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822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7 00:32
第一百三十章 木妹

    待餘生道出原委,裡正和石大爺也愣住了。

    他倆不信邪,掄著大鎚對鹹魚一通砸,鹹魚依然安然無恙。

    「邪門了。」他們也看著鹹魚,六個人把一條鹹魚圍著密不透風。

    「莫非它身前是個妖怪?」裡正說。

    「也許中了什麼詛咒或法術。」小老頭說。

    「聽說童子尿祛邪,要不要試試?」葉子高建議。

    「有道理。」眾人點頭。

    「我去把包子喊過來。」餘生說。

    眾人不答應,只是看著他。

    「你們看我幹什麼?」

    「你說呢?」

    餘生語氣一轉,「我覺著我們這樣做不地道。」

    「鹹魚是陸仁義的兵器,咱們不能這樣糟踐。」餘生說。

    「剛才用刀砍你怎不說。」

    「砍壞了,我可以把作案工具賠給陸仁義,他一定很高興。」

    「現在你也可以把作案……這不行哈,那你把刀賠給他。」葉子高說。

    「那怎麼成……」

    「小二,飯做好沒,我們夫人餓壞了。」巫祝的侍女在大堂喊。

    「來了,來了。」餘生答應著,回頭對眾人說,「吃飯要緊。」

    餘生回後廚,他們回到大堂,剛進門小老頭就停下來,「巫祝?」

    「巫祝。」白高興心下一沉。

    「還是女的?」葉子高說。

    站在木梯處的巫祝掃他們一眼,徐徐向清姨走去,「這位公子,貴庚啊?」

    「二十。」清姨說。

    「雙十年華,難怪這麼俊。」這巫祝說話的語氣之間帶著挑逗。

    「這什麼情況?」

    三人對視一眼,不知客棧這半天發生了什麼事,小姨媽居然人任人調戲了。

    巫祝依靠在櫃檯上,目光火辣辣的看著清姨,「這皮膚,真嫩。」她笑著說。

    侍女看出不同來,「夫人……」

    巫祝撥開侍女,繼續對清姨道:「公子婚配沒?」

    清姨搖搖頭。

    侍女在旁邊拉她衣角,但被女巫祝推走了,「那有沒有喜歡的可人?」

    「沒有。」清姨又說。

    「你看姐姐怎麼樣?」她把胳膊撐在櫃檯上,擺一誘惑的姿勢。

    「夫人,她是女的。」侍女忍不住低聲說。

    「女的?」巫祝一愣。

    她剛要直起身子來,清姨伸手把她拉在櫃檯上。

    在女巫祝錯愕之中,清姨用手撥弄她下巴,「女的又如何,我就喜歡女的。」

    葉子高他們三個把下巴都快驚掉了,今天太陽難道打西面出來的?

    清姨輕撫女巫祝耳垂,「夫人真讓人愛不釋手。」

    有那麼一刻,巫祝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急忙掙脫直起身子來,「把,把飯菜端,端屋裡。」

    又看清姨一眼後,女巫祝慌亂的上了樓,這次不用侍女扶著了。

    「嘁~」清姨不屑一笑,抬頭見葉子高三人在看她,富難和倆老叟也在看她。

    「看什麼,不想要工錢還是不想活了?」清姨眉頭一豎。

    「落此,落此。」白髮老叟回頭,指點灰髮老頭落子。

    「哦,哦。」灰髮老頭忙應著,把手裡攥著的一枚棋子落下。

    富難在旁邊看著稀罕,居然有指點對手下棋的。

    餘生把亂燴端出來,「人呢?」

    站著的三個人齊齊指樓上。

    「有病吧?」餘生把菜遞給葉子高,「不給她們端上去。」

    葉子高對異性向來不拒,端著盤子上了樓。

    兩老叟也在客棧用飯,用完午飯後又是一番廝殺。

    富難持之以恆的坐在他們周圍,隨時準備貼上去指點一番。

    短暫午休後,餘生領著葉子高他們去湖邊挖苦薯去了,留清姨和草兒在客棧看店。

    許是被清姨嚇到了,女巫祝在房間裡一直沒有下來。

    因為湖水退下去不少,挖苦薯倒是沒有多少危險。

    只是苦薯很小,而且苦味甚重,只挖了幾個餘生就做甩手掌櫃了。

    葉子高幹活時抱怨,「你簡直比我還能偷懶。」

    餘生伸著雙手,「這雙手要做菜的,沾到其他味道就不好了。」

    這理由冠冕堂皇,葉子高他們無可奈何。

    待他們把牛車裝滿往回趕時,日頭已經掛在西山。

    田野裡光禿禿的,只有幾塊田裡青草半丈高,放羊老賀現在都省的趕羊去旁處了。

    看到這幾塊田,葉子高他們兩個齊齊嘆氣。

    小老頭納罕,「怎麼了?」

    「這日後全是我們的活兒。」葉子高一指。

    餘生很輕鬆,當一位剝削者真不錯。

    他們回到客棧時,倆老頭對弈半局。

    見天色已晚,他們站起來,「掌櫃,請紙筆,封棋。」白髮老叟說。

    所謂封棋,就是這棋局封盤不動,明日再下。

    餘生無語,兩個臭棋簍子,居然還封棋。

    餘生卻忘了,現在他連臭棋簍子都算不上,即便富難也能輕鬆贏他。

    至於五子棋,餘生現在也不佔優勢。

    在吃力贏完葉子高一局後,餘生已宣佈金盆洗手,退出棋壇,保全了他在客棧的不敗之名。

    葉子高擅長下棋,依言取來紙筆,讓該落子的灰髮老頭把要下的那步寫在紙上。

    「汝首……」灰髮老頭不知如何用文言說轉頭,只能用手比劃一圈。

    白髮老頭翻著白眼把頭轉過去,卻留肩膀上的鳥兒把灰髮老頭寫的看個清楚。

    封棋後結賬,聽餘生他們一天用度為二十文,白髮老叟從懷裡掏出兩片樹葉來。

    「謬矣。」他又放回去,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銅錢。

    他一一數著,然後把十七文錢遞給餘生,「廿文。」白髮老叟中氣十足。

    「木兄,謬矣。」灰髮老頭提醒他,從他手裡又撿一文,「汝少數了壹拾伍。」

    他把錢添進去,對餘生說:「小後生,點好。」

    餘生不由的記起了柳柳,「我現在知道你們為什麼互稱木兄了。」

    「為甚?」

    「因為木妹今天沒來。」餘生說。

    倆老叟一頭霧水的出了客棧下了台階,相互拱手。

    「木兄,珍重。」「木兄,後會有期。」

    他們轉身又沿來時路回去,只是白發老叟很快轉身,「木兄。」

    灰髮老頭轉身,「木兄,有何吩咐?」

    「記著還吾十二文錢。」

    「廿文一半為十文。」

    「吾知,但今日白湯、亂燴汝用得多。」

    這賬他們算的倒是清楚。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00:42
第一百三十一章惡鬼

    夜已深,客棧安靜下來。

    清姨她們已經上樓睡覺去了,只留餘生幾個在侃大山。

    狗子蹲在門口,不時盯著櫃檯上那條鹹魚,然後搖著尾巴看著外面。

    黑貓警長在白天睡足了,不時的跑進來跑進去。

    自上次白高興把它們曬著的老鼠幹沒收後,兩隻貓便轉移了陣地。

    餘生雖不知它們把老鼠藏哪兒了,但肯定不在客棧。

    整座鎮子都在黑暗之中沉睡著,街道上不見一個人,只有牌坊上掛著一盞客棧的燈,在涼風之中搖曳。

    窸窸窣窣的,狗子聽到街道上有輕微的腳步聲。

    它扭頭看去,卻不見有人。

    很快,窸窸窣窣之聲在沿街的牆上響起來,只是被擋住了,狗子什麼也看不到。

    喝完一罈酒,富難告辭,白高興送他出來。

    他們聽不到這窸窸窣窣之聲。

    白高興回來去後院收拾了,餘生把櫃檯收拾完畢,見狗子跑進了黑暗的大街。

    繞過一個角落,狗子抬頭在牆壁上見到了窸窸窣窣之音的來處。

    兩張臉四目相對,狗子出奇的沒有叫起來。

    而牆上窸窸窣窣的東西也停下來,直直看著狗子,一時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狗子。」餘生喚它。

    狗子和黑貓警長不一樣,那倆貨淘氣的很,晚上才是正常活躍的時候。

    聽到餘生呼喊,狗子歪著腦袋看了看牆上的東西,轉身回到客棧。

    「大晚上想去哪兒?」餘生拍它一下,賞它一根大骨頭。

    他剛要走出去上門板,驚見客棧木梯走下一鬼來。

    惡鬼餘生在胖巫祝傘裡見的多了,但沒見過這麼兇惡的。

    這鬼尖嘴獠牙,頭髮炸起,手裡托著東西,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餘生急忙移開目光。

