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枕山河 作者:悶聲大發財 (全書完)

 
V123210 2017-6-4 11:15: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4 80437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7
第十九章 後門條(上)

    幾個時辰前,另一邊的尚書府上,江尚書正在書房裡因為春闈的事情很是惱火地踱步。

    雖然按律來說,春闈大比的諸位考官為了避嫌,在得到任命狀的那一刻便要入住貢院,應當不會太多地被糾纏在走後門遞條子這等俗事當中。

    可事先總是有些風聲透出,這春闈大比的考官是禮部哪幾位官員,同考官是翰林院的哪幾位學士,大致上也能被有心人打聽出個大概。

    就算負責春闈的考官同考官們不打算借此謀私,卻總是躲不過世家權貴們伸出的手,少不得要做一些欺上瞞下的齷齪事。

    前些年還算是好,他江殷江太岳雖是正三品右侍郎,但由於他乃是前朝中人,並且與周朝的世家權貴們接觸不多,走後門也輪不到他,所以門路大都也走不到他那邊去。

    可這屆的春闈,他升為禮部尚書,乃是大比的總裁,這份名單他就算是有心想逃卻也逃不開。

    這外面的條子遞歸遞,說到底終究還是繞不過他,各方世家瓜分完大比的名次,匯成一份名單,到頭來還是需要禮部尚書過目點頭的。

    上屆春闈的時候他便對科場中的貓膩有所耳聞,但由於他涉事不多,知道的人數也就不多,所以倒也沒太在意。世家們把手伸進來安插一些本族的權貴子弟,這事兒這麼多年來也算是慣例了。

    這春闈裡面的貓膩,怎麼遞條子,糊命,謄抄,從頭至尾已經被做成了熟練工種,他江太岳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本沒太關心此事,可今年做了春闈大比的總裁。這幾日裡源源不斷的來客,江尚書這才明白自己對科場腐敗程度的瞭解還是太淺了。

    江尚書這幾日的心情是極差的,私下裡打探了幾位名單上的學子,發現都是中庸之人,並無甚才學,心中便很是不痛快。

    這兩年陛下漸漸鬢髮泛白,各方勢力都是起了積攢實力的心思,這一屆的條子創歷史新高,舉薦的人卻是一個比一個沒用,少有真才實學之人。

    有才之士難有出路,就連朝中幾位迂腐大儒都給自己遞了條子。

    不過他們遞的條子倒也還好,上面的名字江尚書也算是稍有聽聞。

    這些人的秉性江太岳是清楚的,推薦的人全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學子。這條子也算不得是條子,只是讓自己留心一下,別讓那些利慾熏心的權貴們瓜分名額的時候給抹了。

    這條子遞起來自然是輕鬆,寫上幾個人名之後送過來就是了,諒他一個勢單力薄的前朝舊臣也不敢不聽話。

    只是這次春闈後門條所遞的人數實在太多,打招呼的人絡繹不絕,江尚書的臉色也越來越差,時至今日內定的人數已經超過總人數的八成,這讓江太岳實在是覺得頭疼。

    春闈舞弊說到底這是朝臣們聯合起來糊弄陛下,說難聽點乃是欺君之罪。如此數量實在難辦了一些。

    可若是要革除一些名額,其中的門門道道又有很多。看著手中那一大長串名單,哪些人動不得,哪些人可以動。若要動,又該怎麼動,這裡面都有規矩,並非是春闈總裁一個人說了算的。

    而江尚書又的確不擅長這些門道,因而隨著春闈的臨近,走門路的人多起來,心下極為煩躁。

    江尚書正在書房內踱著步,像極了熱鍋上的螞蟻。這邊有小廝敲門來報。

    「江大人,府外.....」

    「不見不見!」,江尚書大袖一甩,極為不耐煩地打斷道,「就說我身體有恙,今日不能見客!」

    春闈名單被內定了八成,還有人繼續上門?那這春闈大比還比個什麼?自己這個春闈總裁還當個什麼?直接讓這些權貴子弟們入宮參加殿試去好了。

    江尚書很是不忿地想到,也不知前任那位老大人是怎麼熬下來的。這要是每屆春闈都要和這些個權貴世家打一圈太極,不被累死也被氣死了。

    「大人....」,小廝面露難色,外面那位爺他怎麼敢回絕?「外面的那是葉王世子,禁軍十四衛統領....大人不見怕是不行.......」

    自家大人前些年入職禮部是葉王爺開的口,別的人都能不見,這位當今陛下的心腹,執掌京城禁軍的葉王世子自家大人卻是不能讓他吃閉門羹的。

    聽聞來著是那些年在葉城見過不少次的小王爺,江尚書先是微征,葉王世子向來是直屬陛下,只替陛下辦事的。

    也沒聽說他與哪位士子交好,怎地突然在這個時間點上門拜訪?

    心中很是不解地出門相迎,小王爺一見面便微一欠身示意,「先生。」,這番禮遇更是讓江尚書覺得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小王爺則是完全不知江尚書此時正因為春闈遞條的事情惱火得很,兩人入座之後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許久,茶喝得差不多了,那兩碟精緻的小糕點也被吃了個乾淨。

    說完了近況見聞,說完了葉城往事,聊了聊葉王爺的近況和葉城附近的美景,便實在是沒了話題。

    小王爺和江尚書同時住口,氣氛稍稍有些微妙。

    小王爺此時心裡是焦急得很,這一個多時辰也過去了,太子保證的春闈任命令仍舊沒來。倒是江先生家的公子江陵已經回來。

    若要完成太子的任務,此刻自己是說什麼也走不得,只能生生耗在這裡。

    可的確是找不出話題來了。若是說起那位小林公子,估計還能聊上一兩個時辰,只是自己此行前來便是要隱瞞這件事情,又如何提得?

    場中氣氛很是尷尬,小王爺為了這些年的酒賬,端著手裡的茶盞默默地抿著,大有一杯茶喝上兩個時辰的架勢。

    江尚書則極為不解,這家常也聊得差不多了,往年的交情也通通說了一遍,怎麼來都來了,最後遞條子的時候這般羞於啟齒?

    這天下到底是哪位學子竟能請得動這位世子上門來的?

    正在場中氣氛無比尷尬的時候,門外小廝來報,」江大人,王公公求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7
第二十章 後門條(下)

    聽聞宮中總算來了人,小王爺長舒了一口氣,這時間總算沒差太多,再拖下去當真是無話可說了。

    這宮中任命令一下,江尚書即刻便要搬入貢院,期間不得和任何人接觸。

    這使者來了,自己的任務便算是告一段落,他先前想得簡單,卻是沒有想到上門打太極的過程這般磨人。

    來者進了正廳,已經放鬆下來的小王爺則是一滯。因為這來的太監王公公乃是司禮監大太監張公公身邊的人,春闈的任命令下來絕不該是司禮監來人才是。

    這位王公公進廳來,見到端坐廳中小王爺略略有些意外,見著這位陛下近幾年的新晉心腹,連忙堆著笑上前拱手行禮道,「嘿嘿,小王爺萬福金安吶!」

    王公公乃是陛下身邊頭號親信,司禮監大太監張公公的下屬近臣。陛下的旨意宮內由張公公傳話,宮外便由這位王公公負責。

    聖旨有專人傳旨,來者並無定數,哪一位公公都有可能。但若是府上來了這位王公公,則帶來的必然是陛下私下的一些意思和想法。

    所以在朝臣們眼中看來,這王公公到,更比手持聖旨的官派人員要福氣幾分。畢竟聖旨有好壞,有陞遷有貶謫。

    但陛下私下裡的意思到了,則必然是有喜無憂。就算是有天大的難事讓你辦,那也是聖眷不是?

