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枕山河 作者:悶聲大發財 (全書完)

 
V123210 2017-6-4 11:15: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4 80419
V123210 發表於 2017-6-7 20:36
第四十九章 暫別(上)

    回想起前幾年溯光西來時那副寵著自家姐姐的樣子,林甫在心裡偷偷撇了撇嘴,自己作為穿越人士已經命很好了,卻是沒想到身邊這位更在自己之上。

    「他說不過你母親,又打不過我,偏偏還不肯走。」,慕青竹想起那段時間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我們跟著周國打到哪裡,他就跟著晃悠到哪裡,順便布道,後來西邊漸漸平定之後,我們定居京城他才肯離去。」

    「脾氣這麼好?」,林甫想起那幾天相處時溯光的威嚴氣勢,實在想像不出當年他被自己母親說得啞口無言,被自家姐姐追得到處跑的樣子。

    不過實際上溯光做的事情卻是比自家姐姐知道的要多很多。從葉王爺那邊聽到的消息,溯光雖然力勸這兩位姑娘不成,但卻一點也不生氣。

    反而是借助自己海國太子的身份,很早與周建交,葉城如今這樣繁華很大程度上也得益於兩國早早簽訂的貿易盟約。

    這樣想來當年事倒還真是有趣。

    葉王爺的視角和神仙姐姐的視角完全不同,林甫實在難以想像葉王爺口中那個極有遠見的神奇女子,在自家姐姐眼中卻是這樣的形象,幫著她和溯光打嘴仗,哪裡有半點策略家的樣子?

    說到當年溯光就追在她們兩個屁股後面用劍聖門規要求自家姐姐,林甫這才能夠放下心中的疑慮,覺得溯光專程跑來送秘籍這件事總算是有了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

    「說真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慕青竹至今想不清楚這件事,「我和妹妹到周國來,什麼也不想改變。只是覺得天下割據著打來打去,受苦的最終還是百姓。」

    「反正總是要打,還不如早些結束了,便選了一個地方定下來幫助他們。葉城以西天下一統之後,我和妹妹便算是功成身退了。沒有想爭奪什麼,也沒有想改變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林甫聽到這裡想了想葉王爺的版本,的確如此。自家姐姐在早些年傅叔還沒有成為宗師的時候乃是周國的第一戰力,軍功顯赫,卻是沒有任何職位。

    而自己母親唯一的政治地位也只是一個一品誥命夫人而已,雖為一品,卻只是一個頭銜,沒有分毫權力。

    這兩姐妹為周國出力這麼多,最終安定在京城的時候卻沒有擔任要職,不去爭奪權力,改變朝堂體制,於情於理不該招惹到什麼人,以至於遭到殺身之禍才是啊。

    沒有動機,實在難以找到線索。看不出自己母親到底會和什麼人有利益衝突,也就實在想不明白當年犯下血案的那些仇人到底是誰,整個事情一團亂麻,最有嫌疑的便是陛下。

    似乎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能用帝王心術來解釋,天下昇平之後,當年出了大力的兩位,與世無爭卻慘遭殺害,怎麼想也只有龍椅上的那位幹得出這種事情。

    無妨,林甫心中對神仙姐姐承諾道。你養大的是一位穿越人士,若是自己查到了真相,當年做出這種事的真是當今聖上,就算是皇帝我也要殺給你看!

    正式說到當年的血案,兩個人都突然沉默了起來。神仙姐姐一如往日的看著別院,林甫則在心中算計著,自己的敵人到底可能是誰。

    沉默的時間拉得很長,別院裡雨點輕輕打在青石板上的聲音突然清晰了起來。

    「你.....要小心。」,半晌,慕青竹終於鼓起勇氣說起那天的事情,「林府那天打鬥的痕跡很是古怪,四處留下的傷痕太過誇張了一些。」

    「那時節我不在,風雪不在,林府中沒有多少可以依賴的戰力。對方這般有備而來的話,應當毫無反抗之力才對,但林府各處的傷痕卻很是猙獰。我懷疑來者實力非常之高,甚至不在我之下。」

    「不在你之下?」,林甫皺著眉頭,突然想到一個非常恐怖的可能性,「難道他們當時做的打算是連你也.....」

    不對,說不通。如果來者與當年的兩個小姑娘有恩怨,又具備能夠除掉半個宗師的實力,就說明來殺自己母親的人裡面至少有一位宗師。

    若是如此的話,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放走這條漏網之魚,那天的神仙姐姐又怎麼可能在京城進出自如,很是輕鬆的把自己帶來了葉城?

    之後的十幾年神仙姐姐在別院的生活又如此平靜,當年的犯案者再也沒了任何的動靜。雖然自己和神仙姐姐住在這裡知道的人不多,但時間久了,有心人還是打探得到的。

    兩人客居葉城,雖是為了逃避當年的事情,卻也沒有做到隱姓埋名的那地步。

    葉王爺在西邊圈了一個別院,沒有關係的人不會注意。但當年的犯案者若要斬草除根,從林家的關係一個個查起,很容易就會注意到這件事。

    神仙姐姐原本在自家林府有個別院,現在葉王府也圈了一個別院,其中的關聯不難相通。有心人再細一探查,慕青竹身邊帶了一個小孩,事情的真相便會水落石出。

    林甫功成有自保之力之前一直不敢亂走,只敢在王府附近溜躂,也是一直有些擔心當年仇家會摸到這邊來,這也是為什麼昔年溯光西來的時候,林甫嚇得心臟都險些跳出胸膛來。

    可十五年過去了,兩人在王府別院的生活一直是風平浪靜,水波不興的。從來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來這裡打什麼主意,讓穿越人士覺得當年案實在是撲朔迷離。

    「我那時就住在你家。其實本來李裕也為我準備了府邸,但我不願意用太多下人,若是住進去的話實在冷清了一些。」,慕青竹跳過了林甫的猜測,這種勞心勞力的算計她著實不擅長,也想不明白。

    「再加上先前也是住在你家,你母親也想讓我留下,就為我圈了一個別院。」

    林甫會心地笑了笑,葉王爺雖然是個老粗,但在這件事上倒是無比貼心,自己二人到王府的第一晚王府別院便動工了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7 20:36
第五十章 暫別(下)(第一卷完)

    林甫本來還在想,這別院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如今聽神仙姐姐說林府裡也有一個別院,這才大約猜到了原因。

    葉王爺老粗歸老粗,這別院修整的還是獨居匠心的。

    大約是與林府那個別院相差不多吧?因而這些年神仙姐姐才會經常發呆看個不停。

    這件事怎麼說呢,再也不見,還是顧影自憐?究竟是觸景神傷,告訴自己曾經擁有,還是將這份回憶徹底塵封起來,再也不提,假裝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兩條路究竟如何選擇會好一些,恐怕誰也不會知道。

    別離提上了日程,林甫反而特別擔心起神仙姐姐來。

    「姐姐,你以後要去哪兒呢?要去做什麼?我若是想見你,又該怎麼才能找到你啊?」,林甫面露難色,這世界也沒個手機微信什麼的,相見之時還好,一旦別離還真不好聯繫。

    「姐姐你以後可要記得了,不能誰說得話都信,那些對你好的人,你也該留個心眼。」,林甫也不知道早些年就在外闖蕩的神仙姐姐是怎麼保持這份心性的。

    只能算她命好,碰到的都是對的人,這才沒有被賣了。

    「千萬要記得,不能別人給你什麼你都吃。」

    看著神仙姐姐並沒有罵自己,反而很是嚴肅地點頭,林甫卻又有些啞然。這究竟誰是誰的監護人啊?為什麼快要到別離的時候,自己說得話,聽著這麼像是對自家的貓貓狗狗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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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曆十四年的一月,一個天色黯淡的清晨。

