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元氣少年 作者:張君寶 (全書完)

 
V123210 2017-5-8 22:52:3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280930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8 11:57
第170章 惱羞成怒的蘇大少

    三分鐘後才有工作人員找到停電問題的根源,原來電閘不知被誰給拉下了。

    禮堂重獲光明的時候,大家渾然忘記晚會只進行到一半,紛紛湧上前去。

    當聚光燈打在舞台中間,只見鋼琴前的小板凳空無一物,那位演奏家早已不知去向。

    學生會成員奮力阻止騷動的人群,讓大家返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劉佩龍回頭一看,只見袁霜正用手帕拭抹眼角。他知道為什麼,可是他也不能說,因為他的情緒幾乎和袁霜一樣。

    好一會兒後,晚會主持人顏洛寒失魂落魄的走到台前,微笑道:「一場偉大的演奏,或許是這聖潔的聲音讓世間平凡的電源跳閘。不過我想今後大家都會對這黑暗的十分鐘無法忘懷。下面請欣賞廣播學院的小品表演嚴禁菸火,請大家歡迎。」

    宋保軍一個人出了禮堂,只想找個地方讓空蕩蕩的情緒盡快恢復。之前的演奏幾乎抽空所有幽能。

    平均每秒二十五次觸鍵,那麼一分鐘就是一千五百次,十分鐘就是一萬五千次。超高強度的彈奏拉傷手指、手臂、肩膀、背部、脖子的大面積肌肉,現在他雙手軟綿綿的難以動彈。

    褲兜手機響個不停,可是他一點也不想接,直接關了機。

    禮堂後台小門外的空地很是安靜,禮堂還在隱隱約約傳來叫喊的聲音。

    宋保軍走到停放山地自行車的草坪上,顫抖著手指取出一支香菸,想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

    今晚的月色非常皎潔,懸掛在空中猶如一隻銀盤,散發的清輝比昏黃的路燈還要明亮。中秋的涼風已經開始浸人肌膚,吹拂著周圍的樹冠沙沙作響,把遠處廁所門口栽種的一株夜來香的香味送了過來。

    月色下突然拖出八道長長的身影在慢慢向宋保軍逼近。

    統一著裝,皮衣皮褲皮靴,冷酷得一塌糊塗,正是蘇林恆領導下的鋼鐵天團。

    人人臉上包含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怨怒也有挑釁,其中幾個人隱隱幾分佩服,卻在蘇林恆的帶領下變作了仇恨。

    八個人團團圍住宋保軍,看著對方虛弱得好比大病初癒的樣子,蘇林恆施施然笑道:「看起來打賭好像是你贏了。你說怎麼著吧!我們就是想想教訓教訓你,千萬不要恨我哦。」

    在這種情勢下,宋保軍哪還有能耐與他對敵,推著車子便打算快速逃跑,可是一推之下發現車鎖還沒來得及打開。

    狗頭軍師舞著手裡的棒球棍說:「禮堂電閘是我們關的,本來想給你製造製造麻煩,沒想到你不給面子,偏偏表演得那麼成功,讓我們天團的顏面往哪擱?」

    上次徐岩勇被送進醫院,傷勢之慘烈震驚所有目擊者,大家的一致共識是宋保軍會打架,但前提是他在偷襲!

    不然沒人解釋得了為什麼身高一米七、體重僅一百一十多斤的宋保軍為什麼會把身高一米八五,體重一百七十斤的徐岩勇打翻。

    現在八個人對付你一個人,你還偷襲得了嗎?八個人團團圍住,你插翅也難飛!

    剛剛打開車鎖鏈,就被蘇林恆上前不輕不重踢了一腳,冷笑道:「不管怎麼樣,只要等最後評分結果出來,該輸的十萬塊我會給你。不過前提是,你得放棄郭郁煙知道嗎?」

    宋保軍腳下趔趄,險些摔倒,勉強笑道:「我錢也要,人也要。」

    蘇林恆臉色一變,一把抓起宋保軍的頭髮,短短的發茬一下沒抓住,顯得不夠瀟灑,忍不住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道:「我是在給你面子知道麼?十萬塊對普通人來說不少了,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才好。」

    「恆哥,跟他廢話什麼?」狗頭軍師一記棒球棍砸在宋保軍背上,叫道:「打得痛了,他才會知道害怕!」

    宋保軍吃不住勁,往前倒下,同時在腦海裡呼喚暴戾人格。可是腦子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回應。失去了幽能的支持,哲學、猥瑣、暴戾、文藝相繼陷入沉眠狀態。

    蘇林恆吼道:「宋保軍!我再問一次,放手郭郁煙,你到底答不答應!?」

    狗頭軍師又是一腳踹中宋保軍肚子,把他踢得在草地上滾了幾滾,道:「打了他才會答應。」

    宋保軍的胃部劇烈收縮,雙手撐住草地,撲哧撲哧吐出一堆黃膽苦水。

    其他的人嘿嘿笑著:「喲,剛才的威風哪去了?錢也要,人也要,胃口不小嘛?現在還不是都吐出來了?」

    狗頭軍師恨意十足,大聲道:「希望你記住今天的教訓,以後別那麼狂。茶州大學那麼多人才,弄殘你一個不算什麼大事。」

    另一個人拿出手機說:「我們把他挨打的醜態拍下來發到網上,也好給機械工程學院所有同學出出惡氣。」

    蘇林恆趕緊攔住那人道:「你豬腦子麼!幹壞事還要留下證據?這種事可大可打個架而已,我分分鐘擺平。萬一傳到網上哪有那麼容易收拾的?」

    那人收起手機訕訕賠笑道:「是是,還是恆哥考慮周全。我們今兒的主要目的就是修理修理這不是東西的東西!」

    宋保軍手腳並用爬到自行車旁邊,又挨了狗頭軍師一腳。

    「恆哥,你說應該怎麼做才能讓敵人心服口服?」狗頭軍師不等蘇林恆回答,喝道:「宋保軍,跪下!給爺爺磕幾個響頭就放了你,不然把你的屎打出來!知道茶州大學什麼最管用麼?金錢和背景!我們恆哥的來頭絕對是你不可以想像的,隨便打你個半死,校方根本不會過問。」

    宋保軍擦著嘴角的黃褐色液體嘿嘿慘笑道:「我想起來了,打賭的人要向對方當眾磕頭認錯,蘇林恆,你趕緊磕頭,說不準我心情好放你一馬。」

    蘇林恆臉色又紅又白,怒道:「小赤佬還敢嘴硬!我踢不死你!」

    狗頭軍師索性一腳踏在他身上:「你敢為屈景森出頭偷襲徐岩勇,我們就敢為徐岩勇出頭圍毆你!」

    蘇林恆不太爽快的瞪了狗頭軍師一眼:「阿文,請你記住一點,我們不是為了徐岩勇才打他的。我們是為了鋼鐵天團的面子懂嗎?連個區區宅男都打不過,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廢物的名字。」

    狗頭軍師不敢與其爭論,心道:「恐怕是為了你能更好的追求郭郁煙才對。」

    「對了,你們剛去關禮堂電閘的時候,有沒有被攝像頭拍下?」

    「恆哥放心,我們小心著呢,都用東西擋住了臉。今天就是把宋保軍打死在這裡,也要弄成個死無對證。」鋼鐵成員有恃無恐的放著狠話。當然,打死人是不敢的,若只是教訓一番那又綽綽有餘了。

    至於禮堂晚會的後台,早已亂成一團糟,大家都在尋找偉大的鋼琴演奏家。最為著急的是涂芬,焦急的在後台竄來竄去,全然不顧「娛樂圈教母」的形象,隨便逮住個活人就問:「喂,你有沒有看見宋保軍?」

    可惜誰都沒有看見,不然叫大家知道剛才令所有人痛哭流涕的演奏者正在慘遭毆打,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精心編排的幽默小品慢慢洗去觀眾們的惆悵,大家重新回歸晚會的本質。

    清冷的路口沒有多餘行人,狗頭軍師打得興致勃勃,一腳比一腳更狠,宋保軍的口鼻漸漸滲出鮮血。自從三十二重人格覺醒以來,他已經很久沒被打得這麼淒涼過了。

    蘇林恆勝券在握,惡狠狠笑道:「小赤佬!好事不過三,最後問你一次,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呢?我奉勸你不要再掙紮了,把郭郁煙讓出來又能怎樣?以你的資質反正也泡不上她,人家看你鋼琴彈得好,想隨便聊幾句而已,你還蹬鼻子上臉了?聽哥哥的,好歹還有十萬塊賭金可拿,哥哥願賭服輸,打賭從來不會賴賬,不過你當真執迷不悔的話,這十萬塊給不給都成,它又不受法律保護。」

    其實蘇林恆根本不想給這筆錢。他是富家子弟不假,十萬塊零花錢也不是想拿就拿得出來。平時開一輛奔馳,那是自家叔叔借給他瀟灑的,行駛證寫的是叔叔的名字。

    蘇家家大業大,子侄眾多,蘇林恆每個月生活費三萬元左右,再加上叔叔的幫襯,能拿到手的約莫五萬,條件好過普通人太多。可是對於一貫大手大腳的蘇少爺卻遠遠不夠他昨晚單是請郭郁煙吃飯就花了三千塊。每到月底基本清潔溜溜,一分不剩。

    恆哥的主意就是等宋保軍答應的時候,偶爾流露出貪財之意,再告訴對方這筆錢我不想給了。看看他的臉色,想必一定精彩。

    可宋保軍居然硬氣之極,死也不肯鬆口答應,蘇林恆不免惱羞成怒。

    轉念一想又笑道:「反正你們中文系女孩子那麼多,何必苦苦跟我爭搶一個你根本吃不著的天鵝肉?我們機械工程汽車專業一個女生都沒有!搞得老子從來不願班級集體拍照合影,那樣會很丟人!你知道我鬱悶起來打人有多痛麼!」

    「恆哥,我廢了他!」狗頭軍師抬腳踏在宅男臉上,堅硬厚實的高筒皮靴用力一擰一轉,臉皮便被靴底撕破了一道口子。「快,叫爺爺!爺爺不打你!」

    狗頭軍師的表情顯現出異樣的猙獰。

    宋保軍痛不可當,渾身上下彷彿遭受萬針攢刺,他感到自己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以前挨揍,不過扇搧耳光,羞辱幾句而已,現在對方則是打算毀了他的面孔。不是很帥,但臉面丟不得。

    總算狗頭軍師究竟還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大學生,發現靴底滲血,也有些害怕了,抬起腿喝道:「怕了麼?老子早就警告過你不要惹鋼鐵天團,你偏偏不聽!」

    宋保軍手指僵硬無比,無法動彈,暴戾人格正在接管身體。

    平緩的心跳開始加快速度,深深吸了一大口氣,肺部正在燃燒。
V123210 發表於 2017-5-30 23:46
第171章 酣暢淋漓的反毆

    從腦部連接的脊柱到每一處毛細血管,暴戾人格源源不斷填充細胞,形成全新的細胞記憶。

    一個接一個的神經元被相繼激活,片刻之後因為腎上腺素的增加,周身肌膚開始湧起雞皮疙瘩。特別是在脊柱那一塊,從天靈蓋至尾椎骨劈啪作響,寒意十足。

    血液翻騰,來回激盪,如同海浪衝刷血管。

    細胞內核的正負電離子急速旋轉,組成細胞的蛋白質、核糖核酸、生物酶、電解質和水在正負電離子的作用重新分解組合。

    細胞內核劇烈震盪神經末梢,漸漸引起全身共鳴,宋保軍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嘿嘿,恆哥快看,這小赤佬正發抖呢!」狗頭軍師哈哈大笑:「他怕了,哈哈,他怕了!知道鋼鐵天團的厲害了吧?」

    蘇林恆撇嘴道:「孬種!你要真的硬到底了我還佩服你那麼幾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狗頭軍師擺出足球守門員開大腳的架勢對正宋保軍的小肚子狠狠來了一腳,砰的一聲震響,聲勢驚人。若是平時這一腳足可叫人暫時失去意識。但現在的宋保軍紋絲不動,緊緊閉住雙目。

