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人魔 作者:法施 (已完結)

 
abctim 2017-5-19 13:35: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32650
abctim 發表於 2017-5-22 13:05
第三百零九章 應戰群雄

朝霞閃耀,灼灼炫目,虞青梧在前,紀成剛、嬴儀、徐秉恩三人在後,一道出城去見所謂的商國使者。

商國使者隻兩人,俱是老邁不堪,其中那灰衣道袍者更是宛若剛從棺材裏爬出來般,幹瘦的嚇人。反觀另一位錦衣老者,雖年逾古稀,但精氣神很足,紅光滿麵的。

“是你?”當四人出城見到商國使者時,除卻虞青梧外,其餘三人俱是一愣。老將徐秉恩更是大步上前,一把抓著那錦衣老者的衣領將其提起,怒不可揭道:“好你個終古,當年謊稱告老還鄉,沒想到卻是投奔了子家小兒,你對得起我大夏曆代先祖,對得起為大夏戰死的將士嗎?”

商國兩位使者中,其一正是原大夏太史令終古。當年尨燾埋骨北原,虞青梧接過軍政大權,終古便上報夏皇,言稱年邁,想要告老還鄉。夏履癸念其確實上了年紀,便遂了他的願,不曾想他告老還鄉是假,轉投兗州是真。

徐秉恩將一生都奉獻給了大夏,甚至因此都不曾娶妻生子,見到昔日的同僚居然轉投敵方,他頓時火氣上湧,抬手拔劍就要誅殺逆賊。誰曾想他還未有動作,終古身旁那行將朽木的灰色道袍老者右腳一踏地麵,一股與之年老體魄不成比例的狂烈罡氣席卷而出,將他給震得騰騰後退。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老者隻平靜的說了這一句,並未再上前。反倒是終古眉目間露出一絲慨歎,看著氣得說不出話來的徐秉恩,低聲道:“王爺息怒,非是終古不念舊恩,實在是夏桀暴虐無道,朝中汙穢不堪,而武王卻是深明大義,任用賢良……”

夏履癸長久以往的無道之舉,讓天下人稱其為‘桀’,直至千百世之後,後人再提及他時,亦是作‘夏桀’。

徐秉恩還待要怒斥,這時虞青梧卻是上前阻止。他掃了眼心虛的終古,最後目光落在那灰衣老道身上,輕笑道:“老爺子精氣神不錯,看來一年前的傷都療好了。”

這人是六合山遁甲派的一位老祖,具體叫什麽他並不清楚,但一年前曾與之有過短暫的交鋒。當時這灰衣老道與其餘幾位大派老祖監視他,他看不下去想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不曾想卻被這老道以山河乾坤筆逃脫。他雖不曾留住幾人,但一掌拍下,還是讓那幾人受了些傷。此時再提舊事,無非是想要氣一氣這老頭,暗喻其一個前輩高人卻需要仗著異寶才能從自己這個後生手上逃脫。

灰衣老道也不知活了幾百年,早已修出城牆般厚的臉皮,對於虞青梧的譏諷渾然不在意。一旁的終古眼皮抬起,對著虞青梧躬了躬身,道:“殿下,別來無恙。”

虞青梧笑了笑,道:“原以為終古大人悍不畏死,沒想到來使時卻要帶個護衛,莫不是擔心本王會加害於你?”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是個不成文的規矩。此次擺明了就是終古為使者,而那遁甲派的老道卻是護衛,怕是兗州方麵也怕一代良臣終古會命喪邢台,所以讓執掌山河乾坤筆的灰衣老道同行。

“殿下說笑了,上仙又怎會是老朽的護衛?”終古幹笑一聲,隨後一臉嚴肅道:“老朽此次前來,是代商國下戰書,邀殿下一人於城外五十裏處一戰。”

像是怕虞青梧拒絕一般,他繼續說道:“此次你我兩方兵力加起來直逼百萬,若是以正常的方法開戰,不管最後哪一方勝了,俱是兩敗俱傷,血流成河。所以由天下無敵的殿下一人定勝負,可解刀兵之禍。”

“解你十八輩祖宗!”與兗州有大仇的紀成剛充分‘發揚’了厚顏無恥的精神,縱然在這個場合亦口不擇言,指著終古罵道:“你們這群白眼狼,看到我方兵力勝於你,便使出這個法子想要坑殺我方主帥,挫我方士氣,是當我們傻了,還是你們自己腦子進水了?”

這些年來,紀成剛雖一直在外征戰,可與金不愁的聯係卻不曾中止,從金不愁的口中得知修道界召開了除魔大會,要針對的正是虞青梧。此時兗州邀虞青梧去五十裏外一戰定勝負,他就是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定是修道界中人在戰場等候虞青梧。

而今虞青梧的殺神之名傳遍大地,領軍出征幾乎是橫掃,很多地方隻要他一現身,器械投降者一大片。兗州與修道界苟且,想要一戰坑殺虞青梧,隻要虞青梧一死,莫說邢台這六十萬大軍了,就是整個大夏都會失去主心骨,士氣必定一落千丈,屆時外敵內患,要不了多久大夏便會徹底瓦解,被諸多實力蠶食個幹淨。

幾人看著虞青梧,眼神中說明了一切,俱是在示意虞青梧不要中了這個爛計。

奈何虞青梧心中有無敵之氣,昂首挺胸道:“本王遂了你們的願又如何?”

“阿樹!”

“殿下!”

三人齊齊出聲,想要勸虞青梧放棄跟他們一戰的念頭,可虞青梧卻是擺擺手,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有自己的打算,這一戰或許凶多吉少,可遲早都會來。他本身有天仙境的道行,那些大門大派的老祖頂了天也就這個層次了,再加上魔劍在手,他自信可以橫掃一切,逆推群雄。隻要這一戰勝了,天底下便再也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步伐,姚家重登巔峰指日可待!

“好!”開始說了一句,後麵便再沒有開口的灰衣老道眉目一亮,道:“我等在五十裏外恭候大駕!”話落,他不等虞青梧有所反應,拽起終古就往回飛,像是怕虞青梧出手阻止一般。

“阿樹你太糊塗了!”二人走後,紀成剛歎聲道:“他們怕是早已設下陷阱,你卻自己往裏跳……”

“修道界諸多老祖齊出,萬不能與之攖鋒!”嬴儀和徐秉恩也勸誡道。

虞青梧笑了笑,說道:“出道這麽多年,我遇到的生死之局數不勝數,但最後都活了下來,相反敵手卻死去,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話落,他吹了一個口哨,城中衝出一道獸影,正是小紅銜著被放在城中的魔劍出來。虞青梧接過寬厚的不像劍,倒像是木板的魔劍,將之背在身後,說道:“待會兒你們就不用派人去觀戰了,免得殃及池魚。”話音還未落,他整個人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際,就連小紅都沒有跟著。

“阿樹!”

紀成剛追出去幾步,歎了一口氣,連忙回城去聯係金不愁,看看能否由金家遣出高手在暗中觀戰,一旦虞青梧有危險便將之救走。

……

五十餘裏的路程,對於而今的虞青梧來說不過是片刻功夫。縱地金光術一展,瞬息千百丈。翻過大山之後是一處平原,方圓十幾裏的樣子,平原上早已立著數十位老者,各個行將朽木,但氣息卻無比強大。

嘭!

虞青梧像是一顆隕星般撞擊在大地上,留下一個大坑。他背負著魔劍走出大坑,掃了眼那些大派的老祖,微笑道:“怎麽,蓬萊閣主聽到本王要來,提前遁走了?”

這些人當中,他唯一認識的便是昆侖山曾經的五聖之一華盛真人了,說起來這華盛真人他也就見過一次,還是在當初掀翻昆侖時匆匆一瞥。當時覺得這曾經的五聖強大到嚇人,而今再看時,也不過如此,連天仙都不曾達到。就這等層次的人,不需動用魔劍,徒手便能斬之。

算是虞青梧師門長輩的華盛真人走出人群,一雙老眼緊緊盯著雲淡風輕的虞青梧,最後目光落在他身後的魔劍上,沉聲道:“虞青梧,你本為我昆侖弟子,老道念昔日舊情,今日隻要你留下魔劍,老道可懇請在場中諸位道友不為難於你!”

“舊情?”虞青梧仰天長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後才道:“你所謂的舊情,難不成就是用兩儀微塵陣困、傾一派弟子圍攻不成?倘若真是如此,本王可無福消受。”

“你們這群早該入土長眠的老不死,今日擺出這麽大陣仗不就是想滅了本王,毀了魔劍嗎?”他冷笑出聲,大手一揮,背後魔劍呼哧一聲出鞘,斜插在身側:“本王就在此,魔劍亦是,看看是你們替天行道,還是我送你們入土為安!”

囂張!霸氣!這就是扶搖王虞青梧。浩浩人間,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敢當著這麽多大派老祖說出這番豪言壯語?並非他狂言,而是有這個實力。

眾人沉默,若是以正常情況來戰的話,他們縱然能斬了有魔劍在手,本身亦達到天仙境的虞青梧,說不得也要凋零個八九成。可今日不同,為了今日一戰他們準備了兩年。

“既如此,也無需多言了。”

一位白衣老道眼眸開闔間有閃電隱沒,十有八九是神霄門的老祖。他縱身向後一跳,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原地卻留下他的話語:“我等俱是達到了人間極境,一戰之下難免禍及天地,你若還有一絲良心便入陣一戰!”

咻!咻!咻!

其餘老者亦一個個向後飛去,轉眼間消失不見,可以想象,前方必定有一座極其精妙的大陣,可匿人蹤跡,甚至是隔絕天地。
abctim 發表於 2017-5-22 13:06
第三百一十章 周天星辰大陣

一位位仙道老祖縱身躍入虛空中消失不見,虞青梧眉頭一皺,睜開了通天法眼,在通天仙輝的照耀下,前方虛空之中出現了無數條紋絡。那是記載了天道至理的紋絡,可調動天地偉力在人間逞威,有另辟乾坤的神能。

陣中,數十位仙道老祖盤坐虛空,等候虞青梧入陣一戰。後者並未第一時間入陣,而是以通天法眼尋找那大陣的一絲破綻。

“此陣雖精妙,卻瞞不了我的通天法眼,巽位便是生門!”

虞青梧呢喃一聲,洞悉了大陣的生門所在,而後縱身一躍,跳入了陣中。

一入陣中,便好似來到了另一方世界。這裏混沌霧靄彌漫,迷迷蒙蒙宛若天地未開辟之前,又像是域外星空,深邃、沉重、讓人窒息。虞青梧心中一沉,這大陣絕對比通天法眼看到的要神妙的多!本來他看到巽位是生門,可一入陣中根本就分不清哪兒是哪兒,談何尋生門?

“為了今日,我等耗費兩年時間,終於集齊諸多仙材神料,才得以布下這周天星辰大陣!”迷迷蒙蒙的虛空之中傳來一道蒼老之聲,聲音雖老,但此時卻充滿殺氣,令人毛骨悚然,背脊發寒。

“周天星辰大陣?”虞青梧心裏一驚。這周天星辰大陣乃是真正的仙陣,是天界不外傳的不世之陣。當年仙魔大戰時,天庭之所以遲遲不曾被魔界攻陷,正是周天星辰大陣的功勞,後來神王率領天兵天將反擊時,亦是仰仗此陣才得以接連奏功。

隻是此陣乃是天界不傳之密,這些人又怎會得到?莫不是天庭已經重開,天帝念自己不聽天庭號令,特意傳下此陣來鎮壓自己?

不等虞青梧深究周天星辰大陣為何會在人間現世,陣外又飛奔來三百餘人,這些人當中修為最低的都達到了元嬰六變,高得直逼地仙之境,與陣中數十位老祖加起來,正好三百六十五位。

“周天星辰大陣,起!”

有人呼喝一聲,二十八位天仙境老祖分落於主位,七十二位地仙落於副位,剩餘的兩百六十五位元嬰修士亦落於次位,三百六十五人各自顯化出一顆大星,與周天星辰相對應。

霧靄漫漫的混沌世界一下子被照亮,三百六十五顆大星灼灼生輝,片片星光如水般灑落,洶湧著將虞青梧淹沒。

那些星光不傷人,卻有壓製人的大威,頃刻間虞青梧便有種深陷泥潭,背負著百萬斤大嶽的壓迫感,體內法力運轉起來都受到壓製,不如在外界那般順暢。

咻!

