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871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 07:56
第二百一十八章別說話

    餘生安穩坐在馬上,身穿錦衣,披著披風,腰懸一把借來的長劍,手裡還捏著根油亮馬鞭。

    聞聽富難誇讚,餘生道:「這還用你說,對了,待會兒請幾個錦衣衛兄弟去撐場面。」

    富難為難,「掌櫃的,鎮鬼司的事兒請錦衣衛,有些不合適吧?」

    餘生撫摸著馬鬃,「你懂什麼,我怕忍不住出手,讓絕戶之名重出江湖,得有人攔著點兒。」

    「得了吧,掌櫃是怕巫院人多勢眾。」葉子高騎著馬走過來。

    「就你聰明。」白高興說,「老讓掌櫃的難堪,難怪領不到工錢。」

    餘生不理他們,只見楚生騎著馬趕過來。

    「餘掌櫃,你們去做什麼?」楚生勒停駿馬後問餘生,手從懷裡取出一本書來。

    「去巫院,你來有什麼事兒?」餘生說。

    楚生把書舉起讓餘生看封皮,「我也去買了本《九尾龜》,這裡哪兒有讓周大富忌憚的?」

    倆人爭鬥之中,楚生總落下風,現在為翻身,無所不用其極。

    「這個,」餘生斜眼看行人,他們見到楚生手裡的書後,看幾個人的目光異樣起來。

    男的笑著意味深長,女的遮臉繞行。只是這位大姐,你這同道中人的目光是咋回事,這是本青樓指南。

    「不可說,不可說。」餘生拍馬要走,楚生見到眾人目光後也忙收起來。

    只是馬蹄子還沒抬起來,後面有人喊住了餘生。

    是城主府的侍女。

    她在穿過行人來到黑馬旁,遞給餘生一摺子,「公子,城主讓我把這交給你。」

    餘生接過,翻開掃一眼後頓時樂了,「小姨媽還挺關心我的。」

    富難在旁邊伸著脖子看,只是因為胯下為瘦馬,又不高,看不見餘生手中的摺子。

    「上面寫著什麼?」富難只能問。

    餘生揣在懷裡,「待會兒就知道了。」

    他拜別了侍女,領著三人揚鞭向在南城的巫院趕去,楚生也跟過來看熱鬧。

    在經過錦衣衛時,遇見了因睡懶覺而遲到點卯的田十。

    他正擔憂指揮使責罰呢,聽到餘生要拉人去壯場面,當下把這作為遲到理由,去裡面拉出六七個錦衣衛。

    錦衣衛全有馬,一時間十餘匹駿馬在大街上奔馳,惹來眾人駐足觀望,以為揚州地面上又出事了。

    餘生一馬當先,快到巫院門口時,見不少人圍在那裡,黑馬才緩緩停下來。

    巫院子很容易識別,青牆黛瓦,大門略低,在大門上中央樑上掛一黑石雕成的鬼臉,陰雲之下滿是詭異和凝重。

    見到來的錦衣衛後,圍在門口的人群中有人指著餘生,「就是他,就是他殺了王巫祝。」

    群情激憤的群人一聽,烏泱泱的向餘生圍來,「償命,償命。」眾人喊著。

    些人身著烏衣,披頭散髮,以泥塗面。初看之下,餘生差點以為喪屍圍城了,

    在巫信仰中,為避免被死人鬼魂辨識附身,喪葬時一律是這幅打扮。

    久而久之,這習俗也影響到了普通百姓。

    鎮子葬六大爺時,餘生也穿一身烏衣,但沒瘋狂到以泥塗臉的地步。

    餘生勒住馬,用馬鞭揮退伸手的人,「幹什麼,幹什麼,什麼償命,償誰的命?」

    「王月半,王巫祝的命。」人群之中擠出一人大聲道,「你小子還王巫祝的命來。」

    這巫祝正是前些天被餘生狠命踩,最後不得不吐血遁走的巫祝。

    「原來是你。」餘生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道:「我正要找你呢,你居然還敢送上門來。」

    在巫院門前,巫祝底氣很足,他回頭對眾人道:「前番我去質疑他時,他還要殺我方程滅口。」

    他又向餘生喊,「小子,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別以為是城主的親戚,就能濫殺無辜。」

    「償命,償命。」後面的人起鬨,一群人向餘生湧來。

    後面錦衣衛見狀忙圍上來,黑馬對擠過來的方程巫祝張口就咬,嚇的方巫祝忙後退。

    「笑話,我殺人,證據呢?」餘生用馬鞭輕拍手掌,「我還沒說你殺人呢。」

    方巫祝道:「當時你親口承認的,難道還想抵賴不成?」

    餘生掏掏耳朵,「你哪隻耳朵聽見我承認的。」

    「你……」

    「方程!」餘生大喝,一揚鞭子向他臉上抽取,「你這巫祝敗類,居然還敢賊喊捉賊。」

    方程見鞭子來忙把頭低下去,一鞭子打在他身後的一泥臉人臉上,「啪」的脆響。

    這兄弟一臉迷茫,呆呆的看著餘生。

    餘生顧不上理他,趁著場面被壓住,他大聲道:「敲詐不成,借巫祝失蹤一事趁機發難,你好大的膽子。」

    「身為鎮鬼司指揮使,我為揚州出你這敗類而難過,更為巫院名聲被爾等鼠輩毀掉而痛心。」

    餘生為表達悲憤,用左手摀住眼,右手摀住胸口。

    日他大爺的,這洋蔥太給力了,餘生問候系統。

    系統鼓勵餘生:「少年快開始你的表演,我迫不及待了。」

    餘生把手放下,要呱噪起來的眾人又靜幾分,只因餘生的眼通紅通紅的,甚至有眼淚在徘徊。

    「兄弟們。」他對眾人說,「巫院闖下偌大基業容易麼,得治多少病,放多少鬼再抓回來才能攢下這些名聲。」

    「但就是這些敗類。」餘生指著方程, 「他們假借巫院之名,到處巧取豪奪詐騙。」

    「你……」方正要開口。

    「你別說話。」白,葉,楚和富四人異口同聲。

    餘生道:「我們劍囊鎮,不就是巫醫藥耗子沒洗手,把自己給藥死了麼?」

    「這也能怪罪到我們身上?但方巫祝說了,不賠錢就封殺鎮子,更可恨的是,他居然還讓我們把兇手捉拿歸案。」

    「誰他娘知道是哪隻老鼠啊。」餘生用出瞪眼技,伴著怒吼,「萬一抓錯了怎辦!」

    他覺著自己演技在巔峰,這在前世,如果順利的話,應該拿下獎項大滿貫了。

    「我們實在拿不出來,他當場翻臉不認人,借王巫祝離開客棧後沒回城的無頭冤案趁機發難。」

    「我若不是城主親戚,現在早被他害死了。」餘生說。

    「我……」

    「你別說話。」錦衣衛同白,葉四人同時說。

    「你還想狡辯。」餘生把摺子甩方巫祝臉上,「這些全是你這些年假借巫院敲詐的罪狀,要不要我數給你看。」

    「西廟大娘緣何有病難醫?北城張家為何屢屢見鬼?南城名妓緣何以淚洗面?城東苟家公豬為何精盡豬亡……」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 07:57
第二百一十九章春官

    曆數方程的罪狀後,餘生怒指方程:「這一切都拜他所賜。」

    場面一時安靜,眾人呆呆望著餘生和方巫祝倆人。

    「這,這個,」富難覺著餘生說的有些離譜了,「公豬精盡豬亡應該和他沒關吧?」

    「怎麼沒關係,若不他訛詐苟家催著要錢,苟老大會帶著種豬一天趕四五個場子?」

    餘生比劃著,「一頭大種豬竟被他逼著看破紅塵,那玩意再也不成,只能成為案板上肉。這人簡直喪盡天良。」

    方程把摺子取在手中,見上面一一羅列著他的罪狀,頓時有些慌了,「胡,胡說八道,我有你殺害王巫祝的證據!」

    他欲將關注點拉回到王巫祝之死上,以免讓餘生反客為主。

    餘生怒道:「事到臨頭你還敢誹謗,你有證據,證據在哪兒呢?」

    方程一頓,那油紙傘早被餘生毀去了,傘下長發鬼也不知所蹤,或許在餘生手中也不一定。

    「有鬼為證。」

    「鬼在哪兒呢?」

    「油紙傘裡,我的油紙傘被你毀了。」方巫祝指著餘生,「當初在……」

    「啪」,餘生又一鞭子打過去,「混賬,栽贓也不聰明點兒。」

    方程又躲過去了,後面站著的兄弟又代他受了這一鞭子。

    這兄弟又迷茫起來,一時不知天南地北。

    餘生心裡對不起這大兄弟,但戲不能停。

    他擲地有聲道:「我還告你姦污母豬呢,只是證據被你宰了吃了,這難道也能成證據?」

    他曾記著,在客棧隨口謾罵時,方巫祝對母豬之事反應很大。

    「你,你……」方巫祝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身為鎮鬼司指揮使,我肩負肅清鎮鬼敗類,還巫院清白的重任,來人,把這巫院敗類給我拿下。」餘生喝道。

