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之國術無雙 作者：魚兒小小 (連載中)

840攻心（上）

    「嗆啷」一聲，寇徐兩人大驚之下拔出長刀，擺出戒備姿態，身上肌肉崩緊，蘇辰甚至能看清兩人衣服下面的手腳在微微發抖，這是驚得狠了。

    上一刻還在歡慶脫出生天，自由自在，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歡快的氣氛還沒徹底抒發出來，就發現自己原來一直沒有逃脫別人的手掌心，這種認知，對於寇徐兩人的心靈是一種沉重的打擊。

    蘇辰體會了一下對面兩人心中那沮喪若死的心情，暗暗滿意自己出現的時機，見兩人擺出困獸猶鬥的架子，知道他們只是被打擊得太狠，有些分不清形勢。

    他嗤笑一聲道：「我倒沒想到你們這時候還有著鬥志，看來有必要讓你們學懂怎麼面對師父，怎麼才是身為弟子的本份？」

    話音一落，蘇辰也不抽劍出鞘，只是平平淡淡的上前跨出兩步，身上氣息如火山一般爆發出來。

    氣浪滾滾洶湧，吹得身周青草偃伏，松針紛紛揚揚，一股龐大的氣勢象拍蒼蠅一般向著寇徐兩人身上拍去。

    「嗯……」

    寇仲站在最前，被這氣息一壓，只感覺前方如同山峰崩毀，一股滅頂的危機撲面而來。

    他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手中握著的長刀重逾千均，有心想要揮刀抵抗，卻怎麼也抬不起手來。

    這是從心靈到肉身全部壓制住了，如此體驗生平未見。

    眼角餘光掃去，見到自己的好兄弟徐子陵的情況同樣如此，額上豆大汗珠滾滾落下，臉色慘白無比。

    「只是單憑氣勢，就讓我們提不起絲毫鬥志，我還以為老爹當日跟獨孤策雲玉真等人戰鬥之時，威風煞氣不可一世，跟這便宜師父比起來，卻是提鞋都不配了。」

    寇仲手中長刀一扔，心裡莫名的一陣灰心，就像看到了高山，再沒有半點對抗的情緒。

    奇怪的是，他剛剛退去出手的念頭，心靈就是一陣輕鬆，感覺到眼前的青衣人其實並不是那麼可怕，對方並沒有什麼惡意。

    「也許跟著他修練武學十分不錯，有這麼一個師父罩著，天下之大，卻也沒人敢欺壓得了。」

    一種莫名情緒在寇仲心裡湧起，正在糾纏掙扎，腦海中一絲清涼流過……

    他陡然驚醒，背上又出了一身毛毛細汗，轉頭一瞧，見徐子陵也是扔下了長刀，眼神中滿是驚恐。

    「被收為弟子受人翼護，看起來是很美，實際上卻要受人指派，行事哪有如今的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急急想著怎麼脫離絕境，心裡掠過了千百個法子，卻沒有一個辦法可以脫離掌控，心慌意亂之下，就連腦筋也轉得比旁人要慢了一些。

    徐子陵卻沒有想得太多，身上壓力一鬆，他緊盯著遙遙佇立的蘇辰，脫口而出道：「士可殺不可辱，我揚州雙龍他日定當縱橫天下，豈可如狗腿一般被人捉去當徒弟使喚，這事不可能。」

    寇仲心裡熱血一蕩，也正容開口，：「蘇大俠，我二人沒這個福氣當你徒弟，寧願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兩人神色十分悲壯，一股淒涼落寞的氣氛十分感染人心。

    說完這話，他們腳下用力，身體斜斜一竄，就縱身躍下山崖……

    山下波浪洶湧，大江奔騰。

    松林中幾隻老鴉呱呱叫著，配合著寇徐二人悲壯尋死的舉動，讓這片突出的山崖顯出幾絲荒涼來，就算以蘇辰堅若磐石的心靈，此時也微微動容。

    他並不是嘆息寇徐二人的鐵骨錚錚，而是暗讚這兩個傢伙的演技。

    「看起來如同石頭一樣摔了下去，換了杜伏威等人，也會認為這兩人此次會九死一生吧。不是被摔死，就是被江水淹死，可惜，我從不會這麼認為。 」

    「長生訣真氣化後天為先天，第一種奇妙功用就是化外呼吸為內呼吸，周身毛孔與天地元氣交換，別說掉到江裡，就算是掉到了海裡，他們恐怕也淹不死。 」

    蘇辰看著高速跌落的人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兩人「啪」的兩聲悶響，直直摔入江水，濺起五尺餘高浪花，滾滾江水只是冒出幾個泡泡，又重新奔湧向前，就跟先前沒有什麼兩樣。

    「火侯未到，現在抓回去也達不到想要的結果，還得先磨一磨。」

    想到這裡，蘇辰化作一道青煙，直衝而起，也是向著江面墜落。

    身形就如同一片羽毛，只在崖壁橫生樹丫上稍加借力，就落到了江面上。

    他眼神掃視，足尖在江面一點，向下游急掠而去，手指彈動，一截截細小樹枝「咻咻」彈出，在江面撲出一個個落腳點。

    遠遠看去，就如奔行在通忂大道之上，完全沒有沉沒的風險。

    強大的精神力配合上芯片掃瞄，掃過五十米方圓，蘇辰追得又急，寇徐二人鼓著腮幫，努力睜大雙眼在江底深處順水向下游動，完全逃不過他的感應。

    看清了方向，自然能搶先一步在前方等著。

    他也不是隨意躍到江中，而是望到了前方有一條小船，上面有個漁夫正光著膀子向江心灑著漁網。

    這就是落腳地。

    「任你們奸猾似鬼，也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蘇辰暗暗咬了咬牙，對收徒的難度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

    從崖上見面伊始，蘇辰就已做足鋪墊，步步為營。

    先是放他們兩人逃離，營造出一種脫出生天的假象，再突然出現，在兩人最開心的時候當頭棒擊。

    趁著兩個小子心靈失守的當口，以強大的氣勢配合精神力，想在他們心靈中留下無敵的烙印。

    人的心靈極為古怪，隨著一天一天的長大，或許會見識到爾譎我詐，腥風血雨，幼時的純真會在殘酷的現實之中一點點磨滅，變得心硬如鐵，意志強橫，從而適應人間苦海。

    但就算是再堅強再兇橫的角色，他們內心深處也很可能會有著一絲柔軟，旁人永遠不可觸碰的地方。

    或許是含辛茹苦拉扯他們長大的親娘，或許是路邊生死掙扎的一飯之恩，也或許是竹舍梅林的回眸一笑，更有可能是那恨鐵不成鋼的嚴肅面容。

    這就是心靈的烙印。

    就如一個人長大之後，無論成長到什麼地步，他的內心深處，總會記著當時惡狠狠打他手掌的小學老師，那就是內心的大魔王，雖然會淡化，但不會遺忘。

    蘇辰以強大精神力，想要種下烙印，讓兩人心頭升不起反抗心思，卻在最後關頭，他清楚見到兩人頭頂那一絲紫色光絲微微一動，自己的精神力就如滾湯潑雪一般，消融一空。

    這讓他志在必得的一擊如同打到了空處，心頭也不可抑制的升起一絲挫敗。

    「難怪那些修法之人，不會對身懷大氣運者動手，這類人有著天眷在身，莫說精神力攻擊，就算是修成了無邊法力，妄自動手也會激起無邊反彈……這事還得緩一緩，慢慢來，不讓他們真心敬服，不但得不到完整的長生訣，更可惜的是會失去借取氣運的機會，在大勢的驅動下，很可能會生生便宜了李世民……」

    蘇辰不是沒想過武力強壓，但考慮到這兩小子別的方面優點不多，骨頭卻是硬得很，很可能會一拍兩散。

    再說就算強壓下來，其實也沒用處，到時候氣運反撲下來，他就會成為第二個丁原、董卓，弄不好就會事事不順。

    就如那些雙龍的敵人，總會不知不覺中就倒了大黴，就算是不倒霉，前程也是艱難得很。

    這種事，蘇辰卻是不肯做的。

    他心中念頭千轉，身形就如一隻水鳥般掠過波浪，向著小船上落去，眼神盯著水底兩人，面色如冰。

    ………………………………………………

841攻心（下）

    說是小船，其實也不算太小，船尾撒網捕魚，船頭乘風破浪，順流直下，速度很快。

    但速度再快也快不過蘇辰憑虛禦風般的身形。

    一陣清風吹過，蘇辰就上了船頭，一眼掃過，他就發現不對。

    哪有什麼漁夫打魚是在行駛極快的船上進行的？

    這位光著膀子的大漢，此時所作所為其實完全是在做戲。

    鼻中聞到了淡淡血腥味，蘇辰仔細一看，就明白了。

    原來是瞞天過海之計，這些人多多少少還算是老熟人。

    那漢子腰背躬起，也顧不得理會魚網，見到蘇辰上船來，他眼神驚駭，順手就抄起兵器，另有一位白髮老頭手中握著鋼刀隱隱護住船廂，滿臉焦急神色。

    「停船，聽我指令行事，否則殺無赦！沉軍師，真是巧了，怎麼到了哪裡都能碰到你，咱們兩人也算有緣啦。」

    蘇辰好笑的看向船廂方位，那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在酒樓之時，蘇辰曾經見過的瓦崗中人，名叫莫老，似乎還捉住過寇徐二人一次。

    當時他們還在玩一個三擒三縱的戲碼，想收服二人，不過，最後被沉落雁弄砸了。

    在蘇辰的芯片掃瞄視角中，船上有些什麼人他是一清二楚。

    除了沉落雁，還有一個胸前纏著白布還在滲出血跡的斯文青年，臉色蒼白的靠在榻上，他的身邊放著一把大弓，弓臂粗若兒臂。

    這位應該就是在賭坊中射了自己一箭的那個人了，當時被自己一劍挑回箭支，差點被射穿心臟，僥倖逃得一命，自是傷得不輕。

    還有其他六個漢子，也是人人帶傷，筋疲力盡，應該是前不久曾經跟人火拚了一場。

    沉落雁帶出來的人手，記得應該是有十多人，這是折損了大半。

    「應該是杜伏威動手了。」

    瓦崗李密和杜伏威兩人同為義軍，兩方高層平日裡都在自己的地盤，很少碰到。

    這一次在彭城見到，還不是抓到機會就下狠手，互有損傷也不奇怪。

    沉落雁身著翠綠長裙，容顏清冷，嘆了口氣，裊裊亭亭的走了出來，在江風吹拂下，如同臨波仙子，她盈盈一禮苦笑道：「剛剛跟杜總管戰過一場，沒想到又遇上了蘇先生你，落雁真是時運不濟啊。」