驀地,一顆大星搖顫不止,抖落下無數璀璨星光間,脫離了星位,攜帶著浩浩神威向著虞青梧撞來。

周天星辰大陣號稱是仙界最強之陣,不光有困、防之效,其攻擊力更是恐怖。內中三百六十五顆大星可演化無數流星轟擊,顛倒乾坤、迥陰返陽也不在話下。此時一經展開攻伐,便有不世神威,那顆流星絕不亞於一位天仙者傾力一擊。

虞青梧眸綻冷電,肌體發光,右拳一擺便迎了上去,轟得一聲打在那顆襲來的流星上,能有丈許方圓的流星被打碎,化作無數星光飄散,而虞青梧也騰騰後退兩步。

“你們終究不是天兵神將,布下的周天星辰大陣也不過如此!”卸去一身偉力的虞青梧環顧四方星空,冷笑出聲。若隻是這等層次的攻擊,他並不懼。肉身修至金剛不壞體,他完全可以硬撼流星而不受創。

星空中顯化出一道虛擬人影,正是遁甲派的那位天仙老祖。他手持山河乾坤筆,長眉飄飄,衣抉翩翩,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無知小兒,接下來便讓你見識見識周天星辰大陣的真正威力!”

他話音剛落,數十顆大星抖動,片片星光如刀似刃般斬來,鋒銳之氣甚至要切開這片獨立的小世界。

虞青梧橫眉冷笑,心中卻是慎重起來。這些星光之刃不同凡響,還未靠近便被那鋒銳之氣所迫,若是真被它劈中的話,即使是金剛不壞體亦要皮開肉綻。

他雙臂大張,十指發出神光,化出道道法則神鏈,於身前身後交織纏繞,幻化成一口大鍾,將自己倒扣當中,護得嚴嚴實實。

唰……唰……當……當……

一道道星光之刃斜劈而下,結結實實的站在道則神鍾上,發出一陣陣震天的鍾鳴聲。虞青梧盤坐當中,體內法力洶湧蕩出,護住神鍾不破,而神鍾亦借他之力擋住星光之刃,護住他肉身不壞。

咚!咚!咚……

鍾聲傳遍混沌,像是有一股懾人的魔力。隱藏在陣中的眾人目露驚詫,看著以神鍾護體的虞青梧說不出話來。他們不曾想到,虞青梧小小年紀修至天仙境不說,更將自身法道修至這等層次,莫說當今之世了,遍觀古今,有幾個這樣絕豔的人物?

在追求力量,或者說追求長生的路上,虞青梧確實領先了他們太多,並不是指修為境界,而是對道的理解與應用。

活了數百年、修道數百年的他們,縱使一身修為達至天仙境,可施的還是法,展的還是術,法道神鏈對他們而言,還是施展法與術的媒介。反觀虞青梧,年紀輕輕依然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一舉一動皆是法,一呼一吸皆是術,毀了自身的法道神鏈,將法道盡數融於己身。

“他若行正道,我道必定興隆啊!”

“此乃佳才,奈何為魔,可惜……可惜……”

“再給他幾年,或許人間大地真的無人能攖其鋒、挫其銳了。”

混沌霧靄之中,一道道歎息聲傳蕩開來。虞青梧入陣不過片刻,可表現出的姿態卻讓他們這些活了幾百年的老妖精汗顏,認為自己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可隨後他們又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等人及早對其製裁,否則待其真正成長起來時,還有誰能奈何得了這位半人半魔的存在?

“此子不能再留,殺!”

殺音驟起,氣勢磅礴,這個時候眾人不再留手,三百六十五顆大星綻放出璀璨仙輝,驅散了霧靄,崩滅了混沌,成片成片的星光之刃斬下,一顆又一顆流星劃過混沌,宛若在行開天之舉。

這是一種大威勢,周天星辰大陣一經啟動,縱使坐陣之人並非真正的天兵神將,展現出的威勢亦非人間生靈可擋。無數星光之刃若是在外界被引發,足矣削平八百裏昆侖,道道流星足矣轟塌岱宗,虞青梧再強,終究隻是個天仙修士,體外道則神鍾第一時間被轟滅,他整個人亦被大力轟擊,崩出千百丈,血灑如雨。

“周天星辰大陣又如何?本王照樣一劍破之!”

倒飛中的虞青梧長嘯一聲,背後魔劍發出嘹亮的錚鳴聲,他反手一撥,拔出了背後的魔劍,滔滔魔氣頓時湧蕩百多丈,斜斬而出。

魔劍不是人間之物,它蘊含的魔力浩大的驚人,雄渾的劍氣直襲百餘丈,有開天辟地之威,掃滅一大片的星光之刃和撞擊而來的流星。

噗……噗……噗……

無數星光像是煙花般在混沌世界綻放,景象絢麗,似彩虹橫跨天際,猶如無數彩蝶漫天飛舞。然而這等曼妙景象中,卻蘊藏著致命的殺機。被劍氣崩碎的星光之刃和流星並未散去,無數光點再展神威,如一顆顆小型炸彈在混沌世界轟爆。

嘣!嘣!嘣!嘣……

周天星辰大陣不愧為仙界第一陣,自古以來,反入陣者絕難存活。無數星光炸碎,逸散出來的罡氣摧枯拉朽,可蒸幹四海,填平大河。虞青梧持劍橫掃六合,力斬八荒,掃滅一片又一片的罡氣,可罡氣畢竟太密了,從四麵八方而來,一旦受到衝擊,就連他的金剛不壞之體亦要皮開肉綻。

戰不過一炷香時間,他已然成為一個血人,帶著絲絲烏光的魔血染了他一身,灑了半混沌,可怖至極。

“這魔劍當真可怕!”眾人心驚,那口無鋒魔劍真的是太強了,若是沒有它的話,虞青梧早已喋血身亡,莫說在陣中鏖戰一炷香了,能不能挺住半刻鍾都是問題。

“賊子血氣不如之前那般旺盛,就算有魔劍在手他也挺不了多久,趁他病要他命,一起出手!”

“親手扼殺這等驚世之才,實在是令人心痛,可卻不得不殺……”

“諸位不要再覺得可惜,須知他手染近百萬人的鮮血,比魔猶有過之,殺他是替天行道!”

“齊心一擊斷其生機,還人間一個朗朗乾坤!”

眾人狂喝,浩蕩混沌之中血氣如狂,法力如滔,一道道極致之光從四麵八方掃來,顯化出各種各樣的神兵、法寶。

昆侖山的量天尺、遁甲派的山河乾坤筆、大乘教的紫金降魔杵、神霄門的縛龍仙索、禦劍門的混元鈸、太一教的離魂金鋼圈、飛天宗的紫紋攔雲幡、蓬萊仙閣的陰陽顛倒鏡……

這些都是人間重器,各門各派的鎮派至寶,此時一經展出,便現出蓋世神威,將虞青梧整個人都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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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血戰混沌

人間雖難尋仙器,可頂尖靈器亦恐怖無比,尤其是當中一些帶有獨特神效的異寶,更是有鬼神莫測之能。別的不說,單隻遁甲派的山河乾坤筆那可將山河於虛實間自由轉換的神能,虞青梧便見識過。

山河乾坤筆實際上並沒有多麽了得的攻擊力,但其餘至寶卻是恐怖的緊。

量天尺乃太上老君道德天尊撓癢之器,號稱可丈量天地,一經展出,量天仙輝灼灼晃眼,定住了虞青梧的身形。

神霄門的縛龍仙索乃真龍之筋煉就,它化作一條金龍嗷嘯混沌,粗壯且長的身軀頃刻間將虞青梧緊緊縛住,虞青梧越掙它便越緊。

陰陽顛倒鏡作為蓬萊仙閣的至寶,與日月天輪齊名,一麵陰光磨人魂,一麵陽光銷人骨。

太一教的離魂金鋼圈材質無雙,堅硬無比,乃是域外隕鐵所煉,崩山分海不在話下,手鐲般大小的物什電射而出,打在人身上連元神都要晃蕩。

……

一件件恐怖的至寶襲來,足可在頃刻間抹殺人間任一修士。虞青梧外有金剛不壞體,內有不滅法道,再加上威力無匹的魔劍,若是單個打,在場中任何人都難擋他一劍。然而此時諸多法寶盡數砸來,攻擊的攻擊,防守的防守,困人的困人,疲於應對的他第一時間喋血。

“唰……”

魔劍無鋒,浩大劍氣如同天柱倒塌般砸向那一方重器。這些至寶雖有鬼神莫測之能,可一旦被魔劍掃中的話,也隻有器毀人亡的下場。奈何此時山河乾坤筆卻是奏功,遁甲派的老祖持筆一劃,混沌偏轉,乾坤移位,將所有重器都轉移出魔劍的攻擊範圍。

轟隆隆!

擊空的魔劍斬下,混沌動蕩不堪,一顆大星被滔滔劍氣掃中,星光閃耀,險些被掃滅。而與之對應的守陣之人張口就噴出一片血霧,若非三百六十無人合而為一,共享法力的話,他將就此身隕。

“小賊看我寶鏡!”

那被魔劍掃中的人應是蓬萊仙閣的弟子無疑,在其受創之後,蓬萊仙閣的一位老祖當即從霧靄中顯出虛體,他手持一根金銀相間的權杖,權杖之頂並非圓珠,而是一麵寶鏡,一麵呈金色,一麵呈銀色。

他持權杖一轉,金色的一麵對準了虞青梧,當中射出一道金色光劍斬在虞青梧身上,發出金石之音。這金光有銷骨之能,奈何斬在虞青梧身上時,虞青梧的血肉中綻放出道道法則碎片,頃刻間將那金光磨滅。

金光無用,那人當即再轉寶鏡,陰鏡中射出一道銀色光劍,噗哧一聲沒入了虞青梧體內。

“擋得了陽劍,不信你擋得了陰劍!”那人哼哼一聲,冷笑不迭。

陰劍入體,虞青梧騰騰後退,識海之中那陰劍正在對元神展開攻伐,一個不小心的話元神有被斬之危。他低喝一聲,元神睜開眸子,一雙深邃的眸子中有陰陽二魚在遊動。下一刻,他眸中跳出兩朵金火,熬煉著那陰劍,不消片刻便將陰劍徹底煉化。

那金火不是別物,正是組成三昧真火中的一樣,名喚心之君火,性屬陽,正好與陰陽顛倒鏡中射出的陰劍相克,故此才能將陰劍煉化。

與此同時,其餘人亦沒有停止攻伐,太一教的老祖喚出離魂金鋼圈,手一拋,巴掌大的鋼圈頓時旋轉著打將過來,當地一聲正中虞青梧腦門,破開了他腦門的皮,血流如注間,虞青梧那端坐識海的元神也是一顫,險些被震出體外。

飛天宗的老祖大手一招,掌心出現一杆紫氣氤氳的藍色仙幡。他口中咒語,仙幡搖顫間抖落下一縷縷紫色氣霧。這氣霧似毒非毒,有極大的腐蝕性,一經沾染上,連金剛不壞之體都難以抵擋。

禦劍門的老祖舍棄出神入化的禦劍仙術,雙掌一拍,兩手各自出現一鈸,正是至寶混元鈸。金色混元鈸彼此敲擊在一起,發出清亮刺耳的魔音,在這混沌中顯化成道道音波,轟擊在虞青梧身上,令得原本正要持劍力劈的虞青梧動作一頓,口鼻溢血。

更為可怕的大乘教的那位佛陀掌中紫金降魔杵,此杵被諸多佛法加持,甚至傳聞曾被大乘教的創教祖師阿彌陀佛開過光,是一切邪魔的克星。虞青梧手持魔劍,身上沾染了魔氣,體內亦流淌著魔血,那降魔杵打下,差點將他一身法力都給震散。

……

這是一場血戰,虞青梧本身強到令人發指,又有可怕的魔劍,可除魔聯盟這邊卻擁有太多鬼神莫測的至寶,令他一身戰力發揮不出一成。從入陣到現在,他一直被壓著打,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可抗天仙之力的金剛不壞體此時亦被打出無數裂痕,魔血迅速淌落。

唰……

銀光閃過,虞青梧身上出現了一件銀色仙衣,到了此時他終於是穿上了流雲仙衣。

“這是……天界至寶流雲仙衣?”

“他怎麽會有神王的戰衣,難不成他是神王的弟子?”

