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805
V123210 發表於 2017-7-6 22:57
第九十章不孝子

    人一生會與許多人擦肩而過,把你唸唸不忘的又有幾個?

    請千萬記住,曾有一個白高興在你生命中出現過。

    翌日天剛亮,安放就牽著天馬向北走了,她決定到北方妖城尋找鑿齒。

    在安放身影消失於晨光中時,客棧戀戀不捨的不隻白高興,還有狗子。

    「看到沒有,兩個表情都一樣。」葉子高指著呆坐在門口的狗子和白高興。

    餘生把葉子高推走,「一邊去,人家失戀了,有點同情心。」

    餘生回頭看了看狗子,「當然,狗子不可能失戀,應該沒狗找它這樣的。」

    他看了看楚楚可憐看著他的兩隻貓,「應該是憂傷沒人幫它欺負黑貓警長了。」

    葉子高不服氣道:「搞的好像誰沒失過戀似的,哦,對,掌櫃你就沒有。」

    「你失過戀?暗戀而不得不叫失戀,被拒絕也不叫失戀。」餘生揉著手腕,昨日脫力後現在還不舒服。

    「掌櫃你小看我了,在我葉子高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暗戀』這倆字。」葉子高說。

    餘生一頓後道:「還真是,以你城牆般的厚臉皮確實不可能有。」

    葉子高不以為恥,「愛就要說出口,別假裝朋友。」

    他把豆漿、灌湯包擺在盤子上,「我給婉兒送過去。」

    「婉兒,誰?」餘生一頭霧水。

    「被併封咬傷那個。」葉子高說著壓低聲,「我和她說並封是我殺死的,掌櫃別說漏嘴了。」

    「成。」餘生答應了。

    那姑娘養傷得一段時間,有她吸引葉子高活力,客棧會清靜不少。

    週九章也下了樓,「餘掌櫃,來串烤串。」

    「沒有,大早上你也不怕膩死。」餘生說。

    週九章有些遺憾的咂摸嘴,笑道:「餘掌櫃,我都要愛上你了。」

    餘生打個冷戰,「你找抽呢。」

    「真的,你若是女的,我非把你娶回家。」週九章坐下飲一口涼茶涮肚子。

    他感嘆,「烤羊肉串,絕了,只有這樣子吃肉才熱鬧有味道。」

    「回去時給我一包調料,回去我自己烤。」週九章說。

    草兒和柳柳梳著漂亮的辮子下了樓,「掌櫃的,清姐找你,讓你上樓一趟。」

    「請叫清姨。」餘生強調。

    他走到草兒身邊向自己腰上比劃一下,「才長這麼高,你好意思比我大一輩。」

    「餘生!」草兒怒的抬腳踹餘生,但餘生已及時跑樓上去了。

    閣樓上風景很美,初升的太陽染紅了湖水,在輕風吹來時泛起小波浪。

    這時閣樓上的鈴鐺跟著清脆作響,讓新的一天充滿喜悅和希望。

    餘生舉起手剛要拍門,裡面清姨已經開口讓他進去了。

    推門進去後,念頭之中的幽香不曾來,倒是本應整齊的閣樓亂的很。

    「昨天不才整理,怎又亂了?」餘生見桌子上還擺著一空酒罈。

    清姨略有些窘迫。往日這些都是僕人收拾的,她早養成了隨手丟的習慣。

    她把餘生招過來,對著銅鏡指了指頭上打結成鳥巢的亂發,一切盡在不言中。

    得,大小姐起床得伺候著。

    但餘生一點怨言也沒有,他覺著清姨一定還有不少寶貝。

    餘生也有些得意。這得意源自總是教訓他的清姨,現在一頭青絲歸他處置了。

    餘生用木梳梳理著長發,窗外風鈴叮噹響著,襯托著閣樓內一片安靜。

    許是覺著很沒面子,清姨開口了,「你多長時間沒去祭拜你母親了?」

    餘生將打結長發用手輕輕打開,「我日日在心中祭拜,不敢有一日遺忘。」

    「也就是說很久不去祭拜了?」清姨豎眉。

    但餘生把額前青絲一縷撥上去時,讓她眉頭上的威嚴不由的消失了。

    「不怪我,誰知祭拜的供品掉湖裡被誰吃掉了。」餘生說。

    「老娘在天若有靈,得知我祭拜她時餵了她仇人,不對,仇魚,非把我恨死不可。」餘生振振有詞。

    話匣子一開,餘生抱怨上了,「老娘也是,一輩子和魚槓上了,被魚救了又被魚襲擊……」

    「對了,清姨,我娘甚時被魚救過?」餘生隨口問。

    這可把清姨難住了。

    「嗯,大概,或許是因為魚養育了你母親?」她吞吞吐吐說。

    餘生抱怨,「我也喜歡吃魚,憑啥就剝奪我的愛好?」

    「你吃過?」

    「我…當然沒吃過。」餘生慶幸自己機靈,「我見別人吃著香。」

    「當真?」清姨狐疑的看他。

    「當真。」餘生很肯定的點頭,這輩子他是真沒吃過。

    「這還差不多。」清姨心說老余棺材板兒算是給按住了。

    餘生終於把打結頭髮梳理齊了,他手在額前比劃後決定梳一可愛髮型,讓她不好意思使小姨媽的威嚴。

    「今天下午把你拿手菜備齊,我們到湖上祭奠一下。」清姨說。

    餘生有些不想去,做了個鬼臉,卻忘了他們在鏡子前。

    「找打。」清姨手裡憑空出現一把戒尺,打在餘生腦袋上。

    「去就去。」餘生說,「讓那些魚也享受下城主的待遇。」

    「什麼意思?」

    「客棧每有新菜,裡正都讓我提著去祭拜城主。」

    「呸,祭拜?」餘生腦袋又挨一戒尺。

    「讓城主嘗嘗。」餘生無奈換個詞,揚州城的人對城主真是敬若神明。

    「那供品城主壓根吃不到,以後還只給我吧,省得浪費。」清姨說。

    餘生反口一句,「那供品丟水裡,老娘她也吃不到……」

    「心意,心意懂不懂。」清姨又教訓他,「我很懷疑天上不降雨與你的不孝有關。」

    「我的個老天爺,這事兒他也管?那我是不是得把十八輩祖宗拜個遍?」

    餘生說著將長發平分兩股,對稱系結成兩大椎,分置於頭頂兩側,並在髻中引出一小綹頭髮,使其自然垂下。

    清姨現在的頭髮形似「丱」字,看起來年輕很多,

    清姨欣喜看著鏡內模樣,只是遺憾不能配上本來面目,「你若勤快,拜個遍也不是不可以。」

    「免了。」餘生擺擺手,「老余走之前剛讓我在十八輩祖宗面前謝罪過一次。」

    「為什麼?」

    「他罵我時不小心把自己十七輩祖宗給罵了。」餘生說。

    他推門出去時,「對了,這髮型配上那件黃衫才合適。」

    清姨聞言去找黃衫,見它在中衣的旁邊,換上後果然又不一樣。

    待她踱步下樓時,立刻把柳柳和草兒的目光吸引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1 20:58
第九十一章做生意的妖怪

    客棧只有養傷的舊客,因此一上午都很清靜。

    餘生雙手不舒服,趴在桌子上,把狗子和黑貓放在桌子上,看著它們兩個爭鬥。

    話說狗子被黃狗帶過後,終於覺醒了狗的意識,懂得反抗黑貓警長暴政了。

    黑黑的警長在桌下不斷磨爪子,想爬上桌子助兄弟一臂之力,奈何桌子太高。

    清姨在一旁算賬,終於看不過眼去了,一賬本拍在餘生後腦勺,“把你豬頭肉做了去。”

    餘生這才懶懶站起來回廚房,留放在地上的狗子被黑貓警長聯手追殺。

    因為並封頭太大,兩個頭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關於豬頭肉做法,在系統菜譜中大致分為以鹵為主和以紅燒、醬燜為主。

    若仔細分,菜譜又有煨、蒸、燒、煮、烤、燜、醉、爛至少有十四種。

    餘生甚至看到了“黃狗豬頭肉”,只是那菜譜兌換價格讓人望而卻步。

    他花費一百點功德值兌換了鹵豬頭肉,這道菜作下酒菜最為合適。

    在夏日黃昏,就著豬頭肉飲二兩酒,在客棧外陰涼處吹風賞景,該是人生莫大享受。

    餘生把豬頭洗刷乾淨放在水中煮,又用一大碗油醬,並茴香大料,拌的停當加入其中,用厚重的大鍋蓋蓋住。

    做完這些後,餘生又跑出去溜貓逗狗了。

    正在他試圖挑撥黑貓警長關係,讓它們拳腳相向時,客棧進來一漢子。

    他穿著獸皮縫製的衣物,臉色黝黑,身後背著一個大木桶。

    在踏進客棧後,他拘束而恭敬道:“掌櫃的,你們要蜜漿不?”