    「喂!不要裝死啊,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打你!」

    另一個成員有些擔憂的說:「踢得那麼猛,你以為不要緊的啊?別是把人踢暈過了吧!萬一落下什麼毛病那可不好說啊!」

    蘇林恆沒想把事情鬧大,聞言暗自忐忑,臉上強自鎮靜道:「你去看看。」

    狗頭軍師依言俯下身子去探宋保軍的鼻息,感覺手指有熱氣,不禁鬆了一口氣說:「恆哥,他沒事呢,可能有點痛吧。我想這一腳足夠讓他畢生難忘了。」

    宋保軍的眼睛突然睜開,瞳仁迸射出一道妖豔的光芒。

    狗頭軍師嚇了一跳,險些摔倒,叫道:「果然是裝死,我們繼續抽他!」就要抬腳往他身上跺去。

    宋保軍用手一格,狗頭軍師的皮靴壓在他手肘處不能寸進。

    「嘿,小赤佬……」

    話音剛落,宋保軍伸手抓住鎖住自行車輪胎的鐵鏈用力一揮。

    長達四米、重達四五十斤的鐵鏈竟被凌空揮了起來,互相死扣的鐵環劇烈撞擊,在半空中發出「索拉」一聲沉悶的音爆,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鐵鏈末梢彷彿擊碎長空的雷霆,呼的折返回來,暴烈無比的抽打中狗頭軍師左肋。

    那傢伙便如斷線的風箏飛出七八米遠,嘴巴兀自往外噴血,血液在半空中飛濺,劃出優美耀眼的痕跡。然後他一頭栽倒在地,雙手雙腳抽搐不停,唇邊紅色的血花和白色的泡沫混成一團。

    目睹這一幕,所有人全部陷入呆滯的狀態。

    鐵鏈粗如雞蛋,烏沉沉的,長長一串非常沉重,就算雙手抬起來也十分吃力,更不用說抓在手裡揮舞。

    宋保軍輕輕站直身軀,清冷的月光從空中灑落照在他的臉上,只見輪廓分明,一半是光亮一半掩藏在黑暗中,充滿了憂鬱詩人悲天憫人的色彩。左臉一處傷口,身上全是泥塵、草渣和腳印,衣襟還留有黃膽苦水的痕跡,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偏偏他右手的一根鐵鏈剛剛揮出雷霆一擊,打得狗頭軍師像狗一樣,對比反差之強烈,令人無法思考。

    「****!」蘇林恆只能用一句口頭禪形容自己當下的心情。

    又是「索拉」一聲音爆,宋保軍再次揮出鐵鏈,夾帶凌厲的風聲,呼嘯著向最近一名鋼鐵天團成員抽打過去。

    那名成員感覺到颳起的風一下吹翻額前劉海,可以想像那速度快到何等程度,鼻端傳來一股鐵鏽味。倉促之間來不及閃躲,急忙舉手相格。

    「咔嚓!」

    左手前臂當場折斷,質量上乘的皮衣袖子如同紙片般破碎,劇烈的衝擊力帶著他反方向飛起,狠狠撞翻另外兩名同學,三個人同時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塌,滾地葫蘆似的在草地上滴溜溜滾出五六米開外。

    蘇林恆急劇跳動的心臟幾乎蹦出胸腔!

    只兩次出手便打殘了四個人!

    宋保軍用力過猛,導致右臂脫臼,額前冷汗涔涔而下,急忙換左手抓住鐵鏈,右手軟綿綿的搭下。

    剩下四個人看出他的虛弱,可是誰也不敢上前一步,就那麼直愣愣站著,甚至忘了逃跑。先前那兩下震碎了所有人的膽子。

    「還有誰?」宋保軍淡淡掃了眾人一眼。

    一個名叫高季輝的成員手足無措,囁嚅著應道:「沒、沒有……」

    「你們幾個廢人!以為人多勢眾就可以仗勢欺人。你們根本沒有哪怕一分尊嚴是由自己親手掙來的!倚仗家庭的權勢背景胡作非為,就算是考上這所大學,也不過依靠家庭的關係!」

    宋保軍猛然大聲吼道:「你們只不過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廢物!蘇林恆,如果你不是生在蘇家,只會像我一樣,人人都可以在你臉上搧耳光!你什麼都不會!只會花錢賣弄瀟灑!一坨屎都比你有用處!八個人偷襲我一個?來啊,誰不怕死就過來試試?」

    蘇林恆面孔蒼白,不敢吭聲。

    宋保軍又道:「我看你們努力表演機械舞,也算是有幾分上進心的,沒想到本性如此,玩不過別人偏偏還輸不起!你算什麼東西!以後不准站在老子面子說話,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痛快淋漓的罵完,微微喘了口氣,轉身撐起自行車要走。

    那位叫做高季輝的男生連忙搶上前幾步,拾起宋保軍掉在草坪上、被遺忘的手機,惶恐中又帶著一點討好的表情說:「宋、同學,你、你的手機……」

    「呵呵。」宋保軍冷笑一聲,看了那男生一眼,伸手接過揣進褲兜裡,再將鐵鏈纏繞在車頭上,單手把著車子晃晃悠悠走了。

    蘇林恆等人呆了半晌,方才記起狗頭軍師還在抽搐,急忙撥電話叫了救護車。

    到了醫院大家才知道狗頭軍師的傷勢有多嚴重,左肋六根肋骨全部折斷,其中三根粉碎性骨折,左邊肺葉破裂。送進急救手術室醫生立即下了病危通知書。

    另一名同學左手骨折,輕微腦震盪,其餘兩人均有不同的擦傷。

    這麼大的事情哪是蘇林恆控制得了的?偏偏又不敢報警,急忙向家裡求助,只說幾個同學一起玩鬧,同時從二樓摔下來。狗頭軍師墊在下面,左肋壓中一塊石頭。

    幾個人串通好了,謊話倒也編得圓滿。校方從來就不願事情鬧大,比較認可他們的說法,沒有去追查。

    蘇林恆的叔叔蘇成濡趕到醫院把這惹是生非的臭小子狠狠罵了一頓,最後面向狗頭軍師幾個傷者的家屬表示願意擔負醫藥費,再加上保險公司的理賠,總算平緩了家屬的情緒。直到第二天狗頭軍師度過危險期從昏迷中醒來,這事情才勉強掀過一頁。

    ……

    宋保軍當晚強撐著回到宿舍,全身虛脫,無法動彈,軟綿綿躺床上睡下。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也沒能去理會。這個夜晚宋保軍噩夢不斷,只覺很不好受。

    早上醒來卻又對噩夢的內容全然忘記,只是發現肩膀腫了。原來昨晚脫臼的關節還沒來得及接回去。

    「軍哥,你還好嗎?昨晚彈完鋼琴怎麼一聲不吭就走,幾乎所有人都在找你。」宿舍其他幾個同學已經起床,譚慶凱正對著穿衣鏡試衣服。林夢仙給他買了一件橘紅色條紋的po衫,穿起來很文藝。

    宋保軍慢慢支起身子,苦笑道:「事倒沒有,就是胳膊快斷了。」

    「哎!軍哥你沒事吧?好端端怎麼會弄成這樣?」

    宋保軍痛苦之中也不忘吹噓:「為了演繹莫扎特生命中最後的靈魂音樂,我用盡全身所有力量去彈奏,導致肩膀關節脫臼,總算沒辜負現場觀眾的期望。」

    「彈琴也能彈到關節脫臼,軍哥勇於為藝術獻身的精神令我輩所不能及也。不過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譚慶凱照例拍上一通馬屁。

    「我都說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走路不穩被碰了一下。」宋保軍罵道:「愣著幹嘛?還不快扶住我。」

    譚慶凱這才和郭俊一起把軍哥送去醫務室。接好關節用了些藥,臉上貼一塊創可貼,基本沒什麼大礙。醫生看他虛弱,給開了一瓶吊針。

    醫務室還有幾個感冒的學生,拿了藥就走了。

    「阿凱,你們兩個先回教室上課吧。」

    「軍哥忘了?今天週末,不用上課。」

    「那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不用留在這裡煩我了。」

    只剩宋保軍一個人孤零零看著藥水一滴一滴落下。

    打開手機一看,一百多個未接來電,自己先嚇了一跳。光是柳細月那瘋婆子就打了三十多次,涂芬打了十多次,有兩次是葉淨淳打的。另外還有很多譚慶凱等宅男兄弟會人員及其他陌生來電。

    打電話給班主任楊開明請假,不想楊開明對著電話劈頭就罵:「宋保軍你搞什麼名堂!昨天晚上彈完琴你跑去哪了?韋副校長還有音樂學院的院長都管我要人,偏偏找你不著!」

    「楊老師,你知道藝術表演這東西很講究情緒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5-30 23:51
第172章 二女爭夫的戲碼

    楊開明喜滋滋的打斷他說:「昨晚的晚會,你被七個評委一致評為特級節目。知不知道特級節目的含義?以往十多屆晚會最好的節目也不過是叫做第一名,你這個特級絕無僅有,學校獎了一萬塊,你看……」

    宋保軍忙說:「都是楊老師領導有方,費心指導,在整個班集體的團結協作下才能獲此殊榮,我個人微不足道。這筆獎金我看就充作班費,請全班同學包括幾個領導吃一頓大餐,您看怎麼樣?」

    楊開明心想這學生當真有幾分做官的潛質,笑道:「那哪成呢?台上都是你一個人出力,為班級爭了光。我們全班理當掏錢給你辦一席慶功宴才是。」

    兩人在電話裡頭爭來爭去,最後楊開明用班主任的身份定了調子:「好了,不用爭了,就這個週末,全班出去聚餐,費用由班費出了,反正這個學期班費還沒用幾毛錢。」

    「班主任抬愛,小弟不勝感激。」宋保軍謙遜了幾句。

    「哪裡哪裡,我們還得感謝你呢。既然生病了就安心休養啊,我批你兩天的假夠不夠?」

    「班主任果然深明大義。」

    「呵呵,你小子,那我掛了啊。」說起來,楊開明真正要感謝的人應該是他。代表班級獲得晚會最高榮譽,可以為班級增加評分,期末教職員工評先進的時候才是關鍵。

    剛剛掛掉電話,兩個女生一前一後闖進醫務室。分別是柳細月和葉淨淳。

    聽譚慶凱說宋保軍病了,兩個女生都很著急,一起跑過來探望。

    柳細月一進門口推開礙手礙腳的醫生,馬上發飆:「宋保軍你能啊!拿個特級節目獎就不把老娘放在眼裡了?打你幾百個電話不接,到底什麼意思?枉費我一番好意,本來約了同學想為你慶祝的,搞得老娘臉都丟盡了。」

    宋保軍立即軟綿綿的如同死狗一般:「沒看見哥哥病入膏肓了麼,還在這裡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想氣死我不成?」

    「真的病得很嚴重?」柳細月頓時停住叫嚷,伸出纖長細嫩的手指試試他的額頭,觸手冰涼:「沒發燒啊,你臉怎麼這麼髒?身上全是汗味,你昨晚不洗澡?」

    宋保軍不耐煩道:「我都說了病得很嚴重,昨晚回到宿舍倒頭就睡,沒來得及洗澡。」

    柳細月對他「惡劣」的態度不以為意,想了想,管醫生要了一盆暖水和一條乾淨的毛巾。將毛巾擰乾,笑道:「乖,叫聲姐姐就給你擦臉。」

    宋保軍抿著嘴不肯說話,柳細月不屑道:「姐姐這麼大還沒服飾過別人,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說著拿起毛巾往他臉上捂去。

    葉淨淳跨進醫務室,手裡拎著滿滿一個塑料袋的早餐,正好看見柳細月極其細心的拿毛巾替宋保軍拭擦臉上污漬,那專注的程度猶如愛護丈夫的小妻子。而那該死的宋保軍,居然也閉著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

    「咳咳!」小葉子大力咳嗽個不停。

    柳細月好像被撞破了姦情一般,臉蛋紅豔豔的,慌慌忙忙跳起,接著醒悟,瞪起眼珠問:「喂,女壯漢,你來醫務室幹什麼?」情緒轉換極快,前一秒鐘還是溫柔可人的小女生,下一秒鐘馬上化作《豬頭格格》裡的容嬤嬤。

