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在明朝當國公 作者:千斤頂 (連載中)

 
mk2258 2017-5-30 09:21: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3 85156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0:35
第二百九十九章魏忠賢的擔憂






    時間到了天啟六年的三月初。

    自古以來不管是民間還是朝廷,三四月份都不是什麼好日子,因為這個時候正好是青黃不接的季節。

    對於民間來說,三四月份正好是莊稼還沒有成熟,陳糧已經吃完的日子,許多百姓只能漫山遍野的靠挖野菜甚至是刮樹皮來充飢,嚴重的只能靠賣兒賣女來渡過飢荒。

    朝廷也是如此,到了三四月份朝廷的錢財已經耗盡,江南的漕運卻沒有運到,到了這個時候也是內閣的閣老們最頭疼的時候。各地要求調撥錢糧的公文雪片般的飛來,可朝廷的銀庫和糧倉卻空得能跑耗子,看著空空如也的倉庫戶部尚書能哭死。

    或許有人會說,北京作為都城應該好些吧?其實也一樣,天子腳下的百姓照樣不乏賣兒賣女的人,畢竟到了這個時候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不過今年的情況卻有了很大的改變,因為從今年的二月份開始市面上陸續出現了一種叫做土豆的食物,這種食物呈橢圓形有拳頭般大小。吃過的人都說味道還不錯可以當主食吃,最重要的是它的價錢還不貴,每石土豆只需要3錢銀子。

    這個糧價意味著什麼呢?這個糧價意味著老百姓只需要以平常三分之一的價格就買到足以讓四口之家吃一個月的糧食。不……還不止,每年到了三四月份,京城的糧價會從平常的每石1.2兩銀子升至每石1.6到2兩銀子。

    而在陝西、山西等土地貧瘠的省份,糧食的價格甚至會飆升到三兩甚至四兩銀子,不少人家甚至要被逼得賣兒賣女才能度過這個季節。所以土豆一出,整個京師都為之震動,無數百姓都為之歡呼雀躍,可以說它的出現拯救了無數的家庭。

    當然了,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有人喜歡自然就有人憂愁,甚至有人對這種東西產生了刻骨銘心的仇恨,而痛恨土豆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京城的那些糧商們。

    往年每到三四月份就是糧商們大發橫財的時候,糧商、地主們操控糧價大發橫財,他們放印子錢、用低價收購自耕農的土地,甚至強迫交不起租子的佃戶賣兒賣女以此斂財,可是土豆的出現卻打破了他們的美夢,每石土豆只要3錢銀子啊,這個價格足以逼得那些想要囤積居奇的奸商們逼得跳樓。

    俗話說得好,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糧商們自然不甘心自己的財路被斷,他們也曾想過把那個將土豆賣出白菜價的傢伙找出來碎屍萬段,可當他們打聽清楚後不少人不禁傻了眼,因為賣土豆的糧店的牌匾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大明皇家商行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看到這個招牌後那些糧商們要是不知道這個商行跟大明皇帝有關係那簡直就是在侮辱他們的智商,按理說一般的商人知道這家糧店的後台是大明的皇帝之後應該是有多遠就跑多遠,絕不會有人膽邊生毛敢找皇帝的麻煩,不過事無絕對,這個世上也不缺乏被金錢蒙蔽了雙眼的人,這些天朱由校就收到了一些御史上奏的折子。

    “太不像話,太不像話了!”正在御書房裡看奏摺的朱由校氣憤的將龍案上的奏摺扔到了地上,“大明皇家商行賣出的平價糧拯救了多少的百姓,這些禦史不但不支持朕,反而指責朕在與民爭利,難道他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去……把魏忠賢給朕叫來!”

    很快,正在司禮監辦差的魏忠賢就匆匆來到了朱由校的御書房裡。

    看到魏忠賢來後,朱由校指著龍案上的那些奏摺咬著牙道:“魏忠賢,你這個司禮監秉筆太監是怎麼當的?竟然又會那麼多的折子反對賣平價糧,馬上把寫這些折子的傢伙的名字都找出來,朕要把他們的官職全都給罷了。”

    看著龍案上那厚厚的一疊和灑落了一地的奏摺,魏忠賢也不禁有些頭大起來,他無奈的說道:“陛下,這些奏摺奴婢全都看過,這些折子都是御史台和六科的言官們寫的,他們的背後可是站著不少勳貴和權貴,您要是把他們的官都罷了的話那御史台和六科就全空了,您確定真要這麼做麼?”

    “空就空,難道缺了張屠夫朕還要吃帶毛的豬不成?”年輕氣盛的朱由校氣得不信邪的說了一句。

    “罷了他們倒是沒什麼,可咱們如何敢保證日後接替他們的那些御史言官不會和他們一樣?”魏忠賢一攤手,擺出了一副我也很絕望的表情。

    朱由校瞪著魏忠賢不悅的說道:“難道就這樣任憑這些人胡亂指責朕不成?若是如此朕還要你這個魏忠賢做什麼?”

    跟另一個歷史時空不同,這個時空由於有了楊峰的出現,朱由校對魏忠賢的無能也愈發的不滿起來。

    對於朱由校的指責,魏忠賢只能跪了下來叩頭:“奴婢無能,讓陛下受累,奴婢實在該死!”

    看著跪在地上的魏忠賢,朱由校眼中露出了無奈的神情,無力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起來吧,這種事也不是司禮監秉筆太監能夠解決的,朕問你卻是問錯了人,你且下去吧。”

    “喏!”

    魏忠賢站了起來,後退了十多步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到後面傳來了朱由校的聲音:“魏忠賢,楊峰和曹大忠他們什麼時候能夠到京城?”

    魏忠賢的身子先是一僵,隨後才站直了身子用恭敬而又有些乾澀的聲音回答道:“回陛下的話,根據前些日子信使送來的六百里加急來看,楊大人和曹大忠十日前就已經啟程返回京城,再過個三五日應該就會到京城了。”

    “再過三五日就到京城了?好……好……”朱由校面露喜色,揚聲道:“魏忠賢,你去安排一下,楊愛卿回來的時候真要親自到城外去迎接大明的功臣。”

    “您親自迎接!”

    魏忠賢一聽立刻就被嚇了一跳,皇帝親自出城迎接出征歸來的將士,這非得是出征大軍立下了莫大的功勞,或是有開疆擴土功勞的將領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啊,大明王朝自從永樂年間以後就沒有那位武人受到這麼隆重的待遇了,若是讓文官們知道了非得炸開鍋不可。

    “陛下,這……這不大合適吧?”

    “不合適?”朱由校眼神一凝,平日里總是溫和的眼中露出了一股犀利的鋒芒,“你告訴朕,到底是怎麼個不合適法?楊愛卿帶領大軍出兵遼東,先是於去年擊退了來犯錦州的代善、阿敏等部,繳獲一萬多建奴首級,如今更是陣前親自手刃努爾哈赤第五子莽古爾泰首級,更是擊傷甚至擊斃了賊酋努爾哈赤,繳獲了賊酋的大纛,打死打賞數万敵軍。你告訴朕,這樣的功勞不合適,什麼樣的功勞才合適? ”

    朱由校的話震得魏忠賢心裡直跳,他的眼神更是看得魏忠賢背後冒出了一層白毛細汗。

    這些日子他愈發的察覺到朱由校整個人都有了很大的變化,原來的朱由校的性格往好的地方說就是溫和,往壞了說就是有些軟弱,但是自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朱由校的性格就漸漸有了變化,他對朝廷上的大事展現出了越來越強勢的一面.

    以前朱由校在許多事情上要么聽從魏忠賢的,要么是聽內閣幾位閣老的,但今年來他的態度卻變得越來越強硬起來,就連魏忠賢也被他敲打過好幾次,簡單的說他變得越來越像一個皇帝了。

    就像他剛才提出要親自出城迎接楊峰一樣,如果是以前朱由校只要敢提出這樣要求恐怕魏忠賢就連哄帶騙的把這個只會做木匠的皇帝給哄回去,可現在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了,他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就遭到了朱由校的不滿,魏忠賢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他再猶豫不決肯定會遭來朱由校的一頓臭罵。

    魏忠賢甚至有些不明白這位他從小看到大的皇帝為什麼發生這麼大的變化,這段時間他甚至一度以為朱由校已經對他不再信任,準備要撤掉他的司禮監秉筆太監的職務。

    其實魏忠賢不明白的是,在另一個歷史時空裡朱由校確實是對他掏心掏肺,甚至臨終前還將他託付給了他的弟弟信王朱由檢,只可惜朱由檢對老魏不感興趣,尋了個由頭後將他給咔嚓了。

    在這個歷史時空裡,朱由校遇到了楊峰這個橫空出世的怪胎,在江東門千戶所的那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楊峰帶給朱由校的不僅僅是一些在文人看來奇技淫巧的東西,而是一種觀念上的改變。

    在楊峰那裡,朱由校第一次知道了自己腳下的大地是一個叫地球的無比巨大的圓球,天地萬物也不是圍繞著自己轉,而是地球繞著天上的太陽在轉。

    他也知道了大明並不像文人墨客說的那樣是什麼天朝上國,在隔著大海的遙遠的西方有許許多多的的國家,他們正相互攻伐,而且已經有一個叫做西班牙的國家侵占了位於大明南邊的寶島。

    不僅如此,在那一個多月裡楊峰還將大明朝廷的弊端說了一遍,這些東西可不是楊峰瞎說,而是經過後世的歷史學家總結的東西。雖然後世的專家已經被鍵盤俠們調侃成了“磚家”,但就算人家的水平再次,一樣東西被那麼多人不停的研究了幾百年肯定也被研究精光透徹了。

    知道的東西多了,眼界自然也就開闊了。他再看向大明朝堂上的那些蠅營狗苟自然就不一樣了,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朱由校手中有銀子啊,有了大明皇家商行為他提供資金,朱由校的手頭一下子就變得闊綽起來,加之有了土豆這個大殺器,朱由校的底氣就更足了。俗話說得好,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更何況是他有糧又有銀呢。

    魏忠賢讓人叫來的司禮監的掌印太監王體乾,跟說訴說了朱由校過幾天要親自出城迎接楊峰的事情。

    王體乾聽後也為難起來,自明朝中葉以後,在文管集團的打壓下武人的地位愈發的低下,象皇帝出城親迎出征將士這種事情已經一百多年沒發生過了,現在朱由校突然鬧出這麼一出,這讓他們很難辦啊。

    “九千歲,您說陛下這鬧的是哪一出啊?要是讓東林黨那些人知道了非得鬧起來不可?這不是為難咱們嗎?”

    看著王體乾為難的神情,魏忠賢冷笑道:“王公公,咱們都是伺候陛下的奴婢,陛下讓咱們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好了,這有什麼好為難的。至於東林黨那些人想要鬧,那好啊!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想要找麻煩就去找楊峰好了,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啊!”

    “您是說把消息放出去,讓那些東林黨知道這件事並非是陛下和咱們的本意,而是迫於楊峰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做的?”王體乾一聽,不禁倒吸了口涼氣,臉色都變了。

    東林黨是什麼人啊?這就是一群戰鬥力爆表的瘋狗,任何不跟他們一條道上的人他們都會用盡所有辦法將他們打倒,昔日活躍在朝堂上的楚黨、浙黨今何在?

    這些人幾乎都被東林黨人用各種手段給打倒了,以至於僅存的浙黨、楚黨等人不得不依附在我們這位魏公公的麾下,而魏忠賢作為伸手朱由校寵信,在朝堂上可謂是一手遮天,但在對待東林黨的問題上也得小心翼翼,由此可見東林黨的能量了。現在魏忠賢要把這口鍋甩給楊峰,這簡直就是把楊峰放在火上烤啊!

    魏忠賢哼了一聲,有些語重心長的說:“老王啊,你沒發現這段時間陛下有些變了嗎?陛下對咱們這些人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信任了,尤其是有了那個什麼大明皇家商行之後,陛下手中有了銀子,有些事情他也不再跟咱們商量了,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王體乾也是在宮裡打滾了幾十年的老人了,他一聽魏忠賢的話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是魏忠賢感受到了威脅,想要藉助東林黨的手來殺人啊!

    “那好吧,既然九千歲都這麼說了,咱家還有什麼好說的!”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0:35
第三百章請柬






    南京莫愁湖風景優美,向來都是文人墨客最喜歡去的地方,這裡也聚集了南京眾多的青樓楚館。

    而距離莫愁湖西邊的江東門千戶所正好相反,這裡歷來是南京有名的貧民窟,因為江東門千戶所就坐落在這裡,由於千戶所實在是太窮,當地人有句順口溜:寧願去逃荒不嫁江東門。

    從這句話裡就可以看出江東門千戶所是多麼的不受人待見,江東門千戶所實在是太窮了,加之明朝的律法明文規定入了軍籍後世世代代都是軍戶,所以才有了百姓寧願把女兒嫁雞嫁狗也不願意嫁給軍戶的話。

    不過這已經是老黃曆了,從去年開始,江東門千戶所的變化便一日勝過一日,那些往日里被百姓們譏諷為窮軍戶的傢伙竟然開始鹹魚翻身。他們開始大面積的開荒種植了一種叫做土豆的農作物,而且還開始開辦了許多的作坊,甚至還收留了數万的流民。

    這樣的變化不但讓南京城的百姓目瞪口呆,也讓官府們沉默了。自古以來收攏並安置流民向來都是官府的責任,衛所的責任只是負責維護地方的安寧,可現在衛所竟然把官府的活也給搶走了,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按理說若是有人膽邊生毛敢搶了官府的活,那些文官們早就群起而攻了,但是令人驚訝的是對於這件事官府卻是持默許的態度,任憑江東門千戶所如何收攏流民他們只是裝聾作啞當做看不見。

    其實之所以會有這種結果也是意料之中,收攏安置流民向來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不僅需要耗費大量的錢糧和精力,而且一不小心還會引發民變,一個不好還要丟官罷職,所以官府對這種事向來是能推就推,現在竟然有冤大頭出來替他們把活給乾了,他們哪有不樂意的,趕緊悶聲發財吧。

    這一年來江東門千戶所和它所屬的江寧衛變化是顯著的,隨著土豆的種植面積越來越多,困擾了江寧衛多年的溫飽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而且楊峰竟然還給軍戶們發放糧餉,這個措施可是開創了大明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創舉。

    如今的江寧衛再也不是百姓眼中窮得叮噹響的窮軍戶,江寧衛出來的軍戶則是變成了令不少人羨慕的對象。據說這些日子已經有人托媒婆打聽可不可以跟軍戶結親了。

    今天,新上任不久的江東門千戶所千戶耿秉義坐在千戶所的大廳裡,看著兩邊坐著的十多名百戶、總旗等軍官微笑著說道:“諸位,相信剛送來的戰報大傢伙都看過了,咱們江寧軍在遼東打了大勝仗。擊斃了賊酋努爾哈赤的第五子莽古爾泰,甚至就連努爾哈赤本人也生死不知,如今楊大人奉命班師回朝,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咱們這裡可不能給大人掉鍊子啊。”

    百戶許立拍著胸脯道:“大人放心,咱們這裡一切正常,這幾個月無論是農場、作坊還是練兵的事情都進展得很順利,楊大人回來後一定會高興的。”

    “但願如此吧。”

    耿秉義轉頭看了看坐在一旁一名三十來歲,身著青衫的中年男子道: “陳典吏,前些日子咱們跟那位吏部白天晨大人起的紛爭不知解決了沒有?”

