大漢,凌空倒翻與最後一個大漢鬥成一團。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了,沒有人能反應過來。所有人都以為這三個被欺辱後只能低頭離開。所有人都想不到這三個人會反擊。

  所有人都不會知道這一套雷霆攻擊,在這三人腦海中已經排練過千萬遍。

  六年裡每天他們都想殺了劉一霸,之所以沒有動手,是怕拿不回老舵主的寶貝。那件東西是老舵主的遺物,為了它,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都值得。

  可如今東西沒了,三人就再也沒有顧慮。

  是的,一共有三個人。在黑爺和老三分別打殘一個,打死一個,打傷一個,控制住一個後,給海生讓出了一條路!

  這條路只有三步之遠,但是橫跨六年。海生飛身而起,只覺耳邊風聲呼嘯,眼前光景流轉,時光在他飛到劉一霸面前時已過了六年。

  劉一霸吃驚的張大了嘴,他要喊人。

  這時候海生拿起桌上的酒碗,直接塞進劉一霸張大的嘴巴中。

  劉一霸太害怕了,所以嘴張的特別大。所以海生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酒碗塞了進去。

  當酒碗被整個塞進劉一霸嘴裡後,他就更害怕了。

  可是害怕無用,海生左手拖著他的下巴,右手按著他的頭頂,上下用力。

  大嘴被合上,酒碗碎了,瓷片割破劉一霸的口腔,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海生雙手做拳,就在劉一霸兩腮處一打,碎瓷片扎透兩腮,帶著血肉,一半在裡,一半紮了出來。

  劉一霸的人還活著,但是腿已軟了。

  此時黑爺和老三都解決了最後一個大漢,一人一腳蹬在劉一霸膝蓋上。

  「嘎崩」一聲,那本來完好的膝蓋碎了,劉一霸跪在木板上。

  他張不開嘴就說不出話,可是眼中卻全是恐懼。

  海生撕開劉一霸的衣服,拿回了自己的銀票。

  這時候船中圍觀的群眾早已經被嚇破了膽,紛紛往船下跳。

  黑爺和老三一人折斷一個桌腿,架在劉一霸腋下,然後把桌腿插進側面船板上。劉一霸再沒有反抗的力氣,就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船上的人早已跑光了,膽子小的已經跑出去很遠,幾個膽子大的還在陸地上遙望。

  黑爺和老三從窗戶中跳進海裡,海水冰冷刺骨,但二人覺得無比舒暢。

  海生已走到窗邊,回頭看著劉一霸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跳出的同時,從袖中取出一個圓圓的東西扔在了船上。

  那是平時他們炸魚的魚雷,「撲通」一聲,海生落入水中。

  「轟隆」一聲,大船被炸。這條船是劉一霸的,所以沒有人心疼。

  爆炸並沒有讓整條船沉入水底,因為魚雷的威力不大,但卻讓大船著起了火。

  只聽船中劉一霸嚎叫著,他被架在桌腿上,插在側牆上動彈不了。最後被活活燒死,大火燒了有半個時辰。大火熄滅後,船就塌了,劉一霸被燒成了焦炭,浮在水上久久不沉。

  此時海上已經沒有海生三人的影子,也不知他們去了哪裡。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5 12:22
第四零四章 等人

  這一切來的太快,以至於圍觀群眾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結束了。對面的月夕閣中,嵐汀攥著雙拳,只覺胸中血氣上湧,「真是太過癮了!」

  沒有人甘願受壓迫,如果可以反抗,那將是一場不計後果的抗爭。

  嵐汀看著海面,平靜的好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他轉頭看了看公子,發現齊楚鎮定自若。

  徐錦魚眼中有一絲擔心,「他們殺了人,官府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但是她忘記了齊楚是誰,也忘記了自己是誰。

  官府在普通百姓眼裡是無所不能,當然也是無惡不作。可是在流光公子面前就一點用都沒有了。如果他想保護海生三人,沒有人可以傷害他們。

  結了飯錢,齊楚三人出了月夕閣,故意走到對面水邊,往下看了看。

  「公子,咱們回客棧嗎?」嵐汀問道

  「當然回客棧了,不過我忘記客棧的名字了。」齊楚笑著,嘴角的一絲笑意就如冬日裡那縷溫暖的陽光。

  「四海客棧!」嵐汀提醒著,他說話的聲音還蠻大的,因為怕水邊的公子聽不見。

  齊楚也許真沒聽見,「什麼客棧?你再大點聲。」

  「我說是四海客棧啊!」嵐汀提高聲音道。

  「聽清了嗎?是四海客棧。」齊楚自語著。

  海面上冒著水泡,三人慢慢走遠。

  回到客棧徐錦魚倒在床上就睡,睡了有半個時辰突然又從床上坐起。她滿頭大汗,心臟砰砰直跳,這並不是因為她做了噩夢,而是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齊楚說她是頭小母豬,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有那個徵兆了,如今吃完就睡是不是正走在成為母豬的路上。

