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在明朝當國公 作者:千斤頂 (連載中)

 
mk2258 2017-5-30 09:21: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3 85152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0:57
第三百一十九章打軍棍(二)






    擂鼓聚將又稱聚將鼓,是冷兵器時代統兵大將召集將領和士兵的方法,用後世的話說就是緊急集合。當這個鼓聲響起的時候無論是你是將領還是大頭兵,也無論你在幹什麼,哪怕你正在蹲大號,拉了一半也得趕緊給我提上褲子跑過來,否則輕則打板子重則砍頭,一點情面都沒得講。

    東直門京營大營門口就放著一面聚將鼓,這面大鼓足有吃飯的桌子大,通體用熟牛皮製作,敲起來後聲音能傳遍方圓數里。

    軍營的大鼓可不是能隨便亂敲的,大明軍律裡規定擂333槌為一通鼓,擂千槌為三通,平均下來一通鼓約為十分鐘,三通鼓下來就是兩刻鐘半個小時左右。

    大明軍規規定,所有將士都應該在一通鼓敲完之前到擂鼓的地方報導,若是一通鼓過後二通鼓擂完之前來到的要打十軍棍,二通鼓過三通鼓未擂完之前才來報導的罰軍棍二十,要是三通鼓過後還沒報導的……不好意思,我們不打軍棍了,等待你的只有砍頭一個下場。

    正因為聚將鼓的軍規是如此的嚴厲,所以一般人沒事是不會亂敲的,因為敲鼓的後果實在太嚴重,搞不好是會死人的,所以這面鼓擺放在這裡已經多少年沒人敲過了。

    “咚咚咚……咚咚咚……”

    當這面大鼓敲起來的時候,整個東直門校場頓時亂了起來,許多衣衫不整的兵丁和軍官懵懵懂懂的從或是從宿舍或是從某個角落裡鑽了出來,不少人更是破口大罵起來。

    “哪個龜兒子活得不耐煩了,竟然亂敲鼓,信不信老子過去讓你好看!”

    “王八蛋,李極你這個混蛋不想混了是吧,大白天的沒事敲什麼鼓,信不信等國公爺回來扒了你的皮!”

    也有一些軍官認出了正在親自敲鼓的那名游擊將軍,氣憤得破口大罵,他們這些人有的正在喝著小酒有的正在睡覺,也有的正在賭錢耍樂,這些突然被鼓聲驚動的人心裡的惱怒是可想而知的。

    聚將鼓有多少年沒有響過了?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沒有人知道,雖然這面鼓一直就放在這裡,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將這面鼓當成了一個擺設,而這個擺設今天卻突然響了起來,這足以讓許多人在詫異之餘多了一份惱怒以及……惶恐。

    當不少軍官跑到軍營大門口的那面聚將鼓下時,正看到李極正手持棒槌用力的敲著,儘管他的額頭已經開始滲出了汗珠,後背也被汗水給打濕了一片,但他卻一點也不敢怠慢,依舊奮力的敲擊著大鼓,對於那幾名在一旁喝罵他的同僚視而不見。

    有的軍官在一旁面子有些拉不下來,羞怒的喝道:“誒呀,老李,我說你今天是馬尿喝多了吧,連老子的話都不理了,信不信老子今兒要你好看!”

    也有眼尖的軍官發現了不對勁,拉了拉同伴的衣襟低聲道:“誒……別罵了,你看看那邊。”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不遠處正站著十多名全身披掛著一身鐵甲,肩膀上扛著細長火銃的軍士正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這裡。

    京營的這些兵痞們或許辦事的能力不行,但若是論到消息靈通方面,他們絕對是第一流的。江寧軍那獨特的裝備和特徵在整個大明都是蝎子拉屎獨一份,他們哪有認不出來的道理。

    看到這裡,當即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嘶……我的媽……這……這不是江寧軍那些殺才嗎,他們怎麼來這裡了,難道……”

    說到這裡,所有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不約而同的響起了前些日子的傳聞。難道……難道……江寧伯真的來接掌京營了?

    “不好……”

    “快喊人去……”

    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發白,不少人立刻拔腿就跑。

    “快……你們趕緊去喊人,一定要快點,否則是要出人命的!”

    一時間所有人頓時做了鳥獸散,拼命的朝著各個方向跑去。事情已經明擺著了,既然江寧軍的軍士都來了,那位江寧伯難道離這裡還遠嗎?現在明擺著江寧伯實在擂鼓聚將上任來了,待會三通鼓過後要是人還不到的話那樂子可就大了,聽說這位爺在遼東可是連韃子都殺得人頭滾滾的傢伙。今天他可不會吝嗇用幾顆人頭來立威。

    鼓聲響起,亂的不僅是東直門的京營大營和東直門一帶,甚至連整個京師都知道了。

    成國公府的書房裡,朱純臣遙望著東邊的東直門方向,聽著傳到這裡已經變得微弱不堪的鼓聲,臉色很是難看。他看了良久後才冷笑了一聲:“哼……京營這趟渾水不是那麼好淌的,楊峰你不是能打嗎,本公倒要看看你怎麼面對那些朝你伸手的兵丁和各路的武勳權貴。”

    不管整個京城是如何的雞飛狗跳,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三通鼓終於敲完了,站在校場校閱高台上的楊峰在心裡默默的數了一下,發現整個校場上站著的人還不到三千人,看到這裡楊峰心裡暗自嘆了口氣微微瞇起了眼睛。

    過了一會,楊峰這才對身後的兵部尚書王永光問道:“王大人,不知在兵部的花名冊上京營共有多少人?”

    王永光雖然在心裡暗自幸災樂禍,但面對楊峰的提問他還是正容回答道:“回伯爺的話,在兵部的花名冊上京營共有戰馬一萬餘匹,兵員六萬三千兩百二十七人。”

    楊峰面無表情的冷笑起來:“呵呵… …這麼說今天來到校場的人只有花名冊上一個零頭囉?”

    “正是!”

    王永光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嘲笑的意思,仔細的解釋道:“好叫伯爺得知,咱們京營共分為三大營。分別為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其中五軍營分為中軍,左、右掖和左、右哨,共有步卒三萬六千餘人,三千營則是由三千名騎兵組成。

    而神機營則是一支火器部隊,共有將士兩萬六千餘人,其下亦分中軍,左、右掖,左、右哨。中軍分設四司,掖、哨各分設三司,掌銃、炮等項火器。隸屬該營的還有五千營,掌操演火器及隨駕護衛馬隊官軍。

    其中包括火砲兩百二十五門,是為拱衛京師最主要的力量。光是供養京營朝廷每年就要花費一百五十多萬兩銀子,只是下官也沒想到朝廷每年話費的這麼多銀子,京營卻變成了這般樣子。”

    看著王永光彷彿痛心疾首的樣子,楊峰心裡就感到一陣膩味,他淡淡的說道:“敢問王大人,京營已經多少年沒有領到足額 軍餉和糧食了?”

    “呃……這個……這個嘛……”冷不防聽到楊峰的話,王永光不禁錯愕了一下,最後才有些訕訕的說:“如今朝廷沒有多少銀子,所以……所以朝廷每年下撥的銀子和糧食只有三成左右。”

    “三成?”楊峰並沒有嘲笑王永光,他只是喃喃說了一句,“即便是三成,但也不應該如此糜爛啊。”

    三通鼓敲完後,已經連續敲擊了兩刻鐘的李極這才停了下來,此刻的他全身上下就像是剛從水里打撈上來似地全身都是濕漉漉的,他掙扎著走到了閱兵台下普通一聲跪了下來沙啞著聲音道:“啟禀伯爺,末將已然將三通鼓敲擊完畢,請伯爺訓示。”

    楊峰微微打量了一下全身濕淋淋的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念在你一個人敲這三通鼓不易,本伯就從輕發落。來人啊,將李極拖到一旁,責打十軍棍。剛才跟李極一起參與了賭博的將士也一起拉出去 責打十軍棍以儆效尤!”

    “謝伯爺恩典!”

    而李極聽到這番話後卻是不驚反喜,趕緊跪下來磕頭。剛才他在當值的時候聚眾賭博,按照軍規真要重則二十軍棍的話他不死也得脫層皮,可現在楊峰只是打他十軍棍,相對來說這已經是網開一面了,這十軍棍跟二十軍棍看起來差別不大,可真打下來那效果可是天差地別。

    楊峰也不廢話,一揮手,旁邊立刻有兩名家丁站了出來將李極拉到了一旁。另外還有數十名家丁也將剛才參閱了賭博的軍官和兵丁從隊伍里拉了出來,舉起手中的大棍啪啪打了下去,十軍棍打完後李極強忍這屁股的劇痛過來謝恩。

    楊峰點了點頭:“行刑完畢,你若是能堅持下去那就趕緊歸隊吧!”

    “喏!”

    李極和手下的一眾軍官和兵丁們這才一瘸一拐的回到了隊列裡。

    校場上的那些已經感到的京營兵丁和軍官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少人都對這位剛來的伯爺的手段感到震驚。不過也有人卻不屑一顧,在他們看來楊峰的手段也不過如此,今天剛來上任,也不過是將聚眾賭博的李極打了十軍棍,用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來形容他的行為再世恰當不過,看來這位江寧伯也不過如此。

    其實不止是校場上的這些軍官和兵丁,就連楊峰身旁的王永光也是這麼想的,他的眼中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不屑之色,他今天之所以親自送楊峰上任,其實也有考校楊峰的意味在裡面,身為兵部尚書的他也很想看看大名鼎鼎的江寧伯的治軍水平究竟如何,終究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對於王永光的想法楊峰自然是無暇理會的,他轉頭對王永光道:“王大人,接下來該您宣讀任命了。”

    “哦……那是自然!”

    王永光這才從身後的衙役手中接過了承裝聖旨的盒子,取出聖旨後大聲念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江寧伯、南京總兵、建威將軍楊峰熟知兵事,令其接任總督京營戎政一職!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王永光念完聖旨,包括楊峰在內的校場上的兵丁和將官們齊齊拜了下來。王永光將聖旨和代表京營總督的大印交到楊峰的手裡,然後楊峰就算是完成了上任的儀式了。其實按照慣例,上一任的京營總督朱純臣今天也應該在場,將這枚代表總督的大印親手交給楊峰,這也代表了薪火傳承永不斷絕的意思,可朱純臣對於搶了他位子的楊峰那是一百個不順眼,不肯親自到場親手將這枚大印交給他,所以只能由兵部尚書王永光代勞了。

    京營總督的全名是總督京營戎政,當楊峰高舉著代表著統帥六萬京營大軍的大印時,校場上所有的兵丁全都跪了下來高聲齊聲喝道:“末將(小人)參見總督大人,願大人福泰安康!”

    “眾將士平身!”

    隨著校場上傳來楊峰的聲音,將士們這才重新站了起來。

    楊峰看著校場上這數千名站得歪歪斜斜,有的甚至連鎧甲或是軍服都沒穿,看到這裡他的臉色自然好看不了。

    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第一通鼓過後,第二通鼓之內趕到校場的將士請站到本督的左邊!第二通鼓後第三通鼓之內趕到校場的請站到本督的右邊,現在開始出來吧!”

    校場上的將士們面面相窺,不少心存僥倖的人認為剛才不一定有人看到,是以並沒有動彈,這時楊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若是有人心存僥倖不肯站出來的話,待會被人揪出來,本督可不會對他客氣。”

    聽了楊峰的話,不少人咬了咬牙,這才慢慢的有人站了出來,一刻鐘後整個校場混淆分明的分成了三部分,站在中間的只有不到一千人,在它們兩旁的兵丁軍官則多達兩千多人。

    京營作為京城權貴子弟和紈絝的集中營可不是吹的,不少人都冷眼看著楊峰,他們就不相信楊峰難道敢同時對這麼多人打軍棍。充其量也就是責罵幾句罷了,反正也不會少塊肉,罵完後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他們這麼多年來不就是這麼過的麼?難不成這位江寧伯還能翻了天不成?

    不過楊峰接下來的舉動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見楊峰大聲道:“游擊將軍李極出列!”

    聽到楊峰喊道了自己的名字,“末將到!”

    本督命你帶著第一通鼓內趕到校場的將士先將左邊遲到的人責打十軍棍,立即執行!

    “喏!”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0:57
第三百二十章全部開革






    一聽到要打人軍棍,李極和那數十名剛被打了板子的京營官兵眼中立刻冒出了一縷精光。

    俗話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剛才他們可是被結結實實的在眾人面前被打了十軍棍,屁股差點都被打爛了,有的人現在屁股還在不停的滴著血,可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即便是再疼也得忍著,現在一聽到要打別人的軍棍,立刻屁股也不疼了精神頭也來了。

    “娘的,總孫輪到老子打別人的軍棍了!”

    李極的眼中冒出了一縷精光,立即操起了一根大木棒帶著第一通鼓趕到校場的數百名官兵衝到了左邊的隊列裡將這些昔日的同僚摁倒在了地上。

    看到楊峰竟然來真的,這些原本就是來京營領一份餉銀混日子的紈絝子弟和地痞無賴們怕了,不少人高聲叫了起來。

    “楊峰……你敢打你家爺爺,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的人?”

    “你們這些混蛋他娘的死定了,連老子也敢打,你還想不想在京城這塊地界上混了。”

    校場上一時間到處都是喝罵的聲音。

    看到這麼多人都在罵自己,一些膽小的官兵一時間也有些猶豫起來,這一打下去搞不好日後就會多了無數的仇家。李極和這些人一時間不禁將目光投向了站在

    校閱台上的楊峰。

    而楊峰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執行軍令,有不執行者與這些人同罪!”

    一聽到這話,李極心中的那絲猶豫立刻就被拋在了腦後。剛才他已經被打了十軍棍,要是再被打二十軍棍的話恐怕他真的要被抬著出去了。

    “對不住了兄弟,死道友不死貧道,你們要怪就怪總督大人吧!”

    想到這裡,李極毫不猶豫的扒下了面前一名京營官兵的褲子,手中的大木棒毫不留情的揮了下去,很快一陣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就在校場上響了起來。

    兩千多人同時被打軍棍,這在京營成立以來恐怕還是第一遭,更別說這些來京營混日子的紈絝子弟和跟權貴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楊峰這些軍官打下去那就是徹底跟這些人結下了梁子,這一點不僅楊峰明白,在一旁的王永光等兵部的官吏們更是一清二楚,一時間他們看向楊峰的目光都有些變了。

    “這傢伙是要做個孤臣啊!”王永光看著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楊峰,心中不由得冒起了一股寒氣。

    何為孤臣?從字面上的意思來講,孤臣就是指只忠於皇帝和朝廷,有自己的思想和個人操守,不追求名利權勢而趨炎附勢的人。

    從字面上看起來孤臣正是所有臣子的理想,但事實上自古以來孤臣的下場都不是很好。遠的如唐代的魏徵,死後立刻就被李世民拉清單,連墓碑都被這位昔日效忠的老闆下令搗毀了。

    近的如經歷了正德、嘉靖、隆慶、萬曆四朝的海瑞,死的時候也是窮困潦倒。奉命前去替他主持喪事的僉都御史王用汲看到海瑞睡覺的床竟然是用葛布製成的幃帳,家裡用的家具也是破爛的竹器後不禁放聲痛哭。由於海瑞沒有留下任何遺產,就連出殯的錢也沒有,王用汲和同僚這才湊錢為海瑞舉辦了葬禮。

    難不成楊峰也要做這樣的孤臣不成?

