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天子 作者:王不過霸 (已完成)

 
tzuxiang 2017-4-22 21:58: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669627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03

第八十章  變法之論

  劉協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一股難言的壓抑隨著突然寂靜下來的氣氛以劉協為中心彌漫開來。

  賈詡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劉協的決斷,對於來自劉協的壓力,沒有半點驚訝。

  「文和此言,何意?」劉協眉頭漸漸鬆弛下來,那股壓抑的氣息也隨之消失,看向賈詡。

  「臣斗膽。」賈詡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直接回答劉協的問題,而是認真的看向劉協道:「以臣觀之,陛下是欲效仿先秦之商鞅,推行法治。」

  簡而言之,就是變法。

  「有何不對?」劉協沒有否認,只是奇怪道,先秦能橫掃六國,其中原因很多,秦始皇固然雄才大略,但先秦幾代積累下來的底蘊卻是不可或缺的,而別忘了,秦國之外,其他六國,若論底蘊,並不比秦國淺,然到了秦始皇橫掃**之際,雙方的差距,無論是人口、軍隊乃至器械、民生方面,差距已經逐漸拉開了,而造成這些差距的重要原因,也可以說是秦國家的起點,就是商鞅變法。

  劉協來自後世,有著領先這個世界近兩千年的觀念,很清楚一個國家能持續多久,律法的完善以及執行度絕對是一個關鍵。

  而此刻,賈詡獻計,震懾世家,其中隱藏的意思,卻是並不贊同劉協的觀念,固然可行,但在劉協看來,完全是治標不治本的,他的目的,是一步步削弱世家,雖然不說根絕世家,但絕對不容許世家能夠影響到皇權,要做到這一步,推行法治或者說變法革新是在所難免的。

  「並無不妥。」賈詡微笑道。

  劉協劍眉一揚,這老傢伙,莫不是在跟朕和稀泥。

  「然而……」賈詡鋝須沉吟道:「如今做此事,卻是過早了。」

  「過早?」劉協心中狠狠地鄙視著賈詡,這老傢伙說話,真的跟擠牙膏一般,讓劉協有種將自己的靴子狠狠拍在那張胖臉之上,臉上卻是一臉真誠的道:「還望先生解惑。」

  「其實除了先秦,其他諸國也都有過變法,或早或晚,但卻唯獨秦國成功,陛下可知其中緣由?」賈詡微笑道。

  「商鞅之才,孝公之膽魄。」劉協答道,若無秦孝公識人之明以及敢於放權給商鞅,並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全力支持商鞅變法,恐怕商鞅也未必能成功。

  「此乃其一。」賈詡搖了搖頭,笑道。

  「那不知先生覺得,還有何緣由?」劉協疑惑道。

  「富甲天下之財,秦國二十萬將士的支持。」賈詡徐徐解釋道:「變法不止是推行法治,說易而行難,一套法治要想真正推行起來,其中所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難以估量,若無富甲天下之財富,如何推行?」

  「至於二十萬將士支持,當不難理解,若無這等強硬的勢力支持,無權無勢,如何能夠推行變法?」

  「此番誅滅李郭,也曾繳獲大批財物、錢糧,或許不足,但若能打開局面,錢糧當不是問題,而且如今三軍也盡入朕掌控。」劉協皺眉道。

  「陛下只是初掌三軍。」賈詡搖頭道:「這些西涼將士自董卓以來,已經養成桀驁不馴之狼性,陛下此番雖然以雷霆手段,誅滅李郭,再以懷柔之策,收攏軍心,又以平衡之策,令諸軍相互掣肘,可謂恩威並施,的確高明,三軍將士雖然心服,但卻非不可動搖,臣以為,此時西涼諸軍雖降,然狼性猶在。」

  「而那先秦將士,卻能為國誓死盡忠,孝公一言,可搬山逐日,而西涼諸軍,以臣觀之,效忠之心卻是淡薄。」

  最後,賈詡深吸了一口氣:「是以,臣以為,當今局勢,當以穩為主,可適當震懾世家,但若強行推行法治,只會令陛下與世家反目,於關中民生不但無益,反而會令生靈塗炭。」

  劉協聽得冷汗直冒,雖心有不服,但仔細想想,確實如此,如今自己初掌大權,地位卻還未真正穩固,而滿朝文武,軍中諸將,真正能夠算作心腹之人的,除了李儒賈詡之外,恐怕也只有一個徐晃、樊稠二人可以死心塌地的執行自己的命令。

  除此之外,劉協才愕然現,自己竟然無人可真正放心。

  「呼」

  良久,劉協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向賈詡深深一拜,沉聲道:「朕這些時日,卻是被之前的勝利蒙蔽了心智,若非先生提點,朕這好不容易恢復的些許氣數,卻要被朕親自葬送了。」

  劉協之前的想法,並沒有錯,錯的卻是劉協想要將十年乃至數十年才能做到的事情要在一兩年甚至更短的時間內解決。

  隋煬帝是如何亡國的?開運河,興科舉,三征高麗,以後世的觀點來看的話,每一件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利民之舉。

  然而,步子邁得太大,最終卻是令原本興盛的隋朝徹底分崩離析,走向了亡國的深淵,而劉協現在的想法,和做法,跟隋煬帝,雖然有些區別,但在意義上,真的很相似。

  賈詡連忙扶起劉協,心中卻是苦笑,這番做法,與自己明哲保身的準則相悖,只是他實不忍剛剛有了幾分起色的漢室江山,因此而徹底走向敗亡,其實在之前,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若劉協聽他勸諫便罷,若劉協一意孤行的話,那他會繼續選擇明哲保身,等待時變。

  如今看來,眼前這位陛下雖然謀略還顯不足,但大局觀卻頗有見地,最重要的是能聽人言,而且有著辨別是非的眼力,也有承認錯誤的勇氣和改變錯誤的果斷,假以時日,或許大漢真的能在他手中重振。

  「卻不知,朕如今該如何做?」劉協順勢而起,認真的看向賈詡道。

  「陛下所行之事,並無錯,甚至堪稱利在千秋,然如今陛下勢單力薄,這些事情,當緩圖之,如今陛下一來,當先尋由頭震懾世家,二來可以積蓄實力,興民生,攏軍心,同時可暗中積蓄人才,待到時機成熟之時,這些事情,便可水到渠成。」賈詡微笑道。

  「今日聽先生一席話,當真勝讀十年書!」劉協也笑了。

  賈詡正要再謙虛幾句,卻聽殿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衛忠的呵斥,不一會兒,衛忠神色凝重的走進大殿,向劉協躬身一拜道:「陛下,邊關急報。」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11

第八十一章  邊關急報

  「邊關急報?」劉協微微皺眉,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點頭道:「快讓他進來。」

  「喏!」

  很快,衛忠帶著一名風塵僕僕的將士進來,見到劉協,連忙單膝跪倒在地,躬身道:「參見陛下。」

  「衛忠,去給這位將士拿碗水來。」劉協伸手虛扶,看了眼將士乾裂的嘴唇,扭頭對衛忠道。

  「謝陛下。」那將士聞言,心中卻是一暖,連忙再度拜謝道。

  「不必多禮了,究竟生了何事?」劉協看著將士道。

  那將士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恭敬地遞給劉協,又退後幾步道:「前日張繡將軍帶人巡視郡縣之時,現不少村莊慘遭屠戮,老幼婦孺,無人倖免,根據推測,當是河套一代的匈奴人南下,而且根據留下來的痕跡,數量甚眾,恐不下數萬。」

  「什麼?」劉協面色一變,皺眉道:「為何沒有攔住?」

  「陛下恕罪。」將士苦笑道:「我軍如今分為兩部,皆屯兵於渭南一帶,防備馬騰、韓遂,東部防線空虛,更未想到那胡人會突然出現,此前未有過任何動靜,是以未能及時察覺。」

  此事衛忠已經端了一碗水上來,遞給了那將士,劉協看著手中的羊皮紙,點頭道:「此事朕已知曉,你先下去休息。」

  「喏!卑職告退。」那將士連忙躬身告退。

  「這直道是何地?」看著那將士離開,劉協才皺眉看向賈詡道。

  「此乃先秦為禦匈奴所建。」賈詡嘆了口氣,沉聲道:「南起雲陽,北至九原郡,綿延千里,乃軍事要道,騎兵疾行,十日便可抵達關中,只是自光武之後,此道被廢,卻不知這匈奴人是如何尋到的?」

  「既然有路,總能現。」劉協嘆了口氣,搖頭道:「看來並非是馬騰韓遂與之勾連。」

  要事這些匈奴人跟馬騰、韓遂勾結起來一起南下的話,劉協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賈詡也微笑著搖頭道:「那韓遂暫且不論,馬壽成卻是自詡伏波之後,對異族十分強硬,斷不可能與之勾連。」