    “蜜漿,”餘生驚喜的抬頭,“要,要……”

    清姨在旁邊咳嗽一聲,餘生這才看向小姨媽,“要不?”

    蜜漿正是蜂蜜,在異世界花草繁盛,但這東西可是個稀罕物,只因野外對人來說還是禁區。

    清姨掃了漢子一眼,那漢子覺著一股山一般大的壓力撲面而來,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

    “你從哪兒來的?”清姨問。

    “從,從黑蜂嶺,黑蜂寨來。”漢子指著揚州城所在方向。

    揚州城外還散落著一些村莊,在妖獸侵襲之中頑強存活下來,只因那裡田地富庶。

    只是黑風寨這個名字……

    餘生看了看漢子,心說他不是強盜吧,賣蜂蜜的強盜?

    也對,剪徑生意不好做,強盜只能改行賣蜂蜜了。

    強盜當到這個地步也怪可憐的,“燒菜偶爾會用到。”餘生勸清姨買下一些。

    清姨剛點頭答應,漢子立刻把桶放下來,也不議價格,只讓余生看著給就成,急於完成交易。

    於他而言,人世間太可怕了,一下山就碰見一個讓他心驚膽顫的人,哪敢再多做停留。

    木桶裡的蜂蜜濃厚、黏稠,餘生取筷子沾了些品嚐,蜂蜜一沾到舌尖,一股甜潤伴著花香在齒間蔓延。

    縱然是異世界,這種極品蜂蜜也是很少見的。

    吩咐白高興到後院取酒壇裝蜜後,餘生好奇問漢子,“蜂蜜不錯,你哪兒弄的?”

    漢子道:「自,自家采的。」

    「自家采的?」餘生眼睛一亮,「你養蜜蜂?」

    漢子一怔,「算,算是吧。」

    餘生繼續與他攀談,得知漢子名為共封,今天是第一次把家裡的蜜背出來賣。

    漢子把錢收了撒腿就走,餘生在後面不忘喊他下個月再送一次。

    待他返回客棧剛要來碗蜜水,聽白高興冷不丁道:「你還不明白?」

    「明白什麼?」

    「方才賣蜜的是蜂妖。」白高興說。

    餘生恍然大悟,「難怪蜜這般好,現在妖怪也做生意了?」

    他感嘆著回後廚,把厚重的鍋蓋掀開,見豬頭肉已經燒的皮脫肉化,香噴噴五味俱全。

    狗子正和黑貓警長大戰,聞到肉香後紛紛跑進來,依次蹲在灶台前,只等著出鍋嘗第一口。

    正在算賬的清姨也聞到了,忍不住讓餘生為她端一盤過去。

    餘生自己也忍不住流口水。

    他用白盤盛了,連薑蒜碟兒一併放在托盤上,掀簾出去,見周九章、葉子高也坐在桌前了。

    對面的富難也瘸著一條腿,一蹦一蹦踏進客棧,「餘掌櫃,做什麼呢,香死我了。」

    餘生笑道,「你什麼時候偷了狗子的鼻子,隔那麼遠都能聞見。」

    富難拍拍那條傷腿,「聞見的不是鼻子,是這條腿。」

    得,這是居功來搶豬頭肉的。

    餘生把盤子放在桌子上,眾人取了筷子看著清姨,等她先動手。

    清姨夾一筷子放入口中,只覺肉很爛很酥,在嘴裡軟軟膩膩的,好像稍微一嚼就能化在嘴裡。

    「不錯。」清姨面上雖平淡,但心裡卻十分驚艷和喜歡,驚艷於餘生的手藝,喜歡的則是這道菜。

    豬頭肉有皮有骨、有肥有瘦,肥肉裡往往裹著瘦肉,瘦肉裡又摻雜著幾絲肥膘。

    吃起來既有脆爽,又有韌勁,而且吃起來有趣,配上一罈酒,一個人能有滋有味的消遣大半天。

    清姨是喜歡飲酒的,因此對所有能下酒的菜都很喜歡。

    餘生取了一罈酒遞給她,「這菜正是用來下酒的。」

    清姨伴著棪木酒又嚐一口,肉之濃香,酒之醇厚,溶化於舌尖味蕾,欲仙欲死,耐人尋味。

    週九章和白高興他們已經在大快朵頤了。

    富難記著往嘴裡塞肉,含糊道:「下酒是不錯,就是棪木酒太寡淡,不適合這道菜。」

    「應該飲烈酒。」白高興說,「一杯烈酒下肚,再嚼上這豬頭肉,那才叫暢快。」

    週九章嚼著豬頭肉飲一口酒,「對,棪木酒是女兒家飲的酒,飲最烈的酒才是男子漢所為。」

    清姨挑眉,「女兒家飲的酒,哈~」

    週九章嚇的把頭埋在桌子上,不敢抬起來。

    餘生也鄙夷道:「也不知誰飲一碗棪木酒就醉了,女兒家也沒那麼不勝酒力吧?」

    週九章把頭埋的更深了。

    葉子高道:「現在去哪兒找烈酒去?」

    「客棧就有。」白高興對餘生道,「掌櫃的,你答應我的遊人醉呢。」

    眾人驚訝,他們倒是不知客棧還有烈酒,「什麼遊人醉?」葉子高替眾人問。

    「一種很烈的酒,一口下去刺破喉嚨,穿胸而過,讓人醺醺然。」白高興說。

    清姨一聽,目光之中閃過一道光澤,也是靜靜的看餘生。

    功德值不夠用,餘生才不會給他們兌換呢。

    「不巧,上次毛毛回城主府,把客棧攢下的兩壇遊人醉獻給城主。」餘生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1 20:59
第九十二章 必然律

    「獻給城主了?」清姨輕輕一笑。

    餘生後腦勺無端由閃過一絲涼意。

    在城主府,毛毛正在向他娘抱怨日後悲慘生活,冷不丁打個噴嚏後愈發不願回去了。

    它當初可是好不容易才脫離苦海的,怎知現在又跌入苦海之中。

    驢他娘才來不及管毛毛,它正和劍靈分著卜家定期獻上來的美酒。

    被「昂昂」的煩了,驢他娘甚至踢它一腳,讓它趕快回客棧去。

    一盤豬頭肉很快見底,葉子高剛把最後一塊丟嘴裡,見裡正提著木桶踏進客棧。

    「小魚兒,井打的上水不?」裡正亮著嗓門說。

    他隨後聞到了豬頭肉的香,「你們在偷吃什麼?」

    「豬頭肉。」白高興接過木桶,「家裡井打不出水來了?」

    裡正點頭,「可不咋地,這天怎還不下雨,往年這時都陰雨連綿了。」

    他走到長桌上,見盤子已經乾乾淨淨,遺憾道:「來遲一步,都是你馬嬸兒,拉我一通囑咐。」

    餘生道:「囑咐什麼?」

    「她領著小孫子回娘家一趟,讓我給她看門。」裡正坐下說,「說家裡最近有野東西惦記上了。」

    「野東西?」

    「可能是鎮子後面桃林跑出來的。」裡正沒放在心上。

    白高興很快提一桶水出來,裡正用一干淨碗先舀上一碗,咕嘟咕嘟的飲下去。

    他擦了擦嘴對餘生道:「還是老井的水好喝。」

    客棧這口井不知有所少年歲了,至少和客棧年紀一樣長。

    而客棧什麼時候蓋起來的,客棧主人餘生也不知道。

    「反正很長時間了。」餘生說。

    「呦,掌櫃還是傳承百年的大家子弟呢?」葉子高驚訝。

    「傳承百年?」餘生不屑一顧,「嘁,我們家十八輩祖宗名字我都快背下來了。」

    「真有十八代?」葉子高他們明顯不信,異世界天災人禍不斷,能一直保存族譜的不多。

    那是你們沒在十八輩祖宗面前謝過罪,餘生撇嘴。

    裡正知之甚詳,「還真有,余家搬到鎮子上至少有十八代了,那還是搬來以前的族譜丟失了。」

    富難道:「那得有千兒八百年了吧。」

    餘生道,「你家老祖宗五十多才生兒子啊。」

    又閒聊幾句,裡正提著水桶走了。

    白高興見客棧再無旁人,壓低聲音道:「掌櫃的,井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餘生這才想起墜井時的那道精光,「還真是,我掉井時也見到了。」