    王永光不禁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了身邊的楊峰。

    似乎察覺到了王永光的目光,楊峰嘴角露出了一縷冷笑,對於王永光的心思他也猜到了幾分,不過楊峰卻不在乎,他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實在惹出了什麼大麻煩大不了他就不在這裡混了,這些人又能把他怎麼樣。

    在王永光等一眾兵部官員的疑惑和震驚中,李極帶著人將站在左邊的上千人全都打了十軍棍,打完之後校場上是一片哀嚎,到處都是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兵丁。

    緊接著李極又帶著一群打得興起的官兵走向了右邊的那些二通鼓後才趕到的人,這些人要打的可是二十軍棍,這二十軍棍下來不死也要脫層皮,體質差的甚至被打死都有可能,一時間人群裡引起了一陣騷動,不少人開始喝罵起來。

    “李極,你這個黑了心的雜碎,連老子都敢打啊!”

    “王八蛋,信不信老子過後找人宰了你!”

    看到面前群情激奮,已經打出了一絲火氣的李極沒有多說話,把手一揮帶著人就衝進了人群裡,在他看來只要將這些鬧事的刺頭拿下,剩下來的人是掀不起什麼大浪來的。

    不過這次李極卻想錯了,當他帶著人衝入人群準備拿人時,意料之外的反抗發生了,一名滿臉麻子的軍官竟然拔出了腰刀指向了前來拿他的官兵,只聽他厲聲喝道:“都別過來,兄弟一場。老子認識你們,手裡的刀卻不認識你們,要是真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就拉著你們同歸於盡!”

    看到這名千總竟然亮出了傢伙,一時間校場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不少軍官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有人立刻就喝道:“王麻子,你他娘的瘋了,還不趕緊把傢伙放下立刻向總督大人請罪。”

    “王麻子,你不想活了,趕緊跪下來!”

    這些軍官都被這名千總的舉動給嚇呆了,如果說剛才王麻子只是被打二十軍棍的話,但是王麻子掏出兵器來對抗前來執行軍法的官兵,這個性質就不同了,在軍規裡,他這麼做已經可以稱之為持械反抗了,任何朝代任何軍隊,對於這種行為都只有一個辦法。

    果然,當王麻子抽出腰刀反抗的時候,原本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家丁們立刻衝了過去,一百多名家丁舉著上了刺刀的明晃晃火銃衝到了王麻子的跟前,一名伍長將火銃對準了這名冷冰冰的軍官厲聲道:“立刻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王麻子非但不害怕,反而高舉著腰刀哈哈大笑起來:“殺我!你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的叔叔就是王副將,你們膽敢殺了我,我的叔叔是不會放過你們的!現在你們都給老子讓開,否則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面對王麻子的囂張,這名伍長沒有再說話,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砰!”

    伴隨著一股渺渺的白煙升起,在沉悶的槍聲中王麻子只覺得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低下了頭一看,只看到胸口多了一個拳頭大的血洞,一股股的鮮血從胸口泊泊流出。隨後他就感到全身的力氣都離開了身體,整個人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啊……”

    “殺人啦……殺人啦……”

    一時間整個校場頓時亂了起來,許多從未見過血的兵丁嚇得四處亂串,有的人則是嚇得當場癱軟在地,整個校場一陣大嘩。

    有些慌了頭的兵丁就朝著外面跑,只是他們還沒跑幾步就看到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數千名全身披掛的軍士包圍了,一名名端著火銃,冰冷的目光正靜靜的注視著他們,一名脖子後面插著一面小藍旗的百總厲聲喝道:“奉總督大人將令,在場所有人等未得命令擅自逃跑者以違抗軍令論處,現在所有人立即後退,否則格殺勿論!”

    在刺刀和火槍的威脅下,這些從來不知紀律為何物的紈絝子弟和地痞流氓組成的兵丁們立刻萎了,他們重新退回了校場裡。這時,校閱台上又傳來了楊峰的聲音。

    “李游擊,馬上對這些執行軍法!”

    “喏!”

    李極咬了咬牙,帶著一種兵丁將這些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傢伙拖了出來摁在地上打了起來,一時間整個校場上又響起了啪啪聲和鬼哭狼嚎般的聲音

    等到軍棍打完後,放眼放去整個校場上幾乎躺下了一大半,有些體質較弱的兵丁被打完軍棍後當場昏迷了過去,一眼望去整個校場就像是一個傷兵營,到處都是哀嚎呻吟的聲音。

    看到這裡,饒是王永光這個兵部尚書也不禁為之膽寒,這下事情鬧大發了。剛一上任就下令責打了兩千多名兵丁的軍棍,期間還殺了一名千總,這件事瞞肯定是瞞不住的,恐怕明天整個朝堂都會為之震動,而自己這個送楊峰上任並在場的兵部尚書自然也逃脫不了乾系。

    “這下被這個傢伙給害慘了!”王永光心裡一陣涼颼颼的,他在暗恨自己今天為什麼要腦子抽風竟然親自陪著這個瘋子來上任,現在好了,像置身世外也不行了。

    不過王永光還是太天真了,楊峰既然打定了主意來整編京營,又怎麼只是打幾下軍棍就結束呢。他接下來的話又讓王永光的心掉到了谷底。

    “諸位,軍棍打完了,那麼接下來本督就要行使總督京營戎政的權利,諸位將士有什麼事情要詢問本官的嗎?”

    校場上上的京營將士們一個個都面面相窺,有人有心想要詢問但又不敢,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連呻吟聲都小了不少。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很快一個咬著牙的聲音響了起來。

    “總督大人,末將有事請教大人,往大人回答!”眾人一看,一名穿著將領鎧甲的軍官在兩名兵丁的攙扶下看著楊峰大聲問道:“大人,適才末將違反軍規被打了軍棍,末將無話可說。可末將還想問一句,我京營有將士數万,今天直到了不到三千人,末將敢問總督大人,按照軍規三通鼓未到的皆要斬首,總督大人也要按照軍規來辦嗎?”

    這名軍官的話一出,整個校場全都寂靜無聲,所有人的木瓜個都看向了楊峰。

    京營的花名冊上共有兵丁六萬餘人,拋開吃空額的部分之外,京營還是有三萬多人的。而今天到場的士卒只有不到三千,也就是說約有九成的人沒有來到,如果按照軍規來辦的話,那麼那些沒來的兩萬六千多人全都要斬首,可是這可能嗎?如果楊峰真的這麼做的話,恐怕楊峰就要成為人人喊打的殺人狂魔了。

    王永光剛才被楊峰的所作所為給嚇了一大跳,現在回過神來後也用譏諷的目光看著他。是的,如今整個校場數千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所有人都想知道楊峰要怎麼處理這個難題。

    剛唉遲到的人都打了軍棍,那些不來的人呢?楊峰處置不處置?若是不處置的話剛才打的那些軍棍就是成了一個笑話,若是處置的話除非楊峰真的瘋了,否則他不可能把這些人都砍頭。

    楊峰將周圍的目光一一收緊了眼底,他淡淡的笑了笑,對那位軍官道:“你叫什麼名字,在軍中擔任何職?”

    這名軍官推開了攙扶他的兩名兵丁朝楊峰抱拳行禮道:“回總督大人話,末將神機營左哨游擊將軍馬有田。”

    “馬有田是嗎?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楊峰目光在校場上的人掃了一圈才問道:“按照軍規,三通鼓後還沒趕到的人全都砍頭。你是不是想知道本督是不是會將這些人全都抓起來執行軍法,是這樣吧?”

    “正是!”馬有田看著楊峰梗著脖子道:“適才總督大人打了末將二十軍棍,末將並無怨言,誰讓末將違反了軍規呢,可那些沒來的呢,難道就不該受到軍規懲罰嗎?”

    楊峰淡淡的笑了笑:“你說得對,這些人確實該受到處罰,可本督也不可能一口氣砍掉兩萬多人的腦袋,否則陛下第一個就要砍我的腦袋了。”

    聽到這裡,馬有田彷彿鬆了口氣,但又彷佛有些不屑,臉上的表情很是有些古怪。

    可是楊峰接下來的話卻又震驚了所有人。

    “不過本督雖然不能將他們的腦袋全都砍掉,但本督卻有權利將他們全部革除出京營,所以本督在這裡宣布,但凡是今天沒有來的人,不論他擔任何職也不管他的後台究竟是誰,從今天開始,這些人就從咱們京營除名了!”

    “嘩啦……”

    楊峰的話就像是在校場上放了一枚開花彈似地,整個校場瞬間就亂了起來,王永光等一眾兵部的官員更是如同風中凌亂似地所有人都呆立當場,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楊峰竟然搞出了這一招!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0:58
第三百二十一章告狀






    “除了校場上的人之外,其餘的人全部都要開除?”

    所有人都吃驚得張大了嘴巴,楊峰真的瘋了嗎?

    京營的花名冊上共有六萬多人馬,雖然那些武勳和勳貴們吃空餉的陋習不會改變,但畢竟是天子腳下,即便是吃空餉他們也不敢做得太過份,再怎麼著京營也有一半約莫三萬餘人的兵員,現在楊峰動動嘴就要把這些人全都開除,這是要跟京城所有的武勳做對啊。

    “楊峰要將京營解散了!”

    這個消息如同旋風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整個朝廷甚乃至京城都轟動了起來。京營作為朱元璋時期就存在至今的朝廷禁軍,可謂是從大明開國就一直存在的部隊,可謂是見證了大明的興衰,現在楊峰竟然要把這支部隊的大部分人都給開除掉,這個消息的勁爆程度不亞於太祖朱元璋從墳墓裡跳出來,一時間整個京城到處都在議論這條消息。

    在成國公府裡,朱純臣的臉黑得就行鍋底一般,拿著茶杯的手都在不住的顫抖,嘴裡不住的說道:“豎子怎敢如此……他怎敢如此?”

    “國公爺,楊峰這是要絕了我們京營的根,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在朱純臣的面前,數十名原京營的將領們全都跪在了朱純臣的跟前,一個個陶陶大哭得就像被狠揍了一頓不斷哀鳴的野狗。對於這些喝慣了兵血吃慣了空餉的將領來說,京營的差事不但是他們權利的源泉同時也是他們斂財的根本,一旦失去了這個差使他們就像是斷了根的浮萍,從今往後別說像以往那樣在京城裡那樣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了,恐怕連生活都成了問題。

    一名游擊將軍跪在了朱純臣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哭道:“國公爺,昨日那個楊峰在校場點兵,咱們聽了您的吩咐想要給那個楊峰一個下馬威,沒曾想這個傢伙竟然使出了這個絕戶計,一旦咱們京營的差事一家老少就得喝西北風去,您老可得為末將做主啊!”

    看著這些陶陶大哭的眾人,朱純臣只覺得心裡一陣厭煩,前些日子他們確實是商量了要給楊峰一個下馬威瞧瞧,否則昨天楊峰閱兵京營再怎麼糜爛也不會只有可憐的不到三千多人馬前來報導,其實剩下的那兩萬多兵丁和將領早就被這些將領勒令當天不許去校場,這才有了昨天的那一幕。

    這也就罷了,可現在這名游擊將軍竟然想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他的頭上,這如何不讓朱純臣心生憤怒。

    看到面色不善的朱純臣,一旁的一名副將站了起來怒視著這名游擊將軍喝道:“林游擊,上次的事情是咱們大傢伙一塊商議的,現在你卻想把責任都推到國公爺頭上,你到底居心何在?”

    副將的官銜可是比游擊將軍高了兩級,按理說這名姓林的游擊將軍被上司叱喝應該不敢還嘴才是,不過現在的情況卻很是特殊,大傢伙的差使都要被人擼了,他才不會管你什麼將軍呢,只見林游擊反譏道:“王春生,你他娘的也別推卸責任,上次就屬你嚷得最兇,說要是讓那個姓楊的知道京城爺們的厲害。可現在姓楊的厲害我們是看到了,可你說的厲害我們卻是一點都被瞧見,反倒是把差事都給弄丟了,你還在這裡裝什麼大尾巴狼。”

    “林大江,你他娘的找死。”王春生被林游擊這麼一譏諷,頓時連眼圈都紅了,朝著林大江衝了過來就是一拳打了過去。

    只聽見啪的一聲悶響,林大江的眼角頓時多了一個拳印,林大江也急了,不假思索一腳揣在了王春生的肚子上,他這一腳可是用了全力,王春生整個人痛得都彎下了腰,將早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一時間整個大廳立刻充滿了酸臭的味道,弄得大廳里人人都摀住了鼻子。

    “來人……把這兩個混蛋拉開,都給本公扔出去!”

    大發雷霆的朱純臣喊來了家丁,把這兩個惹事的傢伙扔出了自己的府邸,自己則是怒氣沖衝的回內院去了……

    楊峰引發的震動自然引發了滿朝文武的震動,早就對楊峰恨得牙癢癢的御史言官們立即以飽滿的熱情寫下了一篇篇聲情並茂的奏摺,很快這些奏摺如同雪片一般飛向了內閣的案上。

    看著面前一筐筐彈劾楊峰的奏摺,內閣首輔顧秉謙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將這些折子都送往司禮監。”

    而作為司禮監老大的魏忠賢的作法跟顧秉謙幾乎是一模一樣,很快這些奏摺幾乎是原封不動的送到了朱由校的龍案前。

    看著面前足足有兩大籮筐的奏摺,朱由校不由得苦笑不已,雖然楊峰早就給他打過預防針,但當他親眼看到這麼多彈劾楊峰的奏摺時依然忍不住搖頭苦笑,這個楊峰的膽子簡直是大到沒邊了,剛得罪完了文官,現在又把整個京城的武官給得罪了,他就沒考慮過自己的後路麼?

    面對這些奏摺,朱由校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這些折子全都留中不發。”

    面對朱由校不聞不問的態度,文官集團和武勳們憤怒了,在第七天的早朝上,身為武官代表的朱純臣親自站了出來對楊峰進行了彈劾,而文官們則是罕見的也跳了出來對武官們進行了聲援,一時間整個朝堂上都是聲討楊峰的聲音。很快,正在東直門校場整頓京營的楊峰接到了傳他上朝的旨意。

    當頂盔帶甲的楊峰來到大殿時,收穫的是滿滿的充滿了惡意的目光,尤其是站在右邊的朱純臣,看著他的眼神裡更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恨意。

    自從楊峰上了一次早朝後,這廝就對這種旁人看來求之不得的活動敬而遠之了。

    開什麼玩笑,每天凌晨三四點就要起床,五點鐘就要在皇宮外排隊,你媽媽沒告訴你熬太多通宵睡眠不足會導致猝死嗎?作為一個接受過現代各種養生專家轟炸的愛惜生命的現代青年,楊峰怎麼捨得自己的大好生命就這麼浪費在每天早上的排隊上呢,所以楊峰便藉口要在京營整編部隊再也不上早朝了。

    進了大殿,楊峰來到朱由校跟前躬身拜了下去大聲道:“臣江寧伯、總督京營戎政、南京總兵楊峰參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到楊峰到來,朱由校指了指一旁的朱純臣道:“楊愛卿,成國公、都察院以及六科給事中的言官今天跟朕彈劾你,說你在京營大肆排除異己並殺害京營將士,弄得天怒人怨,如今京營的將領們集體把你告到了朕的跟前,是以朕特意將你叫到了跟前詢問,不知你可願意?”