  劉協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面令牌交給衛忠道:「你持朕虎符,去軍中,將此事告知軍中將領,加強防禦,另,立刻派人出城,招徐晃、樊稠回朝,不得有誤!」

  「喏!」衛忠連忙接了虎符,小跑著離開。

  「只希望來得及吧。」看著衛忠離開,劉協嘆了口氣,如今朝中可堪一用的大將都已經被派出去,朱雋、皇甫嵩、張濟、張繡在北地佈防,防備馬騰、韓遂,而徐晃、樊稠正在領兵收服各地兵馬,這長安城中,兵不過兩萬,能用的將領,也只有一個方盛可用,這個時候,如果匈奴人突然殺到,劉協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匈奴人荼毒民生了,這絕不是劉協願意看到的。

  「陛下,若無要事,臣當先行告退。」賈詡猶豫了一番,最終微微躬身,卻沒再說。

  「先生慢走,朕且送送先生。」劉協強笑道。

  「不敢,人多眼雜,還請陛下留步。」賈詡連忙擺手道。

  「嗯,也好,先生之言,朕已經銘記於心。」劉協點頭道。

  「臣告退。」賈詡躬身一禮,退出承明殿。

  離開承明殿之後,賈詡重新戴上了斗篷,將自己隱於斗篷之中,眉頭才漸漸皺起,之前,他是想要提醒劉協,這匈奴人突然南下,恐怕跟世家脫不開關係,那直道荒廢兩百餘年,若無人指引,莫說匈奴人,便是漢人中,也難有找到的。

  但這件事情說起來,世家也並非出於什麼歹心,而是為了借匈奴之力扳倒李傕、郭汜,恐怕那些世家眾人,也沒想到劉協能夠單靠自己的力量誅滅李傕、郭汜二賊,如今匈奴人來了,那些世家恐怕也不願意,只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如今匈奴人入境,怕是這些世家中人,也沒了辦法。

  出了皇宮,賈詡才輕嘆一聲,這大漢天下,還真是風雨飄搖,先有董卓,後有王允、李傕、郭汜,如今陛下好不容易重掌大權,眼看便要勵精圖治,中興有望,卻又遇到匈奴來犯,卻不知陛下能否過此一劫。

  賈詡很清楚,就算匈奴人攻不破長安城,若讓匈奴人荼毒三輔,那這三輔之地,恐怕也得廢了。

  不說劉協、賈詡皆在為匈奴之事煩憂,另一邊,蔡琰回到家中,看著這居住了數年的府邸,心中說不出的感慨,當初這府邸還是董卓所贈,只是一晃眼,卻已經物是人非。

  陛下雖然年幼,卻頗為沉穩有度,日後這大漢或許真的中興有望,只可惜,父親卻是看不到這一天了。

  腦海中想著父親的音容笑貌,蔡琰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難言的酸澀。

  「昭姬姐姐,你真的要走嗎?」正在蔡琰感嘆之時,耳畔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原來是靈雎妹妹。」蔡琰扭頭看去,卻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娥眉杏目,帶著一絲絲女兒家沒有的英氣,年紀雖幼,卻已經有了幾分風情,不禁莞爾道。

  此女名喚呂靈雎,這個名字倒沒什麼特別,但若要說道她父親,這天下卻是無人不知,乃是當初名震天下的第一武將,呂布,呂奉先。

  原本以雙方的家世,恐怕是不會有任何交集的,不過說起來,也是緣分,雖然家傳不同,但對於這個靈雎妹妹,蔡琰卻是打心眼兒裡喜歡,當初蔡邕被殺,王允甚至想要誅連,卻正是靈雎相助,讓呂布出面,加上群臣反對,才總算是讓王允息了這份念頭,也從那時起,兩人的關係變得更加親近,幾乎是無話不談,甚至許多時候,呂靈雎乾脆就住在蔡琰這邊,聽她彈琴講學。

  「是啊,要走了。」蔡琰點了點頭,看向這位相處了不少時日的小妹妹,微笑道:「要不靈雎隨我一同回鄉如何?」

  呂靈雎一雙大大的杏目之中,閃過一抹意動,隨即連忙搖了搖頭:「阿娘不會同意的。」

  蔡琰微微一笑,這話自然是戲言,也只有這小丫頭,才會當真。

  「昭姬姐姐,你剛剛入宮是去見了皇帝?」呂靈雎一臉好奇的看向蔡琰:「那皇帝究竟長著什麼樣子?」

  「陛下乃一國之君,靈雎不可無禮。」蔡琰面色一肅,認真的看向呂靈雎道。

  這長安之地,如今已經恢復了皇權,日後沒了自己在身邊,她真怕這小丫頭亂說話招來了禍事,如今呂布遠走關東,可沒人護得了她們。

  「好。」見蔡琰以從未有過的嚴肅目光看著自己,呂靈雎小嘴一扁,有些委屈的道。

  看她這副模樣,蔡琰不禁莞爾一笑,那股嚴肅的氣質瞬間蕩然無存,微笑道:「陛下英明儒雅,是位很不錯的男子呢,而且與靈雎年紀相當,說不得,日後靈雎入宮,去做個妃子,也是極好的。」

  「才不要,聽說宮裡的規矩可多了。」呂靈雎連忙搖頭,嬌憨道。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14

第八十二章  匈奴來犯

  蔡琰笑了笑,沒再說話,她的行裝已經收拾好了,本是準備向劉協此行之後,便直接返鄉,但劉協答應派三百兵將護送於她,天子之授,蔡琰不好推辭,此刻,也只等著三百兵將到位後,便要出發。

  「小姐,門外來了一隊將士求見。」管家蔡安進來,躬身道。

  「是陛下派來的,請他進來吧,莫要失了禮數。」蔡琰淡淡的應了一聲,待蔡安離開,才扭頭看向呂靈雎,伸手幫她撫平有些散亂的秀:「姐姐要走了,靈雎妹妹以後在這長安城中說話行事,都當穩妥些,畢竟如今溫侯遠在他方,並不是所有人都畏懼溫侯威名,而且如今陛下重掌朝政,靈雎妹妹切不可再胡亂說話,陛下雖然年幼,但頗有威儀,不可再如從前那般。」

  「知道了,昭姬姐姐,你還會回來看我嗎?」呂靈雎不捨的看著蔡琰,眼眶裡隱隱有了幾分淚花。

  「或許吧。」蔡琰輕嘆了口氣,這動蕩的年月裡,未來會如何,誰又說得定呢?她雖然答應了劉協守孝期滿之後,回來輔佐(網上查了下,漢朝女子地位還真不低,而且還特麼不是特例,是被所有人接受的,感覺上本書被打臉了),只是這世事難料,未來如何,她也說不準。

  溫婉一笑道:「說不定,溫侯聽聞消息,會上表朝廷接你們母女回去,就算姐姐回來,到時候,也未必能夠見到你呢。」

  「這……」呂靈雎頓時變得有些糾結起來,小小的心靈裡,既有對父親的依賴,又不想失去這個溫婉如春風一般令她舒服的姐姐,糾結半晌之後,才咬了咬嘴唇:「如果陛下真的如姐姐說的那般英明,我一定勸父親回朝,輔佐陛下。」

  「孩子話。」蔡琰自然不可能將這話當真,輕輕地搖了搖頭,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怎會懂?

  雖然年紀相仿,但蔡琰卻無法將劉協當成小孩子來看待。

  「末將韓德參見。」一名高大的小將在蔡安的帶領下進來,扛著一把大斧,對著蔡琰躬身一禮道。

  「將軍有禮。」蔡琰看到此人,微微點頭:「這一路,還要勞煩將軍照應了。」

  「理所應當。」韓德躬身道。

  當下,蔡琰指揮著家裡的僕人婢女將一應行禮搬上馬車,莫看蔡邕已死,但蔡家的聲名猶在,光是家丁婢女,也有十幾人,在韓德派人幫助下,也花了不少時間才將車馬裝好。

  眼看著午時已過,蔡琰不想繼續耽擱,當即帶了蔡邕蔡邕棺木,在呂靈雎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匆匆上路。

  到了城門口時,蔡琰現城門口的盤查嚴密了不少,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疑惑的看向韓德道:「韓將軍,不知生了何事?」

  韓德催馬來到車架旁邊,拱手道:「不是什麼大事,聽說最近胡人南下,劫掠了不少村鎮,附近百姓都逃往城裡來避難。」

  「匈奴南下?」蔡琰微微皺眉,看著城門口不斷進來的百姓,詢問道:「不知妾身的車架何時可以出城?」

  「小姐莫急,末將已經派人持了令牌過去疏通,想來不用多久便能出城。」韓德笑道:「早晨傳來邊地急報,陛下傳令四方加強戒備,如今這還是周圍的百姓想要入城,若是再晚一些的話,人會更多,到時候,再想出城就麻煩了。」