  心想,不行,我可不能變成母豬。於是下床洗了把臉,當涼水接觸到肌膚,「呼~」,清醒了。

  現在的徐大老闆還哪裡有曾經半點冰山美人的樣子,簡直可愛的要命。或許忘記對於她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徐錦魚非常好奇齊楚回到客棧後會幹什麼,甩掉困意後,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

  齊楚和嵐汀的房間就在隔壁,所以走了兩步就趴在窗戶上往裡看。她也不知哪裡學的,伸出舌頭,用食指蘸了一下口水,然後輕輕的捅破窗戶紙,往裡面看去。

  齊楚坐在桌邊喝茶,嵐汀無聊透頂。

  徐錦魚有些失望,原以為會發現好玩的,結果齊楚竟然喝了一下午的茶。她上前敲了敲門,「我可以進去嗎?」

  「門沒鎖,進來吧。」

  說話的是齊楚,不過嵐汀倒是精神了起來。他心想魚兒姐姐來了,就有人陪我玩了。

  徐錦魚推門而入,坐在齊楚對面,手裡擺弄著茶杯,「這個好喝嗎?」

  「還行」

  「那你給我也倒一杯?」

  「可以」

  齊楚倒了茶,徐錦魚覺得今天他好像不太熱情。

  女人都是一樣的,無論喜不喜歡身邊的男人,都希望他們對自己熱情點。如果遇見喜歡的男人,除了熱情,還要熱烈。

  徐錦魚對齊楚的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既然從前兩個人關係親密,如今就算失憶了也應該互相照料。可是在她心裡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到底哪裡不對呢?如果沒失憶就好了。

  徐錦魚喝了茶,覺得有點苦澀,自己又倒了杯水喝。

  齊楚不說話,場面就顯得有些尷尬。徐錦魚終於找了一個話題,「咱們晚上吃什麼?」

  嵐汀驚訝的直起身,「魚兒姐姐,你還能吃下去?」

  他已經對徐錦魚刮目相看了,以前的魚兒姐姐胃口可沒這麼好。難道說失憶能讓一個人的胃口變好?

  失憶是不能讓一個人的胃口變好的,但是忘掉一些不開心的事可以。有很多時候一個人吃不下去飯,並不是因為不餓,只是因為心裡堆積著愁事,所以感覺腹脹吃不下。

  「應該能吃的下去吧?」徐錦魚反問道,她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沒有很鼓啊?

  「那我下去點幾個菜?」嵐汀這話是對徐錦魚和齊楚說的。

  齊楚道:「多點幾個吧,一會兒還有朋友要來。」

  「誰呀?」徐錦魚好奇問道

  「你認識的,來了就知道了。」齊楚笑道

  嵐汀下去點菜了,基於中午月夕閣的菜量,他跟老闆商量了一下,希望能要小份的。看著老闆滿面疑惑,少年立刻補充道:「你放心,菜要小份的,但錢一分不少的給你。」

  「那怎麼能行?」老闆有點不高興了,實在的蓬萊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替別人著想。

  「小份的菜收你大份的錢,我開的又不是黑店,幹嘛這樣?」老闆瞪了嵐汀一眼,彷彿在說我的一世英名差點就讓你給毀了。

  接著老闆又補充了一句,「我跟你說啊,我開的可是正經的客棧。」

  嵐汀笑道:「對對對,是正經的客棧,那錢你看著辦吧?」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蓬萊水城的人,這些未曾謀面的陌生人都很實在,根本不用擔心被騙,在此地生活一定非常幸福。