    上次大意惹火上身,餘生記憶猶新。

    這鬼肯定是巫祝放出來的,餘生現在還不知她要作甚,絕不能把自己能力暴露出來。

    這鬼走的很慢,臉上有著不耐,彷彿身上有一副枷鎖在束縛著他。

    餘生把門板上了,正好白高興為牛添了草,他們一起上樓。

    餘生這才又把這惡鬼看清楚,不由得一陣噁心。

    原來他手裡托著的是自己的腸子。

    那粗粗的腸子從他腹部伸出來,血淋淋的,甚至能看到腹裡面的臟器在跳動。

    餘生勉強忍住才沒露餡。

    上了木梯三步,白高興停下來,「咦,怎麼有一股陰氣?」

    「風吹的吧。」餘生低頭,見白高興的腳正踩在惡鬼的腸子上。

    惡鬼本已經束手束腳,現在被束住了腸子立刻有些憤怒。

    他「吼」的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剛好能把白高興的頭裝下。

    只是惡鬼很快就不甘心的閉上了,似乎有人在讓它住手,避免節外生枝。

    白高興腳下有些不適,抬起腳來翻看,惡鬼趁機把腸子收走。

    只是不待他把腸子收起來,白高興又在上一個台階搓腳了。

    腸子在白高興腳下搓來搓去,疼得惡鬼倒吸冷氣。

    「大熱天怎麼陰冷,陰冷的?」白高興不解,穿過惡鬼隨著餘生上樓。

    留下惡鬼抱著那截腸子,彷彿吃烤紅薯似的吹來吹去。

    狗子倒是若有所覺,但被餘生叫上了樓。

    餘生沒回自己的房間,領著白高興鑽進了葉子高和小老頭的房間。

    葉子高正準備睡覺,見他們進來,警覺道:「你們做什麼?」

    「去。」餘生不理他,他走到窗戶前,順口道:「別藏了,我都看見了。」

    「嘿嘿。」小老頭難為情的把《九尾龜》掏出來。

    「一大把年紀了,悠著點身子。」餘生說著打開窗戶。

    在客棧門前有燈籠,他見惡鬼已經穿過門板向牌坊走去。

    小老頭道:「我就看看,我就看看。

    「這是真的,他想動真格也無能為力了。」葉子高在旁邊插嘴說。

    「這你都知道?」白高興看著葉子高,「怪不得掌櫃說你是禽獸。」

    葉子高自然不服,和白高興辯駁起來。

    餘生見鬼影陷入了黑暗之中,正要回頭,忽覺身後有些涼,彷彿有人在吹氣。

    只是抬頭卻不見什麼東西。

    他關上窗戶,打斷正在爭吵的兩個人,「行了,都別吵了,說正事。」

    他拍拍小老頭肩膀。「戧行之恨,不共戴天,想不想證明捉鬼天師不遜色於巫祝?」

    「當然想。」小老頭說,「告訴你,我實在是逮不住機會,我早想殺殺那群巫祝的威風了。」

    「我們捉鬼天師,天生就和這群驅鬼的勢不兩立。」小老頭慷慨激昂。

    「好。」餘生說,他回頭吩咐白高興把小老頭的吃飯傢伙還給他。

    餘生指著外面,「住在客棧的那女巫祝驅趕一頭惡鬼去了牌坊。」

    「你怎知道?」小老頭納罕。

    「別忘了,我也有捉鬼的本事。」

    餘生不多解釋,「牌坊上有城主的劍囊,我總覺著那惡鬼去那兒肯定不懷好意。」

    小老頭不放過任何貶低巫祝的機會,「這群人一直不懷好意。」

    「現在是時候讓我們看看你這四錢捉鬼天師的本事了。」餘生說。

    小老頭對捉鬼一直很熱衷,他穿上外衣自信道:「放心,交給我。」

    他接過白高興遞來的吃飯傢伙,彈一下金錢劍,匆匆下樓去了。

    只是不待餘生他們動一下,小老頭又探回頭來,「你們,不過去看看?」

    「去,去。」餘生擺手,「放心,我們稍後就去幫你掠陣。」

    「壓陣倒不用,我是怕你們見不到捉鬼天師的厲害。」小老頭說一句,先行下去了。

    餘生他們跟在身後,繞過後院,沿著籬笆向客棧前面走去。

    夜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兩輪月亮都不曾出來,只有漫天的繁星。

    但讓餘生一直很奇怪的是,這不見月的夜一過,第二晚便會迎來兩輪大圓月。

    他們在穿越客棧旁邊的空地時,餘生忽然感覺一雙明亮的珠子向自己撲來。

    「什麼東西?」餘生被嚇一跳。

    「喵」,這團黑影在餘生腿上摩擦,輕叫一聲。

    餘生把警長撥開,「嚇我一跳。」

    黑色的警長在夜晚若藏住那雙眼,還真是分辨不出來。

    他們來到客棧門前時,見小老頭在前面十步外站定了身子,從兜裡掏出一東西來擦著眼睛。

    葉子高和白高興只能看見這些。

    餘生趁著牌坊上的燈籠,卻見那惡鬼正小心翼翼向牌坊走去,目光一直盯著劍囊。

    擦了眼睛後的小老頭看到了虛影,金錢劍一指,「呔,那惡鬼,你想幹什麼?」

    惡鬼回過身子看著小老頭,「多管閒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00:43
第一百三十二章機緣

    惡鬼在吐出「多管閒事」四個字時,粗聲粗語,惡狠狠地。

    在打量來人後,惡鬼又道:「哎呦,原來是個捉鬼天師,一把老骨頭了還出來找死。」

    這話有了白日女巫祝的語氣。

    躲在後面的餘生不由的一哆嗦,這聲音實在太違和了。

    小老頭道:「不敢,實在是你太臭了,小老頭才不得不出來找屎。」

    「我要殺了你!」惡鬼最聽不得這個,立刻一臉怒容,但很快被巫祝壓制住了。

    他只能托著腸子,膽顫心驚的向牌坊走去。

    「站住,你要作甚?」小老頭把金錢劍豎起。

    惡鬼一笑,指著牌坊上劍囊,道:「哎呦,人家想讓鬼找死,為民除害都不成?」

    「這……」小老頭不知如何回答,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他只能看著惡鬼走到牌坊下。

    但牌坊上的劍囊一點動靜也無,壓根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

    這下惡鬼疑惑了,小老頭和餘生也不解。

    「莫非劍囊睡著了?」葉子高說。

    「或許是劍囊沒見過找死的,不知道該不該出手。」白高興說。

    他們兩個什麼也看不到,只能聽餘生的現場直播。

    客棧閣樓上,清姨坐在美人靠上笑看下面的熱鬧。

    惡鬼在牌坊下來回穿行,目光須臾不離劍囊,但劍囊就是不動。

    「難道這劍囊的傳說全是假的?」惡鬼疑惑片刻後笑起來,「假的才好。」

    「別以為劍囊不起作用,你便能為非作歹。」小老頭橫劍道,「先過我這關再說。」

    「老頭兒,一把年紀就別丟人現眼了。」惡鬼說,「你這身子骨給我塞牙縫都不夠。」

    這回說話的語調又變回惡鬼自己。

    「住,住口,不許你這麼說他。」黑暗之中有人說。

    「這,這是?」葉子高身子一顫,他對這聲音很熟悉。

    一道身影浮現在牌坊燈光暗處,背影如此曼妙,餘生一猜就知身影的主人是誰。

    「她怎麼也來了?」葉子高說。

    「安心,現在她找的不是你。」餘生勸慰。

    小老頭也被嚇壞了,「你,你怎麼來了?」

    「你說傾慕我許久,所以我來看看你啊。」怪哉耿直的說。

    「不是,我……」

    「呦呦,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有這本事。」惡鬼又調回巫祝的語氣,「老東西,是我小看你了。」