    外邊還在淅淅瀝瀝地颯著雨,天剛濛濛亮,連公雞都尚且打著盹兒。

    過年的葉王府有些冷清,微雨中更顯蕭瑟,似乎一切如常。

    慕青竹背著一個小小的行囊,背對著林甫房間那半開的窗,倚在欄杆上,看著庭院裡的花起花落。

    看著風拂起幾片冒出了點滴春色的樹葉,在別院門前揚了揚,又落了去。

    心中滿是不捨和悵然。

    十幾年前慕青竹來了,帶著小林甫客居葉城,一住就是十七年,現在她要走了,卻發現自己好像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回望一下自己的一生,好像自己後來的所有時光都悉數放在了林家兩代人身上。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遇人不淑吧,自己因為林家夫婦在大周打拚了不少年,又因為林甫在葉城定居了十七年,青春的尾巴上的十七年。

    這件事很難下結論,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本來會遇見什麼,所以誰也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誰都想早早的找到一些人,然後就再也犯不著去尋找,她本來以為找到了,卻忘記了沒有誰答應過這些人不會被奪走。

    但相比較自己得到的,慕青竹覺得自己應當是賺到了吧?這個世界沒有給妹妹一家善人善報,自己就代替妹妹老天讓林甫安安心心的成長,而今心願已了,當俠客總不太晚。

    身後的房間裡就是還在熟睡的林甫。

    「要回頭再看一眼嗎?」,慕青竹在心裡問自己。

    算了吧,山高水長,暫別而已。

    慕青竹輕輕笑了一聲,抬起慵懶地靠在柱子上的腦袋,右腳輕點,不消幾個起落,別院便已經遠遠落在她身後,有些看不分明了。

    「吱」的一聲,這是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慕青竹剛剛離去,林甫便推門而出,走到方才神仙姐姐所站的位置。

    心裡暗想到,「神仙姐姐也是真是的。十幾年來,把自己當小孩子當習慣了。十七年的時間過去,有她的耳濡目染,加兩位宗師的慷慨相助。外加自己從來都是一個成熟的心智,自己已經是一位十七歲的九級高手了,怎麼會聽不到這點動靜?」

    她要耍帥,走便走了,偏偏要跑到自己門口來,還真以為自己依舊是當年那個被她一竿竹節打得到處跑的那個小孩子嗎?

    不過,十七年了,林甫覺得自己也算是足夠瞭解慕青竹了。既然她這樣選擇,那就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自己應當尊重她的選擇,沒有必要貿然跑出來。

    若是真的相見了,只能是徒增尷尬。

    這個傢伙人不聰明,卻不是能夠在一個地方閒住的人,這些年安安靜靜地呆在一個地方實在是難為她了,離開葉城之後,怕是她從此要匿跡江湖,做她的俠女去了。

    慕青竹走了,來的時候她奔襲千里而來,走的時候卻悄無聲息。她來的不大瀟灑,一臉疲憊,懷裡還抱著一個嬰兒,像極了未婚先孕產出兒子而被趕出家門走投無路的可憐女子。

    走的倒是很乾脆,林甫悄然而出的時候,正趕上那個執劍而去的背影。

    看著平日裡星夜讀書練劍的別院,此刻成了自己一個人的別院,心中的感覺著實有些怪異。

    衝著神仙姐姐離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林甫打心底的感激和慶幸自己有這麼一個美麗又厲害的神仙姐姐,救了自己的小命,帶自己離開了是非之地,給了自己喘息之機,讓自己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最最重要的原因,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一個人會在京都流血之夜那天,因為一個看上去好像死去了(實際上也死去了)的嬰兒而嚎啕大哭,而不是只是一聲平淡如水的嘆息,和一句毫無份量的憐憫與同情。

    是她,怕麻煩的自己才會做出重回京都是非地的決定;是她,惜命的自己才願意孤身一人踏足自己一無所知的政治漩渦;也是她,讓自己這個穿越人士,真的因為自己的父母而有那麼一點自豪。

    自豪自己有一個能征善戰的父親,自豪自己有一個冰雪聰明的母親,當然,最最自豪的還是,這個情意深重,內心感情細膩百轉千回卻不善言辭的神仙姐姐。

    明明就是怕看了那一眼就繼續把別離的日子拖下去,卻偏偏要做出那副瀟灑的樣子。

    承蒙不知道哪路大神不嫌棄,讓這位神仙姐姐陪著自己客居葉城十七年,相伴相隨亦有之,唯慶之二字而已。此別經年,天各一方,不知何時能再會。希望有緣再見的時候,不說昔年的恩仇已了,只求自己至少能保得項上狗頭罷!

    林甫不相信自己這要死沒死穿越而來的運氣,能因為此間世界十七年前的血案被玩死。穿越人士沒點目標和追求,這余出的一世又有什麼意義?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要強求,上承恩澤,留有餘生,慶之慶之。然而卻終究要邁出離開的這一步,因為苟且偷生是別一種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2
第一章 紅學家

    沒有了神仙姐姐的別院算不得是別院。慕青竹人走了之後,整個院子住起來都顯得沒什麼滋味。

    若不是林甫也沒幾天就要動身,他肯定受不了這個感覺,要搬出別院來。

    走得實在太突然,好在那幾冊武俠小說已經交給了她,不至於白抄,林甫手頭這份尚未寫完的乃是要留給小木子的。

    臨近動身,又閒來無事,便趕著把它寫完,這天讀讀寫寫就是到了晚上,正在恍神的時候,房中進來了一個身影為自己點燈焚香,倒也沒在意,以為是若若,心中暗笑這番場景。

    紅袖添香夜讀書,多少寒門士子的畢生夙願除了仕途順利之外,最大的就是這個了罷?

    林甫不緊不慢寫完了這頁,抬起頭來才看清來人哪裡是什麼丫鬟若若,乃是小郡主木子,微微一驚,自覺這排場實在是高。

    笑著打趣道:「王爺最討厭我這份子書生氣,要是知道你跑來替我點燈恐怕少不得又要罵娘了。」

    木子自然是知道自己老爹的脾氣,鼻孔裡哼出一聲,頗為不滿地說「父王總是覺得如今這天下還是諸侯紛爭的時候,怎知道打天下容易守成難。沒見著伯父這幾年加了好幾場科舉,還不是因為文人緊缺。」

    林甫自從鄉試那篇《過商論》得到徐州總督顧齡顧大人的賞識之後,就深得木子的敬佩。木子郡主深得聖上和老粗葉王的喜愛,卻偏偏沒生出半天驕橫的脾性出來,對詩詞美文喜愛的緊,平日裡也愛打聽些青年文人才俊的事情。

    小郡主喜文不愛武,這件事葉王爺一直很不高興,再加上後來林甫這小子也叛變成了文人,葉王爺對這兩個小傢伙可以說是失望至極。

    林甫十四歲參加鄉試之後,一身傲骨對葉王爺不冷不淡的徐州總督顧齡進了葉王府就直奔林甫而去,直呼吾之小友,一副文人知己惺惺相惜的樣子,讓一心想讓林甫子繼父業的葉王爺格外的不痛快。

    這兩個人本就青梅竹馬,木子又喜歡文采出眾的才子,不禁早就暗暗生出一點情意來。晚上獨自跑來男子房間點燈添香,是比較踰越,不合禮數的事情。

    二十一世紀人的林甫面對和自己一起從小長大的小丫頭,本來完全不會在意這點細節。

    但去年葉王爺提了這麼一出婚娶的事情,林甫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都太遲鈍了,所謂空穴來風,葉王爺說起婚配的事情並非毫無根據,而是這個小丫頭當真對自己有些意思。