  心想著,以後要是退隱江湖了,就和舍靈隱居此地。每天吃大份的美食,和實在的人打交道,一定事件快樂的事。

  嵐汀上樓了,菜的事就交給老闆,他完全放心。

  等了不久菜就上桌了,的確是小份的、不過這小份也是和平常他們吃的菜量一樣多,而且錢竟然少了一半。

  老闆人比較實在,竟然和夥計一起上來,臨走時還說了一句,「菜不夠吃可以再添,不要錢。」

  齊楚道謝,他看著徐錦魚和嵐汀又拿起筷子吃了起來,自己是真吃不下去了。

  行走江湖多年,今天在吃上兩度甘拜下風。

  齊楚搖頭笑了,卻被徐錦魚問道:「你笑什麼?」

  「我……」他剛張嘴說出一個字,只見迎面飛來一塊排骨直接塞進他的嘴裡。

  徐錦魚的筷子上還有排骨殘留的湯汁,她放在嘴邊咗了一下,笑道:「多吃菜,少說話!」

  齊楚把肉吃了,骨頭吐在桌上,「你們慢點吃,一會兒還有人來呢。」

  「到底是誰啊?」徐錦魚頭也不抬的問道

  嵐汀又補了一句,「公子放心,老闆都說了不夠吃再添,免費的!」

  「……」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5 21:46
第四零五章 出來

  其實這頓晚飯還沒有到晚上,也不過剛剛黃昏。徐錦魚和嵐汀剛開始吃的挺快,但中午吃的其實並沒有消化。漸漸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一直到天黑,也沒有吃下去多少。

  剛入夜,齊楚說的朋友就來了。

  三個人,一高,一矮,一黑。

  海生把借齊楚的銀票放在桌上,「公子,銀票還你,不過有點濕。」

  他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後來跳海了,連累的銀票也濕了。

  「不過濕了的銀票也能用。」

  海生又補充了一句,他說的沒錯,有價值的東西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有價值的。

  齊楚沒有收錢,他問道:「接下來你們想怎麼辦?」

  黑爺道:「老舵主的寶貝沒找到,我們不能離開蓬萊水城。」

  黑爺算是半個江湖人,混久了也就有經驗了。他知道齊楚這麼問,是想讓他們先離開蓬萊水城,去外面躲一陣,等殺劉一霸的事平息了再回來找寶貝。

  可是他會錯意了,齊楚處理事情的方法並不是躲。

  逃避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在齊楚的處世哲學中,無論什麼問題,都有一套完美的方案。

  第一步坦然面對現狀,第二步欣然接受事實,第三步基於當下做最好的計劃,第四步照著計劃行動。

  「不走是對的。」

  當三人聽見齊楚這麼說的時候,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

  徐錦魚擔心道:「可是官府不久便會通緝他們的,那畢竟是殺人了。」她對海生三人的印象不錯,所以時刻替他們的安危著想。

  「不用不久,現在就來了。」齊楚耳及之處,已聽見客棧樓下有大批步兵奔襲的聲音。

  其實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今日離開月夕閣後他故意走到水邊,又假裝忘記客棧名字,讓嵐汀大聲喊出四海客棧。

  因為他知道海生三人並沒有離開,而是沉入海底。四海客棧是說給海生聽得,齊楚知道他一定會把借的錢還回來。

  也許這是在賭海生的善良,但更是在賭海生三人的性命。如果海生找來四海客棧還錢,那說明他們不是貪圖富貴之人。就衝這個,無論來的是多少官兵,齊楚也會保他們周全。

  海生的淳樸在不知不覺中又救了他一命,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兵已到客棧門前,客棧的老闆嚇得滾了出去,苦苦哀求官爺不要大動干戈,因為這客棧是他的命。

  塵世之中,有很多老闆一樣的人,比如海生的師父拿船當自己的命。京城裡面攤的老闆燒餅,面攤就是他的命。諸如此類的人比比皆是,他們活的艱難,但卻在夾縫中求存,哪怕有一點溫暖和幸福也不會放過,因為知道來之不易。

  可偏偏手中有權利的人就喜歡迫害這些小人物,毀滅他們的希望,破壞他們的生活,然後把他們逼上絕路。

  沒有人生來就是壞人,哪一個不是被逼的?

  為了吃飽,為了穿暖,為了不受欺負,他們反抗了。可是一旦反抗就會被印上壞人的印記。

  鬼市蜃樓的烏可人就是這樣。世間千千萬萬的人也是這樣。

  客棧的老闆被抓了起來,拖到軍隊後面一頓拳打腳踢。

  海生三人往下看去,這時候他們已準備出去自首。他們不能連累無辜的人,儘管自首是死。

  齊楚也站了起來,當一個人擁有強大實力的時候就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這時候嵐汀也站了起來,「公子,也許還有個更好的辦法。」

  少年原本猶豫了一會兒,心想如果能不動手就少了傷亡,於是就把想法說了出來。

  「什麼辦法?」齊楚也不願動手。

  嵐汀看了看徐錦魚,卻聽她驚訝道:「你不是讓我用美人計吧?」

  徐錦魚這一句話讓緊張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然後眨了眨眼睛又道:「那我可不同意。」

  嵐汀笑道:「魚兒姐姐放心,絕對不是美人計,只向你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徐錦魚自然清楚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

  「能救命的東西啊,你應該帶在身上吧。」

  嵐汀說的這樣東西是前一陣在梁溪,他們殺了姜威後也是被圍困客棧。徐錦魚用一個令牌讓官府退兵,他可是親眼看見的。當時相當震驚,後來知道皇帝也喜歡魚兒姐姐時,才明白那令牌肯定是皇帝給的,大概是見令牌如見聖上,所以官府立刻退兵了。

  既然有這麼管用的東西,不用不是浪費?