    「你閉嘴!」怪哉走到燈光下,「我不許你侮……」

    「我的娘,這是個什麼鬼東西。」惡鬼驚叫打斷了怪哉的話。

    他手裡的腸子被嚇著掉在地上,肚子裡的腸子也「嘩啦」被扯出來落在地上。

    怪哉也忍不住了,「嘔,你幹淨點行不行,髒死了。」

    惡鬼一截一截把腸子塞回去,「我的腸子比你的臉乾淨多了。」

    怪哉道:「我很好奇你腸子裡裝的什麼。」

    惡鬼手一鬆,腸子嘩啦又掉在地上。

    餘生在遠處讚嘆,「互相傷害啊。」

    「對了,怪哉也能看見鬼?」餘生才想起來。

    白高興道:「怪哉為人死後怨氣所化的蟲子,她又由蟲子修煉為妖,所以看見鬼不足為奇。」

    餘生點點頭,繼續看著牌坊下的熱鬧。

    「我要殺了你們。」

    惡鬼最聽不得旁人說他腸子裡的東西,方才小老頭的找屎已經激怒他一次了。

    只見惡鬼托住腸子一頭,一甩數丈長,向小老頭打來。

    小老頭身子不動,金錢劍豎起,劍光上冒出一陣金光。

    但不等兩者相交,只見更大光亮在牌坊上閃現,接著一道劍氣劃過,打在惡鬼身上。

    惡鬼瞬間倒地,猶如被雷擊一般,身子顫抖不休。

    「劍囊,不,不是,不管用麼。」他顫抖的說罷,魂飛而散,再也進不去輪迴。

    驅鬼的巫祝收回鬼神之力,吐一口鮮血後把眼睛睜開。

    侍女護在她身旁,見狀忙幫她擦去,然後遞上一杯茶。

    「劍囊應該只攻擊對人出手的妖鬼。」巫祝說。

    她安定下來後又道:「這鎮子真他娘夠邪門,一個比一個醜。」

    客棧樓下,所有人都已經被驚呆了。

    餘生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豈料劍囊一道劍氣就把這惡鬼給除去了。

    餘生回過神來,忙提醒:「小心。」

    這時怪哉已經被嚇退三四步了,好在劍囊又恢復方才的平靜,不曾對怪哉出手。

    「那啥,已經解決了,我先回去睡覺了。」葉子高才不想再惹禍上身。

    小老頭見惡鬼被誅,再不敢停留,迎面向餘生他們走來。

    但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後,小老頭無奈的回頭。

    他閉著眼道:「這…姑娘,白天只是玩笑話,你千萬不要當真。」

    「這是緣分。」怪哉認真說,「不然為什麼不是他說。」

    她指著白高興。

    「那是我傻。」小老頭說,「姑娘,你別糾纏我了,我真是隨便說說。」

    怪哉不同意,「我娘說,只要有人對我說喜歡或仰慕,我的機緣就到了。」

    「她還有娘?」餘生說。

    「稀罕,蟲子就不生蟲子了?」白高興說。

    「什麼機緣,這是孽緣。」小老頭說,「我都一大把年紀了,有心而無力啊姑娘。」

    「機緣就是進入輪迴的機緣。」怪哉認真解釋說。

    「我真不行。」小老頭匆匆跑到餘生他們跟前。

    他聽怪哉還跟著,回頭怒吼:「別跟我,別說我風燭殘年被流放,就是年紀輕輕,我也不會看上你這醜……」

    餘生踹他一腳,把小老頭的話全踹進了肚子裡。

    「什麼被流放?」白高興奇怪的問。

    「沒,沒什麼。」小老頭冷靜下來,「這位妖…姑娘,白天只是玩笑,我向你告罪。」

    他拱手後匆匆回客棧去了,留下餘生和白高興面對怪哉。

    作為在百狗之中挑中狗子,又整天面對狗子的主人,餘生對醜已經有所免疫。

    饒是如此,他還是有些不適,「那啥,我們也回去……」

    「我能住店嗎?」怪哉說,語氣有些低落。

    餘生有心拒絕,但想到前世被人販子嫌棄的經歷,鬼使神差的說:「能,能。」

    白高興一臉驚訝的看著餘生,但誰讓他是掌櫃呢。

    待餘生在客棧門前燈下瞥到怪哉面龐時,再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能想像出蟲子模樣的頭目牙齒耳鼻盡匯聚在人臉上嗎?怪哉便是這幅模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00:43
第一百三十三章富易

