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875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9 20:26
第二百四十八章葵花

    白如做夢?

    一貶義詞,愣是讓他說成了褒義詞。

    小姨媽抬腳,唬的餘生忙低頭描字。

    得益於字上天賦,餘生一眼就鑽了進去,只是這一鑽研,肚子馬上翻江倒海起來。

    餘生忙收目光,「我的肚子,拿錯帖子了。」

    清姨掃一眼帖子,正是餘生輕易不看的《肚痛帖》。

    望著餘生狼狽逃竄的身影,清姨唇角上揚,「活該。」

    茅房回來,餘生捂著肚子又上閣樓,對清姨道:「讓我休息會兒。」

    他坐在美人靠上,「你說,寫這字帖的人得多缺德,我感覺到了滿滿的惡意。」

    「這倒是,確實挺缺德的。」清姨附和,低頭飲茶時忍不住笑起來。

    「笑什麼?」餘生納悶。

    「沒什麼,好好練字,一定要學到家。」清姨笑著說。

    餘生站起來,擼起袖管剛要大展身手,餘光瞥見樓下小老頭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老頭左右看了看,然後貼著籬笆走到後院門口。

    這時已經是黃昏了,斜陽把他的影子斜掛在籬笆上,直到另一個身影也掛上去。

    餘生站在美人靠上看清了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鎮子上趕車的小根。

    倆人蹲在牆角,只見小根塞給小老頭一沓黃紙、一沓花花綠綠的東西,像紙錢,還有一把香燭。

    不只如此,餘生見小根離開一會兒貓著腰再回來時,一手提著一個紙人。

    這紙人扎的常人大小,不是一男一女,而是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一看就不是善茬。

    小老頭接過,又問幾句後,餘生見小根作恍然大悟狀,讓小老頭在原地等著,人又貓著腰離開了。

    「看什麼呢?」清姨見餘生站美人靠上踮起腳尖向外看,怕他栽出去。

    「兩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在做見不得人的交易。」餘生說。

    他見小根回來了,手裡捧著一把花。餘生撓了撓頭,「葵花?真是見不得人的交易。」

    小老頭接過,伸手掏出一把銅錢數了遞給了小根,這見不得人的交易才告一段落。

    他們站起身來,為這次交易感到滿意,小老頭轉身時下意識的抬頭。

    餘生忙轉身躲,然後整個人一個趔趄向閣樓裡栽去,不過這閃的倒是很快,讓小老頭沒看見人。

    小姨媽抬腿,卸下餘生身子墜落之力後,一挑讓他倒在旁邊。

    餘生毫髮無損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灰塵,「您就不能高抬下貴手。」

    「你剛才在看什麼?」清姨問他。

    餘生也一頭霧水,「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這紙人,送香燭,還說的過去,可能是大戰前祭拜下祖宗或兩個孫子,但送葵花做什麼?

    難道是葵花派信物?不應該呀,小老頭這模樣,也招不來小師妹。

    千辛萬苦才賣一次狗糧的死神曾說過,真相只有一個。

    想到這兒,餘生身子一哆嗦,雖是黃昏,但戀不是這麼玩的吧?

    在餘生表情隨著亂想更加邪惡時,清姨及時制止他,「快練字去。」

    「哦。」餘生知道躲不過了,提筆時道:「墨幹了。」

    清姨白眼看他,提手往硯台裡灑些清水,用墨條緩緩磨起來。

    「要輕重有節,過輕墨浮,過重墨粗。」餘生蘸筆時說。

    「你是大爺。」清姨沒好氣的說,「平時都是旁人伺候我……」

    小姨媽不說話了,言多必失。

    她見餘生目光放在字帖上,這字帖已經換了,不再是那《肚痛帖》。

    安靜片刻,臨摹了一個字後,餘生忽然抬頭。

    「你說,按肚痛帖上的方子抓藥,用藥同時臨摹是不是就不會肚痛了?」

    據那老頭所言,《肚痛帖》為書聖後人所書,上面寫有「忽感肚痛,欲飲一方藥」的內容。

    「你還真是天才。」清姨說。

    「是吧,我也覺著我聰明過頭了。」餘生放下筆,「我為此很苦……」

    見清姨眉毛忍不住挑,隨時有打人的打算,餘生忙低頭繼續練起字來。

    不體會肚痛,何來領會肚痛帖的傳神?

    還真是天才,若被把帖子送來的人知曉,打都是輕的。

    這次餘生徹底靜下心來,斜陽落在他半邊身子上,勾勒出柔和的線條。

    清姨坐在東面,望著斜陽和他的身影,輕風送來,讓她心也柔軟和溫暖起來。

    遠古神聖之戰後,雖遺世而獨立,羽化而成仙,長生帶來的卻只是寂寞。

    每每站在八詠樓上望斜陽西落時,總有一種孤獨縈繞在心頭。

    她已經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這是親人相伴的感覺。

    斜陽落在臉上,聽西山百鳥歸巢,以為就這樣一直安靜下去時,湖面上忽然傳來轟隆聲響。

    餘生被驚動了,聞聲抬頭看去,見視野盡頭,有一條黑色東西由雲層鑽入湖裡,又從湖裡鑽出來躍上雲層。

    「那,那是什麼?」餘生驚訝的說。

    清姨掃了一眼,「一頭蛟龍罷了,估計也是在找鏡子。」

    她回頭,「你繼續練字,它不敢過來。」

    「哦。」餘生雖答應,但還是忍不住看那湖裡的東西。

    他只在城主畫像上見過龍,還真沒見過真龍。

    清姨卻擋在他面前,背對餘生筆直的站著,雙手倒背在身後。

    由南面吹來的湖風,吹動她的頭髮,帶動衣袂飄飄。

    在餘生看不到的地方,閣樓頭上的天空,一朵孤雲忽然變了形狀。

    由一團棉花緩緩舒展開,然後化作一把帶劍囊的劍的形狀。

    雲不隨風走,而是逆風而上,快速湖面上空飄去。

    那條黑色的東西依舊在上竄下跳向這邊趕,距離越來越近了,餘生甚至看到了鱗片折光。

    一頭剛化龍的蛟也敢囂張,清姨雙目一凝,化劍的孤雲忽然一抖,劍囊散去,劍影現。

    歡呼跳躍的蛟龍抬頭時一見雲,慌亂鑽進水裡再也不出來,片刻之後湖面恢復了平靜。

    餘生不知發生了什麼,見不到龍後又低頭臨摹起來,只是對這鏡子更好奇了,現在居然也引來了蛟龍。

    一直到日頭收下最後一縷霞光,餘生才完成百字,被清姨放下去做飯。

    依然是獅子頭,只是對客人做的,倒不敢再在客棧自己人的飯菜裡添獅子頭。

    唯一掃興的是草兒,只能把兔頭搶過來解饞。

    「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草兒對兔頭說,怪哉坐在她旁邊,柳柳回家去了。

    白高興為客棧點上燈,餘生把飯菜一一端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9 20:26
第二百四十九章 喪心病裝