    楊峰一聽,面露驚訝道:“陛下,如果臣沒記錯的話,如今成國公已經不再擔任總督京營戎政,那些京營將領若是對臣有意見為何不直接找兵部或是給五軍都督府告狀,而是找到了成國公?而成國公莫非是依然念著舊主之誼,是以要替這些舊部向臣討個公道?”

    “嘶……”

    大殿上的眾人一聽全都倒吸了口涼氣,楊峰這句話看似無意,但話裡的意思 可是太毒了。什麼叫念著舊主之誼?這句話明擺著就是說朱純臣將京營當成了自己的私軍,這個罪名可是太大了,一旦坐實的話這可是死罪啊。

    “楊峰,你血口噴人!”

    朱純臣知道這口鍋自己絕不能背,否則弄不好就被把自己給陷進去,他跳了出來怒斥道:“本公身為前任總督京營戎政,有舊部來找本國公哭訴,說新任的總督京營戎政竟然將兩萬多京營將士全部開革。並在校場上公然將一名千總殺死,此等行徑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雖然本國公已經不在京營任職,但遇到此等動搖國本之事,又豈能不關心?”

    “好!”

    朱純臣這番話說得著實是大義凜然,引起了身後不少武勳和文官的喝彩。

    “成國公此言極是,楊峰你剛到京營便弄得整個京營天怒人怨,如此行徑如何不能彈劾?”

    “陛下,臣對成國公所言附議!”

    “臣也附議!”

    一打群官員全都站了出來紛紛附議。

    看到這裡,朱由校眼中露出了擔憂之色,將那些不合格、整天只會混日子的軍官和士兵是他和楊峰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但是看到竟然引起了這麼打的反彈,朱由校很擔心楊峰不能頂住這股壓力。若是楊峰頂不住那可就代表著他和楊峰做出改制的第一炮就啞火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不過讓他感到心安的楊峰並沒有任何的畏懼之色,反而正色道:“陛下,臣前日前往京營上任!當臣敲響聚將鼓的時候,整座校場竟然只來了不到三千人!臣就納悶了,咱們京營的花名冊上共有人員六萬多人,怎麼才來這麼點人馬?

    後來臣問了陪同臣一起上任的兵部尚書王永光大人,王大人說如今的京營雖然名單上有六萬多人,但實際上早已被吃掉了一半的空額,京營實際人馬只有三萬餘人。

    好吧,就算京營只剩下了三萬多人,可剩下的三萬人馬呢,他們都到哪去了?我大明軍法規定,若是三通鼓內未到者,主將可以將其斬首示眾,這樣的軍法不可謂不嚴格,可即便是這樣卻有那麼多的將士將軍法視若無物。臣自然不能將那麼多的將士全部斬首,既然那些將士們這麼不想來京營報導,那臣就讓他們呆在家裡好了。

    還有,成國公指責臣無辜殺戮軍中 士。臣要說的,那名被殺的千總名叫王麻子,由於他遲到,臣要打他的軍棍,他身為下屬竟敢持刀反抗,試問這樣的人若不將其就地正法,臣何以統兵?何以服眾?臣以上所言句句屬實,往陛下明察!”

    楊峰的話一出來,不少人都啞了。那些跟著叫囂著要把楊峰拿下問罪的文官們不是不知道有人吃空餉,可沒想到竟然吃了那麼多,六萬多名京營將士竟然被吃了一半的空額,這還不算,楊峰身為上官去上任的時候,三萬餘將士竟然只到了不到三千人,換做誰碰到這樣的事情也得上火啊。

    “哦,竟有此事?”朱由校看著朱純臣的目光頓時有些不善起來,“成國公,楊愛卿所言可是屬實?京營竟然空了一半?”

    “這個……”

    朱純臣的額頭上冒出了一絲細汗,不過他這麼多年的京營總督可不是白當的。聞言他腦子飛速的轉了一下後跪下來辯解道:“陛下,臣此舉也是迫不得已。按制京營每年應撥發餉銀兩百萬兩,可實際上行每年能領到的餉銀只有七八十萬兩,這麼點銀子如何能夠養活偌大的京營,消減京營的人數其實也是無奈之舉啊!”

    楊峰翻了個白眼,朱純臣還真能倒打一耙啊,兩句話就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老大,吃空餉不是俺們的本意,誰讓你給的銀子不夠呢,為了養活那麼多人,俺只能消減人數了,這事不能怪我啊。

    “好……這事算你有理!”

    朱由校對朱純臣的回答自然是不滿意的,你丫的就算是要消減京營人數,可兵部的花名冊上足額的名單又是怎麼回事?真以為我這個老大是白給的嗎?

    不過現在朱由校不想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跟朱純臣計較,他又問道:“好,這件事朕暫且不跟你計較,可你能不能解釋為何楊愛卿敲響了聚將鼓後,偌大的京營竟然只來了不到三千人?你可別告訴朕,那些將士集體患了耳疾吧!”

    “臣……”

    這個問題一下就戳到了朱純臣的死穴,不管怎麼說,聚將鼓一旦敲響,你只要沒死就得給我趕到校場,否則就等著軍法從事吧。

    看著支支吾吾的朱純臣,楊峰冷笑了一聲:“陛下,臣以為京營早已糜爛不堪。遍觀整個京營,裡面全都充斥地痞無賴,乃至京城各路武勳權貴們的子弟,他們進入京營不是為了殺敵報國,而是為了領那份餉銀為了混日子。若不將這些人全都開革掉,重新招募良家子,想要重振京營只能是一句空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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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唇槍舌劍






    “豎子安敢如此放肆!”楊峰的話音剛落下,一名四十多歲身材臃腫,穿著一身蟒袍的中年人大步走了出來指著楊峰大喝道:“楊峰,你一介匹夫不知軍國大事,如何敢口出妄語!”

    楊峰斜眼瞥了這個傢伙一眼,只見這個傢伙年紀身材胖得幾乎都成了皮球的傢伙一眼不屑的說:“我不懂軍國大事,難道你就懂?還有,不知老兄你又算是哪根蔥,竟敢說我妄語!”

    中年人冷笑道:“吾乃成安侯張邦棟,你說有沒有資格說你!”

    “成安侯張邦棟?”楊峰的腦海迅速轉了一下,這才想了其人的來歷,他臉上露出了一番譏笑:“本伯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咱們京城最大的糧商張侯爺啊,怎麼……張侯爺不在京城賣你的糧食,怎麼跑到奉天殿摻合起國家大事了?莫非前日里被驅逐出京營的人裡頭有您府上的公子?”

    “你……你放肆!”

    張邦棟有些惱羞成怒 喝道。

    “這些勳貴子弟的祖上可都是為了大明流過血賣過命的。這些子弟對我大明也全都忠心耿耿,可你卻為了一己之私將所有勳貴子弟全都驅逐出京營,你到底是何居心?”

    說完後,張邦棟對著朱由校拜了下去泣聲道:“陛下,早在前漢時期,漢朝就有招募陣亡將士和勳貴子弟入伍的傳統,當年西漢大將軍霍去病就是帶領著八百鐵騎橫掃了匈奴諸部,打得匈奴聞風喪膽,憑藉的就是那支由陣亡將士和勳貴子弟組成的羽林軍,我大明歷代先皇之所以讓勳貴子弟入京營,秉承的就是先人的作法,可江寧伯竟然將歷代先皇的苦心全都付之一炬,其心可誅啊!”

    “對……楊峰此人簡直就是膽大包天,竟然擅自推翻祖制,其罪當誅! ”

    “臣肯定陛下拿下楊峰,將其定罪!”

    聽到這裡,一眾跟在張邦棟身後的勳貴們也紛紛出言幫腔。

    看到下面說得是唾沫馮飛的張邦棟和幫腔的武勳,朱由校不禁有些頭疼的摀住了腦袋,這些傢伙動不動就拿祖制來說事,這讓他很是無可奈何。畢竟大明向來以孝治天下,任何東西一旦扯到祖制上就變得無比的棘手。

    朱由校猶豫了一下,將目光看向了楊峰打了個眼色,視乎在說“這事鬧大了開始很難搞啊,要不要退一步?”

    “不行!”看到了朱由校眼色的楊峰也隱蔽而又堅決的搖了搖頭。他很清楚,跟這些貪婪的傢伙是絕對沒有什麼情面好講的,一旦今天他在這裡退了一步,下次這些傢伙就敢盤算著把自己架空。

    看到大殿上一群人總是嗡嗡的針對自己,楊峰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他眼中歷芒一閃上前一步大聲道:“陛下,既然成安侯如此信誓旦旦的說如今的京營將士堪比漢時的羽林軍,那臣有個注意。前日遼東傳來消息,賊酋努爾哈赤已然一命嗚呼,他的第八子皇太極繼位稱帝,並將國號改為大清,臣打算將京營訓練一番後便帶領他們前往遼東討伐,屆時將這些勳貴子弟全都帶上就是,臣相信這些“忠勇”的大明武勳子弟一定會為大明再立新功的。”

    “嘩……”

    楊峰的話一出口,滿朝文武都是就一陣嘩然。成國公朱純臣一陣愕然,成安侯張邦棟則是臉色變得有些發白,他實在沒想到楊峰竟然會使出這種絕戶計。

    京營裡的那些勳貴子弟到底是什麼貨色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了,若是讓他們道到青樓楚館裡跟那些窯姐喝酒取樂或是玩蛐蛐鬥雞,他們自然都是個頂個的好手,可讓他們真的披甲上陣跟兇殘的那些女真韃子廝殺,恐怕用不到半個時辰這些只會走馬章台的紈絝子弟們就被殺得乾乾淨淨。

    看到一群臉色大變的勳貴,楊峰冷笑道:“怎麼都不說話了?剛才還信誓旦旦的自誇京營的里面的勳貴子弟堪比漢時的羽林軍,如今連上陣與女真韃子廝殺的勇氣都沒有了麼?”

    “我……這……這……”張邦棟語塞了半天這才結結巴巴的說道:“誰說京營子弟沒有上陣勇氣的,只是此事事發突然,本侯要與眾人詳細商議一下才能做決定。”

    “夠了!”

    朱由校終於忍不住拍案而起,怒視著朱純臣、張邦棟等一眾勳貴喝道:“一群只會吃空餉的廢物,連上個戰陣還要商議一番,若是此時女真韃子打到了京城外面,爾等是不是還要商議一番才決定要不要上城牆保衛京城啊?

    朕現在明白的告訴你們,大明朝不養廢物,既然如今的京營裡全都充斥著一群只會走馬章台的紈絝子弟,那朕就要將他們全部趕出去。誰也別想繼續留下來吃空餉,若是有人不服氣的 行,先到遼東跟韃子廝殺一場再說吧,大丈夫功名當在馬上取,莫在曲中求。你們如今之所以能錦衣玉食,都是因為爾等先輩為了大明拋顱頭灑熱血,可再看看你們如今這個樣子,為了一點空餉就把事情鬧到了朕的跟前,若是爾等祖先有靈非得從棺材裡氣得跳出來不可!”

    看著龍椅上的朱由校勃然大怒的模樣,朱純臣、張邦棟等一眾勳貴再也沒臉說話了,一個個全都退了下去。

    一場鬧劇就這麼結束了,下了朝的楊峰在家丁們的護衛下有些心情鬱悶的回到了在京城的府邸。

    由於楊峰接了整頓京營的差使,自然要在京城里長住,所以朱由校便賜給了他一棟府邸。這棟府邸原來是一名官員的府邸,後來凡了事被抄家後便空了下來,現在被賜給了楊峰。

    這棟府邸的面積可不小,足足佔據了上百畝的地方,在京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可謂是價值不菲。不過由於地方太大,只是楊峰和鄭妥娘、海蘭珠、哲哲、大玉儿、線娘等幾女居住又顯得太過冷清,所以楊峰便將楊來順夫婦二人從南京調了過來,又從人牙子那裡購買了數十名本份老實的僕役、僕婦以及丫鬟,這才勉強將江寧伯府的架子給撐了起來!

    當楊峰下了馬,看著自家府邸上那塊金光閃閃的江寧伯府四個大字時心裡也是一陣感慨,這套房子要是到了後世的現代社會那可就是妥妥的文物古居了,估摸著沒有十幾億根本拿不下來,現在卻變成了自己的了。

    楊峰進了府邸直抵後院,剛穿過一道走廊就听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一聽到這個聲音楊峰的臉上便呈現了一絲無奈之色,自從他將現代的麻將帶來給幾女作為消遣之後,自己這幾位媳婦沒事就乾上了。

    麻將作為華夏的國粹,其歷史已經不可考究,但幾千年還是有的。不過在明朝時候它還不叫麻將,而只是一種葉子牌,現代的這種麻將還是近代才出現的。現在楊峰提前將這東西弄出來後自然成為了幾女消遣的好東西。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楊峰的四個女人當中,海蘭珠、哲哲和大玉儿作為同一個家庭出身的人自然會自然而然的包成了一團,鄭妥娘在這方面不免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不過鄭妥娘作為楊峰女人中唯一的一名漢人妻妾也不是全無優勢,至少在江寧伯府中的眾多下人當中擁簇她的下人也是最多的。至少楊峰就發現楊來順夫婦就更加願意親近鄭妥娘,有什麼事情也更願意跟她講。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楊來順夫婦要將海蘭珠撇開,畢竟海蘭珠現在可是名正言順的伯爺夫人,人家要是端起伯爵夫人的架子收拾他們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等到楊峰穿過走廊來到一間涼亭時,看到涼亭的石桌已經被一張絨布罩著,海蘭珠四女正在稀里嘩啦的洗牌,線娘等幾名丫鬟正站在一旁分別伺候。

    只聽見海蘭珠打出了一張牌說道:“三餅!”

    “碰!”

    坐在上手的鄭妥娘喊了一聲,將兩張三餅擺了出來,隨手打出了一張牌。

    “四筒!”

    海蘭珠高興的將面前的牌全都推倒。

    “專等四七筒,胡牌!快給錢給錢!”

    鄭妥娘抿嘴笑了起來,從桌子下面掏出了一小塊銀錠遞給了海蘭珠,這種銀錠是權貴人家用來打賞或是賞賜給下人而特地製作的雪花銀,每錠一兩銀子,很是方便,在富人和權貴裡非常流行,當然了,除了銀錠自然還有金錠,不過由於金子的價值比較高,所以流行的比較少就是了。

    鄭妥娘將銀錠遞給了海蘭珠後笑著說道:“海蘭珠姐姐今天的手氣真好,再贏下去恐怕小妹這個月的例銀都要輸給姐姐了。”

    贏了銀子的海蘭珠心情很好,不過或許是連接胡了幾把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歉意的笑道:“妥娘妹子,今兒實在是不好意,連接胡了你好幾把。要不待會我把銀子還給你一些好了。”

    鄭妥娘抿嘴笑了起來:“姐姐說哪裡話,咱們姐妹之間還得著這么生份麼,不過是幾兩銀子的事而已,哪來的那麼客氣? ”

    心思單純的海蘭珠聞言也沒多想,笑著繼續砌牌了,只是剛從鄭妥娘後面走來的楊峰卻看到鄭妥娘面前的牌面上分明還剩下兩隻四筒。

    而這時,眾女也看到了楊峰的到來,紛紛笑著起身迎了過來。

    “喲,我們家的伯爺回來了。”

    海蘭珠更是笑著快步來到楊峰跟前挽住了她的胳膊笑道:“夫君,我今兒個贏了好多銀子呢。”

    看著海蘭珠笑得如此開心,楊峰不禁有些失笑起來,在他細膩挺翹的瓊鼻上刮了一下笑道:“這麼說你今天成了小富婆囉?”