    繞著籬笆走到後院,餘生隨手把一青紗帷帽遞給怪哉。

    這帷帽是草兒在藥圃勞作時戴的,現在用來遮住怪哉的驚世容顏正合適。

    餘生覺著自己在燈下絕對忍不住怪哉的摧殘。

    回到大堂,餘生隨口道:「用飯嗎?」

    「可以?謝了掌櫃。」怪哉欣喜,掏出十文錢來擺在櫃檯上。

    「你有錢?」餘生驚訝。

    怪哉點頭,「我偶爾會採些草藥讓別人幫著進城去賣。」

    餘生也遇見過賣蜂蜜的妖怪,好奇問:「你們也用錢?」

    怪哉搖頭,「用處不是很大,只有與人接觸的妖怪才有用。」

    「但我覺著我以後一定會用到的,所以就攢了一些。」

    「你看,現在不就用到了?」怪哉已經由方才的低落中恢復過來。

    餘生心中好奇共封用錢來做什麼,嘴上問:「你想吃什麼?」

    「有肉就行。」怪哉張口就來,然後才不好意思道:「大晚上的,會不會很麻煩?」

    「只要你付錢,所有的麻煩都不是麻煩,等著。」餘生圍上自製的圍裙鑽到後廚。

    這怪哉倒是和草兒差不多,都是無肉不歡。

    現在餘生能做的肉菜不多,為怪哉做的是燴菜中的亂燉五花肉。

    白高興很快上樓休息去了,只留下餘生在廚房,怪哉在大堂呆坐著。

    不過怪哉很快便不寂寞了,狗子一蹦一跳從樓上下來,蹲在桌腳好奇的看怪哉。

    它記著這股味道。

    怪哉也看到了腳下的狗子,忍不住俯身逗弄它。

    狗子很少和餘生意外的人玩耍,今天卻出奇的和怪哉玩到了一起。

    「好了。」在他們玩著高興時,餘生將菜端上來。

    「多謝。」怪哉怪模怪樣的拱手,然後取了一雙筷子。

    她顯然不會用筷子,擺弄半天才找到一合適姿勢。

    「上次吃你們飯菜的時候,我剛化作人形。」怪哉不好意思說。

    餘生擺擺手,「沒什麼,我也不會握筷子正確的姿勢。」

    這是真的。餘生用筷子一直使不上力,夾食物時經常會掉,沒少被清姨說。

    怪哉嘗了一口,雖看不見臉,但餘生感覺到了她的喜歡。

    「就是這個味。」怪哉說,「我化為人形後第一口就喜歡上了人的食物。」

    「後來我回去嘗試著做,一直做不出這個味道來。」她的身子搖晃起來。

    餘生倒是對為她做飯的人挺好奇的,也不知誰的承受能力這麼強。

    許是知道餘生的疑惑,也或許是為緩解被人看著用飯的尷尬,怪哉講起了那次經歷。

    「我娘說怪哉只要化為人形,然後被人喜歡,就能進入輪迴。」

    「我就拚命的修煉,終於有一晚在珠湖畔化為人形。」

    珠湖在揚州城北面,相傳曾有驪龍珠光顯現,因而得名珠湖。

    化為人形後,怪哉對雙腿走路很新鮮,歡喜的在荒野上四處漫步。

    不知不覺間,她走到了揚州城外,見幾戶人家坐落在城牆下。

    她想自己既然已經化為人形,何不如向人討一口飯吃,於是叩響了一農戶的柴門。

    燈油略貴,尋常人家能省便省,若有事都是趁著月光。

    因為在揚州城下,百姓也不怕什麼妖魔鬼怪,所以只隨便問了問就把她請了進去。

    農家只有兩個老人,心善,趁著月光幫她做了一頓飯,後來還安排她住下休息。

    誰知第二天,老人叫她起床時看到了她的真容,驚叫聲把城門口的錦衣衛都驚動了。

    怪哉也是那時候才知道自己雖化為了人形,面孔卻不是人的模樣。

    「我被好幾條狗追著,一直跑啊跑,差點以為自己就沒命了呢。」怪哉用手比劃著。

    「不過後來想想還挺好玩的。」怪哉說。

    「好玩?」

    「對啊,我才知道原來兩條腿能跑這麼快,我一直以為不如那十幾條腿呢。」

    餘生笑了,遮住面容的怪哉聲音甜柔,倒是不讓人那麼不自在了。

    「噔噔」,怪哉正用著飯,木梯上響起了腳步聲。

    餘生抬頭,見草兒抱著球球閉著眼,一步一小心的挪下來。

    在踩錯的時候,球球「吱」一聲,她才睜開一隻眼看一下路。

    「你怎麼下來了?」餘生問。

    草兒閉著雙眼說:「我夢見自己在吃肉,醒來就聞到肉香了。」

    她挺著鼻子走到長桌前,然後睜開雙眼:「哈,果然有肉。」

    餘生道:「只做了這一份。」

    草兒臉上喜色立刻落下來。

    「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分你一些。」怪哉說。

    「不嫌棄,不嫌棄,只要吃肉都是好朋友。」草兒說。

    怪哉另取一雙乾淨的筷子,把自己不曾動過的一半撥給草兒。

    就著肉,倆人閒聊起來,餘生趁機去後面把采回來的苦薯釀成炮打燈。

    待餘生回到大堂時,桌子上擺著空盤,倆人依舊聊個不停。

    在餘生催促下,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回房休息。

    翌日,天微明,不待餘生催促,葉子高和小老頭就起床趕路了。

    他們倆個現在真是怕了,深怕怪哉糾纏他們。

    昨天睡的晚,房間又一倀鬼一女鬼,餘生睡的很不踏實。

    送走驢車後,他剛要回去補覺,見倆老叟從東西兩頭走來。

    他們倆在客棧門口拱手寒暄,在餘生實在聽不下去時,富難打斷了他們。

    「你們還客氣啥,走走走,進去對弈一局。」富難匆匆走過來。

    「汝懂甚,此乃相敬如賓。」白髮老叟說。

    「還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呢。」富難一手推一個,把他們推進客棧。

    餘生把他們未盡的棋局擺出來,然後把灰髮老頭要走的那一步擺上。

    這是為了避免給任何一方多一晚上思考的時間。

    但餘生剛放下,白髮老叟就眼疾手快的落子應對了。

    灰髮老頭立刻指責白髮老叟昨天偷看,白髮老叟堅決不承認,倆人於是吵起來。

    「死矮子,汝定然竊看。」灰髮老頭道。

    「老不死的,吾不曾。」白髮老叟說。

    「你們這樣吵架累不累,再說這步走的可真夠臭的。」富難指著白髮老叟的落子。

    灰髮老頭停下來,看著棋枰,「還真是狗屁不通。」

    蹲在門口的狗子不免白了他們一眼。

    「為甚不通?」白髮老叟不服。

    他們又爭論起來,餘生也懶得搭理,把豆漿端上去就睡回籠覺去了。

    待他醒來下樓時,見怪哉戴著帷帽坐在長桌旁,草兒探頭看著街東頭。

    倆老叟在對弈,但富難的目光已不在棋枰上。

    見餘生下來,富難把他喊過來,指著怪哉的背影,「餘掌櫃,這姑娘是客棧的新客人?」

    「對。」餘生點點頭。

    「真漂亮。」富難一臉驚豔,「你說我現在改名富易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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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相由心生

    作為唆使富難改名的始作俑者,餘生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富難以為餘生有別的心思,義正言辭道:「你小子,年紀還小,現在不是……」

    「去。」餘生道:「我只是覺著改名富易也不成,你得改名富眼。 」

    「富眼?為什麼。」富難不解。

    餘生心說這樣才能看對眼啊,嘴上卻道:「你需要一雙能發現美的眼睛。」

    「胡扯。」富難指著自己雙眼,又指怪哉,「這還需要?我已經瞧的夠清楚了。」

    餘生也不能當面說怪哉醜,只能委婉的勸告,「那啥,你知道的,有時候內涵比外表更重要。」

    富難點頭,「有道理,我這就去探一探她的內涵。」

    富難不再和餘生囉嗦,直接和怪哉搭話去了。

    繼葉子高請怪哉上車,小老頭稱仰慕後,又一位騷年搭進去了。

    餘生搖搖頭,走出了客棧。

    鄉親們在旁邊空地上打稻穀,累的坐在客棧外面桌子旁喝涼茶。

    餘生走出去時,包子提著一大兜熟了的桃子過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群毛孩子。

    他們從客棧打一盆水洗桃,餘生趁機撿了幾個大的。

    見包子要把水隨手倒掉,裡正止住他,道:「天還不知什麼時候下雨呢,能省則省。」

    石大爺道:「現在活也忙完了,祈雨的事兒也該著手了。」

    小鎮已經有很多年不曾祈雨了,裡正還真有些生疏,「請巫祝?」他問。

    現在很多城池都流行請巫祝祈雨,以得到鬼神的相助。

    「我聽說巫祝在揚州城祈雨不靈,還是紮龍吧。」

    「可是小白龍已經幾十年沒出現了。」裡正說。

    在鎮子時常出現小白龍時,鎮子常舞龍向小白龍祈禱風調雨順。

    但那是很早之前了,裡正也只見到過一兩次。

    「試試,畢竟以前很靈的。」石大爺拍板決定。

    「也好,那我們晌午過後就扎龍。」

    裡正他們這邊商量著,那邊勞作的百姓卻驚叫起來。

    「怎麼了?」餘生急忙跑過去,見百姓一片驚慌,唯有八斗「嘿嘿」直笑。

    順著他目光看去,餘生見鎮外樹林下的大道上鑽出一輛……

    餘生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一揉眼再看,又忍不住打自己一巴掌再睜眼。

    「幹什麼,看見鬼了,至於打自己的巴掌?」裡正走過來,也向大路看去。

    「啪」,他也給自己一巴掌,「莫不是我老眼昏花了,這是個什麼東西?」

    「一頭妖怪?」包子他爹說。

    「哪有妖怪用輪子走路的?」

    「難道是輛車?」

    「那什麼在拉車?」百姓議論紛紛。

    餘生已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那麼眼前一切都是真的了。

    行走在路上的是輛車,當然不同於前世的車,這是輛脫離了低級趣味的車。

    這車,最前面有三根大長角,類似於牛角,後面緊跟兩個小輪子,然後是木製車廂。

    在車末尾,跟著兩個大輪子。

    相似的車,餘生只在前世見驅魔人段小姐開過。

    不知道什麼在拉車,這車走的不慢,很快由林間大道走到橋頭。

    只是這車轉彎不太好,在橋前來回挪移一點點調整方向。

    鄉親們很快失去新鮮感,各忙各的去了。

    唯有閒暇時才抬頭瞥一眼,看它什麼時候能進鎮子。

    餘生上樓為巫祝送早飯,又幫小姨媽整理好頭髮後再下樓,見車依舊在轉向。

    這車死命的把輪子一點一點掰過來,花了大約半個時辰才把車頭調整到石橋上。

    車進到鎮子時,鄉親們又聚過來,遠遠看著這車。

    石大爺是木匠,眼睛一看就稱讚這車,「嘖嘖,這木料,這木工……」

    「做車就是糟蹋了。」石大爺最後一句,惹來眾人竊笑。

    車廂的木門被打開,鑽出一穿道袍的老道士來。

    他鼠頭鼠臉,還留著鼠須一樣的鬍子,笑起來卻很親切。

    「鄉黨好。」道士笑呵呵拱手。

    「道長好。」裡正回禮。

    百姓都探頭打量車裡面,見車裡桌凳俱全,就是不見有拉車的。

    「這是……」有人忍不住出聲。

    「這是道士的車。」道士驕傲說,「不用牛拉,也不用馬牽……」

    「哦,我知道了,是你在拉著車對不對?」站在樹杈上的包子說。

    「咳咳。」道士道:「當然不是,貧道只是略施一點神通,它便自己走起來了。」

    「自己會走!」百姓一陣驚訝。

    「喵」,睡足了的黑貓警長從客棧鑽出來,也來看熱鬧。

    親切笑著的老道士臉色一變,倉皇退後一步,順手把車門關上。

    「這,這誰的貓?快趕走,快趕走。」老道士揮著衣袖說。

    怕狗說的過去,怕貓?

    餘生把黑貓警長踢回客棧,奇怪的看著道士。

    見貓走了,道士尷尬笑道:「那啥,我被貓撓過,都破相了。」

    「破相?」眾人探頭打量的他的臉。

    道士又親切笑起來,「你們不知道,小時候我是圓臉,胖乎乎的,很討人喜歡。」

    「後來遇見一隻貓,對我又抓又咬,從那以後我是見貓就躲。 」

    「慢慢的,我從圓臉變成了鼠頭鼠臉,我師父說這叫相由心生。」道士笑呵呵說。

    「相由心生?這不是和尚的常說的。」餘生說。

    難道現在流行戧行。

    「我師父出家前當過和尚。」

    「啊?」

    「哦,是當道士之前當過和尚。」

    道士說罷抬腳往客棧走,見到狗子後又是一驚,「這是狗吧?」

    見餘生點頭,道士又問:「管不管閒事?」

    餘生搖搖頭。

    「那就好,那就好。」道士說,「不過還是讓它離我車遠一點。」

    「還有那兩隻貓。」道士補充說。

    見眾人奇怪,道士道:「黑貓有靈,我這車最怕黑貓。」

    眾人瞭然,民間傳說中有很多東西經不住黑貓的折騰,想來這車也是。

    道士抬腳又要往客棧走,一道白影閃過,小白狐叼著野兔子穿出人群。

    它停在客棧門口,好奇的向那輛車嗅去。

    「誰家的狐狸,狐狸也不行。」道士臉色大變,揮著道袍驅趕小白狐。

    餘生忙把小白狐喊過來,道士這才鬆口氣。

    「我這神通不太靈光,被貓狗狐狸一驚嚇,就會自己跑了。」道士說。

    眾人似懂非懂,覺著這車肯定隨他主人的模樣,屬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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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算卦