    此時船行江心，狹路相逢，她可謂是進退兩難，難得還能保持儀態不失，眉宇間沒有什麼慌亂情緒，只是有著淡淡的落寞，能讓人心生憐憫。

    「不用做戲了，誰不知道沉軍師足智多謀，不到山窮水盡絕不輕易認輸。我倒是沒有什麼閒心來找你瓦崗眾人的晦氣，只要你們聽令行事，我也懶得殺人。」

    蘇辰眉頭一挑，眼中波光一閃，看著沉落雁這身翠綠長裙，他又想起了華山上那位喜愛身著翠綠衣裳的岳靈珊，心裡泛起一點淡淡溫馨，殺機卻是淡了。

    沉落雁一聽這話，眼睛一瞇，眉毛彎彎，臉上綻開一絲笑意。

    她暗暗吐了一口氣，轉身嬌喝道：」貴客臨門，還不上茶？一個兩個楞是跟呆瓜一樣。「

    隨著她的喝聲，兩個漢子低頭捧來酒水食物，沉落雁親手接過，在船頭擺好。

    兩人坐下，她輕輕笑道：「落雁敬你一杯，先前冒昧向先生動手，還請勿怪。」

    說罷一飲而盡，蘇辰掃了一眼酒水，也是仰首飲下，發現酸酸甜甜的，味道還算不錯。

    「沉軍師不用客氣，你攻我一劍，我還了一劍，咱們誰也不欠誰！對了，那位射箭的老兄武功還行，應該傷得不輕吧，不知姓甚名誰？ 」

    他似笑非笑的問道。

    沉落雁似，忙答道：」當時射箭的是我們瓦崗軍將領祖君彥，是密公手下大將，此次身受重傷，已尋他處安身，等養好傷勢再行回去。」

    這女人睜著眼睛說瞎話，還說得無比真誠，讓人起不了半點疑心。

    若不是蘇辰早就清楚那個射箭漢子躲在船艙之內，還真的信了。」

    他也不拆穿沉落雁的鬼話，只是吩咐船隻緩行，遙遙盯著水底兩人。

    江風拂面，水天一色，有美相陪一同飲酒敘話，倒也不算難熬。

    飲了幾杯，船上氣氛更融洽了，沉落雁臉上飄起幾朵紅暈，輕聲笑道：「如今天下大亂，龍蛇並起，百姓艱難困苦，有誌之士當創下不世功業，為天下開得太平，密公雄才大略前程極好，蘇先生武功蓋世，何不……」

    「哈哈……沉軍師你恐怕勸錯人了！」蘇辰剛剛飲下酒水，聽到這話差點沒噴出來。

    這傢伙竟然想著勸自己加入瓦崗，李密會是什麼結局？別人不知道，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別說他有著爭龍之心，就算沒有，也不會投靠李密啊。

    這人前期有著極大聲望，尤其是一戰伏殺張須佗之後，在天下義軍之中更是如日中天，四處開倉放糧，賑濟流民。

    如此行為對流民來說當然是好事，但是打天下就不怎麼樣了。跟所有反賊一樣，這種蝗蟲般的做法，永遠得不到豪門大族的認可，只可逞一時雄強。

    得意時自是無可抵擋，失敗之後就會煙消雲散，連東山再起的機會都不會有，因為，他沒有真正的根基。

    亂世之中，四方爭雄，大戰延綿，又哪有永遠不敗的道理。

    更何況這人沉府極深，極愛出奇兵，為人用兵陰險詭詐，頗有賭徒性格，總有一天，他會輸在這上面。

    事實證明，歷史上的李密先是跟宇文化及手下的朝庭兵馬拼了個兩敗俱傷，然後再敗在王世充手下，不得不假意降唐。

    降後又叛，結果被李世民手下一支偏師斬殺於熊耳山。

    別人的勢力是越打越大，他的勢力是越打越小。

    沉落雁倒是生得極美，謀略也好，只是這眼光就不太讓人恭維了。

    蘇辰看著沉落雁，目光中帶著深深的惋惜，李密敗亡後，這位美人兒軍師似乎下場也不怎麼好。

    她可能不知道，此時盡心盡力為李密籌謀，到了最後會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吧。

    蘇辰目光灼灼，直看得沉落雁禁受不住低下頭去，才說道：「沉軍師，不如咱們打個賭……」

    沉落雁最喜跟人打賭，前面還跟秦叔寶和寇徐二人賭了一鋪，蘇辰有樣學樣，也想玩一玩。

    「怎麼賭？」沉落雁眼神一亮。

    蘇辰微微笑道：「我觀瓦崗軍勢，如今正大肆攻伐興洛倉，這倒是不難，按李密的行事風格，當會開倉庫賑濟，手下兵力大漲。下一步自然是打洛陽……我就賭他打不下洛陽，進退兩難窮途末路，到了那個時候，沉軍師你就不用陪葬了，過來跟我吧。」

    他算了下時間，要不了許久，李密應該就會由盛轉衰，相信沉落雁也能看得出來，到了那時，自己的勢力也該發展起來了。

    因為時機太晚，自己手下兵微將寡，這位美人兒軍師別看是女人，打仗可是很有一手。

    就算是秦叔寶，也曾被她所敗，這是人才啊。

    沉落雁臉色更紅了，有些羞怒的白了蘇辰一眼道：「蘇先生說話太直白了吧，也不顧及人家女兒家的臉面……不過密公不會敗的，這賭我應下來了。如果我贏了，那又如何？」

    蘇辰一愣，心道：「我是讓你跟我打江山，又不是叫你從了我，這話說得我就像貪花好色之徒一樣了。」

    他臉色微微一熱，咳了一聲道：「假如李密能打下洛陽，我就助他一臂之力。」

    「好！就這麼說定了。」沉落雁信心滿滿的伸出手掌，兩人擊掌約定。

    感受著沉落雁手掌的柔軟，蘇辰心裡卻是暗暗歡喜。得知了一些歷史節點，果然還是能夠誑騙一些人的。

    這不，一員大將很快就會到手，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真是意外之喜。

    看看江水中的雙龍，此時游水速度越來越慢了，應該也是累了。

    想想也是，他們跳江已經過了半個時辰，船行都快二十里。

    就算是鐵打的漢子，長時間游水也是撐不住，如果不出意外，這兩小子很快就會上岸。

    「他們兩人也太小心了，生怕我在一旁守著沒有離開，竟然遊了二十里，雖然是順水，倒也難為了他們。」

    蘇辰笑瞇瞇的站起身來，吩咐船隻靠岸。

    ………………………………

842敬畏（上）

    堪堪停好船，不遠處的江面「嘩啦啦」就冒出兩團小小的水花。

    兩團黑影穿出水面，正是寇徐二人。

    他們一出水就四處觀看，還沒看清四處景色，就感覺勁風拂面，耳中聽到一聲長笑：「你兩人遊得太慢了，為師都等了半天。」

    寇仲一聽這聲音，亡魂大冒，就要一個猛子再鑽進水中。

    還沒來得及繼續動作，他們的身體就已經飛了起來，騰雲駕霧般跌到了一處堅實所在。

    爬起一看，就見到蘇辰笑容滿面躍回一張小酒桌旁，沉落雁站在一旁挪揄的看著他，嘴唇緊緊抿著，顯然是在忍著笑。

    寇仲心裡一堵，想著自己兩人費盡心機，唱做俱佳，來了個詐死脫身，還在水底遊了許久，沒料到別人只是端坐飲酒，等著自己兄弟自投羅網。

    這一次的打擊比在崖上由喜轉驚更是讓人失落。

    寇仲臉色灰敗，一股鬱悶之情在心裡激盪，真氣亂竄，面上五味雜陳，喉嚨有了些腥味，身邊的徐子陵也是默然。

    兩個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此時被打擊得狠了，都忘了調氣歸元。

    他們身上的長生訣真氣本是道家無上典籍，直指天道，修練的方法也跟平常武功十分不同，不但要求師法天地，更講究隨心所欲。

    兩人照葫蘆畫瓢依圖練習，各選了一張適合自己本性的圖畫，本就不走尋常路。

    這樣的好處是無需多少武學修養，各依本性就可修練，糊裡糊塗也可獲得進步。

    壞處就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做不到如臂使指，掌控功力。

    這也導致了他們的先天真氣進展緩慢，更是時靈時不靈，全是被動運行。

    如果鬥志如火，心意堅強，生命激情燃燒，進步自然會更快更強。

    但若是對自己產生懷疑，認為自己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失敗者，心靈之中無有希望，這種速成的功力也會給他們顏色瞧瞧。

    兩人心情灰敗，功力立即暴走，再看到沉落雁一臉看笑話般的表情，種種負面情緒更是如野火般燃燒起來。

    眼見得兩人嘴角溢出血絲，蘇辰立刻就知道怎麼一回事。

    這兩人雖然是小混混出身，但幼懷大志，他們別的好處沒有，就是性子堅韌，自信心奇強。

    不管身處何種劣勢，總會相信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終究會遇難逞祥……

    事實上，在他們出道以來的確如此，處處有驚無險，遇到的敵人到了最後只是成為他們的陪練。

    幾曾遇過這種打擊？

    少年人再怎麼堅韌，沒有經過無邊苦難的磨礪，失敗之時終歸會自我否定。

    跟蘇辰見面以來，他們不單單一直在別人的掌控中逃不出去，還被自身傾慕的美人兒軍師視若可以隨手打殺的小人物，更是被青樓的一介頭牌看不起，種種過往在心頭掠過，自然就心魔大起。