  「有勞將軍了。」蔡琰嘆了口氣,心中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真是的,那邊地守將也太過無用,竟然讓那些胡人侵入三輔之地。」重新拉上了車簾,坐在蔡琰身邊的侍女有些不滿的嘟囔道。

  「國家大事,不可胡言。」蔡琰搖了搖頭,狠狠地瞪了這侍女一眼。

  「小姐,您說,我們不會遇到這些胡人吧?」小丫頭吐了吐舌頭,她是蔡琰的貼身侍女,當年蔡琰嫁給河東衛氏便是陪嫁丫頭,如今已經跟了蔡琰多年,這麼多年下來,兩人雖然名為主僕,但關係卻親密無比,說話也要大膽一些。

  「應當不會。」蔡琰聞言,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一雙娥眉微蹙道:「我們是向東而行,只要出了函谷關,當不會遇上。」

  「這就好。」小丫頭拍了拍微微鼓脹的胸脯,小聲道:「聽聞那些胡人生性殘暴,還吃人呢。」

  蔡琰聞言卻是沒有說話,很快,車架動了,前面的道路已經疏通,過往的百姓暫時被士兵們排開,讓出一條通道,讓蔡家的車架出城。

  挑開窗簾,看著在視線中漸漸遠去的長安城,蔡琰的眼光有些朦朧,也不知道,這有生之年,是否還會回來。

  正自悵然間,蔡琰突然感覺車身傳來的震顫有些不同,變得更加劇烈起來,耳畔也隱隱聽到一陣陣如同巨浪般的聲音。

  「不好!」蔡琰感覺得到,韓德作為武將,自然同樣感覺到了,面色不禁一變,遙遙看向遠方的黑線,面色變得難看起來,厲聲喝道:「後隊改前隊,撤回長安!」

  三百將士聞言,立刻答應一聲,迅調轉車隊方向,開始向長安進。

  蔡琰連忙看向韓德道:「韓將軍,究竟生了何事?」

  韓德面沉似水,一邊指揮隊伍加快行軍,一邊答道:「看樣子,是匈奴人來了,小姐只管躲在車內,末將已經派了人去長安城通報,定保小姐無憂,這些胡兒來的還真快。」

  蔡琰知道,自己此刻相當於一個累贅,沒有再說什麼,連忙躲回馬車裡,一顆心不受控制的亂跳,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會真的遇到這種事情。

  「轟隆隆」

  萬馬奔騰的聲音,猶如驚濤駭浪,在耳邊越來越近,隊伍裡因為有不少車架的原因,無法加,對於從未遇到過戰場的主僕二人而言,即便隔著車架,也能感受到那股如同山岳一般壓來的氣勢。

  「小姐,怎麼辦?」小丫頭縮在蔡琰身邊,怯怯道。

  「放心,這裡距離長安城不遠,韓將軍已經派了人回城去稟報,相信陛下很快會得到消息的。」蔡琰努力讓自己淡定一些,有些苦笑著安撫著小丫頭。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17

第八十三章  兵寇長安

  「匈奴大軍來襲,全城戒備!匈奴大軍來襲,全城戒備!匈奴大軍來襲,全城戒備!」長安城內,一騎快馬飛奔在朱雀大街之上,一邊吶喊著,一邊飛馬奔向皇宮的方向。

  無數百姓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各自往自己家裡飛竄,一時間,亂作一團,城門口人頭擁擠的百姓早已經一臉驚恐的往城內湧去。

  「三軍備戰!」城樓上,一名虎背熊腰的西涼將領面沉似水的看著城下如同蟻潮一般的百姓,眼中閃過一抹不忍,卻仍然咬牙道:「關閉城門!」

  「可是將軍,我們的人還在外面!」一名校尉指著正在快速向這邊奔行的韓德一行人,猶豫道。

  「顧不得那麼多了,絕不能讓匈奴人闖入城門!」將領搖了搖頭,堅定道。

  「可……」校尉還想說什麼,但看著遠處已經出現在視線盡頭的那條不斷變粗的黑線,輕嘆一聲,沒有再說話,三輔一帶的西涼軍,可都算得上是常年經歷戰陣的精兵,此刻自然知道,雖然隔著很遠,但若此時不及時關閉城門,那若再等片刻,以騎兵的速度,待韓德等人進城的話,那根本來不及關閉城門,極有可能讓匈奴人趁虛而入。

  「關城門!」輕嘆了口氣,小校沒有再反駁,迅速命令士兵開始繳動絞盤。

  嘎吱嘎吱

  伴隨著沉悶的聲響以及城門外百姓絕望的怒吼和嚎哭之聲,吊橋緩緩被拉起,同時厚重的城門也在幾名士卒的推動下緩緩閉合。

  韓德此刻已經護著蔡琰的車架來到城門下方,看著吊起的吊橋,心中一沉,身後的將士已經叫罵起來。

  「小姐,怎麼辦?」車廂內,丫鬟馨兒已經看到了吊橋被拉起,城門被關閉,驚慌的抓著蔡琰的衣角道。

  蔡琰的面色有些發白,輕咬著嘴唇,卻沒有出聲。

  車廂外,韓德看著已經在視線中漸漸清晰的匈奴狼騎,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自己的一眾手下,厲聲喝罵道:「慌什麼!背水列陣!將車架給我推到前方。」

  「吼!」三百將士聞言下意識的發出一聲吼,迅速擺開陣型,同時將蔡琰帶出的車架一字排開在前方,作為掩護。

  韓德來到蔡琰車前,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小姐恕罪,末將無能,未能保護好小姐,末將已經讓將士們以車架為掩護,請小姐莫怪。」

  「將軍不必多禮。」車架中,蔡琰幽幽的嘆了口氣:「這些東西終究是死物,怎比得上將士們的性命珍貴,若非妾身,諸位將士也不會身陷險地,是妾身連累了大家。」

  「小姐言重了。」韓德心中一暖,當即道:「還請小姐下車,我等既然奉了軍令,便是拼死,也要護得小姐周全。」

  「有勞將軍了,馨兒,我們下車。」車簾打開,蔡琰帶著渾身發顫的馨兒在韓德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

  周圍原本已經準備逃難的百姓眼見這裡還有官軍,連忙湊過來,韓德此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命三百將士將蔡琰主僕護在最後。

  「轟隆隆」

  匈奴人是不講究什麼騎陣的,但成千上萬的匈奴狼騎匯聚在一起,裹挾著仿佛要踏碎一切的威勢出現在視線之中的時候,那兇猛的氣勢令城門外三百西涼軍加上大批流民慘變,三百西涼精銳久經戰陣考驗,哪怕面對遠超己方數量的敵人,猶能面不改色,但周圍的流民顯然不具備這份抗壓能力,已經有人不斷地朝著兩邊四散,甚至有人一頭跳進護城河裡。

  更有不少人直接軟倒在地,哭嚎聲與喝罵聲響成了一片。

  「都別動,離開了城墻的保護,爾等以為那些匈奴人會放過你們!?」韓德策馬盤旋,來回在四周圍馳騁,不斷地喝止那些百姓四散,只可惜,收效甚微。

  「呦呦呦呦」

  只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匈奴狼騎已經衝到城外五百步的地方,幾名慌不擇路的百姓一頭迎上去,就如同一塊小石頭扔進了波濤洶湧的大駭,甚至連一躲浪花都沒有激起,便被洶湧而過的馬蹄踩成了肉泥。

  這些匈奴人眼見長安城城門已經關閉,並不著急,隨著為首一名匈奴將領的呼嘯,匈奴狼騎突然一窩蜂散開,繞著城墻疾走,只要遇到脫離城墻保護的百姓,便數人乃至十數人齊上,僅僅片刻,城墻外圍,已經多了數十具屍體。

  甚至有大膽的匈奴狼騎肆無忌憚的闖入城墻守軍的守備範圍,誘使城墻上的守軍放箭,憑借精湛的騎術避開了箭雨,肆無忌憚的狂笑著在更多箭簇射來的瞬間,策馬躍出了城墻守軍的射程範圍。

  「咻咻咻」

  隨著越來越多的匈奴人在城墻外匯聚,匈奴人開始對著城墻下面的百姓傾瀉箭簇,一時間,慘叫聲一片。

  「頭兒,要不我們也放箭反擊!?」韓德帶著人馬躲在車架背後,借著車架的掩護,加上匈奴人的攻擊分散,倒是沒有受到損傷,一名將士湊到韓德跟前,狠狠地看著遠處耀武揚威的匈奴人,咬牙道。