    環顧大堂後,道士坐下來。

    「來份兔肉。」道士指著小白狐叼的野兔,「就用這個燒。」

    他得意的向小白狐一呲牙,「咱也來回狐口奪食。」頗有大仇得報之快感。

    「哎,我也要。」正和富難聊天的怪哉舉手招呼。

    草兒也不甘落後,餘生道:「待你賬還清了再說。」

    「一貫復一貫,一貫何其多。」草兒慘慼慼的趴在桌子上。

    自從欠下客棧一貫後,她覺著永遠還不清了。

    「沒事,待會兒我們分著吃。」怪哉說。

    草兒這才高興直起身子來,「兔子很能吃,現在是時候讓它知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富難忍不住擺手,「去,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不許你這麼說。」怪哉拉住草兒,「我們是好朋友。」

    「好朋友?真巧,我和草兒也是好朋友。」富難語氣一轉。

    「我不認識他。」草兒很不給面子,讓富難一時有些接不下去。

    餘生正在後廚收拾兔子,系統冰冷聲音忽然響起:

    恭喜宿主完成隨機任務【決戰傷心樓】,任務獎勵五百功德值,隨機菜譜一份已發,請查收。

    餘生一怔,賞心樓就這樣放棄了揚州第一粥的招牌?

    略微一想,餘生覺著他若是賞心樓掌櫃的話,也會選擇放棄。

    現在全揚州的百姓,提起第一粥時,無不謔稱賞心樓當為揚州第一。

    但心中如何想,大家心知肚明。

    賞心樓若執意不摘這塊招牌,只會淪為全城食客的笑柄。

    現在自己摘了這塊招牌,倒落了一個光明磊落,勇於承認不足的好名聲。

    餘生想著這些,隨手點開系統發放的菜譜,見這道菜名叫神仙雞。

    「神仙雞?」餘生聽這名字稀罕,好奇掃一眼後覺著這神仙雞非常適合草兒和怪哉。

    把紅燒兔肉端出去,草兒和怪哉立刻大快朵頤,道士也吃的有滋有味,

    至於捉兔子的小白狐,餘生也悄悄為它盛了一些。

    倒是旁邊看人吃的富難有些尷尬。

    他有心借用飯機會,一窺青紗內容顏,但青紗帷帽略大,怪哉都是把菜夾到青紗裡小口小口吃。

    富難見狀,無精打采的退回對弈的老叟那兒去了。

    「富難名字雖不好,但人不錯。」餘生坐下說,「我以為……」

    「他找不到話聊時窘迫的樣子挺可愛的。」怪哉又在搖晃身子了,這是她吃到好東西時的動作。

    「不過,就像昨天那人說的,我長這麼醜,又有誰真心喜歡呢?」怪哉見左右無旁人,大膽用手捏一塊兔子肉,「還不如好好享受這一世,不再去自尋煩惱。」

    「掌櫃,來罈酒。」道士在催促。

    「我也要。」怪哉說。

    ……

    葉子高他們回到客棧時,見到了門口的車,饒有興致的打量著。

    只是道士看得緊,讓他們不能一窺車裡的情景。

    踏進客棧,葉子高告訴餘生,賞心樓把「揚州第一粥」招牌摘掉了。

    說這話時,葉子高目光還忌憚的盯著怪哉。

    「哦。」餘生不意外的答應一聲。

    「哦?」葉子高說。

    「意料之中,」餘生故作高深,「憑我的手藝,他們只能甘拜下風。」

    「對了,錦衣衛怎麼樣了?」餘生還記掛著狼妖的事兒。

    白高興道:「城主昨晚出手了,近百條狼妖折損在了鄰水鎮的山林裡。」

    「城主還是出手了。」富難過來打聽消息,聽到後感嘆一聲,不知悲喜。

    午飯後,石大爺領一群人在客棧門口扎龍,旁邊有盲眼說書人助興。

    道士養足精神走出來,好奇道:「扎龍作甚?」

    「舞龍,祈雨。」裡正說。

    「祈雨?找我啊。」道士說,「我不管占卜問卦還是求子祈雨都很靈的。」

    裡正和石大爺對視一眼,雖然這道士的車很是神奇,但還是信不過他。

    「信不過我是不是?你們等著。」道士道,「待我在鎮子上轉一圈看看風水,回來給你們算一卦。」

    不給人拒絕的機會,道士倒背雙手向街東頭去了。

    裡正道:「或許道長真有一手呢?」

    「對,不如讓道長也試試,我們做兩手準備。」馬嬸兒說。

    他們閒聊著繼續扎龍,同時等道士回來。

    「呵,富難真對得起他的名字,家裡肯定窮的揭不開鍋了。」

    葉子高指著富難房子說,「你看把那隻老鼠餓的,瘦的只剩下骨頭了。」

    餘生一看也樂了,這隻老鼠正從富難窗戶鑽出來,有氣無力的向東面跑去。

    約莫半個時辰,道士倒背著雙手回來。

    「誰是豬肉九?」道士朝人群喊。

    「我是。」豬肉九站起來。

    「你們家豬舍馬上要被拱塌了。」道士說。

    豬肉九家相距客棧不遠,道士話音剛落,只聽「啪啦」一聲,豬肉九家裡傳來牆塌的聲音。

    「哎呦,翠花。」心疼的不是豬肉九,是餘生。

    翠花早被餘生惦記上了,甚至上了富難盯梢餘生記錄的本子。

    在豬肉九呆愣的時候,他媳婦跑出門喊他,「快,快回來,豬圈塌了。」

    豬肉九趕緊往家趕,餘生在後面提醒他,「九哥,翠花若有意外,記著把頭給我留下。」

    「真神了嘿。」留下的鄉親看著道士嘖嘖稱奇。

    道士又道:「哪位是裡正?」

    裡正站起身子,「我家豬圈也要塌啦?」他說著就要往回走。

    「不是,不是。」道士說,「你昨晚藏房樑上的私房錢剛掉地上了。」

    「有沒有?」鄉親向他求證。

    「還真有。」裡正尷尬坐下,心說昨天狌狌,今天道士,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大家對道士算卦的本事有些信了。

    道士這時又問:「誰是富難?」

    「裡面下棋呢。」餘生指著客棧,「他也藏錢了?」

    這小子欠著客棧酒錢呢,他當錦衣衛那點工錢還不夠酒錢。

    「那倒沒有,在他家米缸後面的鼠洞裡有四五兩米,他實在餓壞了可以挖出來解燃眉之急。」

    「他吃了,老鼠吃什麼?」餘生為剛才瘦弱的老鼠打抱不平。

    道士掐指一算,「老鼠另謀生路了,那點兒是可憐他的。」

    「這你都算得出來。」餘生說,「那你算算我們客棧有什麼近憂?」

    「你這客棧,」道士掐指半晌後道:「實在有妖氣,道士算不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00:44
第一百三十五章一桶粥