    海蘭珠得意的仰著腦袋瓜子:“當然了,我今天可是贏了足足有幾十兩銀子呢,不過大多數都是妥娘妹子放的砲,她今天可是專門點炮的砲手。”

    看著海蘭珠得意洋洋的模樣,楊峰失聲笑了起來:“好好……你最厲害,行了吧?”

    說完,楊峰轉過頭對正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哲哲和在一旁扶著哲哲正有些不滿看著自己的大玉儿說道:“你們這些天總是呆在府裡估計也會很悶的,有時間出去走走,京城那麼大,好玩的地方可是太多了。”

    聽到這裡,大玉儿臉上的不滿的表情立刻消散一空,帶著興奮的說道:“楊……夫君,我們真的可以出 游完玩么?”

    楊峰大手一揮:“當然了,我楊峰可不是那種迂腐的人,誰說女人天生就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出去游完儘管出去玩好了,只要帶上護衛就可以了。否則再過幾個月哲哲的肚子再大一些想出去可就不方便了。”

    海蘭珠第一個歡呼了起來:“太好了,我早就听說這裡的大相國寺可是京城有名的景色。姑姑、大玉儿、妥娘妹子,明天我們一起五大相國寺去上香吧?

    “好啊好啊……”

    一時間海蘭珠幾女都歡呼了起來,從小在蒙古大草原長大的女人自然不會像漢家女子那樣整日里循規蹈矩,這些日子他們整日呆在府裡可是悶壞了,想要出去游完又生怕給自己的男人帶來麻煩,現在得到了楊峰的首肯自然是開心不已。

    楊峰又跟幾女說了一會話後,趁著鄭妥娘和線娘在一旁煮茶的功夫走到她旁邊溫聲道:“妥娘,你也太小心了,用得著這麼委屈自己麼?”

    鄭妥娘自然知道楊峰說的是剛才她故意放炮給海蘭珠的事,她撇了撇嘴有些沒好氣的說:“妾身能怎麼辦,人家可是姑侄三人一起上陣,臣妾一個人孤身奮戰,要是不小心點若是被穿小鞋怎麼辦?”

    楊峰板起了臉:“嘿……你這小妮子,還敢在老爺面前玩這種花樣,信不信老爺我待會就懲罰你? ”

    鄭妥娘不但不怕,反而挽住了楊峰的胳膊給了她一個媚笑:“如果老爺真怕妾身受委屈,那您就找個日子把線娘也給收了,這樣妾身也好多個伴嘛。”

    “你啊……”

    楊峰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鄭妥娘想讓自己把線娘收了也不是一兩天了,看來自己不答應是不行了。

    “好吧,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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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唇槍舌劍






    北京作為大明的首都,擁有人口近兩百萬,作為天子腳下的城市,北京的老少爺們最喜歡的愛好之一就是泡茶館,每天邀上一群鄰居和朋友一起喝上一碗大碗茶,再嗑點瓜子花生,吹上半天的牛,這大概就是北京的老少爺們最喜歡的事情了。

    大相國寺是北京最有名的一座寺廟,這座佔地足有兩百多畝的寺廟也是京城附近一個非常有名的經典,不少京城的百姓和來京的人都喜歡來這裡上香還願,每天福晉停腳歇息的人自然也不少,象茶樓這樣的東西自然也是應運而生。

    在大相國寺前方不到兩百米的街口上有一座已經開了十多年的名叫金源的茶樓,茶樓的老闆是個長得喜慶的中年男子。這位老闆的名字沒人知道,大夥知道他姓金,所以一直以來都習慣叫他金老闆。

    金老闆有個老婆,相貌只能說普通,長著一張大圓臉扁平的鼻子,身材嘛……嗯,只能說非常的圓潤,跟金老闆非常的般配,兩個人非常的有夫妻相,由於兩人開的茶樓做出來的大碗茶價錢便宜,味道也不差,所以生意非常的好,附近的人都喜歡來他們這裡喝茶。

    今天中午一過,金源茶樓的人如同往常一樣又多了起來,三百多平米的大廳裡陸陸續續坐滿了人,茶樓的三名伙計很快就忙得不可開交。

    就在眾人喝茶聊天的時候,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名穿著粗布短衫的年輕人,他一進茶樓就高聲喊了起來:“諸位老少爺們,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東直門外的京營有大事了。”

    年輕人的嗓門很大,他這一嗓子喊出來後整個茶樓都聽到了他的聲音。整個茶樓略微靜了靜,隨即眾人都笑了起來。一名年紀稍大的中年人忍不住笑道:“二蛋,你丫的是不是還沒睡醒呢,你是不是想說江寧伯把京營的人都開革了,並且還在奉天殿上跟那些武勳和文官吵了一架,這已經是前幾日老黃曆了。”

    “什麼老黃曆!”年輕人瞪了中年人一眼,忿忿道:“我要說的可是剛剛才發生的事,還有我已經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的小命,我的大名叫齊大江,不叫二蛋!”

    “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起來,有個老頭一邊笑一邊罵道:“二蛋,你小子跟咱們充什麼大拿,大傢伙做了幾十年的鄰居,誰還不知道誰啊。你還在撒尿和泥玩的時候我們就在一旁看著呢,現在長大了你還矯情起來了。”

    看著一眾人的模樣,年輕人的臉紅了起來,只是這些街坊鄰居要么是跟自己一塊長大的,要么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這麼些年了誰還不知道誰啊,他的脾氣自然也發不起來。

    沒辦法的氣哼哼的冷哼了一聲坐了下來,端起一個海碗大口喝了幾大口,又拿起幾枚花生吃了起來。

    看到齊大江一副氣哼哼的模樣,坐在一旁的周老伯失笑的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揉了一下,笑罵道:“二蛋,你小子漲脾氣了,還敢跟我們甩臉子了,跟我們說說看,京營又出什麼新鮮事了?”

    齊大江也是直性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喝了幾口茶後氣也消了。看到周老伯問他後立刻就來了精神,只見他低聲道:“周大爺,雲老哥,你們還不知道吧,今天早上我跟著我爹趕著大車到東直門外賣東西,一到那裡就看到東直門外的校場外貼了告示,我好奇之下過去看了一下,好傢伙,果然是出大事了,我……”

    “啪……”

    一聲輕響傳來,原來是齊大江的腦袋被周大爺拍了一下,只見周大爺瞪了他一眼罵道:“有話說話,哪學來的賣關子,再這樣大喘氣我用大耳刮子揍你。”

    看到周圍的人都在怒視著自己,齊大江不好意思的訕訕笑了笑,也不敢賣關子了,趕緊說道:“剛才我過去看了一下告示,才發現原來京營要開始招人了。”

    “切……”

    齊大江的話音剛落,周圍就傳來一陣噓聲,不少湊過來的人一聽到這話全都搖頭而去。

    有人在一旁笑道:“這算什麼新鮮事啊,前些日子江寧伯把京營的那些老爺們全都趕了出去,自然要招人來填補京營的空白,這事傻子也猜得到啊,還用得著你來說。”

    周大爺也搖頭晃腦的說道:“這老話說得好,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這斷頭飯可不是那麼好吃的,一旦當了兵自己這條小命可就由不得自己囉!”

    “你們知道什麼?”齊大江辯解道:“大傢伙都知道江寧伯要招人,可你知不知道這次京營那邊開出了什麼價碼?”

    “什麼價碼,總不會是招人去當將軍吧?”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哼……說出來嚇死你們。”被人笑話的齊大江也不生氣,他冷笑著伸出了兩根指頭:“告示上說了,加入京營的就發五兩銀子的安家費,另外京營裡不但全包食宿、發兵器鎧甲,而且每個月還有一兩銀子的餉銀,幹滿五年後便可退役,退役的時候京營還發給三十兩銀子的安置費。 ”

    齊大江說完後,茶樓裡一片寂靜。

    早就料到眾人反映的齊大江隔了一會才故意道:“怎麼都不說話了,大傢伙都說句話啊。”

    良久才有人不可置信的說道:“這怎麼可能?江寧伯難道銀子多得沒處花了嗎,怎麼可能有人出這麼高的價錢招募士卒?”

    “現在不就有了麼?”

    看到眾人全都是一臉詫異的模樣,齊大江只覺得剛才堵在胸口的那團鬱悶之氣宣洩了不少,只見他得意的說道:“這大夥就不知道了吧,我今兒個可是還知道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大傢伙都知道前些日子新開的大明皇家商行吧,你們知道這個商行是誰開的麼?”

    頓時有人不屑的說:“廢話,誰還不知道這是江寧伯的產業啊。這大半年他們的鏡子以及一些精巧的玩意幾乎都賣瘋了,江寧伯憑藉著這些東西,光是去年上半年就向陛下繳納了一百八十萬兩銀子,否則去年遼東的軍餉還不知道在哪呢?”

    齊大江神秘的笑了:“這確實是江寧伯的產業,可你們知道這大明皇家商行今兒個賣什麼了麼?”

    “賣什麼?”

    “今天早上,這大明皇家商行開始賣鹽了!”

    “賣鹽?”

    眾人全都吃了一驚,周大爺更是驚呼道:“喲呵……看來這江寧伯還真是了得啊,都開始賣鹽了。”

    自古以來鹽鐵生意就是朝廷獨家壟斷的買賣,這裡頭的利潤有多大就是傻子都明白,原本楊峰的大明皇家商行只是賣一些鏡子以及來自後世的奢飾品,這都引來了南京一眾權貴的嫉妒,甚至一度引發了和魏國公徐弘基的兵戎相見,現在他竟然開始賣 了,這下他觸動的利益可就更大了。

    天子腳下的消息是最靈通的,就連平頭百姓都知道這年月能夠做食鹽買賣的人無一不是有大背景大本事的人,一般人想要涉及到鹽鐵生意的話恐怕用不了兩天就要被抓緊衙門把牢底坐穿了。

    又有人問道:“二蛋,你知不知道那個皇家商行的鹽每斤多少銀子?”

    聽到這裡,齊大江慢慢的舉起了三根手指,

    旁人見狀,不禁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撇嘴到:“三錢銀子,這跟外頭那些鹽商們賣的還是一個價嘛。”

    齊大江卻是冷笑:“確實是三錢銀子,可你們知不知道人家商行賣的是什麼鹽? ”

    旁人撇撇嘴道:“什麼鹽,難不成還是金子做的鹽不成?”

    “哼……說出來嚇死你們,人家大明皇家商行賣的全都是精鹽!”齊大江昂著頭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震驚的話。

    “轟……”

    齊大江的話音剛落,整個茶樓的人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精鹽……”

    周大爺第一個抓住了齊大江的衣襟喝道:“二蛋,你小子可別蒙我們,精鹽銀子怎麼可能只賣三錢銀子一斤。”

    “周大爺,我真不騙您,現在東直門那邊的幾間鹽鋪子幾乎都被人給淹沒了,我親眼看見他們賣的全都是精鹽,而且還是最好的雪花鹽!”

    齊大江的話又引發了一陣轟動,在明代的時候,大多數人吃的都是海鹽。而局限於當時的曬鹽技術,人們首先要選擇一個氣候溫和,光照充足,有大片平坦的地方構建鹽田,鹽工們趁著漲潮的時候將海水引入鹽田,利用太陽將鹽田裡的海水曬乾,然後再利用蒸煮的辦法提煉出其中的晶體,這樣子得到的鹽只能是粗鹽。

    這也是平常百姓們吃的鹽了,粗鹽不但色澤粗糙泛黃,而且味道也不是很好,吃起來有股子苦味。

    別小瞧這些粗鹽不好吃,但價錢可不便宜,平常年景每斤粗鹽的價格至少要三錢銀子,這相當於後世五十多塊錢了。一斤鹽五十塊錢,這樣的價格恐怕是後世的老百姓做夢也想不到的,但在明朝卻是非常正常的現象。

    正所謂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這就是這個時代普通百姓最真實的寫照。

    說完普通百姓,再說說權貴和有錢人了。這些人們吃的鹽自然跟普通百姓不同,他們吃的鹽都是從青海、四川等地鹽湖或是鹽井裡開采出來的井鹽,這些鹽不但顆粒細小色澤雪白而且沒有海鹽那種苦味,口感要好了很多,這些鹽也被稱之為精鹽。

    當然了,既然是精鹽嘛,價錢自然也比海鹽貴了不少,一般來說每斤精鹽絕不會低於二兩銀子,可現在齊大江竟然說大街上賣的經驗竟然跟粗鹽一個價,這就好比有人告訴他們,八大胡同和秦淮河上的花魁頭牌突然也和街邊那些三四十歲的窯姐一樣,十文錢就能進去爽一把,這簡直就顛覆了他們的認知啊。

    整個茶樓立即陷入了一陣寂靜,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陣嘩啦啦的喧嘩聲響起,茶樓裡的人就像是被人用鞭子抽打一般飛快的衝出了門口,一群人很快就不見了踪影,不到一會的功夫原本還熙熙攘攘的茶樓就變得空無一人。

    嗯,說事空無一人也不對,至少茶樓裡還有有幾個人的,譬如說茶樓的金老闆夫婦和那三名伙計,只是金老闆那原本看起來非常喜慶的笑臉此刻卻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個楊峰解散了原京營舊部開始招募新兵,看來他要重整京營了,若是讓他將經營整頓好,這對於我們大清的威脅就太大了。”

    “還不止。”不知什麼時候原本在後堂忙碌的老闆娘也走到了他旁邊,肥胖的臉上變得很是陰沉:“這個楊峰成立了大明皇家商行還不算,竟然開始販賣鹽了,這下他的勢力就更大了。”

    “不行,咱們要把這個消息馬上傳遞給皇上,一定要想辦法對付這個楊峰,不能再繼續讓他坐大了!”金老闆原地轉了幾圈後立刻返回了後堂,不一會他走了出來將一根小小的竹筒交給了其中一個伙計。

    “馬上用最快的速度出城,將這封信送到大同范家商行手裡,一定要快,知道嗎?”

    “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這名伙計答應了一聲,慎重的接過了竹筒,然後立刻出了門很快便不見了踪影。

    金老闆站在門口一直看著這名伙計消失在視線裡也不回頭,一直看著遠處的方向默不作聲,直到老闆娘走到了他身邊也沒有察覺。

    “爺,先回去吧,今天我們早點打烊休息。”

    金老闆輕嘆了一聲,正要轉頭說話,他的視線無意中看向了不遠處的大相國寺們口,發現前方走來了一隊全部身披鐵甲的軍士,這些軍士正護著一輛大馬車停在了大相國寺的門前,馬車的側門打開,從裡面走下了幾名貴婦模樣的女人。

    看到這幾名女人,金老闆肥胖的身子頓時就是一震,肥胖的臉色竟然有些扭曲起來,他指著前方結結巴巴的失聲:“你……你看,那……那幾個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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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看相






    “女人……女人有什麼好看的,莫非爺還想再討一個女人回去不成?”