  「我們的任務是保護蔡小姐的安全,莫要招惹他們!」韓德沉聲道,此時放箭,固然可以奏效,但卻會引來匈奴人兇狠的反撲,他們身為將士,戰死沙場乃是宿命,但此刻還有蔡琰主僕在場,若是傷到了蔡琰,便是死,也不好向陛下交代。

  「可是這也太窩囊了!」那將士狠狠地一拳砸在車架之上,憤憤道。

  韓德沒有說話,但面色同樣不好看,西涼軍乃邊地悍族,雖然主要是跟羌人作戰,鎮壓羌民,但跟匈奴人的作戰也不少,何時這般窩囊過。

  不少僥幸活下來的百姓此刻終於學乖了,開始向韓德這邊匯聚,這樣一來,匈奴人的攻擊自然開始向這邊集中。

  「放箭!」

  就在眾人心底發沉的時候,城頭上,響起一聲稚嫩卻不失威嚴的怒喝,韓德愕然抬頭,便見城頭之上,一蓬箭雨如同一片烏雲一般匯聚起來,朝著遠處已經匯聚起來的匈奴人劈頭蓋臉的落下去。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那些匈奴人因為百姓不斷向這邊流竄,也跟著匯聚起來,借著城墻的高度以及更精良的裝備,城頭上漢軍的弓弩卻是已經將不少敵人圈進了射程之內,最重要的是,那一聲怒喝,令韓德精神不由一震,連忙抬頭看去,角度的問題,他根本看不到城墻上的情景,不過心中卻是忍不住激動起來。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19

第八十四章  要求

  「噗噗噗噗」

  接連不斷的悶響聲伴隨著淒厲的慘嚎聲在長安城下響起,不過這一次,發出慘叫之聲的卻不再是城下的百姓,換成了就在不久前還在城外耀武揚威的匈奴人,一片箭雨鋪天蓋地的落下來,如同一盆冰冷的涼水當頭澆下,讓殺的興起的匈奴狼騎遭到了迎頭痛擊,韓德掃了一眼過去,至少有上百命匈奴狼騎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片血泊幾乎被一根根冰冷的箭簇覆蓋,其餘的匈奴狼騎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怒吼著退出了城墻的射程範圍。

  城墻上,聞訊親至的劉協面沉如水,在他身邊,方盛以及另外幾名西涼軍依次而立,冷冷的看著這些匈奴人。

  「嘎吱」

  原本已經緊閉的城門再次打開,吊橋也緩緩落下,不等那些百姓興奮,便見一名騎士飛馬而出,四周的百姓連忙繞開一條通路。

  「你是何人?」出城的騎士被韓德擺開的車馬攔住了去路,目光看向韓德,沉聲道。

  「方盛將軍麾下軍侯韓德。」韓德一拱手,朗聲道。

  「陛下有令,讓你的人移開車架,迅速回城。」騎士沉聲道。

  「喏!」

  韓德當即答應一聲,讓部下將車架移開一些,先讓騎士出去,然後分了百名士兵護送著蔡琰以及車架入城,而他則親率兩百悍族守在城門口,等候百姓入城。

  「此人,倒是有幾分膽魄。」城墻上,正俯視著下方的劉協見狀不禁笑道。

  一旁的方盛拱手道:「陛下,此人名叫韓德,乃末將麾下一員軍侯,雖然年輕,一手武藝卻是不俗,而且精通練兵,為人也頗有些義氣,頗得將士信服,末將最近正準備向陛下舉薦,提拔其為騎都尉,只可惜,還差些功勞。」

  「韓德?」

  劉協聽著有些耳熟,目光落在韓德身上,很快韓德的信息已經傳入腦海。

  韓德:大漢軍侯

  武力71,統帥70,謀略51,政治46

  天賦:練兵在訓練士卒之上有超出尋常將領的能力,在武力值不超過60的情況下,有一定幾率提升士卒武力潛力上限15點。

  能力值算不上高,哪怕有著年輕的優勢,若沒有系統輔助,以他現在的年紀,成長到巔峰也未必能入一流之列80以上統稱一流,如果再細分的話,90以上可稱為超一流,就算進了,恐怕一流也是他的極限了。

  不過那個練兵天賦卻是不錯的,這是劉協第一次看到擁有練兵天賦的武將,是個人才,值得培養,最重要的是,這個適合入夢條件。

  要知道,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入夢的,比如說賈詡,已經接近巔峰的謀略值還有超一流的政治,系統已經找不出可以教導他的歷史人物,李儒雖然不到頂尖,也是超一流謀士,劉協也同樣找不到能夠教導他的人,總不能讓兩個謀士去學武吧。

  韓德能力值不算高,但卻這個級別武將當中,罕見的有軍事天賦的人才,劉協不介意在他身上耗費精力。

  「現在夠了。」劉協臉上露出微笑,扭頭看向方盛道:「此戰之後,便升他做騎都尉。」

  「喏。」方盛連忙拱手道。

  城門雖然開啟,但一群匈奴人看著百姓快速入城,卻是有些驚疑不定,不敢上前,正看到一騎快馬飛奔而來,一名匈奴勇士舉起手中弓箭,想要將此人射落馬下,卻被首領伸手攔住。

  「爾等何人,安敢犯我疆界?」騎士策馬來到兩軍陣前,面對上萬匈奴狼騎,卻沒有絲毫畏懼,用半生不熟的匈奴語厲聲呵斥道。

  「告訴你們的皇帝,我乃匈奴單於坐下右賢王去卑,此次奉了單於之命,南下協助你們的皇帝清繳奸賊,是你們邀請我們來的。」匈奴陣前,那魁梧的頭目朗聲以匈奴語答道。

  「荒唐,我大漢朝何時需要你們來幫助,陛下根本沒有下過這樣的詔書,爾等還不速速退去!」其實冷哼一聲道。

  「笑話!」去卑臉上閃過一抹戲虐的笑容,冷笑道:「我們匈奴人雖然偏居塞外,卻也不是你們漢庭的走狗,讓你們呼來喝去,告訴你們的皇帝,要我們離開可以,但你們需要供給我們十萬石糧食,一萬頭牲畜,還有五百名漢人美女!」

  「放肆!」這一句,卻是那騎士直接用漢話怒喝出來的。

  「嗯!?」匈奴人雖然大多不懂漢話,但這兩個字還是有不少人懂得,當即便有不下一百支利箭將他鎖定。

  去卑冷笑一聲,策馬而出,高傲的昂著頭顱,居高臨下,俯視著騎士,冷笑道:「你們可以拒絕,但卻要面對我們匈奴人的怒火,告訴你們的皇帝,要嘛滿足我們的條件,要嘛,就像男子漢一樣堂堂正正的出來與我們一決雌雄,也讓你們漢人見識一下我們匈奴勇士的勇武!」

  騎士冷冷的看了去卑一眼,撥轉馬頭,飛快的奔回長安城,上了城墻,將去卑的話說了一遍。

  「陛下,這些人太放肆了!」徐盛濃眉倒豎,厲聲喝道。

  「陛下,匈奴人這次來勢洶洶,我軍大將皇甫嵩、朱雋、徐晃等諸位大將無法及時來援,不如先答應他們?否則,這些匈奴人縱然無法攻破我長安城,若任他們在三輔之地肆虐,我三輔之地恐遭浩劫啊!」丁衝憂心忡忡的看著遠處的匈奴大軍,沉聲道。

  劉協沒有回答,而是冷冷的看著匈奴人的陣型,忽然扭頭看向那名騎士道:「你再跑一趟,告訴他們,我大漢朝,從未對任何敵人有過畏懼,他要戰,可以,但我漢朝乃天朝上邦,不屑占他們的便宜,朕給他們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之後,朕的大軍將在城外與他們決戰,只是希望,匈奴那些所謂的勇士,能夠如同那去卑所說的那般勇猛,不要看到我漢家將士,便嚇得落荒而逃。」

  「陛下,這」丁衝以及一干大臣聞言不禁面色大變。

  「朕自有道理。」劉協擺了擺手笑道。

  「喏!」那騎士聞言朗聲答應一聲,迅速跑到城下,再度出城,將劉協的話原封不動的用匈奴語說了一遍。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24

第八十五章  士氣

  「漢人皇帝好猖狂!」匈奴大軍之中,聽了那信使的話,頓時一群匈奴勇士鼓噪起來,有人大聲喊道:「大王,我們才不要他們的公平,就算他們立刻到來,我們匈奴男兒也可以將他們打的丟盔棄甲。」

  「就是,大王,我去會會這些漢人,看看他們究竟有什麼本事!」

  「閉嘴!」去卑冷哼一聲,抬頭看向劉協派來的信使,冷哼一聲道:「告訴你們的皇帝,本王答應他,一個時辰之後,便與爾等決戰,到時候,本王要的東西,會親手去拿來。」

  「告辭!」信使也沒有多花,直接調轉馬頭,向著城內奔去。

  城頭上,看著城墻下那被匈奴人屠戮的百姓屍體,劉協只覺得胸中有一股難言的怒火在燃燒,三輔一帶,歷經董卓、李郭叛亂,本就民生凋零,如今匈奴人南下,令本就已經疲敝的民生雪上加霜。

  信使回來,將去卑的話向劉協重復了一遍。

  「陛下,此舉有欠妥當吶!」信使告退之後,幾名大臣苦笑著看向劉協:「若惹惱了這些匈奴人,一旦我軍戰敗,陛下可有想過後果?」

  「後果什麼的,朕已經顧不得了。」劉協遠眺著遠方匈奴大軍已經開始歇息,搖了搖頭,慨然嘆道:「朕只知道若朕今日,匈奴人南下,攜帶的糧草可不多,不拿話將這些匈奴人僵在這裡,任這些匈奴人離去,對我關中之地的百姓而言,一定是一場巨大的浩劫。」

  匈奴人劫掠成性,一旦南下,所需補給都是劫掠而來,如果糧食不足的情況下,以漢人人肉果脯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周圍的一眾大臣聞言,不由得默然,這是不爭的事實,一旦放任這些匈奴人流竄起來,對於關中之地而言,何止是浩劫?