  嵐汀把事情說了一遍,大家都明白了,只要徐錦魚拿出令牌,官府肯定退兵。

  「那你們讓我找找。」徐錦魚突然變成了關鍵人物,一時有點不適應。

  眾人點頭,她又道:「你們看著我,我怎麼找?」

  大家立刻明白了,人家是女子,找東西不方便被人看著。

  於是他們轉過身去,過了一會兒,就聽徐錦魚道:「找到了,是它嗎?」

  嵐汀拿過令牌,和上次見的一樣,非金非銀的材質,精美的紋路,「就是他了,你們等著,我這就拿著令牌讓官府退兵。」

  少年興致勃勃的往外走,只聽齊楚道:「等等。」

  「公子還有什麼要囑咐的?」

  「也許還有另一個辦法。」齊楚走上前拿過令牌,在手上墊了墊。

  雖然他不太想欠朱翊鈞的人情,不過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嵐汀忽然看見公子眼中的光彩,知道等下有好戲看了。

  「你拿著令牌下去找軍隊中最大的官,就說有人讓他滾上來。記住態度一定要惡劣,能有多惡劣就有多惡劣,想怎麼做都行,只要不殺人。」齊楚交代道

  嵐汀聽了只覺好玩,很是期待一會兒要發生的事。

  「放心吧,公子,一切包在我身上。」嵐汀一拍胸脯,又拿過令牌,推門出去。

  在下樓的過程中,少年努力讓自己變得可怕一些。比如說瞪眼,呲牙,喘粗氣。他把十四年見過所有壞人的表情都努力的做了出來。

  寒夜變得輕鬆,月光跳動著,客棧門口突然竄出一個少年。他指著對面黑壓壓的軍隊大聲道:「你們他媽的誰管事!給老子滾出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6 10:48
第四零六章 囂張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有人報案,官府就要派兵抓人。其實蓬萊水城沒什麼衙門,只有水師。此地水師擔負著抗擊海上倭寇的重責,同時還要保一方平安。

  水師出動,浩浩蕩蕩,平日裡他們面對嗜血如魔的倭寇絲毫不會退卻,可是今日卻被從客棧突然竄出的少年鎮住。

  士兵們面面相覷,沒人回答嵐汀的問題。只聽他又道:「你們都聾了嗎?管事的給我出來!」

  嵐汀重重一跺腳,在外人看來簡直威風極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使的勁太大,腳有點疼啊!

  這時候隊伍分開,從中間走出一人,身材中等,但膀大腰圓,絡腮鬍子已經把他的嘴埋了起來。

  「圍住!別讓他跑了!」這是絡腮鬍說的第一句話,因為鬍子實在太多,說話的時候看不見嘴巴動,只能看見鬍子動。

  士兵把嵐汀圍住了,他們身穿鐵甲,肩靠肩,如同鐵桶。

  嵐汀身在重圍卻泰然自若,看著絡腮鬍,心想他應該就是這幫士兵的頭兒了。

  絡腮鬍之所以讓士兵把嵐汀圍起來是因為,他也被嵐汀嚇了一跳,在不知道對方深淺之前,不能冒然行動。

  絡腮鬍道:「剛才是你在這裡大聲喧嘩?」

  「就是老子,怎麼了?」嵐汀是非常放肆的,他根本不用害怕。手中有皇上的令牌,樓上公子肯定在觀察時局。如果自己有危險,公子一定會出手相救。

  事實證明,強大的氣場很容易讓人產生敬畏之心。不管這氣場是裝的,還是真的,反正都能唬一唬人。

  絡腮鬍本以為自己人數佔優勢的情況下,對方不敢再大放厥詞,可是他錯了。

  嵐汀雖然孤身一人,但比剛才更加囂張。

  絡腮鬍心裡有些害怕了,要知道戰場上殺敵他從來沒有怕過。可是今天面對一個少年,自己竟然有了恐懼的感覺。

  「你是何方神聖?」他試探著,竟然用了何方神聖一詞,看來主觀上已經把嵐汀當成大人物了。

  嵐汀察覺到細微的變化,心裡很是得意,走上前去,就站在絡腮鬍面前。二人相聚半步,他身子前探,伏在絡腮鬍耳邊。

  這樣的動作,讓絡腮鬍以為嵐汀是想跟自己小聲說話。所以,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細的聽著。