    從兔唇處一掰兩半,草兒嘀咕:「若不是春分吹又生,我草早被你們給滅了。」

    「說話文明點兒。」餘生端飯出來時隱約聽到一句,「你都準備從吃人家了,就別糟蹋它了。」

    「誰糟蹋了。」草兒一頭霧水。

    這也不好當著太多人面解釋,餘生又回後廚端東西去了。

    草兒先啃兔臉頰,肉已經很爛了,唇一吸,舌頭一舔,香爛的肉到了口中。

    她不忘舔舔嘴唇,讓怪哉忍不住推她,「行了,至於這麼誇張麼?」

    「你不懂我的恨,不過說真的挺好吃的。」草兒說,「不虧是草養起來的。」

    「這也誇,太喪心病狂了。」清姨說。

    客棧知曉草兒身份的人不少,反正餘生不在其列。

    「她早喪心病狂了。」餘生把燙好的酒遞給清姨。

    倀鬼坐草兒對面,愜意的啃著一豬蹄。

    「一點兒也沒有侍女的樣。」餘生呵斥她。

    餘生恨不得讓她一餐全是青菜,奈何這召喚物得花費功德值才命令的動。

    見倀鬼揚起豬蹄氣他,餘生道:「小心我花費那什麼,讓你鑽葉子高被窩裡去。」

    倀鬼被嚇住了,忙低頭用筷子夾了一口青菜。

    「你才是真的喪心病狂。」草兒說。

    「怎麼就喪心病狂了,我長的這麼英俊……」葉子高走下樓來。

    他剛把禪姑娘服侍的用罷飯,下樓時把餘生說的話全聽到了。

    「當然,比掌櫃的還是差一些。」葉子高身為俊傑,不忘抬高餘生,「但也在客棧排前二不是。」

    白高興不樂意了,「你把良心送給狗子,也別損我呀。」

    「說起狗子,狗子呢?」餘生把話題錯開,畢竟再厚的臉皮也經不住這麼誇。

    「午後就不見影了,估計在鎮子上欺負狗男女呢。」葉子高說。

    「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狗子又不是惡霸,還是很有節操的。」餘生說。

    閒聊著眾人坐齊了開始用飯,富難在城裡沒回來,小老頭只是頭也不抬的吃著。

    「老頭兒,你今兒怎麼了,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是養精蓄銳,晚上有大動作。」餘生笑著試探。

    「啊,沒有,沒有。」回神的小老頭說。

    葉子高道:「你放心,你那仇人在揚州跑不掉的。」

    「對,不用擔心,你要怕掌櫃的計畫不周全,咱們明天進城去尋。」

    他們倆知道仇人是一巫祝,還不知小老頭和巫祝因何結仇,

    白高興說,「對,這巫祝咱們雖不認識,但遮臉的巫祝肯定好找。」

    「沒事兒,不急在這一時。」小老頭強顏歡笑。

    「老頭你今兒精神不大對頭啊,這半天都沒打過葫蘆鬼。」草兒說,讓葫蘆鬼在木梯下哆嗦起來。

    她嫻熟的把兔舌用手指勾出來,咬在嘴裡,活像一小太妹,還是沒胸的,「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幫你看看?」

    「不用,我就是有些累了。」小老頭扒拉幾口飯,站起來說,「我先上去休息了。」

    「有鬼。」草兒和葉子高望著他消失在木梯的身影,異口同聲。

    「放心,他是捉鬼天師。」餘生又說笑話。

    眾人看他,一點也領略不到其中的笑點,餘生又成功笑只到他自己。

    清姨夾給他一塊豆腐,「不用氣餒,你努力了。」

    這下眾人笑了。

    狗子從外面進來時,被突如其來的爆笑嚇一跳,見狗盆裡添飯後拖出了門去。

    「記著拖回來。」餘生喊它。

    遠遠傳來狗子叫聲,也不知它今兒又要賄賂誰。

    用罷飯後收拾了,眾人商議片刻,待夜深後才上去休息。

    餘生又和來飲酒的農神說了會兒話,告訴他莫怕巫祝那群人。

    「他們敢對你不利,我明兒就把他們巫院拆了。」餘生說。

    「放心,那條狗倒是好狗,就是醜了些。」農神說。

    他指的是巫溪帶來的名叫狗眼的醜狗,「它長了一雙能看見鬼身的眼,和你的眼差不多。」

    「您這話說的,罵我也長了狗眼是不是?」餘生為他添酒。

    農神笑了,「那倒不是,它不如你,身子碰不到鬼。」

    「我至於跟一條狗比?」餘生飲一口酒,「你去試過?」

    鳳兒也在旁邊,舉著筷子對櫃檯上擺的菜大快朵頤,夜深後客棧是她的主場。

    見農神點頭,餘生道:「你還真敢往巫祝身旁湊。」

    「那倒不是。」農神說,「來時見那丑狗和狗子在一起,所以走過去看了看。」

    那丑狗本來要叫的,被狗子拍一爪後繼續低頭去狗盆裡啃飯。

    這狗食有靈力,可比它在巫祝那裡吃的好多了。

    送走了農神,吩咐鳳兒留意小老頭後,餘生也上樓睡覺去了。

    睡至半夜,在客棧一片寂靜時,小老頭窸窸窣窣的起身。

    他拿起床頭早已經備好的包袱,躡手躡腳的推門下樓,雖看不見鳳兒,但嗅覺告訴他女鬼在看她。

    小老頭早有預料,他用火摺子點燃兩張花花綠綠的紙,燃成灰後出現在女鬼手上。

    「這錢出自北冥,在鬼中能買任何東西,只要你不聲張,回來我再燒給你。」小老頭對空氣說。

    這紙錢還是他讓小根進城收的,揚州城有不少百姓曾從尋味齋拿這錢回去珍藏。

    鳳兒摸了摸錢,這紙錢來的真實,絕不是平日燒的那些假紙錢。

    她也聽說過,這錢的確是鬼之間花的。

    小老頭聞氣味兒知道女鬼離開了,只是不知去哪兒了,直到他聽到後院石磨響起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呀。」小老頭心說一句,摸黑出了後院。

    毛毛不在,這廝昨晚回來後,今天又去找媳婦了。

    他出後院找到藏著紙人,香燭、葵花的地方,提上後轉到街上向神祠所在的方向摸去。

    期間遇見了黑貓,警長。兩隻貓拖著鹹魚漫步在街上,見到小老頭後招呼一聲,又消失在暗處。

    離神祠近了後,小老頭拐到對街暗處。

    這地方他早摸透了,是五奶奶兒子的房子,他們現在城裡。

    取出香爐,把燭點上,擺在提前備好的破桌子上。

    又把包袱打開,取出硃砂和黃色符紙,藉著燭光,小老頭毛筆蘸硃砂在兩張符上兩筆揮就。

    把兩個紙糊的人豎在桌子前,兩張符各貼在額頭,小老頭退到桌前,點燃三炷香恭敬的插在香爐裡。

    做完這些後,他取出一把花花綠綠的紙,嘆道:「若不是偶爾在城裡得見,還真沒辦請動各位。」

    說罷,小老頭把這一沓紙點燃扔到火盆裡。

    接著,他把一張符掛在金錢劍上,口裡念幾句「天地有靈」的咒語後,劍上符籙陡燃。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2 00:39
第二百五十章鬥法

    劍上符籙陡燃,吐出的火舌燒在兩個紙人身上。

    紙人一觸即著,火焰瞬間吞沒紙人,把紙人燃成了灰燼。

    小老頭吞下一張符,從懷裡取出兩片葉子,抹上瓷瓶裡藥水後擦在雙眼上,立刻見到兩個人。

    這倆人同紙人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全身為灰燼色,但似活過來一般,雙眼有神的看著小老頭。

