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792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0:55
第五十章 緣分,一道橋

    小鎮以前有個書生,他與一姑娘相愛了,姑娘最後卻嫁給了別人。

    書生很傷心,為此一病不起。

    這時,路過一老僧,他從懷裡摸出一面鏡子叫書生看。

    書生看到有一女子橫屍路旁,有路過的,皆搖頭而走。

    唯有兩位書生,一個為她披上衣服,一個小心翼翼把屍體埋了。

    老僧告訴書生,那具女屍就是姑娘的前世,你是第一位書生,而她的丈夫是第二位書生。

    一衣遮體之恩已報,現在她去報入土為安的恩情了。

    餘生把前世爛熟於心的故事說給武師聽,末了道:「現在你明白了吧?」

    武師沉思,久久不語。

    呆在一旁,裝模作樣擦桌子的葉子高回頭,道:「掌櫃的,這書生不會是你吧?」

    餘生把他踹走,「老子是祖國的花朵,還不到盛開季節呢。」

    葉子高上下打量他,因日曬煙燻而黝黑的皮膚,雜亂的頭髮,搖頭道:「我看您已經衰敗了。」

    餘生怒了,「去把牛放了!」

    相比擦桌子和倒泔水,放牛是個輕鬆活兒,葉子高雖覺掌櫃語氣不對,但對天師的警告深以為然。

    當下,葉子高將抹布一扔,喜滋滋的牽牛去了。

    餘生繼續對武師道:「緣分猶如一道橋,連接兩條斷開的路,讓殊途的人在橋上相逢。」

    「書生對這等緣分求之不得,你把兩樣全佔了,為什麼告別的珍重也吝嗇?」

    武師終於是想明白了,他緩緩點頭,抬頭看著餘生,「掌櫃的,我只有一個疑問。」

    「什麼?」

    「你真不是故事中的書生?」

    「本少爺正含苞待放呢。」餘生怒喝之聲響徹全客棧,把草兒也驚下了樓,狗子也不知由什麼地方鑽出來。

    餘生板著臉站起身,端給書生一盆沙子,領他到外面陰涼處與女子交流後才回到後院。

    「你在做什麼,和它拔河?」餘生看著葉子高。

    葉子高臉憋著通紅,以吃奶的勁兒拉著牛繩,卻拉不動水牛一步。

    「掌櫃的,這牛可真犟……」他回頭看餘生,正見到在餘生腳下搖咬尾巴的狗子,手一鬆被水牛拉了過去。

    「呵,這狗可真夠醜的。」趴在水牛身上的葉子高氣喘吁吁道。

    餘生眉頭一抬,「扣今天工錢一半。」

    「為什麼?」

    「客棧規矩第一條,禁止說狗子丑。」天師提著灌好的小罈子酒從酒房出來,「違者罰沒當日工錢一半。」

    葉子高詫異的看著狗子,「這狗在客棧地位這麼高?」

    「當然,罵狗也得看主人不是。」白高興說。

    葉子高自認倒霉,回頭又去牽水牛,餘生蹲在旁邊看熱鬧,只是不一會兒就被毛毛「昂昂」驢叫引了過去。

    「你要做什麼?」餘生看它。

    毛驢低頭,在那壇它捨不得飲的酒罈上點了點,然後抬起一條腿。

    「給你掛上?」餘生猜測,毛毛又抬了抬一條腳,「給你釘個馬掌?」餘生又猜測。

    葉子高很快停下來,看餘生對一頭毛驢說話,暗想:「掌櫃的被情傷的還真挺重的。」

    「可憐,可悲。」葉子高以一個過來人的語氣搖著頭,「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草兒正好提著一壇棪木酒,抱著球球經過,聽到他嘀咕的話後不由的翻白眼,「草,招你惹你了?」

    「呃。」被嗆的葉子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草兒經過餘生時,又道:「我現在知道驢唇不對馬嘴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呃。」餘生也被嗆住了。

    交流許久,餘生終於明白毛驢在表達什麼了,「你是說再給你一罈酒,你要回城主府孝敬你老娘?」

    毛驢「昂,昂」兩聲以作回應。

    「行啊,料不到你還是一孝子。」餘生上下打量毛驢後說,「但咱得說好了,你不許說我壞話。」

    毛驢依舊「昂,昂」兩聲以作回應。

    餘生又伸出手指,「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這罈酒權且當作酬勞預付了。」

    小毛驢又答應了,餘生這才回去後廚兌換了壇八十點功德值美酒,幫小毛驢把酒罈各掛兩邊。

    小毛驢正要走,又被餘生喊住了。

    他回頭對目瞪口呆看著他的葉子高道,「去取快紅布,不能讓她覺的咱虧待她兒子了。」

    「噗」,毛驢噴餘生一後腦勺口水。

    餘生條件反射般回身拍它腦袋,但很快止住了,「靠,看在你回去探親的份上,先饒了你。」

    小毛驢又要走,餘生又把它叫住了。他回大堂,在櫃檯賬簿上寫下一行字,夾到毛驢的鞍上。

    他和藹的笑道:「若遇見城主,記著幫我問上面的問題,回來有大獎勵。」

    小毛驢不屑的看他一眼,轉身出了後院,繞道前面去了。

    等餘生站在客棧門口時,它已經一騎絕塵消失在了街東頭。

    葉子高站在他身邊,驚訝道:「這驢……」

    「怎麼了?」餘生回頭看他。

    「跑的真他媽的快啊,比我那豬強多了。」葉子高說。

    「對了,你那豬呢?」餘生看他。

    葉子高嘆口氣,一臉悲傷,「你認為我是怎麼活著捱到晚上逃脫的?」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餘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喝道:「快去幹活去,牛都放不了,還得我親自出馬。」

    恰好這時,昨天后來的四個大漢下了樓。他們向餘生打個招呼,又疑惑的看著葉子高。

    幸好葉子高豬頭還在,不曾消下去,四人又認為他已經命喪黃泉了,所以沒認出來。

    但一漢子還是道:「掌櫃的,這人有點熟悉,是?」

    「哦。」餘生見葉子高一臉哀求,道,「剛招的夥計。」

    漢子只是隨口一問,也沒在意,「掌櫃的,給我們準備點幹糧,再帶上一罈酒,午飯後我們出發。」

    「成。」餘生點點頭。

    只是距離晌午尚有些時間,餘生於是又轉回後院牽了牛。

    葉子高見水牛急匆匆的跟在前面,牽著餘生,跟他完全是兩個樣子,不由罵道:「這畜牲還看人?」

    「應該是你長的醜的緣故。」餘生認真的說。

    「你等我淤腫消了,讓你看看什麼才叫玉樹臨風。」葉子高不服氣的跟在餘生後面。

    餘生道:「回去趕說去,跟我幹啥,難道你也想吃草?」

    「不是,我去大道上碰碰運氣,萬一也遇見一具暴屍荒野屍骨,正好把她小心翼翼的安葬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0:56
第五十一章 奴隸主

    餘生向葉子高豎起大拇指,「撿屍原來是從這兒來的,我終於見識到傳說中的禽獸了。」

    葉子高不以為意,抹一把額前頭髮,「被我撿到,她們應該榮幸才是。」

    餘生停下,問葉子高,「若一不小心撿到男人怎辦?」

    葉子高一怔,「這倒是個麻煩。」他還認真思考起來,「一般男人不會以身相許吧?」

    「難說。」餘生搖頭。

    他們繞到客棧門前,餘生讓葉子高回客棧把魚盆端出來,正好把它放生了。

    正好錦衣衛富難提著刀從對面走到客棧前,他看著葉子高的身影,「這是你新招的夥計,被誰打成這模樣了?」

    「槐樹下茶棚裡的黃仙兒。」餘生說。

    「那五錢天師,」富難恍然大悟,「這小子還活著?命真夠大的。」

    「妖怪喜歡新鮮的,有一頭豬在,當然活下來了。」餘生嘆道,「可見一頭跑得快又可口的坐騎是多麼重要。」

    「驢肉也不難吃。」富難隨口說。

    「大膽!」餘生指著牌坊上劍囊,得意道:「被我抓到把柄了吧,你居然想吃城主坐騎。」

    「不不不。」富難急忙擺手,他正要解釋,忽然被客棧傳來的兩聲似狗的貓叫打斷了。

    他們回頭看去,見葉子高端著魚盆跑出來,後面跟著黑貓警長兩兄弟。

    「掌櫃的,你養的是貓還是狗,怎麼還咬人呢?」葉子高道。

    餘生剁一腳把黑貓警長趕回去,道:「狗都拿耗子了,還不許黑貓警長看家?」

    黑貓警長?這名字真怪,葉子高回頭看盯著他的兩隻貓,「花貓為什麼叫警長?」

    「誰告訴你花貓叫警長的?」餘生說,「它叫黑貓。」

    「那黑貓?」

    「叫警長。」

    「你這起的什麼怪名字?」葉子高以奇怪的眼光看餘生。

    「黑貓若叫黑貓,那還叫起名字。」餘生同樣以鄙視的目光回敬。

    葉子高辯不過他,向富難望去,期望他說句公道話,豈料富難點頭道:「說的不錯。」

    葉子高忽然擔憂自己在鎮子上呆幾天會把英明的腦袋變傻了。

    他們告別富難,經過石橋,沿著大道向南。

    陽光和煦,水車停止轉動,水車下面有一群小鴨子在撥水。

    小白狐不知跑哪裡去了,但應該在近處,它對這群家禽看管的緊,仿若已成它盤中之物。

    水牛速度慢下來,葉子高這才好奇道:「掌櫃的,為甚把魚放生,紅燒了多好?」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餘生拉著牛繩,緩慢的走著,悠然道:「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葉子高看著餘生,心說這小子怎麼這麼多故事,但還是不吭聲的豎起耳朵來。