  嵐汀倒是不急,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在他耳邊大叫道:「老子是誰你管得著嗎!」

  聲音之大,震的絡腮鬍腦袋嗡嗡直響,只覺耳膜都穿透了。他捂著耳朵,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是被一個少年當著自己部下的面欺辱,還能忍下去嗎?

  當然忍不下去,絡腮鬍已經有了殺人的念頭。手放在刀柄上,往前跨了半步,可是當他抬起頭時卻看見了一塊非金非銀,紋路精美的令牌。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撐地,磕起頭來。

  這一切嵐汀已經預料到了,這些當官的見了皇帝的令牌哪有不下跪的理?

  絡腮鬍不但自己下跪,更是向身後的部下做了下跪的手勢。

  身後千餘人齊齊下跪,動作迅速,甲冑在風中撞擊的聲音聽上去讓人熱血沸騰。

  客棧外,嵐汀一人頂天立地,看著面前跪的整齊的士兵們,俯身拍了拍絡腮鬍的肩膀,「客棧裡有個人叫你滾進去見他。」

  說完他就轉身進了客棧,心道真是過癮啊,奶奶的,怪不得都想做皇帝呢!

  絡腮鬍一聽有人叫自己進去,竟然還用了「滾」字,再回想那少年手裡的令牌,不用猜也知道客棧裡的人是誰了。

  除了當今聖上誰能有這麼大的氣場?怪不得劉一霸被殺了,這敢情是皇上微服私訪到這裡。

  絡腮鬍平復了一下心情,站了起來,看著燈火通明的客棧,心裡發毛。剛才那少年說了讓自己滾進去,是不是真要滾進去?

  他也是沒有辦法,身為大明將士,就是為皇帝效命的。硬著頭皮滾了進去,剛開始還好,畢竟是一樓。可是滾到樓梯處時,絡腮鬍就為難了,抬頭一數,這樓梯有二十級,要怎麼滾?

  哎,平日裡只顧著練兵打仗,也沒練習過滾樓梯啊?

  可要是不滾,一會兒見了皇上會不會被判個欺君之罪?

  糾結了一會兒,最後決定豁出去了,不就滾嗎?就當做是在床上滾了,想到這竟然輕笑一聲,想起了家中的媳婦。

  等他滾到二樓時,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嵐汀早已經進屋把下面情況講給齊楚。屋中有六個人,齊楚讓海生三人站成一排,讓徐錦魚坐在桌邊,讓嵐汀面對著門手裡拿著令牌站立。而他自己則走到屏風後坐下,等待著絡腮鬍的到來。

  門是開著的,絡腮鬍站在門外不敢進來。他目光仔細搜尋,發現了海生三人。看他們的樣子,絡腮鬍心想應該就是殺劉一霸的兇手了。不過現在用兇手這個詞不太妥當,應該用壯士。

  等看到徐錦魚的時候,絡腮鬍完全沒了疑心。當年皇上唯一鍾情的女子,據傳聞首輔張居正就是反對皇上和她在一起才被下藥毒死。他也是看過徐錦魚的畫像的,對於這個有著驚世駭俗容顏的女子印象很深。

  她也在這裡,看來那少年說的人肯定是皇上了。再看嵐汀的時候,絡腮鬍只怪自己有眼無珠。這不就是皇上帶著妃子微服私訪,小太監跟在身邊服侍嗎?

  嵐汀現在是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如果知道絡腮鬍把自己當做是小太監,他可能不會生氣,應該會覺得有趣。

  「進來」嵐汀壓低聲音。

  絡腮鬍心中一驚,太監的聲音不都是又尖又細嗎?不過他也不敢多問,輕手輕腳的跨過門,走進去,老老實實的跪在屏風前。

  「你知道我是誰嗎?」齊楚在屏風後問道

  「知道、知道,您是……」

  嵐汀打斷道:「心裡知道就好,不用說出來。」

  絡腮鬍心想,原來皇上不想暴露身份,那自己也不能多嘴了。可是自己應該說什麼呢,還是不說的好,言多必失,不說沒事。

  「你為何帶兵到此?」齊楚的聲音冰冷而無情,聽得絡腮鬍渾身一顫。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6 21:55
第四零七章 聖旨