    雖算不出客棧吉凶,但道士又算幾家,諸事皆準。至於未來之事還有待檢驗,不過已令人信服。

    商議後,大家決定讓道士祈雨試試。

    裡正道:「不如由道長您來擇個良辰吉日好擺壇祈雨。」

    道士掐指一算,「這兩天不成,昨兒我剛在姑蘇城外除去一輕薄良家女子的妖怪,法力略有損耗。」

    他略一沉吟,拍板決定:「三天以後吧。」

    眾人驚訝,姑蘇城到小鎮至少三天三夜,這道士一天就到了,那車跑的真夠快的。

    鎮子上有客棧這口井,又背靠湖泊,尚能堅持,裡正於是道:「那就三天後。」

    餘生這時插嘴道:「輕薄良家女子的是什麼妖?」

    道士見有人要聽自己除妖的故事,興致勃勃坐在板凳上,雙手比劃著對大家講起來。

    「那妖怪是一泥書生,昨天我路經村莊時……」

    道士講故事很有一套,繪聲繪色,把餘生他們全吸引住了……

    賞心樓摘掉了「揚州第一粥」的招牌,餘生也沒有再去揚州城賣粥的必要了。

    至於罪魁禍首蔡狗子,餘生覺著他一定少不了挨罰,餘生大仇也算得報了。

    「蔡狗子恨你入骨才對。」葉子高打著呵欠說。

    他本想睡個懶覺的,卻被餘生拉起來伺候白髮老叟倆人。

    這兩位現在已經成了客棧的常客,天剛亮必準時來到客棧門口拱手稱「木兄久仰」。

    餘生聽他們說話著急,於是把這項重任交給了葉子高,同時交給葉子高的還有樓上的巫祝。

    別看葉子高追女屢戰屢敗,他在應付巫祝這些難纏女客時還是很有一套的。

    原因無他,在女人面前,葉子高臉皮總會無故變厚。

    當然,餘生讓葉子高為巫祝端茶送水也是別有用心。

    因為凡是被葉子高獻慇勤的女客,很少有堅持在客棧住上兩天的。

    餘生很期待這巫祝被趕走,這樣他為倀鬼指定的訓練計畫就能開始了。

    「巫祝主僕倆住在客棧,整天也不下樓,你說她們想做什麼?」餘生坐在桌前問。

    清姨坐在他旁邊,正安心享用一籠灌湯包。

    「肯定不安好心。」小老頭坐在長桌末尾,和白高興搶著最後一籠包子。

    「給我留一籠。」葉子高送飯下來,「人家愛住多久住多久,又不是不給錢。」

    「你家掌櫃做賊心虛唄。」富難說。

    他這兩天一大早就來客棧了,不止觀棋和解決早飯,也為一解相思苦。

    怪哉起床很早,大早上和草兒去後面採藥去了,有些藥材得沾著晨露採。

    怪哉曾採藥換錢,現在正好幫上草兒的忙。

    一道白影鑽進客棧,小白狐又叼著一隻野兔子跑回來。

    餘生把野兔子撿起來,從櫃檯上取出三文錢放在小白狐掛在脖子上的錢囊裡。

    昨天怪哉居然買得起一壇棪木酒,讓草兒驚訝的同時,也讓小白狐明白妖怪賺錢之重要。

    逮野兔便是小白狐現在的致富之道,這是得到清姨首肯的。

    值得一提的是怪哉酒量甚至不如周九章,昨天只一口就醉過去了。

    據白高興講,蟲子時的怪哉沾酒即醉死,成妖後的怪哉雖不怕酒,酒量卻不行。

    餘生取出一木牌,執筆蘸墨寫上「紅燒兔肉」四個字,並在後面加上「限三份」。

    「掌櫃,你這字真不錯。」葉子高咬著灌湯包說。

    「那是當然。」餘生說,「在書法上我很有造詣,一歲能識,三歲能寫……」

    他正誇耀著,鎮子長街上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打馬時的響鞭也清脆可聞。

    正奇怪誰趕路這麼急,健馬已停在客棧門前,不待白高興出去招呼,人已經在客棧了。

    「田十?」富難回頭,「你怎麼來了?」同為錦衣衛,富難對田十很熟悉。

    田十雙眼微紅,臉色很差,胳膊上綁著繃帶,胸前飛驢被血污遮住了。

    只是身上懶洋洋的勁頭不見了。

    他向富難拱手,對餘生道:「掌櫃的,我要粥,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粥。」

    「好。」餘生點頭。

    「一桶。」

    餘生一愣。

    「一碗不夠,至少一桶」,那日揚州城街頭,同伴和田十的對話言猶在耳。

    田十以為客棧也有單人限買的規矩,「掌櫃的……」

    「沒問題。」餘生打斷他,「我現在就去熬,只是要耗費些時間。」

    田十說,「我能等。」

    他把背後包袱卸下來,放在桌子上時「嘩啦」作響,不知有多少銅錢。

    把包袱解開,田十開始一貫一貫的往外掏。

    小老頭的目光立刻變直了。

    「一貫就夠了。」餘生止住他,「在客棧,粥很便宜。」

    田十看著餘生,許久後拱手:「謝掌櫃。」

    餘生吩咐白高興把錢裝回去,讓葉子高準備一間房讓田十休息一下。

    這一次熬「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粥」,餘生尤其認真。

    他在系統中兌換了很多種食材,力爭將這鍋粥熬成最好的一次。

    這鍋粥一直熬到中午,其香甜軟糯非前些天的粥所能及。

    餘生期待這鍋粥,不僅溫暖人的胃,慰藉人之亡魂,也能溫暖人的心。

    在粥出鍋的剎那,系統冰冷聲音也響起來:恭喜宿主初步領悟「庖廚之心」,獎勵功德值二百點。

    餘生顧不上查看庖廚之心,他讓白高興幫著把粥分開掛在田十和富難的健馬上。

    「謝了。」田十上馬。

    「它其實不叫什麼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粥。」餘生站在台階上說。

    「這粥本名臘八粥,在很遙遠的地方,熬製臘八粥的人常用它緬懷或紀念故人,先祖和神靈。」

    田十再次拱手,拍馬向揚州城去了。

    富難緊跟其後,身為錦衣衛一員,他覺著自己不能錯過這次送別。

    餘生回頭,見富難和白高興看著他,清姨也有些意外。

    「看什麼,我只是想讓人記住它本來的名字,而不是什麼『八荒六合唯我獨尊』。」

    「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粥只是我隨口取的,現在取消了。」

    餘生說著回到櫃檯,又取來一菜牌,在上面寫上「臘八粥」,後面跟著兩個字「偶爾。」

    葉子高望著菜牌,道:「我還是覺著『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粥』霸氣。」

    「所以只在挑釁和尋仇時用。」餘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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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來者不善

    「我從來沒見田十哭過。」

    「他在葬禮上哭的一塌糊塗。」

    入夜時分,富難提一壺酒來到客棧,討一盤豬頭肉,飲著酒斷斷續續說著。

    清姨不在,她用過早飯後身體不舒服,回房歇著去了。

    餘生關心的跟上去,然後被清姨怒推出來。

    由此,餘生覺著清姨的不舒服,很可能是小姨媽的大姨媽來了。

    餘生耳聽富難的醉話,目光查看著系統提到的「庖廚之心」。

    它掛在系統客棧掌櫃一欄下面,後面標記著初級和升級所需經驗,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系統,系統。」餘生念頭之中喚著系統,「系統你大爺。」

    系統這才搭理他,「幹嘛?」

    「你就是賤,非得問候你大爺才出來。」餘生說。

    「替我大爺謝謝你,聽多了改不了。」

    餘生才知道這系統還有強迫症。

    他問道:「這庖廚之心升級後是不是就可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了?」

    「你喝醉了?」

    「沒有。」

    「那你說什麼醉話。」

    系統說:「庖廚之心判定的是宿主真實廚藝,宿主每用心做道菜,系統將給與相應經驗值。」

    「隨著宿主庖廚之心等級提高,宿主廚藝也將提高,同時還將有相應功德值獎勵和其他獎勵。」

    「大荒之上,異獸神獸甚多,食材不可數,非系統菜譜所能及,還需宿主升級庖廚之心後自行摸索。」

    「神獸?」餘生道:「憑我這身板怎麼捉神獸?更不用說像龍伯城城主那樣釣鰲了。」

    「要不你降低一下刀工【庖丁解牛】的標準?」餘生說。

    這是系統很久之前發佈的任務,一年之內刀工只要達到系統標準,系統就會開啟客棧升級之路。

    「刀工為庖廚的基本功。」系統冷冷說一句。

    「至於釣鰲,不怕打屁股你就去釣。」系統說罷,再也沒聲音了。

    富難趴在酒桌上還在說,「一塊六丈高,兩丈寬的石碑立在墳崗上。」

    「城主在上面刻著,」長河為咽,青石為證……」

    富難很快醉的一塌糊塗。

    餘生讓葉子高和白高興把他抬回去,剛出門就被一群人攔住了。

    這群人身著黑衣,手提白燈籠,從石橋上來。

    見富難被豬一樣抬著,當頭一位著巫衣的年輕巫祝說:「呦,這客棧難道是黑店不成?」

    這巫祝白淨,在客棧燈光下,不見一根胡茬,難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黑店!?」富難酒醒三分,掙紮著站起來順手拔刀,「黑店,誰是黑店?」