    神仙姐姐走了,別院的房間裡可就只有自己一個人,這入夜時分顯得格外曖昧。

    對此情形,林甫也只能苦笑。這件事情不清不楚的實在是尷尬,小木子若是對自己並非男女之情,他這麼一張口,事情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若是男女之情,自己費了老半天力氣解釋清楚,到頭來還是要傷到小丫頭的感情。

    哪一種都實在是林甫不想見到的。

    好在自己將去京城,做鴕鳥將頭埋進地裡,對此事視而不見,假作不知道便是了。

    林甫只是笑了笑,他本也不是去給皇帝打工的,便沒有繼續接上這個話題。

    木子把手中物什一放,款款走到林甫桌邊坐下,小腦袋湊過來看林甫手上的書稿,打趣道「哥哥看得這麼認真,是在研究什麼經學?」

    林甫啞然一笑,他手頭本要寫給木子的與準備給神仙姐姐的武俠小說不同,是一本紅樓,想起了前世朱昌鼎的那個典故,便笑著說沒錯,只是跟經學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點,是紅學。

    木子一聽心知林哥哥說和經學差不多,那定不是什麼嚴肅的聖賢書籍,多半是鄉野小說,便來了興趣。

    上次木子被太后說教,還在成年禮上送來了兩個老嬤嬤。雖是被自己那一巴掌扇掉了不少氣焰,但卻仍舊經常圍繞在木子身邊。

    要是離開葉城,總是有些怕純情妹妹小木子被封建糟粕毒害,卻又限於時代所限,沒法明言什麼。想了想,覺得想要抨擊舊時的婚姻制度等級制度,紅樓夢實在是極好的。

    恰巧木子妹妹又喜愛這等詩詞小說喜歡得緊,這正是一舉兩得,這便開著外掛默著紅樓。

    自己當真穿越了才知道文抄公做起來也不簡單,就算過目不忘的本領送給你,這一本紅樓也有七十萬餘字,自己這用的還是毛筆,生生抄了三四個月才抄完前八十回。

    林甫拒絕了葉王爺的指婚,天家以後怎麼安排小木子尚是未知之數。

    自己這些叛經離道的話著實也不好開口,只得借紅樓一書,抒發一下希望她能夠擺脫這等命運的想法。畢竟葉王爺就這一個女兒,真要是拒絕政治聯姻想來也不會受多大懲罰吧?

    木子熱愛詩文心思玲瓏得緊,讀到十來章的時候已經品出了幾分用意,心中很是溫暖,但看到其中孟浪露骨的描寫不禁便紅了臉嗔道:「哥哥平日裡什麼時候都注重禮節,沒想到下筆寫的竟是這麼無恥的東西。」

    林甫連稱不敢,「我哪有這本事寫出這等奇書,這本紅樓乃是江先生所著,我昔年愛不釋手但卻不知放在了何處,聽聞妹妹喜歡精美詩文特地默寫給你。」

    聽到林甫扯出先生當擋箭牌,這番話木子自然是不信的,先不說江先生那樣的人不可能寫出如此婉轉的紅學。

    就算是,那也沒有昔年所看的書現在還能默出的道理,既然是先生所寫,寫信去討要一本就是,何苦自己辛苦抄寫給自己。

    木子只當是林甫見自己啐罵這書稿無恥,推脫罷了,因而還是當作是林甫所做,並沒有在意林甫的說辭。

    將要別離,小木子對林甫要去科考的打算很是不解,「哥哥自己也曾說,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練武的讀書的哪裡分什麼高下,不都是為了換取一官半職。我那皇帝伯伯又不會虧待了你,有顧大人做推薦,又何苦去和那些庸才一較高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3
第二章 傷離別

    小木子因為林甫分享來的三兩詩文和當年與先生的辯論,倒是把林甫的才華看的不低,直接把天下的莘莘學子通通喚作了庸才。

    林甫自知自己的水平沒有那麼高,但藉著上輩子這些詩詞歌賦和治國策略,在一個月後的春闈會試與殿試上取得個不錯的名次還是手到擒來的。

    林甫這樣低調入京,打的別一個注意就是藉著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這個機會,在陛下知道自己來了之前,搶先看看這當今的聖上到底是怎樣一位人物。

    至於在京城謀個一官半職,卻只是想真正體驗一下這個世界的普通人的生活罷了。畢竟自己這些年客居葉王府,讀書練武,兩耳不聞窗外事,將來真要和京都裡那些老狐狸過招,沒有點準備可不行。

    小木子哪裡會想到這般多的彎彎繞繞,只覺得自家哥哥當真是奇怪,這份才華又何苦去參加什麼會試殿試。

    不過也好,林哥哥在會試殿試上一定能大放異彩,前些年林哥哥是顧大人欽定的解元,要是能在會試殿試上都拔得頭籌,那就是連中三元,上一位連中三元的才子都已經是一百年前的事啦。

    小木子這邊倒是信得過林甫的水平,哪裡知道她這個便宜哥哥心中滿是忐忑。

    「體驗生活?」,木子覺得這個理由甚是奇怪,「我們現在過的就不是生活嗎?」

    林甫笑了笑,木子不能理解自己也是正常,畢竟這份死了一次後的心境怎麼也說不清楚,便換了個說法,拍拍木子的腦袋,「知道為什麼總是鄉野小說更能吸引你嗎?」

    木子咬著手指思索了良久,說,「可能是因為我沒有經歷過那樣的生活吧?」

    林甫笑著點點頭。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所謂鏡中花水中月,就是因為求而不得,才顯得如此珍貴。雖說這光鮮亮麗都只是表面的,個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但有了機會總想試試看不是?」

    「試試看嗎?」,小木子喃喃道。

    心裡想著,「其實我也想試試看,試試看自己真的想做的事情。不用在乎那兩個老嬤嬤的管教,可以擺脫太后的控制。」

    小時候聽林甫和先生說,「要追求「意志的真實」。」

    尚且是小丫頭的小木子覺得這有什麼難的?當今聖上是自己伯伯,難道這天下還有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自己不想做,還能有誰逼自己不成?

    長大了之後才明白,有的事情很困難,自己根本做不到,比如擺脫天家重重教條的約束。

    有些事情自己做得到,比如告訴眼前這個人自己很喜歡他,但卻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更加困難。

    她看得出林甫的轉變,從真傻到裝傻。

    也就知道自己提起這件事,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結局,只會徒增尷尬。

    想起兒時在書房中,林甫常常衝著江先生感嘆,「這就是生活。」

    雖然完全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指得是什麼,但覺著用來形容這種無可奈何的心情卻是再恰當不過了。

    說起來,林甫其實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才算是生活,但有一點,作為死過一次的人,他對自己多出來的性命有著相當的尊敬。

    世界很大,他想去看看,是真真正正的去看看,而不是跟在王爺聖上身邊,象徵性地,儀式性地看一看。

    而且更關鍵的一件事,他誰都不相信。但如果想要弄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想要報那一天京都流血夜的仇,他必須去京都。只靠著關係是不行的,他也需要在競爭中鍛鍊自己。

    其實林甫大可不必的,他作為穿越人士,又沒有什麼國仇家恨,若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大可以跟著神仙姐姐匿跡江湖,自己遭遇危險的可能性很小。

    但十餘年的相處下來,林甫每每看到神仙姐姐獨自一人在別院發呆時,那種悵然若失的神情,總是特別的心痛。

    早些年心有些虛,現在步入九級,自然就起了賊膽。

    有了自保的實力,林甫便決定去京城一探,他要報這個仇,卻不是因為有人殺害了自己此間的父母。而是因為,竟然有人敢做出這等讓自家神仙姐姐傷心的事情。

    木子雖然不大明白為什麼明明可以直接取得結果,卻偏偏要去參加這科舉考試。但看林甫好像是暗下了什麼決心,眼神中滿是堅定的神色,還是開開心心地選擇的支持。

    顧大人是當世大儒,既然他那麼看中哥哥,一見面就直呼小友,那麼哥哥的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自己只要默默支持就可以了,只是這次一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但萬般心思在心中盤旋,小木子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卻還是一句也沒有說出口。

    只是催促道,「哥哥走之前一定得把這先生的紅學給默全了。」

    林甫看她這副樣子,心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自以為聰明,搞了半天竟然是最遲鈍的那一個。要不是那天葉王爺說起婚娶的事情,自己應當至今都反應不過來不吧?