    英雄不問出處,小老頭只點頭恭敬的說:「有勞二位了。」

    兩個紙人點點頭,隱入黑暗之中,有符在,三者心意相連。

    小老頭依舊停在原地,取出葵花來,把葵花一根根或擺或插的放在身子周圍。

    且說兩個紙人,從巷子裡出來,穿過街道向神祠後面走過去。

    狗子和醜狗正在神祠旁邊玩耍,那醜狗聞抬頭「汪汪」的叫兩聲,把正舔酒的狗子嚇到了。

    狗吠在寂靜夜中分外響亮,嚇的兩個紙人站住身子,心意相連的小老頭手上動作也一停。

    這狗居然看得見陰靈。

    這就不妙了,若驚動了別的巫祝,就引不來那巫祝了。

    正在左右為難時,被嚇到的狗子見前方無人,不悅的一狗爪拍在醜狗臉上。

    醜狗委屈的嗚咽幾聲,不知與狗子交流什麼,還目指兩個紙人。

    狗子又拍它一爪子,醜狗不叫了,蹲下同狗子一起舔起來。

    這酒也有靈力,不知道狗子從哪兒弄來的。

    見醜狗不再叫,小老頭心鬆一口氣,心裡感謝狗子,決定回去一定給狗子加餐。

    兩個紙人繞過醜狗,貼著神祠牆角走向後面碼頭。

    碼頭的空地上有火光,外面有巫祝在放哨,不過大多在瞌睡中。

    不止因為這鎮子上沒什麼危險,也因為他們還有別的戒備手段。

    巫祝三五個聚在一起沉睡,唯有中央火堆旁坐著的幾個巫祝在說話。

    「狗眼剛才在叫?」巫溪說。

    「嗯,估計陪那醜狗叫著玩呢。」旁邊的巫祝說,「警戒的鬼不曾提醒。」

    巫祝口中的那些徘徊在周圍的鬼,對連個紙人視若無物。

    說起那醜狗巫溪就鬱悶,「這狗眼也太他娘沒志氣了,一盆飯就被收買了。」

    一巫祝道:「不過那狗食確實不錯,我看著都眼饞。」

    「瞧你那德性。」旁邊的巫祝笑他。

    「你們敢說白天的丸子不美味?」巫祝反問,「那撲鼻的香味,入口即化的嫩肉……」

    旁邊巫祝不笑了,忙制止他,「別說了,再說要餓了。」

    在他們說話時,倆紙人在人群中徘徊,直到在火堆旁見到了白日向小老頭笑的巫祝。

    呆在香案前的小老頭睜開眼,右手捏住一葵花花瓣,掠過燭火後成灰。

    一紙人手裡隨後出現一枚花瓣,緩緩落在那巫祝額頭上。

    那巫祝下意識的在額頭上一抹,把花瓣取在手中,藉著火光一看,臉色不由的一僵。

    「怎麼了?」巫溪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手裡有什麼?」

    「沒什麼。」巫祝一笑,把手心攤開,方才還黃的花瓣化成灰一吹而散。

    人在火旁,沾些灰不算什麼,巫溪沒放在心上。

    稍待片刻,這巫祝站起神來,「我去方便一下。」

    眾人閒聊,只答應一聲。

    巫祝走到陰影處,順手提走了自己的油紙傘,沿著神祠走到前面大街上。

    狗子和醜狗醉醺醺的,呆在地上不理他。

    這時,天上兩輪半弦月當空,月光彷若蒙上一層紗,讓一左一右落下兩個影子也模糊起來。

    「葵花派,我說兩個鬼怎麼一去不復返了,原來栽倒在故人手裡了。」站在街頭,巫祝嘀咕著。

    葵花派為姑蘇城捉鬼天師的一個門派,這門派以葵花向日為契機,推演太乙神數。

    方才出現的葵花便是裡面一個小伎倆,巫祝見小老頭在此,自然也知曉用的人是誰了。

    他站在街頭望著客棧,心裡不打算過去,不過若能把報仇心切的小老頭引來這兒就好了。

    葵花再現,由側身落下,接著一片,一片把巫祝引到巷子口。

    巫祝在巷口站定,忽然抽出一根柳枝抽打前面虛空。

    「啊。」有人痛呼,接著有紙灰落在地上。

    「陰靈術?」巫祝抬頭望巷子裡的小老頭,「許久不見,本事見長啊,居然把我那兩鬼扣住了。」

    那兩鬼有法術傍身,隨便變個人都惟妙惟肖,讓人分不出真假,一般捉鬼天師還真拿不住他們。

    小老頭暗道一聲慚愧,那兩鬼在客棧作亂時,他一點忙也沒幫到。

    不過若讓巫祝知道,兩鬼被種上了葫蘆和草,以後無所遁形,不知該做何感想。

    「這些年躲的很辛苦吧?」小老頭說。

    「別誤會,我不是躲你。」巫祝說。

    他當年是被巫院和城主府聯手趕出姑蘇城的,雖是替巫院背黑鍋,但也不敢太招搖。

    畢竟懸賞金額現在還名列姑蘇城榜首,惹來姑蘇城錦衣衛和賞金人就不妙了。

    「但我找的是你!」小老頭悶吼一聲,雙手向前一推,方才紙人燒作的紙灰頓起,全向巫祝撲來。

    紙灰捲著風沙,來勢兇猛,巫祝卻不慌不忙打開油紙傘擋在身前。

    只聽砰砰作響,紙灰被擋了回去,巫祝只退後兩三步,而那被擋回去的紙灰漫天飛舞不見落。

    「這些葵花派的伎倆我最熟。」巫祝笑著說。

    「那這個呢。」小老頭左右手各捏一張符,在燭火上點燃後雙手結印,不等燃盡向前一推。

    風跟著一吹,將符的火吹成點點火星,撲到不落的飛舞的紙灰上。

    死灰復燃,紙灰全部亮出點點火星,並向兩個固定方向落去。

    若用小老頭的目光看,是紙灰落在了方才被驅使的紙人身上,又為他們凝結出了身體。

    這兩具身體冒著火光,劈手向巫祝打來。

    巫祝左手油紙傘一攔,右手柳枝抽打出去,打在紙人身上濺射出火星。

    那紙人彷若被蠍子蜇手,痛呼著收回去。

    「我這可不是普通柳枝,乃柳妖所化,打陰靈很合適。」巫祝說罷又一鞭子。

    陰靈說到底也是鬼的一種。

    「那又如何。」兩紙人忽然閃開,小老頭挺著金錢劍從中間穿過刺過來。

    巫祝側身躲開,順勢使個絆子,把小老頭絆倒在地。

    他剛要補上一腳,被身後的紙人朝後背一踹,跌倒在小老頭前面。

    「他娘的,老子是巫祝,幹嘛要跟你動手動腳。」巫祝趴在地上罵一聲,順手把油紙傘打開。

    後面紙人要跟上,無數鬼魂撲過來,瞬間把兩個紙人沖的火星直冒,紙灰亂飛。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2 00:39
第二百五十一章 劍雨