    因而王公公的地位在朝堂中略微特殊,即便見著葉王世子,現任京都禁軍十四衛統領,也可這般笑嘻嘻地套個近乎,不必太執著於禮節。

    在尚書府將將帶了不到兩個時辰,沒等來春闈的任命令,倒是等來了陛下身邊的人,小王爺感覺一出陰謀正上演。

    「王公公怎麼今日裡得閒出來走動?摸到江先生府上來,莫不是要遞個條子不成?」

    小王爺與葉王爺不同,他倒是對宦官沒有什麼成見。

    況且他這些年任職京中,甚至那些在皇宮裡日夜服侍陛下太后等人的這些太監們的厲害。

    雖說以他的尊貴倒不至於怕什麼,陛下看中了他的剛直和軍中歷練的經歷,調他來京城任禁軍十二衛統領。後再增設兩衛監察吏治,漸漸把禁軍的手伸向朝堂。

    他乃是朝中新晉的實權人物,加之他世子的身份,倒是不用像普通官員那樣擔心太監們進獻讒言,詆毀自己。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與人方便也是於己方便。葉王爺出了名的不喜歡宦官,這位世子倒是從來沒有什麼架子,與幾位地位較高的太監關係很是融洽。

    他這麼與王公公一打趣,卻是沒有想到自己還當真猜到了真相。

    王公公揣著條子,心中一愣,這話說到了真相上,一時間他倒真不知怎麼接比較好。

    躊躇了一下,轉念一想,葉王世子和條子上這位也算是相熟之人,且也算是陛下的心腹,便也沒有避諱。

    掏出一張條子來,笑著對江尚書說道,「咱家是來遞條子沒錯,但卻不是為自己遞的。陛下說了,大家都樂意遞條子,陛下這回也要遞上一遞。條上的這位,還請江大人多多關照才是。」

    江大人接過條子,坐在他身邊的小王爺斜眼一瞥,臉色微變,大呼後悔。自己這兩個時辰算是白呆了還是小事,怎麼感覺自己被那位太子哥哥捲進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當中了啊!

    只見那來自宮中的一尺長白條上僅僅只書有兩字,「林甫。」,乃是陛下親筆。

    林甫?江先生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小王爺,小王爺連忙轉過頭去,做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

    此林甫是自己那個學生嗎?正巧身邊就有一位葉王府的人,江先生便開口問道,「慶之那小子拿了上屆徐州解元,卻不肯來參加春闈大比,不知今年來了京城沒有?」

    「呃....」,小王爺一時語塞,但還是及時反應了過來,「你也知道,他這個人最怕給別人添麻煩,入京趕考也定會是偷偷摸摸的,為了避嫌,一定待得放榜之後才會拜訪我們。」

    「也是....」,江先生回想了一下,那小子古靈精怪的,據說前些年考童試和鄉試的時候,放榜之前連葉王爺都不知道原來這小子偷偷去考了試。

    直到顧大人登門拜訪直呼小友的時候,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王府裡住著的那個小子,偷偷去考了一個解元回來。

    顧大人知道林甫是江先生的學生,因而此事曾寫信知會江先生。江先生得知自己看中的學生,要來京城當最壞的那一個斗奸臣的林甫,週曆十一年高中解元的時候著實是喜笑顏開,喜不自勝。

    只是在京城盼了幾個月,卻是沒有盼到這位得意子弟來京趕考,多方打探了一番,才知道人家仍舊在王府別院裡過清閒的小日子,不由得氣得吹鬍子瞪眼的。

    如今這架勢雖是不清楚他到底來了沒有,但能引得陛下親筆的,絕不可能是第二個林甫。他本以為林甫無意仕途,這才沒有繼續來京趕考,但這小子晚了三年,終究還是來了京城。

    聽聞世子說偷偷摸摸,王公公略有些尖銳地笑了起來,「小林公子今日裡剛一進京城就鬧出了這番動靜,若是說他偷偷摸摸,這世間還能尋得張揚的人嗎?」

    小王爺聞言猛地閉上了眼睛,自己在這磨了兩個時辰的屁股,不僅沒能瞞住林甫來京的事實,現在這是連詩會上的事情也讓他知道了。

    自己這幾年的酒錢該如何是好啊?

    江尚書聞言來了興趣,「這小子剛進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能鬧出什麼事情來?」

    「兩位大人還不知道吧!」,能給兩位大人物解惑,王公公很是得意,「小林公子今晨入京城,被林尚書安排去詩會,不肯作詩,和夏首輔家的千金起了爭執。」

    「兩邊爭執之下,小林公子怒作殘句幾許,其中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一句,震驚四座,驚動了陛下。」

    「陛下知道科場的規矩多,這才讓咱家來與江大人知會一聲,免得埋沒了人才不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7
第二十一章 漣漪起

    「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江先生聽聞這句今兒剛剛在詩會上出爐的詩句,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左手下意識地用力一握,指甲深陷掌心之中。

    這當今科場的形勢,沒有人比他這個春闈總裁更清楚了。

    江先生是周朝第四位禮部尚書,也是最窩囊的那一個。

    前幾任都是世家之人,禮部尚書作為春闈總裁連同下面的門師,提調那是沆瀣一氣,直接將春闈大比做成了貴族子弟入仕的流水線。

    挨著去年,陛下力主提拔自己替了前任那位老先生,入主禮部,其中用意他也是清清楚楚。

    江先生端起茶盞,他心裡明白,自己的資歷顯然夠不上這個禮部尚書的位置。按常規流程還需熬上五六年才是。

    這回提拔自己的時候,朝堂上的反對聲音很大,是陛下手段強硬地將反對聲音壓了下去,他這才順利升到了禮部一把手的位置。

    陛下如此力排眾議,要把自己放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一方面是因為他並非世家大族的人,陛下要漸漸架空士族們的權力,和他們扳手腕。

    另一方面的原因他也是這兩個月才知道,那便是春闈這灘渾水。

    如果說僅僅是破格提用自己為禮部尚書還不夠明顯的話,陛下派人送來的這張後門條,則是趕在自己進貢院之前,最後的提醒。

    江先生抿了一口,放下茶盞,再次拿起了那張紙條,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腦海中突然想起了當年葉城兩人的爭論。

    如今坐在這個上下為難的位置,江先生方知那個小子說得不錯。

    想要當個忠良之臣哪有那麼容易?

    就比如他江太岳現在坐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幾位爭椅子的皇子給自己塞條子,自己辦是不辦?

    說辦不辦都算是抬舉自己了,其實根本不用他操心。他只要沒意見,下面的門師提調們自然就把事情辦妥了。

    辦,用不上他,諸位遞條子的人壓根也沒把他當回事。

    他們要的只是這位非世家派系的禮部尚書在這件事情上閉嘴,不要搞事情給他們添亂就行了。

    他江太岳昔年再回仕途的時候心高氣傲,覺得自己定能施展拳腳。可如今呢?看看這手裡的名單,大半個朝堂都被牽扯了進去,自己如何辦得?

    這奸臣們壞,自己得更壞,公事公辦根本行不通。

    這等級別的舞弊,上報之後按律當三司會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審理。

    但如今這情況,三司皆有牽涉,大半個朝堂都陷在裡面,這不辦,該怎麼不辦?

    江先生凝視著手裡的條子,林甫和自己的關係陛下不會不知道,這條子是不是送的略顯多餘了一些?

    林甫的身份特殊,江先生當年一回京城便曾上表陳情,表中多有提及過人才學。三年前林甫高中鄉試頭籌的時候,徐州總督顧大人那一句吾之小友,國士無雙他也有聽聞,陛下不會不知道。

    也就是說,以林甫的才學,江先生從不擔憂他春闈大比的事情。陛下就更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了,甚至還親筆寫這麼一個條子送過來。

    江先生眯起眼睛回想王公公的那句話,「陛下聽說大家都樂意遞條子,這回自己也要遞上一遞。」

    陛下聽說....大家......

    看著這張條子,江先生陷入了沉思,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涵義呢?