    葉子高湊過來,「井裡淹死過人,指不定是個水鬼。」

    他一拍手,「指不定還是個女鬼。」

    在異世界,關於女鬼書生的故事也流傳甚廣,尋常聽到的橋段就是橫死的女鬼夜晚與趕路的書生相會。

    葉子高這般興奮,不言而自明。

    「禽獸。」白高興譴責葉子高,葉子高卻不以為意。

    富難倒同意葉子高的說法,「古井淹死人很平常,揚州城那口古井不知淹死多少人了。」

    他問白高興,「打水時有沒有聽到她叫你名字?」

    據捉鬼天師和巫祝所言,但凡溺死者成鬼,若不找拉替身是不能輪迴的。

    這些水鬼拉替身的手段大同小異。

    他們往往呼喚船上、泅水或水邊嬉戲者名姓,應之者溺亡後將代替原來水鬼尋找下一個替身。

    讓餘生驚訝的是,水鬼拉替身為必然律,若非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應之者必落水。

    至於落水後會不會溺亡,便全靠個人造化了。如小三子,他在漁夫和餘生幫助下,就沒有丟了性命。

    餘生不覺井裡有什麼鬼怪,那道精光或許是什麼寶貝也不一定。

    見四個人爭論不休,聽的不耐煩的清姨道:「你們下去看看不就成了。」

    四人噤聲,客棧水井很深,誰也不想下去看。

    富難拍了拍腿,「我受傷了。」

    白高興道:「我去除草,菜園子草又長出來了。」

    葉子高正無事可做,正好石大爺也來提水,忙上前接過,「我去提水。」

    見清姨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餘生左顧右看後,「我還是個孩子。」

    石大爺笑罵,「孩子個屁,我長你這麼大都當爹了。」

    餘生幫著小姨媽捏肩膀,「我也想,只是媳婦還不知在哪兒呢。」

    「對了,清姨,」餘生問她,「聽鄉親說,我娘給我張羅過媳婦,哪兒呢?」

    清姨肩膀微微一緊,徐徐道:「那可多了,當年南來北往客人中只要姑娘漂亮你娘就張羅。」

    見葉子高提著一桶水進來,清姨目指他,「只比他正經點兒。」

    葉子高放下木桶,順口道:「誰這麼壞?」

    「一邊去,沒你事兒。」餘生趕走他,讓他幫著石大爺把水提回家。

    待石大爺跟著出去後,餘生又追上去讓石大爺幫著做河燈。

    「這才是親娘。」餘生說。

    前世那娘別說為他張羅姑娘了,在他自立根深後,還很驚訝的說自家豬也豬拱上白菜了。

    前世的餘生特意旁敲側擊向他老爺子瞭解過,那是親娘。

    晌午時分,當餘生的豬頭肉上桌後,所有的客人驚嘆不已,整個客棧籠罩著一股肉香。

    裡正聞過肉香後一直惦記著,領著獵戶李三和鐵匠高四趕過來一償所願。

    高四進來時,正好見八斗趴在桌子上大口吞豬頭肉,不由氣道:「兔崽子,一點也不孝順。」

    八斗見他走過來,端著盤子就跑。

    「你個老兔崽子,別老搶孩子的。」裡正拉著高四坐下。

    高四振振有詞,「他是蹭吃蹭喝,不搶他搶誰的。」

    李老三喜歡和高四抬槓,「那是你人品不行,當年老余在,我不也時常能蹭到吃的。」

    「拉倒吧,老余的菜只有你說好,當然你能蹭到了。」

    餘生把一盤加量豬頭肉端上去,這菜就著酒特有嚼頭,三人興致更高的閒扯起來。

    石大爺提著一摞河燈過來,放下後也加入他們其中。

    日頭很烈,蟬鳴不休,晌午在裡正他們四個胡吹之中很快過去了。

    周九章戀戀不捨的向他們揮手告別,很快離家一天的柳柳也向東走了。

    草兒要繼續拓展她的藥圃,葉子高被催著磨豆腐去了,餘生領著白高興繼續開墾菜地。

    農神也來了,他蹲在籬笆下曬太陽,任由幾隻母雞在他身旁轉來轉去。

    「你準備種什麼?」農神問他。

    「蘆菔。」餘生說,小毛驢太能吃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1 20:59
第九十三章 捉鬼天師

    客棧的黃昏是很美的。

    餘暉染紅了羽毛狀的雲彩,一路拖向天邊。

    霞光落在湖畔蘆葦,青菜,棗樹,籬笆扁豆秧上,一陣風來,微微晃動,讓人感受到寧謐與溫馨。

    餘生回去收拾東西去了,清姨站在籬笆旁有一搭沒一搭和農神說著話。

    她看不見農神,但感覺的到,也聽的到。

    只是讓她納罕的是,餘生居然能與鬼魂接觸,甚至看清他們的模樣。

    據她所知,餘生的天賦裡不應有這等本事的。

    在眾人把菜園裡的活兒忙完休息時,餘生從後院走出來,手裡提著食盒招呼清姨。

    聽聞餘生要去湖上祭母,小白狐和草兒也跟了上去。

    在北方少有放河燈習俗,草兒甚想在夜晚放走一盞河燈。

    餘生母親葬身在魚腹,所以祭拜在湖裡。

    他指著湖面,「那有鬼,有妖怪,小心把你們抓水裡吃了。」

    草兒和小白狐一聽卻步了,任由餘生和清姨從後院繞著向外走去。

    葉子高很奇怪,「草兒也就罷了,你說你一妖狐怕什麼妖怪?」

    小白狐甩了甩尾巴不理他,倒是草兒臉紅了。

    鎮子上有碼頭,在神祠後面。

    在穿過街頭時,鎮上的鄉親有的已經在門口用飯了。

    他們見餘生提著河燈後好心道:「小魚兒,別再掉水裡了。」

    老爺子入土為安後的當天,餘生獨自去湖上祭母,在點放河燈時不小心掉在了湖水裡。

    幸好餘生水性好,在湖裡如魚得水,不然非溺亡不可。

    鎮上的鄉親以為他上次被嚇壞了,所以很少有人提餘生祭母的事。

    其實不是,餘生是被水鬼嚇壞的。

    在經過城主神祠時,清姨特地進去掃了一眼,「不錯,雖然畫的不是很漂亮,但已經神似了。」

    餘生奇怪,「你見過城主?」

    清姨點點頭,「算是老相識了。」

    餘生一喜,「那你能……」

    「啪」,清姨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

    「你幹什麼?」餘生不服氣。

    「讓你說不該說的話。」

    「我還沒說呢。」

    「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麼了。」

    神祠後面的小碼頭幾乎無人用,即便漁夫根叔也只是在河水裡捕魚,幾乎不到湖裡。

    但碼頭上常備有一艘小船。

    餘生劃了船,小姨媽站在船頭,看著蘆葦在船前徐徐分開。

    天已經暗下來,蘆葦從裡泛黑,唯有蘆葦梢頭有些微亮光。

    船驚動了蘆葦叢裡的白鳥,孤獨飛上天,披著淡淡斜陽向東飛去了。

    待船劃出蘆葦叢時,天已暗下來,只有西山雲彩有一絲霞光。

    「又不逢年過節,不知祭拜什麼。」餘生掃視著四周抱怨著。

    清姨見他四處打量的模樣,「你是不是怕什麼?」

    「當然不……」餘生話說半截,怒道:「靠,又來。」

    清姨也聽到了,在湖裡不知處,勾魂般的喊著「餘生,餘生,餘生。」

    餘生道:「老子答應又如何,上次你們不也沒怎麼著。」

    「那你答應啊。」說話聲音慢慢逼近。

    「咦,有其他人。」一人說。

    「是老余?」

    「不是,他已經死了。」

    「那我們還上不上?」

    「你們這麼怕活人,什麼時候才能勾人托生?」第三個不耐催促。

    「託身就不能託身唄,在水裡挺好的。」

    清姨笑了,似乎勾起了美好的回憶,「你們好啊。」

    「我滴個老天爺,是她,快跑,快跑。」三人聲音匆忙遠去了。

    餘生詫異,「你認識這仨貨?」

    「不認識。」清姨搖搖頭,「你上次被她們喊到水裡了?」

    「鬼知道當時我為什麼答應一聲。」餘生說。

    當時也是傍晚,他遵老爺子吩咐到湖上告訴他娘一聲。

    剛把供品擺上,就聽湖裡不知處在喊著「餘生,餘生」。

    餘生當然知道這是水鬼在勾人,千萬不能答應。

    但不知為何,或許是骨子裡習慣了?