    只是反應過來又該如何自處呢?

    林甫在心裡嘀咕道,「前世看那些種馬文,推一個兩個三個,是那般輕鬆那般連貫,卻不想如今輪到自己,方知其中的艱難。」

    前世的林甫也經常在論壇上發帖,看到漂亮的小蘿莉就回上一句,「三年血賺,死刑不虧」。

    說起來容易,如今小姑娘白送上門來,他反而有些踟躕。

    事到臨頭方知難啊!

    「哥哥此去京城定能高中,只是今後只有新春佳節才能相見了。」

    眼前的小木子輕輕咬著嘴唇,雖然不說什麼挽留的話,反而是在祝福自己,「一定高中」。

    可這副難得一見的柔腸百結,百轉千回的姿態,著實讓林甫好一陣心軟,險些淪陷。

    若不是京中他想要的東西太多,權,財,傅叔的指點,當年的真相。

    恐怕自己方才就會脫口而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妹妹這是什麼話,得了空閒一定常回來看你。」

    這話也是沒營養的可以,小木子在心裡腹誹。若是闖不出點名頭,你又怎麼好意思回來?若是闖出了點名頭,又哪裡有空閒回來?

    只是他要裝傻,點破這些又有何用?小木子只是微笑著點點頭,也只能期盼他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3
第三章 去京城

    前世的林甫,整天與電腦手機相伴,就連看些詩文,讀些小說都離不開電子設備。

    而今到了此間的世界,卻一直沒覺得少了什麼,無事可做。這實在是因為穿越人士太有危機意識,也太有超前意識,十來年間除了讀書練劍別無他想。

    穿越人士麼,也分條件好壞資質高低,笨鳥就要多飛,林甫倒不覺著自己委屈。所幸打底工程總算是告一段落,自己總算是能安安心心地看看那些花兒。

    只有打發小跟屁蟲木子,給她講故事哄她自己去玩兒的時候精神才算是放鬆了一些。

    做了十七年的準備,卻在神仙姐姐離去之後閒了下來,這些天他久違地放下書劍,又幹起前世驢友的勾當來,看看葉城的山水精緻,看看葉城的風土人情,就連清晨那噪雜的集市都看得林甫心中一暖。

    十七年前,尚是嬰兒還未睜開雙眼的林甫來了,慕青竹千里奔襲,把林甫送到了這位實權王爺的府邸。

    慕青竹走了。而今天,林甫也要走了,葉城的百姓們卻根本不知道昔年萬人景仰的那位奇女子來過,也不知道昔年促成葉城盟約給了她們富足生活的劉雉之子一直在這裡生活,這些年裡便是在葉城起早摸黑的讀書學藝,甚至沒有空閒去看看葉城野外的那些花兒。

    這天別院裡難得的熱鬧,平日裡神仙姐姐在的時候,這別院總是隱約籠罩這一層薄紗,冷冷的,讓人敬而遠之,望而生畏。

    如今那位大人物走了,裡面只剩下一個好說話的小公子,諸人這才敢大大咧咧地踏進別院來。

    「喂喂喂!裝那麼多勞什子書進來做什麼!又重又沒用。」

    林甫看著幾位下人急著趕著把大摞的書往自己的包裹裡塞,大聲阻止道。

    兩位下人面面相覷,這位公子爺進京不是趕考去的嗎?怎麼連這些聖賢書都不帶?

    想雖如此想,礙於身份加上那年的一巴掌,卻是不敢多問。兩人又乖乖把書搬了出來。

    別院正門口,那架馬車上就只裝了幾壺海茶,和幾張銀票,行囊裡也只有些許替換的衣物和身份憑證,送行的諸人皆是一陣無語。

    行李簡單了一些,一是覺得好似路上的確不需要太多東西,到了京城再買便是。二是因為此去京城,林甫想了想,決定帶上別院的那個丫環若若。

    袁公公的事情給自己提了個醒,若若長久在別院,現在的確也不適合再去服侍別人。林甫也和她有點感情,不想讓她再去低三下四地做事。

    帶上若若上路,行李總不好太沉。自己若是拿行李,若若一定不肯,因而便輕裝上陣了。

    葉王爺對林甫總是恨鐵不成鋼,看著這小子臨行了也沒個正型,忍不住又是罵了幾聲娘。

    林甫此間心情大好,只是笑嘻嘻地湊趣道,「去了京都再買便是了,難不成叔叔還缺這點小錢不成。」

    葉王爺長嘆一口氣,屏退諸人,要和林甫說幾句悄悄話。

    「你這孩子,一點不像你爹娘。古靈精怪的,心底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小算盤。不過這倒也好,你一個人去京城,要不是有點聰明勁兒,我也放不下心來。」

    久久地嘆息了一聲。「還記得我是怎麼跟你說的麼。」

    葉王爺不想自己去京都,林甫心底自然是明白的,曾經也說過這件事,此刻王爺忽一提起,他心裡咯噔一聲,卻也只好硬著頭皮說一聲「記得。」

    葉王爺知道這小子處處恭敬有禮,其實心思堅定的很,也不在提不去的話,「但你要去,我沒有理由攔你,只是還望你心狠一些,不要婦人之仁。就算不為你自己,也為慕妹妹和木子想想。」

    林甫只是微笑著點點頭。「一定一定。」

    林甫無話可說,他明白這個道理,封建社會,尤其是京城,那不就是個屍體堆起來的權利場嗎?

    善心者能走上去的少之又少,政治派系裡的相互攻擊,不是你心慈手軟就能躲得過的,不肯去害別人,自己遲早要吃大虧。

    這個道理他自然是明白,但有的事情不是明白就能做到,作為現在官場的局外人,林甫確實也沒有什麼是敢保證的。

    「也罷也罷,去吧。如果京城不好過就回來,這兒始終是你的家。」葉王爺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不願再多說,轉過身往內院去了。

    走了幾步又頓了頓,頭也不回,補充道,「若是在京城做得好,我就把木子送去京城住。」

    把木子送來京城?葉王爺還是不死心啊。

    林甫有些無奈地看著葉王爺遠去的背景,深深地作了一個揖,便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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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曆十四年春,林甫帶著若若踏上馬車,離開葉王府。

    客居葉城的這些年,林甫很忙,忙到趕到臨行前,前世的資深驢友才抽出空來看了看葉城的山山水水和那些花兒。

    但就在這起早貪黑的日日夜夜裡,林甫還是不小心摘下了葉王府的那朵花兒。

    林甫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能接受自己所謂的父母,但日子久了卻發現時間這把鈍刀真的是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刮去的。

    昔年的承諾,昔年的過往,時間能帶走一切,因而慕青竹對自己一家的情感才顯得格外珍貴。

    林甫其實很喜歡木子,一方面木子本身的條件實在很好,家世很好性子卻平易近人,秀外慧中古靈精怪。

    這分別的場面卻是和神仙姐姐那次有異曲同工之妙,大約是覺得自己今天若是在場,場面一定會非常尷尬,小木子索性沒有出現。

    自己喜歡她嗎?好像是喜歡的,只是自己的心理和生理年齡錯位嚴重,加上這些年來的陪伴,實在也說不清自己對木子到底是什麼感情。

    再加上自己此去京城,尚且不知凶吉,自然也沒有理由耽誤木子,又或者給下什麼承諾。有緣分總會在一起,希望自己能在京都闖下些名頭來,了卻當年事,才算是配得上葉王府的那朵花兒。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3
第四章 歸來兮

    京都城門外飄著綿綿的細雨,趕著進城的人們都加快了速度,結果統統在城門口擠到了一起,排起一條長龍。

    一倆小小不起眼的馬車排在隊伍中間,若若掀起車簾,林甫伸出頭來望著城門口檢車入城那緩慢的速度,不由得心中暗嘆,原來京城堵車堵到三環乃是歷史遺留的問題。

    只是環顧四周,鶯歌燕舞,花紅柳綠。護城河畔綠意盈盈,一掀起車簾來滿是清新芬芳的味道,看來這霧霾想必不是京都就該有的了吧?