    沉吟了一會兒,方才那位小廝又進門來報,這回卻是宮中春闈的任命令到了。

    春闈總裁的任命狀一到,小王爺連忙起身告辭,一是這事有些尷尬,江尚書又不蠢,這一連串的巧合,想來他也看出了自己來這兒的用意。

    二是按律,此刻他也的確應當迴避已經成為春闈總裁的江尚書。

    連忙起身拱手告辭,走出了尚書府的大院,小王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怪不得葉王爺三番五次要求自己作壁上觀,千萬不要捲到這裡面去。

    前幾年在京城裡替陛下管著禁軍倒是沒學到什麼,近幾年偶爾客串監督吏治的時候,才算是明白了這京城裡面的門道。

    但這門門道道卻是和自己那位太子哥哥不能比。

    小王爺回味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從詩作出爐,到他行動,這麼短的時間,竟然還是比陛下慢了一步。

    雖然不知道太子和陛下各自的用意是什麼,但這份嗅覺,小王爺實在佩服。

    他就不行,執行力雖強,卻還是笨了一些,總要陛下下了指令才能摸準事情的脈絡。

    剛剛出了門,走了幾步經過一個牆角,便被人從後面抓住了肩膀。

    回頭一看,正是方才一起飲酒地太子哥哥。

    「怎麼樣,江陵沒見著他父親吧。」,這一突然地一問,嚇了小王爺一大跳。

    「堂堂一朝太子,躲在尚書府旁邊的牆角鬼鬼祟祟地,成何體統!」,小王爺指著他笑罵道,心中也是略略同情這位一直孤軍奮戰的太子哥哥。「你算得不錯,卻還是慢了一步,就差一點點。」

    「王公公比任命令早來了那麼一點點,給江尚書遞了個條子,上面就是小林公子的名字,那是陛下親筆寫的。」

    太子左手撐在嘴上,略一沉吟,「詩作的事情江尚書也知道了?」

    「知道了。」,小王爺點點頭,「我幹坐了兩個時辰跟他打太極,沒想到這頓酒錢卻還是免不了。」

    「不妨事不妨事,算你清了。」,太子眼神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江尚書還在府內?」

    「還在。」

    「如此也行,就是不知道父皇的心思到底到了哪個地步。」,太子長出了一口氣,「本想做個小局,看看父皇的態度,如今卻是不成了。」

    微一沉默。

    「倒也無妨,既然父皇遞了條子,我就動手玩個大的。」,說罷便往尚書府內走。

    「喂喂喂!春闈任命令下了,你不怕惹人嫌話啊!」,小王爺伸手去拉太子,「你又不像你那兩個弟弟,宮裡也沒個人幫忙說話,這形象出了問題那可不好辦啊!」

    「不必擔心,我自有打算。」,太子哈哈大笑,「有一出大戲還需要江尚書配合,怎麼?有沒有興趣進來一起聽聽?」

    「不不不,我剛才才被猜出了來意,我就不去了。」。小王爺馬上鬆手,連連擺手道。

    「不去就先回吧。」,太子微笑著說,「過些時日可就有你忙的了。」

    忙什麼?看著太子走進尚書府的背影,小王爺性子比較直,一時間有些不解。

    但有件事他卻已經有了深深的體會,那就是一直平靜的京中局勢就如明鏡一般的湖水,而林甫的入京就像是一顆石子擲入湖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8
第二十二章 逛京城

    京城裡昨兒才飄了綿綿的細雨,今天天氣放了晴,陽光罩在身上暖暖的。空氣格外的清新,微濕,好似還帶著些許昨日的水汽。

    今兒的林家姐弟倒是沒有乘轎子,林瑤說是要帶著自家弟弟逛逛京城,自然是要邊走邊看,若是坐在轎子上掀起簾子看外邊的景緻,未免略顯奇怪了一些。

    走過幾條街巷,遠離了皇宮以及旁邊的那些高牆大院,人便多了起來。

    街巷當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林甫穿著一襲青色長衫走在這繁華熱鬧的街巷當中,感覺頗為新鮮。

    不說這一世他為了日後能有實力踩別人而不是被別人踩而起早貪黑,就連上一世他也是終日和電腦為伴。

    看書學習用電腦,聽歌寫作用電腦,就連吃個飯買個東西都是網上訂餐淘寶。偶爾出幾次門也是來去匆匆,現在想來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沒有這麼自在地走在人群當中享受這熱鬧的氛圍了。太久了,習慣了什麼事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林甫正在這走著神,一轉頭卻發現自家姐姐不見了人影,張望了一下發現自家姐姐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一個說書攤子旁邊挑書去了。

    三步並作兩步湊了過去,發覺這攤子像極了前世賣盜版網文的小販推著的三輪。上面全是當今市面上流行的小說,看看名字卻是和某一世的網文差得遠了,全是些什麼《人狐情緣》,《白狐傳》什麼的名字。

    心中也是暗道這一世的地攤文學作者太沒有創意,題材全是風花雪月情情愛愛倒也罷了,卻是連好好寫些個風月故事都不肯,偏要把人家姑娘弄成牲畜,還是清一色的狐狸。

    自己若是閒得空了,也要參合一手,寫兩本有點創意的奇書出來,直接就能壟斷了地攤文學的市場。若是此間世界的人那麼喜歡狐狸非得看狐狸不可,自己也可標新立異,把男主弄成狐狸,一定能夠吸引住大量讀者。

    嗯.....名字也要標新立異,不能總把狐字寫在小說的封皮上,就叫...火影忍者好了。

    林甫心裡正惡趣味地想著些有的沒的,自家姐姐倒是挑得津津有味,拿了兩本在手中愛不釋手地比來比去,似乎是選擇恐懼症不知道選哪本好。

    這副樣子看得穿越人士哭笑不得,他只見過拿著兩個包包愛不釋手地比來比去的女性,拿著兩本地攤文學看來看去的這還是第一次見。便是爽快地掏出了銀子把兩本全都買了下來,這銀子是臨走前從葉王爺那兒摸的,花起來格外的爽。

    看著自家姐姐開心的樣子,林甫也是抽來一本隨意的翻了翻,卻覺得這質量也忒差了一些,便琢磨著什麼時候給小木子寫一封信問問好,順便讓她找兩個下人把自己留在那的那本紅學謄抄一封,給自己家對小說的欣賞還停留在地攤水平的姐姐長長見識。

    其實周的地攤文學水平這麼差倒是很正常的,封建時期讀書很是講究一個次序,經史子集,經學是最崇高的,也就是聖賢書,四書五經。這連年的戰亂搞得周朝許多文人連經書都沒的讀,讀不好,又怎麼會有有大家大才去寫什麼小說呢?

    而林瑤喜歡這地毯小說也是正常的事情,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畢竟很少,聽聽戲,喝酒吃飯,差不多就這麼多了。要是男性還能逛逛青樓聽聽小曲兒,女兒家的看看小說也算是無奈的選擇,已經是最具有娛樂性的事情了。

    林瑤聽得弟弟還曾作過一本小說,眼中霎時間幾乎放出了綠光,好似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不停地詢問在哪兒能買到,怎麼沒帶一本來。

    林甫只得把情況詳細地解釋了一下,只說是寫下贈給小郡主,若是姐姐想看的話可以寫信去讓人謄抄,只是一來一回可能得要幾個月的時間。

    聽得自家弟弟還有這等功能,林瑤愈發地覺得眼前這個少年真是討喜,不知道會便宜了哪家的小姐。不像自家那個紈袴小子,說也說不聽,教也教不聽,前兩天剛剛用了家法打得下不了床,沒幾天能動了又跑沒了影,約上三五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兩人邊逛邊聊,由於林甫對自家姐姐最喜歡的東西都很是擅長,這一路走下來沒有多久,倒是有了相處好幾個月的親近感。