    總之,餘生鬼使神差的答應一聲,然後「噗通」跌落到了水裡。

    「還真是不長記性。」清姨輕聲說。

    餘生沒聽到,他取出一快木板來,「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來了吧,指不定就被她們吃了。」

    「她們不敢。」清姨說。

    餘生狐疑看清姨,「你和她們很熟?」

    「不認識。」

    「那你怎知她們不敢。」

    「猜的。」

    小姨媽打定主意不說實話,餘生也沒辦法。

    他把供品一一擺在一塊薄木板上,有灌湯包、炒青菜、豬頭肉和麻婆豆腐。

    清姨可惜道:「若是燒條魚就好了,你娘最喜歡吃魚了,若是深海魚就更好了。」

    揚州東面臨海,倒是不愁海魚,但深海魚常人很難吃到的。

    餘生只是看著清姨,眼神中的不滿之意盡露無遺。

    「別看我,又不是我給余家定的規矩。」

    「別家都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余家偏是前人造孽,後人遭殃。」餘生說。

    「啪嗒」,水面上躍起一條魚落在船內,打餘生一臉水。

    「呸。」餘生把它捉住。

    「小心老余詐屍。」清姨說。

    餘生只能把它放回水裡。

    他取出火摺子,點燃河燈擺在水裡,然後把擺著供品的木板放在它們中間。

    「許個願吧。」清姨說,「譬如風調雨順什麼的。」

    餘生看她,「你當過生日,吹蠟燭呢。」

    「差不多。」

    「差遠了。」

    爭論一番後,餘生看著河燈繞著供品隨波飄向遠處。

    餘生被老余養大,對這位素昧平生的娘很是陌生,「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很小氣的人。」

    見河燈消失在視野內,餘生在船頭點了盞燈籠,把船劃向岸邊。

    他們上岸後繞過神祠,借微弱的光見有件白衣在前面悄無聲息的飄動。

    餘生不怕鬼,但飄著件衣服是什麼妖?

    他忍不住靠近小姨媽,「前面的是誰?」

    白衣停下來,轉過身子一躬,發出嗅東西的聲音,「有鬼的味道。」

    他發出的聲音很虛,又有些啞,總之很難聽。

    清姨推開餘生,「他是個人。」

    「人?」餘生打亮火摺子仔細一看,原來白衣裡裹著一黝黑小老頭兒。

    他瘦骨嶙峋,白衣有很寬鬆,難怪餘生在後面看上去像是一件白衣服在飄。

    他看餘生的目光很熱切,露出一口只有幾顆的黃牙,嘿嘿笑道:「小子,你碰見鬼了。」

    「對,我確實撞見鬼了。」餘生指的不是旁人。

    「我是四錢捉鬼天師,我能幫你。」小老頭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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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井底之蛙

    火摺子轉瞬即滅,餘生把摺子裝回口袋,「您老別嚇人就算幫忙了。」

    他們越過白衣服老頭兒向前走。

    白衣老頭跟在後面,「小子,陰氣襲人,命不長久的,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家人著想。」

    餘生不搭理他繼續向前。

    小老頭不依不饒,「可惜這如花似玉的姑娘咯,也不知日後便宜誰。」

    清姨停住了,餘生幸災樂禍的看著小老頭兒。

    小老頭以為被他說動了,剛向前走幾步,一道寒風吹來,只覺頭上發涼。

    清姨繼續向前走,「走吧。」

    餘生在黑夜中什麼也沒看清楚,心說這就走了?

    小老頭兒摸著頭,原地呆愣半晌後又跟上來,「姑娘,你得為你弟弟著想啊……」

    小老頭兒一路跟著他們來到客棧。

    狗子聽到了餘生的動靜,跑門口來迎接。

    「鬼沾惹不得……」小老頭兒說著向客棧門口一掃。

    「妖怪!」

    他撒腿就跑,比兔子還快。

    狗子也被嚇壞了,呆呆望著白影消失的方向,彷彿在說什麼東西。

    草兒見餘生進來,「妖怪在哪兒,誰喊妖怪?」

    不待餘生告訴他,草兒看到了他身後,「啊,妖怪。」

    餘生回頭,見小老頭又悄悄摸了回來,正探出一個頭向客棧看。

    方才餘生見他時,有一頭齊整長發。

    現在白髮被刮去一片,在燈光下鋥亮,加之他的頭又黑又小又見骨,難怪草兒會把他當妖怪了。

    狗子終於看清了這是什麼東西,撒丫子跑餘生腳下。

    「嘿嘿,」小老頭兒身子站出來,「原來是條狗,這狗真夠醜的。」

    狗子站在餘生身後,探頭向他「汪汪」叫兩聲。

    「它說你們倆彼此彼此。」餘生道。

    「小掌櫃懂的真多,狗話都懂。」小老頭兒站進來,抬頭端量著客棧。

    白高興把備好的飯菜端出來,豬頭肉的香一下子把小老頭兒目光吸引過去。

    「哎,哎,給我來一個盤。」小老頭兒指著豬頭肉,「再上一罈好酒。」

    葉子高看他打扮,勸道:「大爺,吃白食可是要被押在這兒做苦力的。」

    小老頭兒頭一仰,吹鬍子瞪眼,「誰沒錢,誰沒錢,孫子才沒錢。」

    他從大白衣一掏,取出一叮噹響的錢囊拍在桌子上,「看看這是啥,上酒。」

    「嘿,你有錢就有錢,罵人幹什麼,好心當作驢肝肺。」葉子高不悅。

    小老頭兒納悶,「我罵誰了?」

    「行了,行了,安靜會兒吧。」餘生說,他已被這小老頭兒煩一路了。

    他讓白高興給小老頭端上去,然後坐在長桌旁,「說起驢肝肺,毛毛怎麼還不回來?」

    「指不定在城主府告狀呢。」白高興說,「被剋扣了酒,不得找驢他娘找回場子?」

    「怕它不成?」餘生給小姨媽端上飯,「咱有新靠山了,小姨媽可是和城主談笑風生的主兒。」

    「牆頭草。」葉子高話音剛落,草兒一腳踢在他膝蓋上。

    「嘖嘖。」

    葉子高要發作,聽小老頭兒在後面位子上發出故弄玄虛的聲響。

    眾人回頭看他,見他抬著頭四處張望,口中不住做嘆息之聲,仿若將有不幸之事發生。

    餘生不耐,「老頭兒,你讓不讓人吃飯了。」

    小老頭兒搖頭道:「小兄弟,你這房子裡有鬼出沒啊。」

    葉子高笑道:「高人啊,這都能看出來。」

    「聞出來的。」小老頭得意的搖頭晃腦,「莫管人間煙火味兒還是鬼味,都逃不過咱這鼻子。」

    他嗅了嗅,狗子也跟著嗅了嗅。

    「嗯,有個女鬼。」小老頭閉著眼仔細分辨,「死了有兩年了,還是處子之身。」

    「女鬼?」葉子高停下筷子,「怎麼樣,怎麼樣,我就說井裡是個女鬼。」

    「井裡還有個?」小老頭一怔,喜笑顏開,「小掌櫃,那這錢得高點兒。」

    餘生正納悶呢,他一直以為小老頭兒說的是農神,怎冒出個女鬼來。

    他聞言擺了擺手,「不必了,論捉鬼,我也是把好手,就不勞您大駕了。」

    小老頭一怔,「呦,小掌櫃也是捉鬼天師。」

    「捉鬼天師?」白高興道,「我們掌櫃可是巫祝追著想收徒的天才。」

    餘生被拍的很舒服,「不錯,工錢加一個子兒。」

    葉子高:「這也行?」

    「空頭許諾,隨便開的。」草兒提醒他,「莫忘了現在當家做主的不是他。」

    「砰,砰」,客棧門口蹦進一人來,「我聽到了巫祝。」富難瘸著一條腿也不忘職守。

    「今天都是狗子附身不成?」餘生驚訝,這些人鼻子耳朵都太敏銳了。

    白高興指著富難,「這小子絕對在牆根蹲著了。」

    「咦~」眾人譴責他。

    富難道:「我這是恪盡職守,城主絕對以我為榮。」

    他左右一掃,看到小老頭後也是被嚇一跳,「呵,這什麼打扮,真夠醜的。」

    「汪汪~」狗子咆哮幾聲。

    「這次不是說你。」餘生指著狗盆讓它用飯去。

    小老頭兒有些怕富難,縮了縮脖子,乾巴巴笑道:「那啥,涼快。」

    富難搖了搖頭,對餘生他們道:「哥幾個,吃了沒,喝酒去,我請客。」

    葉子高看著桌上沒動幾筷的菜,「誰說富難腦子不夠用的?蹭飯一招比一招新。」

    「有這聰明勁兒,你那名字算是白瞎了。」餘生揶揄他。

    白高興為他添了一雙筷子,「得了,坐下吧。」

    富難從懷裡取出一雙筷子,「不用,我帶了。」

    「呦呵,還是銀的。」眾人驚訝。

    富難一瘸一拐坐白高興旁邊,「錦衣衛統一發放的,前兩天有個錦衣衛被人毒死了。」

    「統領讓我們進飯時用它,防止被人暗算。」富難說著去夾菜。

    「錦衣衛夠有錢的。」清姨道。

    「那是,城主用飯都用不上銀筷子。」富難得意說。

    「得了吧,城主府都是丫鬟用銀筷子,雙重試毒。」餘生說。

    清姨白他一眼,「井底之蛙,城主身為悟道已成者,還會中毒?」

    「井底之蛙怎麼了,我青蛙指不定還是哪旮旯國王子呢。」

    清姨對他刮目相看,小子挺會猜的。

    「不對。」白高興忽然說,「以城主的吝嗇勁兒,怎麼給你們發銀筷子?」

    清姨的目光一凝,在心中賬本上悄悄記上一筆。

    富難說:「城主當然不會發,這是尋味齋友情贊助的。」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餘生很肯定說,「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陰謀。」