    「是。」田十帶來的錦衣衛應聲下馬把方巫祝圍起來。

    「爾敢。」巫院在人群之中的不只方程一個,一人在後面道:「方巫祝是我們巫院的人,豈是你……」

    「這等敗類也要庇護,難道我巫院真的爛透了?」餘生大喝打斷他仰頭問蒼天。

    待眾人被鎮住後,他又霍然低頭,指著說話的人,「還是說你和他是同黨?」

    「我……」說話的人要辯駁。

    「你別說話!」錦衣衛齊聲說。

    餘生適時道:「我巫院為何能遍佈四荒?只因同百姓親如手足,但總有些蛀蟲相背而行,玷污我巫院的名聲。」

    「身為巫院忠實信徒,身為錦衣衛鎮鬼司指揮使,我有心也有權利將這些蛀蟲清理出我們的隊伍。」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啊,我的兄弟姐妹們。」餘生說。

    他想要做出掏心掏肺的表情來,奈何演技不成,只能學小鮮肉瞪眼皺眉,做歇斯底里狀。

    「要是個演技系統就好了。」餘生在念頭中埋怨。

    「不想當廚子的人不是好演員。」系統冰冷的說。

    餘生悲痛之後,沉痛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大家方才說的是。」

    「若有我殺害王巫祝證據,我甘願受罰。現在方巫祝敲詐為惡證據確鑿,理應拿下重罰,你們,誰有意見?」

    餘生抬頭望著眾人,這些信眾安靜不語。

    他們有的被餘生一口一個「我巫院」感染了,將他視為自己人。

    有的不信,只是無處反駁餘生。

    還有的嗤之以鼻,只是不敢大膽為方程開脫。

    在揚州,城主律法尚在巫院之上,他們還不敢喊出巫院超出城主府,錦衣衛無權捉拿巫祝的話來。

    況且餘生和他們對峙時,大街上聚來不少百姓。

    這些百姓可不是瘋狂信眾,多數覺著餘生說的有理,站在錦衣衛這邊。

    田十察言觀色,讓手下趁機抓住方程。

    「你們放開我,他真的殺人了,只要找到長發鬼……」方程掙紮著,把頭髮也弄散了。

    「堵上嘴,關到衙門等候發落。」餘生說,「我巫院巫祝一貫斯文,不能讓他壞了形象。」

    錦衣衛堵上嘴,把他拉走了。

    身後的眾人有些不甘心,剛往前擠了擠,被錦衣衛握住刀柄唬退了。

    這些人沒瘋狂到理虧後,還敢公開對抗錦衣衛的地步。

    餘生下了馬,拍了拍被他打了兩鞭子人,「以後莫站在賊人身後,平白挨兩鞭子。」

    他又對眾人道:「大家且回,本指揮使要同司巫共商鎮鬼大事和清除方程這些敗類的要務。」

    大司巫為巫祝之長,掌一院之政令。

    人群讓出一條道來,在眾人目送下,餘生抬腳上了台階,走到巫院大門中央鬼臉之下。

    他抬頭,見鬼臉直直看著他,若是旁人,定陡然升起對鬼神敬畏之意。

    奈何這人是餘生,鬼在他眼中與常人無異。

    巫院門口有站著小祝,即尚不成巫祝的僕人,他們冷眼看著餘生,不迎接也不阻攔。

    餘生掃他們一眼,高聲道:「怎麼,現在巫院已經失禮到這種地步了?」

    幾個小祝不搭腔,「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餘生搖著頭踏進門去。

    繞過影壁蕭牆,青磚鋪的院子出現在眼前,略大些,但不及城主府。

    屋簷低小,視野開闊,讓一大片陰雲密佈的天空收入眼底,襯托著黑白色的巫院,添上凝重。

    正對蕭牆的是一座大殿,殿前擺著大銅鼎,銅鼎上刻著鬼臉和鬼文。

    在巫信仰之中,這鬼文為天上的文字,也是巫祝和鬼溝通,修煉,甚至是鬼修煉的文字。

    具體是哪個餘生也不知,但巫信仰之中,有神巫通天的傳說他還是知曉的。

    在靈山十巫傳說中,他們在大荒西南的靈山升到天界或下人世,甚至靈山上種的靈藥也是來自天界。

    換言之,在大荒,靈山十巫擔任著溝通天地的角色,這也是巫擁有眾多信徒的原因所在。

    但餘生不信這一套。

    大道三千,眾人各信各的,只要得道就成了。

    天道很公平,不會被擬人化而偏袒這人,也不會因為人不信,看低和謾罵而讓人萬劫不復。

    它就在那裡,亙古不變。

    大殿門上掛著一牌子,上書春官二字,餘生差點看成「春宮」。

    在餘生四處打量時,由大殿走出一男子。

    他看似在而立之年,但目光內的閱歷讓他看起來有四五十歲。

    這人身著綠色錦衣,頭髮烏黑,用一蛇狀頭箍束住了。

    在他手裡還拄著一根蛇頭杖,蛇頭作張嘴狀,蛇牙猙獰,惟妙惟肖。

    嗓子後面是空洞洞的,餘生總覺著會有暗器射出,心裡不由得發怵。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 07:57
第二百二十章巫陽

    在大荒之中生活十餘載,餘生有一條刻骨銘心的經驗教訓。

    那就是在前世有毒的東西,今生在大荒絕對能毒的你親娘都認不出來。

    毒死人的毒不算歹毒,毒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真的毒。

    「這是位詛祝。」許是覺著餘生不夠怕,白高興在餘生耳旁悄聲說。

    巫祝有很多種,他們各司其職,有巫醫,喪祝,甸祝,還有就是詛祝。

    所謂詛祝,是祈求和驅趕鬼神加禍於敵對人的巫祝。

    不僅如此,厲害的詛祝還會蠱術,什麼蛇蠱、犬蠱、貓鬼蠱、蠍蠱,讓你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不過大多數會蠱術的都是女子,因為蠱術不是來自靈山十巫,而是來自一女神巫——巫陽。

    神巫巫陽不在靈山十巫之列,不代表她不厲害。

    在藉巫力,西王母不死神藥和崑崙不死木救活隕落的大神猰貐的六位神巫之中,有一位便是巫陽。

    餘生覺著靈山十巫不把巫陽列進去,很可能是因為不好發展信徒,畢竟蠱術之類太過陰毒了。

    這詛祝是男的,按理說應該不會蠱術才對,但手上的蛇頭杖實在嚇人。

    指不定神巫開葷收個男徒弟啥的,所以餘生目光停在蛇頭杖的時間比詛祝臉上時間還長。

    這詛祝也不開口,只是盯著餘生,目光也像蛇一樣。

    沒奈何,餘生站直了身子開口了,「那啥,我把方程方巫祝帶走了。」

    詛祝開口了,「我知道,犯錯之人,應當受到處罰。」

    他意有所指。

    餘生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你,這方程是幾元一次,還是一元幾次,我實在很好奇。」

    空氣一時安靜,所有人呆愣的看著餘生。他吐的字眾人都明白,就是不知道在說啥。

    餘生講一個冷笑話之後,又成功的只冷了他自己。

    不過餘生這次不在意,被兩條毒蛇一樣的東西盯著很不舒服,他只是靠這東西來緩解下緊張。

    疏解之後,餘生剛要重啟話頭,卻見詛祝恍然大悟般看著餘生,眼神之中不再是毒蛇陰鷙,竟有惺惺相惜之感。

    餘生更緊張了,他娘的,這人不曾經歷雞兔同籠的摧殘,貌似會錯意了。

    難道大荒之上有地方用銅圓之類做貨幣的?