    「這打擊太狠了，如果不管，可能會大病一場，功力不但不會進步，還會退步一些。」

    蘇辰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也有了些奇怪，心裡暗想難道原本的寇徐二人就沒有這種遭遇嗎？

    他腦海中閃電一般轉索著，發現的確是沒有。

    原來的寇徐二人，無論遭受到什麼樣的危機，都會立刻破局，越戰越勇，好處無窮。

    哪像如今，被自己逼得無路可逃，直接摧折心志。

    當然，懸崖上的精神力攻擊雖然沒能直接折服他們，終究還是有點用處的。

    「還不醒來！」

    蘇辰看著兩人眼神越來越迷惘，身形一動，就到了他們身前，輕喝一聲，在沉落雁驚駭的目光中，掌心閃耀著閃亮金光「撲撲」兩掌就印在兩人頭心頂門。

    「不要！」

    沉落雁一聲驚呼。

    「這兩掌快若閃電，疾若奔雷，就算是自己也不見得能躲得過去，打到了兩個小子的頭頂，還能活得下去嗎？」

    「是看到兩人不願拜師，他心裡惱怒，乾脆一掌拍死了嗎？」

    不知為何，沉落雁心裡升起一陣巨大的失落，似乎有什麼珍貴的東西被人摧毀。

    她嘴裡雖然對寇徐二人喊打喊殺，其實也不過是嘴裡說說而已，就算是真的動手，也是處處手下留情。

    就跟羅剎女傅君綽一樣，開始時對兩小子很不客氣，相處得久了，就順水推舟的認下了兩個兒子，思維的轉變詭異難言。

    沉落雁心裡的巨大失落剛剛升起就立刻消失無影。

    她眼前青影一閃，蘇辰就退了回來，想像中的兩個小子頭顱炸裂的情景並未出現。

    隨著那泛著金光的手掌拍下，寇仲和徐子陵身上的氣息突然狂漲，一股神秘氣機蓬勃騰起，如烈火，似寒冰。

    寇仲面上泛起青藍色，身體四周氣息冰寒，身上發出「啵啵」的輕微爆烈聲響。

    而徐子陵面色火紅，四周空氣熱浪扭曲，也是肉眼可見的功力猛漲。

    以前看上去，兩個小子就是有天賦的少年，是兩塊未經打磨的璞玉，或許會在很多年之後取得一些成就。

    但此時再看，這兩人卻是鋒芒畢露，短短的一柱香時間之內，寇仲眉眼間氣質大有變化，悄悄的多出了一絲霸氣，而除子陵身上卻多了一種飄逸灑脫。

    兩人臉上雖然還有著稚氣，但已各自有了獨特的風姿，煞是引人。

    「你這是什麼掌法，我從未見過有誰能一掌之間就讓別人功力大進的，以前他們兩個只能稱得上粗入二流，如今已經摸到一流高手的邊了，換做常人，要達到如此進境，至少要練上十年以上。」

    沉落雁張大了小嘴，驚得再也合不攏，一雙星眸，緊緊盯著蘇辰。心裡好奇得跟貓撓一般，忍不住開聲問道。

    「落雁你也不用如此驚訝，這兩個傢伙練的是長生訣神功，此功為廣成子所留下的道家養生寶典，直指天道，很難修練，他們卻誤打誤撞的入了門。如果沒人指點或者沒有獨特際遇，他們也就技止於此，甚至大受其害，什麼時候把自己練死也說不定，但是天無絕人之路，巧合得很，蘇某正好對道家武學深有研究，對醫術也十分擅長，隨手糾正錯誤，提升功力，也不是難事。」

    蘇辰看著寇徐二人功力漲進，心裡也是滿意，他一掌把自己的先天真氣打入他們的體內經脈之處，瞬間就牽引著長生真氣狂捲而起，循著天道運行軌跡，在兩人身體內轉了一圈，循經伐脈，打通了幾條筋脈，讓兩人功力大進反而是附帶了。

    「果然是四大寶典之一，比我自己練出來的先天真氣品質更要高出數籌，更難得的是這一熱一寒兩道真氣如同有著自己的生命力，它們是活的，充滿著無窮靈性和無窮進步潛力……」

    「如果我把功力改為長生真氣，不但能立刻悟通前路如何修練，更會讓自身戰力大大加強，壽命大大增加，如此功法讓人歎為觀止。」

    蘇辰稍加體驗了一下兩人的功力特性，心裡火熱起來，對創出此功的前輩高人廣成子滿是佩服，面上神情卻是絲毫不顯。

    ……………………………………

843敬畏（下）

    蘇辰大概清楚了長生訣是怎麼一回事了，兩人練的功法一陰一陽，一水一火，雖然看起來是分開習練，其實是同樣的性質。

    他只要好好研究一下寇徐二人體內功法運行，再去看一看原本，在芯片的解析之下，這種神功在自己這裡就會全無奧秘。

    當然，蘇辰不可能像他們一樣只練一種，而是要陰陽同練，他先前跟沉落雁說的話並不是假話，如此單獨一種屬性練下去，最終會出大問題的，難登高峰。

    現在還不是研究的時候，須得細細體會兩人體內真氣走向和功力屬性。

    寇仲首先清醒過來，感受了一下身體裡強大的力量和滿足感，他立掌為刀，虛虛朝旁邊一斬……

    空氣中閃過一道淡藍色刀光，四周寒氣逼人。

    划船的漢子打了一個哆嗦，似乎經不起這股寒意，眉頭悄悄的皺了起來。

    徐子陵也是滿臉喜色，他揮拳轟然擊出，一股炎熱氣息閃過，船上又如炎夏。

    他功力一轉，身上水氣騰起，幾個呼吸，剛剛出水濕淋淋的衣服立刻就乾了。

    寇仲看著這一幕，心裡大是羨慕，再看看自己身上，那些水珠結成冰晶。

    他身體一抖，嘩啦一聲，冰粒灑了一地，身上恢復乾爽，雖然衣服仍然皺巴巴的，卻是舒服了許多。

    「好了，在別人船上不要亂試，傷到人就不好了。」

    兩人突然驚醒，抬頭一看，見幾個漢子都遠遠避開，似乎受不了這股寒熱之氣。

    寇徐二人突然有了一種自己也是大高手的自覺，再看向身前站著蘇辰，只覺得如同高山，這一次卻是提不起半點抗拒心裡。

    無論是誰，剛剛得了別人的好處，總會多上幾分好感的。

    寇仲神情有些糾結，正想開口，就聽到遠處傳來馬蹄隆隆聲，他抬頭一望，見遠處一行人急急奔馳而來。

    一聲冷喝響起：「沉軍師難得出了瓦崗地盤，何須急急歸去吧，不如跟老夫回去做客，李密有什麼好的，我江淮錢糧廣足，兵力強盛……」

    聲音厚重雄渾，人還未到，一股霸道氣勢已經滾滾而來。

    沉落雁心裡一驚，船艙裡也傳來兵器碰撞響聲，顯然是所有人都有了警惕，準備戰鬥。

    「呵呵，杜總管留客方式倒也稀奇！」

    蘇辰輕笑一聲。

    他的聲音不大，但奇怪的卻是響在每個人的耳邊，讓人聽得清楚，更有一種莫名的威懾力。

    「停！」

    杜伏威猛的拉住馬韁，停了下來，臉色難看，轉瞬之間臉色變得柔和，笑道：「沒想到蘇先生也在此處，倒是杜某人失禮了，我此來只是對付瓦崗眾人，不知蘇先生的意思？」

    他再看了看徐子陵和寇仲兩人，眼中閃過神光，看得寇徐兩人悄悄退了幾步。

    卻是這兩人對杜伏威這位便宜老爹也是心懷忌憚，幾次見面都是不歡而散，如今雖然功力大進，但心裡卻仍是毫無把握。

    他們卻沒發現，自己退的方向卻是在蘇辰的身後，這是潛意識的覺得有人能護住他們。

    蘇辰對寇徐兩人的舉動不太在意，見沉落雁等人如臨大敵的模樣，突然笑了起來，朗聲道：「今日良辰美景，打打殺殺不合適，杜總管請回吧。」

    他根本連解釋都不願意，直接趕人。

    沉落雁已經跟自己有了賭約，在蘇辰的心裡，這位美人兒軍師如今雖然還是瓦崗中人，但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盤子裡的菜，哪裡還會容許杜伏威中途截殺。

    「若是讓他得手，我豈不是少了一員大將。」

    蘇辰淡淡說著話，心裡一股殺機微微升起，只待杜伏威不知趣，就立刻出手斬殺。

    江淮杜伏威的地盤，是蘇辰志在必得的地方，正好跟飛馬牧場、當陽、竟陵這一片地方全都連成一片。

    此時斬殺雖然太早，可能會便宜別人，但事到臨頭，卻也不必手下留情。

    「其實最好的時機，是等得杜伏威的勢力更加壯大，把李子通也打敗，兩淮之地四方擴展，再抓住他跟輔公佑之間的矛盾從中行事，就能以最小的代價，把他的勢力拿在手中……」

    蘇辰心中轉念，考慮著是殺還是不殺，還沒考慮仔細，就見到杜伏威調轉馬頭，揮鞭離去。

    身後十來騎緊緊跟隨，沒有回頭看一下。

    離得稍遠，才聽到杜伏威的聲音傳來：「既然蘇先生要護住他們，就給你一個面子，希望大家不要傷了和氣才好。」

    江風吹來，帶著絲絲濕意，四野寂寂，一隻水鳥從近處掠過，發出嘹喨的鳴叫。

    沉落雁臉上神色複雜，嘆道：「杜伏威此人實力高強，袖裡乾坤威力奇大，就算是四大閥頂層高手也不見得是他們的對手，不成想他對蘇先生畏懼如此之深，只是見了一面就匆匆離去，話都不敢多說兩句。」

    她眼眉一挑，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嫵媚笑道：「在香家堵坊之時，蘇先生你攻向我的一劍應該留力不少吧？大部分功力應該是在對付這位杜總管，否則也不會讓他如此忌憚……」

    蘇辰笑而不答，只是說道：「沉軍師你可要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啊，杜伏威既然離去，想必不會再行追趕，此去當無危險，咱們就在這裡告別吧！」