    清姨再次刮目相看,「你覺著他有什麼陰謀?」

    「我怎麼知道,」餘生說,「同行是冤家,我當然不能說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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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杞人憂天

    小老頭兒親耳聽這些人把話題叉到十萬八千里,不由的歎為觀止。

    他拍拍桌子,「這客棧有鬼。」

    富難道:「我也覺著有鬼,我盯客棧掌櫃很多天了。」

    「我說的有鬼是真有鬼。」小老頭說。

    「我也覺著真的有鬼,油紙傘被藏起來,現在更是消失不……」

    「我說的是真的有鬼,鬼。」小老頭兒說著拉長嘴、眼角比劃著。

    「我也沒覺著假有鬼,你這老頭……」

    耿直富難回頭一看小老頭,不由得站起身子來,「哎呦我去,你嚇誰呢。」

    這時他方才醒悟,「你說的是這個鬼啊。」

    小老頭驚訝富難安定的坐下,奇道:「你不怕?」

    「怕什麼。」富難拍拍腰刀,「這把刀被城主加持過,普通邪祟不敢靠近。」

    「再說了,住在客棧的又不是我。」富難得意說。

    「你就住在對面。」白高興說。

    「是哈,看來得刀不離身了。」富難依舊不放在心上。

    他為自己倒一罈酒,夾上一口菜,「邪祟只是雞毛小事,今兒我告訴你們一件大事。」

    「這大事已經讓很多人提心吊膽了。」富難飲一口酒後補充說。

    「難道有妖龍作祟?」葉子高下意識說,「是不是一頭黑龍,又胖,又有一把子力氣?」

    眾人詫異的看他,即便輕易不動聲色的清姨也奇怪看他一眼。

    「那啥,能讓錦衣衛說成大事的,也只有妖龍作祟了。」葉子高辯解說。

    「這可比妖龍作祟大多了。」富難說。

    「難道是蜮又氾濫了?」餘生說。

    關於蜮的傳說還是老余嚇唬小余時講的。

    相傳在南方大江之中有一種毒蟲,身長三寸大小,裹著硬殼,性情十分陰毒。

    平時它躲藏水中,每逢有人經過,便把口一張,像弩箭一樣射出一股毒沙。

    即便射不中人的身體,只射到人的影子,人也會慘生毒瘡,不治而死。

    當時餘生晌午不休,時常在烈日下貪玩,老余這般嚇唬小余,期望餘生把影子藏起來。

    聰明如餘生當然不放在心上,倒是對「含沙射影」這個成語有了新瞭解。

    真正讓餘生記憶深刻的是後來一件事,鎮子上破天荒的來了位胖胖的一臉麻子的說書人。

    麻子說書人告訴餘生,在江畔有一座城,城裡的百姓個個愛吃,人人射一手好箭。

    因為蜮的味道很不錯,所以他們經常獵蜮來吃。

    這讓蜮來不及爭霸天下,便被消滅在肚腹之中了。

    足見吃貨才是世界的救世主。

    餘生聽這個故事時,見麻子說書人不斷嚥口水,午飯更是多吃一大碗,因此記憶深刻。

    「當然不是。」富難說,「我說的事是讓整個大荒人心惶惶的大事。」

    「現在大荒各個城池間已經傳遍了,當然你們這些普通人是不知道的。」富難得意說。

    「普通你妹,高興,撤酒。」餘生說。

    「別,別,開個玩笑。」富難說,「我也是普通人,大家都是普通人。」

    「我也是聽統領說的。」富難又飲一口酒,「你們記著猰貐不?」

    葉子高他們面面相覷,不知富難提猰貐作甚。

    清姨飲著酒不動聲色,倒是餘生左右瞅瞅,以為他們不知道。

    他得意賣弄道:「我知道,就是那個被二貨謀殺了的神。」

    「什麼二貨,是貳負。」清姨道。

    「對,對,貳負。」餘生說。

    猰貐蛇身人臉,被同為蛇身人臉的貳負及其手下危所殺,是為數不多隕落的大神。

    具體因何已是一段無頭公案,反正兩座城的人打來打去,持續上萬年不罷休。

    末了,由靈山十巫和崑崙丘西王母共同出面才平定兩城爭鬥。

    他們允諾,將借助巫力、西王母不死神藥和崑崙不死木救治猰貐這個注定載入史冊的倒霉神。

    「怎麼,這神被救活了?」餘生問。

    神之魂靈和凡俗俗子自然不同,凡俗俗子死而復生尚且是難事,遑論神靈了。

    當然,若簡單也不會數千年而不功成了。

    富難點點頭。

    「它不是只剩下個腦袋麼,這都能復活?」

    富難道:「聽說用什麼牛身,馬蹄拼湊起來的。」

    「厲害啊,神都能救活。」餘生回頭對草兒道,「看看人家,少年,不對,少女,你們郎中得努點力啊。」

    「咳咳。」富難咳嗽一聲,對趁機調侃草兒的餘生道:「救是救活了,就是出岔子了。」

    「岔子?出什麼岔子了。」

    「猰貐復活後神智迷亂,逃出了開明獸看管的崑崙南淵,成了嗜殺的惡獸,神擋吃神,妖擋殺妖。」富難說。

    草兒笑了,「看到沒,違背物之本性,天道不容的。」

    還真是得意不過三秒,餘生看著草兒得意的模樣,問富難,「開明獸九個腦袋就沒看住一個頭的猰貐?」

    「誰知道。」富難說,「現在猰貐在崑崙丘周圍四處逃竄,鬧的人心惶惶。」

    白高興問:「西王母和靈山十巫他們不管?」

    尤其西王母,崑崙丘周圍諸城雖各自為政,但都尊她為王的。

    「這可是神化的妖獸,比窮奇、饕餮還厲害。」

    富難說,「而且也不知靈山那群瘋子給它裝了個什麼蹄子,來去如風,還真不好抓。」

    餘生惜命,「它會不會跑東山來?」

    「難說,傳言它正四處捕獲神獸,換取身上不滿的地方呢。」富難壓低聲音,「北方一頭蛟龍已被它殺了。」

    白高興搖頭,「靈山真他媽一群瘋子,你看造出頭什麼怪物來。」

    葉子高道:「你這話若被巫祝,巫醫他們聽到,非把你撕了不可。」

    現在巫術勢大,正在大荒諸城四處蔓延,尋常人惹不得。

    白高興道:「那是在別處,在揚州城,只要城主在,他們巫院是龍都得盤著。」

    眾人稍微有些安慰,餘生道:「我們也別杞人憂天了,這事應是城主考慮的。」

    清姨拆他台,「你這話就不對了,杞人若不憂天,怎會領悟大衍之數。」

    餘生無言以對。

    在大荒之中,杞為一座城。

    這座城裡有位仁兄也是憂天的。

    不同的是,這位仁兄在終日憂天之中,領悟了星辰之奧妙。

    用餘生的話來說,就是杞人精通天文學後得道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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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聞香識女鬼

    談笑間用罷飯,餘生轉身一看。

    小老頭兒依舊一罈酒就著一盤豬頭肉津津有味兒的嚼著。

    見餘生看他,小老頭兒道:「這豬頭肉絕了,小掌櫃,你這客棧該開到城裡去。」

    餘生擺擺手,「快打烊了,您老快點兒的吧。」

    其實是農神快來了。

    現在餘生和農神成了忘年交,隔三差五的就要在夜裡飲上幾杯。

    小老頭兒把豬頭肉往嘴裡一塞,「打烊正好,我幫你把鬼捉住,當住店和飯錢了。」

    「美得你。」餘生不依,他讓白高興拉小老頭進屋去吃,「記著收飯錢。」

    小老頭一聽,忙把拍在桌子上鼓鼓的錢囊揣懷裡,「走時一起結。」

    他跟白高興上樓去了。

    「安排在椰子糕旁邊的房間。」餘生在後面喊。

    正收拾盤子的葉子高聞言抬頭,不悅道:「安排到我房間旁邊作甚?」

    「看他鬼祟的樣兒,指不定鬧什麼幺蛾子,你夜裡看著點兒,別讓他亂跑。」餘生說。

    「那應該在白高興旁邊。」葉子高不清不願說。

    「那女鬼我見過,穿一身紅衣,長的貌美如花……」

    葉子高正色道:「掌櫃的,身為夥計,維護客棧周全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您就看好吧。」