    老闆娘有些不滿的瞪了金老闆一眼,還以為自己的男人看到什麼漂亮女人後失態了。

    “不……不是啊,他們……他們……”

    金老闆激動得聲音都變了,指著前方急切的說:“你快看……快看啊……那兩個女人像不像陛下的大福晉和側福晉?”

    “福晉?”老闆娘不由得冷笑起來,“爺……您莫不是眼……啊……”

    隨著老闆娘的一聲驚呼,就連臉上的肥肉也顫抖起來,他用著比自家男人更大的聲音喊了起來,“那……那不是大福晉哲哲和側福晉布木布泰嗎,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知道了!”

    金老闆先是一臉的驚悚,隨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我知道了,楊峰……一定是那個楊峰做的好事。他將兩位福晉擄走之後便霸占了她們,現在更是將她們強行據為己有,一定是這樣的!”為了增加說服力,他的右手還用力的揮舞了一下。

    “陛下為了尋找兩位福晉幾乎將整個草原都翻遍了,沒想到兩位福晉竟然出現在了京城。”老闆娘喃喃的說著眼神中露出了一股精芒,肥胖的右手緊緊握在了一起:“不行,我一定要把兩位福晉救出來。”說完,她一咬牙就要朝著後堂走去,沒曾想卻被金老闆給拉住了。

    “你瘋了,你要做什麼?”金老闆吃驚的看著她。

    “若是沒看到兩位福晉也就罷了,如今既然看到了,我便不能讓兩位福晉……不對,現在是兩位娘娘了。我絕不能讓兩位娘娘再在這裡受苦,我一定要將兩位娘娘給救出來!”老闆娘激動得身上的肥肉都在不停的亂抖。

    “你瘋了,沒看到兩位娘娘的身邊有那麼多明狗的護衛嗎,你覺得自己能打得過那麼多人還是能擋得住那些火銃的鉛彈!”相比起自家的婆娘,金老闆卻是冷靜了許多。

    “那你想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兩位福……兩位娘娘就這麼被明狗挾持吧?”老闆娘估計也是個火爆的性子,聞言後跟金老闆爭執了起來。

    “你知道什麼?”金老闆瞪了自家婆娘一眼,他想了一下才吩咐道:“你馬上換身乾淨的衣裳也進大相國寺去進看看,就在娘娘的周圍觀察一下,但是你要記住千萬不能私下跟娘娘接觸,絕不能讓人發現咱們的身份。要知道咱們可是潛伏在這裡十多年,一旦大意將這個點給暴露了,咱們十多年的心血可就白費了。”

    “知道了!”聽到這裡,老闆娘原本激動的神情也開始冷靜下來,她深吸了口氣後便快步走向了後院……

    大相國寺作為京城有名的景點,名下也擁有不少的田產,寺內的僧眾多達兩百多名。寺內的景緻也頗為雅緻,即便以鄭妥娘、哲哲、海蘭珠和大玉儿四女的姐見多識廣,在進入寺內後也不禁嘖嘖稱奇。

    鄭妥娘打量著寺內的建築頗為驚訝,扭頭對身邊的哲哲道:“姐姐,這座寺廟的景緻不像是北方的建築,反倒跟江南那邊的園林景色十分相像呢。”

    此時的哲哲肚子已經凸起得頗為明顯了,她一路走來神情也頗為輕鬆愉悅,聞言後笑道:“姐姐從小就在草原上長大,之後又一直久居遼東,卻是不曾去過江南,不過如今聽妹妹這麼一說這才知道感情江南的園林景緻就是這種模樣啊!”

    鄭妥娘輕輕點了點頭:“姐姐說的不錯,咱們大明這北方的房子和景緻特點就是大氣、寬敞,而南方則不然,南方的特點就是以小巧、精緻和雅緻而著稱,總的來說也算是各有所長吧。”

    一直跟在哲哲後面的大玉儿也頗為憧憬的說:“聽妥娘姐姐這麼一說,我也很好奇呢,真想到江南去看看啊!”

    鄭妥娘抿嘴笑了,“會有這個機會的,老爺在京城的差使最多也就一兩年,我估摸著等到哲哲姐姐肚裡的孩子生下來,等到斷奶之後咱們就可以回南京了。屆時妹妹就可以盡情的游完了,金陵的建築那可是一絕呢,尤其是秦淮河的美景更是美不勝收,妹妹一定會喜歡的。”

    “啊……我都忘了,妥娘姐姐可是秦淮河出身的,到時候我一定請妥娘姐姐當我們的導……”最快的大玉儿這句話剛出口才覺得不妥,趕緊摀住了嘴巴,面帶歉意的對鄭妥娘道:“妥娘姐姐,實在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鄭妥娘的出身是這輩子注定都她抹不掉的一個污點,雖然鄭妥娘對於這點從來不忌諱,但平日里府裡的下人誰也不敢在她跟前提起這點,現在聽到 大玉儿無意中提到這一茬,她也不生氣,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妹妹也不用安慰我,姐姐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不過這也不打緊,只要伯爺不嫌棄,姐姐又何懼他人的眼光呢。”

    雖然鄭妥娘沒有說什麼,但大玉儿還是有些愧疚。她雖然性子耿直甚至可以說有些潑辣,但心地並不壞,剛才她也只是無意中提了一嘴,現在雖然看到鄭妥娘毫不在意,但心中卻依然有些愧疚。

    這時,哲哲卻是抓住了鄭妥娘的小手柔聲道:“妥娘妹子不必如此,咱們四姐妹中,除了海蘭珠之外其實身份都不怎麼光彩。我和布木布泰就不說了,跟著伯爺之前都是嫁過人的,妹妹雖然自小出身於官宦人家,但也是一個命苦的,所以啊咱們都是半斤八兩呢。”

    走在最前面的海蘭珠這時回過了頭對他們說道:“姑姑,大玉儿、妥娘妹子,照我說你們都是閒的,甭管什麼出身,只要夫君疼愛咱們就夠了。反之若是夫君不待見咱們,哪怕咱們的出身再好也不見得有用,你們說呢?”

    海蘭珠的話說完後,原本略微有些淒涼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眾女全都破涕為笑起來。是啊,跟著楊峰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們也感受到了自己這位夫君的性格和脾氣,這位從來就不是一個看重出身的主。

    就拿哲哲和大玉儿來說吧,雖然二女都嫁過人的。哲哲更是為皇太極生育過兩個女兒,不過楊峰對此並沒有任何嫌棄,平日里哲哲的照顧和關心也是非常的體貼,這點就連海蘭珠、大玉儿等三女也有些羨慕。

    大玉儿也同樣如此,雖然由於年紀尚小的原因,大玉儿還有些任性,但楊峰對此也頗為包容,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大玉儿也跟自己的姑姑和姐姐一樣真心的喜歡上了楊峰。

    就在幾女說話的時候,一句佛號在身邊響起:“阿彌陀佛……幾位女施主,敢問來我大相國寺可是來上香的?”

    正在說話的幾女一看,原來是一名穿著灰色僧袍的中年和尚正在一旁微看著他們,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對著她們雙手合十道。

    “貧僧乃是大相國寺的知客僧,幾位女施主若是有何疑問儘管詢問貧僧,貧僧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師好!”海蘭珠等幾女也趕緊雙手合十以示回禮。

    最近這些年,佛教已經漸漸開始在蒙古牧民和女真人中滲透,由於佛教講究輪迴勸人隱忍等待講究來世等特性,很是受到蒙古人和女真上層貴族的喜歡,對於佛教的普及表現出了默許的態度,是以海蘭珠等幾女對於這位和尚表現得也很是客氣。

    哲哲率先說道:“大師,我等幾人是來上香的,還望大師行個方便,不知可否?”

    知客僧笑了:“阿彌陀佛,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有何不可,幾位女施主請隨貧僧來。”

    說完,這位知客僧很是殷勤的親自將四女朝里面的大雄寶殿走去。一直跟在哲哲身後的海蘭珠在後面好奇的問道:“姑姑,這位和尚真的好客氣啊,難道這個大相國寺的和尚對待香客都這麼彬彬有禮嗎?”

    “傻丫頭,當然不是啦。”哲哲失笑的在海蘭珠筆挺的瓊鼻上刮了一下。

    知客僧是什麼?說白了就是寺廟裡看門的,察言觀色是他們最基礎的本事,像她們幾女這樣身旁跟著丫鬟,旁邊還圍著數十名氣勢洶洶全副武裝的家丁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貴,這樣的人若是知客僧還不知道去討好的話他也眼珠子也該摳出來了。

    很快,四女便被知客僧引到了大雄寶殿。大殿裡豎立著的三尊鍍金的佛像做得可謂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在周圍還有十多尊韋陀和金剛,一陣陣禪唱的聲音從周圍隱隱傳來,讓人肅然起敬,且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在這樣的氛圍下,幾女的神情也變得肅穆起來,他們讓家丁都留在了殿外,只是帶著幾名丫鬟進了大殿。

    幾女恭敬的上了一炷香,捐了一百兩銀子後正要出來,卻被坐在大殿旁的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喊住了。

    “幾位女施主,今日幾位既然來到了大雄寶殿上香,也算是有緣,為何不過來坐坐,也好讓貧僧替幾位女施主看看相。”

    跟在鄭妥娘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線娘打小就跟著鄭妥娘在秦淮河上討生活,三教九流的人見了不知多少,聞言後她立刻就笑了:“喲……大師您竟然還會看相呢?您這不是搶了那些相師的活嗎?”

    這位長得很是富態的老和尚也不生氣,呵呵笑了起來:“沒辦法,和尚也是人也要吃飯,多學一門手藝也是好的嘛。”

    “呵呵呵……”

    聽這位和尚說得有趣,幾女都笑了起來,海蘭珠率先走到大和尚的跟前在一個蒲團上坐了下來,笑盈盈的問道:“既然大師都這麼說了,那就替我們姐妹幾人看看吧。”

    哲哲等幾女也都笑盈盈的看著這位老和尚,她們純粹是抱著看熱鬧和玩樂的態度來看待這件事的,她們也很好奇這位老和尚能說出什麼話來。

    老和尚也不客氣,在幾女的身上打量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老和尚臉上還掛著樂呵呵的笑容。原本剛看向鄭妥娘和線娘時他露出了驚訝之色,但當他看到海蘭珠幾女時,臉上的笑容卻慢慢的隱了下去,嘴裡發出了陣陣嘖嘖聲。

    “怪哉怪哉……還真是奇怪啊。”

    “大師,您看出什麼了麼?”海蘭珠好奇的問。

    老和尚又是發出了一陣嘖嘖的驚嘆,好一會才驚訝的說:“老衲當了幾乎一甲子的出家人,還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面向。”

    說到這裡,老和尚指著海蘭珠三女道:“若是老衲沒看錯,您三位女施主應該出自一家人,而現在更是同為一家人。”

    聽到這裡,眾女臉上原本的笑容頓時就是一僵,露出了驚訝之色。只是還沒等她們說話,老和尚又說道:“更令老衲驚訝的是,從面相上看,幾位女施主的家原本應該在北方,可現在卻變成了南方,家的男主人更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豈不是咄咄怪事麼?”

    “啊……”

    若說老和尚原本的話還是只是讓幾女驚訝的話,現在就是震驚了。老和尚的話別人不清楚她們卻是再清楚不過了,若是沒有楊峰出現的話,她們原本都應該是皇太極的妻子,現在卻一起變成了楊峰的女人,這個老和尚是怎麼看出來的。

    說到這裡,老和尚又轉頭對鄭妥娘和線娘道:“還有您二位,你們二人面容端正,但眉角卻微微揚起,很顯然在煙花之地呆過一段時間,原本這輩子卻是淒苦之命,但不知為何如今卻眼角聚攏,額頭髮光,這分明就是貴婦之命,還有這位夫人。”

    老和尚又對海蘭珠道:“這位夫人你原來的命格雖然貴不可言,但卻並非長壽之相,且是無後之相。如今的命格雖然沒有那麼富貴,但福祿壽三樣東西都被您佔了,這不得不讓老衲感到驚訝啊。還有您二位……”

    幾女不知道是如何走出了大殿,直到離開大殿一百多米海蘭珠才驚呼道:“姑姑、大玉儿、你們說那個老和尚的話是真的麼?”

    “我也不知道呢……”大玉儿也被嚇得不輕,直到現在還有些魂不守舍。

    只是幾女卻沒有察覺到,在距離他們的十多米開外,一名長相福泰的中年女子正激動的看著他們,嘴裡不住的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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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標準






    江寧伯府客廳

    今天,江寧伯府的客廳裡坐著幾位客人。

    嗯……確切的說是三位客人,而這三位客人還是素不相識的。三位客人彼此素不相識也就罷了,更加令人驚訝的還是在這三位客人裡除了兩位武將外還有一位是文官,這就讓人比較尷尬了。

    這三位客人當中那位文官年紀不大,只有二十五六歲左右,膚色白皙,人很瘦,露在衣袖外的手掌骨架很是粗大。他身上緋袍的補子上繡著精緻的雲雁,這是一名四品官。

    另外兩名武將則是典型的武將相貌了,膚色黝黑,面上頗有風霜之色,典型的老行伍的模樣。他們的年紀則大了不少,約莫在三旬上下,從倆人的官服上看,一名是四品官另一名則是三品,現在三個素不相識的人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廳內的氣氛很是尷尬。

    還是那名年紀最小的文官最先開口,只見對兩名武官道:“本官大名知府盧像升見過兩位,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看到盧像升率先見禮,兩人不敢怠慢,趕緊齊齊拱手,年紀最大的那名武官率先說道道:“原來是盧知府,本官宣府副將楊國柱,見過盧大人。”

    另一名也說道:“末將山西參將虎大威,見過盧大人。”

    “原來是虎大人、楊大人,久仰久仰!”

    三人相互見過禮後便開始攀談起來,按理說盧像升身為文官,跟楊國柱和虎大威兩名武官並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但說來也有意思,盧像升雖然是文官,但對武事卻頗為了解,三人攀談之下倒頗為投機,這也讓虎大威和楊國柱很是驚奇。

    三人當中雖然以官居三品的楊國柱品級最高,但這年頭武官的品級不值錢,所以三人在說話的時候便隱隱以盧像升為尊,三人攀談了一會後虎大威好奇的問: “盧知府,你知不知道此次江寧伯宣我等三人前來有何事?”

    盧像升也是面露疑惑之色,不解的說道:“江寧伯前些天為了整頓經營,將整個京城的勳貴都得罪遍了,若是本官所料不差,江寧伯此次宣兩位前來應該跟此事有關。只是讓本官不解的是江寧伯為何連本官也給招來,這就著實讓人感到困惑了。”

    “這有何好困惑的,讓你們過來自然全都是為了京營之事,你盧建鬥難道連這也看不到嗎?”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隨著聲音落下,一名穿著蟒袍的年輕人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這個年輕人雖然膚色白皙,但整個人行走間卻是龍行虎步,眉宇之間還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氣質 ,此人不是最近攪得京城震動的江寧伯是誰。

    看到楊峰進來,盧像升三人趕緊站了起來齊齊朝楊峰拜了下去齊聲道:“下官(末將)拜見伯爺!”