    「不會忘記的，若是密公真的不能成事，我就投奔你做個端茶倒水的小丫環又如何？」

    沉落雁嬌笑一聲答道。

    她語意輕快，眼眸如水，透著難言的嬌俏，也不知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寇仲徐子陵兩人看得眼睛一直……

    雖然沉落雁下令追殺他們，讓人心裡憤恨，但美色當前，還是忍不住貪看幾分。

    沉落雁的心思雖然極力掩飾，但兩人心靈敏感，第一時間就發現其中隱隱有著欽服傾慕之情。

    這情緒極其微弱，但又如深夜明燭，無法視而不見。

    感受著這種思緒，兩人心裡有些失落難受，再看向身邊的便宜師父，更是五味雜陳。

    他們有些驚訝的發現，經過賭坊逃逸和懸崖跳江，尤其是在蘇辰的幫助之下實力大進之後，內心深處，對這位師父竟然悄悄的有了許多敬畏之情。

    只覺對方高深莫測，直如大海。

    ……

    看著蘇辰三人的背影遠去，沉落雁默默站在船頭，久久沒有出聲。

    「軍師，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如此掛念旁人不妥當吧？」

    祖君彥扶著船舷走了出來，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享受著脫出生天的自由氣息。

    「都傷成這樣了，還多嘴多舌？怎麼就沒讓那一箭把你射死。」沉落雁被他調笑，也不惱怒，其實她還是比較感激祖君彥當時那一箭的救助之情的。

    但唯一有點不好的是，這位瓦崗大將卻是跟她的未婚夫徐世績交好，三言兩語之間，就會扯到那人身上，十分膩味。

    那個未婚夫，沉落雁也說不出什麼感覺。

    年少之時，從未見面，待年紀稍長，兩人又各奔前程，沙場徵戰無心他顧。

    除了平日裡的軍議，他們之間甚至連話也沒說過幾句。

    想到一些往事，沉落雁眼神悠悠，又是不經意的看著芳草萋萋蝴蝶飛舞的河邊小道。

    「他們去的方向是東平郡，應該是轉道直接回飛馬牧場了，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見到……」

    …………………………………………

844師說（上）

    蘇辰當先而行，走在田間小道上，也不說去往何方，寇仲徐子陵經過船上一幕，此時也不再多想。

    他們隱隱感覺到，跟隨這位便宜師父一起，可能也不是壞事。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反而功力大進。

    一路行來，沒有什麼人煙，時不時能看到廢棄的村莊，殘垣斷壁之後，連野狗都不見一隻，看起來就像是墳地。

    此時正值春季，四野景象卻跟時節不符，大片的沃野長滿了荒草，一派蒼涼，見不到耕作的農夫。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無論是江南江北，在揚廣倒行逆施之下，種田的人越來越少了。

    大隋的根本已經出了問題，天下大亂也就不是怪事。

    蘇辰微微嘆息。

    他在這個世界只是過客，倒也沒有太多傷春悲秋的情緒。

    反而是寇仲和徐子陵，先前一路奔跑一路拚鬥的激情也消退了，走著走著就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貞嫂怎麼樣了？自從宇文家的軍隊進了揚州，這片地界越來越亂，那些軍士比最兇惡的賊人還要兇，城內恐怕也不得安寧了吧。」

    徐子陵面有憂色。

    「宇文化骨，總有一天我會斬下他的狗頭，陵少，如今我兩功力大進，不知能不能跟那姦賊拚個你死我活。」

    寇仲惡狠狠的說道。

    他們實力大進，記起了以前被追得生死兩難的情景，卻是躍躍欲試。

    徐子陵猶豫了一下，還未答話，蘇辰就笑了起來，說道：「宇文化及是一流高手中的頂尖角色，比起黑道霸主稱霸江淮的杜伏威只是差上一點點。在宇文閥中，除了他們的閥主宇文傷，就數他最厲害了。」

    「老爹！」

    寇仲吐了吐舌頭，神情訕訕也不說話了。

    能跟杜伏威相比，就算是差一點點，也遠非他們可以比擬的。

    他可是聽到美人兒軍師說過，自己兩人以前只是初入二流，到瞭如今也只是快要突破一流，那就是還未到一流。

    而宇文化及已是一流頂尖……

    聽江湖傳言，他還練成了奇功絕藝榜上鼎鼎有名的「冰玄勁」。

    無論從哪方面比較，都不是他們兩個初出茅廬的後輩能打得贏的。

    想到這裡，寇仲又是一些沮喪，只覺得為娘報仇之日遙遙無期，心裡不甘之極。

    徐子陵性情沉穩一些，聽到這話雖然也有些失望，卻是沒有灰心，不服道：「長生訣乃是四大奇書之一，要超過宇文化及是遲早的事，咱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對，我們練了長生訣神功，只是過去幾個月時間，就已經有了現在的本事，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門神功，應該比宇文化骨的『冰玄勁』還要厲害得多，總有一天能報仇的。」

    徐子陵臉上露出笑意，寇仲更是歡快的抽出長刀狠斬幾記，似乎眼前就站著宇文化及。

    三言兩語之間，兩人就又振作起來。

    蘇辰看得眼睛發直，暗嘆神經病人思維廣，弱智兒童歡樂多。

    這兩人其實並不傻，但時不時總會有一種謎之自信，不知哪來的。

    功力進步之後，他們的信心也進一步增強，漸漸的從蘇辰造成的打擊中恢復了過來。

    看他們的言談，應該是不再把蘇辰當做敵人，甚至就沒當成人，而是當成了怪物，根本就不跟他比。

    【這樣怎麼能行，若是你們什麼事情都能辦到，那還要我這當師父的做什麼？】

    蘇辰搖了搖頭，面色嚴肅道：「你們可別高興得太早，難道就沒想過，為什麼修煉同樣的功法，會練成不同的氣勁？一個寒冷，一個炎熱。」

    「為什麼？ 」

    「因為你們只練了一半！」蘇辰摸著鼻子，眼神沉痛，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似乎很是為難。

    徐子陵心裡咯噔一下，他直覺驚人，看著蘇辰的表情，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

    寇仲停下手中揮舞的鋼刀，急聲問道：「是不是練錯了？可我感覺狀態很好，不但腦子清明，還有一道清涼氣息在身體裡遊動，力量大了許多。」

    他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心裡有了疑問，直接就問了出來，不像徐子陵一般，還會在心裡斟酌當不當問。

    他們練了長生訣功法，一直憋在心裡，也不知道向誰請教。

    就算是認的娘親傅君綽，也對那本鬼畫符一般的秘籍沒有辦法，只能摸著石頭過河，不知練對練錯。

    胡亂練習雖然實力大進，但夜深人靜之時，兩人總會深懷恐懼，生怕自己突兀得來的本事，就此消失無蹤，重新又回到以往那種食不裹腹的日子。

    這時見得蘇辰對長生訣知之甚詳，哪還不緊著追問。

    反正對方想收徒弟，徒弟請教師父問題，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這句話你們聽過嗎？」

    見得寇仲提問，蘇辰正中下懷，如果頷下有須，他一定會捏著鬍鬚，搖頭晃腦的回答，做足夫子模樣。

    【不怕你問，就怕你不問，長生訣就要到手了。】蘇辰心裡暗笑。

    寇仲同學忙舉手答道：「這是老子《道德經》裡的話，那次聽夫子講過，意思是陰陽消長平衡，萬事萬物，都追求和諧統一，後面一句，是……陵少，你還記得不？」

    寇仲答到一半就卡住了，他性子跳脫，就算和徐子陵兩人一起去偷聽夫子講課，也只是記個大概，學得不太精深。

    徐子陵白了他一眼說道：「後面一句的意思是說好心不一定辦了好事，做壞事也可能是好結果……夫子當時還說了，砍樹枝修剪其實是為了樹好，施肥太多反而會把樹燒死，不能從表面上來看待事物好壞。」

    蘇辰拍掌讚嘆道：「子陵只是偷聽夫子講學，就能學到許多精髓，果然不錯，這一點卻比寇仲強多了。」

    寇仲聽到也哈哈笑道：「我就說陵少這才學考狀元都夠了，我的目標卻是當個大將軍，不耐煩學這些文章，只要認字就好。」

    他一點都沒有羞愧的感覺，說話之間神彩飛揚，自有暢快爽朗之感。

    「道理你們已經明白了，難道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嗎？長生訣流傳這麼多年，碾轉多人之手，為什麼就沒有誰能練出成績？不是別人練不會，而是練之不得法，不是練死了，就是練殘了……否則，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長生訣在你兩個身上，為什麼卻沒幾個放手來搶呢？」

    蘇辰嘴角冷笑，一通話下來，說得寇仲和徐子陵兩人滿頭大汗，面色煞白。

    「死了？殘了？」

    「我們練的功法有這等毛病！不對，宇文化骨還派大軍來搶過，就像瘋狗一樣，甚至不惜把石龍道場摧毀，明明是志在必得的。」

    關係到自身安危，寇仲反應十分快捷，搶先辯道。」幼稚！你以為宇文化及搶奪長生訣真是拿來自己練嗎？他家傳的冰玄勁已經練到十二重樓、觸水成冰的大成境界，再練長生訣又有何用？難道還能改修不成？「

    蘇辰冷笑：」他只不過是想獻上長生訣，以長生之名引誘揚廣修練而已……宇文家想造反，全天下人都知道，如此作為存的什麼心思，就可想而知了……」

    他惡狠狠的又補了一刀。

    ……………………………………

845師說（下）

    徐子陵在一旁喃喃道：「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我們果然只練了一半，我練的自然是陽勁，而仲少練的就是陰勁了，所以才會寒氣逼人。」