一見虞青梧喚出流雲仙衣,眾人齊齊一愣,紛紛轉看向昆侖五聖之一的華盛真人。

那流雲仙衣大有來頭,本是天界至寶仙衣,五百年前的仙魔之戰中,天帝將這仙衣賜予了神王,連帶著將另一件至寶八寶紫金鎮妖塔也賜予了他,讓其率領天兵神將鎮壓群魔。

仙魔大戰之後,神王坐下神獸虯龍化作虯龍神木,將剩餘的大妖大魔鎮壓在昆侖山,並且將八寶紫金鎮妖塔也留下,防止虯龍老死後妖魔會逃脫。

所謂神王,實際上並非是仙,隻是一個‘成不了仙’的凡人,不過卻擁有蓋世之力。大戰之後數百年過去,世人以為神王或許老死,而他的埋骨之地很有可能是在昆侖山虯龍神木之底,八寶紫金鎮妖塔旁,故此一批又一批的人想要入昆侖,尋到神王遺寶。

八寶紫金鎮妖塔是鎮壓妖魔之用,世人不敢取,但神王的流雲仙衣卻並不關係人間存亡,所以世人的目標就在這件至寶仙衣上。然而昆侖又豈是一般人想進就能進的?前有劍神駐守,劍神飛升成仙後,又有兩儀微塵陣護山,世人隻得望寶興歎。

五百年過去,人們都快遺忘神王遺寶了,今日不曾想居然在虞青梧身上見到,幾乎所有人都在懷疑,是不是昆侖得到了神王遺寶,而當年虞青梧之所以會逃出昆侖,就是因為盜走這件仙衣所致。

“神王遺寶真的留在了昆侖?”華盛真人目光灼灼,也有些不敢置信。虯龍神木是禁區,昆侖弟子不能進入,所以一代又一代的昆侖人並不能確定神王遺寶是不是真的在虯龍神木底下。今日看到虞青梧居然有流雲仙衣,他不由得懷疑是不是真如眾人猜測的那般,虯龍神木底下埋著神王的骨與寶。

“戰時分神,此乃大忌!”

在眾人因為流雲仙衣而失神停止攻擊間,身著流雲仙衣的虞青梧體內體外流淌著五色神光,他肉身元神皆受到重創,關鍵時刻心髒中的五色神石終於被激發,淌出五色神光修複他的肉身和元神。

有流雲仙衣護體,他放棄防禦,狂喝一聲,手中魔劍綻放出鋪天蓋地的魔氣,橫掃之下,濤濤魔氣死暴海狂瀾一般掀起,噗哧一聲斬在十餘顆大星之上。隱藏在層層霧靄當中的十餘人慘叫一聲,被那蓋世之力掃飛出了周天星辰大陣,跌落在外界吐血不止,生命飄搖。

“不好,大陣出現了缺口!”

眾人被虞青梧這一劍給驚醒,周天星辰大陣因為少了十幾人而星光略微黯淡了一分,幾人連忙施展妙法,元神之身衝出體外,坐落在空缺的陣位之上,補上了缺口。

“徹底放開周天星辰大陣的攻擊,縱然他有仙衣護體亦撐不了多久!”

有人大喝,要一舉抹殺虞青梧。眾人並沒有反對,各自掐動陣訣,無數至寶在陣中飛舞攻擊間,原先略暗的三百六十五顆大星再次綻放出璀璨神華,比之前任意一次都要強盛奪目。

主陣之人一身法力盡數關於大陣之中,漫漫大星好似化作了一顆顆太陽,熾盛的神華之中竟躍現出道道法則神鏈。那是星辰大道所演化而出,可鎮殺諸天生靈,一經展現便有蓋世神威,照耀在虞青梧身上,雖有流雲仙衣削弱威能,可剩餘的作用在他身上,依舊讓他有種置身於太陽中的感覺,五髒六腑、全身血肉都好似要燃燒起來。

血染長空的虞青梧冷眸似電,掌中魔劍拋至頭頂,全身法力不要錢般輸入到魔劍之中,引動魔劍的本源之力,濃如墨的黑色魔氣頓時灑落下來,抵禦那星光神輝。

這是一場消耗戰,誰撐到最後,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而在此時,先前被虞青梧一劍轟飛出陣外的十餘人中,大半傷重而死,唯有兩人存活。一人是大乘教的靈光大師,一人是神霄門的法正道長,二人都是在虞青梧入陣之後才加入到陣中。

“此子魔威超出我等想象,此時諸位前輩與道友合力借助周天星辰大陣都未能將之鎮壓,唯恐有變,看來得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法正手扶胸口,被虞青梧一劍掃中,他雖生還,卻也受了重創。

旁邊的靈光大師也好不到哪兒去,袈裟染血,佛身有損。聽到法正的話,他眉目一亮,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讚成道兄之言。”

二人相視一眼,不入陣中,反倒向後飛奔遠去,眨眼間消失在天際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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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魔界破封

周天星辰大陣有自成乾坤的威能,一入陣中,想要再活著出來便難如上青天。此時三百六十五顆大星綻放出最為璀璨的星華,道道看似細膩如水的星華卻蘊藏著最強烈的殺機,可在頃刻間毀滅一位天仙。

虞青梧以魔劍護體,極盡全力的抗住那漫漫星華和時不時來轟擊一下的諸多法寶。戰至此時,他不光身負重創,消耗也極為嚴重,這是使用魔劍的代價。

“那魔劍雖強,可消耗必定極大,此子一旦催動不了魔劍,唯有死路一條!”

“再加把勁,我等定要比他撐得更久,否則危矣!”

不光虞青梧消耗嚴重,守陣的三百餘人亦消耗嚴重。之前虞青梧以魔劍在陣中橫掃豎劈,雖然並不曾真正劈中他們,可魔劍餘波的威力也不可小覷,讓他們當中不少人都受了創,隻是不如之前那十餘人那般重而已。

周天星辰大陣畢竟是仙界第一陣,通常都是由天兵神將結陣,他們比不上真正的天兵神將,強自結陣,消耗本就嚴重,再加上又負傷,可以說他們的情況並不比虞青梧樂觀多少。

所有人心裏都清楚,到了現在已經是在打消耗戰了。虞青梧先撐不住,便會落得個粉身碎骨,同樣的,除魔聯盟若先撐不住,等待他們的將是魔劍的魔威,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硬撼魔劍而不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半個時辰之後,虞青梧率先出現力竭的情況。法力稍微一頓,魔劍之威削弱,漫漫星華壓下,他雙腿一顫,嘭地一聲跪了下來。強大的道則壓力襲身,令得他口鼻溢血。

不得不說世事無常,戰前他仔細的衡量過雙方實力,得出的結果是,就算全修道界的人齊出,隻要魔劍在手便絲毫不懼!然而他千算萬算,又哪裏算得到這些人能夠得到周天星辰大陣的布陣之法?

“啊!!!”

也不知哪兒生出的力氣,虞青梧狂吼一聲,頂著魔劍一點一點站立起來。隻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此時已是強弩之末,身子都在發顫。

轟隆隆!

就在此時,天空一聲炸響,原本的萬裏晴空轉眼間密布烏雲,電閃雷鳴的極度可怕。與此同時,莫名的嚎叫聲在天地間傳蕩,那是屬於厲鬼和魔怪的呐喊聲,像是在歡迎某個存在的歸來。

隻幾個呼吸的時間,整個人間大地便沉侵在一片烏煙瘴氣中,豫州與南疆交界處,更是爆發出一道衝天的魔氣,漫漫魔氣凝成粗壯的一束,直達天聽,宛若一根連接天與地的擎天柱。

一處荒林之中,盤膝坐於地上的絕豔男子不愧為豐神如玉的稱號,天生麗質、氣質出塵,宛若一位傾世佳人。在天現異象之際,他猛地睜開眸子,眺望豫州與南疆的交界處方向,眼眸中有莫名的道韻在流轉。

“魔界努力了這麽久,終於在今日破封。”他呢喃一聲,轉首望向密林深處,一邊向著那未知的神秘之地走去,一邊輕語道:“魔界都破封了,你還不準備出世嗎?”

西地昆侖,八百裏昆侖被一片浩大的光幕籠罩,氤氳朦朧,靈氣繚繞。九峰之首的太虛峰上傳出浩大的誦經聲,聽不清誦的是什麽經文,但每個聽到的人,都會有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

山腳之下屍橫遍野,黑血如河。一女子手持八卦鏡,與一頭犼守護在此地,不遠處一頭又一頭魔靈在嘶吼,更有真正的魔,頭生雙角,身材高大,身上魔氣滾滾。

女子身上染遍了魔血,令得原本的藍衣變成黑衣。她臉上的麵紗亦沾染了一些血,更因為大開殺戒而有所偏離,露出一角傾世容顏。

“魔界居然在這個時候破封……”琉璃轉首望向直聳入雲端的建木,喃喃道:“昆侖之主登建木兩年多,諸多弟子的誦經聲越來越響,應當是到了最後的階段了。”

她在此守護了昆侖兩年多時間,期間無數魔物來侵,大多是沒有肉身的魔靈,可近日卻是出現了有肉身的真魔,再加上天現異象,人間魔氣蒸騰,她猜到十有八九是魔界破封而出了。

“死阿樹,明知道魔界入口就在豫州和南疆交界處,偏偏不告訴我!現在好了吧,魔界都破封而出了!”她望著那魔氣柱通天之地,那裏傳蕩出來的魔氣最盛,想來就是魔界入口所在。

當年她千方百計的想要從虞青梧口中套出魔界入口所在,偏偏虞青梧軟硬不吃,任她使出渾身解數都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而今雖然知道了,卻也一經遲了。這個時候的魔界入口處,應該有一群又一群的真魔從中湧出。

被封印了五百年的魔界重見天日,等待人間大地的會是什麽,所有人都知道。五百年前群魔遍地的景象,勢必要再現人間,而天生羸弱的人族,又如何擋得住魔界的步伐?屆時勢必血流成河,屍骨成山,無數家庭破滅。

周天星辰大陣之中,眾人也感應到了外界的變化,亦察覺到天地間魔氣突然強盛起來,宛若一口巨大的魔眼幽泉正在向外瘋狂的噴薄滔滔魔氣。

“不好,魔界破封了!”

“魔界怎麽會這麽快就衝開封印,難道有人在魔界入口毀壞封印?”

“當務之急不是糾察魔界為何破封,而是誅殺此獠!”

“對!殺了此獠,毀去魔劍!否則這魔劍一旦被真魔得去,人間危矣!”

眾人紛語不休,認為當務之急是先斬了虞青梧。然而就在此時,懸在虞青梧頭頂的魔劍忽然間爆發出掩蓋天地般的蓋世之氣,當中傳出一道狂烈的吼叫聲,下一刻,魔劍掙脫了虞青梧的束縛,自主斜劈,威力比虞青梧使起來強了何止十倍?

近千丈長的劍氣橫掃乾坤,隻聽得轟嗤一聲,漫漫混沌哢嚓破滅,數百道人影如天上飛鳥般墜落而下,猩紅的鮮血如雨灑落。

與此同時,南北兩方各自出現人影,南方是兩道,正是先前離去的法正和靈光,靈光的背上更是背著一位昏迷了的白衣女子;而在南方,則是一道魁梧身影,一路縮地成寸飛奔而來。

咻!

破開周天星辰大陣的魔劍發出一陣清亮的劍鳴聲,呼嘯一聲向著南方那道奔來的身影飛去。隻眨眼間的功夫,那道蓋世身影便接住了唯有虞家人才能拿得動的魔劍,並且襲近虞青梧身邊,一掌印在了他的天靈蓋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虞青梧根本來不及反應。那全身被滔滔魔氣包裹著,宛若虞家人入魔時模樣的人一掌印在他的天靈蓋上,他頓時失去任何反抗力,隻感覺體內另外一個自己要掙動枷鎖,脫離掌控,要隨那人的手掌而離去。

“啊!”

好似靈魂要離體般的疼痛,令虞青梧忍不住嘶吼起來。那人的行為與當初司空飛仙表現的有些像,但卻根本不同。司空飛仙是要拘走他的元神,而這人卻另有所圖,像是要從自己的血肉中剝奪什麽東西。

他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顫動,體內鮮血更是沸騰起來,直衝天靈蓋。血氣上湧,讓他七竅流血,流出的是前所未有的黑色鮮血,看起來無比怪異。

“嘿!”

那人輕喝一聲,右掌發力,虞青梧險些暈了過去,體內鮮血逆衝而上,當中神秘的力量在迅速流失。那是屬於虞家的血脈之力,也可以說是魔血。隨著魔血的流失,他七竅中再淌出的鮮血一經從黑色逐漸向著正常的紅色轉變。

“這是一尊天魔,殺了他!”