    他放下手裡碗筷,轉身向樓上跑去。

    餘生在下面招呼,「先把碗收拾了。」

    葉子高不搭理他,人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餘生把目光收回來,看著富難。

    富難把銀筷子一收,「我腿上有傷,手不能沾水。」

    「你筷子不洗?」

    富難點頭,「不妨事。」

    「就是不中毒,也讓你得病死。」餘生說他一句,把目光放在草兒身上。

    不待草兒推辭,餘生就把她否了,「你還是算了,讓你洗也搆不著。」

    草兒恨不得放球球咬死他,或者把他給踢死。

    餘生又看清姨,被清姨目光一瞪,忙道:「不敢勞小姨媽大駕,還是我親自動手吧。」

    他剛把碗筷收拾起來,葉子高又「噔噔噔」下了樓,「掌櫃的,那姑娘你在哪兒見過?」

    餘生記起尋找小孫子時,在一間屋子裡看到紅光閃過,於是指了指那間屋。

    「還真有,怪不得那老頭要住那間。」葉子高又跑上樓。

    餘生把碗洗了,又為老水牛添了草,見毛毛的暖窩空空蕩蕩,「它怎麼還不回來?」

    清姨道:「搞事。」

    她轉身也上樓去了,留餘生一人把桌子擦了。

    他把門板合上,只留半扇,剛要轉身就見農神走進來。

    讓餘生驚訝的是,在農神身後還跟著一中年男子。

    他穿青衫短打,作僕人打扮,臉白嫩的有些病態,仿若在水中泡很久了。

    「這位是?」餘生問農神。

    農神道:「王五郎,鎮前那條河的上游,妖城外一山村的河神。」

    可真夠繞口的。

    不待餘生追問,農神又道:「也是位鬼神,但比我強,現在還有人供奉。」

    王五郎苦笑,「強什麼,都被趕出來了。」

    「趕出來?」餘生把豬頭肉和炒青菜擺櫃檯上,又轉身取一罈酒。

    農神為王五郎倒上,「妖城的大妖驅散了村子百姓,把河水攔腰截斷,把他也趕出了神祠。」

    「怪不得河水越來越淺,敢情這孫子在作妖。」餘生說。

    「他攔河做什麼?」餘生又問。

    王五郎搖搖頭,他也不知道。

    他們又飲幾杯,漸漸說起了王五郎成為鬼神的始末。

    王五郎成為鬼神約有百年的時間。

    他原是妖城富戶人家的僕人,在山村辦事渡河時,失足跌落水中溺亡。

    前文有言,但凡水鬼,須得一人代之方可進入輪迴。

    但王五郎從一開始就寧可永世沉淪水底,也不肯溺人求代。

    不僅如此,在有人失足落水時,他還在水中暗中相救,因此被山村百姓所愛戴,為他修建了神祠,尊他為一河之神。

    農神拍著王五郎,「好人啊。」

    餘生也敬他一杯酒。

    大荒不同於前世餘生所知的鬼怪世界。

    在前世聊齋志怪故事中,王五郎這樣的善行感動上蒼後,尚有機會脫力苦海,位居一方土地之神之類。

    大荒之中只有冰冷天道,水鬼若不求代,將永世不能輪迴。

    當然,若修煉鬼力,進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也是可以的,但那又談何容易。

    成為鬼神,借助信仰之力也是一途徑。

    只是現在,且不說小山村信仰之力過於微弱,便是小山村也不復存在了。

    待信仰之力消耗殆盡,王五郎怕還不如湖裡纏餘生的水鬼三姐妹。

    「小魚兒的酒或能讓你好受些。」農神說。

    他自己親生經歷,靈力對維持鬼神的力量還是很有幫助的。

    酒至微醺,農神和和尚王五郎相伴回去了。

    餘生上了最後一塊門板,把櫃檯收拾後熄燈上樓。

    他手裡捏著狪珠,柔和的白光將周圍照的通明。

    狗子陪著他,至於黑貓警長兄弟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小白狐則在後院為自己搭了一個漂亮舒適的窩,防止夜裡有東西盜走它的雞鴨鵝。

    在進房睡覺時,餘生有些不放心,他向狗子指了指小老頭所在的房間。

    狗子領會,在餘生關門睡覺後,屁顛屁顛蹲在小老頭房門前。

    夜已深,餘生很快陷入沉睡,直到丑時,被外面的的一聲驚叫吵醒。

    「嘿嘿。」餘生壞壞一笑,翻個身繼續睡覺。

    客棧只有養傷的客人,餘生不必為趕路的客人備飯,因此睡了個大懶覺。

    他洗漱罷,幫清姨一挽青絲後才下樓,見葉子高坐長桌旁正和小老頭興致勃勃的聊著。

    「吊死鬼,有一股口臭味,臭裡面伴著點香的,那是女鬼。」

    「水鬼裡……」小老頭兒頓了一頓,「水鬼有股水草味兒。」

    「廢話。」餘生隨口插一句,「難道有股魚味兒?」

    「也不是不可能。」小老頭兒回頭見是餘生,埋怨道:「小掌櫃,你昨晚不地道啊。」

    「我怎麼不地道了?」餘生故作茫然。

    小老頭兒指著在餘生腳下咬尾巴的狗子,「小老頭兒昨晚起個夜,差點尿褲子。」

    葉子高「嘿嘿」直樂,「得了吧,舉著把金錢劍去撒尿?」

    小老頭兒兀自爭辯,「我是怕遇見不乾淨的東西。」

    餘生指著後院井,「你若真想捉鬼,不如幫我看看井裡有什麼東西。」

    小老頭起身,「我捉鬼要價不菲,不過今天便宜你,就抵作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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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顏值吃飯

    「慢著!」餘生止住小老頭兒,他若有所思,「你不會沒錢吧?」

    小老頭一聽,從懷裡掏出一鼓鼓錢囊,抖著叮噹響。

    他吹鬍子瞪眼,「誰沒錢,誰沒錢……」

    葉子高高聲打斷他,「誰沒錢,誰沒錢,孫子才有錢。」

    「啊對。」小老頭把錢囊收回去才回過味兒來,「不對,孫子才沒錢。」

    餘生也是一臉不善看葉子高,「小心我扣你工錢。」

    葉子高奇怪,「你身上的錢不全被你小姨媽收刮走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餘生伸手從懷裡取出一錢囊來,也是叮噹作響。

    樓梯上這時響起腳步聲,餘生急忙把錢囊藏酒櫃後面。

    他對小老頭擺擺手,「得了,捉什麼鬼,您一把老骨頭了,別再閃了腰。」

    小老頭兒拍拍腰板,「老頭兒腰硬氣的很。」

    「那也不成,反正我是不花這冤枉錢。」餘生堅決不同意,捉鬼之事他也成。

    這時門口有了響動,餘生探頭一看,見毛毛宛若霜打的茄子,一步一挨走到客棧門口。

    「這是咋了這是。」餘生上前去,以為小毛驢遭逢什麼劫難了。

    下樓的清姨掃了一眼,淡淡道:「多半是裝的,打一頓就好了。」

    這句話彷若靈丹妙藥,小毛驢「昂」的一叫原地復活,「刷」跑向後院去了。

    留下餘生一頭霧水。

    「回來就好。」餘生說,「正好明兒進城用到它,今天咱們先嘗嘗我的八荒六唯我獨尊粥。」

    「對了,」餘生剛走到廚房門口,回頭吩咐白高興,「你去做兩個招牌,明兒進城找場子用。」

    「什麼招牌?」

    「一個傷心樓招牌,一個粥的招牌,寫好後掛驢車上。」餘生說。

    葉子高答應了,正要去找石大爺,聽餘生又道:「對了,粥招牌上加句話。」

    「什麼話。」

    「八荒六唯我獨尊粥,城主驢喝了都叫好。」餘生說,他自覺這句廣告很贊。

    一根筷子從餘生耳旁呼嘯而過,「是城主的驢!」清姨冷冷道。

    「是,是,城主的驢。」餘生答應一聲,急忙躲後廚去了。

    八荒六合唯舞獨尊粥是餘生自己起的名字,在系統菜譜中,粥的名字很尋常,名為臘八粥。

    但也不是隨口取的,畢竟餘生這碗臘八粥,與俠客島上臘八粥有異曲同工之妙。

    餘生索性也就借了金老爺子這個霸氣的名字。

    但凡煮粥,用井水則香,用河水則淡而無味,客棧井水正合適。

    今日只是小試牛刀,餘生不把撒手鐧拿出來。

    他只是把尋常白米、紅棗、蓮子、茨實、龍眼乾、赤豆之類有序的加入其中。

    待熬粥的同時,餘生轉身開始做灌湯包。

    陽光透過窗子落在廚房,跳躍在餘生的頭髮,肩膀上。

    他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嫻熟捏出三十二到褶的玲瓏包子,宛若白菊,看著便是享受。

    清姨挑著簾子,看著餘生認真的模樣,倒覺著這時的餘生有了他娘的模樣。

    當然,他娘認真的模樣是在砍人的時候。

    這樣說來,餘生倒是文雅不少,這點遺傳了老余。

    清姨看著入了神,客棧大堂只餘小老頭一人。

    他左右看一眼,見無人來,悄悄向酒櫃摸去,在酒罈子後面摸到了鼓囊的錢囊。

    「嘿嘿。」小老頭兒忍不住笑起來,直到他看見蹲在地上,正抬頭看他的狗子。

    「噓。」小老頭心弦一顫,下意識豎指示意狗子噤聲。

    狗子掃他一眼後,把目光移到了旁出,還真是一聲也不叫。

    小老頭鬆一口氣,悄悄把錢囊捏出來。

    只是不等他放進懷裡,只見狗子一蹦,齜牙咧嘴朝他「汪汪」怒吼起來。

    額的個神,這狗還懂得捉賊捉贓?