    「話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牧童偶然救了一條白蛇……」餘生將《白蛇傳》的故事娓娓道來。

    千年蛇妖化作絕世美人向一書生報恩,在湖上同舟避雨而生情愫的故事,著實把葉子高驚豔到了。

    他聽的是心馳神往,見餘生高深莫測一笑,「現在知道我為何把這條金鯉放生了吧?」

    「你是指……」葉子高看看盆裡的魚,品相不凡,不由的敬佩道:「掌櫃的高啊。」

    「高你妹,只是老爺子定下來的規矩而已,你真當我和你一樣是色胚。」餘生語氣一轉,鄙夷的看著葉公。

    葉子高依舊將信將疑,等到湖邊時,他自告奮勇的幫餘生放生。

    餘生也不攔他。

    待葉子高雙手握住金鯉時,金鯉立刻掙紮起來,它的尾巴在盆裡甩著,濺葉子高一身水。

    「啪」,葉子高一鬆手,金鯉又跌進魚盆裡。

    它擺著尾巴暢快的游了幾圈,似在嘲笑葉子高。

    葉子高擦了擦臉,「簡直欺人太甚!」

    「笨死了。」餘生推開他,一隻手去抓魚。

    說也奇怪,在盆裡暢遊的金鯉被餘生手一碰,立刻安靜下來任由他把它捉住。

    握在手裡的金鯉,一動也不動,仿若死去一般,但當餘生把它放在湖水裡時,立刻活潑起來。

    它濺起水花打在餘生手心,又回過頭來以唇碰了碰他的手指後,才緩緩沉入水底。

    葉子高驚訝的看著餘生,深深覺得客棧掌櫃深藏不露,「高人啊,客棧裡還有一隻小狐狸,莫非……」

    他湊上前去,「掌櫃的,你怎麼做到的?」

    餘生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看天空有精衛飛過的痕跡,淡淡道:「想知道?」

    葉子高點點頭。

    一陣風吹來,餘生閉上眼,感受著遠山木葉的清香,聆聽著百花綻放的呻吟。

    久久之後,餘生睜開眼,在葉子高期待目光中,緩緩道:「其實,我也想知道。」

    被耍的葉子高問候餘生一句,向他豎起了中指。

    在半天腳程外的揚州城,因餘生,現在正上演著一場好戲。

    尋味齋,揚州城內最大的酒樓,他的主人既不是揚州城城主,也不是四大家族,而是一位奴隸主。

    這位奴隸主乃是揚州城最大的奴隸主,來自於浮玉山。

    他之所以能在揚州城立足,主要在於他是把奴隸販賣到揚州城,而絕不將揚州城百姓作為奴隸賣出去。

    不過所有人都明白,這只是懾於城主威嚴才行的權宜之計罷了。

    因為源源不斷的奴隸被運來揚州城,尋味齋也成為了知名的銷金窟。

    紅粉骷髏不知凡幾,莫說尋常女子,即便是水裡游的,天上飛的,山上跑的妖怪化作的女妖也能享受到。

    不僅如此,尋味齋美味更是一絕,各類美酒不計其數,山珍海味一應俱全。

    在這兒,莫說客棧的青菜上不得檯面,即便是棪木酒也不被看在眼裡。

    當然,尋味齋及站在它背後的奴隸主,在揚州城也不敢過於猖狂。

    記著前些年,揚州城內有一貌美如花的姑娘,因家中突遭變故而不得不賣身為奴抵債。

    當時,從不插手城內奴隸交易的尋味齋出手了,出高價將那姑娘從債主手裡買來,並有意讓她做尋味齋的紅倌人。

    只是消息剛傳出的第二天,就有一頭驢鑽進了尋味齋的酒窖。

    這頭驢在酒窖裡暢飲三天三夜後揚長而去,留下一片狼藉。

    尋味齋不敢傷驢,只能找到城主府。

    城主也是明事理的,當場表示賠錢。

    只是話鋒一轉,城主又說她體恤商人攜帶銅錢的經商不便,受二聖城的啟發,意欲推行一種新錢幣。

    於是,尋味齋主人把一麻袋紙從城主府背回了尋味齋。

    後來,揚州城新錢幣啥的音信全無,尋味齋的那堆紙也成了廢紙,後來被洩憤似的用作尋味齋手紙。

    只是很快被揚州城百姓喜聞樂見的帶回去珍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0:56
第五十二章 異獸彘

    楚辭三人被莊子生安排的僕人請上摘星樓,

    尋味齋內高樓林立,其中最高者便是這摘星樓。它在揚州城內僅次於城主府的八詠樓。

    周九章站在窗口,見樓下行人如蟻,氣喘吁吁道:「莊子生這孫子肯定是故意把地方安排在高樓上整我。」

    他喘勻些又道:「若不是為了看這孫子笑話,我才不上來。」

    卜居微微皺眉,「在客棧住一晚,怎變的粗俗了。」

    楚辭微微一笑,「他本來就是個粗人,跟更粗的人在一起,免不了被帶壞。」

    幸好餘生不曾在此,不然非得和他辯駁一番,余掌櫃一直自詡為文明人的。

    僕人進去稟告後,莊子生很快出門相迎,在他身後跟著的正是蔡家小公子。

    關於狗子名字的來歷,在客棧時餘生曾向周九章提了一句,他就牢牢記住了。

    現在見到蔡家小公子後,周九章不由得想起客棧狗子來,情不自禁的咧嘴道:「呵,狗子也在啊。」

    「狗子?」一身白衣的莊子生一頓,環顧四周,「誰是狗子?」

    周九章指著蔡家小公子,「他呀。」

    蔡家小公子莫名其妙「周公子是不是認錯了?某是蔡明,賞心樓蔡家的。」

    周九章故作憨厚的摸摸腦袋,「還真是記錯了。」

    莊子生冷眼瞥他一眼笑道:「楚兄,莊某剛得到一精美瓷器,正好請你掌掌眼。」

    楚辭謙虛道:「掌眼不敢說,長眼才是真的。」

    他們攜手進入房內,窗戶開著,不遠處湖上風的刮進來,吹動紗幔。

    房內已經有不少貌美佳人在候著了,有頭有臉的公子哥兒也來不少。

    他們見到楚辭三人後,紛紛站起來拱手問候。對於他們而言,這四大家族的公子都是惹不起的。

    隨著莊子生拍手,美酒佳餚被一一擺上桌子。

    若是往常,周九章早胃口大開了,只是今日有莊子生礙眼,他又嘗過餘生廚藝,再看這些不免有些食慾不振。

    他拉住侍女,「有沒有包子?」

    侍女搖搖頭,「公子若要,我讓廚子去做。」侍女說。

    「要小點兒的,裡面灌上湯汁。」周九章囑咐。

    「我去問下廚子。」侍女有些為難的退下去了。

    莊子生自然不會放過嘲笑的機會,「我記著周兄弟的口味很叼的,怎麼現在吃起包子了?」

    其他貴公子也好笑的看著周九章。他們在家裡吃包子的機會也不多,遑論來大名鼎鼎的尋味齋吃包子了。

    周九章得意的瞥眾人一眼,道:「你們是蟬不知雪,見識淺薄,不怪你們。」

    「嘿,周九章你什麼意思?」在座的人不服氣了。

    周九章趾高氣昂道:「怎麼,冤枉你們了,你們享用過那白嫩的美食?」

    「踩狗屎運吃過一次,你還沒完了。」眾人揶揄他,關於這個,周九章炫耀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好意思,哥們又踩……」周九章話說半句,才醒悟過來,「啊呸,你才踩狗屎運了。」

    他繼續道:「我最近又嘗到一種美食,把湯汁灌在小包子裡,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那小包子軟嫩鮮香,一口咬下去,湯汁四溢……」周九章炫耀般的形容著,把自己和旁人口水都勾起來了。