先前魔劍自主破去周天星辰大陣,令得守陣的三百六十五人中大半數人命喪當場,就連那些老祖都受了不輕的傷。此時他們回過神來,發現那禁錮住虞青梧的身影竟是一尊有著醇厚魔氣的天魔,比之虞青梧都還要可怕。

天魔在前,他們已顧不得再斬虞青梧這個半魔了,而是齊齊展動至寶打將過去。

噗!

那天魔右掌一發力,將虞青梧體內所有的魔血都收去,而後奮力一掌打在虞青梧的胸口,將之打飛出十餘丈後果斷抽身飛退,展動神妙無雙的步法,眨眼間躍出千多丈,再轉眼已經消失在群山萬壑之中,難覓蹤跡。

魔血被抽,又遭重掌轟擊,虞青梧倒飛出十餘丈,身體龜裂,血流如注,氣若遊絲。而在這時,北麵的法正和靈光也終於趕到,他們目睹了那天魔抽取虞青梧魔血的過程,但之前的事卻不清楚,當即問道:“諸位前輩,這是?”

有人想要回答,華盛真人卻一眼就看到靈光背上的白衣女子,他眼眸一冷,沉聲道:“靈光你這是要作甚,欲拿我昆侖弟子做人質嗎?”靈光背上的白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昆侖新月宮公主霽月。

“前輩請息怒!”法正對著華盛真人躬了躬身,指著虞青梧說道:“先前我等見一時難以擒殺此獠,故此去營地將霽月宮主請來,是想讓霽月宮主勸此獠放棄抵抗,束手就擒,也省得我們當中再有人犧牲。”

他說是讓霽月‘勸’虞青梧,實際上華盛卻是知道,法正分明是想以霽月來要挾虞青梧,畢竟當年昆侖大劫時,法正和靈光是在場的,二人清楚虞青梧對霽月用情至深。

“把她放開!”躺在十數丈外,原本氣若遊絲,距離死亡不遠的虞青梧身子忽而一顫。他艱難的側翻過身來,一邊要強撐起身子,一邊冰冷的眸光照射在靈光身上,如同寒刀在頸般,令得靈光這佛門大師心裏一陣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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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都是謊言

那道魔影的突然出現,給虞青梧帶來的巨大的傷害。先是血脈之力被抽,後又結結實實的受了一掌……若非心髒中的五彩神石始終淌出五彩神光定住他的生命之火的話,他已經死了。

距離死亡不過半步之遙的他努力撐起身子,斜睨背著也不知為何而昏迷不醒的霽月的靈光,冷聲道:“放開她!”

嘭!

身有重傷的他,話一出,身體便一陣無力的摔了下來,好似整個人都被掏空一般。魔血混於血液之中,那魔影抽了魔血,便讓他一身鮮血十去八九,再加上之前在周天星辰大陣中浴血而戰時淌了不知多少鮮血,可以說現在他體內已沒剩下多少血了。

血肉之軀,若是無血的話焉能存活?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那原本晶瑩無暇的肉身,已經失去本該有的光澤,皮肉都在幹枯,一瞬間仿佛老了十幾歲。

被將死的虞青梧冷眸一掃,靈光隻有種被雷電劈中靈魂的感覺,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顫,險些把背上的霽月給摔了下去。片刻後,感受到虞青梧破敗的生機,他強自鎮定,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你莫要再逞魔威,貧僧不懼。”

“放開她!”

這一次並非虞青梧喝斥,而是華盛真人。周天星辰大陣被破,他受了不輕的傷,但威勢還在,麵對靈光這個小輩又有何懼?

靈光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將昏迷的霽月給放了下來。原本因失血過多而渾渾噩噩的虞青梧腦子忽然一醒,也不知哪兒生出一股力氣,爬到霽月身旁坐起了身子,麵無表情的將昏迷不醒的霽月抱在懷裏。

他將死,感覺到霽月亦將死。

這是一種大悲,當年兩人雖在昆侖絕巔上一刀兩斷,可他卻忘不了這位給予了自己最暖懷抱的女子。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日日夜夜都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曾幻想過無數次兩人再見時的場麵,或相對無言,或見麵便廝殺,或對視一眼後各自離去……可卻怎麽都沒想到會是今日這等局麵,她為何會淪落至今,是靈光和法正想要以此來要挾自己,而對她出手?

“霽月姐姐!”

一聲呼喚由遠及近,眾人回眸,才見一男二女由遠及近,向著這邊奔來。這三人可以說是虞青梧的舊相識,正是陽天真人的弟子玉明子,以及西王母一脈的采環和花無雙。算起來,三人跟虞青梧都有大仇,尤其是玉明子和采環,授業恩師都死在虞青梧手裏。

“啊!”

當見到被染成血人的虞青梧抱著昏迷不醒的霽月時,采環驚呼一聲,她也感覺到了而今虞青梧的狀況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很糟糕,單隻從眼前的景象便能猜到,不久前的一戰中,虞青梧經曆了怎樣的苦戰。

“你……還好吧?”采環上前幾步,蹲下身子握著霽月冰涼的手,看著虞青梧明知故問。

霽月早在數日前便昏迷不醒,她與花無雙、玉明子之所以會來這戰場,是因為霽月被法正和靈光和尚擄走了,這才追了過來。沒想到入眼的竟是虞青梧血染長衫,更甚者全身都枯瘦,好似步入暮年的老者。

“是那兩人做的?”虞青梧依舊是麵無表情,蒼白的手指摩挲著霽月蒼白的麵龐。

“不是的!不是的!”

采環連連擺手,回眸看了眼法正和靈光,而後目光又落回到霽月的身上,輕聲道:“要是霽月姐姐沒有昏迷的話,莫說那兩個卑鄙老頭了,就是像華盛祖師這等人也未必能奈何得了!”

頓了頓,她苦笑道:“你離開昆侖這麽多年,期間發生了什麽事自然不會知道。其實早在當年你被貶化仙靈台時,霽月姐姐為了盡早將你就出來,故此修煉了禁法奪天造化功,妄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修為提升至地仙境。”

“不曾想她還未達到地仙境,你卻自己出來了,不過她沒有停止修煉禁法,因為根本停不下來!”采環長長的睫毛輕顫,美目瞄了眼近在咫尺的麵龐。這張臉比過去成熟了太多,讓她心中更為熾熱,可卻更加不敢表露心跡。

“奪天造化功是我西王母一脈的禁忌功法,修煉它的人能夠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功力,然而代價是走火入魔。練的時間越久、修為越高,那就距離死亡越近……”

采環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已經無須再說了。此時霽月昏迷不醒,生機匱乏,不就代表她的禁法一經修煉到生死之境了嗎?

“因為我,你才會這樣……”虞青梧輕喃,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這一刻,他隻感覺整個天地都暗了下來,沒有一絲光彩。

爺爺死了,母親死了,父親也死了。前不久被那來曆神秘的魔影抽去魔血,別人或許不知道那是誰,可他的通天法眼卻是透過層層魔氣看清了那人的身形樣貌,正是自己前不久剛相認的‘二爺爺姚問鼎’!

一脈相承的二爺爺對自己痛下殺手,這其中到底蘊藏著怎樣的玄機,虞青梧心中已有些微概念:要麽這所謂的二爺爺根本就不存在,要麽二爺爺壓根就沒把自己當成親人!

若是前者那還好,可若是後者,該有多麽殘忍?偏偏在被抽取魔血的那一刹,他確實感應到了彼此之間的那種血脈聯係,而且對方體內也有魔血,比自己要強得多得多!

這所謂的二爺爺姚問鼎,到底是真如其人,還是他根本就是親爺爺虞問天扮演的另一個角色,不然何以能拿得起魔劍?

“哈……哈……”

虞青梧仰頭輕笑幾聲,眼眸中卻滿是哀傷。虞家是個巨大的謊言,而他則是謊言的延續。恢複了些微氣力後,他抱著如若死去般的霽月,踉踉蹌蹌的向著天際盡頭走去,像是要懷揣著這唯一真實的人走向人生盡頭。

除魔聯盟中有人想要去追,徹底終結虞青梧的性命,然而華盛真人卻是站了出來,道:“諸位給貧道一分薄麵,他體內魔血流盡,又遭受重創,可以說已是半殘,活不了多久了。”

頓了頓,他看向那踉蹌而行的背影,輕聲道:“就讓他們一起,生無結發緣,死便葬同穴……”

無人能知虞青梧心中的悲哀和感傷,可誰都能感受到他散發出的那股悲涼之氣,人們隻當他是因為自己已到人生盡頭,而愛人亦是如此的緣故。

沒有人再追上去,眾人目送了那悲涼身影片刻,便各自離去。今日魔界破封,人間便如水中浮萍,自詡正道的他們有責任也有義務組織門人阻止魔界侵占人間大地。

在眾人離去後不久,這片曆經一場大戰,卻並沒有多大破壞的地域出現了一道蒼老之影。見四下無人,他抬手在虛空中一抓,攥取了一縷氣息後使了妙法,那縷朦朧氣化作一道仙光向著虞青梧離去的方向而去。那人沒有片刻遲疑,追了上去。

虞青梧懷抱著霽月,踉踉蹌蹌而行,沒有終點,沒有目的。心中的悲傷散盡,他像是一具沒有靈魂軀殼,走向天涯,走向未知。懷裏的人像是死去,又像是睡著,很久才會呼吸一次,而他呼吸卻越來越喘急。

他傷的實在是太重了,距離死亡不遠,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耗費所有精力一般,這是從出道以來都不曾有的事。

“阿樹!”

忽然,身後傳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然而虞青梧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踉蹌前行。再晃眼時,他身前出現了一道身影,正是虞家的老管家福伯,一個有著神秘來曆的老人。

真身從不離開虞家半步的福伯進入遠涉萬裏來到此地,他顯然沒有料到虞青梧會受到這等嚴重的創傷,不等虞青梧有所反應,他便一掌印在了虞青梧的天靈蓋上,刹那間一股渾厚的法力衝入虞青梧的體內,為其梳理敗體。

“你的血脈之力被抽了?”一與虞青梧身體接觸,福伯便洞悉了虞青梧身體的隱秘。他表情一頓,隨後苦笑一聲,便為虞青梧療傷便說道:“看來你遇到他了。”

“他是虞問天?”被渾厚真氣滋潤了肉身的虞青梧呢喃一聲。

福伯點點頭後,又搖搖頭,歎道:“虞家的事,我也並不是很清楚,不過在虞家這麽多年,我也發現了一些。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虞問天確實還有一位弟弟,也確實是曾經的昆侖之主華鼎真人。正是因為如此,當年我才會讓世雄將你帶上昆侖而不留在宛丘。”

“不過就在今日,我無意中發現了驚天大秘密,虞問天並沒有死!”福伯眼眸綻光,道出了一則秘辛,隨後他眼眸又黯淡下來,道:“其實也不能說問天沒有死,而是他體內的東西沒有死!不光他如此,世雄體內的東西亦沒有死!”

虞青梧無言,時至而今他也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當年他與蚩伶伶曾研討過虞家血脈之力,猜測虞家人體內存在一個魔,可後來又否決了。不過今時今日,這才本不符合常理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虞家人的血脈之力,極有可能是一顆魔種,正是這顆魔種帶給你們強大到可以無敵人間的力量!”福伯半眯著眼,心中卻滿是感慨:“魔種會隨著你們的成長而越來越強,直到把你們的生機都吞噬個幹淨後便會蟄伏。當年問天臨死前三番兩次的想要給你傳功,但都被世雄阻止了,當時我並不理解,但現在想來,應該是世雄發現了什麽,故此阻止問天將他的魔種渡入你的體內。”

“問天無法將他的魔種渡入到你的體內,便轉移目標,將魔種渡入到他親兄弟的體內,讓昆侖之主成為了另一個人。曆經十餘年時間,姚問鼎融合魔種成功,直到昨夜我發現他偷偷潛入虞家劍塚,挖出了世雄的屍體,並從其體內抽出了魔種,之後更是到南山魔界入口集合諸多魔靈一道轟開了魔界封印。”

若是在此之前,虞青梧聽到類此的言論一定會嗤之以鼻,可前不久他遭受到‘姚問鼎’抽取魔血,心中一經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那一刻他的心已經死了,再聽到福伯的敘述時,隻是嗯了一聲,再無其他反應。

見虞青梧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死氣,顯然是失去了對生的渴望,福伯心中一歎,正待要開口勸他忘記前塵煩憂重新開始,卻突然有所感應,猛地望向南邊天際,那裏正有一道黑影跨天而來。

“我的好師父,您終於舍得出來了嗎?”