  「我、我,我得知有一位大人物駕臨此地,所以特來祝賀。」絡腮鬍一句話說的全是語病,原因是太害怕了,萬一哪句話說的不對,可是要掉腦袋的。

  「兵臨船下這算是見面禮?」齊楚反問。

  客棧其實也是條船,絡腮鬍不但帶兵堵住門口,竟然還派戰船在海面上圍住大船。他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水軍都督不在,他只是個副手,如今水城鬧出人命,肯定要把兇手捉拿歸案,以免都督回來怪罪。

  可是他想不到兇手竟然有皇帝撐腰,不對,應該是壯士。

  於是他又換了一種說法,「小的得到線報說有三位英雄除了城中惡霸,所以特來嘉獎。」

  這話說的還行,聽上去把皇帝拋出去了,所以就算做的有點過也情有可原。

  嵐汀嘴角微微上揚,不過還是忍住沒笑。公子這真人不露相恰到好處,要是讓這麼一個小官見了龍顏才有些說不過去。

  齊楚又發話了,「這麼大的陣仗,要是給英雄們嚇出個好歹,你擔當得起?」

  絡腮鬍冷汗已經流了下來,本想說英雄都敢殺惡霸,膽子應該不會這麼小吧。但是他不能說,要知道屏風後的人可是九五之尊,只要張張嘴就能誅他九族。

  「小的知錯了,是小的魯莽了。」

  齊楚就不再說話了,之前安排好了。到這裡他就演完了,剩下的交給嵐汀。如果皇上還要跟小官囉嗦幾句那就太沒面子了。

  嵐汀輕咳一聲道:「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惡霸在此橫行,你卻放任不管?」

  絡腮鬍回道:「公公,你有所不知啊,劉一霸在京城裡有背景。」

  公公?嵐汀終於知道自己被他當成了小太監,心中直呼有趣。然後配合著發出又尖又細的聲音,「京城的背景?說明白些。」

  絡腮鬍哪裡敢說,趴在地上,苦求道:「皇上饒命啊,小的不敢說。」

  海生三人一聽「皇上」二字心驚不已,齊齊看向屏風,心中都是一個聲音:那公子真是當今天子嗎?

  回想與齊楚接觸的幾次,海生覺得論氣度,齊楚有天子之風。可是皇上會武功嗎?

  三人把疑問都憋在肚子裡,繼續看絡腮鬍怎麼應對。

  看樣子劉一霸的背景還挺深,絡腮鬍是不準備說了,因為他得罪不起京城的權貴,可是他能得罪皇上?

  「你怕說出來有人報復你,可你要是不說——」嵐汀拉長聲音,觀察著絡腮鬍的變化。

  「要是不說現在就把你就地正法!」嵐汀怒呵。

  絡腮鬍慫了,沒有人可以不慫。因為戲演的太真了,關鍵還是那塊令牌。

  嵐汀繼續道:「你認為天下還有人的權利比咱們的主子大嗎?」

  一語道破,絡腮鬍才想明白,是啊,這大明江山都是皇上的,劉一霸背後那人就算再厲害,還能大過皇上?

  「啟稟公公,劉一霸說他是沈一貫的侄女婿。」

  齊楚心道:又是沈一貫,看來他還真是手眼通天。這更堅定了他與沈一貫一年之約的決心。

  嵐汀給了絡腮鬍一個手勢,同時心裡突然出現一個詞語,「跪安」

  可能是小時候聽戲聽來的,放在這裡感覺特別牛。

  果然,絡腮鬍聽見「跪安」二字,神經放鬆下來,跪著退了出去。

  他不敢在船上等著,只有下船在陸地上等待。

  部下們看著滿頭大汗的絡腮鬍走下來,紛紛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絡腮鬍連連搖頭,心裡卻在說他娘的,真是倒霉啊,怎麼讓我碰見皇上呢?

