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枕山河 作者:悶聲大發財 (全書完)

 
V123210 2017-6-4 11:15: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4 80441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4 20:20
第二十九章 一個理由

    林甫本能地轉身,伸出右手,食指中指直奔此人的喉頭而去,被眼前人握住了手腕。林甫左手迅速跟上,抓住此人的肘部,向右猛推,若不松手,關節必斷。

    這高手迫不得已,只得放開了林甫的右手。

     定睛一看,黑色勁裝,鷹首面具。不消說,自然是鷹衛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日裡的那一位。

    鷹衛號稱身法見長,今日夜裡得見,果然了得。看他的架勢並不打算躲著自己,但林甫在做私入宮禁這等膽大包天之事的時候,卻仍舊沒能第一時間發現他。

    他的氣息,長而緩慢,行為動作,深得傅風雪的要義,少有亢余,靜如處子,動若脫兔。

    林甫帶著些許爭強好勝的心,也帶著些好奇,想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那日遭遇的那位。

    方才短暫地過了一招,這位高手轉身往旁邊的一條小巷裡走去,沒有其他動作,但顯然是要林甫跟上。

    林甫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今天這事兒真是詭異極了。

    光說這鷹衛的打扮就夠詭異的,他竟能蹲在自己出入宮禁的地方等著自己,若不是知道傅風雪對自己頗為欣賞,恐怕小林公子嚇也都嚇死了。

    跟著他走到了旁側的巷子內,這位鷹衛高手轉過身來,沙啞的聲音透過金屬面具,聽起來格外刺耳,但這話裡話外的內容,卻是讓林甫心中一暖。

    「你個蠢貨!竟然這般小看呂家的人!」,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顯然,他對林甫非常關懷,這才會如此惱怒,恨鐵不成鋼,「呂家要來搜,你走便是了,扯上那丫頭做什麼??」

    「你知道王府周邊,事先被安插了多少眼線嗎?若不是傅老讓我暗中接應你,你帶著那丫頭翻過葉王府的院牆,被人抓個正著,這件事流傳出去,你這些天的努力和算計,不就都白費了嗎!!」

    林甫聞言一驚,他完全沒有想到呂家急匆匆地趕來,卻仍舊來得及佈局,在四面埋伏了眼線,自己的蹤跡險些暴露。

    看這情況,該當是眼前這位,傅叔身邊的親信高手,提前出手,替自己免去了這一大麻煩。

    「前輩大恩,小子沒齒難忘。」,不論如何,先謝過再說。但心中卻也是十分疑惑,傅風雪到底打得是什麼算盤。

    「你這小子,功夫不錯,就是這些年過得太安逸了一些,一點都不夠謹慎,不知京中險惡。」,這高手彷彿沒有聽見林甫的道謝,猶自在說教。「表面上委曲求全,想要面面俱到,實際上心高氣傲,不願意做的事情寧死不做,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就連這深宮高牆,也絲毫不放在眼中,一時興起,想越便越了!」,鷹衛高手說到這裡,抬眼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宮牆。

    「落地見著我,竟然膽敢在這宮牆之下動手,你可知若是被人捉到,又該當何罪??」

    林甫一臉無奈地笑,方才他也只是一時興起,想起日前在傅府外過了三兩招,略輸了一籌。如今習得些許傅叔的精要,便想著活學活用,試上一試,效果真也不錯!。

    只是想歸想,他總不能說自己乃是穿越人士,對皇帝皇權並無那麼強的敬畏之心吧?

    啞口無言中,面前那高手也不再說話,而是取下了自己背上的包裹打開來,將其中的東西遞給了林甫。

    「前輩,這,這是什麼?」,林甫接過那一團黑,不明所以,展開一看,裡面乃是一個鷹衛的頭盔,與面前這位高手別無二致。

    剎時間便明白了過來,這是一套鷹衛的制服!

    「這……難道傅叔要讓我入鷹衛?」,林甫知道今晚局勢動盪,也不墨跡,看清手中物什之後,連忙三兩下套上了這身黑衣,戴上了鷹首頭盔,聲音也變得怪異了起來。

    這身衣服略略有些緊,恐怕是因為自己裡面還穿了東西的原因。如此看來,這套衣服當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

    以傅風雪的眼力,雖沒有量過,但要記下自己身體的情況,太容易了。

    「是讓你入鷹衛不錯。」,那位前輩點了點頭,「一方面,傅老覺得你需要磨礪,日後鷹衛裡會有任務讓你去做,這頭盔有些花巧,視野與尋常不同,須得早些讓你熟悉。」

    「不過這件事本來算不上太急,日後安排便是。正趕上你這趟溜出去,說到底這是一出鬧劇,終歸需要一個理由回來。」

    「眾人皆知道,很多事情可以得過且過,但是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理由足夠冠冕堂皇,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說得通,也就能夠假裝是誤會一場,裝作無事發生。而這個理由,傅老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林甫聽完恍然大悟,心中很是溫暖。

    自己那麼溜了跑路,這些天來其實也一直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到底怎麼回來。

    總得有個由頭,自己突然失蹤這些天,也沒有去翰林院請辭報備,如若是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理由,恐怕日子會不大好過。

    而今入了鷹衛,有了這麼一層身份,這麼一層保護,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

    畢竟鷹衛乃是傅風雪一手負責,具體的事宜,也只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就算是他傅風雪說,自己乃是做鷹衛去青樓取材了,眾人也只能如同看皇帝的新裝一般,接受這個荒誕不經的理由。

    穿上衣物,戴上頭盔,卻發覺包裹裡還有一枚戒指。林甫注意到這戒指與前輩手上的那枚不同,心下便瞭然,這是為了區別身份所用。否則清一色的黑衣鷹首,自己人也分不清誰是誰。

    拿起戴上,張口再問,那位前輩見他已經穿戴整齊,便沒了仔細回答的興致。

    林甫吃了個閉門羹,很是識趣地閉上了嘴巴,跟著這位前輩一路趕回了自己家旁的傅府。

    兩人入院牆的時候,驚鴻一瞥,很是有緣,林甫詫異地發覺適才呂宏帶著的葉王府的那撥人,此時正在自己家中搜查。

    心下暗笑,不知他們找到傅府沒有。這若是尚未上門,一會兒恐怕是有好戲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20:27
第三十章 巧與不巧

    兩人迅捷地躍進傅府,傅風雪今晚難得的沒有在後院,而是坐在了正廳中間。

    茶不離手,仍舊是那副不論怎麼看,都頗有些桀驁味道的高人模樣。

    林甫知道傅叔那日雖然閉門不出,還派了這位前輩將自己擋在府外,但實際上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心裡不免暗自腹誹,想不到這一代宗師還是一個傲嬌。

    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反正隔著這鷹首,傅叔功力再高也該看不到才是。

    「這件事,你做得不錯。」,傅風雪微微笑了笑,放下茶盞。從最初寫書出書的謀劃,到見勢不妙乾淨利落的出逃,林甫的表現都只能說是將將合格。但傅風雪要看的並非是他的謀略如何,而是此人究竟是否堅定本心,重情重義。如此的話,他才能放心地交給他很多東西。

    在傅風雪看來,心機謀略都是可以學的,林甫年齡本也不大,慢慢來便是了。若是他棄木子於不顧,乃是一個會向權勢低頭的薄情之人,就算他算計再妙,卻也不是傅風雪想看到的。

    林甫聽到這裡有些訕訕,自己當時雖然明白這可能是小考,但其實還是真的有些懷疑傅風雪這老傢伙會不會要把自己賣了。

    不過躲了兩天,便就反應了過來,若是傅叔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豈不是早就被捉拿歸案了?

    「借宿葉王府,這是情理之中的,一來這是和葉王府的婚事。二來,真的鬧出什麼紛爭,日後嘴仗也能佔些理。」,傅風雪不是不懂得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他只是懶得去管,個人不喜歡這樣去看待事情,你陰任你陰,一掌拍死你。但今日裡要說清太子的事情,不免還是要順著他的思路去分析一二。

    「今日太子領了杏兒那丫頭去,你可知他是何意?」,傅風雪身體微微前傾,彷彿對林甫的回答很是期待。

    「今晚太子帶著公主殿下來……」,林甫沉吟了一下,太后看了書冊發了火,公主殿下心中有愧,托太子帶她出宮,要當面致歉,這裡面皆是巧合,難不成也是太子早有預料的?他真能算得那麼準?