人未至,聲卻先傳來,隻是一道聲音而已,竟懷有莫大的威勢,令得四周狂風肆虐,飛砂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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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下第一

荒林野外,福伯找到了行屍走肉般的虞青梧,正在為其療傷,不想這時候卻突然來了一位黑衣人,擋在二人身前。若是虞青梧不曾經曆人生大變而半封自我的話,定能認出來人正是當年陷空島底下的那位黑衣人。

黑衣人斜睨木訥的抱著霽月站立的虞青梧一眼,而後將目光落在如臨大敵的福伯身上,輕笑道:“數十年不見,師父您老人家看來過得不錯,徒兒心裏的一塊大石也算落下了。”

福伯老邁的身軀蘊藏著無法想象的神力,他將虞青梧與霽月攬在身後,直視那被黑色鬥篷籠罩的‘徒兒’,冷笑道:“托你的福,這幾十年來幾乎日日夜夜都會遭受萬蟻噬心之痛!”

身體固然痛,可卻比不上心痛。眼前之人曾是他唯一的弟子,甚至自己都將他當成子嗣。然而正是這待如親子的徒弟,卻對自己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讓他隱姓埋名數十年,始終未踏出宛丘半步。若非洞悉了虞家之密,算到虞青梧將有大難的話,或許餘生都不會離開宛丘。

“嘿嘿!”黑衣人陰惻惻一笑,褪去了黑色鬥篷,露出本來的麵容。

這是一位長相普通的中年,一雙眼眸犀利如鷹,微薄的嘴唇泯成一條嗜血的弧度,渾身滌蕩著一股讓人心悸的氣息。

“終於敢摘掉那遮蓋你醜陋之心的鬥篷了嗎?”看著與過去並無太大變化的那張臉,舊日的情景浮上心頭,福伯呼吸不由得有些喘急起來:“我該叫你笑蒼生,還是四海幫四大護法之首蒼天?”

此人正是四海幫四大護法之首蒼天,同時也是他的徒弟笑蒼生。他清楚的記得三百多年前的一個雪夜中,自己在一處荒野撿到了捧雪嬉笑的男嬰,欣喜若狂之下將之抱回,並取名為笑蒼生,寓意笑傲江湖、睥睨蒼生。

如果有老輩人在此,聽到福伯的話,定會驚得說不出話來。笑蒼生其人,有著大名氣,是兩百年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存在,號為天下第一!而他的師父福荀則是三百年前的天下第一!

在兩百年前,這是一段佳話,一門雙雄,俱為無敵者。而相比於笑蒼生,其師福荀名聲更盛,蓋因福荀是開創了先練武後修道的第一人,正是因為他在天下無敵後,毅然決然的自廢真氣改修玄法,才有後世人的先練武後修道這條路。

福伯就是笑蒼生的師父福荀,曾經的天下第一,開創了先練武後修道的蓋代雄主。在世人眼中,一代宗師福荀無愧‘宗師’之名,不光在天地大變後另辟他路位及人尊,更教出了一位足夠驚豔的好徒兒。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汙點,便是那所謂讓自己榮耀更盛的徒兒。

當年他百餘歲時一身武功冠絕天下,之後發現想要更上一層樓的話需要的時間太長久了,偏偏練武之道長生難尋,於是乎他毅然決然的自廢真氣而改修玄法。

沒有會懷疑他的天資和毅力,自廢真氣之後百年,他又將道法修至地仙絕境,隻差一步便能破入天仙之境。然而這個時候名震天下的徒兒笑蒼生卻是在他閉關之際突然發難,而其目的卻隻是怕自己天下有敵!

所謂高處不勝寒,習慣了天下獨尊時,若再出現一位壓過自己一籌的人,那無異於被生生踹下神壇,失去一切榮耀。笑蒼生受不了,故此對福荀這位對自己有養、教之恩的人伸出了惡毒之手,於福荀練功的關鍵時刻偷襲,將之打成重傷。

恰逢此時虞問天從魔界歸來,遇到了逃亡的福荀,仗著魔劍逼退了笑蒼生,救走福荀。魔劍之利非比尋常,絕非人間生靈可擋,縱使成名百年的笑蒼生亦擋不住,隻得退走,更因忌憚魔劍,數十年來他都不曾踏足過宛丘。

福荀一生是輝煌的,教出了天下第一的徒弟,可與此同時他也是失敗了,隻顧著教笑蒼生無敵之道,而不曾教過他絲毫為人之道。為此,他付出了足夠的代價。

說起來,笑蒼生與劍魔乾坤有些類似。當年乾坤邀戰天下,博得‘劍魔’的不世威名時突逢大變,之後殺入魔宗強取吞天訣,回禦劍門行弑師之舉。這所謂的大變,正是他遇到了笑蒼生,結果完敗於笑蒼生之手。

“師父果然老當益壯,當年的重創非但沒有對你的修行產生影響,反而讓你破而後立,以極速破入天仙境,並且一路高歌猛進,達至而今天仙後期之境。”笑蒼生輕笑,言語間沒有半點對師長應有的尊敬。

當年他偷襲福荀,將福荀一身修為都打散。數十年過去,再見時才發現這位‘師父’非但沒有就此沉寂,反而超越了當年的巔峰。心中雖有些驚訝,可他卻並不以為意。

“托你的福。”

福伯冷冷一笑,道:“這幾十年來我日夜搜尋你的蹤跡,不曾想你居然成為了四海幫的蒼天護法,更選擇墮身為魔,練就一身魔功,率領四海幫引渡魔靈下凡。早知今日,當年我真應該讓你凍死在雪地中,也省得為禍人間!”

自己沒有教好徒弟,作了孽自己嚐苦果的話,他並不怨誰。可笑蒼生卻是墮身為魔,引渡魔靈下凡作亂,令人間成為煉獄,這讓他後悔不迭。倘若自己當初沒有將那男嬰抱回去而是讓其自生自滅,又或者自己在教他無敵之道時再教他怎麽做人的話,也就不會出現今日這等場麵。

自己釀的禍,焉能讓天下人來遭罪?福伯轉頭對著虞青梧傳音道:“我在虞家苟且偷生了幾十年,今日便要了結這段孽緣。世雄為你爭了二十年,你若就這般消沉,便對不起他。肉身破敗不要緊,隻要心中尚存希望之火,一切都能重新開始!”

他深深的看了眼虞青梧,而後重新麵向‘愛徒’,道:“今日你來此,無非就是想要向我耀武揚威,證明你比我強罷了。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你我天上一戰,讓為師看看你這些年有何長進!”

話音未落,他大手一揮,一股狂風當即卷著虞青梧和霽月向遠方飛去,而他自己則掐寶印殺向曾經的愛徒。

“魔劍已被收走,今日我看誰來救你!”

這是一場師徒之爭,同時也是代表著兩代巔峰戰力的對決。師徒二人俱是先練武後修道的蓋世前輩,氣勢全部放開時,呼呼狂風吹枝拂葉,飛砂走石。兩道身影不似尋常道修那般隔遠鬥法,而是近身搏鬥,期間各種妙法層出不窮。

山林轟隆炸碎,二人由地上戰至蒼穹,沒入雲端,時不時有浩大罡氣震散雲層,席卷人間大地。各種道光匹練橫貫長空,掩蓋了太陽的光芒,遮蔽了無盡蒼穹……

被福伯送出數十裏的虞青梧穩穩落地,對數十裏外天穹上的戰鬥絲毫不在意,抱著霽月繼續前行。

金烏西沉,懷中人兒身子輕微一顫,隨後長長的睫毛開始顫動,那雙美目緩緩睜開。

這雙眼睛中蘊含的神采,像是一束陽光照進虞青梧黑暗的內心。他止步駐足,低頭看著那雙同樣看著自己的妙目,顫聲道:“你……醒了。”

很平靜的語氣,很簡單的字眼,天曉得這當中蘊藏著怎樣濃烈的感情。

霽月的情況比虞青梧更糟,修煉了十餘年的奪天造化功,不光身體的生機透支,就連元神都變得脆弱不堪。她努力的抬起纖手摩挲著虞青梧那因生機流逝幾盡而顯得幹皺的麵龐,道:“是……是你嗎?”

“是我。”虞青梧麵容平靜,胸膛中的心髒卻跳的比之前更為有力。

這一刻,所有的恩與怨都消散在風中,留存的,隻剩下彼此之間最為真摯好濃烈的情。

“我不想死在這裏。”

“我們去尋一處靜謐祥和的墓地。”

踉蹌的身影再次前行,向著遠方適合的墓地而去。他每踏出一步,身體便老邁一分,那是透支生命力的結果,他是真的快到生命盡頭了,不止肉身,還有靈魂。

時間像是加速了千萬倍,每一分每一秒過去,都能清晰的看到虞青梧在老。從原本二十歲模樣的青年,慢慢的變成三十歲的壯年,之後再是四十歲的中年,然後是五十歲的中老年、六十歲的老年……

也不知什麽時候,身後傳來一道轟天巨響,漫天雲朵被炸成虛無,方圓二十餘裏之地升起一朵‘蘑菇雲’,滔天煙塵向著四周延展開來,摧枯拉朽,淹沒一方地域。

“我對不起三界眾生……”

老人的慨歎傳遍這片地域,這是他最後的心聲。他在史冊中留下的名是飽受讚譽,並且輝煌無比的,可卻有極少的幾人才知道,再大的名譽也抵不了他的人生汙點。好在今日他為自己正名,抹去了自己人生中唯一的汙點,雖然為此他付出了生命……

兩代絕豔之才相碰,師徒之間的對決,最後以雙雙斃命畫下一個句點。或許笑蒼生也明知今日這個結果,可依舊來了,便是想要給師父抹去‘汙點’的機會。

畢竟是孕有三魂七魄的血肉之軀,焉能真正無情?胸膛中那最柔軟的地方,難免會藏著一絲愛,隻不過被埋得很深罷了。
abctim 發表於 2017-5-22 13:06
第三百一十五章 自葬地

塵封五百年的魔界重見天日,這一日群魔吼聲遍大地,所謂的姚家占領的豫州在第一時間易主,成為魔界的領地。緊隨其後,被虞青梧率軍殺了個來回的雍州、梁州淪陷……一日之間,數以千萬計的人族喋血飲恨,無數的家庭在頃刻間破滅。

五百年前的一幕重現人間,群魔橫掃六合,短短三日內占領了豫州、雍州、梁州、荊州、揚州,整個人間大地隻剩下東邊徐州,北邊冀州、青州、兗州,以及名義上的萬邦朝地斟鄩。

魔兵威勢無雙,根本就不是尋常軍隊所能抗衡,好在魔界占領大半人間領地後,並未繼續對俗世征伐,而是改為攻擊修道界勢力。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在同一時間遭到魔兵入侵,各地喊殺聲震天。

戰爭的陰霾籠罩了整片人間,無論俗世界還是修道界。半月時間過去,俗世界不再遭到攻擊,而修道界卻是慘絕人寰。雖然魔界並非是逐一擊破,而是全麵開戰,可饒是如此,各門各派也是損失慘重,長久以往下去,必定會被掀翻祖地,屠盡弟子。

“掌控三界六道秩序的天庭為何還不降下天神?”

“孽障遮天,正義泯滅,你們枉為天神,愧受我人間的香火!”

一個小派發出最後的呐喊聲,可隨後迎接他們的,卻是密密麻麻的魔人。門派所駐的山峰被一位蓋世天魔退到,諸位老祖被一群大魔轟成炸,普通弟子更是被那些魔人虐殺。男弟子還好,死便死了,苦得是那些女弟子,受盡淩辱而死,一些性子剛烈的女子選擇自殺,可那些魔人依舊不曾放過她們的屍體……

汙穢糜爛之氣充斥著每一寸土地,男人的呐喊聲,女人的嘶吼聲,孩子的痛哭聲,交織成一首催人淚下的迷魂曲。

不少修道門派都推算到了人間大地會麵臨一場大劫,為此而做了最大努力的準備。可當大劫真正降臨時,他們依舊有種無力感。魔人天賦異稟,而且生命要比人族久遠的多,常年累計下來,修為普遍比人族要高,而且不止一籌。對於元嬰五變便算是高手的人族而言,如何敵得過最低戰力都是元嬰五變的魔兵?