    逛著聊著便也餓了,兩人便要挑一家酒家坐下來吃些什麼慢慢聊。倒也沒有特別去挑什麼富貴的酒家,只是就近尋得一個視野還算不錯的地方,便上了二樓坐下。

    林瑤這一路來都在躥騰著要林甫把他口中的那本紅學也放到市面上賣一賣,林甫本覺得也無所謂,但仔細一想,紅學本身就是奇女子多,惡男人也多。裡面的女性人物總是別具特色,就算是有些壞,倒也壞的有些個性。可好男人可就少之又少了,朋友之間傳閱一番倒也罷了,拿到市面上賣,可能要像之前那句英俊沉下僚一樣惹得一些麻煩事。

    更關鍵的是,紅學裡面四大家族最終都落得了一個淒慘下場,其中隱隱暗示著的含義放在周這邊剛剛開國的百廢待新之時,更是不合時宜了。這麼一件小事林甫思索了這麼多,便是因為著實感覺到了自己在政治權謀方面的大不足,正在竭力地逼迫自己成長。

    林甫覺得自己雖然在這方面不大聰明,但所幸文治武功的底子都還可以,遇事多想三分,多想多學,應當本錢還是不錯的。但這書的內容現在卻也不好跟自家姐姐解釋,邊只是說等書到了姐姐一看便就明白。

    這邊慢慢的吃著聊著,本是很愜意的一件事。這邊正聊著,外面卻傳來了嘈雜的喧嘩之聲,林甫本也沒太在意,京都藏龍臥虎,外面最多是一出打臉和被打臉的戲碼。

    但自家姐姐卻是不知道聽見了什麼,神色突然一變,像是發現了什麼林甫沒有注意的東西,三步並做兩步地走到二樓欄杆旁,探出頭來往下看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8
第二十三章 清倌人(上)

    自己和自家姐姐絕對是八字不合,林甫心中暗暗覺得。這才來的京都沒兩天,每次和姐姐出門來就總能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京都人都特別的閒,要到處鬧事還是自己運氣背,總能攤上些事情。

    林瑤在二樓邊上探身那麼一瞧,一刻也沒停地就下樓去了。看著自家姐姐這番動靜,林甫暗暗嘆了一口氣,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半。這適才樓下傳來的那喧嘩動靜裡多半有自家弟弟攪和在裡面。

    說起來自己也到了林府兩天了,卻是沒能見到過現在林府的這位正牌少爺。但這兩天倒是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一些這位少爺的信息,林甫沒有太仔細地打聽,所以知道的不大全面。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瞭解自己這位弟弟,因為他幹出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一個性質。

    自己叔父的這個弟弟現在十五歲,正值叛逆期,林家現在枝葉稀疏,想必是下不了重手管教這位大少爺。因而傳出來的傳聞韻事全都是些鮮衣怒馬橫行跋扈的事情。

    這件事倒也不奇怪,前世讀史的時候,其實不少名士將相年輕的時候都是很囂張跋扈,很亂來的。比如曹操袁紹,年輕的時候就曾衝到別人的婚禮上搶新娘子,後來長大了做得大了,就改去搶天下了。可見年少的時候輕狂一點,放縱一點,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年輕的時候不瘋一把,難道等到什麼時候老了退休了再去叫上三五好友去幹搶新娘子的事情嗎?那肯定是不合時宜的。兩世為人的林甫看得很開,小孩子嘛,心裡生出了這種感嘆,卻忘了其實此世他也才僅僅十七而已。

    自家姐姐急急忙忙地下去了,林甫倒是沒有那麼著急。只覺得是小孩子家打鬧口角,無非是你可知道我是誰家公子,竟敢擋了我的道之類的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不緊不慢地叫來店家付了銀兩,這才慢慢悠悠地下了樓去。

    此間世界重男輕女的風氣雖有,但比之前世世界倒是好了太多。雖然仍舊在形式上保有一些男女有別的地方,但似乎大家對沒有遵從這個形式的女子也不太以為意。所以林甫也並沒有擔心自家姐姐,只當這是個小插曲。

    結果待到下了樓來一看這場面,卻是發現情況比自己想像的尷尬了一些。林家小霸王今天惹出了這件事,自家姐姐還當真不好出面幫著勸和。眼前這齣戲碼倒是林甫萬萬沒能想到的。

    林甫和姐姐喝茶吃飯的地方從外望去景色宜人,這種地方自然是少不得有娛樂場所。只是林瑤從也不會注意這種地方,而林甫雖然瞭解不少其中的門道,但說起來來到此間十七年還當真沒有見過青樓的模樣。

    適才路過的時候也是沒有在意,不曾想旁邊那個裝潢精緻華麗,上有牌匾」聽雨樓「這般名字風雅的地方,竟然裡面做的是拉皮條的勾當。

    這倒只是一方面,最關鍵的事情是自家弟弟方才林甫也曾跟姐姐打聽了兩句,這才十五歲的年紀,放在封建世界自然是不小了,富貴人家的子弟紈袴一點也是正常。

    但在林甫眼中,這自然只是一個剛上高中的小孩子,雖然知道他紈袴叛逆了一些,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大街之上就跟人因為青樓裡的女子起了爭執。

    林甫倒也在奇怪,說怎麼兩天了還沒見到這位現在林府的正牌大少爺,搞了半天是在青樓流連忘返,難怪叔父說他是不爭氣的小子。

    下樓來沒一會便是聽明白了事情大概的經過,分明就是一出爭風吃醋的戲碼。古時候的所謂才子常常是如此,不見得能考取什麼功名,但是青樓一定是去得很勤快的,好像若是不在青樓留下什麼風花故事雪月傳說,就算不得是才子名士。

    要是這是這樣的話,倒還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這當街因為一位青樓的清倌人如此喧嘩,引得一眾百姓圍觀,好像這臉面上就有些掛不住了吧。

    林甫這些年走運,在葉城斷崖上入了九級。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現在看上去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但實際上也算是剛剛步入第一流高手行列,五識可以說是得到了極大的增強,耳聰目明,下來的這一兩分鐘,已經大概理清楚了雙方的情況。

    下來一看,好麼,眼前這位與自家弟弟起了爭執的跟自己也算是認識了,姓袁名瑋,乃是國子監裡一名頗具才名的監生,不知為何與江陵隱隱分庭抗禮,在京都當中的聲望倒也不錯。

    袁瑋若是不清楚眼前這位少年的身份,倒是會忍下這口氣來,不與他發生衝突。畢竟京城臥虎藏龍,關係錯綜複雜,誰也不知道會拖出什麼人來。

    但眼前這位面容之上就帶著幾分跋扈之氣的年輕人,袁瑋可是知根知底的,這是吏部尚書林盎家的獨子。因為林家早些年的變故,枝葉稀疏,就剩了這一個少爺,便給寵壞了。

    行事跋扈的很,連林尚書也不喜歡他。今天更是做出了逼迫清倌人接客伴宿的事情。

    而這位清倌人袁才子又素來相識,知道人家的艱辛不易,這便一氣之下也顧不上那麼多,就在這青樓的一層正門口和林家少爺爭執了起來。

    也確實,這時代的才子都自命風流,看著自己賞識的清倌人送了一個胸無點墨的紈袴自己出來也就罷了,還要遇上鹹豬手,被強迫著接客伴宿,自然是按捺不住心中火氣的。

    林甫也聽了個大概,覺得這件事情姐姐終究是不好出頭,便連忙從圍觀人群中擠了進去,站到了林瑤的旁邊,正待開口,卻沒想到自家的倒霉弟弟倒是先衝著自己發起難來了。

    」喂!你是哪家的小子,竟敢站在我姐姐旁邊。「林璞因為叛逆跋扈屢教不改,林盎和尚書夫人王氏都不給他好臉色看,動不動就要請動家法。每次都是林瑤不忍心,在他挨了打之後去照顧他安慰他,親自給他上藥換藥。

    因而林璞雖然發育還沒完全,倒是生出了一些姐控情結,此時乍一見有人這麼自然地站在了自家姐姐旁邊,仔細那麼一看,嗨,長得還這麼好看,比小爺我強。竟然是忘記了自己正在跟袁大才子搶清倌人,衝著林甫發起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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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清倌人(下)

    林甫正欲開口息事寧人,卻沒想到這個便宜弟弟心倒是大得很。很是博愛嘛,外邊風月場所的清倌人要搶,家裡知書達理的賢淑姐姐也不讓別人碰。

    林瑤聽了這句哪家的小子之後哭笑不得,心說你們兩個不一樣嗎?都是一家的小子,「林璞!什麼哪家的小子,怎麼說話呢。這是你哥哥,前兩天才來了京都。你若不是在這種地方鬼混,父親早就罰你跟著你哥哥讀書去了。」

    林甫聽了自家弟弟的名字暗笑難怪。這瑤,意思是美玉,自家姐姐也是不負瑤這個字的含義,面容姣好,舉止端莊,更是知書達理小有詩名。

    而璞呢,意思是未經雕琢的玉,甚至也有尚在泥土裡面的玉胚子的意思。自家弟弟究竟是不是玉,他尚且不知,但看這個架勢未經雕琢那是沒跑了。

    林甫暗笑自己叔父起名字的時候偏心,這下遭報應了吧,你要說他未經雕琢,他偏要紈袴給你看!