    林甫不大相信,「這該只是巧合罷……」

    「要說是算計倒也不是說不通。外面你那情書賣得這麼火熱,宮裡今日裡也該知道了。婚事是杏兒那丫頭挑的,鬧了這麼一出,以她的性子,要當面致歉,卻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傅風雪挑起眉毛,彷彿不大習慣這樣看待問題。

    「她要出宮,總不能去尋別人,三皇子是皇后那邊的,去尋他那是自投羅網,思來想去,宮裡在這時候還有膽子送她出來的,也就唯有太子一人而已。」

    這樣似乎說得通,林甫的表情有些迷茫,所幸傅風雪並看不到。

    「你覺得到底為什麼,太子這邊到了葉王府沒多久,那邊呂國公家的小子就找上了門?」,傅風雪冷笑了一聲,「陛下最喜歡太子,我卻不甚喜歡此人,便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個人的小手段在我看來實在太過下作了一些。許多事他想做,卻不方便做,不能做,不敢做。於是他就故意放出風去,給出消息,旁敲側擊地引誘別人去做。這倒也罷了,到頭來卻裝的一副無辜模樣,令人不齒。」

    「就如今晚,他無非是上門想表演一出苦肉計,放出風聲,引得呂家小子上門搜人,與葉王府交惡。自己出面擔保,以你的身手自然不會落網,他要擔的無非就是一個違律帶人出宮的罪名。帶的人是杏兒,這能是多大的事兒?說上兩句,便也罷了。」

    林甫聽到這裡有些回過味來了,「傅叔的意思是,太子此舉,是覺得日前的行徑與我,與葉王府拉得太開。雖然勾得三皇子那邊與我鬧翻,但他卻也要使這麼一出苦肉計,拉近關係?」

    細細一回想,當時的感覺的確如此,太子和小王爺一同出面擔保府內無人,林甫的感覺還真覺得他像是盟友。

    「這便就是他的下作之處了,或者說高明之處了。」,傅風雪微微點頭,「不知你對日前太湖遇刺一案,可有什麼猜測,有什麼想法?」

    那件事林甫的確懷疑過太子,因而皺著眉頭回道。

    「太湖案,我曾懷疑宴會地點乃是太子自己透露出去的。當日的情形我看得分明,人絕對不是太子的人。」

    「我當時有過這種懷疑,但很快就打消了這種想法,因為太子當時的情況也很危急,稍有不慎便會命喪當場!」

    「你的懷疑並沒有錯。」,得知林甫對太子有過懷疑,傅風雪笑著點了點頭,這孩子不知怎得和太子有點異樣的親近,他還以為乃是被太子矇蔽了,如今聽來,既然有過懷疑,倒也不算受騙太深。

    「我查到了這件事。但有趣的事情是,太子透露出去的方向,卻是三皇子那邊。」

    「三皇子那邊?」,林甫不解,那時候自己和三皇子雖然有矛盾,卻不至於鬧成生死的局勢,難道太子在指望三皇子對自己出手?不應該呀。

    「我那外甥雖笨,卻也知道提防太子的心眼。若是直接從太子那邊得到消息,他定會疑神疑鬼,所以他便將這消息經由三皇子那邊,繞了一個圈兒,打消了我那外甥心頭的遲疑。」

    「傅叔,這三件事未免都顯得巧合了一些。」,林甫覺得如果說這三次都是太子的算計,那這人的判斷力未免太強了。「杏兒公主未必就非要出宮;遞給三皇子的消息,未必就會讓七皇子動手;而他明知可能有敵,卻還出門迎接,未必就不會死啊!」

    「每件事都有不少很不確定的因素在裡面,若是指望每件事都算中,成了這麼一個局,那他實在也太厲害了一些。」

    見林甫猶自糾結於一計兩計的成敗得失,傅風雪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出言提點道,「我且問你,若是杏兒公主不出宮,我那外甥不動手,卻又如何?」

    林甫聽聞此問,愣在了當場。他只想著說,這事情中有諸多巧合,若非說是算計,未免有些牽強。可若是真的沒有中,他還當真沒有想過局勢將會如何。

    太子曾說過,他本意是想派人通風報信,勸自己出京;若是那日七皇子不動手,便是尋常的一次宴請,太子坐莊,小王爺作陪的一次相識。

    好似事情雖然變得尋常了許多,卻仍舊是對太子有利的情況。

    想到這裡,林甫猛的清醒過來,「傅叔的意思是,他並非是最初就算計著要走這條路,而只是多想了幾步,早已定好了應對多種情況的應變之法?」

    傅風雪含笑點頭,「他思慮周詳,每每用計,總是絞盡腦汁去思索可能會有什麼變數,一旦有一個「巧合」出現,他便主動入局,往往先是故意讓局勢對自己不利,如此一來就算峰迴路轉,也看起來像是重重巧合,不會引人矚目。」

    「沒有人可以料定,算準什麼事情,他的城府在於,他總是想好了許多種可能,所以不論什麼事情,他總能先人一步動作,就比如今日公主要出宮是巧合,但呂國公家來人就一定是巧合嗎?」,傅風雪冷冷地哼了一聲,「依我看,和太湖那次的案子相同,那邊的消息分明就是他放出去的。他帶公主出宮被呂家抓個正著,看似違律,實則不痛不癢,反而這幾天和葉王府疏遠的地方都統統被這一出給彌補了回來。」

    林甫聞言心情有些微妙,良久沒有說話。

    「敵人的敵人還是敵人,天家的幾個小子沒有一個好東西。」,傅風雪好似想到了什麼事情,表情極為不屑,「倒也不奇怪,畢竟都是他的好兒子啊........」

    傅風雪如此毫不避諱地表達了對天家的不滿,林甫微微測過臉來看了一眼那位前輩,心中的感覺頗有些驚濤駭浪的意味。

    他竟然毫不避諱這位鷹衛,這讓林甫覺得自己之前關於鷹衛的懷疑不無道理,這位號稱不愛權勢閒雲野鶴的宗師,手下的這支鷹衛名義上為陛下做事,實際上根本是自己鐵桿的私軍。

    「你這幾日便待在此處,要學的東西很多,一點點來便是。」,傅風雪彷彿是覺得自己說得太多,扯開了話題,「還有一兩日送親的隊伍便該到了。」

    說到這裡,傅風雪頗有些感慨地看向林甫,將近十八年了,當年人的兒子如今都要大婚了,事情卻還是如霧裡探花一般,朦朦朧朧的。當年那兩人大婚的樣子尚在眼前,傅風雪毫無理由地勾起了嘴角,「你不用擔心什麼,等她們到了,我與你同去。」

    林甫頓時長出了一口氣,喜上眉梢,連連道謝,他明白傅叔這話的份量,以他的身份,此言一出,不論那邊再出什麼招式詭計,自己都不用再擔憂分毫了,大可泰然處之!

    見他這般高興的樣子,傅風雪覺著有些好笑,頗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才哪跟哪?換一樁婚算的了什麼?他們李家欠你的多了,你今後都得一樣一樣地取回來才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20:28
第三十一章 宗師門檻

    只是傅風雪對太子的看法,在林甫看來有些偏頗。這樁婚事鬧起來之前,林甫對太子的感覺一直還不錯,事實上比之另外兩位的作為,也的確如此,太子雖然別有心機,但細究起來,卻是比另外兩位正派太多。

    莫名奇妙在兩位皇子手上走了一遭,林甫犯了非此即彼的錯誤,把敵人的敵人當成了朋友,加之兄長小王爺與太子頗為親近,也就連帶著對他多生出幾分好感來。

    但如今之計,卻是有些微妙了。叔父林尚書對太子持中立意見,覺得結交可以,但要注意尺度,最好保持一個不咸不淡的距離。

    小王爺則是對太子頗為信任,認為他的算計和城府只是表象,內心深處仍舊是他所熟悉敬佩的那個兄長。

    傅風雪的態度則是最為極端,直接看他不起,認為他這人心機太重,不值得結交,也不該去結交。

    林甫現今身邊最值得信任的人,便是這三位。但這三位的觀點,偏偏是完全不同。

    略略思索了一下,林甫還是更接近林尚書的態度。

    雖然日後會多多提防此人,處處多留心幾分。但還是會有些接觸,不僅是因為他覺得太子到底還是可以結交的,還有一層原因是不想讓葉王府的兩位難做。

    小王爺一直在心裡偏向太子,木子在京中每每受了委屈,太子這些年也多有照拂。

    雖說不知道他那一臉假笑下面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可這件事,林甫心中還是多有感激的。

    見林甫遲疑了一下之後,便在旁許久不言語,傅風雪明白他這是與自己看法不同。

    但他並不在乎林甫到底認同不認同他的看法,也不屑去再解釋說明,轉而說起了別的事情。

    「自你入京以來,也有月餘了。這些時日,你中了三元,這是承了你母親的恩澤,這般頭腦,有她三分風采。」,林甫心裡還是有些偏向太子的,這實在也是因為另外兩位做得太過,兩邊結下了梁子。

    傅風雪不會去管這些個雞毛蒜皮的事情,太子說到底手裡沒兵,城府再深,又能翻起什麼風浪來?傅風雪還不將他放在眼裡,所以也不多說。林小子若是覺得那小子可以結交,讓他去吃吃虧也無妨,甚至說這是傅風雪願意看到的。

    這些天細細瞭解了一下林甫的事蹟,他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小子這些年來遇見諸位叔伯,人人皆說小子的聰慧乃是承自家母。」,林甫心中暗自腹誹,自己這三元明明是抄詩文得來的,如今怎得成了三分聰慧?難不成這幾千年的詩文還比不上半個劉雉不成?