世人眼中的洞天福地一個接一個被橫推,一座座仙山被截斷,一位位‘上仙’被虐殺……血氣升騰而入空匯成血雲,覆蓋了大半的人間,任金烏如何展神威,陽光始終難以穿透厚厚的血雲照在人間大地上。

“天神不管我們死活,我們便靠自己!”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跟這群魔人拚殺一番,就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

各地門派見根本擋不住魔兵,不再防守,而是徹底放開手腳與魔兵廝殺起來。一些性子剛烈之人,更是隻身衝進魔兵群中自爆。活在大亂之年的人,悍不畏死者一個接一個,竟一時震懾住了魔界,令得魔界進攻的步伐稍緩。

可這也隻是暫時性的,魔界破封不久,不少魔兵還不熟悉這片陌生的土地,一旦熟悉之後便會展開更為猛烈的進攻。除此之外,天地間充斥的負麵之氣越盛,魔人就越強,而今大劫,負麵之力與日俱增,魔人多存在一刻,便會強上一分,這是誰都阻止不了的事。

魔界的進攻稍緩,然而另一股勢力的卻是突然發難。西地五派中除了昆侖山之外,皆遭到了四海幫的攻擊。

蜀山腳下,匯聚了上千名四海幫弟子,而為首之人正是曾經的蜀山驕傲——乾坤!

“師兄……”

禦劍門乾字輩弟子看到那名義上的師兄,實際上卻是有師徒之實的人影,滿眼的複雜。百年不見,再見時還是仇敵,而且今時今日的乾坤已然選擇墮身為魔,修為比當日衝出船山結界時還要高。

“給你們一個機會全部上,若勝,我不動蜀山一草一木;若敗,從今日起禦劍門再不存世間。”乾坤倒提三千弱水劍,回首令上千名四海幫弟子退開足夠遠。

他曾經是蜀山弟子,雖然被驅逐了,可教、養之情依舊在,故此選擇這個方式來償還這份情。

“孽障賊子,今日我等定要清理門戶,將你斬於此!”

幾位地仙極境的老祖怒斥一聲,在第一時間便出手,合力祭出了禦劍門至寶混元鈸,展現出混元鈸最大的威能。

“殺!”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弟子並不認識乾坤,更沒聽過其名,隻知那人來要攻打自己的門派,盛怒之下也不管對方深淺,直接運起禦劍仙術殺了過去。

幾位乾字輩弟子歎息一聲,最終還是拿起了手中的劍,指向於自己等人有教導之恩的門派叛徒。

魔界暫緩對其他門派的進攻,卻不曾暫緩對昆侖的攻勢,甚至攻勢還更為猛烈。獨自一人守護昆侖的霽月殺到眼紅,神獸白犼亦戰至力竭。

“死老頭,你再不出來,你女兒我就要被這群魔分屍了!”

琉璃翻轉八卦寶鏡,青色的古鏡中射出一道光劍,立劈一位魔人,隨後她身子踉蹌後退幾步,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在昆侖守了兩年多時間,她殺了不知多少魔,可其中卻沒有一位達到天仙境以上的,她就是再傻也猜到定是家裏人在暗中為她清除了超越自己能力範圍的魔,不然莫說兩年了,能挺住兩個月就不錯了。

“哈哈哈!”

一道洪音自魔兵群中傳蕩而出,隨即隻見幾道身影如蠻牛般在魔人群中衝撞,一個個魔兵被猛烈的罡氣撞飛起來。不多時,那幾人便從魔兵之後殺至琉璃身前。為首的是位金衣英俊中年,手持一口黃金大劍,劍身一麵刻山川草木,一麵刻日月星辰。

他手中神劍一揮,百丈黃金劍氣橫掃而過,數十位強大魔人被懶腰斬斷,生機已被沾染上的劍氣給磨滅,這等威勢,震驚天下。當然,更讓人震驚的是他手裏的那口黃金大劍,與傳說中的那柄劍太像了。

“我的好女兒,剛才為父還在與你幾位叔伯討論,你能撐到什麽時候呢,誰想還沒討論出個結果,你居然就舉手投降。”金衣中年身具無上威勢,但在琉璃麵前卻比任何人都要平凡。

“丫頭片子在外闖蕩幾年,強了不少啊,都快追上我們這些叔叔伯伯了!”尾隨著金衣中年的幾人中有人開口調笑。

看到自己的父親與幾位叔伯終於露麵,琉璃鬆了一口氣。斜睨這幾位老不正經的人,道:“等大劫過後,看我不把你們在俗世界去紅粉閣喝花酒的事告訴嬸嬸伯母們!”

“別!別呀!”幾人連呼不要,其中一人更是卑躬屈膝的說道:“我的好月兒,要是被你伯母知道了,我還不得被剝層皮啊!隻要你緘口不談,有什麽要求,伯伯我一定給你辦到!”

看著自己的幾位兄弟被女兒治的死死的,金衣中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可那笑容中卻夾雜著些微哀傷而懷念。

“看你表現了。”琉璃大喇喇的擺擺手,而後瞄了眼越來越多的魔兵,道:“天庭重開在即,現在你們就給我守護好昆侖,等我回來後若是沒殺夠九千九百九十九頭魔,你們就看著辦!”

話落,她不等眾人回話,跨上白犼就往東方飛去。

“把我們留在這兒,你自個兒上哪去啊,難道是去找情郎?”有人衝著琉璃離去的背影喊道,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口青色光劍。隻不過青色光劍並未曾對他造成絲毫傷害,被他輕而易舉的一拳轟散。

……

無盡的荒林之中,孤獨的人影抱著將死的愛人一步步向前而去,外界的一切仿佛都與這對本該是世人羨慕的璧人無關。

一連走了半個多月,開始的十餘天中,虞青梧的身軀每日每夜都在蒼老,血肉在幹枯,三日前更是幹瘦的如若皮包骨,生命之火幾乎徹底泯滅。然而不曾尋到合適的自葬地,他不願死在這裏,心底一股強烈的念頭硬是支撐著他繼續前行。

或許是他突破的己身桎梏,又或是天可憐見,他陰差陽錯的邁過了生死關,枯敗的肉身於死亡邊緣重燃生機。而在這個時候,心髒中的五彩神石一陣顫動,好像是塵封的寶珠被抹去灰塵,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神光,短短三日時間便讓他原本匱乏的肉身重新恢複到巔峰狀態,甚至還要勝過以往。

魔種被抽取的同時,他一身法力也被抽走。好在數年前他便將自身法道熔煉進血肉筋骨之中,故此雖然法力不在,但法道還在,再加上比過去還要強上一絲的肉身,隻要他想,可以在短時間內恢複到最為巔峰的狀態。

“我睡了幾天?”在虞青梧漫無目的的行走間,懷中的霽月再一次醒轉。這些日子,她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沉睡,這一次是睡得最久的,足足有三日。

虞青梧笑了笑,道:“不管多久,隻要你醒來我就在你身邊。”

五彩神石中的封印莫名其妙的被解開,他曾試過以這傳說中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物還霽月生機,然而結果卻讓他失望,他依舊控製不了五彩神石。而單靠他自身的生命精氣來滋潤霽月的身體,也隻能讓其多存活一些時候罷了,並不能徹底挽回她的性命。

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曆經了大變之後的他對此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就讓自己與懷中唯一真實的人兒共赴黃泉,這未嚐不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我看見了一處墓地,就在前麵,那裏是我們的棲息地。”

霽月閉上了眼眸,輕輕說道。她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但卻依舊記得抱著自己的人是最牽掛的人,不由得縮了縮腦袋,更為的靠近那肉身強健,裏麵心髒卻越跳越慢的胸膛。
abctim 發表於 2017-5-22 13:06
第三百一十六章 兩個傳人

這裏霧靄重重,遮天蔽日,而且越往裏麵走霧靄便越濃厚,最後更好似走出了大千世界,進入無邊混沌之中,再強的目力也頂多能看到丈內之景。

“我看到前麵有一座墓,那裏是空的,應是為我而準備。”

蜷縮在虞青梧懷裏的霽月再次開口。這是一種很怪異的現象,這裏明明霧靄重重,難以看見前路,而她卻說看到了。事實上,她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

“是為我們倆而準備。”

虞青梧強調,不管前麵是不是真如霽月說得那般有一座空墳,都打算將她‘看到’的地方作為自己兩人的埋骨之地。

曆經這麽多,他已失去了對生的渴望。虞家是個巨大的罪惡之源,而他則是罪惡的延續,為了所謂複辟大業,他甚至對待自己如親兄弟的義兄伸出了惡魔之爪……

他沒有能力選擇人生如何開始,但卻有能力選擇人生如何結束,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自己而做的決定。

“就是這裏。”霽月睜開了眼睛,眸中盡是恍惚,喃喃道:“我喜歡這裏的靜謐,不會有人打擾。”

虞青梧停下腳步,入眼處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墳墓,倒是身側有一顆不知名的古樹,與昆侖山的虯龍神木有些相似。他將霽月放下,靠在古樹上,捧著那張絕美無暇的臉龐,柔聲道:“好,就讓這裏成為我們的長眠地。”話落,在霽月潔白的額頭上輕輕一吻,轉身就在旁邊開始掘土。

他的肉身堅如鋼鐵,掌指插.入地麵如同切豆腐般容易,不消半柱香時間,一個六尺寬丈許長,能有八尺深的墳坑便被他挖了出來。他正待要抱起霽月進入這‘墳塚’之中就此與世長辭,身後卻是傳來一陣腳步聲。

踏!踏!踏!

每一次的落地聲都一般大,間隔也是驚人的一致,在這個時候,原本意識將散的霽月身子忽然一顫,恍惚的眼神出現了一絲清明,道:“我不想他還活在這個世上。”

“好!”並不知來人是誰的虞青梧點點頭,不管是誰,隻要霽月說不想那人活著,那他就把他殺了。

他轉過身,死一般平靜的雙眼望向前方,霧靄身處逐漸走來一道身影。那是熟悉的修長身影,他一身白衣,氣質出塵如仙,麵容俊美無比,隻如凡人那般徒步而走,卻給人感覺像是踏著混沌而行。

司空飛仙!

“命運的巨輪終於轉到了這一刻,你我這兩位傳人似乎到了真正決出生死的時候了。”

司空飛仙同樣看到了虞青梧和其身後靠在古樹上的霽月。他麵帶微笑,說出一番任誰都聽不懂的話語:“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個地方一決生死,不過也好,就讓他看看,到底是你有資格還是我有資格!”

話未落,他人已電射而出,如女子般修長漂亮的掌指向著虞青梧拍去,浩大罡氣似驚濤又如塵暴,卷動一方混沌而擊。

虞青梧不曾開口,前一刻他還像個死人,這一刻卻如出閘的猛虎般躍出,沒有法沒有道,有的隻是純粹的蓋世神力,破開層層罡氣,鐵拳直指司空飛仙頭顱。

修道界最負盛名的兩位年輕人在這片世外之地展開生死決戰,司空飛仙像是有意避開這片地,而虞青梧也刻意不讓戰鬥餘波影響到這裏的霽月,二人出發點不同,但目的卻是相同,頗有默契的將戰場轉移到了霧靄深處。

轟!

最剛烈野蠻的衝撞發生,震天巨響傳遍山林野地,濃厚的霧靄都被震散。二人各自被震退數十丈,而後又戰至一起。

不得不說司空飛仙天縱之資,以三十歲的年紀便修至天仙初境,而且無限接近中期。虞青梧能在這個年紀修至天仙初期,靠的是海王殿中的百年,再加上吞天魔功,算起來他修煉了一百多年。

然而司空飛仙卻不一樣,他是實實在在的於大千世界中,依靠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就修得天仙道果,一身法道修為更是出神入化,天罡之法被其徹底融會貫通,不再是分開使用,而是一種法術中蘊含萬千變化,等若是同時使出了所有的天罡之法。

除此法道修為出神入化外,他的肉身亦不弱,雖比不上虞青梧的金剛不壞體,但卻遠勝尋常天仙境修士。他表現出的戰力,足矣斬天仙境中期修士,甚至是可與後期修士硬撼!

唰……

司空飛仙掐動法印,天靈蓋中衝出一口絕世利劍,並非實體,而是由天地間的法道之力凝聚,但劍身輕顫之下卻會發出金石之音,光澤亦無比真實。

仙劍力劈而下,滔滔霧靄被截開,宛若混沌年間那位蓋世猛人一斧劈開混沌般。犀利的劍氣可斬滅一切,淩厲神威令得大片古木枝葉搖顫,大地亦在第一時間龜裂開來。

虞青梧肉身無雙,無視犀利仙劍,逆衝而上。他像是一頭人形蠻龍,撞開重重阻礙,頂著犀利劍氣擺拳而擊。

他這是以傷還傷的打發,不管那口絕世犀利的仙劍,隻管拳指敵手。若是司空飛仙也不管不顧的一劍斬下,二人勢必兩敗俱傷,極有可能其中一人會在頃刻間隕落。

司空飛仙不是愚人,知道自己的肉身雖比同境界道修者強,甚至比武修者都還要略勝一籌,但跟虞青梧相比,還有一定差距。他沒有讓虞青梧的‘奸計’得逞,法印一變,天上力斬而下的仙劍陡然一沉,橫在了自己身前。

咚!