    這位男子正是江寧衛主簿李革的舉薦來到江寧衛的好友陳添,楊峰對於陳添 還是很信任的,一開始就讓他負責從雲南滇緬那邊專門弄翡翠過來,為楊峰在現代時空快速積累資金立下了大功,後來發現這個陳添確實能幹,楊峰又任命他為江東門千戶所的典吏,可以說江東門千戶所的後勤都是他在掌管。

    看到耿秉義發問,陳添的眉頭皺了起來搖了搖頭,“白大人堅持說那片荒地是他們的,讓咱們把那片荒地還給他,否則他就要讓順天府來查封掉。”

    “胡說八道!”

    許立氣得站了起來大聲道:“那片荒地原本就是無主之物,按照大明的律法規定,無主荒地就是誰耕種就歸誰,既然是這片荒地是咱們先開的荒那就是咱的,他憑什麼說是他的?”

    陳添有些苦惱的說:“可是白天晨說了,那塊地是他們家祖傳下來的地,只是多年來未曾開荒,如今要收回來重新種地,弄得咱們很是尷尬。”

    耿秉義沉默了一會才道:“既然他說他家的,那就讓他們拿地契來看看,總不能他動動嘴皮子咱們就把剛耕種完的地讓給他們吧。”

    “對……讓他們拿地契過來看看。”眾軍官們也紛紛嚷了起來,“這塊地原本只是一塊荒地,扔在那裡那麼多年了一直沒有人去開荒,眼看著咱們種的土豆賺了銀子他們又開始眼紅了,這是看咱們江寧衛好欺負嗎?”

    “千戶大人,他們這是看到指揮使大人不在就想要佔咱們的便宜啊!”

    “絕不能慣他 這個臭毛病,今天咱們若是把地交出去,明天他們就敢把手伸到咱們的千戶所來!”

    看到群情激昂的眾人,耿秉義沉吟了一下:“諸位說得很對,指揮使大人臨走前將衛所交給咱們,若是在咱們的手中被那些人給搶了去,指揮使大人回來咱們可沒法向他老人家交待。我估摸著那個白天晨之所以敢把手伸向咱們新開的荒地,很大原因是不知道指揮使大人要回來了,所以才起了賊心。這樣吧,許立你明兒個先調集五百軍士到北邊的那個農場去駐紮幾天,若是那白天晨敢亂來,那就把他們打回去!”

    “是!”

    許立高興的答應了一聲、

    南京吏部衙門的簽押房裡,吏部右侍郎白天晨坐在椅子上,在他的面前放著幾封公文、筆墨紙硯等物,在右手邊還放著一盞茶。

    吏部右侍郎,換算到後世來說那就是中央組織部的副部長,這樣的地位不用說自然是非常高的,不過很可惜由於南京是陪都,他這個吏部右侍郎不過是空有頭銜而已。

    永樂之後,在南京當官一般都是在養老,今年已經五十九歲的他對自己的仕途已經沒有什麼追求了,如今的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在明年告老還鄉之前撈到足夠的銀子好安心回家享福,有鑑於此他在有心人的唆使下對江東門千戶所的荒地下了手。

    按理說以楊峰打出來的赫赫威名,白天晨怎麼也不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但是架不住有人經常在他耳邊嘮叨,說什麼楊峰去了大草原十有八I九是回不來了,如果楊峰不回來的話那麼江寧衛可就是成了一塊肥肉,到時候想要撲過來吃肉的人絕對會多得如同過江之鯽,如果現在不趁著這個消息沒有傳開趕緊去佔便宜的話,等到消息傳開後可就沒他的份了。

    白天晨在宦海中沉浮了數十年,原本是不會這麼輕易的被人蠱惑,至少也要等到楊峰嗝屁的消息傳來後才好下手,但還有半年就要告老還鄉的他實在是等不起了。

    被白花花的銀子刺激得智商下降的他一咬牙一跺腳,就派出了自己的心腹親信帶著吏部的衙役來到了江東門千戶所,告訴耿秉義說江東門千戶所新開的那片無憂數千畝的荒地是他白家祖傳下來的一塊地現在他們要收回,希望江寧衛趕緊將土地還給他,如若不然那就衙門見云云。

    根據白天晨的判斷,江寧衛對於他這個吏部右侍郎還是很畏懼的,如果他估計不錯的話江東門千戶所的人應該會選擇妥協,畢竟他雖然只是陪都的侍郎,但在南京這塊地界上還是有點實力的,真要鬧翻了對他們可沒有什麼好處。

    只是白天晨高興得太早了,就在今天上午,京城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個楊峰不但沒有死在大草原上,反而立下了大功,如今正奉了皇帝的旨意班師回朝,這個消息傳來後白天晨便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快一個時辰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們不是明明保證那個傢伙已經死在草原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白天晨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開了,別人不知道楊峰的厲害他還能不知道麼。這個傢伙還只是一個指揮使的時候就敢拿起刀子跟徐弘基、張惟賢這些勳貴打生打死,而他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吏部右侍郎而已,竟然想要跟楊峰掰手腕,白天晨真是懷疑自己前些日子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竟敢做出這等虎口奪食的行為。

    一想到這裡,白天晨就恨不得給幾來上兩拳,他怒睜著眼睛一字一句的低聲喝道:“廖永權你這個王八蛋,竟敢坑我!”

    “吱呀!”

    門被人推開了,一名身穿七品綠色官府的中年官員走了進來,只見他對白天晨躬身道:“白大人,外頭有人要見您。”

    “有人要見我?”

    白天晨怔了怔,他主意到了這名官員的說辭,有人求見和有人要見這個區別可就大了去了。前者可以說是來人的身份地位比自己低,但後者則是正好相反。

    “是誰啊?”

    “哈哈哈……洪明兄,沒想到您還在這里辦公啊!”隨著聲音的落下,一個人走了進來。

    “廖永權?”

    一看到來人,白天晨就覺得一股怒火湧上了腦門,就是這個人慫恿著自己找江寧衛的麻煩,要不是他自己又怎麼會得罪楊峰,現在他還有臉來找自己,他的臉皮也太厚了吧?

    看著廖永權,白天晨恨恨的瞪著他道:“你還敢來見我?你知不知道你可是把我給害慘了?”

    看到白天晨那恨恨的目光,廖永權苦笑著拱手道:“洪明兄,你這可是錯怪小弟了,小弟當時也不知道那個楊峰如此命大,竟然能從草原上活著回來,否則小弟是斷然不會告訴您的。否則您想啊,小弟害了您能有什麼好處呢?”

    “行了,你也別裝出這麼一副無辜的模樣了。”

    白天晨雖然之前被廖永權哄騙了一次,但當官能當到他這個位子的人當然也不是什麼笨蛋,之前被騙還可以說是錯信了別人,如果現在還繼續被人騙了那隻能說他智商不及格了。

    “廖大人這次來此不會是來看下官的笑話吧,如果是的話您已經看到了,如果沒事的話您就請回吧。下官還有公務在身就不招呼廖大人了。”說完,白天晨端起桌上那杯已經涼了的茶放在嘴邊抿了一下,做出了端茶送客的架勢。

    看到白天晨擺出了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廖永權眼中閃過一絲慍色,隨即又笑吟吟的說:“好吧,既然洪明兄對小弟誤會頗深,小弟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能等洪明兄氣消之後再來賠罪了,不過在走之前小弟還是有句話要告訴洪明兄,京城今早剛送來了消息,那個楊峰已經距離京城不到五十里,明日就應該抵達京城了。

    而且小弟也不怕告訴你,那個楊峰是出了名的眥睚必報,昔日他敢率兵對抗魏國公和英國公,並殺死了上千名南京的營兵,他日等到楊峰迴到南京,知道有人曾經要謀奪他的田產,你說他會怎麼做呢?”

    “廖大人你這是在威脅下官嗎?”白天晨豁的站了起來瞪著廖永權,雖然廖永權是兵部尚書,他不過是一個右侍郎,但兩人並不是一個衙門的,廖永權也管不到他的頭上,更何況還有幾個月他就要致仕了,他根本就不必給廖永權 什麼面子,“廖大人不必替下官操心,大不了到時候下官親自到江寧衛去向楊大人負荊請罪,楊大人雖然為人霸道,但總不會把下官給殺了吧?倒是廖大人,您在南京的日子還長著呢,該擔心的恐怕是您才對吧?”

    “你……”廖永權眉頭一皺,依他對白天晨的了解這個老貨搞不好還真的會拉下臉去向楊峰低頭賠罪,如果是這樣的話可就不好辦了。

    心裡一動,廖永權趕緊說道:“洪明兄切勿如此,小弟今日來此一是為了賠罪,而是給您送請柬來的。”

    “請柬?”

    “正是。”

    廖永權從衣袖裡抽出了一張紅色的請柬放在了桌上笑道:“今晚雲從先生要在秦淮河上宴請友人共商大計,特地邀請洪明兄賞光。”

    “雲從先生?”白天晨發出了一聲驚呼。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0:36
第三百零一章妖風起






    從雲先生是誰,竟然能讓白天晨如此失態?

    這位從雲先生姓高,叫高攀龍,他還有個綽號叫景逸先生,以後者的綽號最為出名。

    這位高攀龍是何許人也呢?說起來這位可不簡單,因為如今大名的東林學院就是高攀龍和顧憲成兄弟共同創建的,顧憲成死後高攀龍就成為了東林黨的一面旗幟。

    曾歷任太常少卿、大理寺右少卿、太僕卿、刑部右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職的高攀龍的官職雖然不高,但這位的能量可不少,如今東林黨之所以能遍布江南,成為朝堂上的第一大勢力,跟高攀龍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如今這麼一位牛人要請白天晨赴宴,白天晨要說不吃驚那是不可能的。他拿起桌上的請柬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最後猶豫了半響才將請柬還給了廖永權,“遼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領了,不過下官已經是快要致仕的人了,這場宴會下官就不去參加了,請廖大人替下官謝過高大人的美意。”

    廖永權的臉色終於冷了下來:“洪明兄,你真的決定好了麼?”

    “下官想好了。”白天晨把心一橫,“下官這兩天算是想明白了,無論是廖大人還是那位楊大人,都不是下官惹得起的人,再者說了還有幾個月下官就要告老還鄉了,實在沒有精神去摻合那些事了。”

    “洪明兄,你太讓我失望了。”廖永權冷哼了一聲:“吾輩讀書人所謂何來,不就是為了一身浩然正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麼,如今你卻竟然顧忌一名粗鄙的武夫到如此地步,你這些年的聖賢書都讀到哪去了?”

    白天晨鄙夷的給了廖永權一個白眼,廖永權那番話去哄哄那 剛步入官場的菜鳥新丁還差不多,想他白天晨在宦海沉浮了數十年,見過的齷齪事簡直不要太多,這種話你廖永權跟別人說也就罷了,現在卻跑來跟我賣弄,當年老夫哄別人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不過有些東西是看破不說破,白天晨自然不會幼稚到跟他爭辯這些東西,他一副“誠懇”的說道:“大人見笑了,下官今年已經五十有九,再過幾個月就要告老還鄉了。高大人讓下官去的原因下官也明白了幾分,但下官自問已經沒有這本事,所以就不去獻醜了。”

    跟聰明人說話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多費口舌,白天晨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你們請我去赴宴的目的我很清楚,但是我一個快致仕的老頭子就不要去摻合這種事了,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個老狐狸!”廖永權心裡暗暗罵了一聲,不過表面上他還是哈哈一笑,“既然洪明兄都這麼說了,那本官就不再說什麼了,那本官就預祝洪明兄一路順風,本官就先告辭了。”

    說完廖永權拱了拱手便告辭了。

    白天晨看著廖永權消失在門口的背影久久不語,良久一名僕役模樣的中年人從外面走了進來,躬身對白天晨道:“老爺,夫人讓小人告訴您,剛才魏國公府送來了請柬,邀您晚上過府一敘。”

    “魏國公府?”白天晨眼神一凝,隨即有些煩躁的揮揮手,“不去不去,你回去告訴夫人,今後任何人送請柬來就說老夫身體不適,不會參加任何的赴宴。”

    “是!”僕役什麼也沒說,躬身退了出去。

    看著就要落下的夕陽,白天晨冷哼了一聲:“這些人真以為吃定老夫了麼,上次把老夫當槍使了一會,這次還想再來一次,真當老夫是老糊塗了麼?你們想要對付楊峰老夫不攔著,但是千萬不要把老夫當成傻子。”

    從天啟六年的三月中旬開始,無論是京城、南京甚至是朝堂都是暗流湧動,以東林黨為首的文官集團便開始了串聯,一些風言風語也開始在順天府、應天府乃至江南流傳起來。

    北京正陽門大街,經東西珠市口而南,迄天壇壇門之西北就是北京城有名的天橋地區,這裡聚集了大量的平民百姓,許多江湖藝人都會在這裡賣藝雜耍,有拉弓、舉刀、抖空竹、舞叉、爬竿、耍猴的等等,各種各樣只要你能想到的雜耍這裡幾乎都能看到。

    當然了,對於華夏人來說,吃的東西也是必不可少的,這裡匯集了天南地北的各種小吃,面向平民階層的各種茶館也是四處林立,只需要一個大子就可以喝到一碗暢快淋漓的大碗茶,如果你願意再加上幾個銅板的話茶店小二還會給你送來花生瓜子,許多平民百姓都會邀上三五個鄰居或是好友花上十多個大子在這裡坐上一天一邊喝茶一邊聽著茶館裡的說書先生講評書,直到日暮西山才晃悠悠的回家。

    到了三四月間,雖然已經到了青黃不接的時節,但天橋的人氣並沒有減弱多少,天橋附近的茶館依舊是人流洶湧。在天橋東邊的獅子胡同里有一家劉元茶樓,這座茶樓開設與成化初年,距今已經有了五六十年的歷史,算是一家老字號的茶樓了,附近獅子胡同的老少爺們沒事幹的時候就喜歡來這裡喝茶侃大山。

    歷朝歷代,天子腳下的老百姓是對政治最感興趣的一群人,朝廷裡不管是大事小事他們都喜歡打聽,然後大夥坐到一起閒聊,而最近一段時間大夥最感興趣的自然莫過於剛剛在遼東打了勝仗並奉命班師回朝的江寧軍了。

    江老三今年三十來歲,年輕的時候是獅子胡同一帶有名的頑主,整日里不務正業,拉幫結夥,整天瞎混。不過隨著年紀逐漸大了,他也開始漸漸的收了心,整天靠著幫北京城裡那些權貴跑腿掙點辛苦錢,平日里獅子胡同的人都尊稱他為江三爺。

    作為一名曾經的頑主,江老三的消息自然是極為靈通的,平日里常來劉元茶樓喝茶的茶客們都喜歡請江老三喝茶,聽他講講最近宮里或是朝堂上發生的各種趣事,今天也不例外。

    江老三中等身材,略微有些發福,長著一張獅子鼻,今天他依舊坐在茶樓最中央的那張大桌子的主座上,周圍則是圍著十多名獅子胡同的老少爺們。他拿起面前的大碗茶喝了一大口,右手隨手拿起花生輕輕一捏發出了吧唧的聲音,然後熟練的往嘴裡一扔,這才笑著對桌上的眾人說道:“諸位老少爺們,你們知不知道最近咱們京城發生了什麼新鮮事嗎?”