    他陡然抬頭問道：「師父，我們這樣練下去會出問題嗎？」

    心情激盪之下，連他自己也沒發現已經心甘情願的開口叫了師父，這次卻沒人逼迫，而是自發。

    也許在他的心裡，早就認可了師徒關係，先前不開口，只是面子上過不去。」

    「對啊，師父武功蓋世，神通廣大，這種小問題肯定是難不住您老人家的，是？」

    寇仲也是陪笑問道，這小子見風使舵的速度更快。

    關係到自家小命，他比誰都不要臉。

    蘇辰心裡滿意，終於嚇到這兩個小混蛋了。

    如此方能實行自己的計畫，讓他們乖乖的奉上長生訣，反正自己說的也不是什麼假話。

    如果沒有和氏壁和邪帝舍利的幫助，這兩人別說跨入天下絕頂高手之列，只要練到一流顛峰，功力達到一定地步，就會生死兩難。

    他斟酌了一下措辭，悠悠說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不說會不會達到更高境界的問題，就說陰陽不諧調的壞處。「」等到你們真氣練到高深境界，寇仲就會練成一塊寒冰，血脈僵死動彈不得，終年躺在床上掙命；而子陵就更慘了，到時會全身**，屍骨無存……」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 」

    寇徐二人聽得這話，雙腳一軟，差點摔倒。

    他們倒是沒有懷疑蘇辰的話。

    長生訣是道家武學，這個是沒錯的，而道家武學立意，他們多多少少還是聽過的。

    就如先前徐子陵解答的《道德經》經義，其實已經說得清清楚楚，這時想要騙騙自己也做不到。

    「那為何天下還有陰性功法和陽性功法，譬如宇文家的冰玄勁、三大宗師之一『武尊』畢玄的炎陽奇功，不也是只練一極？」

    寇仲思維天馬行空，一下就想到了這些，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問道。

    蘇辰如看傻瓜一般的看著寇仲，眼中透著憐憫：「你怎知他們的功法就是只練一極？天下武功雖分陰陽，但就算再走極端，也會是九陽一陰，或者九陰一陽，只看偏向而已，大多數人練的功法其實只是七成偏向，骨子裡還是沒有打破人體陰陽。等到最後練成陽極轉陰，或陰極轉陽，就可重新取得平衡，達到不可思議地步。」

    蘇辰停了一停，讓他們兩人消化了一會這套理論，才接著道：「你們是不一樣的，練的是在同一套功法之中分割開來的殘缺功法，只練純陰或純陽，進展就算能比任何人都要快，也是沒用的，練得越快就死得越快。不然的話，憑什麼十六歲之後才開始練武，也會進境如此之快？打破習武定律，怎能不付出代價？」

    寇仲呆若木雞，如五雷轟頂，被蘇辰直接戳穿心中的僥倖，再也無話可說。

    想到過不多久，就會全身凍僵動彈不得，他不由打了個寒顫。

    死倒不是很怕，最怕是還沒見識過精彩人生，就毫無意義的練功練死，這多不值得。

    徐子陵眼神茫然的抬起頭來，看向蘇辰，卻見到他眼裡隱隱笑意。

    他心中一動，連忙向前兩步，學著夫子傳授的禮儀，一躬到地，誠懇道：「請師父救我！」

    寇仲神情一怔，突然醒悟，也是跟著躬身，求懇道： 「請師父救命。」

    什麼骨氣，什麼天空海闊自由自在，那是什麼東西？

    在這一刻，兩人全然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豪言壯語。

    蘇辰也被逗樂了……

    這兩個傢伙能在亂世之中混得風生水起，頗得美人傾心，做人著實有一手。

    至少他們具備了成功人士最重要的一個特點，那就是臉皮真的很厚。

    不過，此時卻是不能笑，更不能得意，否則讓這兩小子看出端倪，有了變故就不好了。

    他皺眉道：「要緩解一下你們的隱患，倒不是不可以，為師甚至可以廢掉你們原本的功力，再傳你本門武功。雖然成就不會太大，倒也算是安全，子陵對學文極有天賦，可以做個文官，寇仲也可以徵戰沙場做個智將，都無需有多高的武功。」

    「不要啊，難道就沒有法子既安全，又能保留實力嗎？」

    寇仲聽到要廢掉武功，心裡大為不捨。

    自從練成了長生訣功力，他們從中得到許多好處，享受到了高手的滋味，再讓他們甘於平凡，怎麼也受不了這個落差。

    「我又沒見過長生訣，不知其中詳情，想救也沒法救啊。」

    蘇辰嘆息道，遺憾之意溢於言表，心裡卻是笑開了花，差點崩不住表情。

    「長生訣？有啊，那本破書別的好處沒有，就是夠結實，我們藏在娘的埋骨之地，這次就去取來獻給師傅，憑藉您的武功見識，一定能找到方法醫治的。」寇仲急急說道。

    事關自己的生命前程，引時可容不得半點猶豫，寇仲連忙獻寶。

    見到徐子陵也是滿眼希冀的望了過來，蘇辰淡淡道：「等看過秘籍再想辦法，陰陽融合也不是不能做到，嗯……為師還有個問題沒太想清楚，走，找個地方歇一歇，準備乾糧就去東平郡。

    前方不遠就是東平，蘇辰其實知道傅君綽的埋骨之地大概方位，途經東平，是在揚州方向。

    而且，蘇辰想起了一件事情，幽林小築就在東平境內，正好順路去探一探。

    幽林小築並沒有什麼名聲，但那裡卻是石青璇的隱居之地。

    蘇辰去那倒不是想要看一看天下有名的美女，而是惦記上了奇功絕藝。

    石青璇的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她卻保管著邪王石軒的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

    不知石之軒是出於什麼心思，把自家的拿手本領放在武功低微的女兒身上，也不怕別人來搶，反正精神病人的想法怎麼也猜不透。

    不死印法是石之軒融合了花間派與補天閣的極端相反的武學心法，以佛學義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高深思想作為理論依據，創出來的一套奇妙功法，最是不懼群攻，借力卸力之法堪稱天下無雙。

    此功號稱不死，名不虛傳，別人的功力是越打越弱，不死印法卻能越打越強，功力永不虛弱。

    至於幻魔身法，則是補天閣的看家本領，深得「一擊不中，遠遁千里」的刺客無上真意。

    憑藉著這門輕功，石之軒縱橫天下，佛門四大聖僧傾力圍攻都留不住他，就算是寧道奇親自出動也沒有辦法。

    不得不說，這人在某一個方面基本上可以當做大宗師來看，雖然境界未到，戰力卻也差不到哪去。

    他的仗侍其實就是這兩門武功。

    如此奇功，蘇辰怎能不眼饞。

    蘇辰得意的想著。

    ……

    「總算見著炊煙了，希望是酒樓飯莊……」

    知道蘇辰能夠解決自身隱患，寇仲和徐子陵心裡安定了些，重新恢復了靈動性子。見到前方一股煙霧飄揚，寇仲心裡一喜，叫出聲來。

    他的肚子餓了，在水底遊了許久，浪費了大量體力。

    「不對，那不是炊煙，而是在放火。」

    徐子陵手搭涼蓬，避過迎面陽光，低聲喝道。

    一股熱風吹拂過來，就聽到前方傳來淒慘哭喊和一陣陣獰笑聲，間或聽到兵刃碰撞和馬匹嘶鳴。

    幾人急趕向前，就見到一夥兵士身著皮甲，正揮動鋼刀在大肆屠戮。

    一個頭目打扮的壯漢冷聲道：「宇文將軍正在四處徵召戰馬，你們這些泥腿子竟然還敢私藏，找死！」

    一個軍士笑嘻嘻的牽了一匹駑馬出來，那馬瘦骨嶙峋，一看就是拉車用的。

    這哪是什麼戰馬？

    可是這時候卻沒人在意這點。

    一夥軍士怪笑著，一刀刀斬下，人頭滾滾。

    哭喊聲中，還有幾個軍士拉著幾個婦人，正在撕扯衣服。

846朝陽（上）

    蘇辰眼神一凝，還未來得及動手，身邊兩小子就像豹子一樣衝了上去。

    寇仲身體如游魚竄波，貼著草徑蜿蜒閃動，就到了亂兵身前，還不忘大喝一聲道：「爾等身為官兵，竟然殘殺無辜，該死。」

    徐子陵撲到半途，已身在空中，盤旋衝下如同飛鳥，他也是壓抑不住心中憤恨怒聲道：「我救人，你殺賊。」

    蘇辰收回握劍的手，卻是不忙動手。

    幾十個兵卒身著錦衣，眉目精悍，看起來似乎是精銳，但這些人紀律敗壞，散得七零八落，並沒有組成軍陣，根本就不是寇徐兩個未來高手的對手。

    「哪裡來的小賊，敢阻撓官軍辦事……」

    看著寇仲來勢洶洶，那首領模樣的軍官，揮刀疾斬。

    刀聲破風嘯叫，極為兇厲，兵甲鏗鏘聲中威風凜凜。

    如果是以前，寇仲還會小心試探格擋幾招，可此時功力大進，正在信心十足的時候，他手中長刀一挑。

    「咣」。

    雙刀互擊。

    那首領半邊身體泛起白霜，眼神驚恐間，只感覺一股巨力衝擊過來，更帶著無邊寒意，呼吸都不通暢了。

    他心裡大駭，連忙就地一滾，顧不得身形難看，遠遠的逃了開去。

    嘴裡還不忘大喊：「上，結軍陣，殺了他們。」

    「這麼大的威力！」

    寇仲心裡一喜，對自己的功力有些意外。

    他也不去追擊，身形進退間，「唰唰」兩聲，就斬了兩人。

    刀光捲動，血戰十式一招「輕騎突出」使了出來。

    這一招，他每次使來都找不準其中的意蘊，這時用出，卻是得心應手，只覺敵人如同一根根柴禾，動作慢得如同烏龜，力量小得如同兔子。

    刀光如練，一溜閃過。

    那些兵丁被殺得鬼哭狼嚎，再也沒有鬥志，向著四方逃走。

    可他們卻是忽略了徐子陵，這小子動作沒有寇仲的張揚，但手腳同樣不慢。

    他隨手抓起一些村民，輕輕扔到後方。

    刀光閃動如烈火，刀刀必殺，身體跳躍間，也不在同一個地方落腳，只是躍動追擊。

    兩人自出道以來，從未如今日一般酣暢淋漓，以往只要見到敵人眾多，他們就不敢去拼，只是逼不得已才會拚命。

    如今這三十餘人精銳軍士個個著甲，顯然是不太好對付的精銳，卻在自己兩人手中全無還手之力。

    殺得興奮了，兩人身上氣勢更加強盛起來。

    跟以前不同的還有，兩人出手之時，每一招每一式都會帶著長生訣練出來的奇異真力。

    無論敵人怎麼格擋，都會被侵入體內，然後出現僵直。

    這種奇異力量，已是掌控自如，並沒有出現時靈時不靈的情況。

    蘇辰沒有看那些被徐子陵和寇仲兩人追得像兔子般亂竄的士兵，只是盯著那個首領，見他已悄悄躲到屋角，拿出一個小筒，火摺子燃燒起來。

    「快點殺乾淨了，那傢伙要搬救兵。」

    蘇辰提醒道。

    寇徐二人殺得熱血上頭，聽到聲音，心中一凜冷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臉色就是一黑。