    小老頭呆愣在原地,見站在廚房門口的清姨轉身,急忙把錢囊往桌上一丟,隨手抱住一酒罈。

    他對清姨道:「實在等不及早飯了,我先飲一罈酒。」

    清姨不看他,上前把錢囊撿起來。

    餘生跟出來見了錢囊,又掃小老頭一眼,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老頭你偷東西。」餘生怒道。

    小老頭兀自爭辯,「我偷什麼了。」

    餘生指著錢囊來不及開口,小老頭已經道:「錢囊在桌子上,怎就是老頭兒偷的?」

    「我這錢囊原本藏在…… 」餘生停住了。

    「藏在什麼?」清姨把玩著錢囊。

    「藏在酒櫃後面,準備給小姨媽一個驚喜的。」餘生機智的說,「哼,有狗子在還敢偷東西。」

    狗子在天馬處進修後,狗的本領見長,再也不是靠顏值吃飯的擺設了。

    「高興,白高興。」餘生向後院喊客棧的專職打手。

    白高興走進來。

    餘生指著小老頭,「敢偷東西,把他押後面去,我很懷疑他有沒有錢。」

    「幹什麼,幹什麼。」小老頭兒眼珠子骨碌碌轉,「告訴你,我老頭兒身子骨弱,有個三長兩短……」

    小老頭兒瘦的只等風一吹環遊世界了,確實不好下手。

    「只拔頭髮。」餘生恨恨說。

    「得嘞。」白高興摩拳擦掌上前一步。

    小老頭兒摸了摸腦門,昨日被劍氣刮去的清涼還在。

    眼看剩下的白髮也要不保,在白高興拉住他胳膊時,小老頭兒向地上很不專業的一倒。

    「哎呦,我的胳膊斷啦,來人啊,殺人啦。」小老頭兒在地上哭喊。

    白高興傻眼了,他舉著雙手無辜道:「我一點勁兒也沒使。」

    餘生也傻眼了,念頭之中只有兩個字「這是傳說中的碰瓷?」

    身為老司機,當年縱橫馬路二十載,多少人想讓他傾家蕩產,餘生都安然躲過。

    怎料,今日在陰溝裡翻了船。

    小老頭哭天搶地,白高興忍不住道:「那啥,大爺,你起來,咱有事兒好商量。」

    「有什麼好商量的,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們得好生伺候著。 」

    餘生當然不答應,不待他說話,一人蹦進了客棧。

    「殺人了?哈哈,被我逮住了吧。」富難得意說。

    「殺你個頭,你就這麼想讓我進去?」

    「那倒不是,我只想證明我的推理是對的。」富難說。

    「你丫就是猜的。」餘生說。

    「這身為名捕的直覺,你不懂。」

    富難走過來,見小老頭躺地下安然無恙,大失所望,「怎麼回事?」

    「被訛上了。」餘生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1 21:00
第九十八章點贊成妖

    「什麼訛上了,他們要殺人,把我胳膊都打斷了。」小老頭抱著胳膊,「錦衣衛大人,你得主持公道啊。」

    富難沉吟,「這個,打死人了我才能處置,斷條胳膊事兒太小。」

    他建議道:「要不你們繼續,出了人命再找我?」

    小老頭兒愣住了,心中估計有萬匹***奔騰。

    「出人命就晚了。」餘生也說,「你得主持公道,不能辜負城主的信任。」

    「成吧,那我看看。」富難蹲下身子,「以我多年驗屍的經驗來看……」

    你娘,驗屍經驗?小老頭兒有些發毛。

    富難碰了碰他胳膊,在老頭兒佯裝痛呼中毫不留情拆穿他,「沒折。」

    「胡說,一定折了,不然就是有內傷。」小老頭兒在地上不依不饒。

    小老頭兒話音剛落,「嘎巴」一聲響徹客棧。

    餘生他們面面相覷,然後目光落在小老頭方才抱著的胳膊上。

    那條胳膊,彎成了一個很詭異的角度,一個常人擺不出來的角度。

    小老頭兒顧不上叫慘了,呆呆望著胳膊,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你作證,我們倆離他一步遠呢。」餘生拉著富難說。