  「關中子民已經經受了太多的磨難,已經無法再承受這場浩劫了,這一仗,必須打,而且必須贏!」劉協看向方盛已經聚集起來的兩萬大軍,深吸了一口氣,吐氣開聲:

  「朕不知道,城外這些被匈奴人屠戮的百姓之中,是否有諸位將士的親人,家眷,但人總是父母生養的,這是不久前,張繡將軍送回來的急報!」

  從懷中取出張繡送來的羊皮書,劉協眼中閃過一抹沉痛,用緩慢而低沉的語氣說道:「百里之內,人言絕跡,老人被無情的隔了腦袋,男人、稚童被當做食物來吃,女人被淩辱至死。」

  清脆而低沉的聲音並不是太大,卻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蒼涼,劉協眼中閃過一抹沉重,朗聲說道:「這一仗,非是為朕而戰,也非為大漢而戰。」

  「朕的將士在為國奮戰的時候,他的父母被異族殘忍的割掉了腦袋,不希望朕的將士在為國奮戰的時候,他的妻子被這些殘暴的畜生褻玩、淩辱,朕不希望朕的將士在為國奮戰的時候,他的孩子被當做食物吞入這些豺狼的腹中。」

  「這一仗不但要打,而且要勝,朕不能容許這樣的慘狀繼續發生在這片土地之上,而朕卻還心安理得的在城墻的保護中,歌舞昇平,享受那虛偽的太平。」

  伸手,一把將肩膀上的大氅撤下,劉協迎著越來越多變得灼熱起來的目光,厲聲喝道:「匈奴未滅,何以為家?朕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大漢軍隊這股氣魄已經消失,從何時開始,這些匈奴人竟然膽敢冒犯我大漢天威,但今日,朕希望眾將士,能用手中的刀劍,告訴這些胡蠻。」

  「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雖遠必誅!雖遠必誅!」

  方盛高高的舉起手中的長槍,瘋狂的嘶吼著,只覺一股火熱在胸口不斷上竄,如同周圍的所有將士一般,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兵器,發泄般的重復著那句話。

  劉協描述的場景,讓所有人感同身受,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讓家人住進城裡,這些將士,說到底,大多還是普通百姓出身,劉協的話,讓他們不自覺得帶入了自己,怒火已經被點燃,此刻已經恨不得衝出城去,將那些匈奴人殺個片甲不留。

  看著熱血仿佛被點燃的三軍將士,劉協終於鬆了口氣,兩軍交戰,士氣絕對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加上之前的誘導,這一仗,必勝!

  兩萬將士的怒吼聲震長安,即便已經退到了十里之外的匈奴人也能聽到城內三軍將士的咆哮。

  去卑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長安城的方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由扭頭看向左右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些漢人瘋了嗎?」

  左右匈奴勇士聞言不由茫然搖頭,鬼知道那些漢人再搞什麼。

  搖了搖頭,去卑也不去再想,有些難受的甩了甩發酸的手臂,苦笑道:「先前還不怎麼覺得,但現在休息下來,這渾身卻是難受的緊。」

  之前一路長途奔襲,來到長安城外之後,又是一番衝殺,精神處於興奮狀態,還沒覺得什麼,但此刻突然放鬆下來,時間一久,這問題就來了,渾身上下都犯著一股子酸痛,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但沒有舒緩,反而越來越難受,當一個時辰的時間緩緩流逝,長安城城門再次打開,一隊隊士氣高昂的漢軍將士開始在城外裂開陣型的時候,雖然難受,去卑也不得不站起來,準備迎戰。

  只是不知道是否用力過猛的原因,剛剛站起來,去卑眼前一陣發黑,一個踉蹌,若非身邊的親衛扶住,差點坐倒在地上。

  「大王!」幾名匈奴勇士扶著去卑,臉色也有些難看。

  此時去卑才恍然驚覺,不止是自己,所有人都是這個樣子,一雙腿就跟藏了無數細針一般,動一下便是一陣疼痛。

  去卑面色一沉,心中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莫不是那漢朝皇帝的陰謀?

  有心想要退兵,但此刻,漢軍卻已經壓上來了,方盛指揮著大軍,陣型逐漸擺開,開始緩緩地朝這邊壓過來,同時幾支騎兵,規模雖然不大,每支只有四五百人,在四周遊弋,隱隱間,封鎖著他們的退路。

  「上馬,準備戰鬥!」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34

第八十六章  勝

  長安城城頭,看著匈奴狼騎再不復之前的精氣面貌,劉協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自己的預測果然沒錯,長途奔襲之後,短暫的修整不但不能恢復體力,身體狀態也會下跌,就如同長跑一樣,一直跑,哪怕體力不濟,只要咬牙堅持,還是能夠保持跑的狀態,但一旦休息一會兒再跑,腿就跟灌了鉛一樣,即便勉強跑起來,也很難久遲,不止是人,馬也一樣,此刻再讓這些匈奴狼騎衝鋒,打順風仗還行,但要想打硬仗,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不是不願意,而是身體不聽使喚,想硬都硬不起來,此時出戰,必能力克敵軍!

  匈奴軍的狀態不止劉協注意到了,城墻之上,隨著劉協一起過來的一干大臣也泛起了喜色,一直未曾說話的鐘繇微笑道:「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陛下果然神機妙算。」

  劉協聞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這樣解釋,也能解釋得通,一揮手道:「抬鼓來!」

  兩名侍衛迅速將城墻上的戰鼓抬到劉協面前,劉協兩手一伸,將兩把鼓槌握在手中,力灌雙臂,狠狠地敲在比他人都要高幾分的戰鼓之上。

  「咚」

  沉悶的鼓聲帶著一股激蕩人心的力量在這城墻之上響起,聲波遠遠的蔓延開來,同時,劉協氣沉丹田,用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對著城下的將士大聲喊道:

  「朕雖不能與諸位將士並肩作戰,便以鼓聲,為眾將士助威,戰火不惜,鼓聲不止!」

  聲音雖然仍舊稚嫩,但那股豪邁之氣,卻是氣蕩三軍。

  城下,方盛高高舉起手中的長槍,厲聲喝道:「必勝!」

  「吼」

  三軍將士的氣勢伴隨這隆隆的鼓聲被徹底點燃。

  「前進!」長槍向下一引,方盛厲聲喝道。

  對面,去卑將手中的彎刀狠狠地下劈,發出一聲狼嗥,匈奴狼騎同時發出一聲聲嚎叫,策動戰馬,開始朝著漢軍方陣壓迫而去。

  劉協一邊敲動著鼓槌,一邊觀察著戰陣的變化,漢軍戰陣,以千人為單位,兩萬大軍,形成二十個方陣,在方盛的指揮下,一絲不亂的開始向前推進,從城頭上看去,漢軍陣勢猶如磐石,而匈狼騎猶如一股巨大的浪濤般朝著漢軍方陣席捲而來。

  「放箭!」看著對方的騎兵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席捲而來,方盛冷靜的將一條條命令下達,二十個千人方陣開始緩緩變陣,從城樓上看去,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拒馬陣。

  這樣的陣型,若是千人,劉協能夠毫不費力的擺出,但若是上萬人要調度出這樣的陣型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果然,統帥這種職業不是什麼人都能勝任的。