    “嗨……這誰還不知道啊。”一個二十多歲,身材瘦小的年輕人笑嘻嘻的說:“咱們京城最近掄起風頭最盛的就得數那位南京總兵,江寧衛指揮使楊峰楊大人了,人家可是剛剛在遼東打敗了建奴,他不但親手斬殺了正藍旗的旗主莽古爾泰,甚至連賊酋努爾哈赤也被他炸得生死不知,掄起風頭之盛,如今誰還能比得上他啊!我可是聽說了,這次萬歲爺召楊大人回來就是要升他官的。”

    “對啊,我們也是這麼聽說的。”

    “就是,楊大人立下這樣的大功若是不升官的話今後誰還願意打仗啊!”

    看著眾人一面倒的替楊峰說好話,江老三微微一笑,將手 的花生殼隨手仍在了面前的空盆子裡,再端起大碗茶滋的喝了一口才輕描淡寫的說道:“話雖然是如此,不過俗話說得好,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有時候風頭太盛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啊。”

    眾人不禁一愣,消瘦的年輕人看著江老三好奇的問道:“咦……江三爺,聽您著話裡似乎還有話啊,莫非裡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對啊,江三爺,難不成這些天朝廷裡頭又出了什麼變故不成?”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也問道。

    雖然這個中年人比江老三還大了近十歲,不過江老三這些年常年替那些權貴人家做事,派頭也開始漲了起來,再也不是十多年前的混混了,所以不少人就尊稱他一聲三爺,這位中年人也不例外。

    江老三看了左右一眼,壓低了聲音神秘的說道:“諸位老少爺們,實不相瞞,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前幾日啊咱們這位剛剛大敗了建奴的楊將軍被人給彈劾了,指不定要說什麼事呢。”

    “什麼?被彈劾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好的怎麼就被彈劾了呢?”眾人聞言都是大吃一驚,自古以來將軍得勝回朝,人還沒到呢就被人彈劾,這樣的事情可是非常罕見啊,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彈劾有功之臣。

    “江小三,您趕緊跟大傢伙說說,到底是誰幹出了這么生兒子沒屁I眼的事啊,人家楊大人在前方舍生忘死的殺韃子呢,怎麼盡有人在後頭搗亂啊。”這是一名六十多歲的大爺說的,這位大爺也姓江是江老三的本家,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所以說起話來就透著一股隨意。

    江老三回頭打量了一下四周,這代說道:“據說啊,彈劾楊大人的人很多,既有都察院的也有六科給事中的人,前後有上百人彈劾他呢。”

    眾人更加吃驚了:“喲……這麼多人啊,這楊大人到底犯了什麼事啊?是哄搶韃子的財物啊還是殺俘,或是別的什麼原因啊?”

    說到這裡,江老三不禁笑了起來:“彈劾的原因你們肯定想不到,據說啊,是這位楊大人前幾個月娶了一個蒙古女人,而這個蒙古女人卻是蒙古科爾沁部落首領的女兒,為了娶這個女人楊大人還賣了一部分的食鹽和茶葉給了他們,如今那些言官和御史們抓住了這點就跟瘋了一樣拼命彈劾楊大人,要治楊大人的罪呢。”

    “嘶嘶……還有這事啊?”

    眾人一聽不禁有些撓起頭來,這種事可大可小。如果沒人追究的話這種事可以睜隻眼閉隻眼,若是有人要嚴查的話說你是里通國外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上頭是什麼意思了。

    那位江大爺捋了捋鬍鬚皺眉道:“不對啊,楊大人不過是娶了一個女人而已,這也叫個事?那些言官還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啊。”

    江老三苦笑道: “大爺,您老人家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楊大人娶的是一般的蒙古女人也就罷了,問題是他去的科爾沁部落首領的大女兒啊。這個科爾沁部落可是跟建奴走得很近的,楊大人娶的那個女人的妹妹和姑姑就嫁給了賊酋努爾哈赤的第八子皇太極,說起來如今的楊大人跟建奴還是親家呢。”

    “什麼?還有這種事?”這下所有人都驚呆了,感情楊大人跟建奴還成了親家了,這事給鬧的。那些御史和言官們都是一群沒事還要找事的人,碰到了這樣的事情他們還不得玩命的彈劾啊。

    “這可難辦了。”江大爺也傻了眼,饒是他活了大半輩子了也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這位楊大人也太不懂事了吧,怎麼能跟建奴做了親家呢?

    他們談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茶樓裡坐的都是什麼人啊,那都是蚊子從旁邊飛過都能聽出公母的主,江老三這桌子人說的話周圍的人幾乎全都聽到了,一時間也都聽得目瞪口呆,這下茶樓裡徹底靜了下來,不少人面面相窺起來。

    這時,那個身形消瘦的年輕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其實啊,照我說這事有什麼啊,不就是取了個蒙古人嗎?人家楊大人殺的那個蒙古二胎還是那個皇太極的五哥呢,就連賊酋努爾哈赤也被楊大人炸得生死不知,這樣的人就算跟皇太極做了親家怎麼了?至少人家這也叫大義滅親了吧?”

    眾人聞言就是一愣,隨即哄堂大笑起來,感情大義滅親還有這麼一說啊。

    幾乎是同一時間,這件事在京城乃至江南許多地方都開始流傳開了,沒過幾天就鬧得人盡皆知,一時間朝堂上傳得沸沸揚揚,不少官員紛紛上書要求皇帝要對楊峰進行嚴懲,不過也有不少官員對此事保持了沉默。

    不少聰明的官員都察覺出來了,要求嚴懲楊峰的人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東林黨人,而保持沉默的人則是閹黨的人,一時間朝堂上是風聲鶴唳,而此時的楊峰已經來到了京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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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大明萬勝






    天啟六年三月二十八

    今天是江寧軍得勝回朝的日子,天啟皇帝天不亮就爬了起來,在皇后張嫣的服侍下洗漱完畢,宮女們則是捧來了一套大紅色衣服,顏色非常的喜慶,就跟新郎官的衣服一模一樣。

    可以說朱由校長大這麼大,頭一次穿除了黃色以外的服飾,而這套衣服也叫做武弁服。

    這套武弁服上部尖銳,弁身作十二縫,綴五彩玉珠,落落如星狀;韎(mèi)衣、韎裳、韎韐。款式和顏色跟其他的禮服沒有太大的差別,由於朱由校的膚色較為白淨,加之今年的他也才二十一歲,是以穿上這套武弁服後,襯托得他很是有股清秀少年的味道。

    張嫣將一枚刻著“討罪安民”四個篆文大字的玉圭系在了朱由校的腰間,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丈夫眼中露出一絲迷醉的神色,情不自禁的說道:“陛下穿上這套衣裳可真好看,臣妾還是頭一回看到陛下穿這套衣服呢。”

    朱由校哈哈一笑,臉上先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伸手刮了一下張嫣的臉蛋調笑道:“你倒是真會哄朕開心。”

    張嫣俏臉一紅,辯解道:“才不是呢,妾身是真的認為這套衣裳好看嘛。”

    朱由校又笑了起來,隨後才輕嘆了口氣:“是啊,朕也以為這套衣裳很好看,只可惜朕登基六年了,還是第一次有機會穿這套衣裳,若非是楊愛卿,恐怕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穿了。”

    武弁服也是明朝皇帝的典禮服飾之一,但不同於冕服、皮弁服或是通天冠服,武弁服是只有皇帝進行親征、遣將或是迎接得勝還朝的將軍時才有機會穿的禮服,朱由校登基六年 來一直都是深居皇宮,平日里穿得最多的也就是日常服,哪裡有機會穿武弁服,今次若非要親迎得勝歸來的楊峰,恐怕他一輩子也不會穿上這件禮服。

    看到朱由校臉上浮現出的那絲惆悵的神情,張嫣心裡也暗嘆了口氣,臉上卻微笑著握住了丈夫的手掌安慰道:“陛下莫憂,這世間之事有一就有二,今日陛下可以出城迎接得勝歸來的楊總兵,焉知他日沒有機會迎接更多的得勝歸來的將士?如今大明在陛下的帶領下國事一日強過一日,這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哈哈哈……”

    朱由校哈哈大聲笑起來,想到近年來有了大明皇家商行提供的不菲的錢財,又想到剛出現不久的土豆,他的臉上露出了歡暢的神情,有些感慨的說道:“是啊……想那楊愛卿為朕提供的近兩百萬兩白銀和那堪稱神物的土豆,如今又得勝歸來,朕想要出城親迎楊愛卿,那些文官們都要阻止朕。朕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連這樣一位忠心為國的忠臣都容不下來,難道那些人的心都被狗吃掉了嗎?”

    說到最後,朱由校臉上浮現出一絲 憤恨之色喝道,“有朝一日,朕一定要將朝堂上的這些蠅營狗苟全都掃出朝堂,還我大明朝一個朗朗乾坤!”

    “陛下,慎言!”

    張嫣被嚇了一跳,他朝周圍掃了一眼,看到身邊只有自己的兩名貼身宮女,這才鬆了口氣,轉頭對倆人道:“適才本宮和陛下所言誰也不得洩露出去,否則你們知道有什麼後果!”

    兩名宮女也嚇得臉色煞白,趕緊跪了下來:“皇后娘娘請放心,奴婢決計不敢。”

    看到張嫣如此謹慎,朱由校不由得安慰道:“梓童不必如此擔心,這裡除了你我二人便無他人。況且紫煙和夏荷又是你的貼身宮女,她們是決計不會說出去的。”

    張嫣輕嘆了口氣:“陛下,正所謂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您可知道適才陛下所言若是傳出去,那可就是把滿朝的百官都給罵了,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聽到這裡,朱由校的神情也開始肅穆起來。他立刻聯想到了晚明的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三大案,尤其是移宮案距離現在才六年,朱由校作為當事人還記得非常清楚。

    其實這三起事件本身並不是很重要,但這三件事卻標誌著明末的紛亂和衰弱的開始,也證明了那些文官集團是如何的肆無忌憚和猖獗,這件事若是換個時間,譬如換做是在洪武或是永樂年間,借那些文官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

    朱由校用力握住了張嫣的小手,鄭重的說:“梓童說得好,朕受教了。”

    看到丈夫鄭重的神情,張嫣卻是嫣然一笑,猶如牡丹花開般美麗: “陛下嚴重了,夫妻本事一體,何必言謝?”

    “好!那朕就先出去了。”朱由校低頭在張嫣的臉上親了一下,在張嫣還沒來得及反映過來之前便哈哈大笑著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在原地跺腳嗔怒的張嫣……

    皇帝出行自然是極為隆重的,朱由校的鑾駕在皇宮侍衛的護衛下浩浩蕩蕩的出了紫禁城南面的承天門,當隊伍來到了北安門後又有數千名錦衣衛加入了護衛的隊伍,緊接著文武百官也加入了行列。

    當鑾駕走到大街上時,發現整條大街上到處都是百姓,一行人一路向西而行,一直到了德勝門這才停了下來,而這時候整個德勝門外全都擠滿了密密麻麻的百姓。

    此時,德勝門外,作為皇帝的朱由校的鑾駕自然是位於正中央,在朱由校的左邊站著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魏忠賢,右邊則是站著內閣首輔、上柱國太師顧秉謙,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學士黃立極以及丁紹軾、施鳳來等閣老以及各部的尚書。至於那些五品一下的官員……不好意思,你們級別太低,還是和老百姓們站到一塊去吧

    三月的北京天氣還是有點涼,朱由校在龍攆上呆著有些氣悶,坐了一會後便走下了龍攆,魏忠賢趕緊迎了上來勸道:“陛下,外面風涼,您還是迴龍攆上歇息吧,待會楊大人到了奴婢再讓人禀告於您。”

    “不了!”朱由校擺了擺手,“這點天氣算什麼,昔年成祖皇帝親率大軍五度深入草原追擊蒙元餘孽,那裡可真是滴水成冰的的地方,為此成祖甚至駕崩在北征的途中,朕若是連這點冷都受不了還有什麼臉面自稱是成祖的子孫。”

    看到朱由校連永樂大帝都搬了出來,魏忠賢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苦笑著低頭站到了後面。

    朱由校左顧右盼了一會突然問道:“魏忠賢,成國公在哪?”

    “陛下,臣在此!”

    隨著朱由校的聲音,一名年約三旬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過來。這名中年人長著一張國字臉,身材高大,他戴著雲翅盔,穿著長身罩甲,還戴著臂手,都是明甲樣式。身後背著弓箭,腰間懸掛著寶劍,甲葉似乎最新塗刷過,在初生朝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成國公朱純臣。

    朱由校看了眼威風凜凜的朱純臣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成國公,朕曾經在江寧衛的江東門千戶所見過楊愛卿的衛所軍士,可謂是一支精銳之師,楊愛卿的江寧軍待會就要到了,日後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多向他請教一下,相信對你肯定會有所幫助的。”

    朱純臣眼中閃過一絲不滿之色,不過京營之糜爛連小孩子都知道,他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京營也不比江寧軍差這樣的話來,只能是躬身說了句:“陛下放心,臣一定虛心向楊大人請教。”

    朱由校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若能如此那就最好不過,希望愛卿不要讓朕失望。”

    “是……陛下若無事那臣就先下去了。”朱純臣行了個禮這才退了下去。

    魏忠賢看著面帶悻悻之色的朱純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轉頭看向了北面的官道,眼中異彩閃動,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時間又過了兩刻鐘,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兩名騎著戰馬的斥候從北面遠遠跑來,他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報……江寧軍已至城外十里…… ”

    時間又過了一會,又有兩名斥候策馬跑來,他們的聲音又在前面響了起來:“報……江寧軍已至城外五里……”

    當第三波斥候趕到的時候,江寧軍終於到了。

    “到了……到了……江寧軍到了!”

    “快看啊……這就是江寧軍嗎?”