    葉淨淳這次卻沒被當場氣跑,哼了一聲:「同學生病我來看望也不成麼?要你管。」

    柳細月立即反唇相譏:「你不說我還道你患了梅毒淋病之類什麼見不得人的疾病,特地來此求醫問藥。」

    「柳大班長男朋友那麼多,患上這樣的疾病也不奇怪。至於我,又高又壯,熊腰虎背的,從來沒男生看得上,當真患病了也只能是被柳大班長傳染的。」葉淨淳同樣不肯示弱,狠狠刺了柳細月一句,輕輕放下塑料袋,說:「宋保軍,你病還好麼?我給你帶了早餐。」

    「哈哈,還是小葉子最瞭解我的心意。」宋保軍伸手去翻塑料袋,裡面傳來蔥油餅、雞蛋餅和奶茶的香味。

    柳細月馬上把毛巾拍在宋保軍臉上:「不准吃她的東西!」

    不讓宅男吃東西,簡直比要他老命還難受,嘿嘿笑道:「哪有你這樣當班長的,從來都不團結同學。這雞蛋餅嘛,烤得真香,我猜一定是從樟樹街王記烤餅攤買的。」

    柳細月再次將矛頭對準葉淨淳:「我偏就不團結同學怎麼了?女壯漢,你這麼巴巴的趕來給宋保軍送早餐,到底安的什麼好心?」

    葉淨淳咬著下唇道:「那你給宋保軍擦臉,又打的什麼鬼主意?」

    柳細月的臉蛋再次通紅,有些羞惱的嚷道:「宋保軍是我安排參加晚會的,他既然因此生病,我就該對此負責,你懂什麼!」

    醫生見狀只好苦笑攔在中間:「兩位同學,這裡是醫務室,病人需要休息。」

    「閉嘴!」兩個女生異口同聲朝醫生喝道。

    醫生踉蹌而退。

    柳細月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送早餐是為了討好男人。也不照照鏡子,瞧你那模樣,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別說一份早餐,就算滿漢全席全部抬來,也不會有男人多看你一眼。」

    其實葉淨淳除了長得太高之外,身材甚是標準,甚至有些偏瘦,大長腿華麗到了極點,完全堪比超模身材。但女生吵架就抓住她沒男人追這一點不放。

    葉淨淳撇嘴道:「那你又好很多了?性格瘋瘋癲癲的,男的也不會看得上你這樣的精神病。」

    「喲,比以前嘴尖牙利多了嘛。姑奶奶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不知風往哪邊吹了!」

    宋保軍見兩個野蠻女生似乎有動手的跡象,連忙捂著心口道:「哎喲……疼、疼死我了。」

    兩個女生慌忙停手,一齊撲到宋保軍旁邊,七嘴八舌的問:「怎麼了?你沒事吧?醫生,醫生快來看看啊。」

    被罵退到醫務室前廳的醫生只當做沒聽見,悠哉悠哉的翹著二郎腿喝茶看報紙。

    宋保軍閉住眼睛,柳細月趕緊給他掐住人口,葉淨淳又幫他按摩胸口。

    忙活了好一會兒,宋保軍假意悠悠醒轉,虛弱的說:「你們再這樣吵來吵去沒完沒了的,我老命都要被你們吵掉一大半了。」

    「對對,是我忘了,病人應該好好休息。」柳細月又朝葉淨淳瞪起眼睛:「都怪你!故意騷擾病人,宋保軍要是被氣死了,你功勞起碼佔八成,我最多佔一成!」

    「還有一成哪去了?」

    「庸醫也佔一成!」

    宋保軍見連段正淳對付「二女爭夫」的辦法也毫不奏效,只得苦笑搖頭,抓起蔥油餅就往嘴裡塞。

    爭了半天,最後宋保軍索性假裝睡覺,怎麼叫也叫不醒。兩個女的看不是個事,一路罵罵咧咧走了。

    終於沒了一千鴨子的滋擾,宋保軍默默吊完點滴,返回宿舍重新睡回籠覺。

    一直休息到中午起床,聽到大家聊起昨晚機械工程學院幾個男生因玩鬧,集體摔下二樓的「奇聞異事」,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們沒鬧到學校領導層就好,省得大家都不好收拾。

    吃過午飯,竟然有好幾個昨晚的現場觀眾,都是同一棟宿舍樓的同學,嚷嚷著要來觀瞻鋼琴王子的日常生活。幸好宋保軍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不用理會他們。

    譚慶凱禮貌的將大家送出門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道:「你們知道麼,演奏一部神級作品會死多少細胞?莫扎特三十五歲就掛了,我們軍哥僅僅只是大病一場這還算輕的。你們要真有心……呃,對了,有煙麼?看望軍哥怎麼能不帶香菸?下次記得帶一條好菸過來,我教你們幾手彈鋼琴的秘方,包教包會,絕對能讓女孩子對你著迷。」

    「還有這等好事?」幾個粉絲被譚慶凱半哄半騙的弄走了。

    ……

    磨到週一早上,機械工程學院汽車機械專業班級的一群男生正在教室吵鬧,十多個人圍在角落義憤填膺,都在怒罵週六晚上故意干擾機械舞表演的那名醉漢。大家都說如果那傢伙破壞氣氛,恆哥的機械舞不一定會輸給宋保軍的安魂曲。

    那天晚會落幕後進行頒獎典禮,縱使崔筱君給出九點八分的超高分數,架不住別的評委評低分。最後排出名次,僅僅倒數第二,只比一個拚命逗樂但觀眾總是不笑的相聲強。

    蘇林恆處理完狗頭軍師的破事,又把注意力放在破壞自己表演的醉漢身上。

    那醉漢是物理系一個考了兩年沒考上研究生的學生,因為在晚會上「尋釁滋事」,被教導部記以大過處分,還要張貼三千字的檢討書在教學樓的招貼欄供其他學生觀閱。

    儘管如此,蘇公子仍然不能解氣。

    「他毀了我們的表演,一個大過處分就算完?我一定叫他生不如死,後悔投錯了人胎。」蘇林恆咬著牙向跟班們表態。

    有人出主意:「今晚騙他去廁所,就在裡邊痛打一頓?」

    蘇林恆點頭:「只有痛苦才能讓人產生深刻不可磨滅的記憶。」

    那人說:「等十點鐘以後把他帶去情人林後面的公廁,那裡晚上都沒人,打起來不怕別人發現。」

    「那你說找個藉口騙他出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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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救助迷途的羔羊

    「這個嘛,挺簡單的,就說外面有人找,等一出宿舍樓就由不得他了。」那人自覺得意,又笑:「恆哥你看怎麼樣?恆哥,恆哥?」

    大家只見蘇林恆呆呆注視著教室門口,緊緊抿住嘴唇,眼中滿是慌亂。

    門口站著宋保軍。

    宅男就地點了一根菸,大模大樣走進教室,白霧往身後散去,笑道:「一幫人大清早的在這裡商量什麼小把戲?」

    十幾個人都愣愣的不說話了。有幾個不知好歹的還帶著桀驁看向他,另外的人則不免驚慌失措。籃球隊有一小半人馬在這個班級,鋼鐵天團也有一半人在這個班級,親眼目睹過宋保軍三拳兩腳打翻徐岩勇那傢伙還在住院。更親身經歷過四十斤鐵鏈的雷霆一擊。

    蘇林恆勉強應道:「宋保軍,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我還想問你什麼意思呢。」宋保軍一屁股坐在課桌上,目光不善的審視對面十多個高大健壯的男生,「蘇公子,你在女主播郭郁煙面前親口許下的諾言,不打算兌現了嗎?」

    「什、什麼諾言?」蘇林恆想同宅男對視,僅僅一秒之後便不由自主的移開了目光。宅男的眼神融合了猥瑣人格的裝腔作勢天賦,裝清純也行,裝懦弱完全是本色,裝正直無須費神,凌厲、剛硬、冷漠,要什麼有什麼。蘇林恆不過區區富家公子,哪有膽子和他肆無忌憚的眼睛對視?

    「賭注啊,別裝傻了,當初是你非要同我賭,好在你意中人跟前掙面子,還說什麼願賭服輸,嘿嘿,嘿嘿!」宋保軍冷笑兩聲,撣了撣菸灰。

    汽車機械班全是男生,沒一個女的。學這種專業不光靠腦子,還得動手。在實習車間裡一扛就是幾十斤重的傢伙,除了幾個眼鏡仔實在無能為力,個個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彪悍氣息十足。茶州大學幾十個院系幾百個班級,論打群架還真沒怕過誰了。

    去年就打過一次,和計算機系的學生爭搶足球場,最後大打出手。幾十個人混在一起拳打腳踢,揍得那幫it混子抱頭鼠竄,機械工程學院的名頭算是打出來了。

    飯堂裡隨便往哪張桌子一站,說自己是搞機械的,別人往往就得給他讓座,威風一時無二。

    現在宋保軍單槍匹馬闖進教室,十幾個男生被訓得噤若寒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叫喚一聲。

    良久,蘇林恆皺眉道:「不是說不給你,十萬塊也不是小數目,頂我好幾個月米飯錢呢。年底結清給你,放心,我不會賴的。」

    「空口白話無憑無據,寫張欠條來。」宋保軍敲敲桌子。

    蘇林恆當真氣得夠嗆,橫行霸道慣了,頭一回被人逼到這般田地。這人就在眼前,他偏偏沒勇氣說半個不字。

    「寫就寫,老子願賭服輸,吐一口唾沫一顆釘,說過的話從來不賴。」周圍十幾個跟班都是畏畏縮縮的樣子,蘇林恆只好硬充大氣,掏出紙筆寫道:「欠條:欠宋保軍拾萬圓正元,2016年12月31日前還。蘇林恆。2016年10月18日。」

    同時寫了一式兩份,從桌面推過去:「你也簽個名就生效了。」緊緊看著對方,實在肉痛無比。十萬塊!可以請妹子吃多少頓飯了!說沒就沒,真叫人喪氣,同時還很丟臉。

    宋保軍拿起欠條看了看,又看看蘇林恆。

    大家緊張兮兮的盯著,不知他又要玩什麼花樣。

    「言而有信嘛,果然是條漢子。」宋保軍用欠條當做扇子搧風,模樣十分悠閒:「我的生活費每個月八百塊,比起你來不值一提。」

    蘇林恆忍著氣道:「欠條寫給你了,還在這裡說風涼話,很好玩嗎?」

    「想起週六晚上你們班同學傷重住院,聽說摔下樓梯……」宋保軍還不知道狗頭軍師的名字,含糊略過。

    鋼鐵天團成員中的高季輝馬上補了一句:「項文年那傢伙惹了您,摔死活該!」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蘇林恆羞惱的瞪了這位牆頭草一眼。

    宋保軍說:「大家都在同一舞台演出過,想起來真令人感慨世事無常,一個人好端端的怎麼就傷成那樣了。」

    蘇林恆臉色愈發焦黑。眾跟班見他說話滿含嘲諷之意,一個個敢怒不敢言。

    宋保軍三下兩下將欠條撕成粉碎,淡淡的說道:「這筆十萬塊賭注就當做我送給那什麼、項文年以及其他幾位受傷同學的生日禮物吧。希望他們早日康復出院,須知謹記回頭是岸、重新做人的道理。」

    眾人大眼瞪小眼,不禁嘩然。十萬塊的欠條,恆哥的金口承諾,居然說撕就撕。

    這人不但手段狠,氣量竟是如此之大!

    十萬塊能做什麼?

    僅能在三環以內買一平米面積的商品房,僅僅不過是有錢人在海上仙山一晚上的花銷,也可能只等於一瓶洋酒的價值。

    當然也足夠縣城地區三口之家一年富足的生活,一個年輕人大學四年的所有消費,可以買一萬斤豬肉,資助三五個貧困兒童。

    在一部分人眼中很是渺小,在另一部分人看來卻十分巨大。

    他說不要就不要!