    「周九章,你在哪兒嘗到的,難道尋味齋有新美食了?」有人奇怪的問。

    「這美味名為灌湯包,至於哪兒嘗到的,」周九章得意一笑,「我就不告訴你們。」

    眾人紛紛譴責周九章,被喧賓奪主的莊子生道:「大家莫被周兄弟騙了,我不信有尋味齋沒有的佳餚。」

    他看著周九章,「現在周兄弟不就在讓廚子在做?」

    「對,對,對。」眾人點頭,「若尋味齋也沒有,那豈不是砸了劉掌櫃的招牌?」

    「是誰要砸我尋味齋的招牌?」一人笑呵呵的說著,很快邁進了屋子,正是尋味齋主人。

    他留著山羊鬍,高高的身材,修長貼身的黑色長衣。

    他的名字從來不被外人知,揚州城的人只知他姓劉,人稱劉掌櫃,傳說來自於浮玉山。

    浮玉山在因一異獸而被人們所熟知,其狀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好食人。

    因這劉掌櫃又做著奴隸的生意,是以被揚州人背後稱呼為劉彘。

    眾人將周九章方才說的灌湯包說了。

    劉掌櫃笑問:「周公子,這等簡單吃食在哪兒見的,竟讓你唸唸不忘?」

    周九章才不會把客棧說出去,「一鄉野小店。」

    劉掌櫃也沒再追問,他這番是來見識讓莊子生大張旗鼓顯擺的寶貝的。

    莊子生被周九章喧賓奪主正皺眉呢,聽了劉掌櫃來歷當即得意道:「劉掌櫃也是有見識的,正好幫我鑑賞一下。」

    他回頭讓蔡明取出來。

    這時瓷器已經換了盒子了,又被柔軟名貴的絲綢層層包裹著。

    其他人都圍過來看這盒子中的寶貝,唯有楚辭三人無動於衷。

    莊子生抬頭見了,以為三人是面子掛不住,愈發得意了。

    他撥開楚辭這面圍著的公子哥兒,「大家讓讓,讓楚兄看清楚點兒。」

    眾人也知他們暗中較勁,各自讓開了。

    蔡明甚至識相的向楚辭這邊傾斜點兒,一層一層撥開,露出了端莊秀美的青花瓷瓶。

    「哇。」眾人驚嘆。

    楚辭三人勉強的故作嫉妒下,正好被笑著抬頭的莊子生看見了,這讓他愈發得意了。

    只是,周九章你「哇哇」的驚嘆個鬼。

    「周兄弟,你也看得出這瓷器的不凡來?」莊子生隨口問一句。

    周九章想罵人,只是口拙訥言,暗恨在餘生處學少了,只能揶揄道:「我這不是配合你表演麼,你就不能視而不見?」

    莊子生一時尷尬,暗罵自己多問一句作甚,真是吃飽了撐著。

    「咦?」真正的演員開始表演了,卜居奇道:「楚兄,這不瓷器眼熟啊,是不是你想買人家卻不賣的那個?」

    楚辭仔細端詳一下,豔羨道:「對對對,莊兄弟,你怎麼買來的,我當初出十貫他都不賣。」

    「買?」莊子生得意道,「物華珍寶,有德者居之,當然買不到了,這寶貝是主人拱手相送的。」

    楚辭搖頭,「唉,莊兄弟真有面子,我百般央告,主人只是不賣,最後換給我些破瓶爛罐。」

    莊子生道:「看這瓷器之精美,即便破瓶爛罐也一定不凡,楚兄不妨讓我們也見識見識。」

    「算了,算了,還是不獻醜了。」楚辭不答應。

    越是如此,莊子生越不放過他,「鑑寶,鑑寶,一定得有個高低真假才是,楚兄千萬不要推脫。」

    「好吧,那我就讓大家看一下。」楚辭故作勉強的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0:56
第五十三章 雨過天青

    在楚辭讓下人回去取瓷器後,盛宴才開始。

    瓷器被擺在顯眼處,面對著瓊脂般的白瓷和淡雅的青花,莊子生不時故作謙虛向楚辭請教幾句。

    讓莊子生不甘心的是,楚辭始終笑著附和,不見有生氣跡象,仿若他的得意打在了棉花上,讓他很不舒服。

    莊子生暗自詫異:「這小子轉性子了?」

    周九章的包子很快被端上來,只是他一看就傻眼了。

    只見木盤上擺著三個包子,包子做的異常精美,不亞於餘生的灌湯包,只是包子被掰開灌上湯汁是什麼鬼?

    周九章將信將疑的拿起來咬一口後,「呸,呸,呸,這是什麼,拿走,拿走。」

    灌湯包之美味在於肉餡與鮮湯同居一室,三者之間,湯為第一,肉餡次之,面皮更次之。

    尋味齋的廚子不曾聽過灌湯包,只是依著名字在肉包子上澆上了提鮮的湯汁,味道自然差遠了。

    劉掌櫃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看著周九章。在他看來,周九章是來砸尋味齋招牌的。

    這不是劉掌櫃憑空冤枉周九章,實在是這廝有前科。

    周九章當初在城主府嘗到一道佳餚後,大搖大擺的走進尋味齋,點名要又白又嫩,以菽做成的美味。

    尋味齋名為尋味,有尋盡天下美味之意,當然不甘心自砸招牌。

    只是來自東山各城的一百多位廚子絞盡腦汁,也做不出周九章所要的美味來。

    「尋味齋也不過如此。」當時的周九章得意的揚長而去,還逢人便吹噓在城主府嘗到了尋味齋也不曾有的美味。

    現在周九章又來這套,難怪劉掌櫃不悅。

    他冷笑到:「上不得席面的包子能有什麼花樣?莫非周公子提到的灌湯包是龍肉做餡?」

    「不,豚肉做的。」周九章漱口說,「也不怪你,畢竟是尋味齋不是絕味齋,收羅不盡天下美味。」

    他得意洋洋,但又以體恤的語氣道:「是我對你太苛刻了。」

    楚辭一直在向他打眼色,豈料周九章還是說出這般找打的話來,讓楚辭看著劉掌櫃鐵青的臉色只能苦笑。

    這位劉掌櫃在揚州城內勢力頗大,只是被城主一直壓著,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幸好,僕人取了瓷器後上了樓,將話題岔了過去。

    莊子生高興起來,心說到時兩廂一比較,我看你面子還掛不掛得住。

    只是楚辭在打開木盒時又停下來,「莊兄弟確定要看?怕會不入你法眼的。」

    莊子生笑道,「楚兄看上的,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楚辭嘆息道:「好吧,那我就獻醜了。」

    他利索的把盒子打開,裡面是鮮豔的紅綢,撥開後,露出一釉色青碧柔和如翠玉的瓷瓶來。

    「雨過天青雲****梅子流酸泛青時,莊兄弟以為這瓷器如何?」楚辭努力掩飾住得意,故作謙虛的請教。

    莊子生看戲的笑容在臉上尚未消去,陰翳已快速爬上額頭。

    許是擔憂力度不夠,楚辭又讓僕人把六個盒子一一擺開,將在餘生處得到的瓷器全亮出來。

    白瓷,琺瑯彩以及遠超於莊子生瓷器的青花,都讓在座的公子哥兒和劉掌櫃驚的合不攏嘴。

    周九章裝傻充愣,「莊兄,我不懂瓷器,你給說說這六個瓷器相比你那個差哪兒了?」

    莊子生現在明白楚辭方才為何不生氣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狠狠瞪了蔡明一眼,心說都是這廝,害我丟臉。

    他回過頭來,豔羨的看了眼一字擺開的瓷器後,手一揮,擺在他面前的青花瓷被打碎了。

    「楚兄的瓷器遠勝於我,是我獻醜了。」他輕笑著說,彷彿打碎的是件不值錢的物什。

    只是蔡明眨了眨眼,頗有些捨不得,又擔憂莊子生對他的處置,心裡不由的把餘生給恨上了。

    不需說,這些瓷器一定也是從那小子那兒換來的。

    莊子生也問道:「這瓷器個個價值連城,不知楚兄花多大代價得來的?」

    「物華珍寶,有德者居之。」楚辭將話原封不動還了回去,「不是買的,是毛毛換來的。」

    在座的公子哥兒,家裡都養過毛毛,知道它的奢侈。

    莊子生陰沉著臉,不再談論瓷器,話也少起來,一時這頓豐盛的宴席有些沉悶。

    周九章有心挖苦幾句,奈何功力不夠,莊子生將怒氣放在心裡,笑容掛在臉上,讓他攻不破面上偽裝。

    「看來還得去跟餘生那小子學習下。」周九章暗下決心。

    酒不過三巡,菜不過五味,楚辭三人便起身告辭,莊子生送他們下樓時,見一宮裝婦人領四個白衣侍女走過來。

    所有人恭敬起來,「王姨。」

    宮裝婦人點點頭,對楚辭道:「聽說楚公子用毛毛換了六個價值連城的瓷器?」

    楚辭一頓,尷尬笑道:「王姨都知道了?」

    宮裝婦人笑道:「毛毛回府上向它娘告狀了。」

    楚辭立刻明白,「我正準備把五個獻到城主府呢。」

    宮裝婦人點點頭,「孺子可教,你賣人家孩子,怎能不給它娘打聲招呼呢,若遭虐待怎麼辦?」

    「是是是。」楚辭乖順的點頭,回去正要吩咐,聽王姨又道,「把那個彩瓷留下吧,其他的讓他們帶走。」

    楚辭快笑不出來了,彩瓷是裡面最次的瓷器了。

    一直強裝笑顏的莊子生這時笑得歡實,嘴都合不住了。

    「彩瓷再次,也比你那一地碎片強。」周九章揶揄他一句,讓莊子生一時又笑不出來。

    卜居意外的看周九章一眼,行啊小子,挖苦人的本事見長。

    周九章得意的一揚眉。

    宮裝婦人寒暄幾句後,領人離開了。

    楚辭他們慢慢走在街道上,周九章道:「我就知道,毛毛它娘的便宜,咱是絕對佔不了的。」

    卜居安慰心疼的楚辭,「看開點兒,畢竟賣的是人家的兒子,它娘拿大頭不為過。」

    與此同時,在城主府。

    一道劍光化作人影,嘟著嘴道:「主人,奴是劍,不是坐騎,快累死奴了。」

    站在劍奴身旁的是一位年約雙十,穿一身白衣男兒長袍,青絲及腰,簡單扎一馬尾,英氣十足又有傾城之貌的女子。

    她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碎髮,道:「你跑得快,不踩踩誰?」

    「留著那頭懶驢作甚。」劍奴抱怨罷,眸子忽然一亮想起一事來,「主人,那懶驢又把她兒子給賣啦。」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0:56
第五十四章 師雨