    “三位快快請起!”

    楊峰哈哈一笑,兩手虛扶示意三人起來。

    等到三人落座後,楊峰這才仔細將三人打量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建鬥剛才說的不錯,本伯此次特地請陛下下旨將爾等三人調來,就是想讓爾等進入京營,一同為重建京營而努力,不知三位意下如何啊?”

    虎大威和楊國柱自然沒有意見,他們倆人原本就是武將,現在調來京營還是乾老本行不說,還是在如今聞名遐邇的江寧伯麾下效力,這還有什麼不滿的。

    只是盧像升卻皺起了眉頭,楊峰的大明如今在京城可謂是大名鼎鼎毀譽參半,有人說他是為國立下大功功勞堪比封狼居胥。也有人說他飛揚跋扈,仰仗著立下了一些戰功目無君上禍亂朝綱,是個十足的奸臣。

    但是不管怎麼說,楊峰將滿朝的文官和武勳都得罪了一個遍卻是不爭的事實,盧像升身為一名文官不得不考慮到加入道楊峰麾下後會對自己產生的影響。

    盧像升為難的模樣自然瞞不過近在咫尺的楊峰,他笑道:“怎麼,建鬥莫非不願意加入京營麼?”

    盧像升又打量了楊峰一眼,看到卻是楊峰那微笑但卻包含威嚴的目光,盧像升這才苦笑道:“伯爺,下官不過是一介小小的四品知府,還是一個不通兵事的文官,卻不知您為何非要下官加入京營?”

    “哈哈哈…… ”

    楊峰不禁大笑起來,若是讓後世的人聽到大名鼎鼎的明末最有戰鬥力的天雄軍的創始人說自己不通兵事,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盧像升是誰?這位在後世可是被譽為明末最出色的將領和民族英雄,就連他的對手都對他欽佩不已,滿清皇帝乾隆也親自寫下評語:盧像升有勇略,先後治兵十餘年,身經百數十戰,親冒矢石,未嘗挫衄,為楊嗣昌輩所尼,屢起屢躓。若非被楊嗣昌所忌憚不給他播發糧草,並將麾下兵力抽調大半,鉅鹿之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現在這樣一位牛人竟然說自己不通兵事,楊峰怎能不想發笑。

    看到楊峰仰天大笑,虎大威和楊國柱都有些擔心的看了盧像升一眼。

    雖然他們是昨天才到的京城嗎,但楊峰這段時間的傳聞他們可是聽了不少,從他的所作所為來看,這位可不是一個好像與的人,連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毆打都察院左都御史這種事他都做得出來,盧像升不過一個知府,竟敢這麼不給他面子,接下來這位肯定會爆發出怒火。

    不過楊峰的表現卻出乎了兩人的意料,楊峰笑完後並沒有發怒,二十笑道:“建鬥你又何必框我,本伯可是知道建鬥少年時愛讀兵書,喜習騎射,更是善使一口五十多斤的大刀,可謂是少有的勇士,如今你竟然說不通武事,本伯怎能不笑!”

    “什麼?”

    “這怎麼可能?”

    虎大威和楊國柱頓時就愣了,虎大威甚至目露疑惑之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盧像升,只是看了半天他也看不出盧像升那裡像一名勇士,一旁的楊國柱也摸了摸鼻子懷疑。

    虎大威和楊國柱可不是什麼新兵蛋子,倆人當了幾十年的兵,當然知道楊峰說的善使五十多斤的大刀代表什麼。使大刀不稀奇,但使用五十多斤的大刀就不那麼簡單了。

    可別小看這五十多斤的大刀,對於一般人來說五十多斤的東西不算什麼,只要是成年人都能搬得動,但想要將五十多斤重的兵器揮舞起來那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一般人別說用來砍人了,恐怕就是舞動兩下恐怕就得被累趴。(哪位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試著把家裡充滿氣的煤氣罐揮舞兩下就知道了)

    而盧像升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楊峰,盧像升自幼天生神力且喜歡習武喜歡兵事,這點除了他的家人和為數不多的好友就沒有人知道了,畢竟在這個年代武藝高強這個詞可不是什麼褒義詞,反而會被那些讀書人譏諷為只會呈匹夫之勇的武夫,可現在面前這位江寧伯卻知道得一清二楚,這讓盧像升有種在對方面前無所遁形的感覺。

    盧像升驚訝的問道:“伯爺,您是如何知道的,下官相信家里中之人和為數不多的幾名好友是絕不會向人透露這點的。”

    楊峰輕咳了兩聲,他自然不能說這是哥們從後世的度娘和明史那裡看來的,他顧左右而言他的打了個哈哈:“這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建鬥願不願意加入京營和本伯並肩作戰,為大明開疆擴土打出一個朗朗乾坤來!”

    “這……”

    面對楊峰連續兩次邀請,盧像升自然不能敷衍了事。他沉吟了一會後才肅然道:“伯爺,下官想知道若是入了京營是不是就要加入軍籍。”

    楊峰一听就明白了盧像升的擔心,作為一名進士出身的正牌子讀書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句話可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裡。雖然他喜歡兵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加入軍籍,要知道大明的軍籍實在是太坑爹了,一旦入了軍籍那可就是世世代代的事情,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楊峰那麼牛逼能被封爵的。

    “建鬥不必擔心。”楊峰笑了起來:“本伯已經向陛下言明,即便建鬥加入京營也是以提督的身份入京營,並不會影響日後的升遷,這點建鬥儘管放心好了。”

    楊峰都解釋到這種程度了,盧像升還能說什麼呢。他站了起來朝楊峰深深拜了下去朗聲道:“既然伯爺如此看得起下官,下官敢不從命!下官拜見總督大人!”

    一旁的虎大威和楊國柱也同樣拜了下去:“下官拜見總督大人!”

    “好……好好……”楊峰大笑起來:“有了三位的相助,咱們的京營就有望了。”

    看著面前的這三位,楊峰心裡很是開心,這三個人可都是另一個歷史時空裡用生命證明自己對這個民族和國家忠誠的人,有能力又有忠心,有了他們的幫助京營的重建工作就有了保障了。

    四人重新坐下後,楊峰這才說道:“建鬥、大威、國柱、你們三人要么飽讀詩書要么熟知兵事要么就是經久戰陣。京營頹廢已久,若想恢復洪武、永樂年間的威風非得下大力氣不可,本伯這次之所以請陛下下旨將爾等調來京營,就是想讓京營在你們的手中浴火重生。”

    盧像升想了一會才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可否請伯爺將重整京營的計劃說一遍,好讓下官等人心裡有個底!”

    楊國柱心裡就是一驚,盧像升這句話可是有點咄咄逼人的味道,這可不是身為下屬應該問的話。

    楊峰深深的看了盧像升一眼,點了點頭:“這個自然是可以的。”

    輕咳了一聲後楊峰才說道:“想必幾位都聽說了,前些日子本伯將京營的舊部人馬大部分都給開革了,整個京營只留下了不到三千人。最近這大半個月來本伯又開始陸續招募了兩萬七千多名新兵,這樣一來京營便有了三萬人馬。

    說到這裡,楊峰犀利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了一下後才慢慢說道:“這三萬新兵將有我江寧衛的人先訓練三個月,然後再整編成三營人馬,交給你們來統領,本伯打算讓建鬥統領神機營、楊國柱統領五軍營、虎大威統領三千營,從今日起你們便是這三營的提督了!”

    “末將都是京營提督!”虎大威發出了一聲驚呼。

    “對……你們都是京營提督!”楊峰點點頭再次微笑道:“恭喜三位,這提督一職可是正二品的官職呢!”

    “謝伯爺栽培!”虎大威和楊國柱大喜過望起來,他們兩人一個是參將、一個是副將,現在一下就升到了正二品的提督,尤其是虎大威,可謂是官升四級自然是高興得不行,即便是盧像升也面露喜色。

    不過高興過後盧像升又提出了疑問:“伯爺,下官有一事不明,既然伯爺讓下官三人統領這三營兵馬,但為何要先讓這些新兵先接受江寧衛人馬的訓練,而不是直接讓下官三人自己訓練呢?”

    楊國柱面色一緊,在一旁趕緊說道:“盧大人,伯爺既然這麼做自然有伯爺的思慮,咱們做下屬的怎可質疑?”

    楊峰也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怪不得盧像升這樣一個會打仗的人在另一個時空裡同時遭到了楊嗣昌和陳新甲的猜忌,就他這樣的臭脾氣想不被人討厭嫉恨都不可能啊,即便是自己都有種罵人的衝動。”

    盧像升這個本事是有的,但他的性格比較耿直又不會迎風上司,加之對楊峰還抱有懷疑的心態,所以言語之間自然不像虎大威和楊國柱這般尊重。

    想了想,楊峰才正色道:“建鬥,本伯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人,但本伯現在要告訴你,軍中首重軍紀軍威,所以本伯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明白嗎?”說到這裡時,楊峰的話語中已然帶上了一絲嚴厲的口吻。

    盧像升雖然耿直,但為人卻是很聰明的,聞言後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其實是有些逾越了,他趕緊躬身道:“下官冒失了,請伯爺見諒!”

    楊峰看到盧像升道歉,這才面色緩和了一些,“本伯之所以這麼做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要樹立一個標準!”

    “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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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視察軍營






    “是的,就是標準!”

    楊峰鄭重的說。

    “何為標準?在江寧衛,新兵的訓練期為三個月,這三個月的訓練內容主要是隊列,紀律,不涉及具體的戰術訓練。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把那些新兵從一個散漫慣了的平民變成一個服從軍紀,具有基本素質的軍人。而這些軍人應該看起來都有一個最基本的素質,那就是服從……絕對的服從,這就是我所說的標準,你們明白嗎? ”

    “服從……絕對的服從!”盧像升嘴裡喃喃自語著,一種感悟正在他心裡慢慢形成,而一旁的虎大威和楊國柱臉上的是頗為動容,比起盧像升他們都是帶慣了兵的將領,楊峰的話自然能給他更大的觸動。

    盧像升琢磨了一下楊峰的話後,又繼續問道:“敢問伯爺,新兵當中有力氣大的也有力氣小的、有人在當兵之前就精通武藝也有人只會種地,咱們若是將他們訓練成同樣的標準,這合適嗎?這樣豈不是太可惜了?須知武藝高強的勇士可是很難得的。”

    楊峰擺了擺手,毫不猶豫的說:“在新建的京營裡,我們全都要換上新式的火銃,在火器面前,個人的勇武已經下降到了次要的地位。所以士卒們武藝高強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否有強健的體魄和一顆勇猛無懼的心。 ”

    “京營全都使用火器是否有些不妥,須知京營……”盧像升提問楊峰迴答,不一會就連虎大威和楊國柱兩人也加入了提問的行列,而楊峰也顯得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要知道這三個人可是他重建京營最器重的助手,所以一定要和他們達成默契,讓他們理解自己的建軍思路和意圖,這是非常重要的。

    隨著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楊峰將原來京營絕大多數人都開革掉的風波也漸漸平息,在這期間也有不少人來找朱由校說情,甚至有人還替朱由校出了個主意,希望他將那些被開革掉的京營士卒和軍官們另外成立一支軍隊,說白了就是希望朱由校將這些人重新養起來。

    對於出這個主意的人朱由校當場就發飆了,他套用楊峰的話來說,若是這些人還想領朝廷發的俸祿,那就要拿起刀槍道遼東跟韃子乾一仗再說,若是連跟韃子乾仗的勇氣都沒有還當什麼兵,大明沒有銀子養閒人。朱由校的話讓來說情的人啞口無言,只能灰溜溜的離開。

    與此同時,新兵的徵召工作也接近了尾聲,三萬名新兵已經全部入駐東直門的軍營,這個時候盧像升、虎大威和楊國柱等四人也來到了東直門走馬上任。

    東直門的校場很大,足以容納數万人在這裡操演,只是宿捨卻有些不足,因為以往的京營也是分為好幾個地方駐紮的,現在一下湧入那麼多的新兵,宿舍自然變得緊張起來,為了這個問題楊峰不得不緊急從現代社會購買了一大批帳篷來應急,當盧像升三人進入軍營後,看到的便是一大排密密麻麻的帳篷。

    他們一進入軍營就看到方圓數里的校場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士兵,這些士兵全都穿著綠色的軍服,腳上蹬著一種奇怪的鞋子(解放鞋),這些人正排著隊列在校場上聽著號令進行列隊訓練。

    看著這些士兵身上那一身綠色的軍服,盧像升眉頭微蹙的對身邊一名領他們進來的把總道:“我大明尚火,故而大明的軍服皆為赤色,為何這些士卒的軍服全都是綠色的?況且他們身上穿的也並非是大明的鴛鴦戰襖,這樣擅改軍制可不好吧。”

    “好叫提督大人得知。”這名百總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啟禀提督大人,這些綠色軍服原本只是江寧軍的軍服。前段時間陛下下令整編京營的時候伯爺也詢問過陛下,是否依舊用鴛鴦戰襖來充當軍服,但是被陛下否決了。

    陛下說了,既然是建立一個新的京營,自然要有新氣象,況且江寧軍的軍服就挺好看的,用江寧軍的軍服就挺好,所以京營的新兵們就穿著和江寧軍一樣的軍服了。況且伯爺還說了,京營新建,需要話費的銀子太多,能省點就省點吧,如今制一身鴛鴦戰襖至少需要八錢銀子,而一身綠色的軍服只需要四錢銀子就夠了,他幹嘛要買貴的?”

    盧像升不禁啞口無言起來,好吧……這個理由已經強大到他無言以對。

    “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校場上不斷傳來口令聲,盧像升三人看到那些新兵們正排著隊列走正步,他們以五十人為一隊,每隊新兵的旁邊都有一名被稱為教官的軍官在喊口令。在盧像升看來,他們一眼就可以看出了新兵和老兵的區別。

    那些新兵們面容青澀動作也頗為笨拙,臉上還帶著些許緊張的神情,而反觀他們身邊喊口令的教官,一個個神情從容動作沉穩,臉上那股百戰老兵的鐵血之氣是怎麼也抹不掉的。

    又走了一會,聽著校場上不斷傳來的口令聲盧像升又指著那些在口令聲中排著隊走來走去的新兵問道:“這些新兵一定要訓練完三個月才能分配道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嗎?”