    大荒之上弄不清楚的多了,餘生把這頁翻過去。

    他拱手道:「錦衣衛鎮鬼司指揮使餘生,拜見巫院司巫。」

    詛祝目光已然柔和許多,「司巫正在閉關,幾位神仕也有事忙,巫院諸事暫由大巫巫溪主持。」

    他退後一步側著身子,「指揮使,大巫祝在裡面恭候多時了,請。」

    神仕在巫院不問世事,但地位與司巫想當。

    聽他們的名字就知道了,神仕,意味著他們曾在靈山呆過,侍奉過神巫,然後下山來巫院當長老來了。

    聽詛祝這麼說,餘生撇撇嘴,什麼閉關有事忙,估摸著是自恃身份,懶得來招待餘生。

    揚州城內,城主最大,巫院是外來者。

    初來乍到時,巫院服從於城主,現在還沒撕破臉皮,這層關係還在。

    但現在城主又任命一個鎮鬼司指揮使,擺明了比司巫還大,巫院管事的當然不高興搭理他了。

    大巫就大巫吧,作為太污,餘生還不怕大巫。

    他拉著葉子高擋住詛祝,小心繞過去後踏進大殿。

    後面的詛祝上下打量著餘生,見他個子低,臉略黑,不由搖了搖頭,暗道一聲可惜,他身邊的那個倒是不錯。

    餘生若知他心中可惜,一定會告訴他,老子已經白不少了。

    進到大殿後,幾個人全怔住了。

    餘生回頭悄聲問田十,「春官殿就這摸樣?」

    田十搖搖頭,楚生也小聲道:「不知道啊,我從沒來過巫院,我們四大家族不和巫院聯繫的。」

    四大家早和巫院劃清了界限。

    作為城主扶持起來的四大家族,他們若與巫院有牽扯,沒落將是必然的。

    餘生又回頭看大殿,整座大殿很大,一排四個,共四排的大柱子支撐著大殿。

    只是屋簷有點低,手雖搆不著屋頂,但有一股壓迫感。

    更甚的是,屋頂上畫著諸多鬼臉,鬼影的圖畫,或是祈求鬼神,或是驅抓魂鬼。

    這還不算,大殿地面由光亮的石頭鋪成,站在遠處一看,鬼影在地板上若隱若現,陰森,肅穆而又莊重。

    偌大大殿之內,什麼東西也不擺,只有正對門口的盡頭有一方桌案。

    桌案旁有一把椅子,桌案上有香爐,香爐後面是一幅山水圖。

    距離有些遠,餘生看不到山水圖上畫的什麼,只看見椅子上坐著一人,愜意的飲著山茶。

    在他懷裡還抱著一東西,黑黑的,大堂有些暗,餘生一時不能確認,暫且把它當成狗吧。

    在餘生打量他時,這大巫把茶盞放在桌案上,手摸著狗頭,直直看著餘生。

    餘生踏進去,腳步聲在大殿迴響。

    大殿的靜謐被腳步聲打破了,陰森肅穆讓楚生,田十和白,葉,富三人不由放輕腳步。

    餘生是個例外,他雙腳離地跳起來,「砰」的落在地面上。

    「哎呦,不錯哦,還有回聲。」餘生又解下長劍來,用劍柄敲著地面,讓梆梆聲在大殿迴響。

    「這大殿不錯,若用來說書,唱曲就更妙了。」餘生點頭說。

    「此為春官宮,事鬼神之處,不得放肆。」外面的詛祝喝道。

    「此言差矣,在這春官之中放肆的不是我,」餘生目指坐在椅子上的大巫,「而是另有其人。」

    巫信仰中的春官府掌禮制、祭祀、事鬼神諸事,其中最為重要的是禮法。

    為約束信徒,巫院的春官府指定了許多繁瑣禮節。

    但再繁瑣的禮節,來者都是客,豈有主人獨坐,不起身相迎的道理。

    大巫不理餘生,繼續摸著狗頭看著他。

    只有一把椅子,正是要給餘生的一個下馬威,他怎能一交鋒就認輸。

    他不起身相迎,餘生也不在意,繼續大大咧咧向大巫走去,甚至拖起了鞋子,發出一陣刺耳聲。

    這聲音餘生也受不了,一哆嗦後說:「可惜了,今天穿的是官靴,不夠悅耳。」

    「公子一口一個我巫院,就是這麼敬巫的?」大巫終於開口了。

    餘生這時已經看清那幅畫,畫上是靈山,畫著靈山十巫或祭祀,或治病,或衣袂飄飄的往來於天界。

    至於天界是什麼樣子,畫上沒畫出來,反正在白雲外。

    畫兩旁有兩行字,餘生正好念出來,「巫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就在我心頭。」他得意的對大巫說。

    他只把「巫」字改成了「我」字。

    這兩行字是平時信徒和巫祝來大殿求福時,規勸信徒把巫放心頭,虔誠奉巫的話語。

    現在被餘生這麼說,巫溪一時還真不知該說什麼。

    口拙的白高興對掌櫃嘴皮子的利索有了進一步認識,難怪旁人讓掌櫃的能開口千萬別動手。

    這殺傷力,比動手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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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摔杯

    餘生又走幾步,看清了大巫懷裡抱著的東西。

    「我靠,你這狗怎麼這麼醜?」餘生驚訝的停下指著說。

    這條狗身子不長,不高,但兇惡的很。

    它的臉大體為黑色,但有黃色斑塊,更為主要的是,它有大齙牙,一點也不知不漏齒的矜持。

    它的醜和狗子不同。

    狗子是長的醜,但不噁心人,它醜的真誠,醜的巧奪天工。

    但這條狗,醜的畸形,醜的彆扭,醜的讓人不能直視。

    「你居然養這麼醜的狗,品味也太獨特了吧。」餘生說。

    白高興幾人也驚訝看那條狗,但聽到這句話後很快看餘生,眼神全在說:你最沒資格說這話了。

    那狗聽見餘生說它,只是白他一眼,然後繼續臥在主人懷裡。

    這一眼讓餘生看清楚了,這狗左右眼瞳孔不一樣,瞳孔裡彷彿有其它東西,有點像陰陽眼。

    這兒是巫院,餘生覺著這狗或許是能看見不一樣的東西才被養在這裡。

    看來這也是一條不靠顏值吃飯,靠本事吃飯的好狗。

    大巫巫溪道:「子非狗,焉知狗之醜?」

    這話說的有理,餘生同意,或許這等模樣的狗在狗群中有潘安之貌也不一定。

    但餘生豈是被難住的人?他道:「子非狗,焉知狗不醜?」

    大巫不屑與餘生這毛頭小子胡攪蠻纏,住嘴不再說話,捧起茶盞飲起茶來。

    餘生這走到跟前,大巫不理他,餘生也不搭理他,倒背著雙手看起掛著的畫來。

    這水墨畫不是出自尋常人之手,山水與人雖寥寥幾筆,但盡態極妍,栩栩如深。

    餘生雖閱歷淺薄,但也知這畫是個寶貝。

    畫賞完,見巫溪依然安坐椅子上,餘生也不再客氣。

    他把桌子上香爐一推,稍加擦拭後坐在桌子上,在巫溪錯愕之中把腰牌解下來丟給他。

    「本人忝為鎮鬼司指揮使,統領揚州一切鎮鬼事宜。這鎮鬼諸事,不隻鬼,也有驅鬼鎮鬼乃至事鬼之人。」

    餘生居高臨下看著巫溪,兀自道:「換言之,這巫院所有的巫祝全歸本指揮使管。」

    「我素來敬重巫院,尊重春官禮儀。今天你要給本指揮使下馬威,這失禮之處我也就繞過你了。」

    餘生輕聲說罷,忽然劈手奪了巫溪手裡的茶盞,「啪」的摔在地上。

    他威嚴喝道:「但再有下次怠慢,本指揮使必然板子伺候,代靈山春官府好好教教你們應有的禮數。」

    茶盞碎裂之響,伴著餘生的怒聲在大殿迴響,把外面守著的詛祝也驚動了。

    他探頭看大堂時,見巫溪震怒起身,「大膽,你……」

    「你才大膽。」餘生豎眉與他針鋒相對,冷不防落在地上的醜狗向餘生撲來。

    幸好旁邊的田十眼疾手快,手上劍不出鞘,橫著把這狗挑出去。

    巫溪不管狗,站著怒視餘生。

    餘生坐在桌子上,目光與他持平,一步不退看著巫溪,甚至附身貼近大巫。

    「我不管你們服氣也好,不服氣也好,敢在我面前失禮,也莫怪本指揮使失禮。」餘生拍著他的臉說。

    醜狗翻個滾後繼續撲來,又被田十一把劍攔住了。

    餘生看著醜狗,高聲道:「管好你們的狗,不然別怪本指揮使不客氣。」

    餘生說罷下了桌子,把香爐擺正後恭敬拱了拱手。

    他整了整衣領,「但凡巫祝之中有為非作歹,作姦犯科,莫怪本指揮使不客氣。」

    他又換一副親和模樣,「畢竟,我們都不希望巫祝的隊伍裡面有害群之馬。」

    「告辭。」餘生說完這些,拱手向外面走去。

    田十又把醜狗挑落,才跟在餘生走出大殿。

    醜狗不依不撓,又上來時被田十又挑落了。

    餘生這時回頭對大巫道:「你這狗不夠聰明乖巧,較我家狗子差遠了。」

    一語雙關,讓大巫臉色愈加陰沉起來,而語罷的餘生,領著眾人繞過蕭牆出門去了。

    詛祝進到大殿,那大殿屏風後面的許多巫祝也轉出來,「大巫,這小子太狂了,我們得給他點教訓。」

    「要不今晚嚇他個半死?」有巫祝提議。

    「不可。」詛祝道:「他身後有城主,咱們稍有不慎會招來城主報復。」

    「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咱們巫院威嚴何在?」有巫祝說。

    眾人一時議論紛紛,吵的大巫腦仁疼。

    「夠了。」巫溪打斷他們,「我自有計較,你們先下去吧,我還得向司巫稟告。」

    眾巫祝議論紛紛的退下去,巫溪卻又坐在椅子上。

    被小小餘生駁了面子,巫溪很不高興,他踢醜狗一腳,讓它安靜下來。

    一黑布遮半截臉的巫祝悄悄走進來,即便在空蕩蕩的大殿裡也聽不見他的腳步聲。

    他站在巫溪身旁,輕笑道:「要不要我幫你出這口惡氣?」

    巫溪抬頭看他,陰沉的臉略微一緩,「現在他一出事,所有人都會懷疑到巫院。」

    遮臉巫祝搖了搖頭,「我自有法子懲處他,神不知鬼不覺,保管誰也不會怪罪到巫院。」

    巫溪想起了這人的所作所為,「有誰知道你在揚州城?」

    「無人知曉。」這人笑著說。

    巫溪剛要鬆口,又搖了搖頭,「還是不成,據方程說,這小子目能視鬼。」

    遮臉巫祝一怔,「目能視鬼?好苗子啊,收徒、做傀儡全不錯,怎會……」

    「轟隆」,天上一雷把他話打斷了。

    但他後半句話不說,巫溪也知他什麼意思,無非是問怎麼讓餘生活到了現在?