    林瑤這正因為自家弟弟鬧出來的事情煩心呢,一轉頭卻看見林甫還有空閒偷笑,頓時有了三分火氣,睜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瞪了林甫一眼。

    林璞看著他偷笑的樣子,再加上不想承認自己有這麼個哥哥,便是不信,「姐姐你不要騙我了,我們林家人都在京城了,哪來這麼一個哥哥。」

    看著林璞這個樣子,林甫心知肚明,這小子這兩天不僅是泡在青樓了,多半是連房間門也沒出。

    自己那一句英俊沉下僚,可是在向皇帝表態我願意成為你手中的一把刀和天下士族宣戰的。不說他回不回家,就是稍微走動走動也能聽說自己家出了一個林英俊。

    不過自家弟弟沒聽說過自己的名頭也是好的,畢竟他林甫也不是很在意這件事。他可不想當街被這個在青樓裡逼清倌人陪睡的紈褲子弟當街喊上一聲「你就是那個林英俊!」,那可真是太窘了。

    自己還得抽個空再出個什麼名,給自己換個綽號,這林英俊聽著也是土的掉渣了。

    這邊林家姐弟三人還在糾纏家族之間的關係,對面袁大才子卻是不高興了。他本就自詡風流,偏偏又有幾分詩才,甚至於不少清倌人從他這裡要得了幾首小曲兒,唱著唱著竟然唱得有了幾分名氣。

    袁大才子這番舉動倒是像極了某一世的柳永柳三變,好在此間的人當真以為這是風流瀟灑。

    袁大才子今天來本就是逛青樓的,雖然說這青樓裡也分清倌人和紅倌人,清倌人呢就唱唱曲兒,紅倌人呢則是要陪睡的。

    可是清倌人也不一定就是不坐台的,尤其是袁大才子這個情況,和清倌人在青樓裡喝著聊著,再給人寫個小曲兒,這清不清紅不紅,大家你情我願便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正要踏進這家聽雨樓,便看得眼前這林家紈袴少爺拖著自己前些日子剛剛聊得你情我願的清倌人,那個鹹豬手上下而求索,嘴裡還老說著些陪睡的調戲輕浮之語,於是便有了這番爭執。

    如今眼前這三人還在旁若無人地說著哥哥弟弟的話倒也算了,竟說自己這風流才子的行徑是「在這種地方鬼混」,頓時怒火中燒,便出言譏諷道,「若是來這聽雨樓便是鬼混,那你家弟弟這般逼迫清倌人的下流污穢行徑又算是什麼?」

    林璞一聽眼前這自命不凡的小子竟敢說自己的風流是下流污穢,哪裡受得了這般氣,心頭火一起,頓時連自家姐姐就在旁邊也忘記了。

    衝著袁大才子破口便罵,「小爺我用權財迫使她,你用詩曲迫使她,又有甚不同?你這污穢之人卻又在自命清高,小爺我最是看不慣!」

    叫著嚷著便要動手去打袁瑋。

    林甫著實一驚,他本以為自家弟弟只是年紀正值叛逆期,行事囂張了一些,卻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一言不合便要在這官道之上動手打人。

    暗道有權有勢真是好,這要是普通百姓敢在這種繁華地段一言不合便動手毆打一位國子監的監生,恐怕得被京師守備抓走刑事拘留半個月。

    交錢可都是不管用的,交點銀子最多讓他在裡面少吃點苦頭,想要把人贖出來不僅要備足了銀兩,還得有足夠的關係。

    林璞這些年本就不學無術,可以說是文不成武也不就。平日裡欺負人都是仗著老爹吏部尚書的名號,和幾個狐朋狗友在一起,諸人的背景加起來還真有些嚇人,自然是只有他打人沒有人打他。

    而今袁大才子也是有些背景的,並且動了怒氣,雖然不是習武之人,也不是這個天天泡青樓的未成年少年打得過的。

    眼見著林璞被袁大才子躲過了一拳,緊緊的抓住了雙手,正疼得嗷嗷亂叫,林瑤一下子就著急了起來。

    但她畢竟是女子,上去也拉不動一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況且此間雖然民風開放一些,女子可以較為隨意的拋頭露面,卻也不是授受可親的。於是便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林甫。

    林甫當然是認為自家弟弟紈袴的過了頭一些,覺著讓他吃一些虧也不妨。別看林瑤平日裡嘴上說得凶,但最心軟,對林璞最好的也就是她。有這麼一個姐姐寵著,這個弟弟紈袴了一些也不奇怪。

    林甫稍等了一會兒,等林璞在袁大才子手裡吃夠了虧,這才不緊不慢地上前勸架。

    袁瑋自命是君子,自然是不屑於動手的,見林甫上前就鬆了手,把這個橫行霸道的小紈袴往林甫的方向一推。

    林璞本就被制住雙手,方才扭來扭去想要掙脫,此時被突然大力一推,根本無法保持平衡,直接就是一個趔趄,眼見要摔一個狗吃屎。

    不料林甫人影一晃,一瞬間便從三步外趕至他身旁,一隻手揪著他的領子便把他提了起來,拯救了他本該被磕掉了兩顆門牙。

    這人吶,就是賤。方才林璞還看這個長相俊秀的小子特別不順眼,此刻被林甫這麼一拉,倒是一下子覺得好似這個傢伙一下子可愛了起來,沒有那麼惹自己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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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比斯文

    叔父家這個兒子,自小跋扈成性,屢教不改。林甫對此略知一二,所以見得他吃虧也不急著為他出頭,想讓他長點記性。

    眼前這位袁大才子,雖然昨日裡還躥騰著自己麾下的嘍囉來想給自己難堪,林甫卻也沒打算和他計較,也算是敬重三分對方的名聲。

    但方才他那用力一推,則是讓林甫有些不滿,心中升起了幾分怒意。

    林甫將這個紈袴弟弟拎起來,略略為他整理了一下衣著,這才慢慢轉過身來面向袁瑋。

    言語之中無甚波動,很是平靜,卻隱隱透著三分寒意。

    「舍弟唐突冒犯,在下在此向閣下致歉,但他畢竟年幼,閣下既然已經略施薄懲,這最後一推未免過分了一些。」

    適才那一推用力極大,若不是林甫乃是一流高手,這一下狠狠地碰在地上,最少也要少兩顆門牙。

    這要是放在前世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去牙科修修補補便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在這時代,掉了兩三顆門牙,上哪補去?