    道路兩側的百姓們指著從遠處慢慢靠近的江寧軍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慢慢的……先是隱隱約約的人影,隨後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傳了過來,緊接著所有人便覺得腳下傳來了陣陣微微的顫抖。

    不少人都被嚇了一跳,怎麼地面會有震動的感覺,難道地龍又要翻身了麼?古代百姓對於自然科學的認知幾乎為零,所以向來把地震稱之為地龍翻身。

    但很快他們便意識到這並非是地龍翻身,而是由於從對面開來的那支軍隊步伐實在是太過整齊,成千上萬人一起用相同的節奏踏在地上時便會發出這種震動。

    這時,剛才還是一臉不屑模樣朱純臣神情立刻變得凝重起來,他也算是行伍世家,雖然帶兵的水平比起他的老祖宗第一代成國公張玉來說差得不止十條街,但最起碼的眼光還是有的,幾個人甚至幾十個人能一起邁出相同的步伐並不難,只要大家調整好走路的頻率就可以了,可要是讓成千上萬人都用同一個頻率走路,那樣的難度可就太大了。

    這時,初生的太陽終於爬出了山峰開始露出了他的呻吟,一抹金色的陽光開始照耀在大地上,慢慢的一抹鮮豔的紅色旗幟開始出現在眾人的面前,跟在這面旗幟的後面則是一隊六人並排而行的軍士。

    這些軍士全身都披著鐵甲,火紅的衣甲,火紅的旗幟,外面還罩著火紅色的鴛鴦戰襖,一隊隊的軍士邁著沉穩的步伐朝著城門走來,他們的腳步看似緩慢但卻走得異常的沉穩,在他們的身上還籠罩著一股令人感到壓抑的氣息,有懂行的人立刻就看了出來,這是行伍之人特有的殺氣,一股股濃烈到化不開的煞氣、血腥氣、鐵血之氣,在城北的上空蔓延著。

    老百姓們紛紛面露慌亂之色,就連站在朱由校右邊的文官們也是一臉的驚駭之色,絕大多數平日里只會誇誇其談的他們何曾見過真正的鐵血之師,今日一見自然是看得大驚失色,就連顧秉謙這個內閣首輔也是神情凝重的低聲說了一句:“好一支大軍,煞氣竟然如此之重。”

    朱純臣此時早已沒有了剛才那種不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煞白,他看了看周圍那些維持秩序的經營兵丁們,發現那些平日里總是自吹神勇的傢伙此時也是一個個臉色慘白,有的人甚至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不一會,這支軍隊便走到了德勝門前,眾人這時候才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騎著戰馬的年輕將領。這名將領同樣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精良板甲,身後披著一件大紅色的披風,只見他大聲喊了一聲,只聽到嘩啦一聲,長長的隊伍彷彿中了定身咒一般全部停了下來。

    這名將領下了馬,大步走到朱由校跟前單膝跪了下來大聲道:“臣……大明南京總兵官,江寧衛指揮使楊峰,奉吾皇之命出征遼東征討不臣,現奉命班師回朝向吾皇繳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楊峰的話音落下,在他的身後的軍陣裡也同時傳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好啊!”

    聽著身前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朱由校興奮得滿臉通紅,他有些失態的快步上前一把將楊峰扶了起來,仔細打量了他好一會這才笑道:“愛卿,上次一別已有大半年,今日又得見愛卿朕心甚慰!”

    楊峰站了起來,看著含笑看著自己的朱由校,又彷彿看到了大半年前那位纏著自己講大明局勢,講西方世界局勢以及歷朝歷代興衰歷史的年輕人,臉上露出了一絲感慨的神情。

    他突然站直了身子,對朱由校大聲道:“陛下,此地臣與建奴大戰與錦州城外,共斬獲建奴首級13268枚,殺死努爾哈赤第五子三貝勒莽古爾泰,並斬獲其首級,繳獲賊酋努爾哈赤大纛一面,特呈現與陛下!好叫陛下與我大明百姓得知,犯我大明天威者,雖遠必誅!”

    緊接著一陣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大明萬勝……”

    “吾皇萬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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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勝……”

    “萬勝……”

    一時間德勝門外到處響徹著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北京城的百姓們向來自詡為住在皇城根下的人,見多識廣這個詞用來形容他們絕對是再正確不過了,見慣了那些兵油子和整天只會做生意逛窯子的京營大爺們做派的他們自認為其實大明的軍隊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兵油子這個詞說的就是這些人。

    但是今天當他們看到剛走到城門外的江寧軍後他們才知道為何昔年太祖皇帝、成祖皇帝為何能頻頻出塞追擊蒙元餘孽上千里,而如今的大明卻連一個小小的建奴也打不過了,想想平日里看到的京營,再看看靜靜站在城門外什麼也不動就自動散發出濃烈煞氣的大軍,這可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而作為當事人的朱由校看著這支百戰餘生的軍隊,一股澎湃激蕩的心情油然而生,他情不自禁的從腰間抽出了寶劍斜指著天空,大聲的喊了起來“大明萬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次的聲音不僅是從江寧軍那裡喊出來的,甚至連在周圍看熱鬧的上萬百姓也高聲喊了出去,一股油然的自豪感在所有人的胸膛澎湃著。

    朱由校興奮得滿臉通紅,他轉頭對楊峰道:“楊愛卿,你此次從遼東得勝歸來,並立下如此大功,你想要何封賞儘管說出來,只要朕能辦到的朕一定答應你!”

    朱由校的話一出,包括魏忠賢、顧秉謙等一眾文武官員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朱由校這句話裡的含義可太大了,這幾乎就是給楊峰開了一張空白支票啊,只要楊峰願意他就可以任意向朱由校提出任何要求。

    黃立即忍不住就要站出來說話,卻被站在他旁邊的施鳳來拉住了衣袖制止了,而令一旁的朱純臣也是張大嘴了嘴巴不知道該什麼才好。

    但是身為當事人的楊峰卻單膝跪了下來對朱由校道:“陛下,臣請陛下恩准,請陛下這幾日能抽空檢閱我軍將士,讓我江寧軍將士都可以一睹天顏,這就是對微臣對江寧軍最大的褒獎了。”

    “哦……檢閱將士?”

    朱由校有些意外的看向了楊峰,看到楊峰一臉的真誠臉龐,他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既然愛卿有此忠心,朕想不出有何理由不答應這個要求,朕答應你了。”

    楊峰大喜,躬身大聲說道:“多謝陛下,臣領旨謝恩!”

    朱由校看著楊峰,心裡更滿意了,他想了想又說道道:“這樣好了,愛卿的大軍這幾日就先暫住在宣武門外的校場,三日後巳時,朕與文武百官一同在正陽門外檢閱這支百戰雄獅!”

    當這個消息宣佈出去後,整個德勝門外又響起了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要知道這年頭的娛樂活動可不像後世那麼多,今天不少百姓雖然已經親眼看到了這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江寧軍,但絕大多數人由於距離的關係只能是遠遠看了一眼,現在聽說三天后能在正陽門外近距離觀看江寧軍,他們哪有不興奮的道理。

    不過和興高采烈的百姓不同,文官們的表情可就不大好看了,楊峰的到來讓他們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威脅。明末時期的文官們安邦治國他們或許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但掄起勾心鬥角耍陰謀詭計以及打壓任何對他們有威脅的事物對於他們來說那幾乎就跟本能一樣。

    接下來朱由校對楊峰進行了例行的賜御酒以及褒獎等講話,這才有些依依不捨的回了宮,臨走前還拉著楊峰的手再三囑咐他過幾日等到檢閱江寧軍完畢後一定要跟他好好促膝長談。

    朱由校擺出的這幅姿態就連魏忠賢都看得眼皮子直跳,就更別提那些文官了,警鐘長鳴的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對楊峰的威脅又提高了一個等級……

    中午時分,帶著一身疲憊的顧秉謙回到了他在朝陽門外的官邸裡,他剛到內院就有下人來報,說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龍、錢謙益以來訪。

    顧秉謙猶一下,這才讓下人將倆人引到內堂客廳等候。過了一會,換了一身便服的顧秉謙這才走到客廳見這倆人。

    “下官見過顧閣老!”看到顧秉謙到來,高攀龍和錢謙益站了起來對顧秉謙行禮。

    “罷了……你們坐吧。”顧秉謙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立刻便有丫鬟上前奉茶。

    顧秉謙端起茶杯輕輕撥了撥茶葉吹了口氣喝了口茶,感覺到溫中帶燙的茶水進入到肚子裡,一陣舒適的感覺傳遍了全身,他這才長長吐了口氣,將整個身子靠在了椅子上對倆人說道:“存之兄、受之,你二人匆匆趕來老夫的府上到底有什麼要事就直說了吧。”

    都說文人說話喜歡賣關子和繞圈子,但到了顧秉謙這樣的身份地位早就不在乎這些虛的東西了,畢竟他們每天要處理的東西實在太多,若是平日里還要費盡心機的說著一些拐彎抹角的話那也實在是太累了。

    年近六旬的高攀龍長著一張典型的國字臉,頜下留著飄逸的長吁,身上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態,他看著顧秉謙正色道:“顧閣老,下官剛從南京趕回來,並未來得及參加今早那場“盛宴”,只是聽聞陛下要在三日後在正陽門校閱那江寧軍,下官對此卻是不敢苟同,所以想邀請閣老以及朝中的一些有誌之士一同上書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顧秉謙眉頭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沒有回答高攀龍的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恭敬的坐在一旁的錢謙益問道:“受之你也是為了此事而來的嗎?”

    錢謙益是萬曆三十八年的一甲三名進士,作為一名在當時的千軍萬馬中殺出重圍的探花郎,錢謙益向來以才華橫溢而著稱,只可惜他的運氣不怎麼好。天氣二年他出任浙江鄉試主考官的時候被牽扯到了浙江的科場舞弊案裡,不得已告病辭官回鄉。

    不得不說,這年頭做官都是講究同鄉同年和同窗呢。這些年正是東林黨勢大的時候,辭官回家的錢謙益加入了東林黨,憑藉著他探花郎的名頭很快就在東林黨混得風生水起,在東林黨的幫助下天啟四年他再度復出,主要承擔《神宗實錄》的編纂工作,只可惜那時候他得罪了當時如日中天的魏忠賢,很快就被御史崔呈秀和陳以瑞彈劾,最後又被革職回鄉。

    按理說如果是換了別人,被這麼接二連三的打擊早就對仕途心灰意冷了,但錢謙益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官迷,前些日子在南京訪友的他遇到了高攀龍,倆人交換了對如今時局的看法後錢謙益認為如今朝廷局勢複雜正是自己渾水摸魚的時候,於是便跟著高攀龍來到了京城,看看有沒有機會再一次復出,這才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現在看到顧秉謙詢問自己,來之前早就想好了對策的錢謙益微微一笑:“顧閣老,前些日子學生在南京偶遇存之兄,與他交談過後深感如今我大明時局之艱辛,雖然如今朝堂上下皆齊聲稱讚那楊峰大敗建奴並手刃賊酋皇五子莽古爾泰,但恰恰就是這樣吾輩才最應該未雨綢繆。想想那個楊峰自打踏入官場後所做的每一件事,無一不是在挖吾輩之根基,若是讓此獠繼續坐大,日後朝堂上還有吾輩立足之地嗎?”

    錢謙益今年四十來歲,長得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加之口才極為了得,是以一番話說得顧秉謙也不得不承認露出了傾聽的神情。

    過了一會,顧秉謙這才淡淡的問了一句:“那麼兩位到底想讓老夫做什麼呢?”

    錢謙益眼中露出一絲喜色,“顧閣老,學生與存之兄一致認為,那個楊峰留不得,是以學生等人聯合了都察院、六科給事中等共一百多名言官聯名彈劾楊峰,希望顧閣老能將折子親自交給陛下,讓陛下聽到吾等的心聲。”

    顧秉謙一聽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他猛然站了起來冷聲道:“都察院、六科給事中若想彈劾朝中百官,大可按照朝廷的章程來辦,怎可讓老夫私自將折子遞給陛下。若是都像你們那樣私自將折子遞給陛下,朝廷的體統和顏面還要不要啦?老夫身為內閣首輔,絕不能帶頭壞了這個規矩,所以你們的這個要求恕老夫不能答應!”

    說罷,顧秉謙端起了茶杯放在嘴唇便做了個喝茶的姿勢,然後很快將茶杯放在桌上,整個人靠在椅子上閉目不語。顧秉謙做的這個動作有個說法,叫做端茶送客。站在門口一直注意著客廳動靜的僕役見狀立刻高聲喊了一句:“送客!”

    錢謙益見狀只得無奈的站了起來,將目光投向了高攀龍。

    高攀龍緩緩站了起來,盯著顧秉謙好一會才說道:“顧閣老,不管你想不想听,老夫還是要說一句。我大明朝之所以能延續了兩百多年是因為我朝向來堅持堅持以文禦武的國策,只要這個策略不改變,大明就不會亂。

    今日德勝門外的事情老夫也聽說了,陛下對那楊峰的寵信相信閣老也都看到了。那楊峰手握兵權且深受陛下信任,又這樣一個人呆在朝廷裡並非社稷之福,老夫和受之等人彈劾那楊峰並非為了私心,原本以為閣老能與我等齊心協力將那個蠱惑陛下的賊子絆倒,不曾想顧閣老竟然如此糊塗。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勉強閣老,閣老就自己獨善其身好了,告辭!”

    說完,高攀龍一甩袖子氣哼哼的走了,錢謙益也趕緊跟了出去。

    看著高攀龍一副氣哼哼的模樣,顧秉謙則是從鼻孔哼了一聲,這個高攀龍就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傢伙,若非他名氣大加之還有一幫小弟在後面為他搖旗吶喊,就憑他點政治智慧怎麼可能當得上都察院御史,而錢謙益這個一看就是個官迷,這種人最愛做的就是政治投機。

    剛才這兩人說的這件事,想他顧秉謙現在早已是位極人臣,這種事情做好了他一點好處都沒有,若是辦砸了卻要把楊峰這個皇帝面前的紅人給徹底得罪了,這種事他除非是傻了才會跟這些人合作呢。

    顧秉謙沒有說話,背著手回到了內宅。

    只是讓顧秉謙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剛上早朝,顧秉謙還沒來得及代表身後的百官跟朱由校匯報早朝的情況呢,高攀龍就從袖子裡抽出了一張折子遞給了太監,毫不客氣的開始彈劾起楊峰來。

    高攀龍彈劾楊峰的罪狀有三條,第一是私自娶了大明科爾沁部落首領宰桑之女海蘭珠,又通敵的嫌疑。第二是楊峰在蒙古期間總兵殺戮搶掠蒙古牧民造成無邊殺戮有傷天和。第三則是楊峰私自打造軍械,有意圖謀反之嫌。

    這三條罪狀彈劾下來把原本還面帶笑容的朱由校臉色就像吃了翔一樣難看,他用顫抖的手拿過奏摺,一目十行的看著奏摺上的內容,隨後不怒反笑的喝道: “這就是你高攀龍彈劾楊峰的罪狀?”