    至於餘生為何有這般天賦異稟,倆人都太在意,大荒之上千奇百怪的人很多,未解之謎無處不在。

    巫溪苦笑,「他有一點說的不錯,巫祝裡有太多害群之馬。」

    遮臉巫祝頓了一頓,「目能視鬼也不怕,可以從他身旁的人下手。」

    被一毛頭小子摔杯子,巫溪當然嚥不下這口氣,而餘生的張狂,更讓巫溪想殺殺他威風。

    巫溪當即笑道:「那就有勞了,好處少不了你的。」

    遮臉巫祝笑著躬身,「定讓你滿意。」

    巫溪這才有心情起身去後面向司巫和神仕稟告。

    待巫溪身影消失後,遮臉巫祝道:「去跟著他們,先摸清楚這些人喜好和習慣。」

    憑空傳來兩聲答應。

    「那小子目能視鬼,記著避開他。」遮臉巫祝又叮囑。

    「我們化作人,他還能看出來?」一聲音問。

    這可把遮臉巫祝難住了。

    他豢養的倆鬼幻化成人後惟妙惟肖,捉鬼天師也難分真假,但這視鬼之眼,他還真無把握。

    「小心為妙,儘量避開他吧。」遮臉巫祝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 07:58
第二百二十二章賽馬

    倆鬼又答應一聲,悄無聲息出了巫院。

    站在門口,正要尋找餘生一行人時,他們被一陣呼天搶地吸引去了目光。

    倆鬼見錦衣衛同一鎮鬼司錦衣衛在不遠處,唯有目能視鬼的小子不見了。

    錦衣衛押著一披頭散髮哭聲震天的婦人,這婦人穿著巫醫衣服,正在錦衣衛手裡掙扎。

    錦衣衛也不理她,只望著不遠處的街角面面相覷。

    在錦衣衛面前還站著一掛驢,驢頭上掛著一紅布條,馱著一佝僂老者。

    這老者也驚愕的看著街角,周圍的行人也看著街角,顯然發生了什麼令人錯愕的事。

    回到餘生領人出巫院的時候。

    方程早被押走了,此間事了,繞過蕭牆出門時,餘生道:「走著,回去伺候那方巫祝。」

    楚生道:「餘掌櫃,料不到這大巫居然被你訓的啞口無言,佩服,佩服。」

    本以為一鄉下小子麵對巫祝刁難會束手無策,楚生沒想到餘生在那莊嚴大殿上竟遊刃有餘。

    「本指揮使是演技派,對付他們輕鬆自如。」餘生驕傲的說。

    「今天我用的是咆哮派,我還會努力派,面不改色派……」

    他們踏出大門,餘生正扳著手指頭忽悠眾人,驀地鑽出一人向餘生撲來。

    別看田十平時無精打采,關鍵時刻利索的很。

    在這人手快抓撓到餘生臉時,田十及時用到架住她,避免了餘生破相。

    餘生驚魂不定,「你,你幹什麼?」

    來的是婦人,穿著巫醫的衣服,身上有股草藥味。

    婦人道:「還我丈夫,今兒不把我丈夫放了,我撓死你。」

    原來這巫醫是方程的夫人。

    餘生道:「你丈夫罪有應得,你莫胡攪蠻纏,我還沒治你……」

    餘生話沒說完,婦人又張牙舞爪撲過來,拳打腳踢的向餘生身上招呼。

    餘生躲過了,富難和白高興攔著她,推搡之間把她頭髮也打亂了。

    「夠了。」餘生喝道,那婦人還不依不撓,餘生道:「把她也拿下,正好一同處置。」

    那方程行招搖撞騙之事,這婦人豈會獨善其身?