  那比他手臂都要長的鼓槌一次次擊打在戰鼓之上,哪怕是已經經過不斷鍛煉強化的身軀,此刻仍然感覺有些吃力。

  匈奴狼騎的精銳已經衝進了拒馬陣的範圍,隨著方盛一聲令下,後排的弓箭手開始傾瀉箭簇,黑壓壓的箭陣在城墻上看去,就好像突然騰起的一片烏雲朝著匈奴人的陣型中壓下去。

  激烈的悶響聲中,大批的匈奴狼騎倒下,被隨後呼嘯而過的戰輾成了肉糜,匈奴人的反擊也開始了,只是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匈奴人的箭簇射程短了不少,漢軍弓箭手的箭矢能夠輕易地落在匈奴人的軍陣之中,匈奴人的箭簇卻無法夠到漢軍的弓箭手,有些無力的落在漢人方陣的前方,除了零星的倒黴鬼之外,大多數攻擊,幾乎都被盾牌格擋下來。

  「吼」

  呼嘯而來的匈奴戰士狠狠地撞擊在已經擺好的拒馬陣上,一枚枚長矛貫穿了匈奴狼騎的屍體,迅速匯聚成一片片死亡森林,匈奴狼騎卻憑借精湛的騎術越過同伴的屍體,戰馬帶著巨大的衝擊力一頭撞進漢軍的方陣之中,不少戰士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狂暴的戰馬撞得飛起。

  雙方的戰鬥,在一瞬間便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在短暫的遠程攻擊試探之後,雙方迅速進入了短兵相接,淒厲的慘叫伴隨著興奮地怒吼,天地間只剩下一片慘烈的廝殺。

  「殺!」

  劉協雙臂已經開始發酸,但此刻心情卻格外的亢奮,他已經看出匈奴人的戰鬥力正在飛快的下降,戰事從一開始的僵持,勝利的天平正在迅速向漢軍傾斜。

  「殺」劉協能夠看得出,方盛自然也看得出勢頭,一邊指揮將士繼續有條不紊的向前推動,同時兩側遊弋的騎兵開始截斷匈奴人的後路,同時分出四個方陣自兩翼向中間壓迫,進一步擠壓匈奴人的活動空間,限制騎兵的機動能力。

  「咻咻咻」

  一排排冰冷的箭簇掠地而起,猶如死神的鐮刀在匈奴狼騎的後陣之中帶起一蓬蓬淒艷的血花,成片的匈奴狼騎不甘的倒在血泊當中。

  「吼」

  去卑奮起全力,將三五名擋在前方的漢軍將士掃開,雙臂中傳來的刺痛感讓他疼的直咧嘴,一股難言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遊目四顧,去卑突然驚覺,在不知不覺中,自己身邊的親衛已經越來越少,漢人的軍隊已經形成了合圍之勢,開始將殘存的軍隊一次次分割。

  「撤退!撤退!」此刻,去卑終於驚慌了,匈奴狼騎的戰鬥力,何時變得如此不堪,看著士氣越發強盛的漢軍,去卑哪還敢再戰下去,連忙調轉馬頭,想要突圍。

  「現在想走,不覺遲了嗎?」方盛策馬遊弋在外圍,看著去卑開始指揮匈奴狼騎撤軍,不禁冷笑一聲,雙腿一夾馬腹,開始朝著戰場之中衝去,周圍的漢軍見狀,連忙讓開一條通路。

  戰場之中,去卑正想帶人離開,突然見前方的漢軍猶如波分浪裂一般自動分開,正自驚疑之時,便見那名漢軍主將已經排眾而出,手中一桿長槍隔空便刺。

  若是平日裡,去卑定會和這漢人將領戰上一場,讓這些漢人見識一下自己的勇武,但此刻,他渾身發軟,之前的激戰已經耗掉他全部力量,此刻只要一動,便疼的難受,哪裡還有半點戰意,只是此刻方盛已經殺來,根本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將手中的狼牙槊朝著輪起來砸向方盛。

  方盛在馬背上微微後仰,讓開了對方的狼牙槊,同時手中長槍往前一探,刺中去卑胸口,只一槍,便將這位匈奴右賢王刺落馬下。

  Ps:最近查閱的一些關於冷兵器時代傷亡比例的資料,感言裡放不下,就放這裡了

  在一般情況下,冷兵器時代的普通軍隊傷亡率一旦超過30就會徹底報廢(是報廢哦,徹底失去戰鬥能力,而不是士氣崩潰沒有戰心。),這幾乎就是他們能夠承受的極限。

  原因不只是軍隊的訓練和指揮問題,最主要的是軍隊的構成,因為後勤需要,一支軍隊當中真正能夠直面敵人的士兵的比例基本不會超過1/3,剩下的2/3與其說是士兵,不如說是苦力,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軍官也不會讓這些人站在前面對抗敵人...

  30的戰損率,就相當於犧牲掉所有能戰鬥的士兵...

  這個比例還是比較小的,要是搞遠征,那麼士兵和『苦力』的配比很可能鋼彈1比10,甚至1比20...理論上這些『苦力』也是士兵...

  一般情況下,所謂的一萬大軍,實際人數實際只有人裡面至多有2000人的戰鬥兵(這還是短途行軍或守備配置),剩下的3000是沒有訓練也幾乎沒有武器裝備的輔助兵,這些輔助兵只能幹力氣活,例如建立營寨,拉糧車,幫戰兵背負裝備,砍柴做飯等等...在戰場上,他們只能用來壯大聲勢,以及追擊逃敵,正面和敵人硬碰硬是不行的...

  這下你明白歷史記載的那些幾十萬上百萬的誇張軍力是怎麼來的了吧?

  冷兵器時代的軍隊,職業和非職業之間差距並不是那麼大的,只要資金充足,臨時抓來的壯丁也能在短時間內訓練成職業兵,因為那些時代的職業兵的日常訓練也不太多的,想用強化訓練追上來並不是很困難的事...當然,成軍時間短,抗壓能力根本也差一些,但不會太誇張,除非裝備差太多。

  傷亡率超過70仍然堅持戰鬥的軍隊存在,雖然少見但也有所記載,可不會亂掉陣型是不可能的,因為一支軍隊裡至少有2/3的非戰鬥人員(那些名為士兵的苦力),讓他們拼死抗敵還有一點點可能,但指望他們能能保持陣形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會...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36

第八十七章  冷酷

  護心鏡讓去卑撿回了一條命,但並未改變他悲慘的命運,被緊隨方盛而來的親兵一擁而上,不理會去卑的怒吼連連,將其脫了下去。

  去卑被擒,本就已經無力再戰的匈奴狼騎,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鬥志,儒家認為殺降不祥,所以在大漢朝的歷史上,殺降的例子不多,這些匈奴人顯然也沒有氣節一說,眼見去卑被擒,不少人直接滾落馬下,丟掉兵器投降。

  雖然仍有不少匈奴狼騎拼死廝殺,不過劉協在城樓上看的分明,大勢已去,匈奴人已經開始潰逃,與後方的騎兵開始展開混戰。

  「好!」劉協繼續敲著張顧,雙臂已經有些發顫,但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是明顯頻率比先前低了許多,這打鼓不但是力氣活,同樣也是個技術活呢。

  城樓上,諸般將士也同時興奮地舉起了手中的兵器,鼓噪起來,這一仗,在許多人看來,勝的有些莫名其妙,匈奴狼騎在這一仗之中的表現,可說是不堪一擊也不為過,但這些疑問,並不影響將士們激動和興奮地心情。

  最終,戰事在又經過一番爭鬥之後,終於徹底結束,方盛留下一批人馬收拾戰場,自己則帶著兵馬押送著戰俘回城。

  劉協微微鬆了口氣,手中的鼓槌緩緩落下,雙臂只覺酸痛難忍,一時間,竟然再難聚起一絲力氣來,但這並不影響周圍將士對劉協的崇拜,那並不魁梧雄壯的身軀裡,此刻仿佛散發著某種莫名的魅力,令人忍不住心生敬佩。

  方盛領著人上了城樓復命,看到劉協發顫的雙臂,眼中閃過一抹敬佩,有時候,令人敬佩的並不是你有多大能力,相比於無敵的力量,拼盡全力去做一件事,哪怕能力勉強,但最終做到了,依舊能夠博得眾人的喝彩甚至敬佩。

  「末將方盛,幸不辱命!」方盛單膝跪倒在地,沉聲道。

  「方將軍請起!」劉協丟掉鼓槌,顫抖著雙臂將方盛扶起,鄭重道:「方將軍還有諸位將士的表現,朕很欣慰,朕今日終於知道,我漢軍軍魂猶在。」

  「陛下過獎!」方盛躬身道,隨後揮了揮手,兩名如狼似虎的漢軍將士將灰頭土臉的去卑押上來,雖然狼狽,但看到劉協年幼,卻是梗著脖子冷哼一聲,將目光看向別處。

  「見到陛下,還不下跪。」方盛目光一厲,怒喝道。

  「我乃匈奴右賢王,讓我跪一個娃娃?笑話!」去卑冷笑一聲,不屑的瞥了劉協一眼,用蹩腳的漢話說道。

  「大膽!」

  「放肆!」

  這下不止是方盛,周圍眾將乃至文武大臣頓時怒目相視。

  「行了,不跪就不跪吧。」劉協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要動怒,微笑道:「我大漢乃禮儀之邦,講究以德服人。」

  去卑聞言,不禁冷笑一聲,眼中更多了幾分高傲。

  「既然右賢王懂些漢話,正好,今日朕就教你一些我大漢朝的規矩,按照我大漢朝的規矩,番邦之人,只有一種人可以見君不跪。」劉協看著去卑不屑一顧的樣子,也不動怒,揮手道:「來人,給我剁了這胡兒的雙腿,沒了雙腿,自不必向朕下跪。」

  群臣愕然,原來這便是以德服人?不過這種解氣的感覺是什麼情況?