    “正是!”高攀龍正色道:“陛下,這折子上的三條罪狀每條都是罪證確鑿不容狡辯!臣也知道楊大人剛在遼東立了大功,但老臣以為功就是功過就是過,功過要分明,所以為嚴肅法紀,請陛下派出緹騎將那楊峰拿下,暫且打入大牢,若是果真無罪的話朝廷自然不會冤枉了他,待三司會審過後再還他一個清白。”

    高攀龍說完後,數十名御史和言官也走了出來拜倒在地上齊聲高呼道:“請陛下明察!”

    “好……好啊……”

    朱由校氣得身子直顫,他指著高攀龍冷笑道:“朕算是開了眼了,楊愛卿在遼東浴血疆場九死一生後回來,才到了京城多久啊,你們就要對人家喊打喊殺的。以往朕總聽人說恩將仇報這個詞,平日里總是不相信,但今兒個朕總算是見識到了,若無楊愛卿和江寧軍在前線拼命,爾等焉能安坐在此處指手畫腳,爾等不感謝楊愛卿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要置他於死地,爾等良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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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赴宴






    朱由校登基六年了,前五年裡他都是深居皇宮大內,將朝中的大小事務都交給了魏忠賢處理,自己則是專心的干著木匠活。是以在另一個歷史的時空裡,人們對朱由校的評價並不高,說他充其量只是一個木匠皇帝。

    但事實真的就像史書上說的一樣嗎?

    天啟皇帝朱由校被後世嘲笑最多的,一是沒文化,除了喜歡做木匠活外啥不會,甚至還有野史說此君近乎文盲,字都認不全,大臣的奏摺看不懂,只能叫太監給他讀。

    二是不好好乾活,朝政全撒手,成天在深宮裡研究木匠工藝,外面水深火熱了還裝沒事。但即使是“踩”天啟最多的清朝官修《明史》,其實也一直給這類嘲笑“打臉”。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朱由校這個皇帝真的對木匠那麼痴迷嗎?其實《明史》中實實在在的記錄著,天啟皇帝早在做皇子的時候,每次上課不但認真聽講,而且還細緻的做筆記。後來君臨天下,對於國家大事,更是不敢放鬆,尤其是炮火連天的遼東問題,天啟帝更是高度重視,不但時刻要求臣子們奏報,更多次派出錦衣衛到前線查訪邊情。

    但是後世為什麼傳出朱由校是個木匠皇帝的流言呢?其實答案很簡單,那就是朱由校做木匠的愛好是他故意放出去的,至於為什麼會傳得滿世界都知道,這就要問東林黨這些人了。

    朱由校這些年雖然躲在深宮裡“專心”的做木匠,但其實他卻通過魏忠賢和一些人的手掌控著朝政,並非他不願意“親政”,而是他發現如今大明的朝政幾乎已經全部落到了文官集團的手裡,與其親自上陣跟大臣們打對台戲還不如推出一個代理人出來,這樣自己進可攻退可守,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從這點上來看,朱由校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治理國家的方式其實就是跟他的爺爺萬曆皇帝朱翊鈞學的。通過一個或是多個心腹操控朝政,這樣一來就避免了直接跟朝臣撕逼。

    不過有心人卻可以發現,近段時間以來,朱由校走上前台的時間越來越多,他開始親自跟上朝頻頻跟朝臣們接觸直接對朝政發號施令,可是今天當他親自上朝正打算親自向朝臣們宣布三日後校閱江寧軍的消息時,卻遭到了當頭一棒。

    看著黑壓壓的跪在地上的群臣,朱由校終於明白了楊峰曾經跟他說過的如今的大明朝不一定姓朱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原來……在這些人的心裡,大明朝早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他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他們想對付誰就對付誰,只要隨便給人按上一個罪名就可以了,至於這個罪名是真還是假這根本不重要。”

    想到這裡,朱由校再也忍不住站了起來,把手一甩便大步走向了後面,過了一會大殿上才響起了一個略帶慌張的聲音。

    “退朝……”

    “氣死朕了……氣死朕了……朕要把他們全都趕出朝堂……”

    坤寧宮裡,朱由校猶不停的在皇后的寢宮裡一邊踱著步一邊大發脾氣,在一旁皇后張嫣有些無奈的看著丈夫,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情,他柔聲安慰道:“陛下,您又何必如此大動肝火,若是被氣壞了身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朕如何不氣?朕怎能不氣?”朱由校停下了腳步,臉色潮紅指著東邊喝道:“你剛剛是沒聽到,他們要逼著朕將一個剛剛得勝回朝的將軍拿下將其關進大牢……呵呵……一個百戰餘生歸來的將軍,朕還沒來得及封賞他呢,就有人要用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其捉拿下獄,試問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麼?

    若朕真的做了這事,百年後世人將如何評價朕?可偏偏他們就敢這麼做了,一群人就那麼跪在朕的面前逼著朕下旨。楊愛卿說的不錯,這些人就是一群打 仁義道德幌子的偽君子!”

    看到朱由校氣得通紅的臉龐,張嫣也真怕自家的丈夫氣出個好歹,趕緊上前不斷拍著他的後背連聲安慰道:“陛下且寬心,如今時局如此,陛下就是再生氣又能如何,臣妾以為此事只要您壓下留中不發,那些人也拿您沒有法子不是。”

    “唉……”

    朱由校長嘆道,“國事艱難,可那幫子大臣一個個只會爭權奪勢打壓異己,又有幾個人是真正把大明江山和黎民百姓放在心裡的呢?楊愛卿如此出色的人才他們都要打壓,天理何在啊?”

    張嫣冷笑道:“其實依臣妾看來,他們打壓的不是楊峰,而是楊峰送來的那些銀子吧!”

    “誰說不是呢!”

    朱由校咬著牙道:“這些人就見不得朕的好,以前朕的內庫空得能跑耗子,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可前些日子楊愛卿剛給朕送了那一百八十萬兩銀子後,就有人說怪話了,甚至還有人上折子要求將大明皇家銀行收歸戶 ,真是天大的笑話,楊愛卿給朕的銀子憑什麼要分給那些蛀蟲?”

    張嫣握住了朱由校的手,美麗的眼珠子閃動了幾下突然說道:“陛下,既然那些人這麼挖空了心思要對付楊峰,陛下何不召楊峰入宮覲見呢,陛下也好詢問一下楊峰的意見嘛。”

    朱由校猶豫了一下道:“朕早有此意,可楊愛卿昨日才到達京城,兩日後朕就要在正陽門校閱江寧軍了,這個時候他肯定很忙,朕擔心此時召見會打攪他啊!”

    張嫣不禁笑了起來,嬌嗔的白了丈夫一眼:“陛下啊,您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想那楊峰即便是再忙也不可能都是事事親為吧,他那些下屬是吃乾飯的?若是連吃頓飯的功夫都抽不出來那才是笑話呢,這樣吧,陛下待會便派人去宣武門外的軍營傳旨,讓楊峰明日攜他那新娶的蒙古媳婦一起入宮,咱們就在坤寧宮賜宴,您看如何?”

    “這個好!”朱由校也樂了,他腦袋瓜子隨即一轉:“朕倒想看看這傢伙娶了個什麼樣的女人回來,竟然能讓如此多的人彈劾他。對了,聽說楊峰這傢伙年紀不大卻頗為風流,他的身邊可是還有幾個女人呢,若是她們願意的話也一併讓她們來吧……”

    宣武門原名順承門,修建於永樂十七,在正統元年的時候又進行了重建,之後才改名宣武門。

    有意思的是宣武門外為菜市口刑場,押送死囚的囚車從此門經常出入,因此人稱“死門“,令人回味的是:甕城上的午炮每日一響,聲震京華,京人以此對時,人稱:“宣武午炮“。

    後來有人說宣武門外菜市口殺人太多陰氣太重,需要軍武的煞氣來鎮壓,否則必生事端。有鑑於此兵部便在宣武門外修建了一座校場和兵營,希望能用兵營的鐵血煞氣來壓制菜市口的陰氣,後來這裡也就成了京營的一個駐地。只是京營荒廢已久,京營也成了武勳和貴戚們撈取資歷混日子的地方,至於戰鬥力就更不用提了。

    今天剛吃過午飯,楊峰正召集軍官們開會呢,便聽門外的軍士報告曹大忠在軍營外求見。一看到曹大忠楊峰也吃了一驚,眼前的曹大忠穿著一身藍色的太監服,袖口上的兩道金絲鑲邊和衣服上的走獸圖案格外的醒目,他不禁笑了起來:“曹大人,恭喜您啊,這麼快就升官了!”

    曹大忠咧著嘴笑得見眉不見眼的,對著楊峰拱手道:“都是托楊將軍的福,咱家熬了那麼多年總算是升到從四品了。”

    “那是。”楊峰點了點頭:“只要品級到了那麼接下來您就有望往司禮監或是御馬監走一遭了。”

    曹大忠趕緊連連擺手,“楊大人過獎了,司禮監咱家不敢想,能在兩年之內能到御馬監任職咱家就很高興了。”

    雖然曹大忠說得很是謙虛,但臉上那快咧到牙槽的嘴巴卻瞞不了人,楊峰撇了撇嘴,“好了曹公公,心里高興就笑出來嘛,幹嘛擺出這麼樣子,顯得也太不誠實了。”

    “你……”

    曹大忠瞪了楊峰半晌這才無奈的嘆了口氣,如今的楊峰再也不是一年前那個任由他搓圓搓扁的白丁了,如今的楊峰可是手裡有兵有錢的大人物。

    “好吧,咱們說正經的。”曹大忠輕咳了一聲才道:“封皇上口諭,命楊峰明日正午時分攜其妻海蘭珠以及妻妾入宮赴宴,欽此!”

    “什麼,陛下讓我進宮赴宴?還要帶上海蘭珠?”楊峰嘴巴長得老大,吃驚的看著曹大忠,“不是……我說老曹啊,你知不知道過兩天陛下就要在正陽門校閱江寧軍了,這幾天我忙得不行,哪有時間赴宴啊。難道陛下不知道這點嗎?”

    “這咱家怎麼知道。”曹大忠沒好氣的說:“咱家只是陛下的奴婢,陛下做什麼事怎麼會告訴咱家。”

    說到這裡,曹大忠猶豫了一下又說道:“楊大人,咱家多一句嘴,陛下難得請您入宮赴宴,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啊,你可別錯過了。”

    “好吧,我知道了。”楊峰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苦笑著答應下來,朱由校再怎麼說也是大老闆,這個面子他必須得給……

    由於醫護營和輜重營已經押著兩 多蒙古俘虜和戰馬回南京去了,海蘭珠、哲哲和大玉儿、鄭妥娘等人都是女眷,不適合跟著大部隊住在校場,是以楊峰乾脆在京城買下了一座院子將幾女安置在裡面,當天晚上楊峰來到了院子裡將皇帝邀請他入宮赴宴的事情告訴了他們,沒曾想幾女的反映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什麼……陛下邀請我們入宮赴宴?”

    院子裡,楊峰的幾個女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楊峰,就連如今肚子已經微微凸起的哲哲也不例外。

    “是啊,今天陛下剛讓人傳來的旨意,當然是真的啦。”楊峰有些疑惑的看著眾女問道:“我說你們幾個,吃頓飯而已,至於這麼興奮麼?還有哲哲、布木布泰,你們再怎麼說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怎麼也高興成這樣?”

    “相公你說什麼呢?”海蘭珠拉住了楊峰的手,臉上興奮的表情都有些抑制不住,“那可是大明的皇帝請我們全家吃飯呢,怎麼能不興奮?再說了,以前布木布泰和姑姑雖然住在盛京,但又怎麼能跟大明的京城相比?況且皇帝陛下請我們赴宴這麼多麼大的榮耀啊,相公你怎麼能如此平靜?”

    “好吧,是我太過遲鈍了。”看到一向性格清淡的海蘭珠也變得如此興奮,楊峰不禁有些無語,最後他看到幾女湊到一起嘰嘰喳喳的商量著明日穿什麼衣服赴宴後更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出了院子後趕到校場安排兩天后的閱兵儀式去了。

    第二天中午,楊峰帶著一身盛裝的四女在數十名護衛的護送下來到了皇宮門口,令楊峰想不到的是曹大忠竟然親自在宮門前相迎,在做過一番檢查後在幾名太監的帶領下穿過了無數的亭台樓閣來到了皇后的住所坤寧宮。

    而楊峰不知道的是,按照宮中的規矩,男人是不能進入嬪妃所在后宮的,今天他能來到這裡還是朱由校下了特旨的緣故。

    他們剛來到坤寧宮門口,就看到朱由校站在門前含笑的看著自己,在朱由校的身邊和他並肩站著一位身穿鳳冠霞帔,雍容華貴的絕色佳人,這個不用問就知道

    肯定就是皇后娘娘了。

    楊峰帶著幾女上前拜倒,口中稱呼見過陛下和娘娘千歲。

    朱由校大笑著上前將楊峰扶起,嘴裡說道:“楊愛卿,朕記得去年在江東門千戶所暫居的時候,你對朕可沒那麼多禮節,可是隨意得很啊! ”

    楊峰無奈道:“陛下恕罪,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微臣可是站在您的地盤上,當然要對主人客氣點拉,否則您一怒之下把微臣趕出去豈不糟糕,要知道微臣一家人可還沒吃飯呢。”

    “哈哈哈……”

    聽楊峰說的有趣,朱由校不禁大笑起來,就連站在他旁邊的皇后張嫣也不禁摀嘴笑了起來,這個楊峰說話還真有意思,難怪陛下會對他念念不忘格外器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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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賜宴(一)






    坤寧宮是內廷後三宮之一,位於交泰殿後面,它的名字出自《道德經》原文: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為天下正。

    這個名字也代表著皇后的地位跟皇帝是相對的,是天下女性中最尊貴的,皇帝是天,皇后就是地,皇帝是乾,皇后是坤,皇后也是天下間之唯一。它坐北面南,面闊連廊9間,進深3間,黃琉璃瓦重簷廡殿頂。

    當楊峰一家人進入坤寧宮的大殿後,便看到大殿裡面還站著六七名穿著華麗的麗人,看到朱由校兩夫妻進來後同時拜倒口中齊聲稱呼道:“臣妾等拜見陛下和皇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平身吧!”