    這氣魄,也足夠震撼汽車機械專業整個教室了。

    高季輝當先反應過來,搶著說道:「軍哥義薄雲天,不計前嫌救助迷途的羔羊,為我輩之表率。我們全班要號召起來,發起向軍哥學習的全民活動,大家爭先創優,緊緊抓住工作思路,大力推進班級結構調整,關注班集體生活,依法學習、依法考試、依法掛科,加強和改進班級建設,爭取把軍哥精神貫徹到實處!」

    蘇林恆一把推開這馬屁精,伸出手說道:「宋保軍,我服你。

    他這是佩服的服,不是服氣的服。佩服宋保軍的氣度行徑,卻仍是覺得不服氣。蘇公子心裡還有一股氣沒出,怎麼可能認輸?何況項文年被打得那麼慘,自己臉也丟光了,你撕個欠條就能叫這仇怨消泯的?

    項文年「跳樓」那事,保險理賠之後,還須八千塊醫藥費而已,不多不少。蘇林恆是全部把事情攬身上的,說自己在打鬧中不小心擠同學掉下二樓。叔叔蘇成濡額外給幾位同學的家屬掏了五六萬塊營養費塞他們的嘴。這口氣,怎能說消就消?

    「是麼?」宋保軍笑笑,與他握手,說:「賭注共分為兩個部分,一是十萬塊賭資,二是輸的人向贏的人磕頭謝罪。蘇公子有思想準備了麼?」

    蘇林恆馬上縮回了手:「宋保軍同學,別開玩笑了。」

    「月底全校籃球聯賽,我們班也有報名參賽,如果和貴班碰面,到時候還望多多手下留情,最好是輸給我們班三五十分,這樣我或許就把賭注的第二部分忘了。」

    蘇林恆總算鬆了一口氣,道:「看情況吧,班集體的事,我一個人說話也不一定管用。」心想到時候時間過得久了,就能把這件事胡混過去。

    課任老師腋下夾著講義走進教室,其他同學紛紛返回位子坐好。宋保軍拍拍蘇公子的肩膀:「好自為之。」施施然離開。

    ……

    下課後,班主任楊開明打來電話讓宋保軍去他辦公室領取「特級節目」的獎金和證書。

    譚慶凱這鳥人也想跟著去湊熱鬧,被龍涯罵走了。

    龍涯的原話是:「宋保軍拿的是什麼獎?晚會最高藝術成就獎。懂我意思嗎?沒懂?那麼看看你自己,丑就不說,人還特傻,還想跟宋保軍一起去領獎?我看去工地搬磚才是你的最佳歸宿。」

    譚慶凱無奈,只好垂頭喪氣跟著龍涯去食堂打飯。

    宋保軍蹬著自行車來到教職員工辦公樓,在前面的停車棚用粗大的鐵鏈鎖好車子。

    教導部主任嚴從龍剛剛從樓梯下來,左手一只皮質手提包,右手提著手機。看見宋保軍便掛掉電話,笑著打趣道:「小宋,這麼粗的鐵鏈,鎖航空母艦都成了。」

    宋保軍連忙掏出河水香菸迎上去:「嚴主任,又準備去訓導哪位學生?」

    「全校五六萬學生,犯事率千分之三,每天都有訓不完的學生,不過嘛現在下班了。」嚴從龍接過他遞來的香菸,表情顯得很輕鬆:「小宋這麼興沖沖跑來辦公樓,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啊?」

    宋保軍掏出一隻銀白色的打火機給嚴從龍點上,笑道:「十六門功課,每天都有讀不完的書,不過嘛現在是來領獎金的。」

    嚴從龍隨口問道:「你這打火機,樣子不錯嘛,在哪買的?」

    「從我爸那裡拿的。」

    那隻打火機式樣老舊,用鋁殼製作,頭前四個小小的通氣孔。翻蓋一旦打開便會觸發火石,點燃裡面的火芯。

    火焰靜靜燃燒,散發出煤油味。

    後面有個可以拆卸的小盒子,裡面裝有浸濕煤油的棉芯。底部銘刻一排仿宋體小字:「中華人民解放軍總裝備處監製,198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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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主任大大的小心思

    嚴從龍接過打火機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了一番,再還給宋保軍。

    說話時,語氣裡多了幾分感慨:「好好收起來,這東西珍貴著呢,一九八二年產的軍用品,特供給越南前線的戰士,還是原版的,全世界剩下沒多少隻了。我原來也收有一隻,後來被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拿來玩耍,不知弄哪裡去了,真是可惜。」

    宋保軍微微一笑揣進褲兜。心想本來就憑你嚴主任的話,打火機直接送給你都成。可這是父親多年以前的從軍物品,卻是不便送人了。

    嚴從龍又問:「來領獎金的?哦,對了,我聽說了,你前天晚上參演十月晚會,獲得巨大的成功,一手鋼琴彈得出神入化。可惜我那天沒空參加,後來聽同事們說起,你很是了得啊!」

    「業餘愛好,不足道也。」宋保軍撓撓頭,適時顯出被長輩誇獎過後的羞澀的謙虛。

    幸好嚴從龍沒現場去欣賞演奏,不然單是聽他這一句「業餘愛好」,恐怕就得當場跳起來罵人。為什麼?你小子鋼琴彈奏比真正的大師還要離譜,卻自稱是業餘愛好,還叫不叫人活了?你這麼裝逼,看老子不揍死你!

    「學校給你頒了特級節目獎,這獎項我還沒聽說過呢。對了,拿那五萬塊獎金,有什麼打算啊?」嚴從龍笑道,「我聽說了你的家庭情況,不是富貴家庭,一定要好好節省,不可模仿其他孩子大手大腳啊。」

    「是,嚴主任的教誨,小弟牢記於心,不敢或忘。」宋保軍心頭閃過一絲疑惑,楊老師明明說的是一萬塊,在嚴主任嘴裡怎麼變成五萬塊了?

    嚴從龍拍拍他肩膀笑道:「好了,我不阻你興頭了,快去領錢吧。期末爭取拿個獎學金什麼的,我給你加油。」

    「謝謝嚴主任勉勵。」

    宋保軍帶著疑問走進楊開明的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比不得嚴從龍的單人豪華間,就是一間較大的辦公室,好幾個中文系沒評上職稱的導師合用。總共四張辦公桌用透明玻璃隔開,周圍是厚重的鐵皮檔案櫃和書櫃,四處凌亂無比,堆滿書籍文件和紙張。

    午飯時間,其他導師已經離開,只剩楊開明一人坐在辦公桌前翻閱文件。頭頂的吊式電風扇呼啦啦轉動,十月中旬了,秋老虎仍然時不時肆虐一番。

    「哦,宋保軍同學,來了?」楊開明推推眼鏡腿,站起身,拉開旁邊一把木質的靠背椅,「坐吧。」

    宋保軍依言坐下。

    楊開明頗有些喜氣洋洋,笑道:「小宋啊,不是我說你,有這麼的音樂才華,怎麼不早點說出來呢?」

    其實宋保軍去音樂學院學習的事情,也通知過楊開明的,可是他當時沒太大的直觀印象。料想不就是多學一門專業嗎?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直到週六的晚會上節目造成巨大轟動,連副校長也四處打聽這位學生的下落,這才把楊開明嚇住了。

    「我那也是僥倖吧,完全沒想到那天晚上的狀態好比注射興奮劑一樣,發揮遠超平時的水準。」宋保軍一如既往的謙虛淡泊,「說起來還是多多感謝楊老師的指導和支持,沒有楊老師的辛勤澆灌,哪有我今天的成就。一個人的成功,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分,而這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其中一半是由於老師的指引。」

    楊開明臉上的欣賞之意越發明顯。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學生,有的張狂自傲,有的靦腆內向,有的中二病每天二十四小時發作,但是像宋保軍說話這麼有分寸的學生,還真是不多見。

    「你太謙虛了,呵呵。」楊開明轉身用鑰匙打開檔案櫃,拿出一個信封和一本封皮紅彤彤的證書,說道:「你那天晚上走得太快,大家尋你不著。後來頒獎是由系主任何建民代領的,又轉交給我保管。」

    大紅燙金的證書,脹鼓鼓的信封,放在桌上甚是耀眼,還有一張表格。

    「一萬元的獎金,還有證書。你在這裡簽個名字。」楊開明指指表格。

    宋保軍想起嚴從龍的話,開玩笑似的問道:「我怎麼聽說有五萬元的獎金,剩下四萬塊是不是學校代表我捐給孤寡老人了?」

    楊開明啊了一聲,險些打翻茶杯,臉色頓時很不好看。

    看到班主任這情態,宋保軍心頭透亮,道:「難道還真是?不知是哪幾位孤寡老人,有沒有名單?捐助人有沒有寫我的名字?」語氣間陡然一片冰冷。

    「你先別著急,原來我想等過幾天再跟你解釋的。」楊開明坐回椅子,直視著宅男的目光,「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吞了這筆錢吧?我楊開明當老師十年,說不上有先進,錯誤斷斷是不會犯的。頒獎典禮上一大堆人知道這筆款子的數目,我哪有膽子貪墨?」

    宋保軍覺得這話在情在理,笑道:「我怎麼可能誤會楊老師?就隨口一問。」

    楊開明道:「何主任交給我的獎金就只有這麼一萬元。他對我說了,小宋這學生,才華是有一點,但關鍵全靠中文系的栽培。沒有中文系全力扶持以及他何主任的背後出力,我們是絕對拿不到特級節目獎的。」

    宋保軍緊抿著嘴唇沒有接話。

    楊開明起身用紙杯給他倒了一杯純淨水,說:「何主任認為,於公於私來說,獎金和榮譽都應該歸於集體,而不是個人。你的成功是集體努力的結果,如果沒有中文系,你什麼都拿不到……注意這是何主任的原話,他說,晚會把特級獎評給你一個人,有些失了分寸,對中文系其他廣大師生不公平。」

    宋保軍遞給楊老師一支菸。楊開明擺擺手:「不好意思,我不抽菸。作為中文系的領導,何主任認為獎金應該歸屬中文系公共管理。當然,作為表演者,你可以得到一部分獎勵,就是這一萬塊。其餘數額何主任另有安排,可能是作為對其他老師的補償。」

    宋保軍點起煙深深吸了一口,隨即把菸頭狠狠摔在地上,說道:「何建民這老狗欺人太甚!」菸頭火星四濺,滾到角落去了。

    楊開明苦笑:「我也覺得不妥,可他是領導,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有什麼辦法呢?」

    宋保軍嘿嘿笑道:「我一個人上台演奏,對中文系其他廣大師生哪裡不公平了?我的音樂才華來自於本人的勤學苦練,中文系教的只是中文,跟集體努力有什麼關係?何建民這老東西還真會瞎扯淡。」

    楊開明欲言又止,說:「我感覺何主任對你有成見,他提起你的時候臉色總是……那個,很難看的樣子。」

    「獎金是晚會組委會獎給我的,其他任何組織和個人無權過問。」宋保軍抓起信封和獲獎證書,淡淡笑道,「楊老師,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哎,小宋,你可千萬別去找領導鬧事哇!何主任這麼做也是為集體考慮,他也不是侵吞你的個人財產。」

    楊老師欠了欠身子,又補上一句:「那個嘛,何主任後台很大的,你要真把這事捅給學校領導,我可能很難做人,你也可能在大學讀不下去。聽我的,這事就算了,反正你也拿了一萬元獎金了。剩下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給何主任添添政績也好,期末我幫你申報獎學金,料想他不會反對。連續評個三年,四萬塊不就等於拿回來了嗎?」

    宋保軍不願繼續理論,手指頭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面,發出得得得得的聲音,道:「楊老師,是何建民讓你向我說這番話的吧?」

    楊開明往後一靠,坐進椅子裡,說:「唉,其實我也是為了你好。這獎金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何主任有背景,只要讓他高興了,說不定你今後考研究生都用不著煩惱,你想想,這是多大的前程啊?別的人考兩年,考三年,花了十幾萬不一定考得上。」

    宋保軍微微笑道:「那麼請班主任轉告何建民,我考不考研究生沒關係,他就不一定還能吃這碗飯了。」

    出了辦公樓,宋保軍心頭一團怒氣騰騰。

    晚會組委會獎給個人的獎金,你何建民打著集體的旗號抹去一大半,究竟什麼意思?

    上次去教導部解釋情況,何建民千方百計想開除自己。

    去音樂學院學習,何建民又不讓去。

    這次更乾脆,直接搶了百分之八十的獎金,連個招呼也不打!