    正待林甫在堵車的城門口苦苦等待的時候,卻不想前面城門口好似有人和守備軍士耳語了一番,隨即有一位軍士循著隊伍詢問過來。

    林甫本也不在意,以為只是探查些什麼東西,直到軍士來到自己車前問裡面可是林公子的時候,林甫這才很是詫異地下了車來,一打聽才知道是叔父林盎派人接他來了。

    跟著這位軍士走了特別通道,和前面那位與守備軍士耳語的管家模樣的人物會了面,這便一路暢通無阻地奔著城內去了。

    看著周邊百姓望向自己馬車且羨且妒的眼神,林甫不由得暗笑,自己某一世最討厭走捷徑的特權人物,不想得自己此間也成了二世祖。所幸此時的臉皮早已修煉得刀槍不入,便就施施然地跟著管家往裡去了。

    將軍府雖說是離皇宮最近的宅子,但多少離皇宮還有段距離。高牆大院,附近住著的不是六部尚書就是內閣閣老,府門外乾淨整潔,平日裡門前卻因這院牆之深而冷清得緊。

    林甫坐著馬車緩緩地來到將軍府門前,周邊沒有市井人士好奇的眼光,只有數個家丁警惕詢問的眼神。

    掀開車簾,緩步下車,帶著若若往前走,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環顧四周,這個自己出生的地方,也沒有任何記憶和感情。

    家丁正待上前詢問,吏部尚書林大人從府中快步迎了出來,看了一眼林甫,心中感慨萬千,這孩子的漂亮像極了他母親,眉宇之間又帶著一點林將軍的英氣,真真是讓人喜歡得緊,就是身子骨上看去弱了點。

    想來葉王爺也不至於虧待了他,那多半得是因為身世愁腸百結,看的叔父林盎是一陣心疼。看著這個小子,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招了招手,「回來了?」便轉身往裡走去。林甫笑了笑,跟著叔父往裡走,也不言語。

    將軍府高牆大院,內中假山植被精緻典雅,沿路所見下人都斂聲碎步候在道旁,喚一聲尚書大人。對尚書大人身邊這個年輕人也不多言,也不多看,井井有序。

    越走越深,竟然還沒看到內院。若是換做一般流落在外的人,初入這等一品大員的豪宅府邸,多半心中會有些壓抑,行為舉止多有拘謹。

    但林甫這些年不說是住在繁華葉城的王爺府,某一世也是逛過紫禁城的,因而一路走著望著,並無不自然的地方。只是身邊的丫環若若顯得有些拘謹。

    面上微笑雖帶著兩分拘謹之意,但這若是讓那位神仙姐姐看見了,定又要打這小鬼頭板子,裝什麼沒見過世面的純情少男?

    可周邊之人並不知道他這十餘年來經歷了什麼,只知道血案當年的情況是林甫被慕青竹帶走。但實際上誰也不知道慕大人去哪兒了,一眾人見得這十幾年不見的少爺竟然是這等人物,雖說也說不清好在何處,但總覺得有點意思。

    進了內院,林大人往大廳中間的太師椅上一坐,這邊便有下人端上茶水。林甫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往林尚書身側一坐,閉目養神,不再關心周圍的目光。

    不多時,走廊裡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林甫側過頭,只見一位面容姣好,眸若星辰的女子一臉微笑地走了進來,她身後雖還有數人,但林甫的目光卻完全被她所吸引,再無心去關注其他。

    林尚書未有什麼動作,猶自顧自地品茶。林甫微微吸了一口氣,起身相迎。

    那人遠遠地看到林甫站起來,便招呼道「弟弟長途跋涉,辛苦得緊,且坐著好了。」

    來者自然是林尚書的長女林瑤了,林甫客套幾句,待得大家都坐下,這才問出自己心中的疑問,「來前我也未曾和叔父通信,怎地時間卡的如此準確,叔父竟能派人在城門口迎我?」

    此言一出,在場的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林甫很是尷尬。窘窘地問「怎麼?」

    林尚書略帶調侃地說,「陛下自從你童試考取第一之後,年年都曾提讓你回京之事。葉王爺一直充耳不聞,派去葉城的人也都被他扣了下來,陛下因此大為光火。」

    「所以此次葉王爺總算放你回來,陛下早些天就收到了消息。」

    「啊?」林甫一驚,自己雖然沒指望葉城方面的人不向陛下走露自己去京都的消息,但總覺得自己身份隱秘,這時代通訊也不發達,總要遲上些日子才會傳來消息,「我特意快馬加鞭趕來京城,卻不想原來天下人都知道了?」

    「不會不會。只是我作為你的叔父,陛下將這件事告訴了我,讓我稍作準備。」林尚書笑了笑。

    林甫還是皺了皺眉頭,心說這朝廷的勢力真是無處不在,連自己的行程都算了個差不多。這皇帝也是目的明確得很,早些年提也不提,見自己在文道上有所建樹,這才肯正眼看待自己。

    林尚書看出了他那點小心思,笑著說道」帝王家最是無情,你倒也不要多慮了。你爹當年留下來的東西太多,也太重要,所以如今陛下對你的態度很是模糊。若是你不做一番事業,他自然樂得忽略你的存在。「

    林甫一想也是,倘若自己沒有點利用的價值,自然放任自己爛在葉城好了,還省了一件事。

    一家人也算是見過面了,安排了若若先拿著行囊去住處佈置,林尚書便把林甫單獨叫去書房。看著這個少年精緻的面容,半晌才嘆息道,「和你母親真像。」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3
第五章 是流氓

    像極了你母親?

    林甫並未接話,這句和你母親真像他也不知道聽到多少次了。

    林甫不答話,林尚書便繼續問,「這些年過的如何?」

    「慕姐姐待我很好。」

    「瞎胡鬧,要叫姑姑,怎可亂了輩分。」林盎微一皺眉,「對陛下的態度覺得委屈嗎?」

    林甫也微微皺了皺眉頭,自己這個叔父好似沒有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林甫這些年住在葉王府,和林家沒有半點關係,怎地剛一回來就被居高臨下地說教?