    吏部尚書大人家的獨子流連青樓名聲本就夠差了,林尚書為此極為煩心。

    若是再鬧出這麼一件事,讓這不爭氣的小子滿嘴漏風到處招搖,先不提這位少爺身心受到的傷害,他叔父的臉可就被丟盡了。

    林瑤見林甫正面對上這位袁大才子,有些擔心他不清楚對方底細,連忙湊上前來耳語了幾句。

    林甫此時才知道這位與江陵針鋒相對,昨日裡成心想要看自己洋相的袁瑋是何等人物。

    周朝九州,自己那塊被陛下昧掉的封地正在徐州旁,名曰靖州。一州的最高長官本為總督,但這一州作為封地之後,再有總督則顯得不妥,與王爺衝突。

    自己父親去世之後,此地便封給了無意帝位卻又戰功顯赫的大皇子,現今皇后的大兒子,三皇子的大哥。

    不過為吸取前朝諸侯割據的教訓,靖州雖無總督,卻設立了從二品布政使,監督負責民事事務。

    袁瑋的父親便是靖州布政使,官階上比總督稍遜一籌,但地位上卻和總督相當。加上與大皇子這層親近關係,也就和皇后那邊,三皇子那邊走得很近。

    袁瑋本身又有些才華,才權兼備,因而即便在江陵的禮部主場仍舊能夠和他平分秋色。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之後林甫看他的不順眼又多上幾分。

    自己的封地被大皇子佔去了,眼前這位的老爹在幫著打理,而這位呢,還忙不迭地排擠自己,順帶欺負自己叔父家的獨子。

    林甫眯起眼睛,沒想到雖是第二次相見,自己和這位袁瑋便已經有了這麼多的恩怨。

    袁瑋本就對這位作詩譏諷世家大族的小林公子沒有半點好感,此刻對上,冷笑道,「林家好大的威風,把著官員陞遷貶謫的位置不說,如今連倌人清紅都要管上一管!仗勢欺人!」

    林盎被陛下提上吏部尚書之位後,依照陛下的意思一直在陞遷上盡力卡這些世家子弟們。他們雖明白這是陛下的意思,又哪敢說陛下的不是?

    便只能把怨氣撒在林家身上,誰讓他家倒了大半,沒了往日的威風呢?

    袁瑋開了口,給周邊的一些世家子弟壯了膽,紛紛出言附和道。

    「要說仗勢欺人林家是萬萬不如你袁大才子。」,林甫微笑相對,「誰人不知你袁瑋心胸寬廣,只要是與江陵有些來往的,都是你打壓的目標?」

    「你說我家弟弟仗勢欺人,欺壓青樓女子,我卻要問問了。」,林甫走到那位清倌人面前,「我且問你,他可曾要求要在此留宿?」

    「...林少爺曾多次要求。」,此言一出,袁瑋一方皆露出得意神色。

    「那他可曾在你房間留宿?」

    「.....這...」,那位清倌人咬了咬下唇。

    袁瑋眼神示意她點頭稱是,但這位清倌人猶豫再三,發覺兩邊實在都得罪不起,只能實話實說,撇清責任。

    「林少爺.....林少爺未曾.....」

    「那我卻要問問袁大才子了。我家弟弟數次要求,未被允許便始終不越雷池一步,這欺,究竟是指什麼?」

    「你...你莫要偷樑換柱!他分明就是沒有得逞!」,眼見林甫三兩句就掰了回來,袁瑋有些氣急敗壞。

    「諸位要說我家弟弟紈袴跋扈,有辱斯文,林某不敢為他辯護。」,林甫對著在場的袁派學子道,「不過諸位所謂才子也讓我大開了眼界。」

    「在下初入京城,參加春闈大比,本以為與我同試的學子們皆是青年才俊,沒想到卻是這般風貌。」

    此話一出,眾人都臉色一變,彷彿被戳到了痛處,喝道,「你這小子竟敢口出狂言!」

    「不日就是春闈大比,袁兄與諸位賢達不思溫書,整日玩樂,流連風月場所。」,林甫輕輕一笑,不緊不慢地說,「我這弟弟確是不爭氣,叔父為此也極為惱火。」

    「諸賢不去憂心來日大比的事情,倒跑來了青樓要與紈褲子弟比斯文,在下實在大開眼界,佩服佩服。」

    林甫抱拳道,「與舍弟比斯文,袁兄著實略勝一籌,恭喜恭喜。只是這等斯文,在下卻是萬萬不敢學的。」

    這常人涉及自家人的時候總是極力維護,卻沒想到眼前這位面帶微笑的俊俏少年偏不走尋常路,一張口就把自己弟弟打成了紈褲子弟。

    並且以退為進,連帶著把說林璞有辱斯文,仗勢欺人的諸位打成了和他比斯文,進而成功拉低了這些人的形象。

    看著場中的袁派學子,三兩句的功夫就在這位小林公子手下吃了大虧,直接去和著名紈袴林璞五十步笑百步去了,事不相關的諸位皆是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林甫一套連擊化解了自己的攻勢,又把自己一派人打成了和紈褲子弟比斯文,袁瑋哪裡吃過這種虧?不禁勃然大怒。

    再聽到周圍笑聲,更是覺得自己被嘲笑。一時之間怒火攻心,見他們人少,也沒帶什麼護衛,便頓時動了要教訓他們的念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08
第二十六章 初動手

    君子動口不動手。雖然袁派學子林林總總十幾人,但若要真動起手來,肯定是不至於下場的。

    打人這種髒累的事情總不能讓才子們去做不是?

    這一行人跟著有三兩護衛,主子在前發號施令,辦事的便是這幾位隨從下人。

    袁瑋因為父親的關係,和三皇子一派走得很近。

    背後就是皇后的關係,這些年走到哪裡都是眾星拱月般的架勢。在禮部屬下的國子監唸書,也能壓禮部尚書之子半籌,脾氣早就大到了天上去。

    如今兩天之內,一下子在眼前這位手上接連沒討著好,一時間氣急敗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手來指著林甫,發出了動手的信號,要手下家臣動手教訓教訓他。

    京城權貴們爭鬥,向來都是下人們打破頭,主子的戲份只是作壁上觀,叫罵兩聲而已。

    但今次有些不同。

    林璞出來夜宿青樓,生怕父親知道,肯定是不敢帶上下人的。

    林瑤要帶著自己在京城裡走走看看,兩人正是剛見面交流感情的時候,加之穿越人士不喜歡下人們低聲下氣的樣子,所以這三位身邊還當真沒有什麼護衛管家之類的人物。

    不過袁瑋氣雖氣極,心中還是有理智和底線的,招呼下人要教訓的也只是林甫而已,不敢涉及到他後邊的兩人。

    眾世家雖然不忿,但不得不承認當今的吏部尚書不僅很得聖眷,做事也很有手段。這位大人物嫡出的一子一女,袁瑋就算是再生氣,說什麼也不敢打得。

    而眼前這位則可以好好教訓他一下。林將軍那脈十幾年前就死絕了,這位林家不知道哪個鄉下冒出來的遠方親戚,得了些許功名,竟然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不明白這京城裡的水深嗎?昨日裡大放厥詞,作了一首什麼歪詩。家中長輩聽聞是自己挑的事端,將自己是一頓好罵。

    此事他已經極為不快,但心唸著在風頭浪尖上,不敢找上林甫尋釁滋事。

    哪知道這臭小子第二天又和自己對上了,還將自己這位國子監前三名的大才子說得那般不堪!

    打!給我狠狠地打!

    讓這個鄉下來的明白明白這京城裡,不是什麼人都能招惹的!