    宋保軍不知道何建民為什麼針對自己,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何建民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盛怒之下不宜做決定,宋保軍最終壓下向學校領導舉報的念頭,蹬著自行車返回宿舍。

    打開自從三十二重人格覺醒以來還沒動過的電腦,登錄學校網站慢慢翻看。

    電腦是早已淘汰多年的配置,速度奇慢無比。當初為了償還欠債把電腦連同音響押給譚慶凱,譚慶凱也沒怎麼動過,只是偶爾用來登錄《魔鬼野獸世界》的遊戲賬號掛掛機。

    半分鐘後學校網站的網頁終於刷新出來,宋保軍找到「院系介紹」一攔,在最顯眼的地方發現了何建民的頭像。裡面是系主任的個人簡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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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大姐請的客人

    何建民,男,漢族,籍貫蜀川省錦雞市,一九七四年出生。蜀川大學中文系畢業,一九九七年赴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金橋大學留學,專修東南亞歷史,考取歷史學博士。二〇〇〇年歸國,在茶州大學歷史系任教。

    二〇〇六年,何建民評為副教授職稱,調任後勤保障部辦公室,同時兼上歷史系幾個班級的課程。二〇一〇年,何建民調中文系辦公室。

    時間點在二〇一三年,這一年何建民先是當上了中文系的副主任,幾個月後原主任調走,他再次當上主任。

    官網上說,何建民才華出眾,銳意改革,勇於創新,真抓實幹,團結同志,愛護學生……等等等等,經學校領導一致同意,提拔為中文系主任。

    這種簡介太官方了,充滿虛假的套路,看不出什麼名堂。不過二〇一三年驟然受到提拔,很明顯有什麼人在為他說話。不然憑什麼一年之內連升兩級?

    再找找其它地方,也沒找到關於何建民的隻言片語。倒是論壇裡有個罵何主任的帖子,說他抓住亂丟果皮紙屑的學生教訓了一頓,小題大做,有辱斯文,被管理員鎖了貼。

    宋保軍只得關掉電腦,仔細思索自己的處境。

    向學校報告?有用是有用,可惜用處不大。

    何建民完全可以推說這錢是給集體的,最多退回給你好了。或者說考慮到你一個學生拿著巨款不方便,我作為系主任幫你保管也不算問題吧?關鍵是沒什麼證據。

    何況何主任上頭有人。

    可自己辛苦得到的獎金也不可能就這麼著被他拿走,太噁心人了!

    宋保軍決定先收集何主任的信息,伺機而動,再作打算。反正這事不能一時半會就見得了分曉。

    ……

    下午的書法選修課後,一個身穿黑西裝的高個子男人等在教室門口,看見宋保軍滿臉堆笑,說道:「宋先生,請留步。」

    這男人短短的頭髮,額頭有一處細長的傷疤,濃眉大眼,薄薄的嘴唇,身形如標槍一般筆直,眼神十分犀利。

    宋保軍發現對方面生,內心警惕,表面卻十分謙和的笑道:「哦,你好你好,我是宋保軍,請問您是?」

    「在下姓田,田默山,賤名不足掛齒。」來人很是客氣,說:「宋先生剛剛下課,應該有空吧?我們家大姐想請你喝杯茶。」

    「你們家大姐?」宋保軍心道你看起來都三十好幾了,你大姐豈不是****?茶有什麼好喝的?

    來人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宋先生不需要擔心,我們家大姐是你認識的熟人。」說著指指樓下一輛加長版白色宣德轎車。

    宋保軍哦了一聲,好像想了什麼。

    宅男兄弟會其他成員跟著走出教室,看見一個男人正對軍哥糾纏不清,大家互看一眼,紛紛圍攏上前。

    「軍哥,這傢伙怎麼回事?」譚慶凱狐假虎威喝道,擼起衣袖看樣子就要動手。

    「沒什麼,朋友找我說事呢。你們先去吃飯吧。」宋保軍對譚慶凱的腦殘言行感到無語。

    「那好,軍哥,要是誰敢動你一根毫毛,儘管找我,我來解決!」譚慶凱使勁拍打胸口,砰砰有聲,氣勢驚人,顯得他才是老大。

    龍涯輕輕踢了他一腳:「滾蛋,小赤佬,成天唧唧歪歪的,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是傻瓜嗎?」

    其他人哈哈大笑,譚慶凱不敢惹龍涯,訕訕跟著大部隊走了。

    田默山笑道:「蘇先生,請隨我來。」

    好些個同學站在白色的加長版丙辰款宣德車前圍觀,嘖嘖讚嘆,滿眼羨慕。男的幻想自己擁有這麼一輛豪車去泡妞,女的幻想高富帥開著這麼一輛豪車來追求自己。

    這車比柳細月的保時捷還要少見,外形甚是奢華。有人忍不住就上前站在車窗邊上和車子合影。

    田默山和宋保軍走到樓下,二班的陳威廉馬上伸手攔住他說:「等等,別擋住我拍照。若是照片上出現你這樣的挫男,我的裝逼行為就會失敗懂麼!」

    田默山和宋保軍微笑著看他屁股坐在車頭,臉龐微側,眺望遠方。讓旁邊的同學幫忙連拍了十多張照片,心滿意足的說:「行了,宋保軍,該你了。」

    田默山拉開車門,請宋保軍坐進後座。「我對自拍不是有很興趣。」

    「你、你、你……」陳威廉張口結舌,半晌沒說出一句囫圇話。

    車子後座的坐墊很軟,車廂內飄著一股幽幽的香味。坐墊上擺著一本簡裝版《曠野的呼喚》,封面的狗頭正對月長嘯。

    宋保軍看到田默山不說話,自己也很謹慎的閉嘴。這個男人後腦又是一道猙獰的傷疤,似乎經歷過什麼慘烈的事情。

    車子駛出大學城,足足開了半個多小時,一直來到三環之外的芙蓉路。

    宋保軍還沒把養氣功夫練到家,忍不住問道:「田先生,你們家大姐什麼來頭?我一下課就隨你出門,你看這天都快黑了。是不是先去路邊找個攤吃個飯,免得到時候餓著肚子見你大姐,恐怕不太好說話。」

    田默山透過後視鏡瞧了他一眼,微笑道:「宋先生稍安勿躁,馬上到了。」

    車子拐進路口種有一棵法國梧桐的巷子,在一棟別墅前停下。四面都有圍牆,一棟大房子隱藏在綠樹之間。田默山按下喇叭,鐵門便自動打開。

    裡頭別有一片天地,小樹林、草地、長廊、花圃、池塘和洋房,一應俱全。

    十多棵槐樹、樟樹、廣玉蘭、桂樹密集的種植在一百多平方米的泥土上。牆頭爬了一層爬山虎,葉面枯黃,了無生機,似乎正在等待冬季的來臨。西邊的花卉大多是茉莉、夜合花、丁香、月季等普通家居植物。

    一個小池塘從屋子裡引水,幾十張深綠色的睡蓮葉子鋪在上面。旁邊還有個西式涼亭,小茶几和四張木椅,樟樹下蕩著鞦韆。

    房子是歐式別墅,潔白簡約,意境悠然。整體好像一座小型的園林,所謂「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也不過如此了。

    涼亭邊外十幾個彪形大漢,三三兩兩的或站或坐,一個個目露凶光,神色猙獰。在一處幽靜安寧的環境突然看見這麼一夥人,真有蒼蠅掉進一鍋好湯裡的感覺。

    車子在門口停下,田默山請宋保軍,一個壯漢便叼著菸頭吊兒郎當走了過來。

    這壯漢身穿一件白色的彈力背心,肩頭有一塊耀眼奪目的虎頭刺青圖案,下面是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和木屐,走起路來咔嘰咔嘰直響。

    「山哥,這誰呢!怎麼坐大姐的車進來,也不通報一聲?」壯漢雙手插進兜裡,耷拉著肩膀,問,「喂,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來的?」

    田默山皺眉道:「斷牙安,你瞎吵鬧什麼?這是大姐請來的客人。」

    壯漢嘴裡少了一枚犬齒,說起話模樣甚是滑稽,怪不得被人取了個「斷牙」的外號。他前前後後審視了宋保軍一番,用不太相信的語氣說道:「大姐請的客人?看樣子不太像啊!」

    「那要怎麼樣才像大姐請的客人?」

    斷牙安道:「起碼也得高高大大的,長得英俊,瀟灑周黨。」

    「那兩個字念做『倜儻』,周黨周黨,初中畢業就出來混街頭,連話也不會說。行了,閃開。」田默山冷冷的將斷牙安推過一邊,對他的口不擇言感到惱火。

    宋保軍外形傻氣矮挫,和瀟灑倜儻絕不沾邊。但你也不能直接當人家的面說出來嗎,太失禮了!

    田默山伸手致意:「這是公司裡端茶送水的夯貨,口無遮攔的粗人,宋先生不要見怪。裡邊請!」

    宋保軍點點頭,抬腳進門,卻見田默山沒有跟來。

    田默山看出他的意思,笑道:「大姐就在裡面等著,請宋先生自便。」

    經過暖色調的玄關,客廳裡正亮著一盞小燈。裝飾的豪華迷離自是不必多說,一個長發披肩的女人正懶洋洋的縮在沙發裡捧著一本書翻看。

    聽到腳步聲,女人回頭看了他一眼,合上書本輕聲說道:「宋先生,不好意思,這麼晚讓你過來,請坐吧。」扭頭對裡邊喊了一嗓子:「阿佳,上茶。」

    原來是這位想當文藝女青年卻只有三流水平的雲青霓雲大姐。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脖子掛一條項鏈,腳上夾著人字拖。細瘦的腳掌膚色白嫩,隱隱透出幾根青筋的紋理,趾甲上塗著白色的指甲油。慵懶隨意中另有一種迷人之處。

    宋保軍坐進沙發,伸手一摸,觸感柔軟、自然、滑膩、細嫩,就像在觸摸嬰兒的臉龐,他感覺一輩子也沒有過如此驚人舒適的體驗。腦子還在猜測,已經有一位人格回答了他的疑問。

    換了個愜意的姿勢,翹起二郎腿隨口道:「雲大姐的家居還真是奢侈。這沙發是用尼泊爾雲豹肚皮最柔軟的皮毛做的,一套得好幾十萬。」

    「哦?真的?」雲青霓顯得很驚訝:「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這套沙發是我爸留下的,我只負責躺著享受。」
V123210 發表於 2017-5-30 23:53
元氣少年 第176章 大姐的重重心事

    「尼泊爾雲豹僅有兩萬多只,屬於瀕危物種,常年生活在尼泊爾一側的喜馬拉雅山腳下。為了抵禦嚴寒,雲豹的皮毛極為保暖耐寒,而且還能防水。它下腹的皮被稱為全世界最柔軟的皮毛之一,平時只用來製作奢侈品,比如女士們價值十幾萬一隻的小提包,或者是超級豪車裡的坐墊。像雲大姐的沙發這樣的,一套可能需要十幾二十隻雲豹。」

    宋保軍侃侃而談,女僕端著托盤送上兩杯清茶。茶水盛在白色的瓷杯裡,澄清透綠,香氣幽遠清新。

    「這茶,看著挺不錯的。」

    雲青霓微笑著看他,似有考較之意:「這茶怎麼樣?」

    宋保軍輕輕抿了一口,再滿口灌下,嘴裡被熱茶微微燙了一下,感覺微澀,隨即有一股馥郁的香氣湧進喉嚨,舌尖慢慢漾起一末甘甜,滋味極好,回味無窮。

    「這茶很少見嘛,廣南省斑鳩縣的特產石芭茶,長在斑鳩山的石頭上,大約只有幾百畝,種植採集都很困難,因此得來不易。口感比龍井、碧螺春等傳統名茶是不差的,但名聲不顯,少為世人得知。」

    雲青霓果然瞪大眼睛:「這石芭茶是前幾天有人帶給我才知道有這麼一種好茶,宋先生真是淵博。」

    「不知雲大姐找我什麼事,單單叫來喝一杯寡淡的清茶太開玩笑了吧。我一聽雲大姐召喚就從茶州大學急匆匆趕來,赴湯蹈火義不容辭,從早上餓到現在,人也瘦了好幾十斤。你看是不是炒個豬頭皮、雞蛋番茄什麼的招待我一頓?」