    心中想著,嘴中卻還是畢恭畢敬道,「只是小子命苦,雖有父母卻不得而見。入京的時候小子曾詢問叔父,家父家母葬在何處?卻被告知兩者皆是屍骨無存。」

    這也是林甫這些年來很是想不通的一點,慕青竹離開的時間並不長,為何回來的時候院內只剩下了一地的屍體,卻唯獨少了自己母親的那一具。

    自己恰巧那時穿越而來,借助床下的嬰兒剛死的身軀這才得復活。

    「你父親……」,說起這件事,傅風雪的情緒有些波動,莫測高深的臉上有了些許煙火氣,「你父親,在亂局之中,被亂刀分屍,遺體都找不周全,振威軍士們在草原上,為他建了一座衣冠冢。」

    「嚴格意義上說,你的母親應該是下落不明,但以我多年來對她的瞭解,她絕對不會是那種丟下孩子自己逃走的人。她只有可能是為你而死,而不可能是獨自逃跑。」,傅風雪看著林甫的眼睛,很是自信地說道。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你母親已經死了,但自那天之後,天下就再也沒有任何關於你母親的消息。關於你母親的事情,還有一些我不能告訴你,但是你不要去疑她。」

    「不管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如果還活著,就不會不去見你。她如果還活著,也不會不來見我。」,傅風雪微微低頭,彷彿有些感傷。

    「你的父母都是當世人傑。」,傅風雪移開了視線,不再看林甫,聲音也輕了三分,「我這輩子很少服人。就算是當年被你姐姐追得到處跑的時候,我也沒有服過她。但我佩服你的父母。」

    從高傲的傅風雪自己口中聽到當年他被慕青竹追著打的故事,比之旁人的版本更多了三分趣味,林甫忍俊不禁。

    「不服慕青竹,因為我知道,這是暫時的。她現在比我強,可我有信心超越她。」,說起這件事,傅風雪猛地抬起頭來,整個人都煥發著一種異樣的神采,「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確信,我一定會成就宗師之境界。你可以將它理解為盲目的自信,但我卻覺得,這種一往無前的霸道氣勢,正是宗師之境界所需要的。」

    「我已經成就宗師近二十年了,她卻還在宗師的門檻前徘徊,依我之見,這便是因為她缺少那種氣勢,捨我其誰的氣勢。」

    「宗師之境界,可借天地之力,唯我獨尊耳!」,這幾日那位高手跟著林甫,葉王府園中,林甫的進步都傳入了傅風雪的耳中。以傅風雪之見,林甫很有可能比慕青竹更快步入宗師之境界,因為慕青竹實在欠缺了一點氣勢。

    時隔多年東漢再交手,慕青竹雖然實力越來越強,越來越接近宗師,幾乎已經達到了別一種宗師的地步。也就是宗師以外無敵手,但幾招過下來,傅風雪反而覺得她離宗師的境界越來越遠。

    加之慕青竹的路子本就難走,現在看來反而是眼前這小子進步神速,很有可能後來居上!

    但觀他這些日子的行事,卻和慕青竹有著同樣的毛病,那便是花俏有餘,而霸道不足。

    「你曾面見另一位宗師,雖時隔多年,但你記性不錯。幾日學藝宗師,可曾對其境界有所感悟?」,傅風雪覺得林甫需要提點,以免他走上慕青竹的老路。

    「溯光……」,林甫的第一反應是那日斷崖旁的大戰,兩者一人輕靈飄逸,一人穩重霸道。其實那日裡林甫就有對比這兩者,但只以為乃是個人風格的不同,卻沒有想到這其中的小小不同卻別有深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20:28
第三十二章 無名宗師

    「那日溯光西來,給我的感覺是舉重若輕。不動則已,一招即出,滄海為之色變,的確如傅叔所說,其境界氣場霸道無匹,舉手投足之間,有股子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氣勢。」,林甫略一思忖,如此答道。

    那是他唯一一次見證宗師級別的戰鬥,但這些年來……林甫都沒有深思過其中的深意,總覺得這個境界距離自己還太遠,只是抱著開開眼界的心態來看待,並沒有理解溯光那日西來,展現宗師意境的良苦用心。

    如今聽傅風雪說起氣勢和意境,林甫這才醒悟過來,自己比起傅風雪這位真正的武道天才到底還欠缺了什麼。

    「傅叔的意思是,若想要得以步入宗師的境界,首先就要有那種非我莫屬的氣魄?」,林甫有些不解,「但是氣勢這事情說起來容易,魯莽和勇猛一直是一線之間,到底怎麼樣才算得上是做到了呢?」

    「這天下的格局,往大了說是天下人之間的相互鬥爭和博弈,貿易也好,用兵也好。但往小了說,仔仔細細地去分辨,說到底乃是宗師之間的博弈。」,傅風雪眼神凌厲,直指天下的格局。

    「如今天下的和平局勢,乃是因為明面上,三國各有一位宗師人物。溯光且不去論,其餘兩位如若我與東漢國師蔡宜風,有任何一人時辰到了,天下和平僵持的局勢便會一朝破滅,仍有宗師存在的一方,便可借助宗師的力量奪得這天下。」

    「但有素有傳聞,宗師的數量不止這麼幾個。」,林甫有些疑惑地問道,「如今天下叫得出名字的宗師,傅叔您,溯光,還有蔡宜風,加上那個被殺了的韓義,以及江湖上的一位前輩,這也才五位,與傳聞接近九人之數不符啊!」

    「況且,溯光也是後來才晉陞到宗師之境界的。」,林甫頓了一下,再補充道。

    「這便是我這些年想要走訪查探的了。」,傅風雪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彷彿略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宗師之力非同尋常,每位宗師的功法不同,境界不同,因人而異,風格迥異。」

    「只要是宗師,全力施為起來,旁人不可能認不出這份境界和實力。」

    林甫微微點頭,溯光那樣借用滄海之力,若是真的動手,動用宗師境界的力量打鬥起來,沒有誰會猜不到這乃是海國太子,劍聖溯光。

    「但許多地方,卻有宗師之傳聞。」,傅風雪說起此事眼神怪異,「這世間,除了我們四大宗師之外,還有不知名的人物,擁有宗師的境界,並且絕對不止一人。」

    「還有宗師會隱姓埋名?」,林甫極為不解,「倘若習得宗師之境界,那就是天下第一等高貴的人物,天下人莫不仰視之。到了這個地步,除了宗師,還有誰能危害到他的安全,為何還要隱姓埋名,不讓別人知曉自己的厲害呢?」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諸人皆知你是宗師,這便是明面上的力量。我曾去有宗師傳聞處查探,有的是謠傳,虛張聲勢,但有的地方,當真有宗師練功的痕跡。」

    「你的問題我也曾思索過,這些年來,我有這麼幾種猜測。」,傅風雪多方查探,發覺世間還有不止一位不知名的宗師,心中頗為狐疑,因為草原案是東漢宗師所為,京都案,也極有可能有宗師的參與。

    傅風雪查探這些不知名宗師的身份,也是在找尋當年案的線索。

    「若說宗師隱姓埋名的原因,一者,淡薄名利,此類人極少,即便有,也不必管他。一者,本就身居高位,根本不必要用宗師的境界再去獲取什麼。若是得以步入宗師境界,不如隱藏實力,作為底牌。」

    林甫點頭表示理解,就如慶餘年中,慶帝便是那位不世出的大宗師,隱瞞這張底牌到最後一刻,一擊必殺,連破兩位宗師,打破了天下間的格局。

    「若是本就有權勢地位,的確不必非要顯露自己的宗師身份。這樣只會引得他人忌憚,不如隱藏下來,扮豬吃虎。」,林甫頗為意動地YY道,日後自己若是成了宗師,定然也要隱藏實力,好好裝上幾個比。

    「什麼勞什子扮豬吃虎!」,傅風雪的表情有些微妙,這臭小子的詞不知哪裡學來的,倒還真挺形象。

    「嘿嘿……」,林甫自知失言,不小心讓宗師扮了一回豬,連忙訕笑道,「若是依傅叔的猜測,你說陛下可不可能是一位宗師?」

    慕青竹和葉王爺都有些懷疑陛下,倒不是說覺得他一定是凶手,但總覺得他扮演的角色不光彩。

    那麼這位帝王有沒有可能像慶帝一樣乃是一位宗師呢?