    見對方人多勢眾,一時間這般群情激奮要動手,林瑤很是擔心地走上前來扯了扯林甫。

    雖然沒有說話,但林甫看得明白姐姐眼神裡的意思是趕快認個慫離去吧。

    林甫很是開心地咧嘴笑了笑,輕輕地對姐姐說,「姐姐,你帶著那個臭小子躲遠點,小心別碰著了。」

    說完便很是坦然地迎著袁瑋派來的三位高手緩緩往前走。

    見林甫這般不識好歹的樣子,三位高手也有些生氣,覺著自己的身手被一個區區書生給輕視了,不由得更認真了幾分。

    其中左右側的兩位對視了一眼,很是默契地猛然出擊,兩個人影從側面看去幾乎是一個人,動作基本相同,看來是多年默契協戰的兩位。

    雖是含著怒氣動手,但還是本著制服教訓為主的原則,兩位高手並不敢直奔要害之處下狠手,而是一左一右地,分別伸出手來,直奔林甫的肩膀,誓要在三兩下之內將他制服。

    兩位高手的動作極為一致,都是一手伸向肩膀,一手直奔林甫的手腕。動作極快,引得一旁觀看的人發出一陣驚呼。

    見來者如此看輕自己,林甫笑眯眯地做出了反應。

    只見他向右微側幾步,暫時避開了其中的一位,右手輕描淡寫卻又時機恰到好處地卡住另一位向自己伸來的左手。

    那位高手心下不屑地想,一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面對自己不躲不避,竟然正面與自己過招。

    心中冷笑,正欲翻動手腕,反扣住他,可正待用力的時候卻是臉色突變!

    眼前這位公子哥,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握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卻如鐵打銅鑄一般,不論自己怎麼用力,都無法掙脫分毫!

    還在他愣神的時候,林甫已經欺身上前,右手往回拉,而左膝則是猛地抬起,直奔這位高手的小腹而去。

    隨著一聲悶響,方才還氣勢驚人地這位高手轉眼間便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肚子,蜷縮在地上叫苦連天,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一位剛剛倒下,另一位高手在自己同伴的背後,見他頹然倒下,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便被林甫突然伸直的左腳猛地踢在臉上。

    根本沒能夠近身接觸到林甫,第二位高手便已經倒飛出去,臉上帶著一個偌大的鞋印。

    剩下的最後一位則是極為識時務地倒退了幾步,不敢輕易上前。

    這一場鬧劇來得快,去得也快。眾人想像中文弱書生被制服羞辱的場景並未出現,反而是干淨利落得結束了戰鬥。

    圍觀諸人皆是瞠目結舌。打架紛爭常見,大族子弟親自動手還真沒見過,就更別提這般身手矯健,須臾之間以一勝二的場景了。

    旁人都在細細碎碎地說著些閒話。

    林甫瞬息之間放倒兩人,心中卻沒有絲毫波動,反而腹誹道,這袁大才子身邊的護衛等級也太低了一些。

    這兩位看似高手的模樣,卻僅僅是五級多,不到六級的水準,也就比普通的軍士略高一些而已。

    本以為能碰到什麼高手,遇到的卻是蝦兵蟹將,林甫很是失望。

    「你.....你你...你」

    袁瑋見自己親自挑選做護衛的地方軍中精銳士兵在他手下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轉瞬之間便被一腿放倒,一時半會竟然爬不起來,頓時大驚失色,話都說不利索,連連卻步,險些站立不穩。

    林甫見他這番懦弱的醜態,頓時看他不起,心中覺得他一點膽量都沒有,失了和他計較的興致。微微搖了搖頭,回身帶著大為吃驚的兩姐弟動身離去了。

    尚未走出幾步遠,腳下還在發軟的袁大才子就聽得那邊悠悠地傳來一點那個漂亮的年輕人可惡的聲音,氣得幾乎站不穩。

    「不就是個監生麼,什麼東西!有什麼好得意的?林璞,回去跟你父親好好表現,改明兒哥哥也去給你捐一個監生,再給你準備兩手婉約詞去泡清倌人,這樣你就跟他一樣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32
第二十七章 捐監生

    這邊一路向著林府而回的姐弟三人,一路上林璞都很是敬佩地望著自家哥哥。這個年紀的人喜惡總是來的飛快也去的飛快,適才剛剛見面的時候,他心中還對自家哥哥有著強烈的牴觸,經過這麼一場鬧劇,轉眼之間就只剩下敬佩了。

    雖然他心裡承認,自家哥哥不但長得比他好看,身帶功名,方才那兩下的功夫也是極強的。可以說自己不論是文治武功還是長相,都是徹徹底底的輸了的。可這些卻都不是他轉變自己態度的理由。

    真正讓他開始接受自己這個哥哥的原因,是在他之前的所有人對自己的行徑都是大加指責,就算是身邊這個最最寵他的姐姐,嘴上也從來沒有向著他說一句話。

    而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紈袴行徑呢?只是自己從小生於富貴世家,在文武上的天賦卻都資質平庸,讓他由此心生逃避,整日走馬弄鷹麻醉自己。在這個最脆弱的時節,卻沒有人肯鼓勵他,讓他覺得自己得到了認可。

    一味的指責讓他心中的叛逆情緒控制住了他,更是整日沉醉在各種聲色犬馬的地方,不肯面對現實。

    而今天自己這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哥哥,雖然嘴上不饒自己,沒有說自己一點好。但是也把對面那個京城聞名的袁大才子和自己拉到了一個水平線上!

    他覺得自己一個紈袴換了一個大才子,簡直是划算極了,又聽得自家哥哥要給自己捐一個監生,頓時覺著自己鹹魚翻身,霎時間便真的和袁瑋一個等級了。

    林瑤見自家弟弟當了真,一路上都在伸著脖子問是真的嗎,頓時來了火氣,瞪起眼睛啐道,「國子監是天下第一學府,多少舉人秀才想進而不得進,就算當真給你捐了一個,你是要在國子監裡面和袁瑋打架嗎!」

    林璞聽了之後悻悻地把腦袋縮了回去,用可憐巴巴的眼神偷偷看向自家哥哥。

    林甫知道林家曾經對這個唯一的少爺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卻沒想到他文武皆是下品,根本看不到出路。後面便也不再報什麼希望,對他要做的事情也只是聽之任之,只要不太過分便也懶得再管了。

    而這個紈袴弟弟感受到了自家長輩的失望,卻在一直的指責當中找不到發洩自己情緒的方法,紈袴行徑便也就愈演愈烈。這是一個教育層面上的惡性循環,過於注重結果而不是林璞的內心,反而導致事情適得其反。

    林甫接觸了他一會兒,發現自家的弟弟心性並不壞,這種鮮衣怒馬的紈袴行為只是想獲得人們的認可或者說是敬畏。可以說是典型的叛逆期兒童。便有了幫他一把的想法。

    說到底,自家弟弟總是在外面橫行霸道是不太好的一件事情,不僅不體面,還可能生出事端或者被人利用。給他捐個監生也好,讓他有點正經事做,況且江家也會照看他幾分。便微笑著衝著自家弟弟點頭。

    林瑤看林甫竟然點了頭,不禁大吃一驚。「你怎麼也跟著一起胡鬧,他這副樣子如何去得了國子監?林家捐出來的監生,這事情傳出去......」

    林甫沒等自家姐姐說完便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轉身衝著自己這個紈袴弟弟,非常嚴肅的說,「去國子監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林甫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只是你在書本上的功夫太差,讀國子監會很苦,也會被裡面的士子們嘲笑,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倘若你去了幾天便敢哭著喊著要回來,我是不依的。」

    林璞精神一震,眼睛中好似放出了亮光,「哥哥你相信我嗎?相信我能做到嗎?」

    「這天下的士子脖子上都只有一個腦袋,誰也不比誰多出來一個。你以前學的如何我且不論,即便是此時從頭開始卻也是不遲的。」

    林甫很是認真地盯著他,「你說真心話,你想要做什麼?難道你就喜歡整天走馬弄鷹,年紀輕輕就夜宿青樓?」

    林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可能是因為害怕吧,害怕面對自己文武都一無所成的事實,也害怕面對別人失望的眼神,便只想每天流連在聲色犬馬的銷金窟裡。

    這裡的人都對他很是敬畏,讓他覺得自己很厲害,彷彿無所不能,便一天天的離不開這裡。只想在裡面醉生夢死,直到花光了身上的錢才會回到現實。

    已經很久了,很久沒有人願意相信他其實也還有可能有所起色,很久沒有人願意傾聽他的真心話,很久沒有人願意真正認真地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的感受考慮一二。