    趁著群鬼亂舞讓紙人停住時,巫祝狼狽的站起來。

    他回頭看小老頭時,見他已經逃到桌案後面了。

    「要不是你多事,老子會離開姑蘇城?」巫祝把油紙傘插在地上,盤腿坐後面,一根香插身前。

    只要把那件事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成,他在姑蘇城巫院的地位早非今日可比。

    巫祝憤怒的伸手一掐,煙氣射到油紙傘上,油紙傘裡頓時又冒出許多鬼魂。

    他們淒厲慘叫著,猶如惡鬼撲食,紛紛穿過紙人,向小老頭飛去。

    紙人被穿透後連連後退,紙灰和火星宛若打鐵花似的往外濺射。

    小老頭見狀,伸手抓起一朵葵花,雙手一搓,葵花四散,在鬼魂接觸時,陡然放出陽光的璀璨。

    葵花向陽,鬼屬陰,「嘶~」一時鬼慘叫聲不斷。

    「葵花寶典上的招數。」巫祝嘀咕一句,伸手又燃起一根香點在身前。

    雙手掐手印一揮,兩股香燃起的煙一左一右向油紙傘飛去。

    小老頭看的清楚,油紙傘裡的鬼魂頓時分一左一右呼嘯著向他襲來。

    兩朵葵花捏起,陡然炸裂,朵朵黃色花瓣把惡鬼擋在外面。

    只是巫祝不給他喘息之機,第三柱香又插在地上,鬼魂徑直從中間來。

    這股鬼魂尤強,被穿過的紙人再也堅持不住,「砰」的炸裂,化作漫天火星和紙灰,被鬼魂捲著撲向小老頭。

    鬼魂從燭火上呼嘯而過,讓火焰成青冷色,隨時有熄滅危險。

    小老頭後退著,在這股鬼魂撲在臉前時,一咬舌尖,一口鮮血噴在手裡葵花上。

    這朵葵花花瓣殆盡,一口血上去,葵花籽卻宛若機關槍一般噴在這股鬼上。

    餘生剛趕過來,在巷口探頭一看,驚訝道:「我的娘哎,植物大戰殭屍啊。」

    「什麼?」葉子高不懂,他看不見場子裡的鬼魂,只知道小老頭吐血了。

    「說了你們也不懂。」餘生說。

    「別磨蹭了,救人要緊。」白高興在旁邊說。

    「好,看我逮住這巫祝。」餘生說罷擺出賽跑時起步姿勢,快速跑進去。

    在逼近巫祝時,他身子縱躍,準備以萬鈞之勢一腳把巫祝帶油紙傘踹掉。

    豈料,夜空中忽然撲出一股鬼魂,撞在餘生後背上,直接把他撞飛了。

    「我擦。」餘生摔在牆上,艱難爬起來。

    「背後偷襲,算你娘的英雄好漢。」餘生對一面牆上的陰影說。

    餘生方才餘光瞥見,那股鬼正是從那牆上陰影處冒出來的。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盤坐在地上的巫祝說。

    他手上動作不停,依舊揮著煙,讓小老頭疲於奔命。

    「你大爺這是替天行道,也就不拘小節了。」餘生揉了揉腰,很無恥的說。

    受這話,他又一腳踹來,這一覺很突然,但陰影處又出現一股鬼魂。

    自體質提升後,餘生反應快的異於常人,只見他身子一側,伸手抓住這鬼,掄起來向油紙傘砸去。

    巫祝舉起油紙傘閃過,解了小老頭的燃眉之急。

    餘生這才喘息,「你,你們兩個,快過來把他擒住。」

    說著回頭,餘生鬱悶了,只見葉子高和白高興被一群鬼逼著步步後退。

    「掌櫃的,你堅持住,實在不行我召喚龍。」葉子高說。

    白高興也道:「對付人和妖都成,對付鬼太難了。」

    他們兩個胡亂抓著,只覺身子陰氣陣陣,卻拿那些鬼無可奈何,他們可沒餘生的本事。

    「知道你們靠不住。」餘生說一聲,大步向巫祝撲去。

    身子尚未接近時,陰影處再出鬼魂,呼嘯著向餘生撲來。

    這時餘生方看到,在巷字逼仄狹窄的上空,被煙霧所籠罩,數不清的鬼影來回徘徊。

    一定是巫溪那些人出手了。

    餘生若是巫溪,也會選這時候動手,因為殺死了餘生,所有罪都能歸到這姑蘇城巫祝的身上。

    趁餘生被鬼纏著,巫祝對付小老頭時,也分出一縷煙向餘生撲來。

    「幹你大爺。」餘生一腳將鬼煙踢走。

    「自瀆也被你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巫祝說。

    見鬼越來越多,餘生向後一跳,抽出封印卡,「以妖氣之名,喚汝歸來!」

    雙手和卡片剎那間冒出柔和白光,在餘生身後浮現出倀鬼影子。

    撲來的鬼魂碰到柔和的白光,登時慘叫著冒起煙來。

    餘生甚至聽到了系統冰冷的提醒:惡鬼成功被超度,獎勵宿主一百點功德值。

    「什麼鬼?」餘生愣住了,這都能得功德值?

    只是白光剎那間消失,功德值再也沒冒出來。

    「快點救駕。」餘生躲過又撲上來的惡鬼,回頭看倀鬼,無語道:「你這是干什麼?」

    倀鬼嘴裡啃著豬蹄,「嘎」的不悅叫一聲,隨手把油抹在惡鬼身上,然後把它們拍走。

    待鳳兒叫醒餘生眾人後,她也被吵醒了,有點餓,去廚房找東西吃時正好被餘生召喚過來。

    顧不上追究倀鬼偷食,餘生和倀鬼慌忙應對起層出不窮的鬼來。

    只是抬頭望,鬼影幢幢,把月光折射,宛若在水裡看天空。

    在客棧,清姨站在閣樓上望著巷子,草兒站在旁邊,隱約聽見呼喊和鬼嘶之聲。

    她很遺憾不能去看熱鬧,「清姐,還不出手幫掌櫃的?」她仰頭問。

    清姨道:「不用,他身上有護命的寶貝。」

    頓了頓,清姨又道:「這小子最近勤於練菜,把書法落下了,現在正好讓他見識下書法的厲害。」

    在巷子裡,餘生見鬼越來越多,而且有越聚越多之勢。

    再看小老頭,這時頗為狼狽,不只有巫祝的鬼在逼他,旁出來的惡鬼也在纏著他。

    這也是方才小老頭要引巫祝出來的緣故,因為成灰的紙人壓根陰不死巫祝。

    若不然,他也不必追殺巫祝這麼多年了。

    小老頭又吐出一口血來,最後一朵葵花籽噴出,擋住襲來的鬼。

    「再噴下去小老頭就見他孫子了。」餘生探手取出懷裡一頁書。

    小姨媽說過,這上面的字用了可就沒了,但現在不是吝嗇的時候,大不了以後他再寫個。

    伸手一咬指尖,在一頁書有「劍」字一頁一抹,向天上一抖,餘生大喝,「萬劍歸宗!」

    剎那間,餘生背後出現一道道劍影,密密麻麻不可數,以身子為中心鋪開,蔓延到天空。

    這些劍泛著璀璨銀光,照亮天際,讓群鬼顫慄,百妖靜寂。

    餘生右手伸直,待群鬼恐懼要逃時,向前一揮,剎那間劍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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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豐收