虞青梧去勢不減,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那口法劍之上。他雖體內沒有半點法力,但法道早已熔煉進肉身當中,一舉一動都是法,再加上蓋世神力,人間靈器被他打中都要爆碎。讓人驚詫的是,那口由法道之力凝聚而成的法劍在承受他全力一擊後卻並未曾碎,隻是劍身出現了一些裂痕罷了。

“你可以去死了!”

司空飛仙對那裂痕遍布的法劍並不曾理會,冷笑一聲後,張口一吸,方圓數十丈內霧靄受到莫名的力量牽引,盡數鑽入了他的腹中。下一刻,他掌指發出璀璨神光,那法劍崩碎成無數小劍,密密麻麻的向著虞青梧電射而去。

與此同時,他微張的口中隱隱有金光綻放,隨即恐怖的高溫從中傳蕩而出。

“呼!”

他一拍腹部,胸腔內頓時衝出一股氣,於喉間與法道相融合,化作茫茫一大片的金色火焰撲向虞青梧。

金色的火焰,那是屬於金烏的禁忌之火——太陽真火!與三昧真火同一層次的神火!

三昧真火乃是精氣神的極致升華後而成,當中有陰有陽,嚴格來說陽大於陰。正因它陰陽同濟的緣故,才能做到無物不燒。

而太陽真火卻是世間最為霸道剛猛的火焰,它是至陽的代表,若論溫度的話,甚至比三昧真火都還要高上一籌!君不見,金烏何以能照耀浩瀚無邊的人間大地,正是因為孕有這等神火,才是這浩浩人間不至於冰冷。

太陽真火一出,融化世間一切,方圓百丈內的樹木在第一時間被融化成灰燼,原本濕潤的土地迅速沙化,隨後那些沙礫被融成透明的‘沙水’,這片地成了死亡火獄。

虞青梧第一時間被那團宛若小太陽般的太陽真火包裹,劈哩啪啦的灼燒聲相隔不停,像是被熬出了油脂,使得神火愈加猛烈。

“一切都結束了。”

吐出太陽真火,目睹虞青梧被神火包裹的司空飛仙踉蹌退出幾步。太陽真火太過霸道了,憑他的修為還不能施展出。眼前這團火實際上並非真正的太陽真火,但若論溫度的話,也一經無限接近三昧真火了,他相信虞青梧就算有流雲仙衣,也無法逃生。

沒能抽取虞青梧的元神是一大遺憾,但虞青梧一死,他也等於獲得了新生,將可以得到無盡神藏,屆時君臨天下,雄霸三界不是問題。

“一切都結束了。”

就在他認為解決了大敵而鬆一口氣之際,無盡神火之中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隨即隻見五色神光從中亮起,蓋過金色火焰,頃刻間將那神火撲滅。與此同時,當中躍出一道狼狽,但血氣無比旺盛的身影,奮起一掌拍向他的天靈蓋。

“五彩神石怎麽可能破封?”

嘭!

在司空飛仙滿臉驚恐和不解的眼神中,那一掌結結實實的拍在了他的天靈蓋上。頭骨四裂、身軀爆碎,細小的血與碎肉向外濺,染了那仙衣都被燒成一塊塊的蓋世身影上。

司空飛仙死得不能再死了,在他身軀爆碎的那一刹,他腳上的銀靴化作一道銀光沒入了霧靄深處消失不見,速度快到虞青梧根本沒發現。此戰結束,並非他比司空飛仙強多少,而是關鍵時刻他心髒中的五彩神石大發神威,護住了他的生機,保持其在神火中不滅。

五彩神石是在他邁過生死之境時,封印自動解除的,這其中蘊藏著什麽秘密他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霽月不想看到的人被他殺了,他沒有片刻停留,轉身飛向霽月的所在地,準備雙雙自葬此地。

與此同時,這片怪異之地迎來另外的一人一獸。朦朧霧靄之中,滿身血汙,麵遮輕紗的女子騎著神駿的白犼,掌中一隻小獸不停的聳動小鼻子,指引著她向一處地方而去。

“呀,就快見到他了!”從掌中小獸口中得知就快與心上人見麵的女子一陣激動,兩年多時間不見,尤其是曆經了浴血奮戰,她有種脫離苦海,即將升入天堂的感覺。

“這麽髒,被他看見怕是要受一陣奚落。”

低頭看了眼盡是血汙的衣裳,她秀眉微微一皺,從白犼身上跳下,說道:“小白,我餓了,你去抓隻山雞啊野兔啊之類的食物來!”

“嗷!”

神獸低沉一吼,像是不滿主人的命令,居然讓它堂堂神獸去捉山雞野兔。不過在主人揮了揮粉拳後,它還是不情不願的向著霧靄深處奔去。

待得白犼沒入霧靄深處後,女子揮手收了那指引自己來此的奇異小獸,在四周布下一道遮蓋視線的結界,就地開始褪去血衣,施法降雨沐浴起來,要吸盡鉛華,以最純潔的狀態迎接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之一。
abctim 發表於 2017-5-22 13:07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三座墳

與司空飛仙決出生死的虞青梧邁開強健有力的步伐,雖是徒步奔襲,但速度之快迅若流星,宛若一道鬼魅在這迷蒙不清的世界中穿行。

五彩神石號稱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效,內中淌出的五彩神光時刻滋潤著他的傷體,不消片刻,他肉身上因太陽真火而灼燒的地方便舊皮褪去,生出新皮。與此同時,原本被太陽真火燒得破爛不堪的流雲仙衣竟也淌過仙輝,漫漫霧靄一點一點被它吸去,借此來修補己身。

時至而今虞青梧都不是很清楚流雲仙衣的來曆,但當初在周天星辰大陣中卻是從一些大派老祖口中得知,這件仙衣乃天界至寶,曾是無敵天下的神王戰衣。它即能在三界至尊中的天界被譽為至寶,自然有其獨特之處,其中一項便是能自我修複。

當然,而今的虞青梧對此渾然不在意。莫說是一件仙衣了,就是三界至尊的寶座擺在他麵前,他也不會眨一下眼。離開霽月越久,他便越難受,恨不得立即出現在她麵前。

密林中濃厚的霧靄也不知為何物,破損的流雲仙衣吸收了它竟能一點一點修複,也因為流雲仙衣時刻在吸收這清蒙霧靄,令得原本濃厚的霧靄逐漸淡去。可饒是如此,身處其中依舊難以辨別方向。

虞青梧依照記憶往回路奔走,可極速奔行小半柱香時間,卻依舊不曾見到自己掘好的墓,更遑論霽月了。以他的速度,小半柱香時間足矣奔行百裏,可當時和司空飛仙大戰並非遠離百裏,換句話說,他迷路了。

“月兒!月兒!”

他一邊焦急的嘶喊,一邊散發出神念在這迷蒙世界搜尋。喊聲震動山林,回應他的卻隻有成片成片樹葉簌簌顫聲,而此地神念竟內無法穿透。

無法以神念進行搜尋,十有八九是這些霧靄的原因,他也不管這些霧靄到底有益無益,運轉玄功,張開嘴就是一頓鯨吞。漫漫霧靄如雲般湧動,匯入他的口中。玄功在轉,龐大霧靄被煉化,居然化成極為精純的法力,當中還孕有磅礴生機。

這裏絕對是一處寶地,霧靄乃是至純的天地靈氣與生之力混合而成,凡人久居於此絕對能夠延年益壽,若是修士的話,在修行之路上絕對暢通無阻!

事實上,虞青梧不知道的是,司空飛仙之所以能在三十歲的年紀就修煉到天仙境,正是得益於此等寶地。這裏奪天地之造化,吸日月之精華,蘊藏的玄妙又豈是表麵上那點?

隻半柱香時間,虞青梧體內便充斥著滔滔法力,恢複到絕巔狀態。霧靄被他吸收了不少,從原先可以看清丈許,淡到可看清三丈的程度。此時他全身都已經飽滿,若是再鯨吞霧靄的話,說不得要自曝而亡。在沒有找到霽月之前,他不允許自己先死。

法力恢複,神通自然能用,他當即口呼狂風,吹開身前霧靄以此來開道。又行十餘裏,狂風卷其前方數十丈的霧靄,露出前方之境。

數十丈外聳立著三座墳,而在墳前一顆古樹旁,則蹲著一位白衣女子。她濃密柔順的烏發自然披散在背後,略顯消瘦的背影如出塵仙蓮,獨然於世,不染塵埃,恰似九天仙子下凡。

“月兒!”

那是霽月無疑,虞青梧欣喜的呼喚一聲,邁開步伐,呼地一聲就出現在霽月的身後,伸手從背後將她攬入懷中,呢喃道:“對不起,剛才迷了路,沒能第一時間找到你……”

將人兒摟進懷中時,他這才發現霽月竟在低泣,那熟悉的麵龐上掛著一串串的淚珠,讓人心疼無比。

突然被人攬入懷中,霽月身子一顫,回眸見是虞青梧,她反轉過身來一把抱住虞青梧的脖子,竟哭的更為傷心。不消片刻時間,眼淚便將虞青梧的肩膀打濕。

隻當懷中人是因為許久不見自己而傷心,虞青梧一邊輕撫其背,一邊柔聲安慰道:“從今日起,你我再不會分離,這裏就是我們的長眠地。”

“嗚嗚……”聽到虞青梧的話,霽月甚至不再壓抑自己心中的悲傷,放聲痛哭起來。有風流王之名的虞青梧在此刻竟手足無措起來,不知該如何安慰,隻是不停的拍著她的玉背。

霽月一連放聲痛哭了能有一刻鍾,哭聲才漸漸止住,但眼淚卻依舊不止。漫漫的虞青梧終於發現了一絲異樣,瀕臨死路的霽月早在數日前便難以站起,更時不時的因為力竭而陷入昏睡之中,此時她又哪來的力氣痛哭這麽久?

他低頭一看,懷中人的白衣上鑲著幾道銀絲,組成一些特別的紋絡。他清楚的記得,霽月從來都是穿那種沒有任何修飾的純白長袍,何時有過這等樣式的衣服?

他一把將懷中的人推開,入眼的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上,眉、眼、口、鼻都與記憶中的一般無二,唯一的區別就是,眼前之人體內生機澎湃,而霽月卻應該是生命之火將熄的。

除此之外,還有神態!二人的身形相似、樣貌相似,就連神態也有些神似,可終究有些微區別……一切的一切都證明,眼前之人不是霽月!

“你是誰,為何要假扮我愛人?”虞青梧雙手捏拳,臉色陰沉的嚇人。若對方說不出個究竟的話,他說不得要翻手鎮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我是誰?”

那與霽月極其相似的女子看著虞青梧悵然一笑,抬手對著身側一招手,遺落在不遠處的一塊輕紗飛起,落入她手中。她雙眼淚花閃爍,雙手卻是捏著輕紗緩緩附上自己的麵龐。

當輕紗遮住其麵龐,隻露出那雙水霧蒸騰的美目時,虞青梧眼眸一怔,脫口而出道:“琉璃?”

戴起了麵紗的‘霽月’又變成了另一人,正是曾與他共度百年的神秘女子琉璃!

虞青梧上前一步,將女子臉上的麵紗扯下,眼前之人又從琉璃變成霽月。他手一顫,麵紗輕飄飄的落地,而他則踉蹌後退,眼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麽……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會和她這麽像……”

這種情況讓他接受不了,他從未見過琉璃的真實容貌,也從未想過去揭下琉璃的麵紗。因為他將琉璃當成最好最好的朋友,甚至有些向紅粉知己而轉化的傾向。他尊重她,認為她不以真麵目見人肯定有苦衷……

然而今日得見琉璃真顏時,他卻怎麽都接受不了。最親密的女性夥伴,竟與愛人有著一般無二的麵容,這是命運的巧合,還是另有玄機?