    朱由校隨意的一擺手示意這幾個人起來,轉頭對身後的楊峰笑道:“楊愛卿,朕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良妃、惠妃、成妃、榮妃、純妃、和馮貴人、胡貴人。”

    “皇上……這……”

    楊峰已經有些驚呆了,在封建時代,朋友之間交往能把自己的妻子和家人能叫出來介紹給對方的那已經可以稱之為通家之好了,不是關係好到一定的份上是不會這麼做的,而且楊峰可以肯定朱由校絕對是把自己后宮所有的女人都叫出來了,這份寵信和信任縱觀整個大明王朝兩百多年的歷史那是從未有過的啊。

    人與人相交貴在知心,看到朱由校對自己竟然如此交心,要說楊峰的心情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這就好比一個人帶著全家到朋友家去做客,朋友則是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交出來作陪,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普通人家還情有可原,但朱由校身為帝王之家卻做出了跟平常百姓一樣的動作這樣的恩寵可就太罕見了。

    楊峰深深的朝朱由校拜了下去,感動的說道:“臣何德何能,能蒙陛下如此器重,臣實在是不勝惶恐。”

    看到楊峰拜倒,跟在他身後的鄭妥娘、海蘭珠以及哲哲、大玉儿四女也全都跟著拜了下去。

    朱由校卻哈哈大笑起來,親手將楊峰服了起來:“楊愛卿切勿如此,朕原本還說你這幾日忙著辦兩日後的校閱之事,但是皇后卻堅持要請你進宮赴宴,並把你們一家子人都叫上,朕思前想後這才答應下來,說起來這可都是皇后的功勞呢,跟朕可沒有半分的關係。”

    “哦……原來如此。”

    楊峰驚訝的看了皇后張嫣一眼,沒想到他今天能入皇宮赴宴竟然是皇后的功勞,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女人的政治智慧那就絕對不容小覷了。不過他轉念一想,在另一個時空裡,魏忠賢和他的老相好客氏在皇宮裡可謂一手遮天,張嫣卻能跟他們鬥得旗鼓相當,這就足以證明她的手腕和智慧。

    看到楊峰看來,張嫣卻是微微一笑,她似乎看穿了楊峰的心思般嫣然一笑道:“楊大人多慮了,其實本宮是聽聞楊大人不但把秦淮河上有名的鄭妥娘娶回了家里金屋藏嬌,還帶著大軍跑到了草原上將科爾沁部落最美麗的明珠給搶了回來,本宮聽聞之後很是好奇,尋思著那位海蘭珠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把我們的楊大將軍迷得如此神魂顛倒,現在楊大人能為本宮介紹你身後這幾位女子嗎?”

    “這個……當然可以!”

    楊峰沒想到這位皇后竟然如此乾脆,輕咳了一聲後他拉住了海蘭珠的手將她道旁邊介紹道:“這位是臣新娶的妻子海蘭珠,她的父親就是科爾沁部落的首領宰桑。”

    “喲……”

    張嫣看著海蘭珠饒是她貴為皇后也不禁讚歎起來,今天的海蘭珠穿著一件白色的素面杭長裙,逶迤拖地水綠底流蘇垂絛花裙,身披淺金底貂皮蟬翼紗。頭綰風流別緻如雲高髻,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景泰藍手鐲,腳上穿的是藍底蓮花軟緞鞋子,整個人顯得秀美絕俗。

    海蘭珠的美貌是不分男女的,就連張嫣也不禁有些嘖嘖稱奇起來,他上前拉住了海蘭珠的手讚歎道:“果然是個沉魚落雁般的女人,就連本宮都看呆了。這樣吧,這個手鐲是前些年陛下賜給本宮的,今兒個本宮就送給你吧。”

    說完,張嫣從手腕褪下了一個潔白如玉晶瑩剔透的手鐲遞塞到了海蘭珠的手裡。

    “這……”

    海蘭珠拿著手鐲有些猶豫的將目光看向了自家的丈夫,楊峰看到海蘭珠詢問的目光後不禁哈哈一笑,“收下吧,皇后給的東西當然要收下來,不收的話豈不是不給陛下和皇后面子。”

    聽到丈夫的話後,海蘭珠這才向張嫣到了個萬福後這才收下了手鐲。

    而看到楊峰竟然說得這麼心安理得,張嫣也忍不住撲笑了起來,捂著了嘴:“難怪陛下這麼喜歡你,楊大人為人實在是光明磊落,不像有些人明明喜歡卻要裝出一副推辭的樣子。”

    朱由校也哈哈大笑起來,打趣道:“梓童啊,你可不知道。去年朕在他的江東門千戶所做客的時候,這傢伙還打算管朕要飯錢呢,朕當時不願給他還不樂意呢。”

    “什麼,還有這種事?”

    張嫣和身旁一眾嬪妃面面相窺,都有些不敢相信,最後才哄然大笑起來。

    楊峰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說:“陛下,當時臣不是太窮了,想著弄點銀子補貼一下千戶所的日常用度,後來不也沒跟您要嘛。”

    張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癱倒在地,指著楊峰說不出話來。到現在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麼自家丈夫總是念叨著這個人了,這個人實在是太有趣了。

    “好了……好了別笑了,接下來臣再為您介紹這幾位吧。”

    楊峰生怕張嫣笑出個好歹,那自己的麻煩可就大了,趕緊將哲哲、大玉儿以及鄭妥娘三人拉了過來說道:“這位是鄭妥娘,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只是後來父親獲罪後被賣入了青樓,去年的時候微臣為她贖了身,至於這兩位嘛……”

    說到這裡,楊峰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位本名叫博爾濟吉特·哲哲,是海蘭珠的親姑姑,而這位名叫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是海蘭珠的親妹妹,她們原本都是賊酋努爾哈赤第八子皇太極的福晉,後來在草原上被臣所俘虜後搶了過來,現在她們都是臣的女人。”

    “噹啷……”

    原本笑聲盈盈的大殿上立刻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楊峰和他身後的諸女。

    朱由校手中茶杯就這麼掉在了地上,一個景德鎮出品的精品茶杯就這樣掉在地上摔成碎片。他指著楊峰又指了指海蘭珠三女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就連張嫣也張大了小嘴指著楊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什麼才好。

    其實楊峰娶了鄭妥娘這個秦淮河出身的女子,在朱由校等人看來充其量不過是年少風流,並不算什麼。可他卻把人家姑侄三個人一塊打包娶了回來,姑侄三女同嫁一夫,這件事對於深受漢人禮法熏陶的眾人來說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太驚人了。

    “這這這……”朱由校結結巴巴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看到眾人的反映後,楊峰察覺到海蘭珠三女的臉色有些黯淡下來,低下了頭,他不禁深吸了口氣上前一步道:“陛下,請容臣禀報,事情是這樣的,去年臣到了遼東後……”

    緊接著,楊峰便將他到了遼東後,有感於騎兵不足缺乏戰馬,這才決定帶兵向大草原進發想要通過戰爭的手段獲取到足夠的戰馬,沒曾想卻在半道上遇到了帶著彩禮和兩位福晉準備來向海蘭珠提親的皇太極,順道將皇太極擊敗後又跟這兩位滾了床單,不小心讓哲哲懷上了自己孩子的事情說了一遍。

    最後他才說道:“這件事其實都是臣的錯,壞了她們的名節。若是臣不理會她們任其留在科爾沁部落的話她們必死無疑。事情既然是臣惹出來的,那麼臣就要對她們負責,所以臣一不做二不休就把她們給帶回大明來了。”

    這件事楊峰足足說了半個時辰,大殿裡靜悄悄的,只有楊峰的聲音在大殿裡迴盪,包括朱由校在內,張嫣以及一眾嬪妃都聽得目瞪口呆,久居深宮的她們如何聽過這麼離奇的事情。

    當楊峰敘述時,海蘭珠,哲哲和大玉儿三女眼圈紅了起來,最後她們看到楊峰竟然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後,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三人都情不自禁的來到楊峰身後伏在他身上哭了出來。

    良久,坐在張嫣旁邊的一名容貌秀麗的女子才驚嘆道:“實在是太驚悚離奇了,這簡直比戲文裡說的還要好聽啊。”

    朱由校苦笑:“良妃說得不錯,朕還從未聽說過如此離奇之事,若非海蘭珠三女就站在朕的面前,又是楊愛卿親口所說,朕還以為是杜撰出來的。”

    看著幾乎是擁在一起的五人,張嫣也忍不住嘆息:“陛下,雖然楊大人此舉有些荒唐,但臣妾以為正因為如此反而證明楊大人確實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奇男子,海蘭珠姑侄三人沒有看錯呢。”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0:39
第三百零六章賜宴(二)






    說實話,那些文官們只是知道楊峰娶了海蘭珠而已,並不知道這個傢伙連海蘭珠的姑姑和妹妹也娶了,否則朝堂上的輿論還不知道要怎樣嘩然呢。

    張嫣是第一個想起來的,她趕緊對朱由校道:“陛下,適才楊大人所言切莫讓朝中大臣知道才好,否則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啊。”

    朱由校這才驚醒,趕緊對旁邊的良妃、惠妃、成妃等幾名妃子肅然道:“爾等記住皇后所言否?今日之事若是傳揚出去朕必然將爾等治罪。”

    良妃等幾名妃子看到朱由校嚴肅的神情趕緊站了起來下拜道:“陛下放心,今日之事臣妾等絕不敢洩露出去半分。”

    楊峰看到朱由校夫婦倆嚴肅的表情感動之餘也安慰道:“陛下切莫如此,微臣今日既然敢將此事告知,便不怕此事泄露出去,況且宮中人多眼雜,知道此事的人除了您和幾位娘娘之外,更有諸多的宮女太監,若想完全保密那是不可能的,您也毋須如此緊張。”

    “你還好意思說。”聽到這裡,朱由校沒好氣的瞪了楊峰一眼:“你知不知道,這幾日彈劾你的奏章幾乎堆滿了 朕的龍案,那些文官給你定了三條大罪,其中第一條就是私自娶了大明科爾沁部落首領宰桑之女海蘭珠,有通敵之嫌。若是讓他們知道你不僅娶了海蘭珠,更是連她的姑姑和妹妹也娶了,恐怕整個朝廷都要鬧翻天了。”

    “哈哈哈……”

    聽到這裡,楊峰不但沒有任何驚慌的神情,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整個人笑得前仰後合。

    看到楊峰笑得如此開心,朱由校不由得面露慍色,“楊愛卿,朕的話難道很好笑嗎?”

    楊峰把笑聲停下後這才擺了擺手:“陛下恕罪,臣並非是笑陛下,而是在笑那些腐儒而已。自古以來人們都說文人殺人不用刀,只憑手中一支筆即可,不知陛下以為然否?”

    朱由校點點頭:“確實如此,朕登基以來便發現朝堂朋黨成風,朝中的大臣們一個個平日里道貌岸然,但背地裡卻是結黨營私,朕每每要做些事情卻發現總是舉步維艱,就是因為下面的人陽奉陰違不肯盡心為國辦事。每當朕發怒要拿下一些人時,便會有人跳出來抨擊朕,拿祖製或是道德文章來說事,朕也是無奈得很啊。

    愛卿還記得上次給遼東押解而去的一百八十萬兩軍餉嗎?那次朕下令戶部籌出一筆軍餉給孫承宗送去,但戶部尚書李起元總是推脫戶部沒錢,但朕卻很清楚其實還有兩百萬兩銀子正躺在戶部的庫房裡睡大覺。孫承宗幾次發來急報要求朕快點撥付糧餉,但這個老貨卻硬是不肯撥給遼東將士,若非是愛卿讓人給朕送來了一百八十萬兩銀子,遼東十數万大軍今年恐怕真的要餓肚子了。”

    看著面帶疲憊之色的朱由,楊峰不禁暗自搖頭,朱由校 是缺乏經驗啊。

    聽著朱由校說著遼東的事情,哲哲和大玉儿卻是聽得津津有味。要知道當時的她們還是皇太極的福晉,跟大明可是生死大敵,沒想到這位大明的皇帝竟然還有這樣的苦惱,國事又是如此艱難。大玉儿有心想問幾句,但她也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下以她的身份是萬萬不能出聲的,否則那就是給自己和楊峰招來禍端了。

    看到氣氛有些鬱悶,張嫣趕緊打圓場道:“陛下,今兒個咱們可是請楊大人一家來赴宴的,莫要將朝堂上的那些煩心事帶進來以免敗了臣妾等人的興致。 ”

    朱由校一怔,隨即哈哈笑了起來:“梓童說得對,此事倒是朕的不是了。好吧,咱們也別在這裡說那些掃興的事了,走……咱們用膳去!”

    說完,朱由校帶頭走進了一個偏殿內,眾人對視了一眼也跟著走了進去。

    當眾人走到偏殿時,看到擺放在偏殿內的東西時全都怔了起來,因為偏殿內只擺放著一張超大的圓桌,桌上整齊的擺放著一幅幅碗筷。

    楊峰微微一怔,扭頭看向了朱由校。

    雖然華夏的合餐製在宋朝時便已有之,但那都只是在民間流行,在有身份的人當中即便是有合餐製但那也只是在比較私密的場合或是身份相當的人之間進行,像皇宮之類的地方是絕沒有合餐製一說的,畢竟從禮法上來說皇帝是全天下身份最高貴的人,又有誰有資格跟他在同一個桌子上吃飯。

    看到楊峰看來,朱由校不禁笑了起來:“朕去年在江東門千戶的時候看到愛卿都是好幾個人一起吃飯,朕心中羨之,加之今日咱們這是私宴,別把外頭那一套帶進宮來。今兒個不管是朕還是梓童或是幾位愛妃,咱們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大夥儘管放開肚子用膳就是。”

    皇帝都這麼說了,楊峰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朝朱由校深深拱了拱手錶示謝意,連楊峰這樣出生在現代的人都感到意外,朱由校的那幾個嬪妃就更不用說了。要知道就連現代,在某些地區重男輕女的思想都已然存在,就更不用說在明朝了。

    在封建時代,男人吃飯尤其是有客人來的時候女人是不能上桌的。女人要么躲在廚房吃飯,要么就在男人吃飯桌子的西北角落擺上一個偏桌(不可以擺正,桌角相對)。

    這個偏桌是專為女性準備的,女性吃飯不可喝湯(意指盪),不可用勺,勺子又名“赤”(諧音)意指遲,跟女人同桌吃飯的話那可是會遭到旁人嗤笑的。當然了,在青樓楚館裡吃飯自然是另當別論。

    不過楊峰畢竟是從現代社會裡過來的,驚訝過後很快便放開了,一大桌子人很快就坐了下來。

    朱由校和張嫣作為身份最尊貴的人自然是分別坐在了面對著門口的主座,楊峰則是坐在了朱由校的下手,接下來就是海蘭珠和朱由校的嬪妃等一眾人,十多個人將偌大的圓桌坐得滿滿噹噹的。

    皇帝吃飯上菜的速度自然是沒得說的,很快便有宮女將飯菜端來擺滿了桌子。

    朱由校率先舉起了酒杯麵帶亢奮的說道:“來……讓我們滿飲此杯,這一杯祝愿我大明國運昌盛!”

    眾人一起舉起了杯子齊聲道:“祝愿我大明國運昌盛!”

    “乾杯!”

    楊峰舉起就被一飲而盡,喝到嘴里後他不禁咦了一聲。

    朱由校見狀不禁笑了起來,“楊愛卿,怎麼樣?是不是有股熟悉的味道?”

    楊峰無奈的笑道:“陛下還真是愛開玩笑,這不就是前些日子臣謹獻給陛下的酒嗎?”