    其實林甫本來並不打算這麼早回到這個院子。父母既已故去,這裡其實沒什麼好留戀的。

    人是陌生的,地方是陌生的。作為這個府邸真正意義上的主人,現在卻成了客人,感覺其實挺奇怪的。

    若是叔父一家人通情達理還好,若是他們心眼小一些,不把自己當家人看,相處起來未免尷尬了一些。

    倒不如用葉王爺的銀兩購置一套院子。雖比不得將軍府的雍容華貴,但自己兩個人住卻也是足夠了。

    只是沒有想到陛下實際上竟然還對自己多有關注,他林甫剛剛走到京城門口,叔父的人就已經等在那裡了。

    「我不大在乎陛下的態度,我只是覺得科舉有趣,進京趕考罷了。」,嘴上說著不在乎,心裡其實還是有些不爽的,畢竟誰也不會喜歡被窺視的感覺。

    「混帳話!」林尚書微怒,「你現在身為一州解元,要謹言慎行。」

    「那又如何?」林甫神色如常,心中微微嘆息,在別院和神仙姐姐呆久了,險些忘記了這是帝制封建時代。

    沒想到連這個尚書叔叔都是這般樣子,「我這趟在京都可能會呆很久,看樣子有件事我必須先稟告叔父。」

    「說罷。」

    「叔父早些天知道我要來京城,想來一定為我做了不少準備,不論仕途也好,婚娶也好。侄兒感激不盡。」

    林盎微微一愣,的確。聽聞大哥的兒子竟然尚存人世,且略有功名,頗得陛下關注之後,他這段時日的確在著手安排聯繫有關這個侄子接下來入仕和聯姻的事情。

    「不論叔父所作所為是為了我也好,為了林家也好,侄兒在此先謝過了,卻也在此先說一聲抱歉。」

    「抱歉?」,林尚書有些不解。

    「您看我像是會乖乖聽話的人嗎?」林甫衝著從未謀面的叔父咧嘴一笑,「可能要讓您失望了,歸來的不一定是英雄,還有可能是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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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走了,林尚書卻一個人在書房裡發呆。

    他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侄子,他原以為自己這個侄子會老老實實按照自己替他打點的路走。按他的想法思路入仕,待得十餘年後便能把自己這個吏部尚書的位置和老林家的產業都交給他。

    若是他自己爭氣,摸得清皇帝的意思,幫陛下分憂做事,那麼皇帝自然也會念起當年的事情,林甫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進內閣當個史上最年輕的首輔次輔也不是沒機會。但如今看著架勢,這個便宜侄子是不會讓自己省心了。

    林盎本以為自家侄子常年客居他鄉,不會有什麼棱角。再加上林家這些年的日子的確也不是很好過,雖然自己承蒙聖眷成了六部之中最年輕的尚書,但流血夜那一天林家宗系死的人太多了,傷了元氣。

    封建時代總是講究一個世家大族,人多力量大嘛,權貴階層很容易就能為自家的弟子親戚謀得一官半職,人多自然官就多,不僅需要上面有三兩位人傑身居高位,底下也需要眾多直系血親積攢實力,自家人總是比外邊籠絡來的人要靠譜。

    其實林盎也是前兩天從皇帝那兒才聽說自家大哥竟然還有一位嫡子活在人世,可以說是大喜過望。大哥一家人的遭遇自己本就深為痛心。

    如今忽然聽聞竟然還有一個兒子流落在外,而且是被慕青竹帶在身邊,為林將軍開心的同時,卻又很快的把心思放在了為他安排一條聯姻入仕的青雲路上面。

    念在昔年的份上,陛下一定會對他照顧有加,若是林甫日後入了內閣,那麼可以說林家復興有望。

    說起來林盎其實是一片好心,不說林甫內有中華詩詞文采五千年加持,外有半個宗師十來年的對練武藝。

    就算林甫是個一無是處的紈褲子弟二世祖,林盎也是會動用自己的資源為自己的侄子謀得一官半職,讓他至少一輩子衣食無憂。

    但他哪裡知道回來的這個人可是打著就算皇帝也殺給你看的心思的。

    林甫的想法很簡單,當年犯下京都流血案的人既然滑不溜手,十幾年來也沒聽出什麼蛛絲馬跡,自己現在回來,在找出凶手這件事上沒有任何的線索。

    那麼思來想去就只有一種辦法才有可能讓十幾年來都藏得嚴嚴實實的犯案者露出馬腳,那就是作為林將軍獨子的自己現身京都,並且漸漸打下一些名頭,重回高位。

    不過這也並不能保證對方真的就會對自己再動手,林甫並不打算太低調,畢竟自己需要獲得一定的權力才能引起當年犯案者的重視,也需要一些權利才能夠接近當年的內幕。

    他本抱的打算只是趕在陛下見自己之前,通過科舉進入官場,偷偷地走一走某一世那麼多文人名相的仕途起步之路,也算是滿足一下自己心中的奇妙情懷。

    結果卻不曾想自己還沒進城,陛下就已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己的叔父林盎,自己直接走著特權人士的綠色通道進了京城,不由得感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的朝廷對信息的控制能力,竟然連時間也算的這麼準。

    想到這裡,林甫好像是想起了什麼,自己既然身份都暴露了,那那封推薦信想來也是不需要了,便將懷裡揣著的那張徐州總督顧大人寫的,全天下士子都眼饞不已的推薦信隨手丟在了一旁。

    一州總督的推薦信,得此一文書可以說半隻腳就已經走進殿試裡了,要是被其他學子知道這麼一張象徵光輝前途的後門條就這麼被林甫隨手棄置,恐怕半天都回不上這口氣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4
第六章 自可留

    林甫自然是臨時改變了主意,他不是不明白自家叔父的好意,但總對自家叔父那種根深蒂固的奴性感到氣不打一處來。雖然這顯然是封建王朝裡幾乎所有人的通病。

    可自家遭到了這麼大的變故,自己一個人的這些年皇帝老兒一點表示都沒有便罷了,看著架勢是琢磨這自己要是不成器沒有利用價值就把自家封地削了去的心思。結果自家的叔父還要因為自己在家裡面說的話訓斥自己,這就讓穿越人士很不愉悅了。

    林甫很是生氣,某一世當中人民群眾大鬥地主,搞得二十一世紀了也只有房子是自己的,屁股下面的地還是國家的,自己從也沒能體驗一下有塊地是什麼感覺,眼見著老爹不僅給自己留了,還是那麼大的一塊地,怎麼能讓他不動心呢?

    他皇帝老兒想昧了自己家的封號,那麼自己不僅要成器,還要成大器,要在會試殿試裡拿下點名次來,看看這個自己一直懷疑的一代名主到底對自己會是什麼態度。

    五千年文采加成的林甫既然打定了自己要出頭的主意,自然是不必再用那張所有士子都夢寐以求的推薦信了。

    林甫覺得自己丟開那封推薦信的樣子帥極了。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丟掉這種份量的推薦信,恐怕自己都是獨一位吧?

    一州總督放在前世,差不多也等於一位省長了。

    這就叫高風亮節有沒有!林甫笑得很是陶醉。

    笑者無意看者有心,這邊林瑤看著林甫走出林尚書的書房那陶醉的笑容忍俊不禁,心道自己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弟弟在這裡倒是沒有生疏感,很是有趣的樣子。

    聽著笑聲,林甫循著聲音沖那邊望去,甜甜一笑,「姐姐好。」

    林瑤湊過去看到信封上顧大人的名字,笑道,「弟弟這一扔倒是大氣,也不怕辜負了顧大人的一片好意?」

    林瑤對這個新來的弟弟很是喜歡。

    她覺得這個面容清秀看上去弱不經風的傢伙表面上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實際上倒出人意料的有些可愛。

    看到信封上顧文炎三個字,她就明白了剛才那一丟意味著什麼。

    要來一州總督的推薦信,卻又這樣輕易地棄之不用,倒真是個有趣的人。

    不過眼前這位倒還的確有真才實學,並非是非要走捷徑不可的那類人。

    據自己父親說,陛下說起林甫回京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笑罵道,「一句仁義不施,攻守之勢異也就讓顧文炎推崇成這樣?去去,你們家的」仁義不施「明天怕是要到了,回去好生招待著。」