    雲青霓臉兒一紅,微笑道:「難怪宋先生這麼說,是我失禮了。請隨我來吧,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邊吃邊說。」

    經過一條掛滿世界名畫贋品的走廊,整潔乾淨的餐廳中間一張鋪著格仔布的檯子,擺放鮮花水果。幾個紅豔豔的大蘋果裝在剔透的純水晶盤子裡,嬌豔欲滴的玫瑰正在盛開。

    左邊有一張燃燒二十四根蠟燭的金屬燭架,共分為上下五層。金色的托盒細部勾勒出巴洛克風格的花紋。宋保軍聞到那是挪威產的鯨油蠟燭,燃燒時幾乎沒有任何煙味。

    暖暖的燭光,氣氛溫馨中透出一股難言的華麗。

    門口站著一名女傭朝兩人鞠躬,雲青霓說:「上菜吧。」

    那女傭替兩人拉開椅子,再鋪好餐巾,便邁著小碎步離開。

    宋保軍一時摸不著腦袋,搞不清楚她為什麼突然讓人去學校請自己來家裡喝茶吃飯,只好依言坐下,挺直腰桿,表情嚴肅認真,裝得十分紳士。

    雲大姐坐在宅男對面,輕輕晃動的燭光中只見她的臉龐染上一層黃暈,特別有立體感,長長的睫毛在臉上透出一道陰影。眼睛彷彿寶石熠熠生輝,嘴唇更顯得嫣紅嬌美。真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

    「宋先生喝酒嗎?」

    「我是個啤酒愛好者。」宋保軍對酒類不太講究,也沒那個條件去品鑑,照他的性子,只要有吃有喝就行。

    雲青霓笑道:「不好意思,沒有啤酒,要不喝紅酒吧。我藏有一瓶九六年的朗格多克紅葡萄酒還沒開過。」

    上的是正式的法國菜,首先是開胃甜品,一盤顏色誘人的奶油冰淇淋,上面點綴兩顆嫩紅的櫻桃,入口即化,甜而不膩。

    雲青霓吩咐女傭把酒拿來,說:「前天晚上我在茶州大學大禮堂聽了宋先生演奏的《安魂曲》,非常驚豔,讓我心裡生出許多感觸。這幾天一直老感覺心神不定,又沒個人陪我說話,公司裡的弟兄……呃,同事、同事們和我也沒什麼共同語言,就很冒昧的請宋先生過來吃個飯,聊聊天,不會見怪吧?」

    「只要是請我吃飯,什麼時候都可以。」宋保軍半口吞掉了份量只有雞蛋大小的冰淇淋,再加上一句,「最好是足斤足量,大魚大肉,讓人吃得飽的。」

    總算女傭依次送上煎鵝肝醬、波爾多洋蔥濃湯、燴土豆、薄荷汁羊排、牛油烤田螺、紅酒燉牛肉、烤扇貝等等菜餚,及時解除了雲大姐的尷尬。

    九六年的朗格多克紅葡萄酒裝在冰桶裡,深褐色的瓶子與晶瑩的冰塊相映成趣,氤氳出一絲白霧,外觀精緻漂亮。

    女傭在高腳杯裡倒了酒,半躬著身子退出門外。

    「宋先生,乾杯。謝謝你能陪我。」雲青霓舉杯相邀。

    「叮」的一聲,杯子相碰,大姐的笑容很暖和,像那燭光一樣。

    宋保軍十分優雅的輕抿一小口,酒液在齒間滑動,再送入喉嚨,感覺還不錯,然後腦海裡一個聲音就罵開了。

    「怎麼?這酒還可以嗎?」雲青霓發現宅男的臉色古怪。

    宋保軍遲疑著說道:「我、我不是有意冒犯,這酒不是九六年的朗格多克紅葡萄酒。入喉微酸帶甜,苦澀中有點黏牙,看起來像是平西省產的葡萄釀的酒,年份大概是去年九月。」

    雲青霓臉色一沉。

    宋保軍心道這次壞了,都怪文藝人格非要裝逼賣弄,怎麼把人家的秘密拆穿,忙說:「這、這包裝不錯,你瞧瓶子特別好看,上面印的法文也很標準,朗格多克……哦,他印錯了,法語languedo被印成了漢語拼音langgeduoke,我說怎麼感覺怪怪的呢……」

    雲青霓手指顫抖,臉色難看無比,猶如被人在臉上塗了墨水。拿起電話便撥出去,冷冰冰的說道:「刀疤六,你姨媽的同學的侄女上個禮拜給我送的那瓶酒究竟怎麼回事?」

    餐廳裡只有宋、雲二人,氣氛優雅安靜,兩人面對面坐著,宋保軍對電話那邊的應答聽得一清二楚。

    「沒、沒怎麼啊,大姐,怎麼了?」對方的聲音有些驚慌。

    雲青霓道:「你什麼什麼的侄女說從法國回來給我帶的一瓶八百歐元的葡萄酒,沒想到拿的是平西省產的偽劣產品。呵呵,你侄女就這樣求我辦事的?」

    那人忙說:「大姐,不、不是哇,我真不知道。她竟敢糊弄您,我非好好教訓她不可!」

    雲青霓淡淡的說道:「不用了,關於你侄女矇騙本人的事,我會讓小山去調查,希望你不要捲入其中。」

    「大、大姐,我錯了,那、那女的膽敢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醜事,我、我扇死她!我、我明兒就給您送一百瓶法國葡萄酒去。」

    「我只喜歡喝啤酒。」雲青霓掛掉電話,發現宋保軍目瞪口呆望著自己,不由輕笑道:「讓宋先生見笑了,真是不好意思。那是我一同事,辦事莽莽撞撞的,故意跟他開玩笑呢。」

    宋保軍叉起一整塊牛肉送入口中咀嚼吞嚥,假裝不經意的問:「大姐的公司是做什麼的?」

    雲青霓恢復了沉靜恬淡:「進出口貿易,小本生意。幾千個人亂七八糟的,我也不太懂經營,經常鬧笑話。上次宋先生說的那個排解焦慮心理的辦法很有效,我大概試了十天,感覺確實不錯。這也是我想找宋先生聊天的主要原因之一。」

    宋保軍仔細觀察對方臉色表情所體現出來的情緒,斟酌著說:「但是看樣子問題還沒解決對麼?」

    「是啊,我還是感到心事重重,心裡不踏實,經常睡不安穩,老做噩夢。宋先生,你是專家,我應該怎麼做?」

    宋保軍掃清楚檯面上所有食物,點了一支菸說:「這很簡單,壓力來自於外部環境。你的公司經營不善,競爭對手的擠壓,同事的一大堆問題,長期積累了許多壓力。只要把公司管理好,生意蒸蒸日上,你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就這麼簡單?」

    「但更大的問題恕我直言,你不喜歡管理這個公司。」宋保軍食中二指夾著菸頭比著手勢,努力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你的潛意識裡不喜歡這種生活,所以你抗拒它,但這公司又是你的心血無法置之不理,前後矛盾衝突,導致現在困難重重。」

    雲青霓掠了掠頭髮,表情不甚自然:「宋先生果然名不虛傳,一眼看出問題的核心,公司的事就是我目前最大的癥結。」

    「你不過在逃避自己很遜色的事實罷了。」宋保軍吸了一口煙,目光灼灼直視對方,說,「就像一個高中生做作業時遇到一道複雜的難題,他解答不出,不想理會,可難題就擺在那裡令他厭煩。久而久之他索性連數學整個學科也跟著討厭起來。其實不過是因為他腦子笨拙,性格懶惰,毅力薄弱罷了。人往往對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產生逃避心理。」

    宋保軍比喻的事例一針見血,雲青霓刷的臉紅了,略微侷促的說:「好吧,是我太遜色了。」

    宋保軍十分文雅的用餐巾拭擦嘴唇,說:「苦難與折磨永遠是人生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無法避免,不可繞開。同時痛苦和磨難還是人類進化的原動力,就算是金字塔最頂端的大人物也有他自己的煩惱。你如果不想管理公司,那麼你又會面臨新的困難抉擇。」

    雲青霓對他的理論還是感到太過晦澀難懂,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7-5-30 23:53
元氣少年 第177章 心靈大師宋先生

    宋保軍道:「生命的痛苦因人而異,有的是生活上的壓力,有的是疾病,糟糕的環境,父母親朋加諸自己身上的期盼,又或者是一個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故事,莫名其妙的惆悵,難以挽回的愛情,陰陽永隔的親人,突如其來的災難,這些都能給你帶來痛苦。」

    這次雲青霓聽明白了,連忙點點頭。

    宋保軍靠在椅子背上,讓姿勢更舒適一些,說:「這些痛苦的一部分你無法避免,但也有一部分可以解決。解決難題會讓人的心理獲得最大限度的愉悅。比如你在高速路憋了四個小時的尿,膀胱脹得不可開交,眼看就要尿褲子裡了,突然找到服務站淋漓暢快的拉上一泡,舒服得雙腿都會顫抖,那種體驗自然不言而喻。」

    見雲青霓臉色不豫,不得不繼續說道:「或許我們可以換一種更高雅的說法,一個你摯愛的人患上重病,你惶恐失措,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了,你全心全意照顧他,想盡辦法治療他,最終病癒,挽救了他的生命,你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那時你會不會覺得特別滿足?人生也不過如此了。」

    雲青霓幽幽嘆了一口氣,道:「宋先生真是心靈大師,聽你這麼說,已經覺得好受多了。我想我會認真去面對公司管理上的難題。」

    她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子邊上,啪的一下拉開窗簾。

    窗子擠著七八個臉上全部掛滿「八卦」表情的粗壯男人,人人臉挨著臉,緊緊貼住窗戶乃至扭曲變形。臉色緊張而又關注,神色興奮莫名充滿期待,好像正在竊聽天下最大的秘密。其中包括一直很顯得冷漠的田默山以及腦子空洞的斷牙安。

    後面還有幾個傢伙用力跳躍,想讓視線不受到阻隔。

    「你們在幹什麼?」雲青霓推開窗戶冷冷喝道。

    眾人一個個尷尬無比,面露頹唐不安之色。

    良久,斷牙安站出來耷拉著腦袋說:「大姐,我們聽說您和一個男的共進燭光晚餐,還談到什麼摯愛的人……我們怕您遭遇不測,所以守在這裡保證安全。」

    「閉嘴!」雲青霓臉蛋又紅又白,指著庭院的圍牆大聲道:「去圍牆外邊繞屋子罰跑十圈!不要問我為什麼!」

    「大姐,我們都是為了你好,怕你不小心被男人給騙了……」

    雲青霓大怒:「還不住嘴?我做什麼事用得著你教?」

    斷牙安垂著頭,訕訕往門外跑去。

    雲青霓又看看其他人:「你們還愣在這裡幹什麼?找死不成?這個月的任務都完成了?大頭明,那批貨今晚要出手的,你還不去跟著,要是出了什麼閃失,你全家老小拿命來填?」

    眾人一哄而散,茫茫夜色中兀自聽到有人說:「我就說吧,你看打擾大姐和男人約會,她發多大脾氣?」

    另有一個人說:「那男的就是我們未來的大姐夫?看樣子不怎麼樣嘛!像個白面書生,文文弱弱的,風吹就倒。哎,你們說若是大姐和我約會那該多好。」

    還有個人說:「死去吧你!大姐就是打一輩子女光棍也輪不著你!」

    「那你們說大姐夫那人怎麼樣啊?喂,山哥,人你接來的,發表一下看法唄!說不定以後我們還得靠大姐夫吃飯呢。」

    雲青霓臉色越發精彩,氣呼呼關上窗戶,硬擠出一絲難看的微笑,說:「宋先生,你別介意,公司這幾個傢伙都鄉下來的,說話沒個分寸,成天胡言亂語。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恕我直言,雲大姐不懂得管理公司,所以覺得困難,日子久了便產生逃避的消極想法。」宋保軍伸手摸摸口袋,發現煙盒空了。