    大山之間的妖城,大妖站在閣樓上望著天際的劍陣。

    「建城時劍陣再現,揚州城莫非遭受了什麼神獸襲擊?」

    「不對,那不是揚州城的方向。」大妖搖了搖頭,「應該在竹林和揚州城之間。」

    「劍囊鎮?」大妖這些天也聽過這鎮子的名字。

    因為一柄銅鏡,這座鎮子在大荒之上徹底揚名了。

    妖城雖離著近,大妖卻完全沒有去尋找的意思,只因為鏡子的主人他不敢惹。

    「掛在牆上滋味不好受啊。」大妖蠶豆小的眼睛至今有餘悸。

    「劍囊鎮居然出現了這等威力的劍網,也不知聚集了多少能人。」

    離著劍囊鎮的揚州城,同樣有不少人仰頭看到了這劍陣,而且更為清晰。

    巫院司巫拄著一根黝黑枴杖,站在房樑上怔怔看著。

    他眉頭微皺,心裡有說不出的擔憂,深怕這亂子是巫溪他們惹出來的。

    「劍網都祭出來了。」司巫對旁邊的神仕說,「也不知劍囊鎮出了什麼事。」

    神仕同神侍,只是巫院為彰顯他們的身份,另取了神仕的名字。

    神仕道:「她劍法已經神通到了這種地步?」

    劍囊鎮離揚州城有些距離,現在劍網掛的這麼高,讓揚州城也看的清楚,足見劍陣的威力。

    「這不是她的劍意。」司巫搖搖頭。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司巫早把揚州城主的劍意摸清楚了。

    城主的劍意要內斂一些,絕對沒這麼耀眼、蠻橫和睥睨天下之勢。

    「這也是上面不讓我們輕易動手的原因。」司巫一臉擔憂,「只求不是巫溪他們惹出來的。」

    尋味齋上,楚辭他們三個遇見了莊子生。

    幾個人正爭鋒相對時,被驚訝聲打斷了,在僕人手指下也看著窗外目瞪口呆。

    尋味齋高度僅次於八詠樓,因此看的更為清楚。

    「劍陣!」楚辭和卜居面面相覷,問周九章,「幾天不去劍囊鎮了?」

    「有些時候了。」周九章疑惑,「怎麼了,哎,那兒好像是劍囊鎮的方向。」

    旁邊莊子生聽了,回頭拍了拍蔡明肩膀,「我覺著你前些天道歉不誠,登門道歉才顯誠意。」

    「我的乖乖。」周大富也站在一座高樓上,他是在雲雨時被天上劍陣引出來的。

    楚生一臉不爽的上來,「幹什麼,老子正到要緊處,要是……」

    說這話的楚生怔住了,「這,這……」

    「建城碑上記載,揚州城建樓時,群妖襲城,諸帶頭的大妖在八詠樓前被萬劍穿心。」周大富說。

    「就,就是這劍陣?」楚生說,「它,它不是在八詠樓麼?」

    周大富搖了搖頭,見劍陣有劍落下,意味深長道:「那兒似乎是劍囊鎮的方向。」

    呆立半晌,楚生道:「我想搬家。」

    「嗯?」周大富不知道這話從何而起。

    楚生道:「有靠山,還有劍陣護佑,比揚州城還要安全好不好。」

    城主府,八詠樓上。

    「差點以為樓前的字被偷走了。」劍靈說。

    宮裝婦人王姨站在旁邊,「他手裡出現這招也不奇怪。」

    劍靈坐在屋簷邊緣,雙腿垂下屋簷擺動著,視浮空若無物。

    「說起來,那小子身世不凡,為何你還覺著那賭約荒唐?」

    宮裝婦人一笑,「我當然希望城主一輩子無虞,但那不是兒戲。」

    「我們都希望有個陪她的人,而不是一個需要她照顧的人。」

    稍停片刻,王姨道:「你能不能不要變城主的模樣,怪彆扭的。」

    「難道變成劍的模樣和你搭話,那更彆扭好不好。」劍靈說。

    劍囊鎮內,巫溪等人看的更清楚,整個人被劍陣氣勢給震住了。

    片刻後,巫溪喊道:「快,快收回鬼魂。」

    但話已經晚了。

    餘生右手伸直,待群鬼恐懼要逃時,向前一揮,剎那間劍雨落下。

    群鬼無處可逃,被劍影刺中後,頓時慘叫著冒起煙來。

    系統冰冷的聲音不斷的在餘生耳旁響起:惡鬼成功被超度,獎勵宿主三十點功德值。

    系統很快說不過來,冰冷中帶著怒氣:「你大爺,搶銀行也有個度,不說了,到時候自己看吧。」

    餘生還在震驚中,顧不上理系統,小心翼翼的把一頁書取過來。

    「這,這是我弄出來的?」他回頭問倀鬼。

    倀鬼呆呆點頭,然後把目光落在一頁書上,那個劍字已經消失了。

    餘生雖早有預料,還是有些心疼,「我的娘,你留下這麼個好東西,好歹再留個說明書啊。」

    出來時小姨媽只說用這東西保命,餘生壓根沒料到威力這麼大。

    他抬頭看看面前的場面,嘆息道:「這不是殺螞蟻用屠龍刀麼,太可惜了。」

    「嗯,依稀記著這劍字怎麼寫,八詠樓上也有,要不回去臨摹個?」

    餘生已經在心裡打鬼主意了,「鬼父,不對虎父,也不對,應該是虎媽無犬子,我應該也行。」

    有這劍陣傍身,做東荒之王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日後將能達到的成就,餘生樂的咧開嘴,「王位輪流做,明天到我家。」

    身後倀鬼好奇的去捏一頁書,被餘生眼疾手快拍掉了,「別亂動,這可是寶貝,以後能讓你吃香喝辣。」

    倀鬼做個鬼臉,白日做夢,這威力等你使出來還早呢。

    餘生猜到她心中所想,「一邊去,還沒找你算賬呢,召出來什麼忙也沒幫到,光浪費功德值了。」

    「最後還得本掌櫃親自出馬,要你這手下有何用。」餘生嫌棄的擺擺手。

    「哧,哧」,劍依舊落個不停,追蹤著把惡鬼刺的冒煙,一時慘叫聲不斷。

    外面的葉子高和白高興一臉的不敢相信,「這字這麼厲害?」

    他們見那巫祝狼狽的跌坐在地上,面前油紙傘已被刺破。

    一把劍飛下來,在眾人以為只對付鬼時,「噗」的刺在巫祝大腿上。

    「啊」,巫祝痛呼著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大勢已去,他見狀轉身要逃,聽身後一聲大喝,「狗娘養的,看你往哪兒逃!」

    小老頭舉著金錢劍追了上去。

    被追上的巫祝要側身閃躲,餘光瞥見一柄劍影直落小老頭頭頂,不由得一喜。

    只是笑意尚未來得及在瞳孔中綻放,劍影一拐彎,刺在他胸口,小老頭跟著一劍,抹上了他喉嚨。

    「你大爺。」巫祝含糊一句,不甘心的去了。

    金錢劍不是很鋒利,有些鈍,餘生見小老頭在來回的割頭,忙用倀鬼擋住自己,「太噁心了。」

    倀鬼翻個白眼,這德行還敢嫌棄自己。

    很快劍影落盡,巷子裡只餘下桌案上燭光,而巷子外有了嘈雜的人聲。

    在葉子高和白高興身後,裡正探出頭來,「這,這……」

    餘生忙迎過去,「沒啥,沒啥,捉鬼天師剛才做法事來著。」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2 00:40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三套鴨