    “正是!”百總點了點頭:“這是伯爺定下的規矩,也是咱們江寧軍的傳統。伯爺說了,這些新兵在一個月前還是一個平頭百姓,想要把他們身上的散漫的氣息去掉就必須經過這一關,否則就不能稱為一名軍人。別看現在讓他們整天排隊走路,但正是要通過動作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一名老百姓,而是一名真正的軍人。”

    “真正的軍人?”盧像升三人聽著這名百總的話,不禁回憶起了昨日楊峰和他們探討時說過的話語。

    過了一會楊國柱突然長嘆了一聲說道:“盧大人、虎大人,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江寧伯在治軍方面已經將我等遠遠拋在了身後。雖然不知江寧伯為何要將我等三人調來協助他,但本督想說的是,咱們日後若跟得上降寧波的呃腳步就必須奮起直追才行。所以我決定要跟著這批新兵一起訓練幾個月,否則等三個月過後,咱們這些人在軍容軍機上說不定還不如這些新兵呢,若是這樣的話屆時咱們可就難堪了。”

    “楊大人言之有理!”虎大威也深有感觸的連連點頭。

    盧像升雖然沒說話,但他的眼中卻露出了一股濃濃的好勝之意,對於楊峰盧像升的感情其實是有些複雜的。一方面他有些不解為什麼楊峰會將他這個素未謀面的人調來京營幫他,他在心裡也感激楊峰給了他這個機會,但是出於文人的驕傲和楊峰在文官集團中的口碑,盧像升又有些不願意承認楊峰比他強,這種矛盾的心裡也導致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楊峰。

    “就讓我看看你一手打造的江寧軍到底厲害在哪裡吧?等到我把你練兵的方法都學會了,我會讓你知道其實文人也是可以征戰沙場的。”聽著周圍不斷傳來的口令聲,盧像升心裡暗自想著……

    盧像升是個說做就做的人,當天下午他和楊國柱、虎大威倆人便住進了新兵營,並且告訴新兵營的教官,讓他們把自己當成新兵一樣訓練。只是自以為做好了吃苦準備的他們剛住進新兵宿舍就遇到了第一個難題。

    “什麼……練習疊被子?而且還要疊成這種形狀?”

    盧像升看著面前疊得四四方方好像豆腐一般有棱有角的被子,突然有種天雷滾滾的感覺。他可以發誓,他這輩子就沒見過疊得這麼平整的被子。其實不止是他,站在他旁邊的虎大威和楊國柱同樣也是目瞪口呆。

    “這床被子真是你們疊出來的?”虎大威有些吃驚的輕輕摸了摸床上的被子,眼中中充滿了懷疑的目光。

    “當然,若是大人不信,卑職可以給大人示範一遍。”一旁的百總微微一笑,隨手將床上的被子抖開,然後當著三人的面開始一板一眼的疊起了被子,幾分鐘後一床疊得四四方方的被子就出現在三人的面前。

    看著一床平常的被子就這麼當著他們的面變成了一塊整整齊齊棱角分明的豆腐塊,盧像升第一次升起了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將被子疊好後,這名百總微笑著對三人道:“三位大人,卑職已經為三位大人示範過了,現在請三位大人來試一下。”

    “好……試試就試試。”

    虎大威大步走到了自己的床舖前,抓起床上的被子開始疊了起來。結果是不出意外的,好好的一床被子愣是被他疊成了一團好像堆在一起的看不出什麼形狀的東西。

    看著自己努力了半天的成果,虎大威有些黝黑的臉漲成了紫醬色,他很難相信自己努力了半天就弄出了這麼一個玩意,看著一旁似笑非笑看著他的這名百總,他的額頭幾乎都冒出了汗珠,這有些垂頭喪氣的對楊國柱和盧像升道:“兩位大人,你們來試試吧!”

    楊國柱和盧像升也分別上前疊起了被子,但結果還是很令他們失望,這床被子就像是跟他們有仇似地,他們忙活了半天就是疊不出四四方方的效果,最後三人大眼瞪小眼,愣是說不出話來。

    像他們三個人,楊國柱和盧像升家裡的條件都不錯,從小就沒疊過被子,這些年當了官後就更不用說了。即便是降卒出身的虎大威也是如此,當了這麼多年的官了,早就習慣什麼事情都交給下人去做,現在讓他們做疊被子這種事確實是難為他們了。

    盧像升雖然性格不善迎合,但他的智商卻不低,否則也不可能考上進士,他同時注意到了一旁的百總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臉色,立刻就意識到了這很有可能是對方給自己的下馬威。

    盧像升心裡先是有些惱怒,但轉念一想這種情緒就被他壓了下去,他對這名百總拱手誠懇的問道:“敢問林百戶,這疊被子有何訣竅,可否告知本官呢。”

    “當然可以。”這名姓林的百戶眼中閃過驚訝之色。

    剛才林百總之確實有難為他們三人的意思在裡面,在他看來這三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傢伙竟然一來就得到了伯爺的重用擔任了京營提督,他們這些曾經跟滿清韃子浴血廝殺過的人反倒要屈居他們之下,這讓他很不服氣,雖然江寧軍軍機森嚴他不敢明著挑釁這三個人,不過暗地裡給他們上點眼藥還是可以的。不過看到盧像升竟然能放下架子虛心請教,這也讓他有種成就感。

    看到盧像升放下架子請教,林百總也沒有拿捏,他拿起被子一抖對三人說道:“三位大人,這疊被子也是有訣竅的。疊被子講究的是三分疊,七分修。被子疊的好不好,很大一部分在於後頭怎們修。涉及到”面“,一定要做到平整,沒有褶皺,沒有凸起或者凹陷,面與面之間呈九十度……”

    林百總一邊講解,盧像升三人則是一邊緩緩點頭,其實疊被子的訣竅很簡單,他們一會就明白了道理,剩下的就是靠實踐了,不過這也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這是一個熟能生巧的過程。

    於是乎,從疊被子開始,盧像升三人便開始了他們的“新兵”生涯。

    而這一切也瞞不過楊峰,其實盧像升三人要求從新兵開始訓練,一開始楊峰就知道了,不過他並不阻止,反而對三人的舉動感到很滿意,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願意從頭學期,這就證明自己沒有看錯他們,否則若是一開始他們就頤指氣使的擺出提督的架子,那麼楊峰就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盧像升三人也開始漸漸的融入了新兵訓練當中,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日子一天天過去,三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這三個月裡,盧像升三人可謂是感觸良多,他們也逐漸對眼下這支名震天下的江寧軍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1:02
第三百二十七章挖根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京營三萬新兵的訓練也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期結束後三萬支“棕貝斯”燧發槍以及一大批軍需物資也從南京運抵北京,新兵們已經正式開始了火器射擊以及更高一級的作戰訓練,相信半年後這支新建的軍隊就可以成軍。

    朱由校也非常關注這支新建的武裝力量,他也時常宣盧像升、楊國柱和虎大威這三名掌握了京營實權的提督入宮,不斷向他們詢問京營新軍的訓練情況,同時對這三人也噓寒問暖並時不時的加以賞賜,幾番動作下來也將盧像升三人感動得不行,頗有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

    一天下午,楊峰正在江寧伯府裡召見運動物資來京城的耿秉義。由於楊峰的保舉,耿秉義已經晉升為江寧衛千戶所的指揮同知,正三品的官職,對於原本的理想只是能當上千戶的耿秉義來說能得到這個官職可謂是意外之喜了。

    看著端坐在面前的耿秉義,楊峰微笑道:“老耿,還沒恭喜你當上了指揮同知呢!”

    耿秉義恭敬的說道:“伯爺這是哪裡話,卑職能當上指揮同知全都是託了伯爺的鴻福,若無伯爺栽培,卑職這輩子能當上千戶就算是頂天了,哪能像現在這般官居三品呢。”

    楊峰深深看了耿秉義一眼含笑著點了點頭,當這麼久的官,再加上這麼些年的閱歷,他自然看得出耿秉義說這番話確實是發自肺腑。

    耿秉義說完後,看著含笑不語的楊峰又說道:“伯爺,最近幾個月以來,您總是呆在京城,都還沒回過南京呢,南京的兄弟們都有些想您了,總是有人問卑職,說您什麼時候會南京,卑職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解釋了。”

    “本伯也很想回南京看看,只是最近忙著訓練京營,總是抽不出時間啊。”說到南京,楊峰的臉上也露出回憶之色。

    看到楊峰好像沒有聽明白自己的意思,耿秉義咬了咬牙,大著膽子起身拜倒:“卑職自然知道伯爺被陛下任命為京營總督,可請恕卑職直言,江寧衛才是您的根,您的心思還是要多放在江寧衛這邊才是。”

    “嗯……”

    楊峰一聽,眼中立刻露出一絲攝人的寒芒,耿秉義這句話可以說是很直白也很大膽了。要是被御史或是言官聽見耿秉義這個指揮同知絕對要被彈劾得滿頭是包,只是他敢當著楊峰的面這麼說也足以證明他對楊峰的忠心。

    而他意思,楊峰也明白。京營總督只是一個流官,充其量只能幹上幾年,皇帝隨時會把你換掉,而指揮使則不同,這個官可是世官,是可以乾一輩子的,耿秉義這麼說就是在提醒楊峰不要本末倒置了。

    看著說完後低頭不敢看自己的耿秉義,楊峰輕嘆了口氣將他扶了起來柔聲道:“老耿啊,你的心意本伯明白。但你要知道如今本伯不僅是江寧衛指揮使,我還是南京總兵,更是大明的江寧伯,陛下既然將重建京營的重任託付給我,我又怎能不盡心盡力呢。況且江寧衛的事情已經走上了正軌,有你、李革、陳添、苟醒馬、嚴狄等一眾人在,本伯對江寧衛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伯爺……”聽道楊峰可以說是掏心掏肺的話,耿秉義眼眶紅了起來,哽咽道:“伯爺對卑職恩重如山,卑職不敢或忘,既然伯爺暫時不能返回江寧衛,那麼卑職等人就替伯爺把江寧衛看好,絕不能讓人搶了去!”

    看著真情流露的耿秉義,楊峰拍拍他的肩膀道:“老耿,你有這份心就很好了。不過聽你話裡的意思,這段時間本伯不在,江寧衛那邊是不是有人想要挑事?”

    “是的!”耿秉義有些忿忿的說:“自打咱們的土豆畝產達到數千斤以來,便不時有糧商跑到江寧衛,四處聯絡咱們衛所的軍官,想邀請卑職加入什麼商行,卑職算是看明白了,他們邀請咱們加入商行不過是個幌子,想要鼓動咱們跟他們一樣提高糧價好一起發財,這些人都被卑職趕跑了。呸……這些糧商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如今世道這麼艱難,他們還想著賺這種黑心錢,真是該殺!”

    “你能這麼做就對了。”楊峰讚賞的說道:“我大明江南一帶原本應該是魚米之鄉,只是由於商人逐利,看到養桑、種植果樹賺錢,便一蜂窩的跑去種果樹、種桑樹,導致好好的一個魚米之鄉竟然連糧食都不夠吃,得從湖北等地運糧過去,殊不知若是連肚子都填不飽你即便是織出再多的絲綢、養出再多的蠶又有何用?

    可恨有些奸商不僅沒有看到這點,反而利用江南缺糧 的契機囤積居奇大肆斂財,這樣下去那些沒有飯吃的百姓總有一天勢必會揭竿而起,屆時天下就要大亂了。”

    “揭竿而起?”耿秉義聞言也被嚇了一跳,心裡的話不禁脫口而出:“伯爺,不至於吧。”

    “不至於麼?”楊峰輕哼了一聲,耿秉義不知道,他這個後來人卻清楚得很,“等到再過幾年,小冰河氣候導致天氣越來越冷,北方地區的缺水情況也會越來越嚴重,加之官府的盤剝、兼併土地加劇以及遼餉的重重壓力,到了那時候在李自成、張獻忠這些人的鼓動和帶領下,起義暴動的浪潮將會席捲整個大明,最終將這個延續了兩百多年的帝國徹底葬送!”

    不過現在說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意義,楊峰沉吟了一下後又說道:“老耿,你回去後準備一下,除了要抓緊生產,本伯已經派人吩咐李革、陳添他們,我們囤積在那裡的食鹽可以開始出售了,不過 伯擔心屆時會有人搗亂,所以安全方面你一定要抓起來。”

    “我們也要賣鹽了嗎?”

    聽到這裡,耿秉義的心開始劇烈跳動起來,雖然他在江寧衛並不負責生意上的事,不過他即便是再笨也知道賣鹽是一件多麼暴利的生意,如果大明皇家商行真的把手插到這個行當裡去,用不了一兩年他們肯定能賺得盆滿缽滿,只是興奮過後他也開始擔心起來。

    “大人,若是咱們也插手鹽鐵生意的話,恐怕會引來那些江南鹽商的注意啊!”

    “注意……他們注意又能如何?”楊峰冷笑道:“難不成他們的口水還能殺人不成,你別忘了他們有筆桿子,可咱們卻是有槍桿子!真要有不長眼的趕來挑釁,咱們也不介意把傢伙亮出來,本伯倒要看看是他們的腦袋硬還是咱們的刀子硬!”

    看到楊峰旗幟鮮明的亮明了態度,耿秉義也殺氣騰騰的說:“伯爺儘管放心,去年訓練的那批一萬二千人的新兵早已訓練完畢,加上咱們原來的老兵,如今咱們手中可以動用的兵力足有兩萬,若是再加上剛開始訓練的那八千騎兵,咱們的人馬可就快到三萬了,還用怕人嗎?”

    “你能有這份自信就好!”楊峰欣慰的笑了:“你要記住,咱們大明皇家商行可是有陛下的一半份子在裡頭呢,誰敢對付大明皇家商行那就是在跟陛下的錢袋子 不去,咱們收拾他們那就是天經地義。”

    “對啊!”耿秉義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袋:“卑職怎麼給忘了這一層了,您老放心。誰要敢跟咱們搗亂,卑職立刻就去摘了他的腦袋!”

    “哈哈哈……”楊峰的笑聲在客廳裡迴盪起來……

    楊峰從現代社會弄回來的五千噸食鹽已經被他分別運抵京城、南京、鎮江府、揚州府以及松江府等大明各地,就等著同時開業了。不過雖然對盤踞在江南各地的鹽商反映早已有了準備,但楊峰還是小看了這些壟斷集團的反映。

    天啟六年五月二十六,大明皇家商行分佈在大明各地的店鋪同時出售食鹽,他們賣鹽也就罷了,而且賣的還是最上等的雪花鹽,最要命的是這種雪花鹽的售價僅僅為每斤三錢銀子,這個價錢跟那些鹽商們賣的粗鹽是一樣的。

    這立刻觸動了鹽商們最敏感的神經,大明皇家商行這是挖他們的根啊!各地的鹽商們全都跳了起來,而身為江南士紳豪商代言人的東林黨們更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瘋狗一般,他們在剛恢復了身體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龍的帶領下衝到了皇宮門口想要玩一把死諫,只可惜早就料到這種情況的朱由校立刻下令緊閉宮門,下令皇宮的侍衛把這些來找麻煩的人擋在了外面。

    看著緊逼的宮門和門口虎視眈眈看著他們的侍衛,有御史悲憤的說道:“奸人誤國,竟然擅自打破祖制,私自販鹽與民爭利,陛下卻縱容此等奸臣禍亂朝綱,諸位大人,我等該如何是好?”

    立刻就有人建議道:“要不我們去堵那個奸臣的府門,或是衝進去將那個奸臣拖出來,我等一同為國除害!”

    只是這個人的話一出口便遭來了無數的白眼,那個奸臣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可是真正的心黑手狠,沒看到他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一言不合就敢打人,你這次如果去堵他家的大門,你看他敢不敢當場把你砍死在門口。

    高攀龍臉色鐵青,看著緊閉的宮門良久才冷哼道:“陛下以為躲在宮裡面不見我等事情就算過去了嗎,他也太天真了。須知民意不可違,等到民意沸騰的時候便是他後悔之時,諸位……我們先回去!”