    這大半年來,楊峰經常時不時的給楊峰送東西,譬如鏡子、時鐘、梳子或是一些日常用品,這酒自然也在裡面。當然了,送給皇帝的酒自然不能馬虎,楊峰可是專挑市面上能買到的最好的諸如飛天、五十年陳這些好酒,只是朱由校並不嗜好杯中之物平日里幾乎不喝酒,今天正好請楊峰吃飯,他便把五糧液拿出來借花獻佛。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眾人原本有些拘束的心也放了下來,尤其是朱由校的那些嬪妃,她們平日里何曾有過跟朱由校同桌吃飯的殊榮,像她們這樣的往年即便是逢年過節朱由校一家人吃飯那也是實行的分餐製,每個人坐在一張小桌子後面各吃各的,像今年這樣一家子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場景她們更是做夢也不敢想的,想到這裡,不少嬪妃看向楊峰的眼神中避免帶上了感激的目光。

    估計朱由校也是第一次體驗這種一大家子圍著一個圓桌吃飯的情景,幾杯酒下肚後他笑著對坐在旁邊的張嫣道:“梓童,今後咱們用膳也要這樣才行,人多才熱鬧嘛,否則一人一張桌子太過冷清了。”

    張嫣嫣然笑道:“陛下說的是,臣妾也覺得平日里一個人吃飯實在是太過清冷,若是能多和眾位姐妹一同用膳那肯定會很熱鬧的。”

    “姐姐說得對。”一旁性子比較活潑的良妃也說道:“往日里陛下忙著處理朝政,臣妾等姐妹都住在各自的寢宮裡,日子過得實在無聊,若是能多和諸位姐妹們一起相處,大家喝喝茶聊聊天,這也能打發無聊嘛。”

    “是啊……宮中的日子確實冷清,姐妹們整日里無所事事的,能聚聚也是好的。”身材較為嬌小的胡貴人也出聲附和。

    看著眾人異口同聲的說辭,楊峰心裡不禁有些嘆息起來,這些女人看似身份尊貴,但俗話說得好,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何況是皇宮呢。進了宮中之後,別說外人了,若是沒有皇帝恩准,就連自己的父母親人也難得見一面。居住的皇宮看似豪華,每日里也是錦衣玉食,但那種冷清孤寂的生活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想到這裡,楊峰看向朱由校旁邊那幾名嬪妃的目光不禁帶上了幾分憐憫,心裡也升起了是不是可以幫一幫她們的想法。

    而這個時候,他正好聽到張嫣的聲音也從旁邊傳來,“姐妹們若是無聊的話,也可以過來幫本宮做點針線活或是下下棋打打馬吊什麼什麼的,這樣也好打發時間嘛。”

    “打發時間?對啊……”

    聽到這句話後,楊峰心裡不禁一動:對啊,若是掄起打發時間,有什麼能比得上那種東西呢,要知道這玩意即便是在現代社會也是宅男腐女們混日子的必備東西啊。

    想到這裡,楊峰轉過頭對朱由校微笑著說道:“陛下,前些日子臣倒是帶來了一樣好玩的東西,倒是可以用來給宮中的娘娘用來打發時間那是最好的,保管娘娘們見了都說好。”

    朱由校一聽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笑道:“哦……愛卿又弄來了什麼好東西啊?趕緊拿過來。”

    楊峰笑了,“陛下… …請容臣賣個關子,現在東西並不在宮裡,待會臣讓人將東西帶進皇宮之後再為陛下解惑。”

    “你呀!”朱由校笑了笑就不再追問了。

    眾人又吃喝了一會,朱由校這才放下了筷子笑著對張嫣道:“梓童,你先替朕招呼楊愛卿的這幾名家眷,朕有點事情要和楊愛卿談。”

    張嫣微笑道:“好的,陛下儘管放心,臣妾會替您照顧好這幾位的。”

    朱由校扭頭對楊峰道:“楊愛卿,陪朕出去走走吧?”

    楊峰拿過餐巾擦了擦嘴巴,這才點頭道:“臣敢不從命?”

    朱由校在前楊峰在後,在一些心腹侍衛和太監的擁簇下,穿過一座精緻的垂花門,來到另一處閣台亭院,四下無人,只是地上還有一些積雪尚未融化,是以顯得很是冷清。

    進入亭院,清寒之氣襲入,就見院中假山池水,一座寬闊的亭台,建在數層青石台階之上,旁邊有數株梅花正在怒放,下面池中,還有朵朵蓮葉。

    朱由校和楊峰兩人進入了亭子,兩人先後落座,一名太監拿來了一個火爐,打開蓋子後一股幽蘭色的火苗立刻升騰而起,太監將一個茶壺放下,裡面的水很快酒被燒開,很快這名太監便為兩人沏好了茶,然後這才垂手站立在一旁。

    朱由校拿起茶杯習慣性的喝了一口,隨後眼角看到周圍站立的人,他皺眉揮了揮手,“你們都退下,若無朕的旨意不許靠近。”

    “喏!”

    很快,倆人的周圍立刻變得空無一人。

    朱由校這才對楊峰道:“楊愛卿,知道朕今日為何要跟你單獨說話嗎?”

    “不知道。”楊峰搖頭苦笑道:“不過微臣可以肯定的是,陛下絕不是單純的為了請臣吃飯的。”

    “哈哈哈……”

    朱由校笑了,指著楊峰無奈的說道:“知道嗎,滿朝的文武里,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跟朕說話的。”

    楊峰聳了聳肩膀:“陛下,朋友相交貴在知心,臣這樣做正是出於真誠啊。”

    “好吧,朕說不過你。”朱由校大笑起來,隨後神情才慢慢變得嚴肅起來:“楊峰,你知道嗎?這些日子,彈劾你的奏章幾乎堆滿了朕的御書房,都是要將你拿下問罪的,朕將這些奏章壓下來後,他們又開始上折子說是要把大明皇家商行收歸朝廷呢!”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0:39







    “貪婪……都是貪婪在作祟!”

    楊峰不假思索的給這件事做了定'性'。。。

    “別看那些文官整日里說著子曰孔雲之類的話,從小也是讀聖賢書長大的,但就是這些人心裡的貪婪卻是比誰都強烈。這些人一方面鄙視錢財,說這些東西是阿堵之物,一方面卻拼命的貪墨,表面上兩袖清風,但背地裡卻指使家人或是僕役開當舖、賭場甚至放高利貸,為了斂財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沒少做。再者說了,上次臣一下酒給您送了一百八十萬兩銀子,這麼一大筆銀子他們能不眼紅麼?”

    朱由校鬱悶的看了楊峰一眼,“楊愛卿,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麼直接,搞得朕都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了。”

    “哈哈哈……”

    楊峰不禁笑了起來。

    “陛下,孔子曰人'性'本善,但孟子卻說人'性'本惡。其實在微臣看來,人'性'本來就是最複雜的,它可以為善也可以為惡。但是不管它是為善還是為惡它都是一種'欲'望,必須要要用規矩來束縛它們,任何一種東西若沒有規則來束縛他,那麼這種'欲'望必然會將它們毀滅。”

    朱由校有些敬佩的看了楊峰一眼這才輕嘆道:“楊愛卿你知道嗎,朕與父皇二人打小就不受皇爺爺待見,朕小的時候除了逢年過節更是連皇爺爺一面都見不到。當時的皇爺爺心裡只喜歡福王,父皇在宮裡差點被人打死他也不聞不問,他甚至不想讓人給朕啟'蒙'。

    父皇當了20年的太子,最後好不容易坐上了那個位子,卻只當了一個月的皇帝就駕崩了。朕經常在想,這個皇帝的位子有什麼好,竟然值得那麼多人垂涎三尺,等到朕真的當了皇帝后才明白,這個位子難啊。”

    面對朱由校的 語,楊峰只能報以沉默,一時間周圍陷入了一片寂靜。一陣冷風吹過,一塊涼亭上的雪塊掉落在地上發出了輕微的啪嗒聲。

    朱由校這才醒悟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楊峰笑了笑:“你看看,朕對你說這些幹什麼,卻是讓你見笑了。”

    “不!”

    楊峰搖搖頭:“陛下此舉正是真'性'情所在,微臣佩服。”

    “好了,咱們不說這些掃興的,說點正事吧。”朱由校擺了擺手正'色'道:“楊愛卿,如今朝廷局面紛'亂',不知愛卿有何教朕?”說完後,朱由校緊盯著楊峰,眼中'露'出渴望的神'色'。

    楊峰盯著朱由校半晌,看到了他眼中認真的神情后之才說道:“陛下,臣斗膽敢問陛下,如今的朝廷時局跟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時最大的差別在哪裡?同一件事若是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說出來幾乎沒人敢反對,可換做後來的皇帝若是做出來卻是阻力重重,您想過究竟是為什麼嗎?”

    “這個嘛?”朱由校沉'吟'了一會才說道:“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乃是馬上皇帝出身,威望崇高無比,任何朝廷大事由他們兩位說出來自然是無人敢反對,後來的我大明歷代皇帝無人有此威望,做起事情來自然是畏首畏尾了。”

    “陛下,您錯了。”

    楊峰的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似地,意味深長的看著朱由校說道:“我大明後代的歷代帝王之所以沒有成祖皇帝和太祖高皇帝這麼高的威望,跟馬上皇帝出什麼關係不大,而是如今的朝廷時局已經失衡了。”

    “失衡?”朱由 校不解的問道:'愛卿此話朕聽不明白啊。'

    看到朱由校一臉霧水的樣子,楊峰耐心的問道:“陛下,臣就問您一句。如今的武將地位比起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之時如何?”

    “這……”

    朱由校說不出話來了,朱元璋和朱棣在位的時候武將的地位那是相當高的,有爵位在身的人那全都是武將,文官充其量只能跟在身後打醬油,而且老朱同志還規定文官最高的品級只能是二品,一品大員只能有武將來擔任。

    再看看現在,一名七品的縣令都可以指著二品總兵的鼻子大罵,說不給你發糧草就不發糧草,說卡你脖子就卡你脖子,說是武將的地位不如狗也不為過。

    看到朱由校不做聲的模樣,楊峰語重心長的說:“陛下,歷朝歷代的經驗告訴我們。單純的重文或是重武都不行,如果將大明比作一個人的話,那麼文官和武官就好比人的兩條'腿',任何一邊出了問題都會讓人變成瘸子,如今的大明就已經變成了瘸子。”

    朱由校依舊有些不解的問:“可是重文抑武乃是我大明歷代的國策啊,朕唸書時老師也曾說過,若不抑制武人,那麼唐朝的藩鎮之禍立刻就在眼前啊。”

    楊峰掃了他一眼,那濃濃的鄙夷之'色'絲毫都不加以掩飾,看得朱由校有些不悅起來。

    “楊愛卿,朕的話有何不對?”

    “陛下,臣敢問您,我大明開國之時,太祖皇帝殺了那麼多的大將,您可曾見到有誰敢造反?成祖皇帝靖難後那麼多手握重兵的大將也被一一解除了兵權,又有哪個大將敢造反?只要陛下能將兵權牢牢掌握在手裡,借那些大將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造反,這些不過是那些文人為了打壓武將想出的藉口而已。

    臣再問一句,前宋之時文官的地位夠高了吧?那時候當個兵還要在臉上刺字,武人也被人稱為賊配軍,文人們甚至喊出了東華'門'外唱名方是好男兒的豪言,可後來又如何?前後兩位皇帝包括數千嬪妃宮'女'都被那些金人擄走做牛做馬,那些貴為天驕的公主甚至被那些野蠻的金人'姦'I'淫'致死,那時候那些文人在幹什麼?

    那時候武將打仗全憑文官指揮,文官們只是看著地圖全憑喜好指手畫腳,他們還給武將們劃定了條條框框,不許幹這個不許做那個,若是超出了這些條條框框即便是打贏了也得受罰,您以為這樣的情況正常嗎?外行指揮內行,不敗才怪呢,這樣的朝廷若是不亡才沒有了天理?”

    楊峰毫不客氣劈裡啪啦的說了一頓,說完後還不滿足,繼續說道:“自古以來文官治理地方,武將開疆擴土,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可如今您看看,那些讀書人上管天下管地,中間還管人拉屎放屁。臣就不明白了,這是誰給他們的權利?”

    這一番話把朱由校說得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紅,說白了文官之所以這麼猖獗還不是因為歷代的皇帝給慣出來的,皇帝總認為武將們手中握著兵權太過危險,需要時時刻刻的打壓,至於文人就不一樣了,即便是手握大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老話不是說了嘛,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說的就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嘛。

    看到朱由校的臉'色'不好看,楊峰輕嘆了口氣也不說話了。說起來朱由校今年才二十一歲,比自己還小好幾歲呢,這麼小的年紀換做在後世充其量只是大二大三的年紀,可現在他卻要挑起一個國家的重擔,這實在是有些難為他了。

    朱由校沉默了半晌後才低聲道:“楊愛卿,不知你對如今的朝政有何教朕?”

    楊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陛下,您也不妨想想,若是太祖高皇帝或是成祖皇帝在世,碰到現在這種局面他們會怎麼做?”

    朱由校不假思索的說:“那還用說,他們當然是……”

    “是什麼?”

    楊峰似笑非笑的看了朱由校一眼,“陛下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

    “朕……朕……”朱由校結結巴巴的有些說不下去了。

    “陛下,您說不出來那讓為臣來替您說。”楊峰的話語中透'露'著一股淡淡的煞氣,“臣以為,若是太祖或是成祖在世,碰到這樣的局面他們只會用一種法子來對付這些文人,那就是殺!”

    當楊峰說出那個“殺”字的時候,整個亭子周圍彷彿瀰漫著一副冰冷的殺氣。

    “殺十人百人千人乃是萬人都可以,那些文人不是總說不怕死嗎?那麼咱們就殺到他們怕為止!”

    “可是……可是……”聽到這裡,朱由校只覺得手腳都有些發軟,顫聲道:“可是……可是若是如此嗜殺,後世的史書又會如何評價朕,朕可不想被後世之人罵為暴君。”

    “暴君?”楊峰對朱由校的擔心嗤之以鼻,“陛下,微臣就問您一句。您知道太祖皇帝在胡惟庸、李善長和藍'玉'一案中殺了多少人嗎?臣可以明白的告訴您,成祖皇帝光是在這三個案子裡殺的人就不下十萬。成祖皇帝靖難之後甚至誅了方孝孺的十族,可那又如何?您看現在有誰敢說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是暴君嗎?只要是為了大明的社稷安定,為了大明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別說十萬了,就是殺他個百萬人又如何?”

    “噹啷……”

    朱由校手中的茶杯再也拿不住掉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 聲響。

    “陛下,陛下!”

    就在這時,原本在外面伺候的太監聽到聲音趕緊跑了過來,卻被朱由校給喝了回去。

    “都給朕滾回去,若無朕的旨意敢過來的殺無赦!”

    “楊愛卿!”朱由校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像是看怪物般看著楊峰,“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方才這番話傳了出去,恐怕天下之大就沒有你立足之地了。”

    “哈哈哈……”

    楊峰大笑了起來,他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陛下,看來您還是不明白啊,您莫非以為如今臣跟那些東林黨人之間還有和解的可能嗎?臣可以保證,只要微臣今天進了刑部,用不了今晚就會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牢裡,那些文人的嘴臉有多麼的無恥莫非還用臣來教您嗎?”