    林甫願意相信他,願意為他拿出一大筆銀子來捐監生,而自己卻是第一天見這個哥哥,並且一見面便指著他叫了一聲哪家的小子。

    但卻就是他,沒有和所有人一樣指責自己的過錯,反而願意相信自己,願意幫助自己,頓時覺得這個素未謀面的哥哥很是親切。

    「我......我......我也想考取功名入仕。」林璞像是尋回了自己丟失許久的願望,「但先生說我不是這塊料.....」

    「那是他教的不好。」林甫很是臭屁地說道,「以後有不懂的來問我。」

    林璞連連點頭。

    見著林甫欣然應下了捐監生的這件事,林瑤微微有點擔心,總覺得這件事情稍微有點荒唐,「捐監生恐怕實在荒唐了一些,父親會答應嗎?」

    林甫嘿嘿一笑,「若是讓他去捐,他自然是不肯答應的。可若是我去捐,只怕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林盎怎麼可能沒有想過為自家的兒子做打算,只不過這些年林璞紈袴的行為實在過分,讓他拉不下臉來動手。這件事讓自己來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林瑤聽了之後還是將信將疑,覺得此事荒唐,恐怕父親不會出這份錢。

    「不要緊,待得我春闈會試奪得頭籌,陛下定會賞賜財物。」

    林璞聽了這句話,很是佩服地盯著他,萬萬沒想到自家哥哥的臉皮厚度比自己的紈袴程度還要強上三個層次。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3:32
第二十八章 入春闈(上)

    和袁大才子在街上鬧了那麼一出沒幾天,在家裡稍稍溫了溫書,這天便是春闈會試的日子。

    說起來,林甫有些拖延症,本著能練一天是一天的原則,本就幾乎是卡著春闈的時間來的京都。

    但仔細回想一下,春闈前就這幾天的時間,自己才出了兩次門,就碰到了這些個事情。只能說人在京都需謹慎,時時刻刻要留心啊。

    春闈會試一直都是林甫想要嘗試經歷一下的新鮮事物,從結果上講,他卻是稍微低估了一些春闈會試的噁心程度。

    這京城貢院門外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隊全是等著入場考試的舉人,隨身攜帶的包裹裡還有不少的乾糧以應對長時間的考試。

    進貢院的門不僅隨身物件要接受嚴格的檢查,就連衣服都要脫去,被幾位全副武裝的士兵陪同著的考官看個遍,方才能捂著凌亂的衣衫去裡面尋一間狹小的號舍。

    而隨身所帶的吃食,竟然也要接受嚴格檢查,糕點酥餅全都要切成一寸見方,以表示其中沒有字條內藏。

    不僅號舍的簡陋程度超乎了林甫的想像,大小裝飾都像是監獄,春闈九天,每場三晝夜,竟然皆是要在這長不足兩米,夜間躺下身軀都無法伸直的地方度過,真真是一種恐怖的折磨。

    就連監考力度也是讓他瞠目結舌。考場內的號舍旁,幾乎是每三五步就有一位手持長兵器的士兵原地待命,每二十步有一位腰間懸掛有刀的士兵來回巡邏,周圍牆上還有帶刺的荊棘遍佈,若不是手頭拿到了春闈的試卷,他還當真以為自己是囚犯而不是考生呢。

    林甫本以為某一世的高考景像已經頗為壯觀,卻沒想到古時的大比比之更甚,至少高考的時候不必吃喝拉撒全都在考場啊不是!

    而同試的考生們卻也是年齡相差極大,林甫甚至瞥見有鬚髮皆白的耄耋老翁,看那副樣子恐怕是筆都握不穩了,真不知道這就算過了,究竟又有幾分意義。

    待得林甫坐進這號舍之中,便發現這供考生使用三次三晝夜的答題之地,竟然比外面看上去還要寒酸幾分。左右都是磚牆,在離地一二尺的位置砌出上、下兩道磚托,用於放置上、下兩層木板。

    白天考試,上層木板代替桌案,下層木板為坐凳,供考生坐著答題,夜晚取出上層木板併入下層,用來當睡覺的床。

    林甫本以為京城的條件要比鄉試的時候好上幾分,卻不想因為各州趕考的人都匯聚京都,這號舍的大小竟然比徐州還要小上幾分。

    所幸會試是在初春時節,所以謂之春闈,空氣的溫度雖稍有些寒冷,卻也好過秋闈鄉試時的九月。

    秋闈之時整個號舍悶熱異常,並且隨身所帶的吃食容易變質發霉。若是吃壞了肚子,上個廁所搞不好還需要排隊,因為一整排號舍才設一個糞號,供參考學子們解決生理需求所用。

    歷年來都有考生死在考場之中,有被擁擠著入場的眾考生擠倒遭遇不測的踩踏事故,也有食物變質發霉的中毒事件,聽說還有被毒蛇咬死的,相比之下中暑昏迷那都算是小意思。

    不過春闈倒是有一點比不上秋闈,這方圓將將過兩平米的寒酸號舍,正門是完全中空,這時節的京城考生還得自備油布來遮蔽風寒,可謂是大不易。

    正想著,只見門外春炮響起,貢院大門緩緩閉上,這是聖旨到了,這撥的春闈便正式宣告開考。

    林甫看著院門死死地閉上,想起了春闈的規定,這院門是不論如何也不可以提前打開的。前世還聽說了有院內起火,但卻沒有上級命令不敢開門的段子,也不知是真是假。所幸自己身體雖然帶有暗傷,但一身輕身功夫卻是在的,應當還不至於碰到這種事。

    就在林甫胡思亂想的時間,隨著聖旨的來到,一眾學子已經開始動筆作答。眾人皆是快速地看題答題,整個院內升起了一種緊張的氛圍,畢竟這幾乎可以說是魚躍龍門的一次試煉,乃是學生士子們的戰場。

    尤其是身出寒門的學子們,若是不能中榜,這些年的苦讀就將是百無一用,只得回鄉等待三年再戰。會試的選拔之嚴格,再加上諸位權貴暗中瓜分名額,即便有才華的寒門學子兩三次不中也是常事。這兩三次不中,來回之間,寒窗苦讀,不知不覺便是十年的光景。

    因而可以說這是所有人都不敢放鬆的一個時刻,大概也就只有穿越人士能在這個時間還能有閒情逸致胡思亂想了吧。

    不僅考試環境不易,試題也是不易。這兩年不知怎的流行起了截搭題,將四書五經中的句子截斷牽搭作為題目的意思。

    就如林甫此時所看的這道,截搭「異邦之人亦曰君夫人」和「陽貨欲見孔子」為《君夫人陽貨欲》,看得林甫是目瞪口呆。

    思索半晌方才拋開自己腦中污穢的聯想,這才提筆作答,「君夫人者,婦也,陽貨者,才器也,君夫人之慾得陽貨,猶若陛下之慾取名士,即理所當然,又妙不可言。」

    寫罷,又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對此題的齷齪含義的聯想,忍不住心中腹誹道,「此陽貨陛下所欲而非我所欲也」,權當是苦中作樂了。

    寫著寫著突然不知怎麼的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似乎從來沒聽說狀元有並列的,那若是有人同分該如何是好呢?

    又想起某一世的太祖趙匡胤,曾讓兩位並列第一的才子當場展開搏鬥,打贏的就是狀元。不由得暗笑,若是自己和別人走到這一步,定能輕鬆取勝,萬不至於那麼狼狽。

    這倒也不是林甫心大,而是古人太會繞彎子,題目的考法出法都太有想像力,讓他也不由得走了神,想起了一些前世科舉的段子。

    這邊眾考生都是苦思冥想,抓耳撓腮,林甫這答題答的總是笑出聲來就格外引人注目。

    眾考生當然沒有這個精力分心多想,可監管考場秩序的諸位大人都在百般聊賴之中,自然而然就對他起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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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