    雲青霓察覺到他這一舉動,衝門外等候吩咐的女傭說:「拿一盒最好的香菸過來。」

    「你的問題顯而易見,全擺在了檯面。公司的構架主要是成員和經濟。有好的經濟條件,單是一兩個人也能把公司經營得興旺發達。但是沒有經濟的話,只能靠全體成員拚搏奮鬥。」

    雲青霓聽大師終於開始指導關鍵性問題,很是高興,忙問:「然後呢?啊,能不能等等,我找個筆記本記下來。」

    女傭送來的是一盒「黃象樓1975」,雲青霓又讓她去拿紙筆。

    宋保軍感覺可以在美女姐姐這裡騙騙錢什麼的,腦筋轉得很快,見雲青霓拿著筆記本認真寫下了自己先前說的話,又道:「利益與制度是保證員工工作的兩個基本點。利益凝聚人心,使之奮發向上,制度規範行為,不讓行動出現偏差。我不知道你們公司的利益是什麼,但我可以肯定貴公司的制度一定存在極大的缺陷。」

    雲青霓好一陣奮筆疾書,抬頭問道:「什麼缺陷?這制度都是我父親留下來的。」

    「剛才我來的時候留意到兩個問題。第一,員工缺乏紀律約束,辦事不成章法。你是公司最高負責人,應該享有下屬的尊重,對吧。」

    「他們確實對我很尊重啊!」雲青霓不由自主的分辨。

    「可是我沒看到。剛來的時候就有人大聲譏笑,說我長得不帥,大姐不應該請這樣的客人。」

    「他、他們或許只是開開玩笑……」雲青霓未免底氣不足。

    宋保軍振振有詞道:「這說明了什麼?連公司領導的客人他們也要過問,是不是以後你每次找人談話都得經過下屬的批准?引申出來,你和別的公司開展談判、業務合作、貿易銷售都得他們同意?你作為公司領導,還有沒有威信?你的命令如何才能準確執行下去?沒有執行力的公司,如何能在競爭激烈的當今社會良好生存?公司生存不下去,員工又離心離德,越發對你的行為指手畫腳,長此以往,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你們的公司離破產倒閉也就不遠了。」

    雲青霓終於嚴肅起來:「我會好好考慮的。」

    「第二,我們談話的時候,居然有人在外面偷聽!這簡直不可想像。我們僅僅只是聊家常也就罷了,如果談的是機密要事呢?你怎麼能保證那麼多人不洩密?如何才能讓你的合作對象相信你?以後還有人敢和你合作嗎?」

    他的話如此不留情面,雲青霓臉色很是難堪,卻還偏偏覺得特別有道理。

    「第三,員工表面尊重你,也許內心只把你當做吉祥物而已。就拿那瓶假葡萄酒來說吧,我完全可以肯定,給你送酒的人不是刀疤六的姨媽的同學的侄女,而是他的姘頭。他們熟知你的弱點,想用區區幾十元價值的東西騙取你的信任,將你的感情玩弄於股掌之上。」

    「我什麼弱點?」雲青霓不禁問道。

    「你嚮往歐美式的小資情調,這本來不算什麼,不過個人愛好不應該讓所有下屬全都知道。也許有一天這些愛好就能成為你的致命弱點。」

    「那我應該怎麼做?」

    「那當然是徹查此事,處罰嚴厲一點,以儆傚尤,殺雞給猴看。犯罪成分提高了,以後他們若想再矇騙你,或許得掂量掂量後果。」

    「我知道了。」雲青霓重新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語氣十分嚴厲的說:「小山,你給我查查刀疤六和他的女人,就是上次他帶來的,自稱是他姨媽的同學的侄女那個女人,左臉有顆帶毛黑痣的那個,嗯!剁了那個女人的雙手帶回來!」

    「剁手?!」宋保軍聽了這話,只覺背心涼颼颼的。這到底是什麼公司?

    雲青霓一掠額前髮絲,顯得格外不好意思:「我嚇嚇他們的。」

    「還有個問題,這是你的私人住宅嗎?為什麼有員工呆在這裡?」

    「前些時間公司得罪了某人,大家怕我不安全,自發組織起來在外面保護我,沒有我的許可他們不能踏入房子裡。宋先生請繼續吧。」

    「呃、這個嘛……我第一次接觸,還沒對你們公司有多大瞭解,只能說這麼多了。」

    宋保軍點起香菸,遲疑片刻,說:「還是給你幾個建議吧。第一,制定嚴格紀律,規範員工行為準則。第二,恩威並施,樹立威信,提高命令的執行力度。第三,私人感情不要和公司掛鉤。做好了這些,下一個階段我再來看看。」

    雲青霓很滿意,合上筆記本道:「前幾天聽了宋先生演奏的《安魂曲》,我很驚訝,宋先生真是茶州大學中文系的學生嗎?」出場時主持人報幕說了他的專業和班級。

    宋保軍只怕自己的大學生身份被美女大姐小看,淡淡道:「我一直對我國博大精深的語言文學有著濃厚的興趣,所以在中文系進修一段時間。」

    這話說得雲山霧罩的,雲青霓也不便再問,笑道:「二樓有琴房,可以請宋先生為我彈一曲嗎?」

    宋保軍連忙搖頭:「很遺憾我不能,前天表演時肌肉被拉傷了,不過我們可以另外選一個時間。」就算肌肉沒被拉傷,他也不敢答應。那天晚上的表演導致所有情緒和幽能被文藝人格全部抽空,至今還沒恢復。要他在現在這個狀態下演奏,簡直等於獻醜。

    雲青霓笑道:「那我彈給宋先生聽總可以吧?希望宋先生多多指點小女子的琴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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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大姐的笑聲真迷人

    二樓的琴房正對著陽台,由一道玻璃幕牆隔開,窗簾半拉半掛,依稀可以看見窗外的夜色。

    陽台非常寬闊,護欄是造型別具一格的羅馬柱,鋪著明亮的大理石地面,角落裡有幾盆萬年青。中間放著桌椅,上面還打了一把遮陽傘。

    玻璃幕牆由電腦控制,可以全部打開,當客人在陽台上喝咖啡觀賞風景的時候,琴房裡的人在彈琴,感覺亦是相當的美好。

    雲青霓坐在鋼琴前打開蓋子,突然覺得有些害羞,說:「彈得不好,你不要笑我啊。反正今天就當是班門弄斧啦。」

    宋保軍心想送假酒的人要剁手,我若是敢笑,恐怕滿嘴牙齒都保不住。嚴肅的回答:「鋼琴講究靈性而不在乎技巧,你儘管彈,不需要在乎別人的看法。」

    「那我開始了哦。」

    ……

    十幾個躲在小樹林裡閒聊的彪型壯漢聽到二樓陽台傳來叮叮咚咚的鋼琴聲,一個個驚得面面相覷,有人嘴裡的香菸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沒聽錯吧,大姐為那個男人彈琴?我還沒見過大姐主動為誰彈過琴呢。」

    「什麼這個男人那個男人的?以後機靈些,得叫大姐夫了。」有個禿頂的中年漢子望著對面陽台明亮的燈光和玻璃倒映的人影,目光灼灼:「聽聽這是什麼節奏?《水邊的阿狄麗娜》,多優美啊。小山,剛大姐打電話給你做什麼?」

    「沒什麼。」田默山淡淡搖頭。

    「你們說大姐是不是真的愛上那個男人了?」有人湊過去小聲說道:「我看不成哪!那男的感覺太年輕,白白淨淨的,瘦得像小雞一樣,我看他架都沒打過,就會花言巧語騙人。大姐怎麼可能愛上那種人呢?」

    禿頂漢子說:「大姐終究是女流之輩,喜歡小白臉很正常,你道是我們這幫糙漢子天天喝酒打架滿嘴粗話,三天兩頭不洗澡嗎?大姐要的是品味,品味你懂不懂?」

    「不管怎麼樣我絕不答應!」有人斬釘截鐵的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姐陷入愛情的陷阱,那個男人一定是『血族』派來勾引大姐的,想讓我們公司分崩離析,這種陰謀我見多了。」

    禿頂漢子在那人後背狠狠來了一巴掌:「你只是小說看多了。大姐連市長家的公子都看不上,『血族』有什麼本事?」向田默山道:「小山,你接觸過大姐夫了,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田默山沉吟道:「不管他怎麼樣,倒是品格我可以保證。」

    「這話怎麼說?」

    田默山看看眾人,道:「那天晚上我去音樂學院接大姐回家,在大學門口看見有個老太婆倒在路上,周圍很多觀眾沒人敢上前扶一下。」

    「這和那傢伙的品格有什麼關係?」

    「宋先生上去扶了,旁邊的人提醒他說要是被老太婆訛詐怎麼辦。他說了一句話讓我很震撼。」說到這裡,田默山閉上嘴巴又看看大家。

    禿頂漢子胃口被吊得老高,追問道:「到底什麼話你他媽快接下去啊,你評書的?還有且聽下回分解不成?」

    「宋先生說:要是她訛我,我拿她當親娘養一輩子。」

    眾人聽了這話頓時目瞪口呆,隨即不少人當場罵道:「原來是個二腦子!人家訛他,他倒當別人親娘養,這不是傻的麼!不但傻,還傻得特別厲害,簡直無藥可救!」

    田默山嘆了一口氣:「所以價值觀取向不同,認知也不同,我跟你們有什麼好說的?」

    「那大姐也不可能憑一件學雷鋒的好事就愛上個腦殘人士吧?」

    田默山道:「別的我不太清楚,聽說宋先生才華橫溢,很受娛樂圈音樂教母涂芬的器重……」

    有人猛然打斷田默山的話頭:「才華橫溢能當飯吃?我們這個行當刀口舔血,你彈一輩子鋼琴也抵不過別人當頭一刀。」

    有人小聲說:「但大姐始終要嫁人的。」

    大家慢慢靜了下去。

    寂靜的夜裡,只聽二樓琴房斷斷續續的琴聲以及大姐時不時發出嬌俏的笑聲。禿頂漢子忍不住說道:「我已經很久沒聽大姐笑得這麼開心過了。」

    「是啊,大姐的笑聲真迷人,我要醉了。」

    「反正也不是為你笑的,醉個屁的醉。」

    「座山雕,你偏要打擾老子的興致,我忍你很久了!」

    ……

    大姐和宋保軍一直聊到夜裡十點多鐘。大姐興致很高,還拿出讀書筆記請宋保軍翻閱,完完全全當他老師一般看待。

    身負三十二重人格超多天賦的宋保軍講解起來頭頭是道,時而幽默生動,時而深邃具體。

    並不是文學素養高就能隨隨便便吸引雲大姐注意力的,文學女青年思想向來與眾不同,你說的再好她不一定愛聽。只有宋保軍這種善於觀顏察色又不要臉的傢伙才能弄懂大姐的心思。

    比如講到《琵琶行》,他索性照搬姜老師的說法,引申各種專家解讀含義,大罵商人負心,不能給琵琶女帶來幸福云云。這話若叫姜老師聽去,恐怕找他當場拚命的心都有了這根本是見色忘師,雙重標準搞得太明顯了!