    他醉眼瞥見了這群黑衣人,「你們就是黑店?」

    他走上前去打量這些人,忽然打一酒嗝,熏的這群打這白燈籠的齊齊往後退。

    這下露出一輛兩頭牛拉的牛車來,車上有一口黝黑的棺材,棺材板甚為厚重。

    富難搖搖晃晃走過去,刀指著棺材道:「你一定是黑店,看我不砍……」

    「哎~」黑衣人慌亂起來,急忙上去攔腰抱住他。

    「你們膽敢攔我,我是錦衣衛!」富難掙紮著揮起刀來。

    這刀法不成章法,形似潑水,反倒讓黑衣人有些棘手。

    「快攔住他。」年輕巫祝對餘生他們說,「死者為大,死者為大。」

    讓你嘴賤。餘生撇撇嘴,讓葉子高和白高興上去把富難拉住。

    「蟲兒姑娘來了。」葉子高喊一句,富難立刻停下來。

    「蟲兒姑娘,嘻嘻。」富難回頭,白高興趁機奪了他的刀,抬豬似的抬回家去了。

    蟲兒是怪哉為自己起的名字。

    年輕巫祝鬆一口氣,手一伸扔出一貫銅錢來,「住店。」

    餘生接過銅錢,看一眼棺材,「這不大合適吧?」

    年輕巫祝道:「我們把它停在外面就成。」

    他指的是客棧臨河的空地,稻穀已經打完了,空地上只有一些稻草,還有道士那輛車。

    見餘生還在猶豫,年輕巫祝又拋出一貫錢來。

    「沒問題,客官,裡面請。」餘生立刻把門讓開。

    年輕巫祝卻不進,他指揮著手下將牛車停空地上,將棺木安置妥當。

    白高興和葉子高回來後站餘生身旁看著他們忙碌。

    「大老遠的運口棺材,巫院還做這營生?」餘生說。

    白高興搖頭,「趕鬼還成,巫祝運屍我還是第一次見。」

    「你們六個今晚值夜,留點神,誰也不許靠近。」年輕巫祝吩咐手下。

    他回頭說:「棺木主人生前在姑蘇做生意,臨死前囑託我們把他的屍首運回揚州,好葉落歸根。」

    忙完這些後,年輕巫祝才讓人把白燈籠掛在棺木四周,領人走進客棧。

    餘生跟在身後,他覺著棺材擺著空地上,一下子讓道士的車也陰森可怕起來。

    若在客棧有夥計之前,一口棺木擺在客棧旁邊,餘生鐵定讓八鬥來客棧做伴。

    不過現在不怕了,因為房間裡有倆女鬼在陪著她。

    「咦?這樣一想更可怕才對。」

    餘生進客棧時抬頭,見女巫祝的窗戶打開一道縫,被他一看「啪」的關上了。

    年輕巫祝坐下來看菜牌,「來一份紅燒兔肉。」

    「限三份」二字很有誘惑力的,今天見到的客人幾乎都會嘗試點上一份,看自己是不是三份之中的幸運兒。

    「抱歉客棧,三份今兒已經賣完了。」白高興說。

    年輕巫祝有些失望,「那就來肉菜,再上兩罈酒。」

    燴菜有現成的,直接端上去就成,餘生現在忙碌的是小姨媽的晚飯。

    中午從豬肉九那兒順來的豬蹄已經泡好了,餘生將它用水焯過後按摩一番,唯有這樣豬蹄才更入味和入口即化。

    這道「蜂蜜燉豬蹄」是餘生剛兌換的,他白天得到系統七百點功德值獎勵,正是財大氣粗的時候。

    餘生這道菜做的很用心,待出鍋時查看「庖廚之心」的經驗值,卻只長了兩點。

    為避免客人也點這道菜,餘生裝在食盒裡提上閣樓。

    「進來。」

    剛走到門口,餘生就聽到清姨在喊,之前餘生來看她時敲門都無人應的。

    餘生推門進去,屋子裡黑漆漆的。

    他掏出火摺子點上燈,見清姨蹙眉捂著小腹斜躺在床上。

    「好些沒?」餘生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頭還有些痛。」清姨有氣無力說。

    餘生摸一下她額頭,「沒燒啊,那怎麼迷糊了呢。」

    清姨見狀忙道:「肚子也疼。」

    餘生一聽,呦呵,這大姨媽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啊。

    「還是請草兒看一下吧。」餘生覺著不能任由她疼下去了,疼糊塗可就麻煩了。

    「不用。」清姨有氣無力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00:44
第一百三十七章黑貓警長

    「你不能諱疾忌醫。」餘生起身向外走,「食五穀雜糧,生病總難免,縱然……」

    「不用!」清姨一聲頓喝把餘生驚住了。

    這話中氣十足,真不像身子有恙。

    見餘生回頭看她,清姨有些慌亂,「你帶了什麼?我吃點東西就好了。」

    「燉豬蹄。」餘生把食盒打開。

    清姨看他一眼,這小子居然讓病人啃豬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幸而身子安好,忙一天也沒顧上用飯,趁這機會正好補補。

    餘生把筷子給她,清姨翻了翻食盒,「酒呢?」

    「你不病著呢,」餘生狐疑的看她,「病著哪能飲酒。」

    清姨方記起來,忙又做嬌弱的模樣,「咳,你不懂,小姨媽這病啊,只有喝酒才能好。」

    「飲酒傷身。」餘生固執己見,「看,這兒還有白天熬的粥呢,今兒這粥熬的特好。」

    清姨無奈,看來讓餘生取酒是不成了。

    她接過粥,「那就喝粥吧,你先下去忙,待會兒我收拾。」

    「好。」餘生關上門出去,清姨的目光剛綻放出光華,餘生又推門走進來。

    「我把這個拿走。」餘生走到妝台前,把藏那兒的兩罈酒提走。

    「哎。」清姨阻止他,見餘生認真說:「生病不能飲酒。」

    餘生這次真的下樓去了,清姨用勺舀著粥,「小屁孩,還敢教訓我。」

    她看了看粥,「罷了,今天就喝粥吧。」

    燉豬蹄在蜂蜜滋潤下紅潤油亮,看著就有胃口,清姨夾起一塊放入口中,軟爛而有嚼頭。

    若是有酒就好了,這豬蹄下酒真不錯。

    餘生下樓時,年輕巫祝領的一群人已經酒足飯飽。

    吩咐客棧為外面六個弟兄備些熬夜酒菜後,他們到後院大通鋪休息去了。

    「居然睡通鋪,這巫祝可夠寒酸的。」餘生說。

    「他是不好意思一人睡上房,又不捨得讓所有人睡房間。」小老頭不放過任何貶低巫祝的機會。

    「不知道還以為巫祝搶你媳婦了呢。」葉子高坐下說,「戒備之心不可無,人家住一起是防被各個擊破。」

    「巫祝不去害別人就謝天謝地了,誰敢招惹他們。」餘生提出一食盒,讓葉子高送給外面那些人。

    把客棧桌椅收拾後,餘生他們也去睡覺了。

    夜已深,鎮子漸漸安靜下來,客棧掛在牌坊上的燈籠也燃盡熄滅了。

    天上有兩彎明月,月光穿過碎雲鋪在街道上,如緩緩流動的清水。

    趕一天路,酒干菜盡後,圍著牛車的六個人也乏了。

    他們或趴或靠,眼皮打著架,甚至有的已經打起了呼。

    但對黑貓警長兄弟而言,夜晚才是它們活躍的舞台。

    它們從後院籬笆鑽出來,順著牆根來到空地上。在一稻草垛裡藏著它們的老鼠幹,不過今天被一輛牛車擋住了。

    牛車旁邊還有人,這讓黑貓警長兄弟停住了腳步。

    它們今晚已經吃飽了,犯不著在人面前暴露它們的珍藏。

    上次就是太招搖了,晾曬在房頂上被小魚兒看個正著。

    相對老鼠幹來說,它們更喜歡小魚兒燒的菜,因為小魚兒名字本身就很可口。

    談起魚,它們又想到了早已遠去的金鯉,只怪自己當初太年輕,沒對它下毒手。

    在陰暗處呆了許久,黑貓警長兄弟對視一眼,決定去道士的怪車瞧瞧。

    它們聞到了車裡有很多美味,初步估計有不下數十種口味的老鼠。

    前幾日迫於小魚兒威嚴,不能靠近一探究竟。

    今晚兄弟倆決定嚇唬嚇唬它們,這樣才對得起自己身為貓的尊嚴。

    不然,老鼠過街而不盡地主之誼,日後被這些老鼠傳出去,豈不丟了它們的貓臉?

    小魚兒不要臉,它們還要呢。

    至於車驚走了怎麼辦?黑貓警長看著牛車周圍的人,這是它們找到的替罪羔羊。

    黑貓警長沿著牆角黑暗靠近車,不待走進就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它們對這聲音很熟悉,黑貓甚至聞到了五香味老鼠的味道,甚至還有竹子的清香。