    這麼大動靜,說是做法事不足以令人信。

    只是巷子裡的屍首不便於鄉親們看,在餘生好說歹說下,鄉親們才被勸走。

    餘生鬆一口氣,回頭剛要說話,見小老頭把頭包上,蹲在地上哭起來。

    拍拍葉子高肩膀,留他在這兒看著,餘生領著白高興向巫祝興師問罪去了。

    方才那麼大動靜,中間沒有他們作亂就有鬼了。

    穿過街道,剛要沿著神祠牆角過去,餘生藉著月光見到了醺醺然的狗子。

    低頭聞到一股子酒味,餘生輕踢它一腳,「你居然學會喝酒了,回去看門去。」

    旁邊的醜狗霍然而起,對餘生齜牙咧嘴,被狗子拍一爪子,丑狗立刻蔫了。

    「呦呵,居然又收一小弟。」餘生很欣慰,「不錯,不錯,打不過它,咱可以收買它,聰明。」

    留狗子在這兒,餘生和白高興來到神祠後面,見篝火旺盛,巫祝卻躺在地上假寐。

    空氣中瀰漫著焚香的煙氣,這讓餘生確信他們方才一定參與其中。

    「咳咳」,餘生咳嗽一聲。

    篝火旁的巫溪被驚醒似的睜開眼,見到餘生後忙站起身子來,「余指揮使來了。」

    相較於白日,巫溪態度有了很大轉變,語氣有了些許恭維。

    餘生把死去巫祝的破油紙傘扔在地上,「大巫睡的夠安穩的。」

    「白天忙累了。」巫溪一笑,低頭看那破油紙傘,「這是?」

    「這得問你呀,咱們巫祝裡怎麼混進了姑蘇城懸賞榜首的巫祝?」餘生說。

    「懸賞榜首?!」巫溪驚訝,「這,這怎麼可能,指揮使一定弄錯了。」

    「是嗎,那咱們去認認屍首?」餘生說。

    巫溪低頭端量那油紙傘,翻檢一番後驚道:「原來是他。」

    他拱手道:「指揮使,這人不是咱們巫院的。」

    「他是一流浪巫祝,前些日子到揚州城,我看他可憐,又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所以收留了他。」

    「他名字不在揚州巫院名冊中,請指揮使明察。」巫溪說,「我真不知他被姑蘇城懸賞。」

    旁邊的巫祝也幫著作證。

    餘生忽然一笑,踮起腳尖拍拍巫溪肩膀,「老巫啊,放心,我還是很相信你的為人的。」

    他繞到巫溪身後,「咦,這兒這麼多香味兒?」

    巫溪轉過身,「巫祝常備香以事鬼神,所以有香味兒,指揮使見諒。」

    餘生擺擺手,「不礙事。」

    他隨手撿起一巫祝的油紙傘打開,裡面只有幾縷青煙。

    「呦,這鬼少了很多。」餘生合上傘。

    巫溪笑道:「這巫祝本領微末,讓指揮使見笑了。」

    「沒什麼見笑的。」餘生回頭對巫溪說,「不過咱們巫祝收人時一定要仔細篩選。」

    「你看看,這方程,那,」他指裂開的油紙傘,「那巫祝,全是些不是人的東西。」

    餘生苦口婆心,「本指揮使不期望你們成我帶過的最好一屆,但也不能成最差的一屆不是。」

    「身為你們的老……指揮使,不求你們爭光,但也不要抹黑。」餘生幾句話張口就來,只覺對得起老師教誨。

    白高興在旁邊忍不住想笑,熟悉餘生的他知道,這時的餘生又在胡說八道了。

    巫溪則是一副「你厲害,你說話」的無可奈何表情。

    他可不像如方才對付鬼一般,對他們也來一劍陣,況且真追究起來,方才巷戰中也有他們的份兒。

    「我再講兩句。」餘生說,「那巫祝混進揚州城,現在出了差池,你們是要負責的。」

    「是,是我的疏忽,請指揮使責罰。」巫溪說。

    「罰款。」餘生斟酌,「就罰兩百貫?」

    按餘生這小氣的毛病,兩百貫很多了,豈料巫溪一口答應下來。

    這讓餘生後悔不已,他娘的,好像要少了。

    過足了擺譜的癮,餘生領著白高興和兩百貫憑證回去了。

    他沒多為難這些巫祝,一是鬼都死了,二是把他們一網打盡,巫院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小老頭已經被葉子高弄回客棧。

    夜很深,餘生回去後收拾一下,抱著一頁書睡去了。

    也有人沒睡,因百鬼被誅,巫溪這次出來損失慘重,心疼的睡不著。

    還有一個沒睡,就是客棧住著的黃衫人,「謝天謝地,當時斷劍要拔出劍來,後果不堪設想。」

    一睡到三竿,餘生醒來時,見一頁書還在懷裡,滿意的拍了拍。

    「寶貝,這可是寶貝。」他小心放旁邊,這才來得及查看昨日掙到的功德值。

    「系統,系統,系統你大爺。」餘生怒道,「怎麼才五千點兒。」

    昨晚那麼多鬼,全部超度後不應該只有這麼點兒,至少得上萬才是。

    系統冰冷聲音道:「鬼魂為被動超度,獲取的功德值較少。」

    餘生不信,「我嚴重懷疑你監守自盜,查賬!」

    他仔細查看,見五位鬼才一百點功德值,然後密密麻麻的數不下去了。

    「算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貪污的就算賞你了。」餘生大手一揮。

    「本系統一向公平公正。」系統冰冷說。

    就在餘生以為它回去時,系統又道:「系統推出一張新卡牌,宿主是否兌換?」

    「什麼卡牌?」餘生好奇。

    「任務卡牌一張。」系統說,「兌換後將減少相應星級升級任務。」

    這一級升級任務不止獅子頭,不過獅子頭已經把餘生難住了。

    於是餘生迫不及待打開面板,見裡面有一張一星任務卡。

    餘生剛要兌換任務,忽然瞥見居然要兩千點功德值。

    「我去,你趁機來搶我功德值的吧?」餘生說。

    「那麼多功德值,分一點又不會死,而且減少一次任務,你好我好大家好。」系統冷冷說。

    「我會心疼死的。」餘生說。

    「好心提醒你,這是升級任務的第二道菜。」系統丟給餘生一菜譜。

    「三套鴨?」餘生點開查看,見這道菜家鴨套野鴨,野鴨套鴿子,需要剔、敲、削多種刀工。

    一道只講究切的獅子頭已經如此麻煩,若做這道菜不知要花費多少功夫。

    「換,換。」餘生忙兌換,不然等客棧升為二級,他女兒都出來了。

    待餘生把任務卡牌用後,系統冰冷聲音響起:客棧升級任務【刀之切】完成進度九成。

    之前升級任務後面有個之一,現在去掉了。

    餘生道:「系統,你也太沒節操了,兩千點功德值就把你收買了。」

    系統道:「有妖氣客棧理念是:功德值會讓你變得強大。」

    「幸虧你不養豬。」餘生慶幸。

    他正要起床,系統聲音又響起,「為提供宿主刀工,系統特發佈新任務【榮耀】」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2 00:40
第二百五十四章葵花捉鬼術

    「刀不只是烹飪工具,也是廚師榮耀象徵。

    【任務內容】完成兩道菜,證明自己的刀工。

    【任務獎勵】一千點功德值;體質卡一張。」

    系統將【榮耀】任務一一在餘生耳旁道出。

    「我算是明白了,我不把刀工練出來,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餘生說。

    系統道:「刀工為庖廚之本,若不是你懶惰,本系統又何必如此煞費苦心。」

    得,怪到後面還是自己錯,餘生只能轉移話題,「那體質卡究竟是啥東西?」

    升級任務完成後,也會有一張體質卡獎勵。

    「譬如讓你長高高。」系統簡單一說。

    「我去,你是我大爺。」餘生從床上跳起來,個子一直是餘掌櫃的痛。

    旁人都是把姑娘親切抱懷裡,而餘生包清姨時,不只要踮起腳尖,更像一襲胸的猥瑣少年。

    系統有些意外,「那你對你大爺的大爺倒是挺恭敬的,」

    系統顯然對餘生平日裡的「系統你大爺」唸唸不忘。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餘生又問道:「體質卡有幾張?升級後能不能兌換,我不嫌多。」