‘琉璃’並沒有回話虞青梧那句似自語又似質問的話,她轉身麵對三座墳中的新墳,可以看得出來,這座墳不久前才立的,墳上還是新土。

“我找姐姐找了十年,可當我找到她時,她卻已經香消玉殞……”她輕語著,眼淚再一次的掛滿臉龐,當話音落盡之際,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麵對著那座新墳低泣不止。

聽到‘琉璃’的話,虞青梧身子一顫,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座新墳。此地共有三座墳塚,兩舊一新。其中兩座舊墳緊挨著,而那座新墳卻是遠離將近兩丈之地,旁邊是一顆虯龍般的古木。

“這裏麵的是……”虞青梧呢喃一聲,眉心通天法眼陡然睜開,可隨後又隱沒。他不敢看,害怕看到裏麵孤獨的躺著一人。

他幽幽轉身,對著抽泣不止的‘琉璃’問道:“這……這一切是為什麽?”

‘琉璃’抬起婆娑淚眼看了看虞青梧,隨後目光又落在自己親手立的墳塚上,緩緩道出自己的身世,以及與霽月之間的關係。

原來三十年前,‘琉璃’的父母帶著兩位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在東海遊玩,她是妹妹,另一個是她姐姐。忽而狂風大作,海浪翻騰,她父親發現是海中一條毒龍在作怪,遂入海斬妖。誰曾想那毒龍在海中有極速,繞過她父親而攻擊海麵上的船隻。

那毒龍極其強大,一口毒炎吐下,破滅船隻不說,更傷到了還是嬰孩兒的‘琉璃’,最後更是卷走了她的姐姐。一家三口突逢大變,大女失蹤,幼女中毒,夫婦二人搜遍附近海域無果後,隻得帶著年幼的小女兒會祖地療傷。

毒龍之毒非比尋常,縱然她家底蘊非凡,亦不能在短時間內將之清楚,無奈之下隻有將年幼的她封印。這一封印就是七年,直到家人尋來百草穀的後人,也就是炎弈祁的父親時,才解開封印,由炎帝後人為其驅毒。

炎帝後人醫術非凡,順利為其拔除體內餘毒,十五年後她離家出走,遁入俗世,化名為‘琉璃’去尋找失散二十多年的雙胞胎姐姐。一晃十年過去,這期間她翻遍了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在內的九成九的修道門派和練武門派,卻始終不曾找到姐姐。

直到今日,她本想依照當初在虞青梧身上留下的幽蘭香而找虞青梧,不曾想卻在這怪林中遇到了剛咽氣,卻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她從霽月身上翻出了當年的繈褓遺物,才知道眼前這剛咽氣不久的女子正是自己尋找多年的姐姐——軒轅霽月!

她們體內流淌著一樣的血,俱是來自八大神族之一的軒轅家,而她的本名是軒轅惜月。

“你是軒轅惜月也好,琉璃也罷,這一切都不重要了。”虞青梧悵然一笑,揮手崩散那新墳上的新土,露出埋於底下卻依舊美豔動人的女子。他一邊邁入這自己挖好的墳塚中,一邊自語道:“待我向你父母說一聲,是我沒能照顧好他們的女兒,但她不會孤苦伶仃的躺在這裏……”
abctim 發表於 2017-5-22 13:07
第三百一十八章 神之塚

虞青梧並未懷疑琉璃,或是說軒轅惜月的話。因為照她所說的時間,與霽月被其師父從東海抱回時極為吻合。而事實上霽月之所以會叫‘霽月’,隻因其繈褓中有一張帕,上麵繡著‘霽月’二字。

除此之外,二人真得是長得太像了,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天底下相像者很多,但若神似到這等程度的兩人,定然存在血脈上的聯係。

“你要幹什麽?”

見虞青梧轟開了姐姐的墳墓,而且自己還往墳中走,軒轅惜月猛地站了起來。

虞青梧緩緩躺下身,抹去心愛之人臉上沾染的塵土,柔聲道:“她生前時,我們無緣共結連理,死後便要作一對鬼夫妻,同葬在這片世外之地。”

聽到虞青梧輕柔,卻不含點滴生氣的話語,軒轅霽月身子一顫。剛剛找到的姐姐死了,難道讓自己心動的男子也要自絕於此地嗎?她大步邁出,正想將虞青梧罵醒,卻突然察覺到了什麽異樣,緊盯著那被自己親手埋葬的姐姐,驚呼道:“姐姐她還沒死!”

虞青梧並未將軒轅惜月的話聽進去,隻當她是想要以此來喚醒自己對生的渴望。輕輕將霽月摟進懷裏後,他運轉玄功,開始自斷心脈。

“你等一等,姐姐她真的沒有死去,元神之火尚未全熄!”軒轅惜月大喊,臉上滿是激動。

軒轅惜月一連兩次說霽月每次,虞青梧眉頭微皺,凝眸看向懷裏的人兒,細心去感知。片刻之後,他大眼圓瞪,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透過神念的感知,他當真感受到了霽月那生機喪盡的肉身當中,尚存一絲元神波動,隻是微弱到幾乎沒有,難怪自己剛才不曾察覺。

“太好了!”

他激動的想要大笑出聲,跪起身來抱著霽月就要出墳塚,然而前腳剛邁出,後腳還不曾抬起時,霽月體內尚存的元神波動破滅。他整個人怔住,旁邊的軒轅惜月亦是。

“這是為何?怎麽又破滅了?”

前一刻天堂,後一刻卻是地獄,這等感覺任誰都受不了。

“不對,這裏有古怪!”虞青梧像是發現了什麽,又重新將霽月放下,不過片刻,消失的元神波動再次出現。他眉頭緊鎖,又將霽月給抱了起來,如預料的一般,元神波動又消失。

此後他反複幾次,每次都是將霽月放下後,其元神波動就出現,抱起時又消失不見。

“這裏是……”

兩人都發現了怪異之處,不約而同的望向兩丈外的那兩座舊墳。那兩座舊墳並不多麽出奇,上麵寸草不生,共立著一塊無字墓碑。墓碑老舊,曆經風霜,布滿歲月痕跡。

“難道這裏是養神之地?”

軒轅惜月呢喃,她來自八大神族中的軒轅族,乃是軒轅黃帝後裔,家學淵源深厚,知道世間有一些奇異之地,蘊藏著濃鬱的魂力,死人若是葬於這等地方的話,魂力會侵入其中,再經過漫長的歲月變遷,極有可能會誕生出一股新的意誌,使死人‘複活’,成為僵屍。

她能感應到,此地確實存在著無主魂力,像是埋葬過無數生靈一般。她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認為極有可能姐姐體內的元神波動實際上並非她本人,而是新魂力入主舊體所致。

“不會的,那是你姐姐的元神波動無疑!”

虞青梧搖頭否認了軒轅惜月的猜測,他與霽月曾經有過比翼鳥般的聯係,對彼此的氣息和元神無比熟悉。此時霽月體內的元神波動是她自己無疑,不過軒轅惜月猜測的一點沒錯,確實是此地的無主魂力侵入霽月體內,喚醒了她‘死’了的元神。而這坑,恰巧是這片地的一處生地,汲取著此地的精華與造化。

“難道將姐姐放在這裏,就總有一日會複活?”軒轅惜月激動無比,她想將這位自幼便失散的姐姐帶回家,讓爹爹和娘親看看,讓叔伯嬸嬸等族人們看看。天曉得當得知姐姐失蹤時,族人們有多失落,父母有多傷心。

“怎麽可能?”虞青梧苦笑一聲,蹲下身輕撫霽月那毫無血色和光澤的麵龐,道:“這也頂多能讓她保持元神不滅而已,想要她複活,除非真有起死回生的仙藥。不管怎麽說,她的肉身確實是生機斷絕了。”

說道這裏,他一陣遺憾。本來傳說中的五彩神石就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他也有這等寶物。奈何他根本無法控製五彩神石,隻能用它來為自己療傷,卻不能施救於外人。

這等感覺,就好比麵前有一座寶庫,而自己有開啟寶庫的鑰匙,可鑰匙孔生鏽了,自己根本不能將鑰匙插.進鑰匙孔!

得知姐姐生還之機渺茫,軒轅惜月不由得一陣失落。好在姐姐至少元神未滅,還有複活的可能,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她目光在那兩座舊墳上徘徊,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座墳很怪?”

說話間,她眉心睜開了一隻豎眼,與虞青梧的通天法眼相似,但卻不是通天法眼,而是另一種天眼,名喚陰陽眼,可看清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陰靈鬼魂。

“我感覺右邊之墳裏的人不曾死去,而左邊的墳裏好像什麽都沒有,難道是已經土化了?”她輕蹙秀眉,因為隱約看到了一些怪異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感覺很奇特很怪異。

在坑中為霽月拂去所有塵土的虞青梧聽到軒轅惜月這番話,不由得回過頭來,同樣睜開了通天法眼,通天仙輝透入左邊的墳中。然而結果卻讓他略微驚詫,墳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並非像軒轅惜月說的那般屍骨土化,畢竟就算是土化,那片泥土中也應當留存下骨質,可那裏什麽都沒有,要麽當時什麽都沒有埋,要麽墓主人死去的時間太久太久,久到連骨質都徹底消泯了。

緊接著他又望向右邊稍大些的墳,通天仙輝襲過,穿透土層,卻是看到了一團熾盛的光。裏麵像是有什麽東西,可卻一時無法望穿。

墳中有光,這是古來都不曾有的事,難道裏麵埋的不是死去的人,而是什麽寶物不成?

虞青梧對所謂的寶物並不上心,霽月在此地能保持元神不滅,這讓他隱隱覺得可能與這怪墳有關,故此他想一窺究竟。從坑中走出,他來到怪墳的另一麵,對著軒轅惜月說道:“這裏有古怪,你保護好你姐姐,我使全力看看能不能望穿。”

“你小心一點啊!”

軒轅惜月叮囑一聲,走到霽月身旁,翻手間取出一塊青銅八卦鏡。寶鏡懸浮在空,垂落下一片鏡光,隔在霽月與兩座怪墳之間。

見軒轅惜月做好了防範,虞青梧深吸一口氣,提起全身法力,盡數灌於眉心通天法眼中,法眼當即射出一道璀璨至極的仙輝,如一口天劍般噗哧一聲沒入墳中。

依舊是那團熾盛的光,然而通天仙輝此次蘊藏著虞青梧一身的法道,以摧枯拉朽之勢破入光團之中。光團內模糊的東西終於顯露原形,那竟是一雙銀色戰靴。

“是那雙靴子!”

虞青梧驚呼一聲,那靴子他識得,正是司空飛仙之物。前不久他鎮殺了司空飛仙,遺忘了司空飛仙有一雙寶靴,可而今那雙寶靴卻是出現在這怪墳裏。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若是寶靴自己遁入墳中,為何這墳外麵卻無半點痕跡?

轟嗤!

怪墳中除了那雙銀色戰靴外,還存在著其他的未知事物,在虞青梧分神間,光團一顫,逸散出一股偉力,頃刻間將通天仙輝震散,並且透出墳塚作用在虞青梧身上,將他震飛出丈外。幸在關鍵時刻流雲仙衣發出一道仙光,抵住當中絕大部分攻擊,才使得他並非受什麽傷。

倒飛出的虞青梧眼睛瞪得渾圓,因為身上的流雲仙衣在受到攻擊後,當中淌出一抹仙輝,竟沒入了怪墳之中。與此同時,正墳前的軒轅惜月驚呼道:“墓碑上出現字了!”

“什麽?”

落地後的虞青梧卸去一身距離,腳步一轉,出現在正墳前,犀利的目光落在原本無字的老舊墓碑上。

“宗卿與水靈之墓!”

二人異口同聲的念出了墓碑上的七字。那七字並非現在的字體,而是屬於上古時期的神文,嚴格來說並不是字,是一種符號。單個看的話不明其意,可組合起來看卻是在人心底清晰的呈現出其中的意思,與海王殿中的神文一般無二。

“這是神王之墓!”二人麵麵相覷,皆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宗卿此人,近五百年來,無論天上地下都有著誰也無法比擬的名聲,因為他是神王,曾率領天兵天將以及人間正道修士殺敗魔界,最後更是將魔界鎮封的無敵存在。

關於他的傳說數不勝數,有人說他是道德天尊的二弟子,也有人說他乃是遠古時期的先天神祗,更多的人說他曾是天庭中的一員,因為觸犯了天條而被剃去仙骨,打落凡間,直到仙魔大戰開啟時,他才重新出世,率領仙、人打退魔界,力挫魔尊。

不管哪個傳說是真,哪個傳說是假,他都是一個極富傳奇色彩的蓋代人物。迄今為止,他戴著虎頭麵具的雕像都聳立在帝都廣場中,受人間生靈膜拜。二人沒有想到,此地竟是神王的埋骨地,而眼前這兩座怪墳,其中一座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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