    「為什麼說又?」

    城主停下來看著劍奴,「你們不是告訴我說,毛毛自己出去掙酒錢了?」

    「啊?」劍奴摀住嘴,搖搖頭,堅決不再說話。

    城主一笑,「我們再出去轉幾圈?」

    劍奴妥協了,她捂著腰道:「不是奴的主意,是毛毛他娘自作主張。」

    「誰家買的?」城主問。

    「卜家。」

    城主一笑,「卜家以釀酒起家,佳釀無數,你們倒是打的好主意。現在你們又把毛毛賣給誰了?」

    劍奴扳著手指道,「卜家轉手給了莊家,莊家轉手給了周家,周家轉手給了楚家,現在又砸在……」

    劍奴話不說完,耳朵已經被城主揪住了。

    「你們兩個本事見長啊,以前是盜錢買酒,訛詐錦衣衛,教唆毛毛搶酒,現在居然鬻兒換酒了。」

    「還一賣三四家,中間沒少賺吧?說,現在把毛毛賣哪兒了?」

    「哎呦,不是奴的主意,劍奴很單純的,都是那懶驢的主意。」劍奴掙紮著,「毛毛現在城外鎮子上。」

    不等城主追問,劍奴抱住城主胳膊,諂媚道:「主人,那鎮子你也熟悉,奴的衣服還掛在牌坊上呢。」

    「那兒?」城主略有些驚訝,「倒是挺安全的,只是誰養得起?」

    「師雨的客棧啊。」劍奴說。

    城主站住了,「老余剛去不久,家業沒被她那小子敗壞乾淨吧?」

    「生意好的很。」劍奴說著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告狀道:「主人,奴聽見師雨她兒子說你壞話了。」

    城主迷惑,「說我什麼壞話?」

    「妖怪在人間啊。」劍奴學餘生惟妙惟肖,「主人,要不要我幫你教訓下這後生?」

    「看在他娘的面子上,算了吧。」城主說。

    劍奴點點頭,只是這話為什麼聽著像是在罵人呢?

    她見城主進了八詠樓,得意的哼著歌兒向後院去了。

    待她興匆匆跑回來時,城主剛換了衣服,正坐在桌子上飲茶。

    劍奴右手提著一罈酒,左手捏著一張紙條,「毛毛帶回來的。」

    城主接過酒罈將酒封一拍,一股酒香撲鼻而來。

    「嗯,好酒。」城主波瀾不驚的雙眸中泛起些光芒,「釀酒技藝不錯,就釀酒的糧食和水而言,酒香已達極致了。」

    「只是這酒中靈力從哪兒來的?」城主抬頭看劍奴,「客棧的?」

    得到肯定答案後,城主笑道,「這孩子倒是繼承了師雨的手巧。」

    「還有一張紙條,懶驢和我不識字。」劍奴遞過來,「一定是給你的。」

    城主瞥她一眼,「你也知道自己不識字兒?」

    「嘿嘿。」劍奴一笑,「哪有劍認字兒的,說出去會被別的劍靈笑掉大牙的。」

    城主無奈的瞪她一眼,低頭掃了一眼紙條,輕聲念道:「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

    劍奴湊過來,「什麼意思?」

    城主把她擋住紙條的頭推開,百思不得其解。師雨離開時,她兒子剛週歲,不知她倆的關係才是。

    劍奴見城主眉頭微皺,猜測道:「不會也是情書吧?」

    「去。」城主一腳踹開她,「論輩分兒,我是他姨。」

    城主低頭繼續看紙條,後面還有一個問題,「揚州城為什麼叫揚州城?」

    她抬頭問劍奴,「我這大外甥腦子不會有問題吧?」

    劍奴道:「有點兒,經常自言自語,還豎著中指罵蒼天,嘴裡發出滴滴聲。」

    城主搖搖頭,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提起筆在紙條上寫下一行字:我高興。題名:李清照。

    她將紙條交給劍奴,道:「鄒道軒離開揚州城了?」

    「沒有啊,還在城外棲霞寺住著呢。」

    城主奇怪,「那他最近怎麼很少上門?」

    劍奴得意一笑,「我讓棲霞寺和尚不幫他領路,他在山林裡轉不出來,當然不能來找你了。」

    城主眸子一亮,「這主意不錯。」

    揚州城內紛紛擾擾,客棧內卻清靜下來,繼四個漢子離開後,行腳商和武師也結賬而去。

    餘生掂著錢回到後院,見女鬼站在屋頂上,靜靜的望著武師消失的方向。

    餘生仰頭看她,「你怎麼辦?」

    她飄下房頂,「我想回家看看,然後想辦法報仇。」

    「祝你成功。」餘生說。

    女鬼向餘生行了一禮,有些為難的說:「兩日來多有打擾,只是……」

    餘生拋起手裡的銅錢又接住,「武師把你的那份兒錢也付了。」

    女鬼一笑,點頭向餘生告別。

    待她走出客棧時,系統聲音及時響起:

    日行一善,勝似日進斗金,恭喜宿主解開女鬼心結,特獎勵功德值五十。

    蘇幕遮現在功德值不缺,但也高興非常。他看系統也順眼起來,「算你有良心,日後我少問候你大爺。」

    系統:我替我大爺謝謝你。

    餘生詫異了,「你還真有大爺?」

    系統:你也知道我沒有?

    餘生閉嘴了,他見草兒拉著柳柳向他跑過來。

    「掌櫃的,你不是說要招個帳房?」草兒氣喘吁吁的問餘生。

    餘生點頭,「對。」

    草兒把柳柳往前一推,「我幫你找了個,怎麼樣?」

    「呃。」餘生愣住了,開什麼玩笑,柳柳做帳房?客棧能賠死。

    他抬頭看了看天,晌午已過,「我想起來了,我午飯還沒吃呢。」

    草兒疑惑,「你剛才和我們一起用的飯。」

    「那就是早飯沒吃呢,我去補上。」他轉身往大堂走,「這人啊,一頓飯不能落下,不然對胃不好。」

    柳柳有些沮喪,草兒踮起腳尖拍拍她肩膀,「別洩氣,他不用,你跟著我學配藥。」

    「嗯。」柳柳點點頭,心情又好起來。

    「走,我們去看看我的藥圃。」倆人又高高興興出去了。

    回到大堂的餘生,見黑貓警長圍著魚盆兒轉著,又對葉子高齜牙咧嘴,埋怨到嘴的魚兒飛了。

    外面天氣正熱,小白狐無精打采的趴在一條長凳上。

    天師白高興和葉子高在對弈,富難在旁邊不時的指點江山,甚至越俎代庖,替白高興落一子。

    見餘生走出來,白高興好奇問道:「掌櫃的,你在毛毛捎的紙條上寫了什麼給城主?」

    他是知曉毛毛身份的。

    「你若惹怒了城主,小心吃不了兜著走。」白高興勸他。

    「秘密。」餘生用小白狐擦擦凳子,把它扔旁邊桌子上後坐下來看他們的棋局。

    「你和城主之間還有秘密?」葉子高驚訝過後,恍然大悟,「怪不得剛打雜一天,你就扣了我兩天工錢。」

    「為什麼?」白高興問。

    「是故意把我留在客棧,好捷足先登。」葉子高篤定的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0:57
第五十五章 麻婆豆腐

    葉子高脖子一伸剛要反駁餘生,聽富難激動道:「放這兒,放這兒,斬他大龍。」

    富難見白高興還在猶豫,迫不及待的從棋籠裡捏起一枚白棋子兒,「啪」的落在棋盤上。

    「不對。」不待三人開口,富難又將那枚棋子兒捏起來,「顏色錯了。」

    他從旁邊棋籠裡捏起一枚黑棋子兒,重若千鈞的落下去,得意道:「斬他大龍,這不就盤活了?」

    白高興站起身來,「我去菜地除除草。」

    葉子高也道:「我去倒喂牛。」

    「唉,別走啊,馬上就贏了。」富難勸阻倆人。

    「讓他們去吧,他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餘生把棋子兒撿到棋籠裡,「你這一招,同時把他們打敗了。」