    林甫本能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卻瞬間反應過來,這個問題太蠢了。

    若陛下乃是宗師,十七年前怎麼也不可能險些被一劍戳死。就算是七品的實力,好歹也能稍微掙扎分秒,萬不至於如此。

    既然那時實力如此不濟,此時若是成了一代宗師,卡在門檻前一輩子的慕青竹估計會氣死。

    「……」,傅風雪看向林甫的眼神,讓林甫覺得自己宛若一個智障。「你的猜測……很有想法,只是我曾多次醫治陛下,對他的經脈和身體情況瞭若指掌,他絕不可能有超過七品的實力,這是經脈所限的。」

    「最後一種可能,是我最不想見到的,那便是有不知名的宗師與當年案的仇人暗中聯合。」,傅風雪神情嚴肅地頓了頓,「韓義去了草原,蔡宜風那日在東漢祭天,我與溯光與你母親都是舊識,那位江湖俠客牧忘川縱情江湖,那日裡正在邊境收徒。明面上的宗師們都不在場。」

    「草原案分明比京都案好做,卻去了一位宗師坐鎮。京都周圍重兵把守,危險重重,稍有不慎便會暴露,功虧一簣,這等難度更大的行動,卻沒有宗師參與其中。於理不合。」

    「這等做法本末倒置,我不相信如此狡猾的人會這樣不分輕重。依我之見,京都裡犯案殺害你母親的人當中,必有宗師,而這幾位無名宗師到底是誰,我至今都沒有太多線索。所以我才對你說,唯有步入宗師,你才有資格去接觸真相。」

    有宗師在嗎?這怎麼可能?

    如果是宗師,當時連帶著慕青竹一起殺掉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要卡著這一來一去的時間呢?

    林甫第一時間不大讚同這個結論。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20:28
第三十三章 搜上門來

    不解雖是不解,但他心裡明白,傅風雪查案多年,知道的東西定然比自己多太多。做出這樣的判斷不可能只是因為草原上去了宗師則京中不可能沒有這般毫無根據的猜測。

    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隱瞞了一些事情沒有告訴自己,就如殘卷的秘密一樣。

    不過這種事情強求不來,告訴自己意義也不大,畢竟宗師之間的事情就算自己知道了也沒有什麼能做的,徒增心事而已,林甫微微搖了搖頭,明白以傅叔的性格,這是要自己少分些心,先專於武道,在自己步入宗師之前,怕是不論如何也不會透露真相給自己了。

    那麼自己也不該想太多,勤些練功,早日接觸到宗師的門檻,才是正道。

    「傅叔說我缺乏捨我其誰的氣勢,可是因為小子這些時日以來的應對總有些委曲求全的味道。」,林甫自入京城以來本想著快些傍上傅風雪這條大腿,卻被告知傅大人常年不在京城。只有枝葉稀疏的叔父,和幾乎是孑然一身還被罷了官的恩師在旁,總覺得不大放心,遇到事情便都慫了那麼一些。

    這些天與傅風雪相處下來,他心知肚明,傅叔是看不慣自己這副做派的。

    「你知道便好。我方才說了,慕青竹當年比我強的時候,我也沒有服過她。」,傅風雪的確有些看不慣林甫遇事的應對,依他的看法,那日在刑部佔著理,動手便動手了,就是打了刑部那老頭闖出大堂來又如何?

    「但我著實敬佩你的父母,他們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作為他們的後人,你遇事不要這般唯唯諾諾的,遇上那日刑部那種情況,你即便是騎到他臉上,他又能如何?我借他兩個膽子,諒他也不敢在我面前說半個不字!你不要怕事,辱沒了你父母的名聲。」

    「傅叔教訓的是。」,林甫連忙應下,心中則是暗自腹誹,這他麼的刑部那事兒才多大,況且,若不是小王爺趕來他也是要大鬧一場的。只是來了人幫忙,他又想看看有誰肯為自己出頭,這才顯得慫了一些。

    後面這太湖暗殺一事,這才是林甫心中憤怒,真的想要爆發的,卻礙於眼前人的面子這才迫不得已沒有發作,若按這個說法,不給父母丟人,難不成要自己也要騎到傅叔臉上不成?

    只是心中想想,說出口是不敢的。

    「即便你不想惹事,也不要怕事,若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把臉伸過來,你就不要客氣地扇他一個跟頭。」,傅風雪緩緩放下茶盞,平淡地說,但其中的蘊含的意思卻非同小可。「李家欠你的這麼多,指婚這事情還鬧成這樣,巡街搜人,實在難看。他們不留臉面,待得三兩日後送親隊伍到了,你也不必顧忌什麼。」

    林甫聽著心中有些吃驚,因為傅風雪這話說得,幾乎等於是擺明了在說今後要給自己撐腰。雖說這些天相處得極好,但林甫還是沒有想過幸福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

    自己本來覺著攻克傅風雪,讓他真的成為自己的助力估計需要些時日,半年一年那是進度快的情況,若是拖上個三五年的,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可如今這架勢,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傅風雪的話中便處處流露著這等明顯的維護自己的意思,林甫欣喜之餘卻也有些想不明白原因。

    「非我莫屬的氣勢,並非是要讓你行事橫行霸道,而是要你清楚自己的位置,你自小接觸的便是當世第一等的高手,時間久了未免就容易生出自嘆不如的情緒。細細說起來,你習武這麼多年,卻未曾和真正實力相近的高手較量過。」

    「這個無妨,你入鷹衛跟在他手下,他會陪你對練。你的這位前輩名為木無名,在鷹衛中也算是最元老的一批了。諸如追蹤,偵察與反偵察,暗哨,陷阱等等技巧,你今後多多請教他便是。」,傅風雪微一抬手,指向林甫背後那位曾與他過招兩次的鷹衛高手。

    林甫明白此人功力在自己之上,看這架勢又是鷹衛中的老人,雖不清楚鷹衛的組織結構,但憑藉他的經驗,客串一下自己的老師,傳授自己一些人生的經驗,那肯定是綽綽有餘了。

    此刻終於得知這位前輩的姓名,便連忙回身行禮,「木前輩,先前幾次相遇多有冒犯,小子無心之失,還望前輩多多擔待。」

    木無名卻是沒有任何反應,戴著鷹首,林甫也看不分明他的表情,心中暗道這人真是一個怪人。

    三人在正廳剛說到這裡,突然聽見前門處傳來了一陣喧鬧之聲,細細一聽動靜,便明白是呂宏那一幫人帶著京都府的人一路找到這裡來了。

    林甫心想著難怪傅叔今天不在後院,卻是跑到正廳裡來了,看這樣子是早有預謀。

    這幾人也是膽子夠大的,搜完了葉王府搜林府,搜完了林府直接便奔著隔壁傅府來了。想來是不知道自己乃是一位九品高手,根本不是這些人搜得到的。

    不過此時自己正巧在傅府中,想來傅叔也不會讓自己東躲西藏,林甫心中嘿嘿一笑,連忙在旁煽風點火。

    「傅叔,呂宏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搜了那兩家也就算了,如今連傅府的門也敢敲,究竟有沒有把叔放在眼裡!?」

    「太后要他來,他也沒有什麼辦法。葉王府和林府他非搜不可,否則回去不好交差。走到我這門前,他們卻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最多只是來問上一聲人在不在此處,好回去覆命罷了。」

    「好了,你跟著老木下去吧,先尋個房間住下,這幾日勤加練習。」,有人叨擾,傅風雪沒有了繼續談論宗師境界的心情,「等送親隊伍到了,我去尋你。」

    林甫知道傅風雪說起當年案的疑犯很可能是無名宗師,正在情緒微妙的時候,此刻被人拿著手令找上門來打擾一番,定然不會有好臉色。

    只是傅風雪如此說了,林甫雖然想在正廳看戲,看看這位大佬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如何反應,卻也只好點頭,跟著這位木前輩退了下去。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傅風雪若有所思地移開了視線,葉城送親的人要來了,十幾年不肯回京,傅風雪在東漢遇見也勸不回來的慕青竹會回來嗎?