    白高興跟著點頭。

    不待富難說話,又「嘎巴」一聲響,胳膊又自己掰回去了。

    「啊~」小老頭痛徹心扉,不及慘呼傳出去,嗓子啞了一般傳不出聲來了。

    「還有哪兒斷了,告訴我一聲。」小姨媽清冷聲音在身後傳來。

    餘生三個回頭,合不攏嘴的看著清姨。

    小老頭兒搖頭,嗓子又恢復了,「不疼了,不疼了。」他忍著痛說。

    「從我手裡訛錢?窗戶都沒有。」清姨不屑說。

    餘生對小姨媽敬佩不已,只是不待表達,客棧走進來三個人。

    「小二,來罈酒,去去晦氣。」

    白高興忙端上一罈酒,又切一盤下酒的豬頭肉,「怎麼了這是?」

    「怎麼了,」來人中有位留長頭髮的沒好氣道:「晝夜提心吊膽趕路,一路安全。」

    他把長劍放桌上,「天亮快到揚州地界,本想安全了,誰他媽知道遇見打劫的了。」

    「打劫?」白高興一怔,目光向大道南面望去,「大道上有強盜?」

    「不是強盜,但比強盜還強盜。」漢子飲一口酒壓驚,「遇見黃門了。」

    黃門乃黃鼠狼代稱。

    據三個漢子七嘴八舌講,在鎮子墳崗南面的荒野上,現在聚集了一大批黃鼠狼。

    這些黃鼠狼有的呆在土丘上,有的在路上安然穩步,但只要見有落單的行路人經過,便「嘩」的衝下來攔道。

    這些黃鼠狼也不襲擊人,只是站起來將前爪拱起,似模似樣的打躬作揖討錢。

    在土丘上還有兩個已成人形的妖怪,行路人若不掏出點東西來,就得把性命留下。

    當然,餘生覺著以那被葉子高欺騙的黃鼠狼秉性,餓時應該不會給他們這樣的選擇。

    「最嚇人的是,」漢子對白高興說,「一頭黃鼠狼讓路時還問我'您瞧我像人不像啊?'」

    白高興一頓,這頭黃鼠狼居然能開口說人話,說明離化為人形已不遠了。

    他問漢子,「你怎麼回答的?」

    「我能怎麼辦,當然是昧著良心說像了。」漢子說。

    「哎呦,壞了。」白高興說。

    「怎麼了?」三個漢子看著白高興。

    白高興道:「在我們捉妖天師一行裡,黃鼠狼問您這話名叫討口封。」

    「討口封?」

    「對。」

    白高興告訴他們,因為黃鼠狼成精後難纏,所以黃鼠狼化為人形很不容易。

    在黃鼠狼胸前有一塊橫骨,唯有去掉這塊橫骨方能化為人形。

    黃鼠狼去掉這根橫骨有很多方法,其中最為直接簡單的便是討口封。

    在黃鼠狼討口封時,回答者若說出「像」,那麼這個黃鼠狼便受到益處。

    「許多人說它'像人'後,因名而影響到實,日積月累後它便可以脫去橫骨。」白高興說。

    餘生在一旁聽了咋舌不已,「稱讚也能成妖,這黃鼠狼也忒邪門了吧?」

    白高興擺擺手,「倒不是稱讚也能成妖,黃鼠狼開口說話已經有妖力了,橫骨只是臨門一腳。」

    那也夠邪門的了。

    餘生餘光瞥見小老頭兒悄悄的往外溜,站起身一把抓住他。

    「帶到後院去,敢吃白食,非得把他拔成禿子不可。」餘生吩咐白高興。

    白高興應了,揪著小老頭向後面去了。

    餘生照看一下他的粥,也追到了柴房。

    留長頭髮的漢子見小老頭頭上被剃的光滑一片,不由的打個寒顫。

    他摸了摸自己因經常打理而頗為帥氣的長發,低聲問同行朋友,「夠酒錢麼?」

    兩人掂量一下錢囊,「夠了,夠了。」

    留長發的漢子這才松一口氣,「那髮型可真夠醜的。」

    把小老頭拖到柴房,餘生伸手從他懷裡掏出錢囊來,「我看看有多少錢。」

    他把錢囊打開,見裡面全是些破銅爛鐵,甚至有瓷片兒,難怪聽起來會叮噹作響。

    「嘿,你這孫子在當著還真夠實在的。」被騙的餘生恨恨道。

    虧這老頭信誓旦旦說什麼孫子才沒錢,敢情他是真沒錢。

    小老頭兒見清姨不在身旁,又有了方才的狡猾,「你這小子,一點兒也不尊老愛幼。」

    「我倒想尊老,可您都為老不尊了,我也不好勉強自己。」餘生說。

    他對白高興揮揮手,「搜搜身上有值錢東西沒?」

    白高興蹲下摸索後,從小老頭脖子上取下一串銅錢,上面有四枚銅錢。

    「你還真是四錢天師啊。」餘生驚訝。

    「那當然,人不能一次說兩個謊,那樣容易露餡。」小老頭說,「現在知道我所言非虛了吧?」

    他和藹笑道:「小子,不如我幫你捉鬼,抵作飯錢和酒錢怎麼樣?」

    餘生才不答應,讓白高興繼續搜,「想得美,捉鬼我也成,江倀都被我輕鬆拿下了。」

    「江倀?」小老頭兒一怔後教訓餘生,「說謊可不是好孩子,江倀很難招架的。」

    白高興笑了,「您也知說謊不是好孩子?」

    他說著遞給餘生一把金錢劍。

    「喂喂,這可是老頭兒吃飯傢伙。」小老頭兒說。

    餘生不理他,細數金錢劍上的銅錢。

    「一百零八枚。」富難跟進來說,「所有金錢劍都這數。」

    餘生這才把金錢劍收起來,「才一百一十二文錢,差的遠呢。」

    富難道:「捉鬼天師聽到了,非被你氣死不,一把金錢劍至少五百文。」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1 21:01
第九十九章 兄弟

    「那也差得遠。」

    餘生向白高興揮揮手,「拔頭髮,不拔頭髮難解我心頭之恨。」

    「君子動口不動手。」小老頭向後退,驚恐的看著白高興步步逼近。

    他記起了葉子高昨晚的勸告,忙道:「我可以做苦力抵賬。」

    餘生上下看他,「你,做苦力?」

    白高興道:「千萬別,他閃了腰,生了病啥的,自己就成苦力了,我們到時候很麻煩。」

    小老頭怒道:「有這麼詛咒老人的麼。」

    餘生沉吟後,「做苦力是不成,不過讓他出去賣還是能掙點兒錢的。」

    白高興一呆,富難愣住了。

    小老頭黑臉都變白了,「你禽……禽獸不如啊。」

    餘生故意搞他的,末了才笑道:「明日到揚州城,幫著粥攤賣粥去。」

    別說,以小老頭兒厚臉皮,在集市上還是喊的開的。

    白高興也覺著不錯,放開了小老頭兒。

    「賣粥啊。」小老頭兒鬆一口氣。

    他們轉身出了柴房,餘生問富難,「你整天穿一身飛驢服,也不怕髒?」

    富難道:「什麼眼神兒,今天剛換的。」

    「哦,我以為你這身驢皮一直不洗呢。」餘生隨口回一句後向白高興打眼色。

    「昨天剛洗的,衣服還掛在門口呢。」富難表示自己也是愛乾淨的。

    「砰~」「啪啦~」

    客棧大堂傳來碗碎的聲音,讓餘生心「咯噔」一響,「我的青花瓷。」

    他們三個向大堂奔去,小老頭假裝跟著,身子卻向後院門口靠去,想著悄悄溜走。

    他剛出籬笆門,見三隻大鵝耷拉著臉,依次站在一頭小白狐身前。

    小白狐走來走去,似在對三隻大鵝訓話。

    「這客棧果然有妖氣。」小老頭嘀咕一句,想著繞過它們向外走。

    怎知小白狐尾巴一掃,三隻大鵝雄赳氣昂的向他撲來。

    「幹什麼,幹什麼。」小老頭蹬腿去踹。

    但三隻大鵝作為黑貓警長或狗子的專職打手,驍勇善戰一步不退,還盡往要害部位招呼。

    小老頭身體弱,又被逼回後院。

    三隻大鵝這才罷手,重新回到小白狐身旁。

    「得,堂堂四錢天師只能賣粥了。」小老頭嘆息一聲向大堂走去。

    被黃門打劫,方才還很和氣的三人,現在有兩位在大打出手,長頭髮漢子在中間勸架。

    餘生拉過看熱鬧的葉子高,「怎麼回事?」

    「喝高了,倆人搶著結賬,誰都不讓對方結,然後就打起來了。」葉子高說。

    「這都可以?」富難長見識了,「這樣的朋友給我一打。」

    倆人雖只是拳腳相向,但因為是練家子,打的那叫個激烈。

    拳拳到肉,招招見血,讓餘生有了前世看拳擊的快感。

    「我們就看熱鬧?」白高興問掌櫃。

    「正好試試桌凳結實不結實。」餘生說。

    盤子已被打碎,著急也無用,而且客棧桌凳換上後,還不曾經受考驗。

    長發漢子伸手攔著兩位朋友,「別打了,大家都是兄弟,有話好好說,咱別動手成不。」

    左側的漢子飆著鼻血,「誰和他是兄弟,結個賬都搶,兄弟個屁。」

    他手短,一招過去被右側漢子躲過了,鼻子反又被打一拳,頓時血流直下。

    左側漢子更怒,抄起旁邊長凳,一凳子砸向右側漢子腦袋。

    「碎,碎。」葉子高喊著,但一凳子下去後,凳子安然無恙,被砸的漢子有些暈。

    葉子高悲嘆一聲,對白高興說,「今天我幫你放牛。」

    對於練武之人而言,砸爛桌子板凳是常事,他怎料到餘生特意備了套桌凳來應對。

    被砸的右側漢子不服氣,也抄起凳子砸向左側漢子。

    夾在中間的長發漢子眼疾手快,一把攔住了,「別傷了和氣。」

    右側漢子大罵:「方才你為什麼不攔,你丫拉偏架,還是不是我兄弟。」

    長發漢子也是喝暈了,覺著右側漢子說的很對,索性讓他們扯平再攔,於是鬆手了。

    「啪~」一板凳砸在左側漢子頭上。

    「孫子你拉偏架。」左側漢子不依,抄著板凳砸向長發漢子。

    右側漢子道:「不錯,這小子不地道,砸他。」

    倆人於是聯手向長發漢子拳腳相向。

    「劇情跌宕起伏啊。」餘生啃著豬頭肉看的津津有味兒。

    他坐清姨旁邊,防止東西砸來時成了殃及的池魚。

    草兒不知由哪兒鑽出來,坐餘生旁邊,也看著入神,不時揮著小拳頭為中間長發漢子鼓勁兒。

    身為錦衣衛,富難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別讓旁人看笑話。」富難上去推開左側漢子。

    左側漢子見有人攔他,轉身就是一板凳,被富難牢牢抓住了。

    「你傻啊,他穿飛驢服呢。」長發漢子踹左側漢子一腳後提醒他。

    「飛,飛驢服?」左側漢子醉眼迷濛,見錦衣上果有一頭飛翔的驢,頓時酒醒三分。

    在揚州城襲擊錦衣衛,正如前世襲警,不是鬧著玩的。

    他急忙放開板凳,見富難安然無恙後鬆一口氣。

    「謝了兄弟。」他回頭見長發漢子和右側漢子還打,勸道,「別打了,大家都是兄弟。」

    右側漢子怒道:「誰和他是兄弟,結個賬都……」

    「咦,」右側漢子醒悟,「打錯了。」

    「廢話。」長發漢子踹他一腳,喘著粗氣整理自己的長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右側漢子告罪後,指著左側漢子又要開口,急忙被長發漢子攔住了。

    在長發漢子好說歹說,富難在旁勸告下,三人終於酒醒明悟幾分。

    見他們那邊消停了,清姨一撥算盤,遞給白高興,「打盡興了就結賬吧。」

    白高興把算盤擺他們面前,「一共七貫三十文,抹去零頭,一共七貫。」

    他看看左右倆人,「你們誰結?」

    長發漢子道:「七貫?你也打劫呢。」

    「你們打碎的盤子,酒盞價值五貫。」

    白高興取出一盤子讓他們看,「三位可以看看,五貫已經很低了。」

    三人也知這盤子之珍貴,面面相覷後齊聲道:「湊湊?」

    三人於是把身上的錢取出來湊在一起,長發漢子一數,不多不少正好七貫。

    白高興把錢接過,「承蒙惠顧,不勝感激。」

    「得,這一趟生意算是白跑了。」長發漢子站起來,把劍各塞朋友手裡,「走吧。」

    倆人不好意思站起來向客棧門口走去。

    「他娘的,你們還真下的去手。」長發漢子說。

    「我鼻子還留血呢。」

    「我眼圈都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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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