    帝君嘴上這般笑罵著,還把林甫戲稱為」仁義不施「,但臉上的笑意卻是絲毫不加掩飾。周朝實在是缺文人啊,他曾在週曆四年和六年加試」恩科「,為讓更多學子獲得機會。

    後來停止了恩科,並不是因為朝廷已經招納到了足夠的人才。而是商末的混亂統治再加上十餘年的諸侯紛爭造就了極差的讀書環境,許多大儒死在戰亂當中,而新生代根本沒有好的環境,不少人甚至被迫投筆從戎,可以說統統是發育不良。

    眼下周正處於根本性的青黃不接當中,根本問題是完全沒有足夠的好人才,這並不是加試恩科可以解決的問題。就連徐州總督顧文炎,還是他從商朝大獄裡搶救下來的。

    他帶兵攻破商皇朝都城的時候,監獄裡已經好幾天不給飯吃啦。文皇知道商朝的暴君素有把文臣下大獄的習慣,幾乎是筆直著衝進監獄裡,這才救下來好幾位老人家。

    現在的當朝內閣首輔夏彥,徐州總督顧齡等人,全都是同一批獄友,被周文皇救了下來,現在都是當朝一品二品的大員。

    這一方面表現了周文皇的英明果斷,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周實在是人才短缺啊,這才不得已大批量使用前朝官員擔任如此重要的位置。

    林甫如此被顧齡看中,文皇很高興,他覺得這是一個鼓舞天下年輕士子的好機會。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你面前,一位不到二十的年輕人,在我周平定天下之後通曉經史子集,治國策略。

    能在十四歲之齡總結出前朝興起和失敗的原因,並總結為一句精煉濃縮的話,」仁義不施,攻守之勢異也「。

    這件事不僅可以用來重振天下莘莘學子的讀書風氣和信心,更是周國泰民安的象徵,民生不安,何以出這樣年紀輕輕便如此驚才豔豔的少年天才?

    「這是大幸,國之大幸,更是陛下英明神武的體現!」張公公很是適時地插嘴道,一連串馬屁拍得周文皇舒舒服服地從御書房起身向御花園去了。

    皇帝實際上還是比較關心林甫的才學的,他每次都是第一時間派人把林甫所答的卷子翻了出來,帶回京城。

    看了之後自然是大受震動,某一世連賈誼寫出《過秦論》的時候皇帝就大受震動,此間自己以十四歲之齡作(改)出了這篇政論散文,皇帝的震驚肯定只多不少。

    《過商論》改的很好,林瑤看到了之後自然也是很感嘆,只不過在她看來政論散文好歸好,但並不是很吸引她。

    陛下給了林盎一份手抄版的考卷,林瑤作為京都有名的才女自然也來湊趣看了一看。這一看就看到了林甫鄉試的時候所答的五言八句詩。

    說起來,林甫考鄉試的時候覺得出人意料的累。不過這倒也正常,按照科舉的制度類比某一世的考試,平日裡讀書就相當於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

    考童生就是中考,這鄉試可就相當於高考了,理論上說前世的高考絕對比鄉試是要簡單的。

    這鄉試還不是一次考完的,第一場要靠四書節選各一段,外帶一首五言八句的詩,第二場考五經各一道,第三場還要結合時政寫一篇議論或者見解。

    《過商論》就是林甫第三場的答卷,也正是這張卷子,讓他被顧齡一眼看中,題為解元。

    鄉試是一州之事,這個解元就等於是某一世的省高考狀元,可見穿越的力量是很偉大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4
第七章 逛詩會

    林瑤和木子的愛好倒是有些像了,見到了自己先不問別的,直接是提起了林甫初試時答的那首五言詩,《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聽著林瑤軟軟糯糯地吟起了這首詩來,林甫還是非常的不適應。古人吟詩的時候難道就不會感到尷尬嗎?這番吟的是千古流傳的名句倒也還好,若是作出的是些韻律不通的狗屁之作,有他人在場的時候就旁若無人的吟了起來,只能說略略丟人。

    正胡思亂想著,林瑤已經是唸完了最後一句,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笑吟吟地問道」既然王孫自可留,弟弟為何要回京都來?「

    那時候的林甫還沒有練到九級,自然還是怕得要命,作詩的時候便就只盯著寄情山水,描寫隱居生活怡然自得的抄。

    後面不是升級了嘛,這便就來京都打探打探,只是這話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便答」朝堂將蕪胡不歸?「扯來朝堂缺文人的大旗做擋箭牌。

    林瑤問王孫自可留自然是玩笑話,沒想到這小子答得一本正經,便連忙放下架子,與林甫談起這詩中的格律美感來。

    小惡魔木子是獵奇型文學愛好者,喜歡鄉野小說和辭賦,柳永柳三變的作品最能討她喜歡。而眼前這位端莊矜持的大家閨秀自然是優雅型文學愛好者,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王維自然是對付這種小女生最大的殺器。

    林甫想到這一層,暗道自己以後搞不好能靠這滿腦子的詩詞泡來一二三四五六個老婆來,自己這五千年的底蘊,有李太白的豪邁,有杜工部的穩重,有柳三變的婉約,有王右丞的詩情畫意,各種姿態隨意切換,各種類型的妞兒皆可泡得啊!

    要說為什麼詩文能對封建時代的女性造成這麼大的殺傷力,這是事出有因的。封建時期的女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呆在家裡面能幹什麼?還不是看點詩文小說。興趣的力量是很強大的,這就造成了頂尖的詩文和才子對她們的吸引力巨大。

    當然了,權貴人家的女兒家要好一些,到處走動走動也不會有人說什麼閒話。自家這位林姐姐就是常常出門走動,參加些詩文聚會的主兒。越聊林瑤的興致越高,正巧今天恰逢每月一度的國子監京華詩會,便興致勃勃地拉著林甫要一起去。

    周文皇這些年的政策興文,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林甫沒想到的是竟然急迫到了要讓天下最高學府國子監辦詩會,搞聯誼的地步。尤其是這名字,京華詩會,總讓林甫想到京華火腿。

    但就算是聯誼活動,這也是天下學子擠破腦袋想湊湊熱鬧的地方。不說是一詞一句震驚天下,就是結交幾位極有潛力的好友也好呀!這國子監的監生可都是天下排得上號的優秀學子。

    況且由於文皇興文,他下面那些有希望在文皇百年之後坐上那把椅子的諸位皇子都經常出沒於京華詩會,以便結交人才。如果能得到哪位皇子的賞識,仕途自然是能更加通暢幾分,就算是只得一聲稱讚,那也是大長名聲的好方法。所以這一月一度的京華詩會參與者眾多,其中也不乏文采出眾,幾步成詩的人,林瑤自然是對這件事積極的很。

    林甫本不想去,但突然想到來月不幾天便是春闈,這時節正是天下學子齊聚京城的時候,應當是盛況空前的一次詩會。而且自己也想去看看即將和自己同場考試的莘莘學子們,將來可能一同進入官場的同僚們到底是怎麼個樣子,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

    稍作了一下準備便出了門,林甫在轎子裡仔細想了想,總算是回過味兒來。自己和姐姐就算是血親,也畢竟是素未謀面的,男女畢竟有別,哪有剛剛見面就拉著自己去詩會的道理。

    況且,詩會當中男女乃是分開不可混坐的,姐姐要是想要和自己聊聊詩文,在詩會上大是不便。不用想,這多半又是自家叔父看自己頗有文采,讓自己先來打響點名氣的點子。

    林甫心中暗暗無奈於這種家長做派,也不問問自己的意見,便指派自己女兒拖自己來詩會。這詩會上鬧出名聲來,最多也是個吟弄風月的名聲,有什麼好爭的。在來月的春闈中多答上幾道題來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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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國子監門口,林家一行人的轎子晃晃悠悠地過來之時,一位青年公子老遠看到林字便把已經踏進門檻的腳收了回去,轉身奔著轎子而去。