    其實心底裡,傅風雪在朝堂上跟著太子要逼林甫鬧事,是想要慕青竹回來。什麼小考林甫,免得陛下在太後面前難做,都是託詞而已。

     這層原因他沒有跟皇帝提,也沒有和林甫提。林甫忙著對付太后那老太婆,根本就忘記了這一茬,而其他人,由於慕青竹淡出眾人視野太久,根本也就沒有想到這一層,連一直想著這軍中雙璧回來做事東征的皇帝都沒有想到這點,就更別提其他人了。

    ---------------

    廳前府門口,呂宏帶著京都府的人馬,終於是猶猶豫豫地敲響了傅府的大門。這一處不僅是呂宏最不想來的,任何官員都不大敢上這地方來,但偏偏太后親口下了懿旨,定要徹查這三處。

    本來接到線報,林甫的確在葉王府中,前去搜查,卻被他溜了走,周邊安插的眼線被不知名的高手統統拔了去,不得已,只得按部就班地來這三處地方。

    王府外昏迷的那些暗哨會是傅風雪做的嗎?十有八九,除了他的人,還有誰有這等身手,這等膽量?林甫此時在不在傅風雪府中,呂宏不敢說,但其實已經沒了區別。就算人在那又如何?難道他還敢真的當著傅風雪的面帶走林甫不成?

    簡直莫名其妙!傅大人明明在朝堂上點了頭,表示此事可行,現在卻又拔了葉王府周邊的眼線,協助林甫逃脫。

    他到底在想什麼?呂宏想不明白,上前幾步,猶猶豫豫地叩響了大門上的獸首門環。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20:28
第三十四章 木前輩的面具之下和女孩子的裙下一樣神秘

    傅風雪猶自在沉思。本來慕青竹回不回來並不那麼重要,但如今若是要東征的話,慕青竹這一大助力是怎麼也不能缺少的。且不說那日在東漢交手的時候,慕青竹發揮出來的實力已經無限地接近宗師之下的極限,單就是她劍聖之後的身份,也是東征所需要的。

    昔年大戰之後,大周國力更勝幾分,不論是武力還是經濟皆是如此,兩邊逐漸平定之後,更多的文人為了安寧的冶學環境,選擇了國力更甚的大周。但天有不測風雲,血案發生之後慕青竹遠走邊境,傅風雪也終日不見人影。

    反而是東漢的國師蔡宜風廣收門徒,加之溯光在兩國各有一位弟子,大周的這位便是林甫,那年偷偷摸摸地在葉城學藝數日,無人知曉。而東漢的那位則是眾星捧月,聲名遠播。

    劍聖之位本就空缺一人多年,這位東漢的傳人天資聰穎,又是一位姑娘,天下人便有傳言,說她不日便會繼承多年不見蹤跡的女劍聖之位。如此這般東漢的習武風氣極佳,有名師,又有象徵江湖力量的繼承人,幾年下來,東漢的武道力量奮起直追,大有追平大周,甚至有反超的可能。

    這本不是傅風雪會在乎的事情,如今卻不得不去考慮。只是慕青竹那傢伙思路詭異得很,有的時候做事全憑喜好,這麼些年都不肯繼承母親的位置,也不知在她心中林甫的婚禮和她對京城的厭惡究竟何者更甚,她會不會回來;回來了,又肯不肯按自己的法子出力?

    要為當年事報仇,她一定是會出全力的,只是肯不肯聽話,這才是傅風雪頭疼的問題。

    正在思量的時候,府門口想起了獸首叩門的沉悶聲響,傅風雪微皺眉頭,很是不耐地揮了揮手,一位老管家應聲從傅風雪身旁的陰影之處走出,直奔大門而去。

    吱呀一聲,府門微開了三分,只將將夠露出一張人臉,傅府的這位老管家面無表情,沒有和門外人多說的意思,臉上滿滿的都是逐客令的味道,「這麼晚了,諸位上門拜訪,可有要事?」

    「奉太后懿旨,來尋林甫林修撰。」,呂宏微微躬身,禮數十足,知道此地的特殊,不敢造次。

    「尋林修撰該去旁側的林府才是,為何尋到了此處?」,老管家聽聞太后懿旨,表情仍舊沒有任何波瀾,彷彿太后的命令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一般,說罷便要關門。

    「別別別……」,呂宏為之一滯,這一問極為正常,他卻是沒有料到,「林修撰不在林府,也不在葉王府,便想看看林修撰是不是來了傅府。」

    「既是尋人,在林府等著便是,林修撰若是回來,你們自然可以尋著他回去交差。尋到別處算是幾個意思?小子可懂禮數?帶著這麼些個人手,莫非是要進府搜人?」,老管家眉毛一挑,不知怎得,讓呂宏有些犯憷。

    「林修撰到底是犯了什麼大案,老傢伙我怎的一點不知?」,這一問堵得呂宏很是尷尬。

    「哪敢哪敢……」,呂宏帶著太后懿旨,陛下的手令,敢搜林府,甚至敢搜葉王府,但卻是萬萬不敢對傅風雪有任何不敬的,哪怕只是他府上的一個老管家,「下官只是想詢問一下傅大人,可知林修撰現在何處,若是不知,下官這便帶人離去。」

    果然如同傅風雪猜測的那樣,帶著太后懿旨的呂宏仍舊不敢有任何踰越的地方,只想求得傅風雪一句回話,不論真假,不論在或不在。傅風雪稍稍表態,他也就沒了責任。

    「老傢伙我說了,尋人便去人家的住處尋去,這般架勢找上門來成何體統?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傅大人今日心情不佳,誰也不見。」,老管家下了逐客令,便要將門闔上,卻是不能做到。

    因為這呂宏竟上前一步伸出手來,卡在這門縫之中,大有不肯善罷甘休的意思。

    正在此時,呂宏自微微分開的門縫當中,看到了正廳裡正在喝茶沉思的傅風雪。

    「傅大人!傅大人!!」,呂宏的身體向前擠著,頗為費力地伸著頭,衝著正廳裡端坐著的傅風雪呼喊道,「傅大人!下官奉太后懿旨,深夜叨擾,實在冒犯,只想問一聲林修撰可在此處?」

    呂宏此時也是豁出去了,他心中明白,自己是呂家後人,一輩子也無法拜託皇后派系的帽子,若要謀得前程,此時絕對不能退縮。

    傅風雪見狀心情更是不快。這是幾個意思?難不成自己露面不多,現今連阿貓阿狗都敢尋上門來了?

    眉頭一皺,驀地起身,不想多話,只是袖袍一甩,捲起勁風獵獵作響,直奔府門而去!

    寬大的長袖無風而動,捲出的勁風不到半個呼吸的時間便來到了幾十步外的府門口。

    正堵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呂宏彷彿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擊中一般,呼吸一滯,猛地騰空倒飛出三五步遠的距離!

    呂宏落地之後,他連卻四五步,這才穩住了身形。可觀他的表情,似乎並不痛苦,方才那凌空一擊,只將他擊飛幾步的距離,卻絲毫沒有令他受傷,力度真可謂是巧妙至極!!

    這還未完,方才擊退呂宏的那一擊捲起的勁風在傅府門口迴旋,將微開了三分的府門猛地闔上。地上的灰塵被轟然闔上的風浪捲起,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圓形,維持了片刻,然後驀地消散在了空中。

    呂宏捂著胸口,驚魂未定,他年紀輕輕,只聽說宗師的實力恐怖,卻從未親眼見識。今晚傅風雪隔了如此之遠,輕巧地一揮袖袍便能有如此威力,親身受此一擊,才明白宗師的厲害。

    知道這是傅風雪親自下了逐客令,呂宏連懷中陛下的手令也不敢掏,只得連忙帶著人離去了。

    於此同時,府中前往客房的路上,林甫每隔幾步便要開口詢問木前輩一個問題,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他仍舊是樂此不疲。

    「木前輩,你和傅叔誰的年齡大啊?」

    「木前輩,你一直伴隨傅叔左右,家人何在?可在京中?」

    「木前輩,你是何年何月與傅叔結識的?」

    ……………

    「木前輩,你為何一直帶著這鷹首,不肯摘下呢?」

    問到這一句,一直默不作聲的木無名總算有了反應。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20:28
第三十五章 送親的隊伍來得比香港記者還要快

    「你遇見誰都是這般多話的嗎?」,木無名總算開了口,卻是反問,而不是答話。

    「那倒也不是。」,林甫覺著大約這位木前輩乃是喜歡清淨的人,不過看他的反應,自己方才的連番詢問並非是惹得他不快了,而只是讓他有些不大適應而已。「今後還指望著前輩多多指點擔待,便想多瞭解親近一些,若是有幫的上忙的地方,也好盡盡心力,聊表心意。」

    「少爺有心了。」,木無名的態度仍舊是不咸不淡的,讓林甫著實有些不大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想法。隔著這鷹首,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由得覺著有些怪異,也不知道是這個人性情便是如此還是怎樣。

    「承蒙傅叔看得上我,讓我入這鷹衛歷練,日後少不了與前輩接觸。難道前輩打算一直戴著這面具不成?」,傅風雪讓林甫跟著去尋客房,沒走太遠他便將這鷹首取了下來。別的不說,戴著這金屬面具,總是有些重有些悶的。「戴著這面具,別的不說,用飯洗漱都大是不便吶。」