    富難摸摸後腦勺,「我有這麼厲害?」

    「當然,身為一名錦衣衛,你一定要有自信。」餘生說。

    富難鄙視餘生一眼,「身為錦衣衛,我當然有自信,所以關於巫祝的案子,我是盯上你了。」

    餘生一點也不擔憂,「那你最近有眉目沒有?」

    「驢背上的東西是關鍵。」富難說,「我現在已經做了兩手準備。」

    「哪兩手準備?」餘生好奇問。

    「一手呢,捎信給統領,走城主的路子;一手呢,準備一壇……」

    富難忽然醒悟過來,「你什麼意思,探聽錦衣衛機密是不是?」

    餘生道:「豬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你反倒怪上我了,你還洩漏錦衣衛機密呢。」

    富難自知理虧,忙錯開話題道:「豬八戒是誰?」

    「豬妖,慣使一耙子,即懶做有好色。」餘生閒著無聊,講起了《西遊記》的故事。

    富難這一聽就入了迷,小白狐也趴在餘生腳邊豎著耳朵聽起來。

    暑熱很快過去,裡正扛著鋤頭上田裡時,正遇見餘生在這裡講石猴拜師學藝,也好奇的坐下來。

    奈何餘生不是文抄公,只記個七七八八,剛講到孫悟空金箍棒多重就已經煩了。

    他見又有人聚過來,道:「若知後事如何,咱們以後再說。」

    「唉。」眾人待要攔住他繼續講下去,餘生已經閃到後廚去了。

    裡正意猶未盡的站起身,對後面的高四道:「東海龍王,金箍棒,你說是不是白龍手裡那大棒子?」

    高四搖搖頭,「得了吧,白龍手裡那棒子才多重?」

    他們說著去田裡了,留富難獨自坐在大堂,他得等毛毛回來,不能讓餘生轉移了東西。

    因為後廚隱藏的秘密太多,所有碗筷都是收拾進後廚後,由餘生來洗的。

    逃進來的餘生把後廚收拾乾淨,請出系統面板來,直接搜索出了「麻婆豆腐」的菜譜?

    「一百五十點功德值?」餘生看到下面標註的價格後一驚,「系統,為什麼比青菜貴了五十點?」

    系統以冰冷的聲音反問:「麻婆豆腐和青菜哪個好?」

    「青菜!」餘生反應極快,「青菜特好吃,清淡養生。」

    系統:根據宿主口味,提高青菜菜譜級別,請宿主及時繳納欠下的五十點功德值。

    「唉,別別。」餘生忙道,「肯定是麻婆豆腐好吃,你年紀大聽錯了,不怪你。」

    系統以機器人的語氣「呵呵」一聲道:「宿主,請不要侮辱系統的智商。」

    餘生翻個白眼,「知道,你智商高。」

    「不,因為系統不忍看你自取其辱。」

    「你大爺。」餘生豎起中指,然後用一百五十點功德值兌換了麻婆豆腐的菜譜。

    餘生已經把豆腐做出來了,系統在獎勵他五十點功德值的同時,也發佈了改善的任務。

    記著當時白嫩的豆腐剛面世時,當真讓白高興,草兒他們驚訝。

    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豆子居然會變成這種東西,簡直有天壤之別。

    晌午的時候,幾個人就已經在催餘生做了,只是因為有客人在,豆腐不足,所以被餘生放到了現在。

    正宗的麻婆豆腐最好用滷水豆腐,也需要姜蒜末、辣椒面、豆豉這些調味料,花椒最好取前世四川花椒。

    餘生雖沒有這些,但系統有,兌換的功德值也花不了多少。

    豆腐還要去掉豆腥味,也要準備鮮湯,所以當餘生將這些準備齊時已經是傍晚了。

    白高興和葉子高坐在凳子上,看著後廚問草兒,「掌櫃在裡面忙什麼呢?」

    「燒豆腐。」草兒說。

    在她面前,狗子和球球放在桌子上,正歡快的玩耍著。

    黑貓警長在下面「喵嗚喵嗚」的叫,也想加入其中,奈何被草兒忽視了。

    小白狐渾身濕漉漉的從後院走進來,應該是趕鴨子回窩棚時,有鴨子貪玩,只能下水去趕,才弄成這幅模樣。

    它走到天師白高興身旁,忽然一抖身子,頓時濺射到白高興身上不少水珠。

    「嘿,你找打是不是?」猝不及防中招的白高興怒道。

    小白狐不屑的看他一眼,趴到凳子上晾曬皮毛去了。

    葉子高幸災樂禍的笑,「你怎麼招惹它了,是不是打什麼壞主意,被小白知道了?」

    白高興沒好氣道:「我是捉妖天師,它是妖怪,我們本來就勢不兩立。」

    「我才不信。」白高興撿起擦手的毛巾,向小白狐靠近,「來,小白,哥哥給你擦擦。」

    白高興一個哆嗦,這名字怎麼聽的是在叫他?

    「你能不能換個名字?」白高興道。

    「小狐,小狸?」葉子高換了換,「小狸好,來,小狸,哥哥給你擦擦。」

    「禽獸。」草兒,富難和白高興三人異口同聲道。

    自從葉子高在餘生處聽到《白蛇傳》的故事而茅塞頓開,用飯時又知道小白狐靈智已開後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小白狐也被噁心壞了,尾巴一甩,跳到地上向後廚跑去。

    「唉,別啊。」葉子高一驚,但已經來不及了。

    正在忙的餘生掀開簾子,「椰子糕扣一天工錢,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你要真是椰子糕,我一定把你吃了。」

    草兒得意的笑,「這打雜還不到一天,已經把賣身時間延長三四天了,你真是越打雜越賠。」

    餘生看她,「別幸災樂禍,你比他還狠,賒賬已經賒欠到我懶的記了。」

    草兒不在意,「又不怪我,有本事你找你六叔要錢去。」

    餘生當然不會去要,悲嘆一聲逝去的小錢錢,又縮回了後廚。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0:57
第五十六章 天將神龜