    系統道:「體質卡只限於任務獎勵,倒是智商卡要多少有多少。 」

    「你大爺。」餘生忍不住說。這他娘的系統,總是對餘大爺的高智商視而不見。

    系統佔便宜後就撤,不理餘生禮貌的問候。

    早上和系統鬥鬥嘴有益身體健康,有體質卡獎勵後,餘生充滿幹勁的起床。

    收拾乾淨後,他又為清姨兌換一壇花彫,耗費一百二十點功德值。

    什麼時候也不能忘了小姨媽不是。

    他下樓時,見來鎮子上尋銅鏡的黃衫人裡的白眉老者正和歪嘴談話。

    「告訴您,我這尋龍尺很準,我娘的祖上曾靠它為東荒之王找過寶貝。」歪嘴極力推薦自己的尋龍尺。

    只是餘生剛下樓,正轉著的尋龍尺又指向了旁處。

    歪嘴的話戛然而止,他娘的,怎麼又不准了,這不是關鍵時刻掉鏈子麼。

    餘生不理他們,把黃酒放在後廚,見怪哉在忙碌著為客人準備早飯。

    「昨天來的商隊已經走了。」怪哉告訴餘生。

    平日裡在餘生起不來的時候,早飯都是怪哉在做,以此抵作在客棧吃用的費用。

    餘生答應一聲,也沒插手的意思,他剛要燙酒,覺著空腹飲酒不好,因此做了蛋羹。

    怪哉在旁邊看著,沮喪道:「為什麼我蛋羹做不出這樣的味道來?」

    做蛋羹很簡單,但百般嘗試之下,怪哉做的都不如餘生好。

    餘生道:「不要氣餒,終有一天你會成功的。」

    說罷,留下又嘗試的怪哉,他端著蛋羹上樓去了。

    「進來」,敲門後,清姨在裡面說。

    「蛋羹,灌湯包,趁熱吃。」餘生放在桌子上。

    「嗯。」清姨坐過來,餘生幫著她收拾頭髮。

    「你吃了沒有?」清姨問。

    「沒呢。」餘生忙道,以為小姨媽要請他坐下同用飯。

    「那你餓著吧。」清姨說。

    不按套路出牌,餘生嘆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還念起詩來了,難道想成詩仙?」清姨說一句,筷子夾一灌湯包遞來。

    莫說,大荒之上還真有詩仙。當然,他們不是太白兄,只是作詩成仙的人。

    「做詩仙也不錯。」餘生咬著灌湯包含糊說。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這詩念出去,五嶽倒懸,不知多帥氣。」

    詩仙同畫仙一般,有將詩句中意境和內容作為仙術施展的本領,當然多厲害仙術就得有多大仙力。

    飲蛋羹的清姨一停,「好詩,你做的?」她咬著勺子回頭問他。

    這三杯許諾重如山很對小姨媽脾氣。

    「當然,」餘生一頓,「不是。」

    被晃了的小姨媽嗔怪的拍他肚子。

    「我要能做出來,早了不得了,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誰是我對手?」餘生說。

    大荒上的詩仙不止一位,但很少有太白的氣概。他們的意境有些小家子氣,仙術因此也不甚高明。

    至於餘生,雖會年念幾句前世李白前輩的名作,但意境和氣概全然不能領會,自然也成不了詩仙。

    「那是誰作的?」清姨好奇問,作出這樣詩句的人不是凡人,清姨很想結識。

    聽到小姨媽口裡的結交之心,餘生很警覺道:「去世了,還是醉死的。」

    讓清姨敬佩的人只能有一個。

    他又勸道:「所以說,醉酒不好。」

    清姨道:「我從來不醉,所以不怕。」

    她又餵餘生一枚灌湯包,「那『生當做人傑』又是誰作的?」

    餘生故作驚訝,「這是我和城主的暗號,你怎麼知道的。」

    蒙在鼓裡的清姨自傲道:「你有什麼事兒是我不知道的?」

    「作詩人的名字你很熟悉。」餘生說。

    「是麼?」清姨停下享用美味,仔細想了想,「肯定不是你。」

    「為什麼不是我?」

    「你有做人傑的覺悟?」

    「好吧,確實不是我。」餘生末了也沒說是誰。

    把頭髮打理好後,清姨把餘下的半碗蛋羹灌給他。收拾後倆人一同下樓,見小老頭已經起床了。

    許是大仇得報,小老頭精神矍鑠,白髮也肆意向上張揚,頗有愛因斯坦前輩的風格。

    「掌櫃的,謝謝。」小老頭恭敬的對餘生作揖。

    昨晚若不是餘生出手,莫說大仇得報,估計他都得交代在那裡。

    若如此,小老頭死也不會原諒自己。

    「小事兒。」餘生擺擺手,剛要說其他的,忽然記起一件事兒來。

    他好奇的問小老頭,「老頭兒,你那搓葵花是什麼法術?」

    雖不是植物大戰殭屍,但也差不離了,這本事餘生一定得學學。

    萬一日後有不長眼的鬼怪來,餘生讓他們嘗嘗豌豆和棒子的厲害。

    「葵花寶典上的功夫。」小老頭說,「掌櫃的要學。」

    餘生退避三步,「什,什麼,葵,葵花寶典?」

    雖然知道很可能不是同一門絕學,但餘生還是忍不住望小老頭下面。

    也不排除有一樣的可能不是,畢竟都是深仇大恨。

    當然小老頭做大荒小林子有些寒磣了點兒。

    「不錯,葵花寶典,掌櫃的若要學,我把寶典送你。」小老頭誠懇的說。

    「不用,我就隨口問問,這麼珍貴的東西,還是留給你自己吧。」餘生擺手。

    「這葵花寶典是捉鬼天師裡葵花派的絕學,在姑蘇城很容易見到,不是很珍貴。」小老頭說。

    「不用自殘?」餘生問。

    「什麼自殘?」小老頭不解,「葵花派以葵花向日為契機,推演太乙神數著成葵花寶典。」

    小老頭不知如何感謝餘生,聽餘生對葵花捉鬼術有興趣,一心想傳給他。

    「算了,我還是練我的字吧。」餘生搖頭,他知道貪多嚼不爛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葵花哪有劍陣來的威風,而且還需要吐血。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3 12:22
第二百五十五章獨眼牛