    「咻……」

    一道煙花衝天而起。

    那首領剛剛放出信號，就被怒極的寇仲急衝上前，一刀斬殺。

    這次他再沒有什麼練手的想法，出手之時，比先前更要凌厲許多。

    徐子陵偷偷的看了蘇辰一眼，看他身著青衣站在原地，身上不染半點塵埃，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蘇辰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起來：「子陵一定是覺得奇怪，我明明見到這人放信號搬兵，怎麼會不加阻攔對吧？」

    見寇仲也是好奇望來，他正容說道：「你們終有一日要獨當一面，要時刻想得周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一戰就當是練習吧。「

    見兩人神情恍然，蘇辰才繼續說道：」其實，信號發出去了，也沒什麼不好。這些朝庭兵馬已經從根子裡壞掉了，對治下百姓任意殘殺，可想而知，他們的首領又是什麼樣的貨色？只是殺了區區一隊人馬，你們解恨嗎？」

    「對，這人放信號肯定是引來高手，有可能就是那什麼宇文將軍，正好斬殺了，這次不用師父動手，我們兄弟就能對付得了。」

    寇仲應聲道。

    一聽到宇文家的人，不但是他，就是徐子陵也是眼神凶狠，殺幾個賊兵算什麼？宇文家的人殺得越多越好。

    恨屋及烏之下，這兩小子一聽到宇文兩個字就會發瘋。

    蘇辰沒有關注這些，他只是把兩人的功法、招式運使之法，一點點掃瞄進芯片，再詳加分析。

    他甚至都不太在意勝負的事情。

    接觸到長生訣真氣之後，他就忙著計算分析……

    雖然兩人只是各練了一幅圖畫，不算完整。

    但蘇辰不同啊，他就算知道一點皮毛，也能分析改造成適合自己的武學，更何況眼前有著兩個真實的「標本」。

    感受著身體內的先天真氣，時而一陣冰寒，時而一陣火熱，在經脈中滾滾流動，屬性變來變去，品質悄悄的提升。

    他心裡既欣喜，又有些遺憾。

    欣喜的是終於在兩人身上得到啟發，找到了真氣進化的方法，遺憾的是沒有長生訣全本在手，卻是不能一股作氣的突破。

    每一門功法都是一個完整的理念，只是看到殘篇，想要推導出全本，當然十分艱難，幸好他也不必如此，如今只是先行熟悉一下，做個試驗，採集的信息越多，就越能獲得啟發。

    所以，他其實是比較希望再來一些高手，讓兩個小子多多拚殺，把長生訣的奧妙全部展現出來。

    雖然嘴上把兩人練的長生訣貶得一文不值，但蘇辰心裡卻從來不這麼想。

    兩人功法一陰一陽練得固然有些缺陷，但只要高屋建瓴，把兩人所學綜合起來，就能得出一份完整的長生訣真氣。

    在蘇辰這位博學大師眼中，許多東西舉一反三，連猜帶蒙，也能學個六七成了。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讓他不想阻擋那人發信號。

    寇徐兩人功力大進之後，習慣性的謎之自信又開始露出了苗頭，這種自信會讓他們覺得天下英雄不過如此，從而狂妄自大。

    經過多年闖蕩，吃過幾次虧之後，他們就會慢慢變得成熟，這是一個必須的過程。

    但如今蘇辰既然不想讓他們四處惹禍逃亡，就不得不考慮怎麼加快進度。

    這樣才能派上用場。

    受到打擊，才能認清現實，總要當師父的出手打擊不行的，最好是外力介入。

    不得不說，蘇辰想得有些多。

    幾人安頓村中百姓，只是過了一會，就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

    那些哀泣的百姓又開始心慌起來，寇徐二人卻是露出了笑容：「來的只有一騎，這救兵不怎麼樣。」

    蘇辰嘴角微撇。

    他倒是覺得，來的救兵如果是一支軍隊，反而更容易對付。

    如果只有一騎，那鐵定是高手。

    對方認為，只需要一個人，就能把所有敵人全都殺滅。

    怎麼看，這兩小子都要不妙了，此次絕對會是一場苦戰。

    蹄聲隆隆，前方煙塵起處，一道身影從大道上疾馳而來，遠遠看清屍體倒伏一片，他暴喝一聲：「誰敢殺我宇文無敵的兵馬，死來！」

    那人騎在黑馬上面的高大身影微微前傾，伸手往身後一抹，猛的一揮，就是一道光影向著寇徐二人射了過來。

    空氣中響起尖銳暴響，震得空氣「嗡嗡」錚鳴，一閃就到了兩人跟前。

847朝陽（下）

    蘇辰抬眼望去，眉梢微微一動。

    馬上那人臉如銅鑄，濃眉大眼，額上正中處生了個肉瘤，就像一隻有角的怪物，猙獰可怖。

    他的手腳比一般人粗大，身高足有兩米有餘，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巨目內厲芒閃動，更是給人不可力敵的感覺。

    更加出彩的是，這人一手擲矛之術十分精妙，離著二十餘丈遠，鑌鐵短矛激.射飛出，竟比強弓勁矢還要快速。

    攻擊方式走的不是弧線，而是直線，一閃就到了寇仲胸前，可想而知他用的力量有多大。

    寇仲剛剛看清來人長相，聽到暴喝入耳，就見矛尖鋒銳已到，他大笑一聲，身上氣勁狂飆，一刀橫斬。

    「來得好！」

    刀矛交擊，「轟」的一聲巨響……

    寇仲蹬蹬蹬連退三步，臉色騰起一陣紅暈，看向騎士的眼神卻是慎重起來。

    徐子陵刀拖身後，足尖一點，身形向前急躥，就迎上了馬上騎士。

    他已看出，來的這位身著鐵甲的敵人出手力量太大，絕不能讓他放手強攻，得打斷他的氣勢才行。

    寇仲稍稍調勻呼吸，身形貼地急衝，緊隨身後，這是打定主意兩人圍攻了。

    只是接了一支飛矛，兩人就認清了形勢，知道來人實力高強，不是他們一個人可以抵擋。

    在這時候，寇徐二人早就忘了身邊蘇辰還在場。

    他們剛剛誇下海口，此時顯然不想示弱。

    蘇辰看得暗暗喝彩，這兩人應對方式極為正確，也沒有什麼以多打少勝之不武的多餘想法。

    見勢不妙就上前夾擊，的確是妙不可言。

    疾弛而來的宇文敵面上露出冷酷驚喜的笑容，手中長矛平舉齊肩，眼中精芒閃動，冷哼一聲道：「原來是你們兩個小崽子，也敢跟我動手？ 」

    聽他的語氣，顯是認出了寇仲和徐子陵。

    宇文化及追丟了長生訣之後，早就在各處城池畫影圖形。

    別的勢力會怎麼做不知道，但凡宇文家的勢力見到了，必須擒殺而後快。

    更何況，傳聞中寇徐二人還得到了楊公寶藏的消息，只要拿下兩人，就是天大的收穫。

    宇文無敵作勢欲刺，徐子陵直覺過人，還未撲到跟前，已經感覺胸前眉心一股寒涼。

    他心裡一驚，大喝道：「井中月！」

    身體猶如飛鳥般斜斜一竄，一刀劈了出去。

    兩人心有靈犀，在一起的時日太久，有些話都不用說得太完全，也能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徐子陵的話一入耳，寇仲就知道這是提醒自己全力以赴。

    他沉靜下來，心靈映照著四周虛空，身體突然變得靈動，遵循心中奇妙感覺。

    一刀由下至上，倒劈而出，找準冥冥之中最致命的一點。

    眼前千百條矛影猶如孔雀開屏一般，同一時間襲向寇徐二人，讓人看不清哪一矛是真，哪一矛是假。

    「當當……」

    兩聲震耳巨響。

    刀矛相交。

    高飛的徐子陵，貼地急奔的寇仲，被這矛影一沖就如同撞到了高山一般，同一時間跌跌撞撞向後飛退。

    寇仲臉色深藍，徐子陵面紅如血……

    蘇辰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是他們的功力比不上對方，吃了大虧。

    兩人後退的身形在半空交錯，百忙之中對了一掌，借力斜竄。

    「哧啦啦……」

    緊隨其後的又是一團迷迷濛濛的矛影掠過，刺了個空。

    宇文無敵出手無功，也不意外。

    他知道這兩個小子甚是滑溜，而且會越打越強，似乎每天都在進步之中。也沒想過一招兩式之間就拿下對方。

    突擊不行，那就比一比招式。

    「六月飛霜！」

    宇文無敵冷喝道。

    他雙腿一夾跨下馬匹，矛鋒一震，身前身側勁風銳嘯，似乎同時刺出了千百矛，整個人如同刺蝟一般。

    「咦……」

    蘇辰有些意外了。

    這巨漢名字裡有個無敵二字，雖然可笑，但實力著實不弱。

    他不但身體龐大，天生神力驚人，而且功力深厚，已經達到了一流境界後期。

    出招同時更是帶著酷寒之氣，隨著冰玄勁運行，矛式展開，空氣中騰起陣陣白霧，顯是冷到極處。

    最難得的是，這人有著種種優勢，出手之時卻沒有半點魯莽。

    矛法細膩如繡花，層層推進壓制四周空間。

    如果說寇仲和徐子陵是遊魚飛鳥，進退趨避靈動巧妙，那宇文無敵的矛法就如羅網，織出死亡陷阱。

    矛影森森，刺得兩人左擋右格，身形發揮不出半點作用，只能被羅網越絞越緊。

    無論怎麼打，總免不了硬拚硬撞，而這，正是宇文無敵的強項。

    「宇文家能有這麼大的聲勢，的確名不虛傳。區區一個家族排名第四的高手戰鬥力都有如此厲害，宇文傷、宇文成都、宇文化及幾人，名氣遠在這人之上，想必會更加精彩。」

    這是站在寇徐二人的立場上思考問題了，如此敵人卻有些超過他們應付的極限。

    換做蘇辰自己，這宇文無敵雖然厲害，比起杜伏威來還是大有不如，完全沒有放在他的眼裡。

    「不過，只有如此對手，才能激發雙龍的鬥志與極限，在不擔心生命危險的情況下，放手一搏，把突然提升的實力沉澱下來，飛速進步。」

    「經過這一戰，兩個小子很快就能達到一流，已經可堪一用。」

    蘇辰看著兩人捨生忘死的拚命搏殺，差點笑出聲。

    隨著他們全力激髮長生訣的功力，各種巧妙一點點記錄在芯片之中，在蘇辰龐大的精神力之下，再無一絲遺漏。

    對長生訣這兩幅圖的真氣運行之法，他已經比寇徐二人還要理解深刻。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因為蘇辰曾經幫他們兩人導氣歸元。