    朱由校深深的看了眼楊峰,意味深長的問了句:“若是朕要將你撤職,愛卿會如何做?”

    “那臣就會走人。”楊峰毫不客氣的說:“微臣原本就是來自海外,原本帶著一顆報效大明之心才入的仕,若是大明容不下微臣,那微臣走就是了。”

    聽了楊峰的話,朱由校不由得苦笑著搖頭不已,這個楊峰說話實在是太坦誠了,坦誠到他無言以對。可是自己為什麼這麼欣賞他,還不是他夠坦誠嗎?

    朱由校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原地冥思苦想,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兩刻鐘過去後他的眼睛慢慢變得亮了起來,隨後突然站了起來對楊峰大聲道:“愛卿的話朕記住了,朕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只是如今事情千頭萬緒,朕不知道從何抓起啊。”

    楊峰看了朱由校好一會後突然笑了起來:“陛下勿憂,既然陛下有那個決心中興大明,那麼臣必然會全心全意輔佐陛下,讓我大明的旗幟再次威震寰宇!”

    “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朱由校和楊峰相視了一眼,倆人大笑起來。

    經過這麼一番談心,倆人覺得彼此之間的默契好了許多。

    就在這時,一名太監匆匆走了過來,在不遠處禀報導:“啟禀陛下,宮外有人送來了一樣東西,說是楊大人派他們送來的,奴婢們瞅著這玩意從未見過,不敢擅自做主,特地來請示陛下。”

    “誒喲,陛下,這是微臣讓人拿的東西來了。”朱由校還沒說話,楊峰在一旁'插'嘴道,“這東西是微臣進獻給皇后和宮中各位娘娘,用來給他們解悶的,您看到了一定會喜歡。”

    “哦……還有此事?”朱由校剛和楊峰談完,心情大好之下把手一擺:“讓人把東西送到坤寧宮去,朕就和你一起去看看,愛卿到底給梓童送來了什麼東西。”

    當倆人來到坤寧宮後,發現在坤寧宮的大殿上擺放著一個長方形的東西,這東西看上去非金非銀做工'精'致異常,表面光滑異常就如同一面'精'致的鏡面,朱由校的七八名嬪妃們紛紛圍在這東西的周圍嘖嘖稱奇,看到朱由校和楊峰進來後紛紛圍了過來。

    “陛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陛下,您快告訴臣妾,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看到這個東西,就連朱由校也有些奇怪起來,他轉頭看向了楊峰好奇的問道,“楊愛卿,這東西是你送來的,就由你來為朕的愛妃們解'惑'吧。”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0:40
第三百零八章閱兵儀式(上)






    看到朱由校好奇的模樣,楊峰微微一笑,上前在那個四方形的足有桌子大小的東西前,拿起黑色的插頭在旁邊一個大盒子的插座上插了下去,隨後按下了一個按鈕,隨後大殿上便響起了一陣尖叫聲,眾嬪妃中年紀最小的馮貴人更是指著畫面中突然出現的人影和發出的聲音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立刻就暈了過去,一時間整個大殿內一陣雞飛狗跳……

    一個時辰後,楊峰終於擺脫了朱由校、張嫣和一眾嬪妃們的包圍,拉著自己的幾個媳婦逃回了他在京城臨時買下的那座院子。

    回到院子後,楊峰立刻就被海蘭珠、鄭妥娘等四女三女給包圍了,鄭妥娘還好點,畢竟前些日子她操控無人機時也接觸過顯示器,但是海蘭珠三女則是完全不同,頭一次看到液晶電視的她們跟那個馮貴人一樣差點暈了過去,提前三百多年出現的液晶電視帶給她們的震撼是空前的,能保持鎮定不暈倒的已經是堪稱心理素質強大了。

    後世的家庭父女和宅女們用來打發時間最好的東西是什麼?當然莫過於電視機和肥皂劇啦。

    有感於后宮生活的無聊和沈悶,楊峰便給他們送去了一台一百寸的大屏液晶電視機,順帶還附贈了好幾個U盤的那些長篇大型古裝電視劇,譬如什麼新白娘子傳奇、西遊記、紅樓夢、醉打金枝等等動不動就是幾十集上百級的大型古裝神話鬼怪和肥皂劇,這些東西用來讓平日里生活無聊苦悶的嬪妃們打發時間是最好的。

    當然了,由於這個時代的電力是個大問題。所以楊峰也跟他們事先說明,每天看電視的時間只能是兩個時辰,每個月宮中便會將耗盡電力的蓄電池送到京城的大明皇家商行里更換蓄電池,楊峰相信有了這些肥皂劇打發時間後朱由校的后宮一定會安生許多,也避免了許多的麻煩。

    只是楊峰沒想到的是朱由校的后宮有沒有安寧還不曉得,但他院子裡的葡萄架卻有些不穩了,剛回到院子裡他就被自家四個女人給圍住了。

    海蘭珠率先發難:“相公,你告訴我們,為什麼有這種好東西你從來不給我們姐妹看?”

    “對……我們姐妹千里迢迢的跟著你來到中原,你竟然連這種好東西也藏著掖著,你對得起我們姐妹嗎?你別忘了姑姑還有身孕呢,有了這個東西打發時間她的心情也會好很多啊!”這句話是大玉儿說的。

    哲哲和鄭妥娘沒有說話,只是她們看向楊峰那幽怨的眼神卻能讓楊峰一個頭兩個大。

    鄭妥娘還好點,畢竟這段時間她經常接觸無人機,對於顯示器這個東西看慣了,如今乍一換成大屏幕的液晶天使也不顯得那麼突兀,而哲哲自從有了身孕後脾氣也有些變了,最近越來越喜歡黏著楊峰了,今天也一樣,那幽怨的小眼神看得楊峰大呼受不了。

    無奈之下的楊峰最後只能舉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這東西我待會就讓人給你們送一台過去,但是你們要記住了,每天看這東西的時間絕不能超過兩個時辰,尤其是哲哲,看太多了對你肚子裡的小孩不好,都聽明白嗎?”

    楊峰的話音剛落,收穫的則是一頓歡呼和香吻……

    在楊峰看來這件事只是一件小插曲,做完這件事後他吩咐在這裡看守的家丁們好好保護好幾位夫人後很快便趕赴宣武門的校場訓練部隊去了,但他不明白的是時間還不到晚上,楊峰被朱由校賜宴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許多有心人的耳中。

    對於這件事有人咬牙切齒,也有人冷眼旁觀,但更多的人則是震驚,事情到了現在要是誰還不知道朱由校對楊峰的器重和寵信那簡直就是白痴了。

    而高攀龍等人彈劾楊峰的折子並沒有因為朱由校對楊峰的賜宴而有所減少,恰恰相反對楊峰的彈劾反而更多了,都察院、六科給事中、按察使司聯合了數百名御史、言官等官員幾乎是以蜂擁的速度將彈劾楊峰的奏摺遞上去,而對於這一切作為閹黨的頭號人物魏忠賢對此只是冷眼旁觀,他身為司禮監秉筆太監每天做的只是將一筐又一筐彈劾楊峰的奏摺送道朱由校的案頭。

    對於這些彈劾,朱由校的應對措施只有一個,那就是留中不發。對於這些奏摺他連看都不看,就直接讓太監將它們抬到庫房裡放置,期間他只是派了心腹太監對楊峰說了一句話,“安心練兵,一切有朕!”

    天啟六年四月初一晴

    肆虐了一個冬季的冷風今天突然停了下來,大街上的積雪這幾天也融化得七七八八,原本骯髒的街道被官府臨時派人清掃了兩天,也顯得整潔了許多。

    正陽門,俗稱前門、前門樓子又或是大前門。它始建於明成祖永樂十七年1419年,是北京“京師九門”之一。它集正陽門城樓、箭樓與甕城為一體,是一座完整的古代防禦性建築體系。

    明朝的時候,正陽門的大街也是北京最大的街道之一,三十多米款兩裡多長的場所讓它成為閱兵的最佳場所。

    今天天還沒亮,正陽門前的大街兩旁就擠滿了連夜趕來看熱鬧的百姓,對於這年頭的百姓來說,皇帝校閱大軍那是非常新鮮的事,更何況接受檢閱的還是剛從遼東大勝歸來的江寧軍,要知道這些日子江寧軍的大名早就傳遍了大江南北,就更別提京城的百姓了。

    有好事者統計了一下,今天來正陽門外看熱鬧的百姓不下二十萬。當然了,這些人數若是相對於後世的北京城來說似乎顯得不太多,但考慮到這這是明朝的話那就不一樣了,要知道如今的大明北京的人口不過一百多萬,光光是這條街附近就聚集了整個北京城五分之一的人口,想想就夠嚇人的。

    上午巳時時分,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通天冠服的朱由校和一身鳳冠霞帔的皇后張嫣二人一身盛裝率登上了城門樓,魏忠賢和幾名太監則是在不遠處站立,在他的身後還緊跟著顧秉謙、黃立即等幾名內閣閣老,再後面就是六部尚書和被北京的一眾勳貴和數百名文武百官。可以這麼說,如果今天有人把城門樓的人一鍋端掉的話,估摸著整個大明就要癱瘓了。

    當朱由校和張嫣現身的時候,城門口外數十萬百姓全都沸騰起來,對於他們來說能一睹皇上和皇后的天顏那是可以吹噓一輩子的事情,不用人帶頭,二十多萬百姓全都齊齊跪拜了下去,口中稱頌道:“草民等拜見吾皇,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看到如此浩大的場面,朱由校心中一陣澎湃,他把手虛抬朗聲道:“諸位愛卿,各位父老鄉親們……平身!”

    朱由校的聲音被站在周圍的四名大嗓門的太監同時傳了出去,過了好一會整個正陽門大街上的百姓們這才重新站了起來,負責維持的京營的兵丁們又花了好大的功夫這才重新將秩序維持好。

    跟在朱由校身後的文武百官們目睹到這一幕後不少人神情都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也有不少人將目光看向了站在距離朱由校不遠處一個專供勳貴和大臣的家眷們呆的區域。

    在那里站著四名衣著華貴容貌秀麗異常的女子,尤其是其中一名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子更是一股清麗難言的氣質撲面而來,令人一見難忘,一些有心人打聽之後才明白這四名女子竟然是楊峰的家眷,其中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女子就是那名科爾沁部落首領之女,也就是害得楊峰被彈劾的“罪魁禍首”。

    其實海蘭珠一行人的美麗豈止是吸引了男人的目光,就連那些家眷區中的女子也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著她們。海蘭珠那猶如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就不用說了,大玉儿的精靈古怪和驕傲,哲哲的溫柔沉穩,鄭妥娘那股掩飾不住的書卷氣息也讓人心生難忘。

    海蘭珠幾人自然感受到了周圍眾人或是偷偷打量或是的目光,換做一般的女眷或是大家閨秀的小姐早就羞得低下頭或是躲到人群後面去了。但海蘭珠幾女卻依舊旁若無人的目視前方。

    她們當中海蘭珠是天性使然,對於旁人的目光它只當是空氣,哲哲和大玉儿在跟楊峰之前怎麼說也是當過福晉的,加之草原兒女天生就比較開朗,自然不會懼怕區區目光。鄭妥娘就更不用說了,在嫁給楊峰之前她可是在秦淮河上討生活的,今天這些偷偷摸摸的目光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兒科罷了。

    就在眾人偷偷打量著四女甚至有人在竊竊私語時,一陣清脆而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很快一名騎著戰馬的楊峰出現在眾人面前,今天的楊峰並不像往常那樣那樣身著鐵甲。他只是傳了一陣筆挺的綠色軍裝,腳上蹬著一雙擦得噌亮的馬靴,頭上帶著一頂所有人從未見過的大檐帽,腰間還懸掛著一把馬刀。

    按理說這樣的服裝會讓那些看慣了身著鐵甲的人覺得不倫不類,但這樣一身服裝穿在楊峰身上愣是讓許多人覺得異常的英武,不少在家眷區的女眷們看到楊峰的這幕模樣後俏臉都變得緋紅起來,一些膽子大的女眷更是低聲談論著什麼,不時摀嘴發出哧哧的笑聲。

    楊峰策馬來到來到正陽門城門樓下停了下來,他一躍下馬大聲對著城牆上穿著一身龍袍的朱由校敬了個大多數人從未見過的軍禮大聲道:“啟禀大明皇帝陛下,受閱部隊準備完畢,請您檢閱。閱兵總指揮,南京總兵江寧衛指揮使楊峰!”

    受過提點的朱由校在城門樓神情肅穆的點點頭,只是簡潔的說了句:“開始!”

    “是!”

    楊峰重新上馬,面向北方大聲喝道:“陛下有令,閱兵開始,標兵就位!”

    隨著楊峰的聲音,六十名標兵開始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這些經過精心挑選出來的軍士手中握著上了刺刀的“棕貝斯”燧發槍首先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們都是經過特別挑選的軍士,所有人的身高幾乎都一樣,持槍的姿勢也基本相同。

    尤其是這些標兵並沒有披甲,而是穿上了楊峰從現代弄來的97式禮服,腳上穿著擦得油光蹭涼的馬靴,腰間繫著武裝帶,頭上帶著大檐帽,他們一亮相便招來了無數的目光。

    相比後世現代的衝鋒槍,這些近代的燧發槍無論是槍身還是刺刀都更長,上了刺刀後刺刀的位置已經達到了人的下巴,這樣看起來讓人覺得這些標兵更加的威武更加的修長和挺拔。

    這些標兵們手持火銃從遠處走了過來,他們的走得有些緩慢,但腳步卻異常堅定。他們的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格外的新穎。

    標兵們是邁著正步進入訓練場的。正步,幾乎在場的觀眾,都沒有看見過。這些來自三百多年後的標準動作引起了百姓們極大的興趣。過了好一會第一名軍士來到有白點的地方後停步,立正,轉身,豎槍。儘管是非常簡單的動作,換了任何的正常人都能夠做到。但是,他們的動作,充滿了陽剛之氣,硬朗之風,

    看著標兵們的動作,不止是大街兩側的百姓們顯得異常驚訝,就連站在城門樓上的文武百官們也吃驚的長大了嘴巴,朱由校更是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他緊握著張嫣的手,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其實許多人都無法理解,這些標兵們為什麼要將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很慢。尤其是走路的動作,看起來非常的特別。

    只是他們不解歸不解,但到了現在後在場的十數万百姓和城門樓上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說不出的嚴肅的氣氛迎面而來。

    不久以後,六十名標兵全部就位,相互間形成一條直線。

    這些標兵站好之後就再也不動了,這些人好像是雕塑一樣屹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象挺拔的青松,象堅不可摧的岩石。手中那散發著寒光的刺刀映照著早晨的陽光,是那麼的有震懾力。

    此時的現場,沒有人再敢高聲說話,這區區六十名標兵只是站在那裡,一股無言的威壓便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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