    別的不說,那西廟大娘患病後被耽誤,從而釀成大病身亡,這婦人就脫不開幹係。

    一直候在台階下的錦衣衛領命,上來把婦人按住。

    婦人驚慌之後又大喊大叫起來,方才圍在門口尚未散去的一些信徒,也幫腔起鬨和指責餘生。

    這些未散去的信徒不懷好意,想看餘生的熱鬧。

    眾人一起鬨,婦人膽子梗阻,胡亂謾罵起來。

    她正要問候餘生他娘,「轟隆」,陰雲密佈的天上雷聲大作,一道閃電擊中巫院門前樹椏。

    整條長街安靜下來,婦人不說話,餘生望望天又望望這婦人,「他娘的,敢情是你做了缺德事。」

    城主府內城主抬頭望著閃電落下,嘀咕道:「快收了眼線吧,天也該晴了。」

    餘生讓錦衣衛把婦人抬著,下台階上了馬,揮手道:「回去。」然後一馬當先向前。

    只是剛走幾步,餘生又停下來。

    迎面走來一掛紅布條的小母驢,一錦衣衛牽著,驢背上坐著一佝僂老者。

    這頭小母驢正是毛毛的另一半。

    「大爺,你來這兒作甚?」餘生問。

    老者佝僂著身子坐驢背上,見了餘生,指著錦衣衛道:「錦衣衛的人請我去作證。」

    「作證?」餘生不解的看著錦衣衛。

    為避免巫院的人發難,他讓人去請方程犯罪的證人,準備來個鐵證如山,只是怎把老者請來了。

    錦衣衛道:「指揮使,大爺老伴就是方程夫婦訛詐錢財,延誤治病,以至身亡的大娘。」

    餘生愣住了。原來西廟被巫醫索要高價,耽誤治病的大娘是老者的老伴。

    「大爺放心,我今兒就為您報仇。」餘生不再遲疑,當即讓人把那巫醫押走。

    坐在黑馬背上,撫摸著馬鬃,正要老者毛毛何在,餘生忽然記起侍女說過的那句話。

    不能讓它見到毛毛。

    餘生心中「咯噔」一下,「大,大爺,毛……」

    不用問了,毛毛叼著一根蘿蔔從街角轉過來。

    那根蘿蔔是囫圇的,毛毛只咬著纓子,顯然是吃飽後搶給媳婦的。

    在餘生看到毛毛時,胯下黑馬也見到了。

    只聽黑馬長嘶,蹄子瞬間提起來,「嗖」的向前狂奔而去。

    餘生在馬上差點摔下來,幸好後仰之後及時拉住馬鞍,讓身子伏在馬背上。

    身後傳來驚呼,兩旁景色快速倒退,風撲面而來,扯著披風獵獵作響。

    街上行人紛紛躲閃,推搡著擠到路旁,把兩旁攤子推倒了,一時整條街亂作一團。

    作為剛騎馬的新手,餘生現在只能驚慌失措。

    他見黑馬衝向毛毛,毛毛也見到了黑馬,丟下嘴裡蘿蔔轉身就跑。

    「停下,停下。」餘生在馬背上喊,卻無濟於事,黑馬壓根不理餘生。

    毛毛這廝跑得快,在黑馬稍有落後時,還扭過頭來吐舌頭,甚至有閒暇從旁邊叼一根蘿蔔享用。

    黑馬愈加狂躁了,四個蹄子如踩了風火輪一般,縱身,跳躍,甩尾,快速追趕著毛毛。

    「毛毛,我滴你大爺。」餘生在馬背上喊。

    只喊這一句,然後餘生被顛著不敢說話了,深怕一不小心把早飯吐別人一頭。

    一驢開道,眾攤販齊喊「驢,驢,驢,」不待驢過去,馬又來,擾的長街不得安寧。

    有一條街甚至被這一驢,一馬轉了六遍,街上人也不走路和做生意了,全站在路邊看這場追逐。

    還有人站在高樓上,不時呼喊和播報驢在何處,讓眾人做好看戲的準備。

    說也奇怪,毛毛在人群之中片葉不沾身,這黑馬也有這本事,是以只苦了餘生一人。

    許是小街不自在,毛毛很快把黑馬引向東西向的大街上。

    倆貨塞著腳力,從東奔到西,餘生甚至見到了楚辭、卜居和周九章三人。

    週九章向餘生招手,臉上寫著「好自為之」。

    餘生趴在馬背上,喊也懶得喊了,只期望五臟六腑不要顛出來。

    就在他堅持不住時,餘光瞥見天上飄下一白色身影,穩穩落在餘生身後,騎在馬背上。

    她雙手環抱餘生,搶過餘生手裡的韁繩,馬鞭子在黑馬頭上一敲。

    黑馬委屈的一聲長嘶,然後緩下來。

    背後的人傳來清香,餘生向後一靠,劫後餘生道:「小姨媽,你再遲點來,我就能讓你見到我心了。」

    這時餘生心裡還有別的心思,「有些平坦。」
V123210 發表於 2017-9-4 22:00
第二百二十三章橘酒和板鴨

    不讓餘生認真感受,仔細規劃未來長大計畫,小姨媽就把他推開了。

    清姨扶餘生下馬,「不是告訴你別讓它見到毛毛。」

    餘生在馬背上顛簸長了,落在地上還有些站不穩,只能扶著清姨胳膊站住了。

    「誰能想到毛毛這孫子會出現。」餘生忍著不適說。

    清姨拍他肩膀,認毛毛作孫子,也不怕把自己醜死。

    毛毛這時也停下來,低著頭緩緩向清姨走來。

    「待會兒再收拾你。」餘生對毛毛惡狠狠說。

    他有些暈,五臟六腑全想著出來走走。

    旁邊有個茶攤,清姨扶著他進去歇息,餵他飲了一杯茶,吐意這才緩下來。

    喘息片刻,餘生看著茶攤外對峙的一馬,一驢,「它倆有什麼深仇大恨,難道驢唇不對馬嘴,由愛生恨?」

    清姨又倒給他一杯茶,「正經點。」茶攤外的馬和驢也怒視餘生。

    餘生瞪回去,「那就是種族歧視了,也不知道它們對騾子怎麼看。」

    清姨又倒一杯茶,餘生又要接過去,清姨直接自己喝了,「有心情開玩笑,想來也好的差不多了。」

    餘生趴在桌子上,「差遠了,我的心現在還砰砰跳呢,不信你摸摸。」

    他伸手抓小姨媽的手,只因蔥白修長的手指在眼前晃著很有誘人。

    清姨一下子拍掉了,「去,不跳就見鬼了。」

    又歇息片刻,清姨看時辰已經到晌午了,起身說:「走吧,我們去用飯。」

    「回府?」餘生站起來。

    「不,去南城外,那裡景緻和麵都不錯。」清姨結賬後說。

    他們走出茶棚,餘生這才注意到已經快到東面城門了,城牆上錦衣衛的身影清晰可見。

    沿著大街向東,毛毛和黑馬跟在後面,不時搞些小動作,但因為有小姨媽在,倆畜生不敢大動干戈。

    「黑子出來初來乍到時曾搶過馬廄,被毛毛母子欺負後就結仇了。後來有了驢舍,這馬廄才歸黑子。」清姨說。

    餘生扭頭看她,「黑子,城主起名字的本事不行啊。」

    城主沒好氣的看它,「為狗起名狗子的人就別說旁人了。」

    餘生振振有詞,「這你就不懂了,這名是我深思熟慮起的,若叫虎子,旁人就更認不出它是條狗了。」

    「你有理。」清姨拉過他避過一挑擔的貨郎,「反正這名字也不是城主起的。」

    「誰起的?」

    「東海仙山之主。」

    清姨拍餘生肩膀,「有本事,你當面說她本事不行。你若敢,我就告訴所有人,你是世上最英俊的。」

    相聚時長,清姨摸清了餘生的脾性,知道他對別的不在乎,唯獨對自身容貌很上心。

    而且於她而言,告訴世人餘生最英俊,無疑是最昧著良心,最難辦的一件事。

    餘生沒聽出來,只覺仙山之主這名頭很厲害,於是道:「咱們要謙虛,我英俊這事就咱倆知道就好了。」

    清姨捏他臉,「這臉皮有多厚,難道皮下就是骨頭?」

    餘生掙扎時又看到了楚辭三人,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玩鬧的倆人。

    這三人站在大街上,不知要去哪兒浪蕩去。

    餘生向他們招招手,清姨自覺鬆了手。

    楚辭三人對視一眼,眼中全是震驚,餘生招手後剛要過去打招呼,卻見餘生拉著城主拐到巷子裡去了。

    三人中只有周九章見過清姨,但拜週九鳳所賜,現在三人都知曉餘生小姨媽是城主。

    「要不要跟上去?」週九章問。

    「跟上去作甚,找打呢。」楚辭說,「咱們去巷口偶遇去。」

    三人說罷沿著東西向大街快步走,由城主石像的廣場折向南,向街口走去。

    揚州城在東荒雖不是最大,但絕對小不了。

    南北穿城八十里,城裡有兩條大道,車如游龍,馬如流水,人煙湊集。

    在兩條大街外,尚有幾百條小巷,雖不如大道喧囂,卻也不寂寞

    貨郎,茶攤和挎著籃子賣花的小姑娘穿梭其間,書店,酒肆和茶社總能偶遇,增添許多樂趣。

    揚州城如此繁榮,有賴於城主英明。餘生這般對清姨說。

    這句話說的清姨餘生心花怒放,以至於隨後餘生討零花錢時,大方的丟給他二十個錢。

    餘生用手裡的錢喊住一貨郎,買了一些筍乾和軟香糕。

    這條巷子略窄,左右人家院子內花木的虯枝探出粉牆來,花開正豔,雨洗後更清新。

    清姨緩緩行走,等著後面的餘生跟上來。

    走過花木,她剛轉身要看餘生在後面磨蹭什麼,就見餘生遞過五六枝時鮮花朵來。

    「送你了。」餘生說,「我看那賣花的小姑娘實在可憐,就買了她幾枝。」

    聽餘生這麼說,清姨才接過來。

    出了小巷,左轉走一段後又鑽進小巷,倆人悠閒出了南城門。

    南城門不同於別的城門,這城門最繁華,商旅不斷。

    馱獸肥牛之類進不去城,更有一條大河在城門不遠處,南門城外因此成為商品集散地。

    久而久之,南門城外也繁華起來,與城內無差,甚至景緻更甚一籌。

    清姨領著餘生上了臨河一家食肆,小二上來問菜,清姨點了面,橘酒,還有板鴨下酒。

    小二推薦醉白魚,稱白魚剛釣上來,新鮮的很,下酒正合適。

    若旁日清姨就點了,現在看著餘生暗嚥口水的模樣,好笑著拒絕了。

    橘酒和板鴨很快端上來,餘生取了一塊,鴨肉很細很緊,又香又酥,很有嚼頭。

    橘酒也不錯,涼涼甜甜的,就著板鴨下酒正合適。

    「不錯吧?」清姨見餘生點頭,笑道:「我最喜歡這家食肆的板鴨和麵了。」

    餘生道:「我一定會做出比他更好的來。」

    「說好了,我等著。」清姨說。

    他們邊吃邊談,目光掠向外面,憑窗看水。

    水很平靜,從湖裡來,往東海去,餘生覺著河水裡有客棧雨水也不一定。

    這麼一想,陌生的河面陡然親近起來。

    或許臨近揚州城,不怕河裡有妖怪,河面上飄著不少遊船。

    遊船中間放著一張小方桌子,桌子上或擺著酒吃,或烹茶。臨岸也有不少賣酒、茶和餚饌之類的攤子。

    餘生正張望河面,忽然瞥見三張熟悉面孔,見楚辭三人坐遊船上,正故作不經意的向這邊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7-9-4 22:00
第二百二十四章 騎鶴上揚州

    兩碗麵很快端上來。

    餘生本以為是什麼美味,豈料只是兩碗前世再尋常不過的湯麵。

    當然,對甚少吃麵的揚州百姓而言,這湯麵做的很不錯,面條勁道,湯很鮮。

    餘生圖個新鮮,卻見清姨吃的津津有味。

    他記起來,在隨遇走後他曾問清姨想吃什麼。

    「面。」清姨當時說,只是早忘記了面的名字。

    當時系統不曾發佈任務,現在餘生給了自己一個任務:窮盡一身也要做出那面來。

    系統冰冷聲音忽然在餘生耳旁響起:

    對於宿主積極向上的行為,雖摻雜不為人知的目的,但系統依然很欣慰,特發佈新任務。

    【大愛無聲】食之所在,心之所在,愛之所在。

    【任務獎勵】領悟廚道,大道有三千,誰言廚子不成仙,難道食道不是道?

    【任務要求】一碗麵,讓她領悟愛之所在。

    系統一下子把任務拋出來,把餘生徹底怔住了,甚至有些讓他蛋疼起來。

    他娘的,這系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下子從手無寸鐵跑到證道成仙去了。

    大荒世界,只以「道」成仙,道不能悟,力量再強也不成仙,這是境界的差距。

    現在「道」和「仙」一湧出來,別說,餘生還真被它扯到蛋了。

    只是餘生的蛋還沒回覆,系統冰冷聲音又響起:鑑於宿主身子狀態,系統特發佈後續任務:

    【晉級任務】作為有理想,有節操,有文化,有那啥的系統,我們豈會膚淺的只滿足於口腹之慾?