    「還是說前輩信不過我,這才非要戴著這面具不成?」,林甫笑著打趣道,他也不是毫無緣由地非要去煩這位前輩,其中自然有緣由。自第一次見面開始,這位鷹衛對自己的稱呼就有些微妙,讓他很是在意。

    那天第一次在傅府門外遭遇,兩人短暫地交手了一番,他對自己的稱呼是「少爺」。這般相稱,總讓林甫覺著這位木前輩曾是自己的家臣,因此故有少爺一稱,老爺麼自然就是自己故去的父親了。

    很顯然的,傅風雪藏了許多事情沒有告訴自己。而這位一直跟在左右的木前輩,想來一定知道一二。如果如自己猜測的那般,這位木前輩以前乃是自己父親的家臣,或者是直屬的親衛親信,想來會對自己有特殊的感情,從今日他在皇宮旁邊教訓自己就能看出,這是迂迴戰術,林甫微笑著展開自己死纏爛打的戰略方針。

    像這樣時常如影子一般遁入黑暗之中,常年沒有人可以放心交談的人,應當比較期待別人的關懷吧?尤其是昔年自己所跟隨的那位將領的後人,一定能有些功效。

    「這鷹首面具我也戴了有十幾年了,一直戴著又有何不可。」,木無名每次回話的時候總是有些慢,林甫可不相信這位高手乃是反應慢,腦筋遲鈍。那麼在他看來,唯有一種解釋,那便是久不與外人交談,他的社交對話能力已經有了退化的跡象,連這句問句都說成了陳述的語氣。

    林甫頗為感嘆地在心中咋舌,曾聽聞若是常年不說話,人便會逐漸喪失語言功能。傅叔本就不是多話的人,看樣子這位木前輩的鷹衛工作保密性很強,如今就連對話也有些遲鈍了。

    「前輩若是想戴著倒無不可。」,林甫笑著應道,「只是若是方便的話,小子想看看前輩的相貌。」

    「小子生來未見父母,一直以來都仰仗著諸位前輩長輩的照顧,這才不至於死於賊人之手。每一位的大恩大德都不敢忘懷,今日小子入鷹衛,日後少不得要承前輩的指教和照顧,若有機會,還想看看前輩的相貌,將恩人的模樣謹記在心。」

    林甫這番話倒也不是假話,每句話都是心聲,若他不是知恩圖報的人,也就不會因為慕青竹決定回京查探真相了。只是這話說出來,總有些作秀的嫌疑,不知這位木前輩會如何想。

    木無名久久沒有答話,一路上只有兩位高手輕微到極點的腳步,幾不可聞。

    「我臉上傷痕遍佈,很是猙獰,少爺不必看了。」,良久,木無名說出了這個理由,「少爺若能跟著傅老,將犯案者手刃,那便是對我最大的回報。」

    臉上傷痕遍佈,不便摘下面具嗎?林甫聯想起傅風雪的說法,那日草原上自己的父親被亂刀分屍,那麼這位木前輩若是如自己的猜測乃是林家舊臣的話,臉上帶了刀傷,面容恐怖,因而不肯以真面目見人,倒也說得過去。

    「前輩既然如此說了,小子不敢強求。」,此人若是林家舊臣,過些時日混得熟了,問他討要一些情報,以窺得些許傅風雪隱瞞下來的事情,想來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聊到這裡,到地方了。傅府雖幾乎無人前來,但客房還是很多的,下人們在這點事情上無論如何也不敢怠慢。

    「今日也不早了,你便在此休息罷,明早我會來叫你,我們先從跟蹤,隱藏蹤跡練起。」,木無名說完便走,沒有半點寒暄客套,看得林甫啞然失笑。

    整理一下床鋪,稍稍洗漱一番。林甫在心中思量著,這木無名三字,不消說,單看這無名兩字,便基本上可以確定乃是假名。自己去查父親當年身邊有哪些人,怕是查不到什麼線索。

    又回想起前日裡傅風雪的說辭,「李家欠你的多了,你要一件一件的拿回來。」。他是指什麼呢?靖州那塊現在大皇子佔著的地該是自己的,這也才一件,若是鷹衛裡多是林家的舊部,這鷹衛該是第二件。

    別的不說,光是這兩件東西,想接手可就不容易啊……

    說起來這件事林甫也一直想不通,大皇子是所有皇子裡唯一一個跟著陛下打天下的人,又是嫡長子,本該穩穩地拿下太子的位置,他放著太子的位置不要,卻跑去地方上當個王爺,難不成真的如此淡泊名利,看不上那把椅子?

    林甫不信,傅叔都說了,天家的小子們沒有一個好東西,這年紀最大的一個,怎可能例外?

    也罷,就按傅叔說得,一件件去取唄。到時看看這位連太子的位置都不要的大皇子,會不會將這靖州乖乖地交出來。

    --------------------------------

    次日清晨,林甫早早地起床,盤坐在床上修煉心法。

    這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從小危機意識便逼迫他如此上心地提升自己的武道境界,小時便披星戴月地修行,時至今日,早起修煉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

    一日之計在於晨,清晨之時最為清醒,修煉的效果也比其餘時間好上幾分。

    傅風雪來到跟前時,感受到裡面緩步上升的境界,不由得頗為欣慰,這小子夠聰明,也夠勤奮,這麼小就有了九品水準,卻不自傲,雖說實戰差了一些,但那可比心態好彌補多了。

    輕輕敲了敲門,林甫本以為是木前輩來尋自己授課,卻沒料到是傅風雪,表情有些詫異。

    「送親的隊伍要到了。」,傅風雪微笑道,「比我算得時間要早上不少,你且洗漱一番,用了飯我們就動身。」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8 10:52
第三十六章 光棍也可以是出色的愛情理論家

    起身洗漱,用了早飯。

    真的等到了這一天,心中反而有些忐忑。

    彷彿是看出了林甫的侷促,傅風雪有些好笑地說道,「我本以為這一天早在你的意料之中,怎麼看你的樣子,卻是有些侷促?」

    林甫的確有些侷促,頗顯焦慮地搓了搓手,「意料之中的確是意料之中,但卻是有些擔憂,自己到底能不能給她她想要的。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這番作為實在是自欺欺人。幾個月前在葉城的時候,葉王爺要將木子許給我,我不肯。現如今又鬧得滿城風雨,鬧得全天下都知道了這件事,鬧得太后皇后下不來台,卻是又繞回了原地,實在是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步是對,哪一步是錯。」

    「這情,又有甚好說的。」,傅風雪若不是為情所困,也就不會這麼大歲數了還是光棍一個,因而也頗有些感慨,「你這小子怎得滿腦子想的都是對與錯?」

    「我這一輩子有無數次走在人生的關口,我以為我自己知道哪條路是對的,哪條路是錯的,但到頭來事情卻不是我想像的那樣。你現在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難道以後哪一天就會知道了?」,傅風雪一針見血地反問道,「說到底你在這件事上做得太自私了。」

    「你能不能給,不是你說了算,而是她說了算。明明那丫頭已經心甘情願,你卻還要思來想去,這便是你的不是了。思來想去倒也罷了,還要推說乃是為了她考慮,這不是自私又是什麼?如今求仁而得仁,又何怨?那丫頭聞聲赴京而來,你莫要虧待了她。」

    「傅叔教訓的是……」,林甫苦笑著點頭,本只是抒發一下緊張的情緒,卻不小心被說教了一通。

    「不知傅叔您可曾有意中人?」,傅風雪方才須臾之間,理論便一套一套的,林甫不由得有些好奇,因為他這麼大歲數了卻並未婚娶,不知這一通理論是從何而來的。

    傅風雪沒有答話,沉默著略略低下了頭,林甫見狀自知失言,卻不知該如何補救,便也沉默不語。

    直到兩人都用完了早飯都再無話。

    ----------------------------

    兩人心思各異,一同出了府門,往日裡常在左右的木前輩今日則是不見了蹤跡。

    林甫這邊將將踏出傅府大門,周邊等候已久的京都府差役便都鬆了一口氣。昨日裡呂宏鎩羽而歸,太后很不高興,但這傅風雪卻是京中天家唯一一個不敢不給面子的人,就算有氣,也只能往肚子裡咽。

    呂宏留了這些人在傅府周邊,倒不是要抓他,而只是眼見為實,確認林甫的確是傅風雪藏下的,便就夠了。

    今日見林甫走出府門,他們便就能擺脫辦事不利的嫌疑,將責任轉交給不肯配合的傅風雪,此事於他們而言,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尤其是如今這架勢,雖然明面上沒說,但誰都知道御林軍和京都府在找林修撰,就算是小王爺手下的禁軍,雖不出力卻也做足了樣子,如此以來,天家的面子便能說得過去。