  「喏!」已經被劉協調來身邊的韓德聞言咧嘴一笑,提著開山斧一臉猙獰的向去卑走去。

  「噗嗵」去卑冷汗涔涔的跪倒在地上,看著那韓德猙獰的臉龐,他知道,這漢人娃娃皇帝不是開玩笑的,沒了雙腿,對一個匈奴勇士而言,那比死了都可怕。

  「喲,右賢王可是匈奴鐵骨錚錚的漢子,這是做什麼?千萬別勉強,朕金口玉言,說了不讓你跪,你就不必跪了。」劉協掃了去卑一眼。

  「不……不勉強」去卑臉上泛起僵硬的笑容,此刻看著這個娃娃皇帝,卻是止不住的生出一絲恐懼。

  「不錯。」劉協看著去卑,微笑著點頭道:「我大漢朝果然是人傑地靈,你看,這才來了多久,就讓這匈奴右賢王懂得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智慧增加了不少呢。」

  群臣聞言,不禁大笑起來,有漢一朝,在面對異族時從來強硬,跟後來的宋朝可不一樣,哪怕是文士,在面對番邦蠻夷的時候,也會透著一種由內而外的優越感,此番匈奴來襲,直擊長安,卻是惹怒了不少人,漢家的威嚴受到了他們的挑釁,此刻見劉協這般奚落匈奴右賢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說到底,若非當初大漢朝分出河套之地讓他們休養生息,如今匈奴都不知道是否存在,一條大漢朝養的狗,竟敢對朝廷齜牙,再怎麼折辱,都不覺得過分。

  「是,是。」去卑苦澀的低下高昂的頭顱,此刻他可不敢跟劉協叫板,只得隨聲附和道。

  「右賢王。」劉協負手而立,居高臨下,俯視著這個魁梧的匈奴右賢王,淡然道。

  「是。」

  「你新增加的智慧會告訴你,有時候,說實話,對你是會有好處的。」劉協微笑道,只是此刻看來,那原本無害的微笑,在去卑眼裡卻比世上最邪惡的笑容都要邪惡十倍。

  「對,陛下有何疑問,去卑一定回答。」去卑連連點頭道。

  「朕從不記得,何時去請你們來助朕平叛,是何人給你們的膽量,膽敢公然率兵來攻長安?」劉協的聲音變得有些冷漠,令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去卑聞言,心中一緊,忍不住向人群中一人看去。

  劉協抬起頭,順著去卑的目光看去,卻見朝臣之中,司馬防臉色煞白,額頭上此刻已經滲出了冷汗。

  心中冷笑一聲,卻沒有讓去卑再說下去,有這些,已經足夠了,扭頭看向韓德道:「行刑吧。」

  韓德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去卑已經跪下,劉協為何還要下這個命令,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遲疑,開山斧化作一道匹練,不等去卑說話,已經狠狠地落下。

  不去理會去卑殺豬般的慘叫,劉協有些厭惡的看了滿地打滾的去卑一眼,揮手道:「拖下去,看押起來,別讓他死了,以後說不定還能廢物利用一番。」

  「喏!」自有人上前,將去卑拖死狗一般拖走。

  「諸位臣公,今日卻是讓諸位擔心了,方盛去清點一下戰損,記好將士功勛,明日早朝一併處理,都散了吧。」深深地看了司馬防一眼,卻沒有多說,直接帶著人回往宮中。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42

第八十八章  塚虎

  「衛忠。」回到承明殿,劉協立刻派人將衛忠給召回來。

  「奴婢在。」衛忠小跑著來到劉協身前,躬身道。

  「朕讓你組建的秘衛如何了?」劉協跪坐在一張蒲團上,看向衛忠。

  「按照陛下的吩咐,已經派往各地,負責暗中監察,只是……」衛忠小心的看了劉協的臉色一眼,低聲道:「只是目前,還未收到成效。」

  「也難為他們了。」劉協點點頭,畢竟在此之前,也都是一群什麼都不懂的大兵,哪怕劉協耗費成就點提升,那也基本上是在武力方面的優化,這種潛入、滲透、調查的事情,至少眼下的秘衛根本不足矣勝任。

  可惜,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暫時也只能這樣。

  「你去找些人手。」劉協摸索著下巴,看著殿外,思索道:「明日早朝之時,給朕將鳴冤鼓敲起來。」

  鳴冤鼓是劉協設立下來的,意在民間若有重大冤情的時候,百姓伸冤無門,可直接敲響鳴冤鼓。

  不過自鳴冤鼓架起以來,尚未有人用過,而劉協聽了賈詡的建議,這鳴冤鼓雖然立起,卻也沒準備立刻就用,威懾的意義更大於實際。

  衛忠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之色,連忙道:「不知陛下此番,卻是為了何人?」

  「司馬防,未必要找他,只要是司馬家的人,皆可。」劉協摸索著下巴思索道。

  這次匈奴寇城雖然帶來的損失不可計量,但凡事有弊自然也就有利,去卑雖然還沒有說出司馬防的名字,便被劉協打斷,但劉協相信,去卑當時在城墻上看司馬防的一眼,加上司馬防當時的表現,在場的朝臣應該心裡有底。

  但劉協也相信,只憑這個,若自己要動司馬防,肯定會有人跳出來反對,劉協顧忌,司馬防在招匈奴入境的本意,恐怕也是為了對付李傕郭汜,卻沒想到自己直接逆襲,將二賊誅殺,致使司馬防這一步棋有點畫蛇添足。

  更糟糕的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恐怕司馬防本人也沒想到這些匈奴人會不肯離去,塗炭三輔吧。

  有過,但本心卻是好的,而且劉協現在雖然要打壓世家,另一方面,也要依託世家,引賊入侵辦不了司馬防,甚至讓人鳴冤也最多傷司馬家一些利益,不至於給司馬家帶來滅頂之災。

  劉協要的是敲山震虎,殺雞儆猴,而司馬防這時候捅出這麼大一個簍子,正好撞在了劉協的槍眼兒上,只能算他倒黴了。

  「是,奴婢這便去辦。」衛忠聞言,連忙點頭答應一聲,告辭匆匆離去。

  司馬防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匈奴寇城,劉協親自擊鼓助威,這些大臣自然也不好不去,在城墻上站了大半天,此刻本該已經是饑腸轆轆,可是此刻,司馬防回到府中,卻絲毫提不起半點吃飯的興致來。

  「這該死的胡蠻!」跪坐在書案之前,想到城墻上,劉協臨走前那飽含深意的目光,司馬防知道,陛下定然是有所察覺了,只是……

  這事本來也是為了國家著想,誰能想到最後會弄成這個樣子。

  「父親大人,出了何事?」司馬朗推開房門,來到司馬防身前,看著司馬防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禁疑惑道。

  「唉」

  司馬防看了看自己的長子,苦笑一聲,也沒有隱瞞,將白天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本想讓這些胡蠻回去,誰知這些胡蠻,竟然如此膽大妄為!」司馬防苦笑一聲道。

  「這些匈奴人劫掠成性,此番南下,若沒有弄到足夠的好處,怎會輕言放棄,不過陛下今日的表現,卻讓孩兒刮目相看呢。」司馬朗笑了笑,不以為意道:「此事父親雖說有錯,卻也是為了陛下和江山社稷著想,想來陛下當不會為難父親,否則,城樓上為何不讓那去卑說出來?看來陛下是想保父親才對,父親又何必憂愁。」

  「你不懂。」司馬防長嘆一聲,搖頭苦笑道:「咱們這位陛下雖然年幼,但手腕卻頗為高明。」

  「這其中,固然有陛下不願讓為父難堪的緣由在裡面,但更多的,陛下恐怕是想借此機會威懾士人。」

  「哦?」司馬朗驚訝的看向父親,不解其意:「這話如何說?」

  「陛下重掌大權之後,便有心整頓吏治,可惜……」司馬防搖了搖頭。

  「是那些人吃相太難看了,這關中民生關係到陛下能否重振漢室江山社稷,這些人如此不給陛下顏面,已經碰觸到陛下的底線。」司馬朗不屑道,只是話說到這裡,才聳然一驚,駭然的看向自己的父親:「您是說……」