    把雲大姐唬得一愣一愣的,只嘆時光短暫,恨不能天天聆聽宋先生教誨才好。

    吩咐田默山駕車送宋先生返校,雲大姐一直送至庭院大門,兀自依依不捨的揮手。

    宣德丙辰剛出巷口,十多個黑影攔住去路。

    車頭大燈一照,分明是斷牙安、禿頂漢子座山雕、大頭明等人,擠在巷口中間,吵吵嚷嚷的不讓車子過去。旁邊幾個路人不敢靠近,遠遠的走開了。

    斷牙安雙手抱臂胸前,硬生生站在車頭一米距離之處半步不讓:「山哥,你讓小白臉下來,我有話要問他!」

    綽號叫做座山雕的禿頂漢子則叫道:「大姐夫,快下來啊,怕什麼,我們又不會吃了你。」

    有個金黃色頭髮高鼻深目,明顯歐美人長相的傢伙手裡玩弄一把蝴蝶刀,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用十分正宗的茶州腔普通話說:「喂,車裡那個小白臉,你下車了我不保證一定會打你,但你如果硬賴著不下車,我保證你一定挨打。」

    還有個滿臉橫肉腦袋碩大的男人使勁拍打車前蓋,說:「小白臉,不要幻想躲在車裡是安全的!就算你今天能走得了,明天我們也查到你家的住址。」

    一夥人明顯分作兩派。一派對大姐新交的「男朋友」充滿敵意,口口聲聲小白臉叫個不停。另一派似乎只有座山雕一人,對大姐的戀情持支持態度。

    田默山打開車窗伸出腦袋冷冷的說道:「都讓開,你們真想造反不成?」

    「什麼叫造反了?大夥對大姐忠心耿耿,就是有幾句話問問小白臉而已,問完了自然讓你們走。」

    田默山扭臉說:「宋先生別怕,我們硬闖過去。」

    卻聽咔嚓一聲,宋保軍打開車門逕自下了車,向眾人走去,一邊走一邊掏出香菸叼在嘴上。

    「哎,宋先生……」田默山急忙跟著下車。

    座山雕當先靠過來,說:「大姐夫,你和大姐談情說愛這事我不反對,但大家都想聽聽你的想法。」

    宋保軍對「大姐夫」的稱呼莫名其妙,一臉茫然。

    這位外號座山雕的中年禿頂男人身軀甚是雄壯魁梧,身高一米九十以上,包裹在灰色緊身西裝裡的肌肉脹鼓鼓的。裡面沒穿襯衣,兩塊胸肌凸顯出來,毛茸茸的胸膛露在外邊。

    再看看其他人,也都高大威猛,人人臉色桀驁不馴。宋保軍被他們圍在中間,越發顯得瘦小,十足的「雞立鶴群」。

    昏黃的路燈照在宋保軍臉上,斷牙安的聲音說道:「大家都來看看小白臉長的什麼樣子,其實也不算帥嘛,就是臉白了點。我要是收拾打扮一番,鐵定比他英俊。」

    宋保軍不肯服輸:「等你補好斷牙再來和比我帥。」

    大家哈哈大笑,斷牙安啪的閉上嘴巴,顯得既尷尬又惱怒。

    金發男人站了出來:「小白臉,我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你究竟何人,接近大姐有什麼目的?我們不太喜歡遵守法律,如果你的回答令我們覺得不滿意,可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

    「好吧,我叫宋保軍,茶州本地人,在茶州大學進修。今天你們大姐叫我過來,主要是商談一樁大事。」

    「什麼大事?」金發男人追問。

    宋保軍面對十多個壯漢的逼視毫無懼色,淡淡的道:「相信你們也看到了現在公司的困境,資金周轉不足,人員散漫,制度僵化,新業務沒有拓展,面對激烈的競爭,一直在吃過去的老本。你們知不知道從去年到上個月為止,公司財務虧損達兩千萬!整整兩千萬一分不少,我看過不了幾年你們公司就要遭到淘汰。」

    其實這話說得甚是模糊,資金不足,激烈競爭,新業務沒拓展云云,套到任何一家經營不善的公司頭上,都有類似問題。也就是「萬金油」之類的套話,適用於大量場合。至於虧損的兩千萬,就是宋保軍信口胡謅了,料想這幫粗人沒一個是管財務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5-30 23:53
第179章 兩肋插刀的大姐夫

    大家果然吃驚,聽在眾人耳中,只道大姐什麼內幕都對他說了。

    當下有人叫:「臭小子,你胡說什麼!」

    宋保軍只當沒聽見,自顧自說道:「我知道各位對大姐很尊敬,當她家人一般愛護……」

    眾人紛紛道:「那是自然,大姐是我的心頭明月。」也有人說:「這不廢話麼,大姐是我至死不渝的女神。」

    宋保軍目光投注在嘴巴緊閉的斷牙安身上:「你不說話,莫非你妄圖對大姐不敬?」

    斷牙安暗罵這小子多事,總算腦筋急轉彎,來了一句:「我、我……大姐是要放在心上的,哪像你們天天掛在嘴邊?」

    宋保軍哼了一聲:「我只記得大家都在向大姐表忠心的時候,只有你一臉不屑,到底什麼態度,大家應該很明白了!」

    斷牙安的智商只能拐一個彎,連續兩個就覺得理屈詞窮,頓時惱羞成怒,從背後抽出一柄透心寒的西瓜刀指著對方說:「你他媽胡說八道,老子剁了你!」

    眾人急忙把他攔住,金發男人說:「阿安,算了算了,我們還是來聽聽小白臉說正事吧。」

    宋保軍也有些吃驚,沒想到這伙彪型壯漢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當真彪悍到了極點。幸好他裝腔作勢的天賦無時不刻都在作怪,面不改色的說:「大姐為了公司的事務殫思竭慮,你們反在這裡爭吵,到底是什麼道理?」

    斷牙安終於被人奪走西瓜刀,氣呼呼的道:「說!」

    「眾所周知,我是茶州大學經濟學與金融管理學雙料博士,對你們公司的管理有很大的發言權。」宋保軍毫不猶豫給自己戴了一頂大帽子:「公司的問題很多,其中最大的問題是制度的混亂。就在剛才,大姐請我喝酒,你們猜喝的什麼酒?」

    「誰懂你?不用再在這裡炫耀你和大姐的交往過程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一瓶實際價值只有幾十塊的假酒。這瓶假酒是誰送給大姐的?」

    「我哪知道?不要再賣關子了。」

    「這是一個叫刀疤六的男人的姘頭送的,送來的時候騙大姐說是價值八百歐元,兌換過來等於八千華元的葡萄名酒,呵呵,這說明了什麼問題?有人內外勾結,騙取大姐的信任。我來問問你們,如果那瓶假酒不是假酒,裡面摻有毒藥呢?」

    所有的人沉默了。

    宋保軍聲音猛然大了起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大姐會因為你們而喪命!到底是誰負責大姐的安全?是誰?站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金發男子遲疑著說:「喂,小白臉,我們攔住車子是讓你交代問題的,不是叫你來訓我們的。」

    大家情緒又有些躁動,宋保軍一看不對勁,馬上指著那人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有人送酒給大姐,你不進行嚴格檢查?就算刀疤六勾結的不是你,你也有玩忽職守的責任!」

    「我……」

    宋保軍索性上前用手指不停的戳金發男子的胸口,嘴上振振有詞:「是不是天天把精神放在泡妞、喝酒、吃喝玩樂上面?光拿錢不辦事,大姐苦苦支撐一家大公司,養你有什麼用?」

    金發男子被戳得不住後退,偏生給他的言語鎮住了不敢動手,只急得滿頭是汗。

    宋保軍一邊戳一邊氣勢洶洶的說道:「拿著錢白吃白喝,你他媽還真有一套啊!這次要不是我及時發現公司漏洞,你就惹下了天大的麻煩,拿命去賠都不夠!還敢攔住車子叫我交代問題?我看有問題的是你!」

    其他人連忙勸道:「大姐夫,算了,李斯特也不是有意的。那次刀疤六和人送酒過來,是大姐親手收下的,我們都沒留意。」

    宋保軍深知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便掏出大姐送的那盒黃象樓1975四處散發,連金發男子也遞了一支,沉痛的說道:「同志們,形勢嚴峻哪!去年虧損的幾千萬如果不及時補上,到時候發不出薪水,恐怕大家人心就散了!」

    眾人已經不敢當他是只會扶老太太的文藝青年,都接過香菸默默的點上。

    座山雕道:「大姐夫,你看怎麼辦?」

    「我和大姐討論了許久,仍然沒有形成結論。不過大家放心,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給你們開出的薪水將比現在高出百分之五十。大家買得起車,住得起別墅,娶得了媳婦,包得了二奶。」宋保軍急於脫身,哪管真假,先吹了再說。

    「是麼?連個具體措施都沒有就說漲薪水?」大夥也不是傻子,聽了這番空洞無物的話個個心生疑慮。

    「我知道你們對我有想法,不過嘛,措施暫時保密。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回答得上來,我就公開我和大姐的措施。如果沒人回答得了,大家不如先讓我回去好好休息。」

    名叫李斯特的金發男子挺著胸膛道:「你問!我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畢業的,沒什麼回答不了。」

    「就是就是,快問,時間不早了,要是讓大姐發現我們在巷口堵你,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很簡單。」宋保軍看看眾人,慢悠悠的說:「如果說上帝是萬能的,他能製造出一塊他自己搬不動的石頭嗎?」

    「這個……」眾人面面相覷,紛紛把目光投向李斯特。

    過了一會兒,李斯特十分肯定的說:「聖光在上,上帝能!」

    宋保軍微笑道:「那麼他製造出來的石頭連他自己也搬不動,不是說他萬能嗎?怎麼連塊石頭都搬不動?」

    「這……他不能?」

    宋保軍又問:「不是說他萬能嗎?怎麼連塊石頭都造不出?」

    李斯特苦苦思索,一時陷入巨大的迷惑中,額頭開始流下涔涔冷汗。

    斷牙安呸了一口:「連個問題都答不上,還什麼曼徹斯特大學?我看你在越南念的書吧!」

    其實這個「上帝製造自己搬不動的石頭」的命題是個著名悖論,表面上自圓其說,在邏輯上卻可以推導出互相矛盾的結論。對於悖論,學術界向來沒有公論,誰都能得出自己想要的結果,但也會輕易被別人推翻。

    這種問題連邏輯學博士也很難回答,實在太為難幾個粗漢了。

    宋保軍搖搖頭笑著坐回車子,李斯特喊道:「等等!單是你出題目不公平,我們也出個題目,你回答得出來才算數!」

    「說吧,我時間有限。」

    「我問你啊,先有雞還有先有蛋?」說完李斯特得意的看看大家,自覺終於成為關鍵先生。

    眾人也覺得這個問題充滿難度和深度,一個個叫道:「快回答,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這還用問?當然是先有雞了。」宋保軍一臉的呆板麻木:「這麼簡單的問題也來問我?」

    李斯特簡直爽快到爆,怪笑著叫道:「你說先有雞?那雞是從哪裡來的?難道從**鑽出來不成?」

    雞和蛋的問題也是個悖論。先有雞?雞不是從蛋孵出來的嗎!先有蛋?蛋不是由雞生下來的嗎!如此循環反覆,包管叫你想得頭昏腦脹。

    沒想到宋保軍淡淡的說:「從生物學角度來說,雞屬於鳥類,由恐龍進化而來。恐龍又是由某種遠古爬行動物進化而來。而陸地上的動物大多由遠古的魚類進化而來。然後絕大多數生物都是從三葉蟲進化而來。在產生『卵生』這一動物生態行為之前,動物已經存在。也就是說,雞屬於動物,動物先產生,然後進化出了生蛋的功能。結論是:在會下蛋之前,雞的祖先早已存在。所以當然是先有雞了。」

    「這……」眾人再次大眼瞪小眼,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李斯特垂頭喪氣道:「算了,我認輸,以後你就是大姐夫。」

    「呵呵,希望大家好好努力,千萬不要辜負大姐對你們的一片期望。」宋保軍啪地關上車門。

    依稀有人叫道:「李斯特,你認慫我可沒認,反正我始終反對他和大姐的關係!」

    開車把宋保軍送到茶州大學中文系宿舍樓下,一路沒說過話的田默山終於忍不住問道:「宋先生,上帝到底能不能製造出他自己搬不動的石頭?」

    「保密。」

    ……

    第二天上午,正在課堂上賞析《金瓶梅》的時候,宋保軍意外接到母親吳桂芳的來電。

    母親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一般都在上課,通常不會打電話過來,除非是要緊事。而且他基本每個週末都會回家,母子倆也沒必要太頻繁的電話交流。

    他心頭湧上一絲不安,伏下身子用左手攏住話筒,壓低聲音說:「媽,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

    「阿軍啊,正在上課嗎?有個急事電話裡不方便說,你要是行的話跟老師請個假,先回家,我事跟你講。」吳桂芳的聲音透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媽,到底什麼事啊?」

    「算了算了,你還是先請假回家吧。那這樣吧,電話費貴,我掛了。」

    於是宋保軍懷著焦灼的心理向科任老師和班主任請了假,急匆匆返回宿舍收拾兩件換洗衣服,順便把學校剛獎的一萬元現金也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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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