    在船上的時候，他把自己的先天真氣輸入了寇徐二人體內，激發出長生訣真氣的靈性……

    在沉落雁的心裡，他自然是在幫兩位準徒弟調理傷勢，提升功力。

    但她不知道的是，蘇辰已經悄悄的記錄下了真氣屬性和運行之法。

    芯片的掃瞄無孔不入，剎那間能洞悉一切，此事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宇文無敵矛勢連綿如春雨，每一次要困死兩人的時候，都會遭遇到極強的反彈力道。

    他驚奇的發現，隨著自己攻擊力越來越強，兩個對手身上的氣息也是越來越強。

    「這是……一直在進步，已經快到一流境界了。」

    寇徐二人嘴角都溢血了，就快崩潰，但偏偏能一直撐著。

    宇文無敵的心裡升起濃濃的忌憚之情。

    他再不去想活捉兩人，漫天矛影突然回收，直收肘後，長長吸了一口氣……

    「咻！」

    直吸得胸腹都高高的鼓了起來。

    「驚蟄！」

    宇文無敵一聲大喝，矛鋒突現。

    寇仲眼神一厲，大喊道：「拼了！」

    身體不退反進，人刀化而為一向前疾撲，長刀一往無前，帶著無窮血氣。

    正是「君臨天下」

    這一招李靖演練的時候，曾經說過，要有捨生忘死的勇氣，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因為這是搏命刀法。

    徐子陵也是清嘯一聲，一改先前遊走突襲的打法，全身閃過一道紅光，長刀爆裂如火，由上往下直斬而落。

    他雙目圓睜，刀勢有攻無守，卻是一招「生死存亡」。

    不是敵死，就是我亡。

    蘇辰看著兩人同時使出搏命一擊，生命光焰燦爛輝煌，一股慘烈氣息直入心靈，也不由得暗暗動容。

    「能夠轉戰天下，越打越強，最後成為天下絕頂，他們也不是全靠運氣……「」有著這種戰鬥覺悟，只要能夠不死，總會獲得極大成就的。」

    「可惜，實力的差距，卻不是搏命所能拉近的，如果拚命有用，天下人也不用練武了。」

    他身上青衫微動，彷彿被風吹過，原本懶洋洋的站在一旁的身形，突然動了。

    ……………………………………………………

848 路遇（上）

    蘇辰一直在旁看戲，只是想讓寇徐二人完成一流之前的最後歷練，並不是等於一直眼睜睜的看著。

    受傷、拚命他不管，但是如果有了生命危險了，那當然是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會有半分猶豫。

    宇文無敵對寇徐二人的拚命之舉，也是微微動容，但他的動作卻沒有半分變化。

    一招「驚蟄」，矛尖吞吐之時，就如天空打了一個焦雷，淡藍色的光波向著寇仲湧去，牢牢的鎖死他躲閃的步伐身形，一點閃亮藍光在矛尖彙集，閃著滲人寒光。

    空氣扭曲爆鳴……

    這一刻，他的攻擊力成倍增加。

    寇仲長刀刀鋒跟矛尖一碰，手臂就是一酸，手中長刀「砰」的一聲碎成六七截。

    那矛鋒微不可查的一頓，原式未變，就著他的胸前刺到。

    「仲少！」

    徐子陵心裡大急，一聲狂喝，手中加力斬下。

    他此時不能變式，只寄望於自己的攻擊威脅力足夠，能讓宇文無敵收矛抵擋，這樣才能救得寇仲一命。

    因為他發現，隨著宇文無敵的一矛刺出，前方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藍光閃動之間，寇仲的動作變得僵硬遲鈍，對宇文無敵的這一招必殺「驚蟄」，他已是擋不住也躲不開。

    「噗」的一聲悶響。

    徐子陵刀鋒剛剛劈出，宇文無敵左手搶先就迎了上去，小臂一橫格在刀鋒。

    「咣！」

    兩人身體一震。

    徐子陵胸口一悶，被震得倒飛吐血，完全擋不住這股巨力。

    宇文無敵冷笑一聲，他的左小臂衣袖破碎，露出雪亮的亮銀護臂，接了一刀絲毫無損。

    這一刻，他面色血紅，額上那顆肉瘤閃閃發亮，有如神人附體，攻防力量大增。↑△小↓△ . .m】

    硬接徐子陵一刀，他只是身體微微搖晃，刺向寇仲的一矛並沒受到多大影響。

    徐子陵都快要絕望了。

    寇仲長刀破碎，一股巨力沿著手臂直衝心脈，只覺得頭腦發暈，眼前一黑，噴出一口鮮血來。

    他隱隱察覺到刻骨威脅，只來得及把身體稍稍偏斜，眼睜睜的看著那冰冷矛鋒就要穿心而過。

    正在危機關頭，青影一閃，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突兀出現。

    手掌無名指、尾指微微上翹，三根手指輕輕巧巧就捏住了冰藍色的矛鋒。

    無匹氣勁就如泥牛入海，「噗」的一聲輕響，沒激起一點浪花。

    緊接著，一股力量倒灌而去。

    宇文無敵眼前一黑，被勁力反撞，難受得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戰矛就如刺到了一堵鋼鐵城牆，無窮的反挫力道讓矛桿彎成弓形，不得寸進。

    他手臂一軟，再也不能端坐馬上，被震得倒飛而起，直摔出兩三丈，「嘭」的一聲掉落在地。

    好不容易爬起身來，看向青色身影，眼神滿是驚駭。

    他根本就沒注意到，這個人是從哪裡來的？

    似乎一直站在旁邊。

    奇怪的是，他先前就從未注意到。

    或者看到了，也只是當做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生，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過去。

    直到蘇辰出手之後，他才發現，青衣人其實並不是無害的綿羊，而是從林的霸主，露出獠牙的虎狼。

    宇文無敵灰頭土臉的爬起來，頭腦暈乎乎的，他仔細的看了一下蘇辰，腦海裡躍出一個人名，渾身顫慄起來。↑△小↓△ . .m】

    「嗖！」

    他陡然抽出腰間環首刀，攔腰扎馬，第一次擺出了守勢。

    「如果真是傳說中那人，轉身逃走是不成的，只能搏一搏尋求生機。」

    宇文家出過名將，不但是馬戰，就算是步戰，也一樣很厲害，沒有不戰而退的道理。

    他身上血色煞氣衝天而起，已是認真起來，身上更是多了幾分殺氣。

    ……

    蘇辰先前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看著他們三人打生打死，似乎漠不關心。

    宇文無敵驅馬來去，大呼酣戰，可就是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威脅。

    或者他看到了，但在心靈感應中，那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沒有半分危險的青年生。

    在宇文無敵的腦海裡，總會有意無意的把蘇辰忽略。

    這一招，是蘇辰在杜伏威身上學來的。

    每一個世界都有著各種精彩人物，杜伏威在這個世界江淮地界，能成為黑道霸主，打下如此龐大基業，也不單是武功高強，他還有著各種小技巧。

    跟佛門道門魔門的頂尖高手比起來，他或許多有不如，但不得不說，有些地方卻很有可取之處。

    比如這種隱藏氣息的法門，就很是高深，當時這位杜總管就站在香家賭坊之中，露了一手。

    他身材本就極為高大，又長年頭戴高冠，顯眼無比。

    按理說，無論是誰，總會第一眼先看到他。

    但奇怪的是，沉落雁、任媚媚、香貴等人一直忽視了他，直到賭客散盡，內沒剩下幾個人的時候，才發現這位鼎鼎大名的杜總管，就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蘇辰剛進去的時候，就覺得這種情況很有趣，順手就學了這門技巧。

    這種隱藏氣息的法門其實是一種精神暗示和偽裝之法。

    如果說平時克敵制勝時是正用氣勢，壓迫別人心靈，取得各種勝勢，那麼這個斂藏氣息的法門就是反用精神氣勢，讓人毫無知覺。

    他甚至懷疑，杜伏威出道之前，很可能是殺手出身，至少做過一段時間的刺客。

    蘇辰有著強大精神力在身上，真氣運用之法更是無比巧妙，想要學會杜伏威的方法當然輕鬆愉快。

    他照貓畫虎，站在杜伏威的身後許久，都沒讓對方有什麼警覺，已經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先前站在一邊，宇文無敵就中招了。