    在皇宮裡的朱由校正在聽魏忠賢的報告,當他聽說外面的人已經全部離開後不禁高興的說道:“朕還以為這些人還要出什麼么蛾子呢,沒想到他們也是虎頭蛇尾啊。”

    魏忠賢在一旁恭敬的說:“陛下目光如炬,那些人自然不敢忤逆了陛下的意思。”

    “嗯……魏忠賢說的這話朕愛聽。”朱由校笑了起來,他看了看恭敬的站在身邊的魏忠賢說道:“最近這段時間司禮監有什麼事情嗎?”

    魏忠賢趕緊賠笑道:“回陛下的話,這段日子朝廷卻是沒什麼大事,要是唯一值得一提的恐怕也就是土豆的出現讓越來越多的百姓填飽了肚子,外頭的百姓都在齊頌陛下的仁慈呢!”

    “誒……這跟朕有什麼關係。”朱由校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擺了擺手:“這個土豆可是江寧伯呈現上來的,跟朕可沒有什麼關係。”

    “陛下此言差異。”魏忠賢趕緊說道:“若無陛下的慧眼並下旨推廣,土豆焉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推廣開來,要說這裡頭沒有陛下的功勞,奴婢第一個就不答應!”

    “哈哈哈……魏忠賢你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朱由校不由得大笑起來。

    看到朱由校開心,魏忠賢也在一旁跟著賠笑起來。這段時間他明顯感到朱由校跟他疏遠了不少,尤其是楊峰在朝廷的風頭越來越盛後,他心中的危機感就愈發的強烈了,是以這些天一有機會他就往朱由校這裡跑,陪朱由校將笑話聊天甚至辦事,為的就是要挽回他在朱由校心中的形象和恩寵。

    兩人說了一會,朱由校這才淡淡的說道:“魏忠賢,此次江寧伯在各地販賣食鹽,勢必會觸及到各地鹽商的利益。江寧伯說過,為了銀子這些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身為東廠提督,肩上的擔子可是很重啊,有什麼情況發生一定要及時禀報於朕,明白嗎?”

    說到這裡,朱由校的臉上一陣肅然。自從楊峰答應將大明皇家商行的純利潤分給他一半後,這個商行已經成了他最重要的財源,一旦這個財源有失,那麼他的複興大計全都要變成水中花井中月。

    “喏……奴婢明白!”魏忠賢趕緊應承了下來,“陛下放心,奴婢保證一定不會讓那些奸商毀了陛下的心血。”

    在說這話的時候魏忠賢心情是複雜的,既羨慕又嫉妒,對於大明皇家商行這個日進斗金的東西他早就眼紅了,只是這個商行已經成了老朱家的命根子,給他三個膽子也不敢碰。

    朱由校說完這句話後便去做事了,在他看來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他卻是小看了某些人的瘋狂,半個月後,江南傳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mk2258 發表於 2018-2-15 21:03
第三百二十八章密謀






    揚州城,這座古老的城市歷史可以上溯至公元前486年,由於交通便利水土肥沃,到了天啟年間,這座城市已經發展成了一個擁有八十萬人口的大城市,由於揚州獨特的地理位置,所以自古就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說法,由此可見揚州的繁華。

    而這座城市的經濟支柱就是紡織、販鹽以及海運,而其中最有名的當屬鹽商,勢力最大的也是鹽商。

    無論哪個朝代對於鹽業實行的都是專賣制度,明代實行的是“綱鹽製”,持有鹽引的商人按地區分為10個綱,每綱鹽引為20萬引,每引折鹽300斤,或銀六錢四厘,稱為“窩本”,另稅銀三兩,公使(運輸)銀三兩。以“聖德超千古,皇風廓九圍”命名,未入綱者,無權經營鹽業。

    商人如果想要合法販鹽就必須先向官府衙門取得鹽引。商人憑鹽引到鹽場支鹽,又到指定銷鹽區賣鹽。

    這個政策表面看起來很有效也很不錯,既可以統籌規劃又可以合理調配資源,無論是朝廷和商人都得到了好處,看起來一片和諧,但是實際執行起來卻是漏洞百出。

    鹽很值錢嗎?它確實很值錢,如今的粗鹽一斤就要三錢銀子,合折後世約莫五十塊左右,這個價錢若是放到後世估計會讓老百姓毫不猶豫的揭竿而起造反吧?可它就是這麼貴,由於它是必需品你不吃還不行。

    可你說鹽值錢它又不太值錢,要知道大海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只要把海水印引上岸,經過太陽的暴晒後一片片白花花的食鹽就出來了,生產一斤鹽的成本只有幾文錢,可當這些鹽到百姓手裡時就變成了三錢銀子,中間有近百倍的暴利,這樣的暴力即使是後世的毒I販子看到也要自愧不如。

    為什麼鹽價會有如此大的懸殊價格呢?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因為銀子都被鹽商、朝廷的各級衙門給賺走了。鹽商花了大價錢買鹽引,自然要加倍的賺回來,各級官府衙門為了撈外快自然要層層設卡雁過拔毛般的撈取好處,如此層層疊疊的增加,鹽價自然高到了離譜的地步。

    食鹽的生產銷售過程堪稱是一場盛宴,在這場盛宴中,各級的官府和鹽商都撈足了好處吃得盆滿缽滿,唯獨朝廷沒有得到絲毫的好處,所有人彷彿都患了健忘症似地,將自己為之效忠的朝廷和皇帝拋在了腦後,他們才不管你皇帝和朝廷有沒有錢呢,只要自己有錢花天酒地就行。

    在江南,那些身家幾萬十幾萬的鹽商充其量只能稱之為小蝦米,幾十萬銀子身家的只能算尋常,擁有上百萬兩銀子身家巨商也不少見,可以想像當大明皇家商行將那些楊峰從現代弄來的精鹽以粗鹽的價格賣出去時會引起什麼樣的轟動和反彈。

    揚州是一個商業氣息非常繁華的國家,這裡商業貿易主要分為紡織、海運以及鹽商,其中又以鹽商最財大氣粗和囂張,揚州的人們將勢力最大的八家鹽商稱之為揚州八大家,分別是何、呂、施、張、嚴、史、衛、於八家。

    五月二十日,今天是揚州最大的鹽商何家何老爺子的六十歲大壽,揚州城但凡是自覺有點身份的人都湧到了何家大院紛紛送上禮單。何家的人也不小氣,今天他們一共在何家擺下了三百桌的酒席款待前來道賀的客人,宴席一直排到了何府外面,而當揚州知府高岩年到來時,整個宴會更是達到了高潮。

    在何家後院一個幽靜的小客廳裡,何家老爺子正在款待十多名前來賀壽的十多名客人,若是有熟悉的人在這里便會發現,這些鹽商全都是揚州城中勢力最大資本最雄厚的,這個客廳裡的人若是聯合起來足以把持並操控整個揚州、高郵一帶的鹽袋子。

    何老爺子雖然已經六十,但由於錦衣玉食加之善於養生,所以看起來依舊面色紅潤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

    看著圍坐在自己周圍的客人,何老爺子喝了一口特地為他熬製的養生參茶,將茶杯放下後這才捋鬚道:“諸位,今天是老夫的六十壽辰,諸位能親來何府給老夫道賀,老夫實在是感激不盡,只是不知各位都湧進老夫的後院來不知有何見教啊?”

    看到何老爺子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坐在周圍的人心裡不禁齊聲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只是眾人雖然明知道這老傢伙在裝糊塗,可卻沒有人敢露出半分不滿之色。

    要知道面前這個老頭雖然沒做過官,但他身上也是有舉人功名的。加之它的三個兒子有兩個都入了仕,它的大兒子更是在京城號稱“天官”的吏部任職,所以如今的何家在揚州可以說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就連揚州知府也要讓他們三分。

    看著何老爺子重新端起參茶慢條斯理的看著茶杯裡漂浮在水面上的參片,一名滿臉肥肉的中年胖子滿臉堆笑道:“何老爺子,按理說今天是您老人家大喜的日子,小侄這些人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拿那些俗事來打攪您,可由於茲事體大,小侄等人實在是沒辦法,不得不過來打攪您。您也知道,前天大明皇家商行也開始把手伸到咱們的碗裡來了,三錢銀子一斤精鹽,這是要把大傢伙活活給逼死啊!”

    一旁一名面向陰沉的中年人也沉聲道:“是啊何老爺子,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販鹽就要有販鹽的規矩。咱們都知道大明皇家商行就是江寧伯的斂財工具,原本他們想要計入這個圈子就來吧,咱們分他一碗飯吃也無所謂,可現在他已經不是搶飯吃這麼簡單了,他這是要砸了咱們的飯碗啊!”

    之前的胖子點頭道:“是啊,衛老爺說的不錯,江寧伯想要入 賺銀子沒問題,可他千不該萬不該砸咱們的飯碗,這件事別說是他了,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行。”

    “話雖然如此,可是江寧伯這個人可不大好惹,聽說他在遼東可是殺得韃子人頭滾滾,那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想要對付他咱們得從長計議才行!”一名穿著淡綠色絲綢長衫的中年人面帶憂色的說。

    “老言,你這個人就是膽子太小,做什麼事都畏首畏尾,難怪這些年你們的鹽引份子越來越少了。”姓衛的中年人瞄了對方一眼不屑的說道。

    “我……”

    被嘲笑的人是嚴家的家主,名叫言蘭敏,名字有些女性化,而且為人也很是謹小慎微,向來不大為在座的人所喜。

    喏喏了一下後言蘭敏才漲紅著臉道:“衛文寶,你也別光說我了,你要是真有那膽子乾嘛不把那個皇家商行給搶過來?這些年皇家商行弄出來的好東西不要太多,玻璃、胭脂水粉、皂角以及洗髮水這些東西賣遍了整個江南,金山銀山賺的銀子多了去了,也沒見你敢動人家一根寒毛啊!”

    衛文寶拍案而起指著言蘭敏喝道:“姓言的,你什麼意思?你是嫌你家的生意太好過了嗎?”

    “夠了……”

    正在倆人爭吵的時候,何家老爺子終於發話了。

    “你們吵什麼吵,難不成光靠爭吵就能解決問題了嗎?皇家商行在外頭咄咄逼人,你們不想法子也就罷了,反倒在這裡爭吵不休,老夫都替你們臉紅。”

    何家老爺子不愧是在場地位最高的人,一開口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言蘭敏喏喏的說道:“老爺子,小侄實在是沒法子了,這些日子小侄的鹽鋪生意一落千丈,小侄差點把頭髮都愁白了,可一點辦法都沒有,否則小侄等人也不會在今天這個好日子來煩勞您老人家啊。”

    “哼!”

    何老爺子冷笑道:“真的沒有辦法嗎?還是你們不敢想不敢做?”

    “不敢想不敢做?”眾人微微一震,衛文寶小心的問:“何老爺子,您的意思是?”

    何老爺子瞥了衛文寶一眼:“衛賢侄,人家都說你是衛家這一代當中最出色也是膽子最大的人,可今天老夫卻沒看到這點啊。還是說你在故意裝糊塗?”

    衛文寶面呈惶恐之色:“侄兒不敢!”

    何老爺子不屑的說道:“平日里你們一個個做的好事老夫又不是不知道,殺人放火你們誰沒幹過?如今事到臨頭卻慫了,老夫還能說什麼呢?”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臉色都有些漲紅起來,殺人放火那也是要看人的,對那些無權無勢的小商販或是那些泥腿子他們自然是百無禁忌,但這一次要面對的可是大明鼎鼎的江寧伯啊,他們自然不敢像以前那樣蠻乾了。

    看到眾人的模樣,何老爺子心裡冷哼了一聲。已經六十的用年老成精來形容那是絕不為過的,他自然知道這些人心裡在打什麼主意,無非是想要自己慫恿自己出頭,然後跟在屁股後面搖旗吶喊或是撿便宜,不過這事自己又不能不理,畢竟自己的鹽鋪在揚州城是最多的,受到的影響也最大,自然應該由自己出頭。

    輕咳了一聲後,他坐直了身子目視眾人淡淡的說道:“皇家商行雖然有江寧伯的背景,但不管怎麼說它也只是一家商行,這也是他的先天劣勢。咱們這裡不妨雙管齊下,接下來咱們應該這樣……”

    大明皇家商行在揚州共有八個店鋪,其中最大的店舖位於城西最繁華的鴻運大街,佔地足有五百多平米,這家點店舖的掌櫃姓牛,是從南京過來的,也是一名老掌櫃了,做事極為穩妥。

    自從十天前鹽鋪開業後,店舖的生意已經不能用繁榮來形容,整整十天,買鹽的人都排到大街外頭去了,這足以證明他們生意的火爆程度,而且為了防止本地的競爭對手僱傭人來掃貨,牛掌櫃還特意規定每人每天只能買一斤鹽,可即便如此也擋不住人們的瘋狂。三錢銀子的精鹽啊,他們別說是看到了,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短短十天時間,僅僅這條大街的這個店鋪就賺了三千六百多兩銀子,當牛掌櫃看到下面的伙計送來的報告時,他只覺得自己的手都在顫抖。皇家商行在揚州共有八個店鋪,以這樣的營業額來算,僅僅這十天他們光是在揚州的營業額就有兩萬多兩銀子。這樣算下來一個月能賺多少?一年又能賺多少?而且這還只是揚州一地賺的,若是再加上其他各州府的店鋪,一年下來大明皇家商行賺的銀子那可就海了去了。

    想到這裡,牛掌櫃心裡湧起的不是興奮,反倒是感到一股冷意湧上了脊梁。

    牛掌櫃自然不會嫌銀子賺得太多,但是他首先想到的是揚州各大鹽商的反映,自己這麼做已經不是搶生意這麼簡單了,而是在挖那些鹽商的根啊,被斷了生路的鹽商們會束手待斃嗎?這個問題他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

    隨著時間一天天推移,牛掌櫃愈發的感到擔心,最近幾天他甚至擔憂得睡不著覺。

    這天夜裡,一直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的牛掌櫃剛剛睡著,迷迷糊糊中他彷彿聽到了外頭有人在小聲說話,原本睡得就很警醒的他立刻就醒了過來,他剛想起身就聞到了一股煤油味,緊接著他就看到了一股火焰在外頭燃燒了起來。

    牛掌櫃的心立刻就沉到了谷底,他立即不假思索的喊了起來:“不好……有人在放火……小馬……二寶,趕緊起來救火啊!”

    牛掌櫃的反映不可謂不快,只是他才喊了幾聲,外面的火焰已經將整個店鋪都吞沒了,直到第二天官府的人才珊珊來遲,在衙役們清理廢墟時,除了找到三名伙計的屍體,還在店舖的大水缸裡找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牛掌櫃。

    “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

    御書房裡朱由校拍案而起,白淨的臉氣得通紅,而坐在他旁邊的楊峰雖然看起來面色依舊平靜,但熟悉他的人卻可以從他的眼角中找到那一絲熟悉的殺氣。

    “楊愛卿,你說這事應該怎麼辦?”朱由校是真對被氣著了,大明皇家商行如今對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現在卻有人要對他的錢袋子下手,這是在打他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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