  「不錯。」司馬防點了點頭:「陛下恐怕是想借此機會,震懾世家,而我司馬家,卻是不幸正遇上了此事。」

  「父親打算如何做?」司馬朗皺眉道,這對司馬家來說,可不是小事,若陛下真的要借題揮,給司馬家扣上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那司馬家就算不死也得傷筋動骨了。

  「為父正在為此事而煩憂。」司馬防苦笑道。

  「此事,關乎我司馬氏興衰。」司馬防捏著眉心沉思道:「家族香火不能斷絕,若陛下執意要為難我司馬家,恐怕難以保全。」

  「父親何必擔憂?」正在兩人說話時,門外突然響起一聲略帶些不羈的笑聲,便見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推門而入。

  「仲達,你怎在此?」司馬防驚訝的看著自己的二子,皺眉道。

  「父親見諒,孩兒無意間聽說此事,特來為父親解憂。」少年躬身道。

  「黃口小兒,莫要胡言,此乃關乎家族興衰之大事,你一小兒,能有何辦法?」司馬防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這二子雖然天資聰穎,但鋒芒太露,他正想著是時候將此子送往潁川書院,讓人好好管教一番。

  「非也。」司馬懿此刻還是少年,正是鋒芒畢露的年紀,自然沒有後來的沉穩和隱忍,聞言搖頭道:「父親焉知孩兒不能助我司馬氏渡此難關?」

  「哦?」司馬防皺眉看著司馬懿:「你有何謀,且先道來。」

  「既然陛下是想震懾世家,而此番我司馬家避無可避,何不順著陛下的意思,幫助陛下震懾一番世家,若陛下主動認罪,將罪責包攬,若陛下仍然步步緊逼,自會引來他人狐悲之感。」司馬懿侃侃道。

  「這……」司馬防皺了皺眉,一時間並未接話,默默地思索起來,司馬懿也不催促,走到司馬朗身邊跪坐下來,等著司馬防的決定。
  
tzuxiang 發表於 2017-4-23 14:45

第八十九章  帶枷上殿

  次日一早,天還未完全亮,皇宮的大門已經早早地打開,一名名精神奕奕的皇宮禁衛筆直的站在宮門口,迎接一名名前來參加朝會的朝臣。

  「方將軍怎來的如此早?」宮門口,丁衝看到方盛,主動開口笑道。

  「末將見過侍郎。」見到丁衝,方盛連忙拱手道:「昨日陛下命我清點戰損,末將一夜未睡,準備今日交接之後,再去休息。」

  「我大漢能有方將軍這等忠義之將,何愁大漢不興。」丁衝微笑著點點頭,正要與方盛一同上殿,突然聽到後方傳來一陣驚呼之聲,不約而同的扭頭看過去。

  在兩人後方,卻見司馬防帶著其長子司馬朗,雙手附著沉重的枷鎖,正緩緩地向宮門走來。

  丁衝連忙上去,皺眉怒道:「是何人如此大膽,還不快快為建公去了枷鎖!」

  「幼陽切莫動怒,此乃我父子有愧於聖恩,特帶枷上殿請罪,與他人無關。」司馬防連忙止住丁衝道。

  「這……」想說什麼,腦海中突然想起昨日在城墻上的場景,到嘴的話,卻是說不出來,只能苦笑道:「建公,真的是你?」

  司馬防苦澀道:「本是欲除李郭二賊,誰想會弄巧成拙。」

  「既然陛下已經重振聲威,建公何不將其遣退?」丁衝皺眉道。

  「非是不想,實那胡蠻貪婪成性,不肯作罷,老夫也是……唉」說到最後,司馬防苦嘆一聲:「只是不想我一生磊落,最終卻被這胡蠻之輩壞了一世清譽。」

  丁衝聞言,也不禁苦笑,搖頭道:「此事雖然建公有錯,卻也並非出自本意,建公莫慌,陛下乃聖明之君,此事只要向陛下說開了,未必會真的怪罪建公。」

  司馬防聞言不禁苦笑,搖頭道:「終究是防之過失,致使雍州境內,生民塗炭,無心為過,也終究是過,幼陽不必多說,且上朝堂,由陛下來做決斷吧。」

  方盛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他是聰明人,與司馬防這些世家望族也沒什麼私交,最重要的是,得陛下看重,手握軍權,這個時候,還是不要亂站隊的好,免得得罪了陛下,莫看他現在在軍中軍權在握,整個朝廷軍中,除了朱雋、皇甫嵩、樊稠、張濟這些老將以及徐晃之外,便是他勢力最強,但若沒了劉協在背後撐腰的話,恐怕除了徐晃,沒人會為他求情,這恐怕也是劉協看重他的原因。

  沒有後臺,又頗有能力,適合作為心腹,若此時與這些老臣們打成一片,日後想要再有出頭之日,恐怕就難了。

  原本因為大勝匈奴,本該輕鬆愉快的氣氛,隨著司馬防父子帶枷上殿,讓朝堂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一股難言的壓抑氣息在大殿之上蔓延。

  楊彪看著帶著沉重的枷鎖跪倒在大殿中央的司馬防父子,幽幽嘆了口氣,陛下剛剛登基,這事情卻是一件接著一件,當真是多事之秋。

  「陛下到」

  便在此刻,隨著衛忠尖細的嗓音在朝堂上響起,劉協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之上。

  「司馬愛卿,這是何故?」當劉協的目光落在司馬防父子身上的時候,眉頭不由一簇,厲聲喝道:「何人如此大膽,未經朕之準許,擅自刑上大夫?」

  「陛下息怒,此乃老臣自己的主意,與旁人無關。」司馬防父子叩首道。

  「司馬愛卿,這是何故?」劉協心中大概也猜到司馬防此舉的意思,心中不由感嘆這些老傢伙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看似自縛請罪,卻是以退為進,如此一來,自己就算想要重辦,群臣也會求情,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自己震懾世家的目的,恐怕要泡湯了。

  「回陛下,昨日那匈奴入境,實際上,是因臣而起。」司馬防叩首道:「臣有罪。」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且細細道來,至於是否有罪,朕在這裡,滿朝臣公也在這裡,相信會給卿家一個公正的斷絕。」劉協跪坐在龍案之後,肅容道。

  「是。」司馬防沒有保留,將事情的緣由,包括自己為何請匈奴人南下助朝廷誅除奸佞,李郭伏誅之後,又是如何想要喝退匈奴人,只是匈奴人貪婪成性,入了關中之後,竟然不肯離去,最終兵寇長安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一時間,滿朝臣公默然,此事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對關中民生造成的傷害卻是實實在在的,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丁衝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此事建公雖然有錯,但……」

  擺了擺手,打斷丁衝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劉協站起身來,來到司馬防身邊,看著司馬防身上的枷鎖,揮手道:「司馬愛卿年事已高,來人,將這枷鎖去掉。」

  「是。」自有侍衛上前,幫忙去掉枷鎖。

  劉協沉聲道:「去你枷鎖,並非代表朕原諒了你,方盛,戰損可清點出來了?」

  「回陛下,已經清點完畢。」方盛連忙捧著一卷竹箋出列,躬身道。

  「念!」

  「喏!」方盛展開書箋,朗聲道:「昨日一役,賴陛下神機妙算,斬殺匈奴狼騎萬餘,俘獲匈奴戰俘共計三千六百二十八人,俘獲戰馬七千……」

  「說說我軍傷亡如何?」劉協擺了擺手道。

  「喏。」方盛躬身一禮,聲音也變得沉重起來道:「雖是大勝,但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軍昨日戰死將士兩千一百零七人,輕重傷患過萬。」

  「可曾清點清楚傷亡者家眷?」劉協問道。

  「已然清點清楚。」方盛點頭道。

  「稍後,通知府庫,撥出五倍軍餉分於這些傷亡將士家眷。」劉協淡然道。

  「陛下,只是如此一來,我軍府庫錢糧恐怕……」方盛皺眉道。

  「不夠便從朕內庫撥取,朕可以挨餓,但不能讓朕的將士為朕浴血殺敵之後,其家眷卻要忍凍挨餓!匈奴人就是死的再多,也比不上朕的一個將士金貴。」劉協冷哼一聲道。

  「喏!」方盛不再多言,心中卻是不禁生出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有如此主上,何愁將士不用命?

  「陛下,臣有話說!」便在此時,一直跪在地上的司馬防突然抬頭,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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