    可如今傅風雪竟然堂而皇之地與他同出府門,個中的含義,別的不說,當真是沒有顧及太后顏面的意思,這位老大人果然如傳聞一般,高傲不已。

    林甫同傅風雪往東門走去,一路上竟然見著了不少朝臣。

    沐浴著諸位大臣略帶敬佩,略帶同情的複雜眼神,林甫心知肚明今日之後的局勢。自己雖是傍上了傅風雪,卻徹底掃了皇后,太后的面子。

    不過退婚,乃至以後靖州的事情,顯然與皇后一路已經是勢同水火的局勢,不可能好轉,這般早早地掃了那邊的面子,卻也是無足輕重了。

    走到東門附近,林甫才徹底發覺不對勁的地方。這門口如此多禮部以及太常諸寺的官員,這般儀仗和陣勢,根本不像是為自己迎親的。

    不說那邊的送親隊伍明明有悖太后懿旨,不大可能通知朝廷,就算這幫朝臣們知道葉王爺要送親來,在宮裡沒有表態的情況下,也斷然不可能這般高規格地在此擺設迎接,這等於是在給太后上眼藥。

    「傅大人早!」

    「傅大人怎得有空來此?」

    ……

    雖然明白傅風雪這般作為絲毫沒有給天家留臉面,但等在東門的諸位見著了傅風雪仍舊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上前寒暄,噓寒問暖。

    傅風雪微微皺眉,很是不喜這等馬屁恭維,應了兩聲,便帶著林甫上了城樓。畢竟下邊都被這些官員們堵了個嚴嚴實實,倒不如上城門上去,一來圖個清淨,二來也能登高望遠,早些看到送親的隊伍。

    登上城樓,加之目力極佳,林甫已經可以遠遠望見遠處的一隊車馬。遠望過去看不太分明,只覺得連綿不絕,不像是葉王府的送親隊伍。因為此事從急,送親隊伍來得又如此之快,比傅叔預料的要快兩三天,如此看來,顯然是輕裝上陣。

    「太常寺管得是皇室宗親,這般陣勢不像是迎我那妻子,這天家人在外邊的,好似就只有在靖州為王的那位了吧?」,林甫昨晚還曾想到過這位,不要皇位去地方當王的大皇子,卻不曾想今日便要碰到了。

    「冬末是新年,夏中是太后大壽,因而大皇子半年回京一次,時間上都挺固定的,我先前算著送親的隊伍還有三日,少說也要兩日,算算時間不可能會遇著,卻沒想到送親的趕得這麼急,看這架勢,兩邊是要在這門口碰上了。」

    靖州這個地方,傅風雪原本當真沒有什麼興趣,他本以為慕青竹不會讓林甫回來,便也未太關注大皇子。如今林甫歸來,傅風雪開始打靖州的主意,陛下口頭承諾林將軍封王的時候,傅風雪在場,不過雖說他有替林甫一件一件討要的意思,這件事卻不是短期的事情,還要一步一步來。

    但正巧今日裡碰上,如今的情況著實顯得有些微妙。

    「送親的隊伍又不需要那幫騎牆的官吏們來迎,就算撞到一起,也不存在爭道的問題吧?」,林甫笑了笑,這次回來本也是和宮中做對,他知道木子不會在乎這點儀仗和禮節。「等人來了咱們走便是,又不稀罕那些個諂媚官員們的奉承,樂得清靜。「

    「不是爭道,而是封道。」,傅風雪探出頭來看了看下面的情況,「這小子自持有些戰功,乃是皇子中唯一封王的人物,每每回京的時候動靜皆是不小,他要走東門入,這麼長的車隊,加上溜鬚拍馬的諸位官員,旁人如何進得?這半天內,東門可就等於是封上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8 10:52
第三十七章 唯一的一州之王和唯一的布政使

    封道?林甫聞言皺起了眉頭,「這般鋪張,這般架勢,一位皇子回京竟然要將這京城東門封上半日,陛下難道心裡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這所謂的封道,自然不符合規矩,但其實也是潛移默化中形成的。」,眼下要等上一兩刻鐘,傅風雪便與林甫閒聊著,有意無意地開始提及大皇子那邊的情況。

    「皇子當中封王爵的其實不止一個,但陛下當年經歷的太多,除了一起生生死死拼出來的幾位,就連自己的兒子也不大信得過。因而李澤才一直駐紮在葉城,因為哪裡是最大的貿易中心,也是毗鄰其餘兩國的險要之地。」

    「封了王的有那麼三兩個,但實權在外,有地有兵的,真正意義上,只有這麼一位。」,傅風雪看著城樓下緩緩靠近的車隊道,「畢竟葉城雖重要,卻也算不得多大,比起靖州一州的廣袤,還差了點意思。這麼一位每次回京,京中溜鬚拍馬阿諛奉承的自然都圍在了這東門,官員兵士眾多,百姓們哪敢從這入?自然也就成了封道」

    「陛下既然心思這麼深沉,怎得如此放心大皇子有這麼大的權利?」,林甫一想也是,一州之地,似乎不比葉王爺的權力小,「我記著京中那位袁瑋袁才子,好似就跟這大皇子和靖州有些關係。」

    林甫想起了那時剛剛入京,在青樓旁邊第一眼見著自己弟弟的那出鬧劇。那日裡家姐似乎有提過,這袁瑋的父親就在靖州任職,乃是靖州布政使。

    「不錯,袁瑋的父親袁明陽是靖州布政使。」,傅風雪有些訝異,沒想到這小子已經開始關注大皇子那邊的事情了,「布政使就是一個雞肋的職位,九州地方上只有一個佔了一州之地的王爺。大皇子放棄了皇儲的位置,當年也曾有些戰功,陛下為了表示信任和賞識,才給了他這麼一個實權王爺做。」

    林甫點頭表示理解,放著太子的位置不要,去地方上替陛下管事,給多些權力的確也不過分。

    「要讓他做實權王爺,靖州自然就不能有總督,否則地方上的許多事物誰來決定,下面的官員們就不好辦了。但夏彥堅決不同意,領著不少官員跪了一地,這才為靖州專門添設了布政使一職,低總督半品,與王爺分管軍政民事。」,傅風雪指著已經臨近城門的車隊,「當中的那輛是大皇子的馬車,前後的那兩輛當中,估摸這便有那位靖州布政使在其中了。」

    「大皇子回京一者新春,一者太后大壽,這布政使跟著回來做什麼?」,林甫的表情很是滑稽,「這是什麼毛病?」

    「你對情況還是不瞭解,你認為為何這布政使是靖州地方官,袁瑋卻仍舊在京中如日中天,在國子監時就叱咤風雲,隱隱為派系領袖,甚至還與幾位皇子關係不錯?」,傅風雪想起這事也覺得好笑,這小子剛入京第一天便和袁明陽的兒子對上,難不成是老天也要他取回靖州這塊地不成?

    「你可知當年打仗時,皇后回娘家借兵被諸侯俘虜一事?」

    「侄兒記得,皇后借兵被俘,那時大周國力還不足以援救,大局為重,幾年後才將皇后救出。」,林甫檢索了一下記憶,「記著這事還是家母一力主張的,最後傅叔領頭,勉強將皇后救了出來,當時情況頗為驚險。」

    「救出來的不止是皇后,還有這位布政使。」,傅風雪笑著說道,「袁明陽那時候也算是位高手,由他領著幾位侍衛輕裝上陣,護送皇后去借兵。只可惜被俘的那幾年,慘遭折磨,經脈大損。我領人救他們出來的時候,情況已經頗為不妙,我雖施以援手,但情況依舊不甚理想。他重回九品幾無可能,時隔多年,也不知他現今情況如何。」

    「不過這人卻也是拿得起放得下,武功大損之後,劍走偏鋒,玩起了火把一類的雜耍。」,說到這裡,傅風雪覺著有些好笑,一個曾經的九品高手,現今卻只能扔扔火把,玩弄些江湖騙子的把戲,「他與皇后有共受難的情分,一手小江湖小把戲又哄得太后開心,建國後不幾年,夏彥逼著陛下設立靖州布政使一職的時候,陛下便把他派了去。」

    「他既然與皇后有這等遭遇,派他去做靖州布政使,這不是掩耳盜鈴嗎?」,林甫覺得有時候文人真是誤國,不設立布政使要鬧,鬧到陛下象徵性地派了一個不管事的去,便鳴金收兵了,這不是徹頭徹尾的形式主義嗎?「看這兩人次次同歸的親密樣子,這布政使估摸著半點效用也沒有。」

    「有沒有效用又不打緊,等陛下百年之後,不論哪位繼位,這靖州王都是不可能不收回來的。」,傅風雪看得透,也敢說,說得林甫心中慌慌的,四下張望了一下,守城的士兵們都離得很遠,沒有聽見,這才放下心來。

    聊到這裡的時候,大皇子的車隊已經進了東門。

    「大殿下一路辛苦,辛苦!」

    「太后最近正念叨您吶!」

    ………….