  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嵐汀公公就出來宣旨了,「主子要你好好幫助三位英雄。」

  嵐汀之所以沒說是皇上,因為主子這個詞很大,不會局限於皇上。就算被戳穿了也可以說「一開始我也沒說是皇上啊,我說的是主子。」

  絡腮鬍試探著問道:「那小的要怎麼幫助三位英雄?」

  嵐汀笑道:「先給三位英雄找個落腳的地方,然後換一身衣服,再拿幾千兩銀子。」

  絡腮鬍一邊擦汗一邊叫苦,誰知道嵐汀還沒有說完。

  「具體怎麼幫助,三位英雄會告訴你。」

  絡腮鬍心道,完了,這三個人連劉一霸都敢殺,他們需要別人幫忙的事肯定更難。自己一個小官哪裡有那麼大能耐?就算是水師都督那樣正直的人,為了能在此地安心帶兵,對劉一霸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否則哪裡輪得到別人懲治劉一霸。要是真讓都督放手幹,劉一霸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點頭應了,絡腮鬍準備帶兵撤退,給嵐汀留了句話,「公公,明天我派人來接三位英雄。」

  嵐汀表現的有些不滿意,仰著頭,有點趾高氣昂的意思。

  「錯了,明天小的親自來接三位英雄。」

  嵐汀點了點頭,一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本來危機四伏,想不到就這樣被齊楚給化解了。

  嵐汀回到屋中,眾人笑個不停。

  海生低聲詢問嵐汀,「公子真是當今天子?」

  嵐汀伏在他耳邊道:「皇上能這麼好心幫平民百姓嗎?」

  這話說的明白,海生心想,既然公子不是皇上,絡腮鬍為什麼如此害怕?他想起了徐錦魚的令牌,看來是那塊令牌的威力。

  船上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了,海生三人拜謝齊楚後就準備離開。客棧的老闆卻抓著他們不放,原因是三人幫他保住了「命根子」,道謝還來不及呢,怎能讓貴人就這麼輕易的走了?

  老闆心腸很好,為了報答海生三人,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其實他應該感謝齊楚,不過齊楚做著一切也不是為了讓人感謝。

  夜恢復了原有的寧靜,徐錦魚拿回令牌,看著齊楚。

  無言,二人聽著海風吹過,水面有細微的聲響。

  船只在海中微微的晃著,氣氛溫馨,嵐汀已經躲起來了。

  「原來你還挺聰明的。」本以為會有一場劫難,想不到齊楚談笑間就化解了。

  「你已經這麼笨了,我要是不聰明點,以後怎麼辦?」

  「我哪裡笨了?」徐錦魚有點不服氣,「以後?你什麼意思?」

  「我說你都這麼笨了,我要是也跟著笨,那以後咱們的孩子不就更笨了?」

  「……」徐錦魚俏臉一紅,一顆心砰砰直跳,誰要跟你生孩子了,才不要呢!

  不過好像有那麼一點激動,就那麼一點而已。徐錦魚不斷的告誡自己,然後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停下,「齊楚,聰明點挺好……」

  她覺得很有安全感,心想齊楚聰明就行,我就可以傻一點,反正會互相彌補,以後孩子的智商怎麼也算是正常水平。

  「羞」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真是的,被他弄得暈頭轉向。

  她心想。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9-27 12:58
第四零八章 成長

  第二天一大早,徐錦魚正在夢鄉中,突然聽見有人敲門。

  「是我,還沒醒?」

  是齊楚的聲音,聽起來他好像也剛剛起來,聲音還有些啞。

  「這麼早啊,你是失眠了嗎?」徐錦魚一邊回答一邊穿著衣服,動作很迅速,下地,照鏡子,梳妝。

  美麗的女人只稍微打扮一下就能驚艷四座,徐錦魚自然是美麗的女人。

  齊楚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徐錦魚推開門的時候還是讓他驚訝了一下。本以為她會賴床不肯起來,誰知道竟然如此痛快的就起床了。

  徐錦魚拉他進屋,低聲問道:「咱們是要去屠龍嗎?」

  她仍然記得此事,為了屠龍也是做了讓步,否則怎麼能輕易起床?

  齊楚叫她起來的原因只想早點出發去丹崖山,要是一會兒絡腮鬍來接海生三人,他們就走不了了。

  「嗯,去屠龍。」

  徐錦魚雙眼放光,興奮不已,「那快走啊,去晚了,龍就跑了。」

  齊楚心說那可是龍啊,天上海裡的霸主怎麼會說跑就跑,你以為是蛇啊?