    日暮時分,炊煙四起,農人披著斜陽,經過石橋,穿過牌坊,回到鎮子上。

    裡正走到客棧門口凳子上歇息,桌上擺著涼茶,他自顧自的為自己倒了一碗。

    石大爺一會兒也坐過來。漸漸的,客棧前面坐了不少勞動歸來,飲茶休息的人。

    他們閒聊著,話題離不開土地和收成,只是聊著聊著,話題就轉到了餘生身上。

    裡正扭頭問客棧裡面閒坐的葉子高四人,「小魚兒呢?你們倒是自在,也不看田荒成啥樣了。」

    葉子高道:「客棧還有田?」

    裡正指了指遠處的田野,「靠近竹林,還有大路的幾塊田都是客棧的。」

    漁夫根叔這時提一綹兒牛肉走過來。

    他在門口喊了一聲,接過裡正的話茬,「自從老余走後,那些田就被這小子給荒廢了。」

    餘生走出來接過那一綹兒牛肉,聞言道:「「放心,等過幾天我就種上。」

    「你要種什麼?現在就得鬆土,除草了。」裡正說。

    「全種上菽吧。」餘生說。

    他知道,一旦豆腐,豆漿這些豆製品做起來,需要豆子的地方就多了。

    碰上財大氣粗或有寶馬的客人,也少不了要用上好的馬草和豆飼料,客棧對豆子的消耗將加大。

    餘生也有其它打算,在他看來,改善豆製品口味,首當其衝得種出最美味的豆子來。

    「也行。」幾位種地行家點頭,他們囑咐餘生,到時候喊他們來幫忙。

    在他們看來,客棧這幾個貨色,壓根不是種地的料。

    餘生答應一聲後轉身,裡正在後面好奇,「你燒牛肉?太敗家了。」

    種田幸苦,耕牛自然很貴,即便揚州城的富庶人家,也只是偶爾嘗嘗鮮。

    餘生也只捨得讓小根兒捎這一綹兒回來,「做菜用的。」餘生說罷鑽回後廚。

    做麻婆豆腐最主要的,首先是油多,其次肉末一定要用牛肉末,換做其他肉末,味道便差了好多。

    餘生已經在系統裡兌換牛肉了,因為異世界牛肉實在太貴,他還被系統狠狠地敲詐了一把。

    至於現在這綹兒牛肉,一是用來掩人耳目,二是方便以後使用。

    餘生算是想明白了,雖然味道差些,但在現實中買還是很實惠的,畢竟功德值無價。

    餘生在後面忙活,眾人在客棧外閒坐,斜陽掛在了牌坊上,又落在眾人臉頰上,照著黝黑的皮膚紅彤彤的。

    客棧內有些暗,但不是點燈時,葉子高他們四個也坐出來。

    一群人天南地北的瞎聊,葉子高更是把自己畫龍點睛借黑龍之力,逃出生天的故事添油加醋說了。

    鎮子上的百姓聽了,一臉莫名的看著葉子高。

    待他滔滔不絕講完後,裡正才道:「我們鎮上先後有過兩條龍,但就沒你說的那麼弱的。」

    「只是神力,不是真身。」葉子高打個哈哈,問道:「鎮子上也出現過龍?」

    裡正道:「當然,一條小白龍,一條惡龍,現在廟裡還有城主斬殺龍的畫像呢。」

    葉子高點點頭,「原來揚州城主是在鎮子上斬殺惡龍的,我還真不知道。」

    「神廟在哪兒?我最擅長畫龍了,改天去欣賞一下。」葉子高又說。

    裡正指給了他方位。

    他們又閒坐一會兒,待斜陽落在竹林後,白鳥歸巢時,後廚忽然「嘩」的一聲,餘生在炒菜了。

    眾人得到提醒,這才起身回家。

    只是剛走幾步,裡正停下來,他挺著鼻子嗅了嗅,「什麼味兒,真香。」

    饞嘴的高四也停下來,「應該是小魚兒在炒新菜。」

    這些三五個不走了,又返回客棧,盯著後廚的簾子。

    眾人嗅到的香是餘生在將豆瓣醬,姜蒜末,辣椒面炒香,這些皆是調味品,炒起來自然香飄誘人。

    待豆腐,鮮湯加到油煎肉滾、熱氣騰騰的鍋內後,撲鼻味道才弱下去,但外面眾人的饞蟲已經被勾起來了。

    半天前,餘生對麻婆豆腐還束手無策,但兌換菜譜後已然遊刃有餘。

    他用文火小炒著,讓湯汁漸漸收入豆腐,不時嫻熟的翻炒下,不損柔嫩的豆腐絲毫。

    待火候到了後,餘生撒上一層川花椒末,用精緻的白瓷盤裝了,趁著熱端出去。

    一掀開門簾,餘生嚇了一跳,「你們在幹什麼?」

    眾人不理他,目光齊刷刷看向盤子裡的食物。

    只見潔白盤子上,豆腐形整不爛,油色紅亮,紅白相襯,甚為誘人。

    只看菜色嗅菜香,不等嘗,葉子高已經感覺到餓了。

    要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在他們行注目禮時,裡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取了筷子,眼疾手快的夾了一塊。

    他一口放嘴裡立刻被燙的痛呼一聲,但忍著燙在嘴裡嚼開後,麻、辣、嫩、香、鮮等風味立刻在口腔裡蔓延。

    「怎麼樣?」眾人問他,裡正不答,又夾了一塊,在吹一吹後迅速的丟進去嘴裡。

    這下眾人不依了,高四早取了筷子,一把推開他湊上來。

    餘生的刀工依然慘不忍睹,高四一筷子夾一塊大的。

    只是他整日打鐵力氣大,也料不到豆腐軟,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眾人一致譴責他,要剝奪他嘗鮮的權利。

    奈何高四仗著人高馬大,又有一把子力氣,任眾人推,他自巋然不動,又嘗兩口後才意猶未盡的退出。

    餘生將盤子遞給仗著輩分擠上來的石大爺,「你們嘗,我後面還在做呢。」

    餘生退回後後廚,擦擦額頭的汗,長出一口氣。

    那盤菜本就是給四個人下飯準備的,因此眾人一人嘗一口綽綽有餘。

    裡正口腔裡又麻又辣,飲一口涼茶壓下去後回味無窮道:「這是什麼菜?」

    白高興在一旁答道:「聽掌櫃說,叫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誰是麻婆?」裡正不解,「我看應該叫小魚豆腐或魚豆腐。」

    餘生走出來正好聽到,「您不愧姓張,真會張冠李戴。」

    「臭小子,敢笑話我。」裡正踢他,但被餘生靈活躲過去了。

    「麻婆豆腐就是麻婆豆腐,管她誰是麻婆呢。」餘生坐下飲一杯茶,眾人也將那盤嘗完了。

    石大爺好奇道:「小魚兒,你那豆腐是怎麼做的?」

    幸好有系統的石磨在,餘生也不怕解釋,只是他剛要說,只聽外面「砰」的一聲巨響,房子都抖了抖。

    「怎麼回事?」眾人大驚失色。

    富難警戒性高,把舔乾淨的盤子放下,一步走到客棧門口處,目光一掃,立刻呆住了。

    捉妖天師白高興緊隨其後,但看到客棧門前的東西后也站定了身子,雙腿宛若生根一般。

    藉著晚霞的月光,他們看見在客棧外站著一龜,一人。

    龜有馬高,冒著精光的龜眼宛若兩個燈籠。

    龜殼大磨盤一圈兒,龜殼黝黑,圖案在晦暗之中看不清楚,

    更讓人驚訝的是龜只有三足,前二後一,竟然三足龜。

    傳說中出自狂水的三足龜,食者一生無大病,亦可清淤消腫。但若是旁處的,肉有劇毒,食用者多會丟掉性命。

    與三足龜相比,馬上的主人就有些渺小了,眾人看向他時,見他裹在一床被子裡,只有蒼白的腦袋露出來。

    「咳咳。」那人尷尬咳嗽一聲,將紅色被面的被子推開,指了指天空,「高處不勝寒,你們懂得。」

    「懂,懂。」眾人齊齊點頭,不敢說不懂。

    那人有拍拍三足龜的頭,「走兩步」,三足龜無動於衷,只是伸出半丈長脖子,撥開富難向向客棧裡探頭。

    來人這下更尷尬了,「那啥,這畜生剛捉的……」

    餘生作為客棧主人,自然得緩解客人尷尬。

    他擠出人群,恭維道:「是麼?這坐騎真不錯,您看這『滴滴』真長……」

    餘生急忙閉上嘴,向所有投到他身上的目光尷尬一笑,心裡怒罵:「日了,老子和別人說話你也屏蔽?」

    系統冰冷聲音回應:只是向你提個醒,這是敏感詞。

    「我會通假字!」餘生在腦海裡向他豎起中指。

    這時,在來人拍腦袋下,三足龜終於挪動了一步,三個凹下青石板的腳印立刻清晰露出來。

    餘生望望天空,原來這三足龜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的奶奶,這是哪路神仙。

    餘生再看來人,見他穿一身寬鬆肥大的衣服,下襬將龜背都蓋住了,微風吹來時輕輕抖動。

    或許是不覺風時時有,他還搖著一把扇子,輕輕吹動白帽上的纓帶。

    仙風道骨,不是常人。

    只是不知為何,那纓帶是紅色,在一身白上十分的違和。

    來人見披被子之事已解釋清楚,不會毀他一世英名,這才搖著扇子道:「師雨姑娘在麼?」

    「師雨?」餘生回道,「那是誰?」

    「這家客棧的老闆啊。」來人詫異,「師雨姑娘不在鎮子上了?」

    餘生撓撓後腦勺,正要開口問來人是不是記錯時,裡正拍他腦袋,「師雨是你娘?」

    「我娘?」餘生愣住了,他還真不知道,老餘隻告訴他,他娘姓龍。

    來人詫異的看著餘生,「你是師雨的兒子?」

    餘生點點頭,「應該是吧。」

    「她去哪兒了?」來人追問。

    娘親為大,餘生於是只指了指客棧後面的湖。

    「原來如此。」來人點點頭,「塵緣已了,也該踏破紅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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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三腳朝天

    「你們剛才在吃什麼?」來人坐在龜背上問,「饞的這畜生不等滑翔就迫降了。」

    「迫降!」餘生驚訝,你當開飛機呢。

    「迫不及待的降落。」來人不解的看著餘生,心說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不等餘生回答,更讓人訝異的事情發生了,「別栽贓給老子,明明是你嘴饞了。」來人座下的三足龜怒道。

    眾人齊齊後退一步,這三足龜是真成妖了。

    「這畜生剛捉的,剛捉的。」來人一陣尷尬,又拍龜的頭,「龜孫子,老子又沒讓你迫降。」

    三足龜不能還手,有些慫了,「我聞到了老祖宗氣息,所以著急了點兒。」

    「老祖宗?」來人停下來看著餘生,「客棧有一頭三足龜?」

    餘生搖搖頭,他在客棧生活十幾載,一根龜毛都沒見過。

    「肯定有。」三足龜昂著頭向客棧看,嚇的眾人又齊齊後退一步把門讓開。

    這是一頭會說話的大妖怪,眾人可不敢招惹。

    「進去找找。」來人從龜背上滑落,他身上由絲綢做成的白長衣也順滑在地上。

    藉著微弱的光芒看,來人容貌英俊,一襲華袍搖曳在地上,扇子徐徐搖著,當真瀟灑至極。

    他剛走一步,三足龜也跟著走了一步,正好踩在臀後拖在地上的長袍上。

    長袍質地甚好,不曾撕裂,只是把來人又拉了回去。

    來人好不容易站穩身子,回頭怒拍三足龜的頭,「看著點路,看著點路。」

    三足龜罵道:「你個孫子顯擺,一拖五尺長,怪老子不看路?」

    來人只覺這些年攢下的面子都在今天丟盡了,狠狠教訓道:「你還敢頂嘴,看我不打你。」

    「有老祖宗在,小心它咬你個龜孫子。」三足龜低頭躲閃時怒道。

    來人立刻住手了,他摸了摸三足龜的頭,和藹道:「請老祖宗做什麼,小輩的事兒要小輩解決。」

    安撫好三足龜後,來人轉身拖著長長下襬進了客棧。

    只是他剛左右四顧就被餘生攔住了,「攔住你的三足龜,快把我門撞塌咯。」

    三足龜較之磨盤還大一圈的身子當然擠不進來了,偏它還不信邪的死命往進擠。

    「笨死了,你不能站起來,豎著進。」來人扇子一合罵道。

    「若一不小心四腳朝天怎麼辦,再被你困上十年?」三足龜對他怒目而視,「老子才不會再上你的當。」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來人不屑,「再說,老子什麼時候讓你四腳朝天了?」