    待得第一台轎子中林瑤剛下來,一抬頭便看見了一位熟人。

    「林妹妹。」江陵這邊迎上去,林瑤這邊也微微欠身,問了聲好。

    聽著外邊兩個人寒暄,林甫的思緒一下子飛回了葉王府的那朵花兒身上,自己紅學抄的辛苦,本就過目不忘的紅樓現在更是入木三分,一聽這一聲林妹妹心下暗笑。掀起簾子來便是要看看這位寶哥哥到底是怎麼樣的人物。

    江陵見得第二個轎子裡下來一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清秀男子,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眼神也不住地往後面飄,心說那位兄弟你可得講規矩分個先來後到啊。

    林瑤看他這副神神叨叨的樣子,掩面一笑,解釋說,「這位是我家弟弟,頗有詩才,星夜兼程,今晨才到了京城,正趕著這月的京華詩會,就連忙帶著他來了。」

    林甫正了正衣裳,不慌不忙地衝江陵行了一禮,「林甫林慶之。」。這位公子相貌平平無奇,心下卻不知為何覺得此人有些眼熟。

    江陵心中略有些奇怪,沒聽說林家外面還有親戚啊?但臉上完全是沒有表露,回了一禮,自報了姓名,轉身便領著一行人進了院子。

    院中,江陵和林家卻是相熟數年了,因而談笑之間並未受心中那點小疑問的影響。倒是林瑤被林甫那種」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的赤裸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連忙找了一個由頭先奔著詩會的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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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遇故人

    林瑤往那邊去了,這邊林甫便跟著江陵在院內踱步,發覺四周往來皆鴻儒,談笑無白丁,心中暗暗覺得自己混在裡面是魚目混珠。

    偏偏幾位長輩又都覺得自己是頗具詩才,林甫偶做文抄公做得是開心,前世也算是文學歷史愛好者,但若是要放在這種程度的詩會當中還當真是不大適應。

    尤其聽慣了流傳千古的名句,聽著此間詩會裡面是不是傳出來的三兩句子,不由得覺得檔次太低,很是不入耳。江陵看他隱隱不耐煩的樣子,只當林瑤之前所說頗具詩才的話只是客套,心下里便當他和林瑤的親弟弟,一位紈袴的二世祖一樣,都是被林瑤強行拉來陶冶情操的。

    「林兄是自何處來?」,江陵相貌雖是平平,衣著也很是普通,只著了一件單衣,但配上臉上那真摯親切的表情,卻是讓林甫生出幾分親近之意來。

    此人似乎和自己這個堂姐似乎很是熟悉的樣子,倒也算半個朋友。

    「我今年十七,江兄年紀想來要比我大上不少,既然和家姐是好友,又何必這般客氣?」,林甫看著他的臉回應道,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覺著這人看著有些眼熟,「江兄稱字便是,在下自徐州來,這番來京是為了來月的春闈會試。」

    「十七歲?」,江陵看他面容知道他年紀不大,卻還是沒想到他竟然只有十七。

    七十幾的童生比比皆是,十七歲能中舉人前來參考春闈,林家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公子,看來很是了得啊。

    脫口而出了一句「十七歲」,江陵自知稍稍有些失態,笑道,「愚兄在國子監苦讀數載,今年也是第一次參考春闈,如此說來卻也是一屆的學子了。」

    「早些年家父仕途不順的時候,曾在徐州任職,我也跟著父親在徐州呆過四五年。如此算來,卻也是一州考生了不是?」

    見自己心儀之人身邊新來了一位漂亮公子,江陵先是有些敵意戒備,一打聽乃是堂弟之後卻又到處找話套起近乎來。

    聽到江陵這麼一說,林甫眉頭一挑,恍然大悟。

    眼前這位應當就是那年葉王府教書先生江殷的兒子了。難怪自己看他有些眼熟。

    說起來,七年前送別的時候兩人其實有見過一面,但當時的林甫十歲,尚未發育,江陵同樣如此,如今再見的時候,變化有些大,便都沒有認出對方來。

    一入京城又遇到與自己堂姐如此相熟的人,繞是林甫雖然覺得不對勁,卻是沒想到他和自己有這麼一層關係。

    「不知江先生如今在京城過得如何?」,林甫心裡想道。當年好似是正三品,如今又熬了七年,總不能還在原地踏步不是?

    「江兄大才,我只是拾人牙慧罷了。」,這話雖不全對,有自謙的成分,卻也沒說錯。

    林甫正要張口詢問江先生的事情,轉念一想,江先生在禮部任職,春闈的事情他該負責。

    自己有前世的詩文加持,春闈會試並不需要江先生幫助,如今這個時間正是敏感的時候,來月初就是春闈大比。

    此時自己若是上門拜訪,好似時間不是很巧。自己倒是無妨,不過當年江先生教過自己的事情雖然隱秘,卻還是可能會為人所知。

    這時候上門只會給江先生帶來麻煩。

    時隔數年,想起江先生的脾性,林甫暗暗笑道,恐怕他至今還在官場上做那股清流吧?

    在這官場上邊做清流已經夠累了,自己就不去添麻煩了。等得大比結束,帶著功名上門卻也不遲。

    江陵在旁渾然不知自己家底已經被身邊這個俊俏的少年郎猜中,仍在旁敲側擊地打探。

    只是又問了幾句,林甫言語之間仍舊全是太極,幾圈逛下來,江陵還是沒弄清楚這個漂亮的少年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人多起來之後,江陵不便再陪著林甫。作為國子監有些名號的監生,詩會時總有些人物需要招呼。

    林甫也不在意,見桌案上有酒,便小酌了一杯,遠遠地看著。

    就入眼的情況看來,江陵在京中學子們心中的地位不低。想來也是了,江先生既然在禮部任職,國子監就是江陵的主場。

    參與詩會者雖然隨意地踱著,手裡或是執扇,或是有酒,但卻隱隱以江陵所在的那一夥人為中心。

    林甫慢慢喝著,此間世界的酒濃度比之前世實在低上不少,且略有些雜味。細細地品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那邊的對話,這才知道那位江先生如今竟任禮部尚書之職!

    聽聞七年前那位落魄先生如今竟是當朝大員,主管春闈大比,林甫心中大感震驚,難怪場中諸位都以江陵為首。

    仔細再看場中局勢,國子監雖是做學問的地方,卻還是免不了拉幫結派。這邊以江陵為首,那邊似是以一位袁姓學子為首,隱隱有派系之爭的意思。

    看到這點,林甫不由得搖搖頭,京中果然水深,就連這做學問的清淨地方也有黨爭。在這詩會上相互爭鬥,實在無趣。

    這日子不比前兩日的細雨紛繁,雨過初晴,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風帶著清香環繞周身,舒服地緊。

    再加上這個時間點的文士們有些青黃不接,走來走去沒有聽到什麼好句子,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重若千斤,只模模糊糊聽著什麼「日月星」、「楊柳岸」之類的東西。

    雖然理智告訴他,第一次參加京城的上流聚會不能干出這種丟份兒的事,但終究還是沒忍住,只能說萬幸是在個僻靜的地方。

    那邊睡的正香,這邊詩會卻是熱鬧得緊。詩篇剛剛作出,便有專人謄抄傳看,只見江陵踱步風中,隱隱為這邊一圈文士的領袖。

    「今日微風拂面,風中帶著清晨雨露,也透著陽光的溫潤,咱們就以風字為引,作上幾首,如何?」

    這個提議一出,自然一片附和之聲,更有甚者已經搖頭晃腦地吟了起來。

    一片熱鬧之中,卻不知何處傳來一句話,「江公子詩名冠絕京都,今天聽聞江公子帶了一位朋友來詩會。所謂近朱者赤,這位公子必然也是一位大才,不如便由他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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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