    不但是宇文無敵沒有注意到他，就算是寇徐二人，戰鬥到最後時候，也暫時性的忘記了身邊其實還站著一個便宜師父。

    如此精神妙法，蘇辰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只是隨便取了個「心隱術」。

    此時用來，如果杜伏威在場，也會大聲叫一聲好。

    蘇辰不知道的是，這種精神運用法門，其實是杜伏威從一卷殘損道中得來的，不知為他戰勝了多少強敵，剷除了多少對手。

    也讓他從一個無名小卒，達到如今名震江淮的地步。

    他的袖裡乾坤名列奇功絕藝榜前列，其實不是攻擊力很強，而是誰也不知道他隱藏在衣袖底下的武器什麼時候出手，總在別人忽略的時候，發出致命一擊。

    這是保全自己身家性命的無上法門。

    他做夢都不會想得到，竟會有人一眼之間，就把他的看家本領學了去，甚至用得比自己更好。

    寇仲如大夢初醒，看著搶下長矛的蘇辰，怔了怔才道：「師父，你剛剛去了哪裡，我竟然忘記了你還在身邊的！」

    死裡逃生，他歡喜得快要炸開，這一聲師父叫得真心誠意。

    徐子陵連忙跑了過來，扶住寇仲道：「仲少你沒事吧，不單是你，我都差點認為只有我們兩人在對付那個傢伙，師父就像是隱身了。」

    他眼圈紅紅的，有那麼一刻，他差點以為失去了這個兄弟，這時真情流露，卻是鬆了一口大氣。

    看向蘇辰的眼神，滿是感激。

    蘇辰有些意外的看了寇仲徐子陵兩人一眼，自己試驗一下新得來的功法，卻沒料到無意中有了收穫。

    寇徐二人歸心，這倒是一件好事。

    不管日後如何，至少在這一刻，他們是真心把自己當成了師父。

    那麼，就好好教導吧。

    未來，還要靠著這他們替自己打下大大的江山。

    「你們兩個好好歇一歇，看看為師怎麼出招，身法刀法要一氣呵成，流暢才是最重要的。」

    寇仲和徐子陵兩人從水中游魚、天空飛鳥身上悟出來的身法和招式，其實很高明，大有潛力可挖，但他們畢竟沒有老師指點，用起來斷斷續續威力大減，是野路子。

    蘇辰實在看不過眼，就以宇文無敵當耙子，示範一下實戰的藝術。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蘇辰輕吟一聲，身體扭了一扭，就如魚龍擺尾……

    空氣變成了水波，他的身形隨風起浪，向著嚴陣以待的宇文無敵游了過去。

    「我的游魚變……」

    寇仲驚訝的叫出聲來。

    ………………………………

849 路遇（下）

    看著蘇辰的身體似乎變成了一條魚，自由自在的在大江中來去自如，寇仲驚訝的合不攏嘴……

    這似乎是他自創的游魚變，比起他自己使將出來，更是靈活了無數倍。

    那游動的身體如同真的變成了一條大青魚，搖頭擺尾，流暢自然。

    宇文無敵大喝一聲，眼神一狠揮刀急砍，爆出一道幽藍色刀影，但蘇辰的身形卻如同幻影般就從刀鋒旁游了過去，在他的頭顱一側飄過。

    他並不急著飄遠，只在刀鋒一側遊走。

    宇文無敵急舞的鋼刀，劈出漫天勁風，盡演精妙招數，可是全都起不到作用。

    「此時若是出刀，定能斬下宇文無敵的狗頭。」

    寇仲看得心懷大暢，連身體上的傷勢也忘了。

    但蘇辰並未出刀。

    他的身形閃動間，開聲說道：「寇仲看明白了吧，子陵，接下來看清楚了……」

    話音一落，一道青影扶搖衝天，似被風吹起的柳絮，在空中轉折幾次，身上青衫烈烈，忽快忽慢。

    「這是我的飛鳥變……」

    徐子陵眼睛放出精光，他看得如痴如醉，激動得喘不過氣來，驚喜叫道。

    蘇辰繞了兩次，讓徐子陵看得更清楚，再輕靈無比的竄到宇文無敵的身側，輕輕一掌拍出。

    「啪……」

    潔白如玉的一掌，印在滿臉驚恐的宇文無敵的頂門。

    宇文無敵狂舞的環首刀驟然一停，身體僵硬著，雙眼圓瞪七竅流血，撲倒在地。

    寇徐二人震驚望去，見到宇文無敵的身體一半焦黑，一半霜白。

    原來，蘇辰演示的不但是身法，還有真氣跟身法的配合，閃避的同時就是進攻，他更是模仿了寇徐二人的長生真氣。

    他身體輕飄飄的落在地上，點塵不驚。

    體內一股寒涼真氣和一股灼熱真氣循環往復，綿綿纏繞，又涇渭分明。

    模仿畢竟是模仿，象，並不等於是。

    蘇辰細細體會了一下自己的真氣運行，發現並不能掌控完美。

    兩種矛盾的真氣怎麼也不能凝結為一體，一時半會之間，他也沒能想透其中奧秘。

    蘇辰在思索長生訣的奧妙，寇徐二人卻是大有感悟。

    他們欣喜的發現，蘇辰對付宇文無敵的身法和功力，完全沒有超出他們目前所能掌控的極限。

    最後拍出那一掌的力量，也只是堪堪達到二流巔峰。

    「我也可以做到！」

    寇仲面上有著濃濃喜色，站在一旁走來走去，雙眼發直，漸漸的身體就扭來扭去，行走運功時自然而然的用出了游魚身法。

    他身上寒氣蓬勃升騰，流動的身形多了一絲靈動。

    徐子陵看得眼熱，趁著腦海裡的靈感還未消失，如同飛鳥般躍起。

    身在半空，真氣就自主運行，他足尖彈動之間，身體盤旋往復，幾乎就沒有落地。

    兩人一在天，一在地，在方圓三丈之內閃轉騰挪，穿梭來去，就是沒有撞到一起。

    躲在屋角的村民，見到此時危險盡去，已三三兩兩的走了出來，面露感激的看著三人。

    他們驚奇看著空地上兩個少年似乎變成了魚和鳥，緊接著眼前一花，又變成了人。

    行動之間，有著莫名蘊味。

    村民看不明白，蘇辰卻是知道，這兩人經過指點之後，已經徹底領悟了身法和功法的配合，那一絲青澀已悄然不見。

    寇徐二人練了一會，心情暢快，差點忘了身在何處。

    寇仲身體如鯉魚竄波，歡叫道：「子陵，接我一招『魚龍舞』。」他以掌做刀，劃過一道玄妙軌跡，順著蜿蜒游動的身法，輕靈無比的一刀斬出。

    在徐子陵的眼裡，只覺得寇仲這一刀大異往常，無論自己怎麼去躲，都會被這一刀砍中，似乎那躍起的身形包含著無數變式，能從任何一個方向攻來。

    「厲害！」他也正處在一種奇妙的感悟當中，見到此刀也不懼怕。

    脊背一挺，身體飄動如輕羽毛，右手微微勾起形如鳥啄，後發先至的啄在寇仲的手刀上。

    兩人身體一震，齊齊倒飛，只覺心中喜悅，暢快難言。

    在蘇辰的言傳身教之下，兩人的戰鬥方式得到了極大轉變，再不是以前那種動不動就如莽漢般拚命搏殺，每一招每一式都必盡全力。

    那樣招招硬拚，就算是敵人受不了他們的真氣攻伐，自己本身也會受到極大損傷，實在效率低下。

    他們驚奇的發現，如今只是輕輕鬆鬆出招，威力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增強了許多，因為全身每一絲力量和真氣都完美和諧的調動了起來，出手一招能變成無數招，每一次攻擊都是當時最好的出手軌跡，彌補了他們實戰經驗淺薄，所學功法不多的弱點。

    內心的感悟掩蓋不了身體的傷勢。

    兩人歡喜過後，全都臉色慘白，再也站不住了，村民找了個房屋讓他們歇了下來。

    「拚死搏命，遊走於生死之間，固然能夠更快的提升實力，但每次都這樣做的話，很可能會早早夭折。以後，你們可得多多考量，留著有用之身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治傷的同時，蘇辰還不忘教誨。

    見到兩人的悟性，他此時已是發自真心的欣賞。

    不缺狠勁，不缺努力，雖說思維多變，欲.望太多，但這是少年人的天性，也是免不了的，只能以後慢慢教導。

    蘇辰雖然有著一些私心，但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不亦樂乎。

    做為一個客串的老師，他也表示心中欣慰。

    最讓他心中欣喜的是，腦海中那圓形的芯片，此時已散發出濃濃金光。

    自身生命光焰之中那核心深處，原本還帶著一些紅白之氣，如今全都轉換為燦若朝霞的絢美金色。

    一看就有無窮生機在其中孕育成長。

    「氣運又有所增加，能收到雙龍當弟子，隨著兩人歸心，氣運值無時無刻不在增長。如今影響力還不是很大，等到兩人龍歸大海，做出一番成績，自己就算坐在家中什麼事都不干，也會獲得海量氣運，功力突飛猛進就如作弊一般。」

    芯片經過幾次穿越之後，也許是經歷多了，氣運的顯示再不是以前的單調數值，而是綜合多方面的一種色彩。

    變化最明顯的地方，就是他的實力也在氣運之中顯示了出來。

    實力越強，氣運也越高。

    就如他達到先天罡氣，是三階實力，對應的就是本身內運的增強，就算是手下沒有一兵一卒，也會透出一絲黃色。白色一階，紅色二階，金黃色三階。

    而自從在飛馬牧場和當陽城獲得聲望之後，這些外運的獲得，讓他身上的黃色氣運更是厚重了一些，但卻沒有本質上的變化，仍然是三階。

    力壓杜伏威和瓦崗等人，再收得寇徐二位弟子，更獲得他們真心敬服之後，氣運終於有了極大變化。

    金黃光焰燦燦如火，外運第一次超過了內運，間接促進著蘇辰的三階實力，也就是先天罡氣實力快速進步。

    隨著外運日復一日的增強，他的本身實力還會有著一個突飛猛進的提升期，這種情況十分可喜。

    喜悅的情緒在心裡醞釀如陳酒般香醇，蘇辰收拾心情，專心應對寇徐二人的傷勢。

    先天真氣在兩人的體內循環運轉，長生訣第六第七幅圖，在他的腦海之中一點點還原，本質漸漸顯化出來。

    蘇辰驚喜的發現，隨著自己對寇徐二人身上力量的仔細分析，自己本身真氣，也有了一種莫名可喜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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