    不等三足龜辯駁,「你就他娘的就三條腿。」

    三足龜說話時還在嘗試擠進來。餘生算聽明白了,這倆人一個德行,等他們辯清楚,客棧門早塌了。

    他上前一步,指著方向,「後院,後院門兒大。」

    三足龜這才不情願的向後門繞過去,來人趁機譏諷道:「活該,讓你不學變幻人形。」

    三足龜鄙視他一眼,身子消失在夜色中後才緩緩道,「你的衣服髒了。」

    「什麼?」來人一怔後醒悟過來,回身一看,見拖曳在地上的白色華衣已滿是灰塵。

    「不能早點說。」來人埋怨,心疼的提起衣服,嘀咕道:「明日靠它撐門面呢,居然這時候掉鏈子。」

    這時,三足龜的頭從後門探進來,「奇怪,剛才還有老祖宗氣息的,現在怎麼沒了?」

    來人一喜,「編,接著編,剛才就是你嘴饞。」

    三足龜不理他,又把頭縮回去,去後院尋找了。

    餘生上前招呼,「客官,你看你是……」

    來人擺擺手,「什麼客官不客官呢,不要這麼見外,你叫我小姨父就好了。」

    「什,什麼?」餘生有些不知所以然,他舉目無親的,咋突然冒出個小姨父來。

    「臭不要臉。」後院的三足龜罵道。

    來人不理他,對餘生和藹道:「就這麼叫。」

    餘生覺著不對,也不再稱呼他了,直接問:「你看吃點什麼?」

    「就剛才你們吃的,再來一罈酒。」來人說。

    餘生答應一句,轉回後廚去了。

    來人四處張望,道:「有二三十年了,客棧居然一點兒沒變。」

    眾人只是看著他,不敢搭茬。來人也沒和眾人閒聊的興致,目光變的柔和些,似乎在想往事。

    「什麼東西!」約半柱香後,三足龜如洪鐘之聲從後院傳來,將靜謐打破了。

    來人一驚,能讓三足龜驚訝的東西不多了。

    他深怕三足龜有不測,站起來剛走兩步,又聽三足龜心有餘悸道:「我的娘咧,這狗真夠醜的,嚇老子一跳。」

    來人好奇,「再醜能丑過並肩城的半體人?」

    三足龜從後面探進頭來,「不一樣,半體人是畸形的醜,這隻狗是巧奪天工的醜。」

    並肩城,傳說中被詛咒的城池。

    這座城池的城民只有常人一半身子,即只有一條胳膊,一條腿,一隻眼睛,一張嘴。

    揚州城城主曾遊歷過這座城池,但不同於這一龜一人「丑」的評價,而是對整座城擁有很高的讚譽。

    因為比肩城的城民知道自己是殘缺的,所以更為團結,無論什麼困難都並肩而上。

    他們的愛情也是如此,正如並肩城上的比翼鳥,唯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他們才會完整。

    ……

    半響之後,見來人並無惡意,鎮子上的百姓才各自散去。

    他們在出去時,裡正小聲問石大爺,「小魚兒他娘朋友裡有這麼大本事的人?」

    「沒見過。」石大爺肯定的點點頭。

    「我也沒見過。」裡正說,「倒是小魚兒那姨母還有點兒印象。」

    「自小魚兒他娘死後就沒來過了。」石大爺說。

    「又不是親姊妹,人一死,茶就涼。」裡正搖搖頭,倆人分別各自回家了。

    餘生很快將麻婆豆腐炒出來,端給來人一份,剩下一份是他們幾個人的晚飯。

    來人上下打量麻婆豆腐,驚嘆道:「豆腐還有這做法?」

    他用筷子小心嘗了一口,「做豆腐的水,豆子差很多,不過能將食材本味發揮到極致,已經很難得了。」

    來人向餘生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師雨的兒子。」

    餘生對他娘挺好奇的,「你認識我娘?」

    「認識,當然認識了。」來人優雅的用飯,慢條斯理的說,「對了,這道菜叫什麼?」

    「麻婆豆腐。」

    「咦,你娘臉上有麻子?」來人奇怪。

    認識你妹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0:57
第五十八章 獐獅

    麻婆豆腐下飯,在嚥下兩碗白米飯後,來人打著嗝兒道:「大外甥,做的飯不錯。」

    三足龜在後面又罵一句:「臭不要臉」。

    這次來人不忍耐了,他回敬道:「龜孫子,再不識抬舉,我把你燉湯喝。」

    三足龜毫不怯場,「告訴你,我老祖宗就在附近,到我找到了,一定饒不了你。」

    來人嗤笑一聲,「指不定早被別人燉湯喝了。」

    他回頭對餘生說,「大外甥,給小姨夫準備一間上房。」

    餘生回頭向白高興一打眼色,白高興起身招呼著把來人引上樓梯。

    在他們轉彎時,餘生抱起小白狐,「小姨媽,來來來,咱們用飯去。」

    來人站住身子,回頭見餘生衝著懷裡的小白狐喊小姨媽,不由的樂了,「行,小子,不愧是師雨的兒子。」

    「想佔我的便宜,門兒都沒有。」餘生望著他消失在樓梯的背影,得意的說。

    他回頭,見草兒笑著對小白狐說:「小狸,突然當姨母,有什麼感受?」

    餘生:……

    客棧後院,月光如水,三足龜四處尋摸著,一直到夜深人靜後,才趴在井沿上休息。

    葉子高去後院倒泔水時,見三足龜正伸長脖子,直直望著月牙,口中吞吐著白氣。

    「整個院子染白了,我以為起霧了呢。」葉子高回來時,揉著被磕的胳膊說。

    「一般大妖都這般修煉。」白高興擦著桌子,「在月朗星稀的夜,你站在山上看,煙雲氤氳之處必有大妖。」

    草兒在豆大的油燈下喂球球吃草,接過話茬,「白霧之中有靈氣,草木魚蟲若沾上一口有大好處。」

    白高興一怔,「這我倒不知道。」

    葉子高搖搖頭,「我也沒聽說過。」

    他們倆對視一眼,「咱們去試試?」

    倆人說幹就幹,掀開後院門簾悄悄的摸了過去。

    餘生透過窗戶,藉著月光,見他們在煙霧中挺著鼻子呼吸,搖頭道:「見過蹭二手菸的,二手口水我還真是頭次見。」

    「什麼二手口水?」草兒奇怪,順他目光所指之處看去,立刻生氣的看著餘生,「你太討厭了。」

    「怎麼討厭了?」餘生將酒罈擺在酒櫃上,「我只是實話實說。」

    「狗嘴裡找不出象牙。」草兒埋怨說,「挺好一事兒,被你一說,大煞風景。」

    餘生忙碌著,「我說的是他們,又不是你,你著急做什麼?」

    「我,我……」草兒被問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難道你也吸過?」餘生擦拭著櫃檯上的酒罈子。

    草兒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咪,「胡說,我才沒有。」

    「沒有就……」餘生將酒櫃整理完畢,回過頭來時忽然呆住了,「你,你給球球吃了什麼?」

    「草啊。」草兒舉起手中半截草,奇怪的看著餘生。

    「它身子著火了!」餘生一時不知怎麼形容,只能這麼說。

    草兒一驚,低頭見球球下半截身子紅彤彤的,由身子裡面向外冒著火紅的光。

    「快,快拿酒。」草兒著急說。

    餘生一氣呵成的提一罈酒,翻過櫃檯,拍開泥封,遞給草兒。

    草兒把手裡半截草遞給餘生,接過酒罈小心的灌給球球,嘴裡叮囑道:「記住這種草,有劇毒。」

    餘生藉著燈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草梗,「你從哪兒采回來的?」

    「湖邊,蘆葦叢裡。」草兒撫摸著球球的下半截身子。

    餘生看著球球,見它愜意的吞嚥著酒液,兩個豆大的小眼珠還不時偷瞥餘生,一點兒也不像中毒的樣子。

    「它不難受?」餘生有些奇怪。

    「習慣了。」草兒見紅光弱下去一些,才松一口氣,「幸好有棪木酒,酒裡的靈力能幫球球排毒。」

    餘生一時不知說什麼,只能看著這小傢伙,忽然覺的這只怕貓的小傢伙挺偉大的。

    「聞了後神清氣爽,掌櫃的你也應該去試試。」白高興和葉子高這時走進來。

    他們見了球球的模樣也是一驚,「這是怎麼了?」

    聽了餘生的解釋,白高興摸著下巴道:「球球難道是傳說中的獐獅?」

    草兒抬頭看他,「你知道?」

    「傳說神農嘗天下百草而不死,正是因為有獐獅的幫助。」白高興說,「城主編撰的《異獸志》中有記載。」

    草兒點點頭,「嗯,正因為城主和獐獅的關係,所以龍城郎中從小會得到一隻獐獅。」

    她用手指親切點球球的黑鼻頭,「郎中和獐獅朝夕相處,親密無間,是最好的朋友。」

    球球昂起頭,眯著眼睛回應著她,弱弱的「吱」一聲,似乎是在安慰草兒。

    白高興看著球球冒紅光的尾部,「球球沒事吧?」

    「一會兒就好了。」草兒話這般說,但語氣之中還是有些擔憂。

    餘生又從櫃檯取一罈酒,「多喝點兒,客棧最不缺的就是棪木酒。」

    很快又一壇灌下去,球球打一個飽嗝兒,紅如火的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下去,直到安然無恙。