    娘親說過,竹林裡的老鼠味道很不錯,只是鎮西竹林老鼠太大隻了。

    「啪啪」,警長走到車前拍拍車門,車內立刻慌亂起來,「吱吱」叫著,車身甚至晃動起來。

    警長瞇起了眼,感到很滿意。

    「誰?」圍著牛車的人被道士車子的微晃驚動了。

    他提著刀站起來,見怪車居然在微微晃動,有些驚懼不定。

    「哎,哎。」他捅了捅旁邊同伴,「那怪車在動。」

    同伴嘀咕一句,「說不定是野貓在作怪。」

    「喵」,警長覺著只拍不過癮,又叫一聲,引起車內更大騷動。

    「你看是貓吧。」同伴翻個身要再睡,又被他推一下,「貓能推動整個車?」

    同伴也覺著動靜大了些,回頭一看,忙推醒其他人,「這怪車鬧鬼不成?」

    「烏鴉嘴。」一人叱責他一句,他們現在最忌諱說這個。

    「難道里面也藏著一大傢伙?」六個人舉著刀看著怪車晃動。

    「走,過去看看。」終於有人提議。

    留倆人看著棺木,四個人提一盞白燈向怪車走去。

    他們繞車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樣。

    那肯定是車裡面有東西了,他們站在車門處,「要不要打開車門看看?」

    「打開。」眾人同意。

    為首的漢子把燈籠交給別人,伸手去拉車門,奈何使出吃奶勁兒也拉不開。

    「見鬼了,拉不動。」

    「別說鬼。」後面又有人叱責他。

    「你不也說鬼了。」

    「我是為了讓你別再說鬼。」

    「憑啥你能說?」

    「行了,都別吵了。」其他兩個人制止他們。

    「既然拉不動就別拉了,反正這車也安靜下來。」一人說。

    眾人同意,但提燈的人一回頭,見兩隻小眼在他腳下爍爍放光。

    他暴喝一聲:「什麼東西。」手裡燈籠同時向發光東西打去。

    警長正等他們打開車門好衝進去飽餐一頓呢,豈料禍從天上來。

    它「喵」的一聲慘嘶,急忙向旁邊跑去。

    「一隻貓。」被驚嚇的漢子接著一腳向警長踢來。

    警長無處躲避,只能鑽進車底,然後從對面鑽出來向牛車跑去。

    「這是條黑貓,快把它攔住,快。」怪車旁邊漢子喊。

    不待他吩咐,留守的漢子已經向警長撲去了。

    但警長平常吃的全是有靈氣的東西,身子輕靈敏捷非尋常貓能比,一個扭身從漢子襠下鑽過去。

    另一個漢子也逼上來,警長見狀,一躍蹦上牛車,然後跳到棺木上。

    壞了!後面趕來的四個漢子心中「咯噔」一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00:45
第一百三十八章 撞車

    警長站在棺木上,虎視眈眈盯著牛車下面的人。

    六個漢子呆立片刻,終於有人醒悟,「愣著幹什麼,快把它趕下來。」

    「是。」牛車旁兩個漢子抽刀向警長砍來。

    警長退到棺材後面,對著揮刀的漢子「喵嗚,喵嗚」的叫。

    雙刀落在棺木上,「梆梆」脆響,「你豬啊,非得驚醒它,動手。」後面的四個漢子也趕過來。

    鑽在車底的黑貓見兄弟遇難,鑽出來朝著漢子齜牙咧嘴,「呼呼」的悶吼著。

    漢子見又來一隻貓,倒是沒在意,但怪車裡的老鼠卻炸鍋了,整個車子微微晃動著。

    客棧的兩隻貓野的狠,或許只有餘生能降住,即便小白狐也鎮不住這倆貨。

    在兩漢子動手抓時,警長騰山挪移,甚至抽空抓一漢子一爪子。

    「啊,死貓,別讓我逮住你,不然非扒了你的皮。」被抓的漢子怒吼道。

    「噓~」一漢子示意他噤聲,揮手讓所有人停下來。

    「嘎吱,嘎吱」

    警長也停下站在棺材板上,疑惑的看著腳下傳來怪異聲響。

    六個漢子臉色頓變,「完了,老傢伙醒了。」

    這可是在劍囊鎮,老傢伙若醒來,必然驚動劍囊,揚州城城主也必然知曉。

    巫祝驅鬼而行事,但揚州城一直對巫院有限制,他們只能從外面弄了這老傢伙。

    這老傢伙一路上在棺材裡沉睡,只要不喚醒和屍體沒兩樣,正好能糊弄劍囊。

    但現在,黑貓過棺木,死人尚詐屍,遑論這老傢伙了。

    「那個,現在我們按住棺材板行不?」一漢子咽口唾沫說。

    警長疑惑看著腳下,厚重的棺材板忽然暴起,連板帶貓一起拋飛了。

    「喵啊~」夜空之中傳來警長悲鳴,把黑貓也嚇壞了。

    「你覺著按的住不?」一人回答漢子方才的問題。

    「砰」,棺材板摔在稻草垛上,警長機靈避開棺材板的重壓,安然無恙。

    警長也不虧餘生為它起的名字,一翻身躍下草垛又跑到棺材旁,非得看看誰在折騰它貓大爺。

    深夜的聲響總是傳很遠,客棧中也聽到了空地上的異響。

    「我的車?」道士醒來。

    「壞了。」兩個巫祝異口同聲。

    餘生轉個身,「你們倆安靜點兒。」

    倀鬼和女鬼莫名其妙看他,然後繼續看著餘生沒收回來的那本《剪燈記》。

    「待出去後,看我告他狀。」女鬼在倀鬼掌心寫,「這樣他就不敢命令你了。」

    倀鬼眼睛一亮,「嘎。」

    餘生又被吵醒了,「你們倆能不能安靜點……什麼聲音?」

    他聽到了警長的慘叫。

    樓道上響起腳步聲,餘生打開房門,見道士赤足跑過去,「我的車,我的車……」

    接著見女巫祝領著僕人帶著傢伙竄下樓。

    外面動靜更大了,甚至出現了人慘叫,「壞了。」餘生忙去踹開夥計門。

    在河岸空地上,棺材內起初安靜非常,在六個漢子面面相覷時,棺材內一佝僂身子「霍」的站起。

    一頭白髮瞬間暴漲二尺許,無風而自揚。

    一漢子傻傻站在棺材前,只見亂發之中噴出一口水柱,直打在他臉上。

    中招的漢子慘叫一聲撲到在地,人事不省。

    其他漢子嚇的腿軟,轉身要逃,但棺材裡怪物動作更快,霎時間躍出棺材站在他們身前。

    好在這老傢伙目標不是他們,而是那條在太歲頭上動土的黑貓。

    警長在她躍下時,已連滾帶爬鑽到道士怪車下面去了,讓老傢伙撲個空。

    老傢伙轉身,在她背後的漢子正好把她瞧清楚。

    這老傢伙是個短身駝背的老婦人,臉色煞白而肥腫,彷彿在水裡泡過,把皺紋也泡沒了。

    老婦人雖不橫著走,但走路姿態很像螃蟹,一腳把漢子踩到地上追警長去了。

    黑貓警長倆兄弟藏在車底不敢冒頭,老婦人繞一圈,一發狠把車推走一步。

    黑貓警長被嚇出來,警長向前逃,黑貓向後逃。

    警長的仇恨值有些大,老婦人一口水向警長噴去。

    警長一個急轉身,水柱吐在車上,砸出一小口子來。

    怪車方才只是微微晃動,現在就像沸騰的油鍋。

    老婦人追警長到車前,眼看要把這畜生給插死,在車後的黑貓大叫一聲。

    道士的車像點火的二踢腳,「轟」的衝出去,把老婦人撞走了。

    警長趴在地上,一時有些蒙,方才老婦人指甲差點插它身子裡了……

    一隻貓,居然被耗子給救了。

    道士的車從空地衝出來,穿過大街,撞向富難所租住的方子。

    「轟隆」一聲,房子塌一大半,月光下塵煙四起,車也停下來。

    餘生他們出來時正看到這一幕。

    呆立半晌,「哎呦,我的車。」站在前面的道士跑過去。

    餘生也回過神,「富,富難……」

    白高興緊跟上去,聽掌櫃驚慌說,「你小子可不能死啊。」

    「掌櫃真夠朋友。」白高興心說,卻聽餘生又絮叨,「你小子死了,酒賬就爛了。」

    至於巫祝,女巫祝和年輕巫祝對視一眼,把目光放在了牌坊上。

    讓他們鬆一口氣的是,劍囊無動於衷。

    餘生三個並道士跑到斷壁殘垣前,一下子呆住了。

    只見數之不盡的耗子從撞壞的車口跑出來,密密麻麻湧向外面。

    這耗子各種各樣,有倉鼠模樣的,也有鎮西竹林大老鼠模樣的。

    更讓餘生無語的是,這些老鼠爬到床上,踩著富難向外跑,富難居然還打著呼,甚至差點把一失足小倉鼠給吞嘴裡。

    半截房梁在搖搖欲墜,富難的床正在下面。

    葉子高和白高興要過去救人,道士把他們攔住了,「別傷了我的鼠。」

    「救人要緊。」餘生說。

    「我來。」道士從懷裡取出一鈴鐺,「當啷」一搖,一地老鼠向道士湧來。

    餘生忙離他遠些,葉子高和白高興趁機去拖富難。

    不待他們拖出來,怪車「轟」的被推開,一佝僂的身影站在牆洞處,白髮在月光下尤為惹眼。

    這是個什麼東西?餘生瞠目結舌,方才他只看見車撞上去,沒看見還有人,不對,人妖。

    許是知曉餘生為警長的主人,在掃視眾人一眼後,老婦人邁著螃蟹步向餘生橫衝直撞而來。

    原來,來者不善的不只是大姨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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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