  不過他也沒見過真龍,最開始是聽師父講《大荒經》,後來江湖上還有關於龍的傳說。不過他這樣的人,除非親眼看到,否則很難相信。

  「你把行李也帶著吧。」齊楚道

  「晚上不回來住了?」徐錦魚還覺得這裡的床挺舒服的,回頭望了一眼床鋪有些戀戀不捨。

  「你以為屠龍跟殺豬一樣簡單麼,拿出刀就砍?肯定要費一番周折。」齊楚覺得逗她很有意思,就是不知道等上了丹崖山沒有龍,她會是什麼反應。

  「說的對,肯定不容易,那我就帶上行李。」

  門外嵐汀等著,看著公子和魚兒姐姐出來,靠著門框的他站直了身體。也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齊楚和舒靈雪成婚當夜,自己也是靠著門框等著公子。然後他們就被舒靈雪算計入局,直到今日好像也不能脫身。

  不會又是坑吧?嵐汀心想。

  他看了看齊楚,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心中有些複雜。或許跟找神庭治天生魔脈的事有關,少年探查體內的不滅佛印,還好一切正常。裂痕是不能修復了,沒有加大就是萬幸。

  「走吧。」齊楚帶著二人離開客棧。

  丹崖山在蓬萊水城的西邊,兩地相聚不遠,就算走的慢半個時辰也能去個來回。

  天空下著小雪,疏疏落落,讓人心情舒暢。海風濕鹹但不涼,從北而來,吹的三人神清氣爽。

  最開心,最興奮的莫過徐錦魚了,她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走的很快把齊楚二人落在後面。

  嵐汀的心情沉重,自己不想面對的還是要來,結果會是什麼樣呢?

  少年雖然吃過不少苦,但是沒有真正的經歷過大事。跟在齊楚身邊雖然見了世面,但那些事也都跟自己無關。

  今日去丹崖山尋找神庭蹤跡和自己息息相關,豪不誇張的說,如果治好了天生魔脈,未來他會以玲琅閣傳人的身份名揚天下,縱橫江湖。可如果治不好,魔脈覺醒,自己就會變成別人口中的天生妖孽。

  或許還會成為眾矢之的,人人喊打,孤獨淒涼的過完一生。

  嵐汀歎了口氣,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雖然向前走著,但速度慢了下來。心很慌,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正常的反應,沒有人生下來面對危險和抉擇時就是冷靜的。所有人一開始都會緊張、會顫抖、會有逃避的想法。齊楚當然也是,不過身在江湖,經歷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習慣是很可怕的,它可以讓人變得麻木,讓人在死亡面前沒有任何求生的慾望,所以人要想進步,就要不斷的改變,不斷的打破固有習慣。

  齊楚把手放在嵐汀的背上,沒有多餘的動作,就像一個長輩關心晚輩一樣。

  「怎麼了?」

  其實他看得出來嵐汀是在擔心天生魔脈的事,但並沒有說透。很多時候同樣的話,自己說出和別人說出是完全不同的。

  別人說出是揭發,自己說出就是面對的開始。

  長歎一聲,嵐汀只覺腹中濁氣吐了出去,「有點擔心找不到神庭怎麼辦,就算找到了治不了我的天生魔脈怎麼辦?」

  少年咬著牙,心中有點苦澀。為什麼我已經受了這麼多苦,老天爺還不放過我?

  「如果真的找不到神庭,或者找到神庭也治不了你的天生魔脈,該怎麼辦?」齊楚這麼說無疑是在少年的心上插了一把刀,絲毫不給嵐汀喘息的機會。

  嵐汀猛的停住,心中翻江倒海,又覺得有團火在燃燒,這種感覺實在讓人煎熬。

  眼角已有了淚水,他畢竟只有十四歲,還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海風吹亂他的眼神,恍惚間眼角濕潤,沉默無聲,其實心中卻在吶喊,在反抗。

  齊楚就這樣等待著,他的手依然抵著少年的背。感受著嵐汀的變化,齊楚相信他會振作起來的。

  徐錦魚走在前面,發現齊楚二人沒有跟上,回頭尋找二人。她發現嵐汀面色掙扎,表情痛苦,相距有一段距離,雖看不見他流淚,但能感受到他的糾結。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徐錦魚很是喜歡嵐汀的性格,真誠而善良。她不希望少年難過,於是原路返回。

  走到嵐汀面前時,想上前安慰幾句。齊楚卻給了她一個不要動的手勢,如果是以前,徐錦魚肯定不會聽齊楚的。

  不過現在她已經相信他,所以停住不動,關切的看著少年。

  雪花融化在海風中,濕鹹的空氣變得舒緩而張弛有度,包裹著少年,從他的髮絲間、指縫間、眨呀眨的睫毛間流走。

  時光滴落在浩瀚的大海上,不起波瀾,無聲無息。海水在陽光下泛著幽深的藍色,有一朵凝冰的雪花落在明鏡的海面上,悄悄的融化,四散,沉入海底。

  少年感受著心臟的跳動,血液的流動,一切都變得靜謐。

  不知過了多久,天地間沒有任何變化,風依舊從北吹來,雪依舊從天而降,時光依舊從夾縫中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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