    恭維聲連連,一陣馬屁聲以及諂媚的視線當中,大皇子撩開了車簾,居高臨下。

    眾星捧月般,在這數不盡數量的臣子官吏們的馬屁聲中走下馬車,大皇子的表情似乎並不膩歪,反而頗有些享受。

    城樓上,林甫的視角能窺得一個側面。這位大皇子看樣貌得有三十好幾了,面相粗獷,和京中見著的幾位皇子皆不相同。

    濃眉大眼,厚唇高鼻樑,方方正正的國字臉。與身上的那件龍紋衣袍顯得略有些不相稱,這等相貌的,似乎該穿著全套的鎧甲,騎著高頭大馬,手持長柄武器才比較正常。

    大皇子下馬之後頗有些我行我素的意思,對諸位官員們的馬屁泰然受之,卻又極少回應,架子擺得很足。

    倒是那位隨後下了馬車的袁布政使頗通人情世故,笑著回禮,與諸位京官打成一片。

    真打量著這兩位地方大員,傅風雪的手卻是輕輕在林甫的肩上拍了拍,「她們到了。」

    林甫猛地回頭,東邊的盡頭漸漸顯出了熟悉的身影。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8 10:53
第三十八章 你就沒有想過這樣很痛嗎?

    看著地平線盡頭騎馬疾馳而來的兩個身影,林甫實在是目瞪口呆。

    他完全沒有想到慕青竹會來,因為日前自己險些被毒箭毒死的時候,慕青竹就沒有回來。

    當時他心裡其實還有些小傷感,沒想到慕青竹反感京都的程度如此誇張,竟然連自己生死不知的關頭都不肯回來,因此小小失落了一陣子。

    這回大婚,她終究還是出現了。

    遠處煙塵揚起之處,兩人兩馬,急速逼近城門,衣衫一青一白,正是慕青竹和木子。

    林甫見此情景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難怪來得比傅叔算的還要早上兩三日,這送親隊伍只有兩人兩馬豈止是輕裝上陣,簡直就是脫光裸奔了。

    轉眼一看傅風雪的表情,卻是神色如常,便知傅叔乃是提前得到了風聲,只是沒有告訴自己。

    「你也都看見了,那丫頭待你不薄。」,傅風雪雖然今早就知道了情況,但如今看得這番景象,雙騎赴京,心中還是頗為感慨,「若是你今後負她,我第一個不饒你。」

    林甫此時才明白,為何傅風雪要同自己一起來東門迎親,今日裡大皇子封道,依著慕青竹的性子肯定是鳥都不鳥他的,若是鬧起事來,收場著實太麻煩,需要傅叔坐鎮,鬧起來才有底氣。

    深深地行禮致謝,傅風雪笑著擺手,這只是一個開始,今後他要替林甫做的事情多了,謝哪裡謝得完?就算謝得完,傅風雪也不會在乎這個。「你且下去迎著吧,她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這些官吏們若是忘了她這號人物,今日裡可就鬧翻天了。」

    ……………

    今日的京城東門有些亂,大皇子和布政使一同歸京,方才兩位主要人物已經進了城,但這隊伍卻仍有很長。車馬連綿不絕,一種馬屁官吏圍在東門內,阿諛奉承的流程極為繁複,大部分的車馬仍舊堵在城門裡。

    尋常百姓哪裡見過這等架勢?京禁森嚴,入京又要排查,現今這情況,軍士們都忙著招待大人物去了,哪裡有空理自己這些個升斗小民?

    看著那些個手持兵戈的軍士,衣著華貴的官吏,百姓們皆是老老實實地繞道,或者是等在一旁,不敢輕舉妄動,難怪說雖是未曾封道,卻等同與封道了京城東門。

    門內的官員們正在閒談,卻聽著一陣疾馳地馬蹄聲,後方長長的隊伍開始騷動起來。其實此世界人力強勁,習武成風,因而建築很是宏偉,城門寬敞,就算堵著大皇子的一排車隊,跑三兩匹馬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前提是沒有人手持長矛來阻你的路。

    慕青竹這兩騎直奔東門而來,早有士兵注意到。但每年冬末夏初大皇子車隊回京時間已經成了慣例,京城的百姓們都知道這兩日東門不好走,便也就沒有在意這兩人。

    卻不曾想,這兩騎接近城門之後,竟然是片刻也不停留,只是略略減速了一些,便從大皇子的車隊旁一前一後地騎行入門,絲毫沒有等這兩位貴人車隊先行入京的意思!

    幾位大皇子身邊的士兵頓時一個激靈,覺著自己表忠心的機會到了,幾人持矛迎上,大聲呵斥道,「來者可懂規矩!!今早東門不開,誰給你的膽子在此疾行!給我下來!!」

    說罷三五人持矛再向前,頗有你若不停,我便要刺殺你胯下坐騎的架勢。

    慕青竹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向前,直接揚起馬鞭狠狠地抽在了領頭者,那說話人的臉上,抽得他在空中翻滾了幾圈,然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前者勢猛,幾人連忙卻步散開,重新讓開了一條道。

    待得木子經過的時候,幾人不知怎得,頓生歹意,持矛直接扎向木子的胯下坐騎!

    「咴」得一聲馬叫,木子身下馬匹吃痛,先是突然揚起前面雙蹄,幾乎直立站起,然後前蹄撐地,猛地抬臀踢腿!

    這一起一落皆在很短的時間內,沒有什麼功底的木子根本無法在馬上呆住,頓時被甩下馬來!

    所幸馬匹猛地抬臀,甩出的方向乃是向前,慕青竹連忙回身,雖來不及伸手接到,馬鞭卻是夠長。

    甩手用馬鞭捲住木子的腰身,此刻正趕上林甫走下城樓,來到城門跟前,手腕腰身微一用力,便借助鞭子的柔勁,將木子拋向林甫。

    林甫下來的時候正趕上幾位士兵用長矛扎馬臀,見得木子被甩下馬心臟都快跳了出來。他知道古時馬上摔死,被馬踢死踹死踩死乃是非常大眾的一種死法,因而心中頓時一涼,嚇得是魂飛魄散。

    還好慕青竹功夫到家,以軟鞭捲起木子腰身,拉了一下,自己這才將將趕上,接住了這丫頭。

    剛才的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快,一共也才不到一兩次呼吸的時間,因而掉到林甫懷裡的木子在空中走了兩圈,還沒能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自己就被甩到了空中,然後似乎有一根軟繩在自己腰間捆捲了一下,自己便…….便落到了林哥哥的懷裡,真是好突然。

    四目對視,木子先是迷茫地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偷偷瞄了一下四周,看見這麼多人,臉上頓時泛上兩朵紅暈,「你….你還不把我放下來。」

    見自己這個千里趕來的小嬌妻沒有摔成肉餅,此刻還有心思害羞,想來身體無恙。林甫長出了一口氣,把懷中佳人放了下來。

    與慕青竹一同,自兩個方向向那幾位手持長矛的軍士走去。

    那幾人只以為這等輕裝出行的人定然是尋常身份,此時仍未察覺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猶自在叫囂著,「你們可知這車隊是誰家的!竟然如此大膽,強行騎行入城!還敢動手毆打隨行軍士,真是好大的膽子!!」

    慕青竹始終無話,直接將手按在了劍柄上。林甫知道她這是生氣了,連忙拉住她持劍的手腕,「姐姐,這邊讓我來吧。」

    慕青竹看了林甫一眼,鬆開了劍柄。

    林甫撿起地上那桿扎馬用的長矛,笑著詢問道,「不好意思,請問這是哪位的?」

    先前那位執矛扎馬者上前一步,「你這小子,莫要以為將東西還……..」

    話還未說話,林甫便猛地伸出左手捏住了他的雙頰。左手回拉,左膝狠狠地頂在了他的腹部之上!

    這一膝林甫可沒有留手多少,因而那軍士痛苦地捂著肚子跪倒在地。

    林甫抄起長矛上前幾步,幾人皆是面帶驚恐地後退,方才那動作乾淨利落,幾人心知肚明自己不是對手,此時見他拿著長矛如此大膽,都有些害怕。

    見方才神色俱厲的幾位如今退得這麼遠,林甫覺著有些好笑,然後一轉身,將手中的長矛紮在了跪地不起者的屁股上,伴隨著此軍士淒慘的叫聲義正言辭地問道,「你用長矛扎馬屁股的時候,就沒有想過這樣很痛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