    四人這才安心,葉子高叮囑道:「以後小心著點兒,不行隨身帶上一罈酒。」

    「不用。」草兒把球球放在長桌上,「世上唯有千腳蟲能毒死球球,其他的毒它都能解,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小心微妙。」餘生說著打個呵欠,「夜深了,大家都去睡吧。」

    葉子高湊過來,「掌櫃的,要不今晚我陪你睡?」

    昏沉的餘生精神一振,後退一步,「你說什麼!」

    「你別誤會。」葉子高說,「我就是怕你一人害怕。」

    平日裡是八斗陪餘生一起看店的。

    只是農忙將至,八斗和高四要連夜趕製鐮刀農具,所以今夜沒來。

    「免了,不會是你害怕吧?」餘生看著他。

    「開玩笑,我可是敢在荒野之中行走的人。」葉子高說,「我就是覺著你那床很不錯。」

    葉子高所指乃是餘生在屁股開花後,在系統裡面兌換的床墊兒。

    他見到後,一直唸唸不忘。

    已經上樓的草兒也奔下來,「對啊,對啊,憑什麼你睡那麼軟的床。」

    「我也覺的不公平。」白高興說。

    他試過在那張床上睡,簡直舒適至極。

    餘生現在也不敢當面兌換出來,只能道:「別急,別急,我正準備把客棧所有床都換了,正好從你們的開始。」

    「今晚就換。」草兒迫不及待。

    「夜深了,在庫房裡藏著呢,我們明天再說。」餘生打個呵欠趕緊閃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5 20:57
第五十九章 狪珠

    翌日,清早五更時。

    餘生披著衣服,晃晃悠悠的眯著眼慢慢走下樓。

    在他腳邊,狗子正歡快在的轉來轉去。

    樓梯下,黑貓警長也鑽出來,它們晚上不知去哪兒玩去了,不過托它們的福,客棧最近倒是不見鼠影了。

    餘生剛要進後廚,聽到後院有人在說話,探頭一看,原來是昨夜的客人在與三足龜嘮嗑。

    餘生聽他道:「你真聞到了你老祖宗氣息?」

    「當然,絕不會有錯。」三足龜信誓旦旦說。

    「那或許是他不想見你。」來人嘆道,「本想拜碼頭的,誰料師雨姑娘已經走了,真是失算。」

    三足龜不屑,「戴斗笠撐傘,多此一舉的事你做的還少?」

    許是早上起來心情好,來人不和三足龜計較,他嘟囔道:「我們得趕緊走,不能讓睜眼瞎捷足先登。」

    「正好掌櫃已經起了,省的不告而別。」他站起身對探頭的餘生道,「不管怎麼說,師雨的兒子也是我的晚輩。」

    來人從懷裡掏出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珠子扔給餘生,「昨日來的匆忙沒備下禮物,這個珠子權當見面禮和酒資了。」

    餘生接過仔細端量,見珠子細膩圓潤頗似珍珠,但較珍珠又有透明些,應該值不少錢。

    「這是狪珠。」見餘生不識,來人在爬上龜背後說,「來時遇見一狪狪,向它討來的。」

    來人說罷告辭一聲,

    餘生只見三足龜腿一蹬地,「轟」的直上天際,化作豆大影子消失在雲端。

    「狪珠是什麼珠?」餘生坐在門口把玩著珠子,見白高興下樓於是問他。

    「狪珠?」白高興一頓,看到餘生手中珠子後靠上來,「這可是稀罕物,你從哪兒搞到的?」

    「昨兒那怪人付的酒錢。」餘生說。

    白高興接過去,把珠子擋在衣服裡,餘生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覺的妥了,這東西肯定很值錢。

    「嘖嘖」稱讚一番後,白高興遞給餘生,「光有些弱,你待會兒放在太陽下曬曬。」

    「曬曬?」餘生不解,難道曬曬更值錢?

    白高興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日後客棧不用點燈了,有它足矣。」

    「你說啥?」餘生一愣,「它,點燈?」

    白高興點頭,「對啊,只要曬上一會兒太陽,晚上狪珠能照明很長時間,省不少燈油錢。」

    日哦,原來是個小型太陽燈,但餘生還不死心,「你是不是記錯了?這又大又亮,應該比珍珠還值錢才對。」

    「珍珠值什麼錢。」白高興指了指東面,「揚州城東,臨海鎮子上多的是,改天讓人給你捎一包。」

    白高興指著狪珠,「不過它倒是比珍珠值錢,勉強一貫吧,不過也得看有沒有傻子買。」

    「為什麼?」餘生不解,即便是太陽燈,也比點油燈強,用下來省不少菜油呢。

    白高興道:「這東西雖稀罕但不經用,差不多一年足矣,而一貫夠買三四年燈油了。」

    「若是一頭狪狪才真值錢。」白高興告訴餘生,狪狪形似乳豬,體內藏有狪珠,時常會吐出來把玩。

    人若喂養它,對它好,它會把狪珠獻給主人,當然,若是恐嚇,它也會把狪珠獻出來。

    「這廝忒無恥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餘生忍不住痛斥,「我一罈酒就值一貫,再算上房錢,菜錢,賠大發了。」

    白高興去後廚取了早飯,正好葉子高也下了樓。他們坐在餘生對面,看餘生悔不當初。

    「我若有個姨,絕不能讓那廝得手。」餘生堅決說。

    他回頭對白高興說:「回頭買本《異獸志》去,咱們這次跌倒了,一定得躺會兒長上記性再爬起來。」

    餘生正要再說,葉子高嚼一個灌湯包,油呲一桌子,他急忙向後躲,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你還真想讓我躺會兒?」餘生怒道。「失誤,失誤。」葉子高擦擦嘴說。

    「咦,你的豬頭消下去了?」餘生這才注意道葉子高,「長的還不錯。」

    葉子高一笑,「那當然,昨日只是明珠蒙塵而已。」

    「我剛才只是客氣一下。」餘生提醒他,「你不要太驕傲,客棧還有你比風流倜儻的。」

    葉子高不服,「誰?拉出來溜溜。」

    「你想被扣工錢?」餘生提醒他,葉子高立刻慫了。

    他們閒聊著,一直坐到了日上三竿,正要收拾碗筷時,門前有一道殘影忽的站定,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是毛毛回來了。」餘生高興。他走出去來不及仔細端量,心裡忽然咯噔一下,毛毛背上佈袋消失不見了。

    餘生著急問:「布袋呢?」

    毛毛向後甩頭。

    在昨日交流後,餘生猜毛毛動作已有心得,他費約半個時辰,終於明白毛毛甩頭所指。

    他掀開鞍子,見昨日夾著那張紙條還在下面。

    「這是什麼?」葉子高不知何時悄悄的摸過來。

    「一邊去。」餘生推開他,揣著紙條上了樓。

    「掌櫃難道真與城主有秘密?」葉子高狐疑的望著餘生背影,「那我怎麼辦,這事可關乎我葉公身家性命。」

    不說葉子高心中小劇場,餘生上樓打開紙條,見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我高興。

    「高興,這也算理由?太草率了吧。」

    餘生搖搖頭,看下面有一行小字:布袋我很喜歡,傘我也喜歡,只是裡面住客我不喜歡。

    餘生沉思,這樣看來是城主把布袋裡面的東西取了。

    難道城主看上那把傘了?餘生很快否定了,白高興說過,巫祝幾乎都有這樣一把傘。

    那就只有一個理由了:城主幫他把這棘手的東西處理了。

    「那可是我功德值穩定來源啊,而且偶爾逗一逗胖巫祝也很好玩的。」餘生倒在床上,大叫可惜。

    恰在這時,葉子高「噔噔「跑上樓來,「掌櫃的,快下去看看,有人來砸場子了。」

    「砸場子。」餘生一驚,「毛毛呢?快讓它堵住門。」

    「正堵著呢。」

    他們匆匆下樓,「讓你們掌櫃的出來。」餘生在樓梯上就聽到有人在喊。

    餘生往客棧門口一站,見蔡家小公子領著十幾個僕人站在客棧外面。

    「哪個孫子在找我?」餘生一點兒也不客氣。

    蔡明剛要答應,幸好反應慢一怕,沒把那個「我」字說出來。

    他氣憤道:「就是這小子,給我狠狠教訓他,敢戲耍你蔡爺,活的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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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