    【任務要求】食為天,食道即天道。大道三千,做給他們吃,至於證道成仙與否,管他呢。

    「那啥是啥?」餘生在念頭之中問。

    系統冰冷的,一本正經道:「你大爺的關注點就是不一樣」

    「自己又不能當自己的大爺。」餘生爭辯。

    清姨抬頭見餘生發呆,「怎麼,面不好吃?」

    餘生回過神來,「不是,忽然對面有了興趣,回去等我做你最喜歡的面。」

    今天空頭支票開多了,清姨只是道:「快點兒吃。」

    話音剛落,水面上熱鬧起來,倆人抬頭看去,見河面上的人全在仰頭望。

    周九章不忘向餘生打手勢,讓他抬頭看天上。

    他們探頭望天空,見陰雲之下出現一群呈倒八字的白鶴。

    這群白鶴向揚州城飛來,待餘生抬頭看時,白鶴已經近了,能清楚看見白鶴上坐著人。

    這些人全一襲黃衫,有男有女,手上提著劍,為首的是一白眉老者,一臉威嚴,頭髮白夾著黑。

    「傳說中的騎鶴上揚州,就是不知他們有沒有十萬貫。」餘生趴在窗戶上說。

    清姨不吭聲,飲著橘酒,靜靜看著這一行人。

    白鶴井然有序,降低後貼著水面飛馳,從遊船頭上飛過,帶起微瀾,然後齊整落在石橋上。

    黃衫人整齊下白鶴後,這些巨大的白鶴拍著翅膀又飛上天空,直到化作白點消失在視野內。

    這麼大動靜早驚動了錦衣衛。這些人整理一下衣領,安靜的等著錦衣衛來。

    他們衣服上不曾掛銅錢,餘生不知他們實力,不過看氣勢應該差不了。

    錦衣衛聽馬後向這些人拱手,許是詢問他們的來歷。

    食肆離著有些遠,餘生什麼也聽不到,只見他們寒暄之後進城去了。

    揚州城,巫院。

    巫溪候了許久才被司巫請進去,把今天發生的事向他說一遍。

    「司巫,這小子當眾傷我巫院的面子,要不要給他點教訓?」巫溪說。

    司巫光頭,鬍鬚卻很長,精神矍鑠,雙目如電,聽巫溪話後搖了搖頭,

    「不要打草驚蛇,先把這人來歷查清楚,我可不記著城主有親戚。」

    巫溪不解,「司巫,您和幾位神仕對付城主綽綽有餘,咱們有什麼好忌憚的,正好借由頭……」

    「無知。」司巫打斷他,「別以為劍仙是女流之輩就好欺負,更不用說她身後還有更厲害的。」

    他抖了抖手裡的信箋,「靈山都讓我們徐徐圖之,千萬別著急,你著急做什麼?」

    「是,屬下魯莽了。」大巫低下頭。

    司巫道:「靈山信上還有其它事要辦,你暫且把手裡的事兒放放。」

    「什麼事兒?」巫溪抬頭。

    司巫把信箋遞給巫溪,「靈山讓我們速速尋找一把銅鏡,信上說銅鏡在南面湖裡。」

    巫溪一頓,為難的看著司巫。心說方才那事兒辦的不好我認,但也不至於這麼貶低下放啊。

    在湖裡撈一把鏡子,這和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別?

    司巫道:「這不是一把普通的鏡子,相傳即便輪迴之人,這把鏡子也能把他魂魄招回來,甚至起死回生。」

    巫溪大驚,「湖,湖裡還有這寶貝?」

    「揚州西一漁村倒是有這傳說,相傳那兒的漁人曾打撈起來。」

    司巫拍了拍巫溪肩膀,「這個任務很重要。你若辦成了,別說神仕,靈山神巫收你為徒也不是不可能。」

    巫溪心一熱,「司,司巫放心,掘地三尺,不,不是,把湖舀干,我也要找到這把銅鏡。」

    巫溪退出去後,司巫幽幽嘆道:「這鏡子豈是無主之物?水很深啊。」

    餘生逃走了,方程那邊又有富難和錦衣衛幫忙,葉子高和白高興一時無事可做。

    他們沿路去找餘生,打聽到他已經被一白衣女子救走了。

    倆人知道餘生無礙後,放下心在城裡遊蕩,用過酒吃飯過,甚至去了捉妖司一趟,把一錢換成了三錢。

    見白高興短短幾個月由一錢升為三錢,捉妖司的人很是驚訝,拉著他又聊半天。

    這些捉妖天師見白高興賣過有靈力的粥,覺著奧秘在那粥裡,不免多打聽客棧。

    有靈力的棪木酒和青菜在客棧全有售,白高興也沒什麼好瞞的,全部說了。

    他和葉子高不知道的是,兩個鬼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

    出了捉妖司,白、葉二人再無能去的地方,閒聊著回了城主府。

    倆鬼目送他們進城主府後鑽進一小巷子,蹲在街角商議起來,「咱們很久沒活動了,要不要好好玩玩?」

    「好啊。」旁邊鬼挪了挪身子,「咱們……」

    這鬼剛說罷,頭上澆下一泡尿來,抬頭見一漢子挺著那玩意兒在撒尿。

    「他娘的,太沒公德心了。」這鬼晦氣的站起身。這東西雖不沾身,但穿過身子總會沾上味道的。

    尤其那玩意兒在他抬頭時似往嘴裡塞,更讓人噁心,於是鬼故意出聲讓這漢子聽到。

    撒尿的漢子一哆嗦,轉身道:「誰?」

    洩洪時被嚇唬是止不住的,只會流的更快,是以這漢子轉身時順勢一甩,穿過另一鬼的臉。
V123210 發表於 2017-9-4 22:00
第二百二十五章水煮魚

    「去你大爺!」被液體穿臉而過的鬼站起來,一腳踹在漢子小腹上。

    這兩個鬼虛實轉換自如,捉弄人易如反掌。

    漢子背靠到牆上,顧不上後腦勺疼痛,見憑空出現一隻腳,嚇的大叫起來,「鬼鬼,鬼啊。」

    當下褲子也不提,轉身就往街上跑,不等倆鬼下絆子,他就被自己的褲子給絆倒了。

    「讓你缺德,讓你隨地方便。」一鬼走過去踹漢子屁股,「我今兒就讓你長點記性。」

    幸好方才已經方便了,漢子只是面如土色,「不,不敢,不敢了。」

    「你大爺,你大爺。」另一個鬼不解氣的拍著他後腦勺,「再有下次怎麼辦?」

    「不,不會有下次了。」漢子在地上不敢動彈。

    倆鬼又打一頓後,「走了,還有要緊事辦呢,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一鬼說。

    另一鬼這才收了拳腳,悄無聲息的走出巷子。

    漢子也不知鬼走了,只是趴在地上,過了良久聽到有腳步聲才抬起頭來。

    「呦,兄弟你這是做什麼?」進來的人見漢子趴在地上,露著半截屁股,「乾地?兄弟,有志向。」

    「滾,滾你大爺。」漢子這才有膽子站起來,把褲子穿上。

    他見來人站在牆角也要方便,忙拉他一把,「別在這兒方便。」

    被打擾的來人很不高興,「憑什麼你行我就不行,你屬狗的,撒尿搶地盤?」

    漢子好心的悄聲說,「有鬼,他們不許在這兒方便。」

    「我看是你有鬼。」來人著急,又要繼續。

    漢子無奈,「兄弟,我也是為了救你。」

    他朝著巷口大聲喊,「來人,快來看啊,有人當街撒尿了。」

    話音剛落,一胖姑娘探進頭來,來人忙收了作案工具,「你大爺。」轉身低著頭出去了。

    漢子也不敢多呆,心有餘悸的退出巷子。

    自這以後,揚州城流傳出一鬼故事,說在街上隨處方便會招鬼,以此警醒百姓不要隨地大小便。

    兩頭鬼在漢子身上舒展拳腳後,到城西門酒肆找到兩匹馬,悄悄解開牽了出來,騎了奔向劍囊鎮。

    天上陰雲漸漸薄了,待他們見到鎮子炊煙時,西山上陰雲有缺口灑下一縷霞光。

    倆鬼在鎮外樹林裡變成葉子高和白高興的模樣。

    「他娘的,那人身子有病吧,這麼臊。」變作白高興的鬼說。

    「上火了。」變成葉子高鬼的聞了聞說。

    在確認沒什麼破綻後,兩鬼騎馬來到客棧前。

    女鬼坐在二樓窗檯上,擺動著雙腿看風景,聽到馬蹄聲後驚喜回頭,看到倆人後又失望的收回目光。

    這倆人看不到她,遠不如嚇唬餘生有趣。

    這倆鬼見到頭上的女鬼後倒是很驚豔,但他們是專業的,很快裝作看不見。

    倀鬼不在家,小老頭這兩天一直躲在外面,不到晚上不回來,只有草兒三人呆在客棧裡看店。

    草兒和柳柳在長桌旁飲酒,見倆鬼進門來,奇道:「就你們倆回來了?」

    偽裝成白高興的白鬼道:「哦,掌櫃的正因殺人的事和巫院的人鬧呢,我們回來取點兒東西。」

    草兒沒聽出不對來,只提醒他們:「把馬牽後院。」

    「哦。」倆鬼答應了,又折出去把馬牽後院。

    柳柳道:「這倆人怎麼呆了?」

    「鬼知道。」草兒舉杯,「來來來,余小子不在,咱們趕緊得多喝點兒。」

    「不好吧?」柳柳說,怪哉正在後廚收拾晚飯。

    「有什麼不好的。」草兒說,「治他胳膊的診費他還拖著沒給呢。」

    「不是,我怕你又醉了,耽誤用晚飯。」柳柳說。

    昨晚半夜,小老頭在後廚找吃的,草兒酒醒後正好下去與他相遇,一聲「鬼啊」驚醒了客棧所有人。

    草兒道:「放心,我的酒量現在不錯了,五碗剛剛好。」

    柳柳覺著有理,陪她飲一碗,剛下肚,草兒就「嘿嘿」笑起來,然後趴在桌子上。

    柳柳掐指仔細算了算,飲之前好像是第六碗了。

    白鬼和葉鬼牽馬從後院進去,見院子角桂花樹上掛一根繩,繩上吊著一條鹹魚,離地很高。

    地上有貓兩隻,嘗試著跳起來把鹹魚拍下來。

    「這怎麼回事?」白鬼問從後廚出來倒水的戴帷帽女子。

    這姑娘身材也不錯,若有機會一定要領教,葉鬼在心裡猥瑣的想。

    怪哉道:「不弔起來不成,今兒早上黑貓,警長趁著少燒水時,居然跳灶台上把鹹魚丟到鍋裡煮。」

    這兩隻貓有前途,白鬼和葉鬼肅然起敬,又看見黑貓趴花貓身上跳起來去拍鹹魚。

    他們生前也曾為貓鏟過屎,為貓當過奴,葉鬼情不自禁道:「黑貓真聰明,居然會搭貓梯。」

    怪哉奇怪的看他,「那是警長。」

    兩鬼一怔,葉鬼忙道:「我說的不是警長?可能說錯了,我老是弄混。」

    怪哉點頭,「也對,我也經常弄混。」

    兩鬼暗鬆一口氣,他娘的,黑貓叫警長,難道花貓叫黑貓?這也太坑鬼了,哪個王八蛋起的。

    把馬系在牲口棚,倆人剛要去大堂,一頭黃鼠狼又從柴房裡鑽出來。

    這黃鼠狼兩條腿走路,左歪右斜的擋在他們前面。

    「咦?」黃鼠狼抬頭醉眼朦朧的看他們,「你,你們回來了?」

    鎮定,鎮定,兩鬼提醒著自己,點頭道:「嗯,回來了。」

    但狗子送出來時,兩鬼鎮定不下去了.

    「我的娘咧,這狗…」一鬼忍不住說,他見怪哉又看他,忙改口,「居然不那麼醜了。」

    這話出自葉子高的口有些不可思議,但怪哉也沒細想,甚至有些替狗子高興。

    她轉身回了後廚,但黃鼠狼不高興了,「怎麼說話呢,怎麼說話呢,我兄弟脾氣好,不代表我脾氣好。

    「我狗子兄弟這麼英俊,你們都能看走眼。」黃鼠狼仰著頭說,「道歉,必須道歉,不然我放屁了。」

    兩鬼愣住了,這狗和英俊兩個字,把良心吃了都到不了一塊去。

    「不道歉也行。」黃鼠狼自顧自說,「你們就說我像不像人?」

    「像。」兩鬼不想再和這黃鼠狼糾纏,白鬼很乾脆的說。

    祖訓是從心,黃鼠狼繞開他們向外面走,「本狼大狼有大量,就不為難你們了。」

    剛好走三步,「唰」的跑回來,「你剛才說什麼,像?你吃錯藥了。」黃鼠狼驚訝說。

    「我們還有事,先進去了。」葉鬼忙推著說錯話的白鬼去大堂。

    這客棧妖氣很大,稍不慎就說錯話。

    黃鼠狼酒醒三分,「他怎麼能說像呢,沒道理啊,難道被我嚇住了?」

    狗子一直蹲著,不與這倆人親近,有股臊味把他們身上味道遮住了,這讓狗子很猶豫。
V123210 發表於 2017-9-4 22:01
第二百二十六章 頭上長草

    客棧,後院。

    「不對,不對。」黃鼠狼搖頭。

    「旁人說也就罷了,那姓白的可是捉妖天師,他助妖為樂?沒道理的。」

    狗子聽不懂黃鼠狼的話,但聞著氣味就知道那兩人有問題。

    葉,白二鬼進到大堂時,柳柳已經扶著草兒上樓了。

    倆鬼見左右無人,忙也上樓去。

    他們來客棧有兩個目的,一是找到餘生殺害巫祝的證據,二是用這身份殺個把的人。

    只要引起誤會,讓他們自相殘殺就容易了。

    在姑蘇城時,他們就曾變作一老頭的孫子,讓那老頭失手宰了自己兩個親孫子。

    他們幹這個很在行,變身的法術惟妙惟肖,劍仙來了也認不出來。

    他們與原主人唯一的不同是氣味,這不是法術能改變的,倒是能用其他味遮蓋。

    倆鬼也不在意,人又不是狗鼻子,他們從未因這失手過,唯一令鬼擔憂的是樓上鳳冠霞帔的鬼。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英鬼也是如此,是以白鬼提醒葉鬼,「別分心,不能露出馬腳來。」

    葉鬼道:「放心,不過以後這皮囊是我常用皮囊了,這才陪我這英俊的鬼。」

    上樓來,見左右不下十餘間屋子,倆鬼有些蒙了,「這怎麼尋找?」

    「掌櫃麼,肯定住最好的那間。」白鬼說。

    「不對,應該最差的那間,因為最好那間得留給挑剔的客人。」葉鬼說。

    倆人意見不一,於是決定一一尋找。

    葉鬼敲門無人應後進去一間屋子,只有兩張床,一張床上還放著本攤開的《九尾龜》。

    「一屋子猥瑣氣息。」葉鬼退出去,「兩張床,應該是夥計的。」

    白鬼穿牆進去另外一間房,剛進去就被顧老大鼾聲給震出來,「裡面有個女的在睡覺。」

    葉鬼眼睛一亮,「穿衣服沒?」

    「呃,沒吧。」白鬼說。

    「你站崗,我進去看看。」葉鬼穿牆進去,留白鬼變作白高興的模樣。

    葉鬼很快鑽出來,捂著自己的眼睛,「你大爺,辣死老子眼睛了。」

    「只怪你心急。」白鬼笑著走到旁邊的屋子,葉鬼剛進去,柳柳就從遠處開門走出來。

    白鬼忙敲門做掩飾,柳柳道:「你敲自己門作甚?」

    「啊,這個,小葉在裡面關上了。」白鬼說。

    葉鬼從裡面打開門,「我們玩鬧呢。」

    小葉?白高興怎麼用這稱呼。還有這兩人有病吧,兩大男人居然做這麼幼稚的遊戲,余掌櫃都不玩的。

    柳柳疑惑著下樓去了。

    目送她下樓後,白鬼鬆一口氣,他們一番搜尋之後,只餘下方才窗檯上坐女鬼那間不曾搜過了。

    「進去?」倆人對視一眼,「進去!」

    門沒鎖,一推就開了,屋子佈置不同於客房,一里一外兩間,一看就知是掌櫃房間。

    坐在窗檯上的女鬼回頭,兩鬼視而不見。

    或許這些天很少有人與她交流,女鬼有些憋壞了,她見這倆人在屋子裡翻找東西,走上前在他們身邊晃悠。

    她很好奇這倆人在找什麼,難道是餘生的寶貝?

    兩鬼目不斜視,但在女鬼探頭去看櫃子裡的一枚玉墜時,葉鬼還是忍不住伸長脖子從女鬼領口看進去。

    這玉墜上刻著一怪,人首鳥身,提著把油紙傘,隨著光影浮動,衣帶飄飄。

    女鬼正高興時,對賊光若有所悟,回頭正好看到葉鬼猥瑣的目光。

    「啊!」女鬼大叫,猛的拉住胸口,「流氓。」

    兩鬼被這叫聲嚇的魂飛膽喪,轉身就要逃。「砰」白鬼撞在牆上,已經打開門的葉鬼只能回來拉他。

    白鬼這一撞倒是把腦子撞明白了,他拉住葉鬼,「跑什麼跑,她還能與人說話不成?」

    葉鬼一拍腦門,「對啊,她也是鬼,別人看不到的。」

    倆鬼折回來,葉鬼淫笑道:「叫啊,再叫啊,喊破喉嚨也沒人理你。」

    女鬼翻個白眼,白痴,老娘這些天只攢下三個字。

    葉鬼見女鬼不再叫,更放下心來,慢慢向女鬼走去,「這鬼居然還有肚兜,大哥,要不我先玩會兒?」

    不待白鬼答應,葉鬼向女鬼撲去。

    他們看得見自己!女鬼鳳兒方明白明白這倆人根本不是葉、白兩人。

    見葉鬼撲來,女鬼穿過腳下樓板逃走了,葉鬼撲個空跌在地上。

    「我去把她抓回來。」葉鬼要穿牆,但被白鬼拉住了,「別管她,辦正事。」

    兩鬼把屋子又翻一遍,把餘生私房錢都翻出來了,還是沒找到證據。

    「不找了。」白鬼說,「以防不測,下去動手。」

    葉鬼擔憂道:「咱們作惡會不會招來牌坊上的劍囊?」

    「不會,咱們現在是人。」白鬼說,「我聽說那劍囊只誅殺要作惡的妖獸鬼怪。」

    這是上位住在客棧的女巫祝,在驅趕惡鬼在牌坊下徘徊,向人動手被劍囊誅殺後總結上報給巫院的。

    走出房門,葉鬼向草兒房間走去,「回來,房裡只有她一個,殺了也不知道是你這皮囊殺的。」白鬼說。

    「老大,我不殺她,我覺著換種方式更招人恨。」葉鬼淫笑。

    白鬼一拍葉鬼後腦勺,「你大爺,小姑娘你都不放過。」

    「這樣才禽獸不如,讓人辯解不清。」葉鬼說,「大哥,我去了。」

    白鬼不再攔他,「我去下面。」他不好這口。

    葉鬼穿過門進到草兒房間,見她躺在床上沉沉的睡著,枕頭旁蹲著球球。

    他不曾見過獅子,這東西不及貓大,又萌萌的,在他靠近時只懶懶抬頭看一眼,葉鬼也不放在心上。

    他坐在床邊,俯身輕聲嗅了嗅,「香,真乃人間美味。」

    他伸手將草兒髮絲撥向耳後,不及收手,小獅子球球一口咬在他手指上。

    「啊……」葉鬼張口痛呼。

    草兒瞬間坐起,塞他嗓子裡一東西,又摀住不讓他吐出來。

    葉鬼不敢嚥下去,要收回胳膊掙扎,卻發覺上半個身子麻的動彈不得。

    「這小東西有毒!」葉鬼驚駭的望著球球,這溫順的東西居然能毒到鬼。

    草兒把他下巴一磕,讓嗓子裡的藥徹底落進肚子裡。

    「你,你。」葉鬼瞪著草兒,球球不理他,只是把球球抱起來。

    半個身子這才有了知覺,他豁然站起,伸手要去揪草兒,「你給我喂了什麼……」

    葉鬼剛碰到草兒衣領,只見草兒輕輕打個響指,葉鬼整個人彎下腰蜷在一起。

    「哎呀呀,這草需要活物在身上種,我正愁找不到有靈力的活物呢。」草兒高興的說。

    大荒之上,鬼力,妖力、內力全是基礎靈力組成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9-4 22:01
第二百二十七章 溫暖

    「什,什麼,草。」

    葉鬼痛的把整個身子都濕透了,他嘗試著變作鬼,疼痛依舊不減。

    草兒見不到他,不滿道:「你不乖哦,不過不怕,待草長出來就看見了。」

    「長出來?」成鬼後的葉鬼依舊蜷縮在地上,動彈不得。

    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身上所有鬼力在向肚子處彙集,身上法力在漸漸流失。

    葉鬼越來越虛弱,待他痛的麻木,全身無力,手指頭也懶得動一根時,頭上又忽然痛起來。

    這種痛比方才的痛還痛百倍,整個腦子像要炸裂。

    「我看見你了咯。」草兒說。

    球球抬頭,見一株草憑空在視野內長三寸高,葉子舒展出兩片。

    葉鬼在上面風流時,白鬼走下樓來。

    柳柳和怪哉坐在長桌旁用飯,見他下來怪哉招了招手,「快來用飯。」

    白鬼笑著應了,去後面洗了手,順著桌子走到柳柳身後,裝作要坐下的樣子。

    見倆人目光全在面前盤子裡,白鬼取出利刃來,猛地向柳柳後腦勺扎去。

    刀不曾紮下去,兩根柳枝「嗖」的伸出,纏住白鬼手腕。

    白鬼身經百戰,反應也快,在知道暴露後瞬間化作鬼,頓時擺脫了柳枝糾纏。

    他正要轉個方為忽然化人再把刀刺下去,「嗖」的一聲,四根水草又纏在他手腕和腳上。

    白鬼大驚失色,他現在為鬼,這水草居然也能纏住?

    倀鬼從外面走進來,身旁跟著鳳冠霞帔的女鬼和另一個白衣森森的鬼,這鬼正是白骨。

    倀鬼自己就是鬼,而且是有法力的女鬼,這水草為靈力所化,纏住白鬼理所當然。

    這侍女李猜一直不說話,柳柳和怪哉這才見到她的本事,驚訝是不可避免的。

    柳柳看著水草纏著一虛的東西,心說這姐妹莫非是水草成精?

    她們不動如山,女鬼鳳兒卻暴跳如雷。

    她上去踹白鬼。敢偷看老娘,欺負老娘不會說話,還想上老娘,踹死你,踹死你。

    鳳兒說不出話來,只能狠命的踹。

    在偷師餘生之後,鳳兒踹的這叫一個狠,讓白骨都不忍心看了。

    猜到了女鬼恨意來自何處,白鬼痛呼道:「大姐,耍流氓的不是我。」

    鳳兒收回腳,踹錯了?她眨著眼,有些不好意思,回頭對倀鬼比劃,「上面還有一個。」

    倀鬼又向柳柳和怪哉比劃,眾人這才記起來草兒還在上面呢,忙一起擠上去。

    「草兒剛才被我喊醒了,應該沒問題。」柳柳安慰眾人。

    「她不是醉酒了麼?」怪哉說。

    「球球咬了她一口,她就醒了。」柳柳也不解。

    說著推門進去,見草兒安穩坐在床上,她們才松了一口氣。

    「他呢?」怪哉問。

    「這兒呢。」草兒指著憑空飄著的一株兩葉草。

    柳柳不解,「你把他變成草了?」

    「我給他種了一棵草。」草兒又打個響指,「跳一個。」

    草似乎聽命於草兒,抖動著想跳動,痛著葉鬼只能跟著跳起來。

    黃鼠狼探進頭來,「怎麼樣,被我說對了吧,我就說他們有問題。」

    方才黃鼠狼覺著不對,特意鑽進後廚告訴了怪哉。

    怪哉知道白高興身為捉妖天師的操守,又想到他們在院子錯認黑貓警長,驚訝狗子長相,立刻警惕起來。

    她對柳柳說了,柳柳這才上去叫醒草兒,讓她小心提防。

    草兒擺手,「算你機靈,今天飯錢免了。」

    「什麼叫算。」黃鼠狼說,「本狼聰敏的很,只是平時低調慣了。」

    「對了。」他說,「既然飯錢免了,那再來一罈酒,一份下酒菜,我帶走。」

    怪哉轉身下去為它準備,對其他人說:「行了,下去用飯吧。」

    白鬼見葉鬼下來,喊他讓他救命,葉鬼指了指頭上草葉,悲痛的看著白鬼。

    草兒道:「不是說還有一個鬼?」

    倀鬼指了指被水草纏著的虛空,草兒又取出一枚種子,「幫我種進去。」

    「不要……」葉鬼剛要提醒白鬼,草兒一個響指打響後又滾在地上。

    種下這種子,不僅要撬開白鬼的嘴,還得讓他變成人才能丟進去。

    威逼利誘一陣折騰後,眾人沒辦法,只能把他纏著丟在木梯下。

    草兒可惜道:「哎,這枚種子是棵葫蘆,葫蘆長成後可厲害了。」

    夜已深,怪哉把飯菜熱了後眾人才坐下。

    「不知余掌櫃怎麼得罪巫祝了,居然派兩個鬼來客棧作亂。」怪哉說。

    草兒搶著肉,「他那張臭嘴,開口就得罪人。」

    她嘴裡咬著肉,又上下打量倀鬼,「李猜,你那水草怎麼來的?」

    倀鬼搖了搖頭,比劃著讓她們回來去問餘生。柳柳三人見她不說,也不勉強。

    眾人一面用飯,一面閒聊,正聊著,小老頭從外面探進頭來,「他,他們人呢?」

    知他問的是姑蘇來的五位捉妖天師,怪哉道:「他們中午啟程去北面妖城了。」

    雨停後,雲層漸漸稀薄,晌午過後便走了一批客人。

    他們在客棧耽擱太久了。這裡雖舒適,卻不是家鄉,也不是目的地。

    道士明早也要走,一下午在外面修整車子。

    這讓鎮上鄉親和草兒不捨,但客棧就這樣,迎來送往,做客人旅途的風景,也做客人生命的過客。

    怪哉環顧在座的人,默默的說:「願我們不只是過客。」

    怪哉喜歡上了客棧的生活,這裡比獨行山林間的要溫暖的多。

    這種溫暖,餘生告訴他她,是幸福的感覺。

    草兒道:「老頭兒,你欠他們錢了,整天躲著他們。」

    失手殺孫子的事不怎麼光彩,餘生不曾外傳,草兒他們還不知道。

    小老頭走進來,「盡說笑,欠人錢我還用得著躲?」

    「他們去妖城做什麼,」小老頭坐下,「這不是自投羅網?」

    「也不盡然。」怪哉說,「正因為妖城妖多,人們才更需要捉妖天師保護。」

    小老頭憂心道:「他們五個老胳膊老腿的,久不活動了,現在……」

    他忽然停下來,臉色一沉,鼻子挺著嗅,「這,這味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聲音有些顫抖。

    草兒停下筷子,「這味道怎麼了,難道有毒?」

    「不是飯菜。」小老頭站起來,「這味道,」他激動而又遲疑,循著味道漸漸靠近木梯。

    「哦,對了,你不是捉妖天師麼,客棧傍晚來了兩個鬼,變成了高興和小葉子……」

    「是他們!是他們!」小老頭打斷草兒的話,激動的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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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