    只是餘生忘了,一頁書也需抹血方成。

    小老頭見餘生不受,也不再勉強。

    他轉身要出去,餘生在後面問他,「去幹什麼?」

    「斬草要除根,我去把巫祝的魂魄也找到。」小老頭說,「我記住了他的味道。」

    餘生喚出系統面板,掃了一眼道:「不用了,被劍影刺中已經超度了。」

    在系統面板裡,有一個靈魂超度時為一百點功德值,正是直接被超度的巫祝。

    小老頭這才徹底放下心。

    用罷早飯,客棧夥計全被餘生支使去田裡除草去了,至於草兒和怪哉,她們是自願前往添亂的。

    餘生則趁著有功德值,兌換了五百多功德值的豆種。

    何今夕呆在樓上,禪姑娘身體虛弱,依舊在修養,黃衫人騎鶴出去尋找鏡子了。

    客棧一時安靜下來。

    餘生也不閒著,來到後面清理菜園子,準備種一些瓜蔬。

    清姨跟他來在後面,站在坡上望著蘆葦和湖泊,見陽光灑在湖面上,蕩起碎金的漣漪。

    小白狐趴在籬笆前曬太陽,見到清姨在棗樹下仰頭後,機靈的跑過去。

    狗子或許是知道自己犯了錯,今兒沒出去。

    他跟著餘生在菜園子裡轉來轉去,不時把鑽菜園子的雞鴨撲出去。

    青菜有靈氣,不只人愛吃,這些雞鴨鵝也喜歡,幸好放出來時有小白狐看著。

    現在小白狐不在,只憑狗子是壓不住的,幾隻半大公雞炸毛,隨時要撲到狗子身上。

    餘生不堪其擾,一腳把幾隻公雞踢走,「小心晚上把你們殺掉。」

    清姨站在樹下,伸手一指,棗子即落,左手接住後擦了擦,「嗯,味道還不錯。」

    餘生也不干活了,來到棗樹下,「給我來幾顆。」

    清姨把棗核輕輕一彈,一顆棗子正落在餘生額頭上。

    「哎呦。」餘生一低頭,手一抬抓住這顆棗子。

    棗甜在口裡蔓延,餘生道:「得打棗了。」

    「那我們來的正是時候。」身後有人說話,卻是楚生趕著馬車繞到了後院,車廂裡的周大富探出頭。

    「你們怎麼又來了?」餘生走過去。客棧剛安靜下來,讓餘生有了和小姨媽獨處的機會。

    楚生放下馬鞭,「這不昨晚沒回去,今兒回去少不了被責罰,索性耽擱一兩天,回去一起責罰。」

    周大富贊同道:「這樣一起罰也值得。」

    見清姨領小白狐走下坡朝湖邊走去,周大富小聲問:「昨晚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餘生恍然大悟,「哦,你是說天上的劍陣啊。」

    楚生和周大富默默看著餘生,這小子又裝呢。

    果然,不待倆人追問,餘生漫不經心道:「沒啥,就是試試我娘的法寶。」

    「你娘的法寶?」楚生說。

    「你娘的法寶,你怎麼罵人呢。」餘生道。

    「哦,哦,你娘留下的法寶?」楚生換個說法。

    「不錯。」餘生得意說,「祖傳的法寶,而且不止一件,還有一寶貝,能讓人白日做夢。」

    「做夢是誰?」周大富冷不丁說。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楚生和餘生對視一眼。

    「打。」餘生踏上車,同楚生一起對周大富拳打腳踢。

    「我早看你不順眼了,憑什麼你選剛接客的喜兒,把她幹娘留給我。」楚生一點兒也不客氣。

    「讓你壞興致,讓你不長記性。」餘生也出手。

    周大富蜷縮著身子,「有話好好說,餘掌櫃,千萬別出你的絕招。」

    餘生當然不出絕招,不然周大富的那幾個讓母豬懷孕的叔父來找麻煩就不好了。

    「你們在幹什麼?」一人忽然問。

    三人停下來,餘生出去看,見週九章三個人坐在馬上。

    「稀罕,你們今兒怎麼都走後門?」餘生說。

    「因為前面無人應。」週九章說,「你們在幹什麼?」

    打你弟弟?這話不好說,餘生因此道:「那啥,楚生在打你弟弟,我參觀一下。」

    週九章在馬上一聽,用馬鞭瞧著車廂,「畜生,你給我出來。」

    楚生探出頭,不悅的看著餘生,「你牆頭草啊,兩面倒的。」

    「草,招你惹你了。」餘生借用草兒的名言。

    「居然敢欺負周大富。」卜居也說話了,看著楚生道:「不怕他家幾位叔父揍你。」

    週九章不悅,「我家叔父哪會對小輩動手,有那麼為老不尊?」

    「那是因為你不受叔父待見,他們從來不管你。」楚生說,「不見吃喝嫖賭的事兒全教周大富了。」

    週九章道:「又不是好事,正是因為看好我,叔父才不讓我沾這些。」

    「好了,好了。」楚辭道:「餘掌櫃,剛才見大路上來客人了,或許要打尖住店。」

    「是嗎,不早說,盡浪費錢。」餘生跳下車,領著狗子回前面去了。

    這話說的,怎麼就浪費錢了,好像他們來這兒不給錢似的。

    五個人說著話剛要走,見清姨領著小白狐從坡下漫步上來。

    他們頓時安靜了,知曉清姨身份後,五個人不由自主的恭敬起來。

    「城……」楚辭三個人下馬拱手,被清姨伸手製止了。

    「小魚兒呢?」清姨問,農具還留在菜園裡,人已經不見了,這小子做事也太三心二意了。

    楚辭說去前面招呼客人了,清姨聞言進了後院。

    周大富道:「餘掌櫃還不知道城主身份呢,你們莫說漏了嘴。」

    「那這小子腦子夠笨的。」週九章說。

    不知後面有人在說他,餘生來到前面時,果見從石橋上走來一群人。

    這些人一身打扮大體為黑,有金絲紋飾,猶如黑蛇上的金色點綴。

    讓人稱奇的是他們的坐騎,非馬,而是牛,但也不是普通的牛。

    這牛很大,一頭牛背上坐倆人,全身黑如墨,唯有頭和尾的毛為白色,尾部甚為蓬鬆,類似於馬尾。

    脖上的毛似馬鬃,但更茂盛,一直蔓延到牛頭上,彷若戴了一頂帽子。

    更為奇怪的是,這頭牛為獨目,一個大眼非橫著,而是豎在額頭上,就像二郎神的第三隻眼。

    餘生站在客棧台階上呆呆看著,真是大荒之大,無奇不有,只是不知道這牛肉味道怎麼樣?

    「小二,小二。」來人叫餘生三遍才把他從美味的遐想中喚回來。

    為首的一頭牛先來到客棧門前,牛背上的人問餘生話,「這兒是劍囊鎮吧?」

    「是。」餘生點頭。

    問話的人鬆一口氣,回頭喊道:「是這兒。」

    牛背上的人這才紛紛下來,餘生數了下,一共六頭牛,共十二位客人。

    不對,待所有人下來後,餘生見中間的牛拉著一輛車,車邊只坐一人,車上拉著一大傢伙。

    這大傢伙被黑布罩住了,餘生不知道里面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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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怪物

    牛背上下來的人中,一高頭大漢越過問路的倆人走過來。

    這漢子一臉濃密絡腮鬍,裸露的胳膊和腿上也有不少毛。

    「小二,準備上好的房間。」漢子丟給餘生一袋子。

    餘生伸手一接,整條胳膊立刻往下沉,若不是鬆開手,怕是整個人要被帶到地上。

    「啪」,袋子掉在地上,作為最愛,餘生聽到裡面是銅錢在響。

    這些錢約莫百貫,同黃衫人來時一般。

    他們估計也是長住,只是不知為何喜歡提銅錢而不是存錢莊。

    「嘴上沒毛,辦事不勞。」漢子說,他的同伴聞聲「哈哈」笑起來。

    拿一袋錢甚重,這漢子是存心戲弄鄉下小子找樂的。

    餘生也不撿,伸手取出「指揮使」的牌子來,「身為揚州城鎮鬼司指揮使,我懷疑你們私運危險鬼怪。」

    他指了指車上黑布蒙著的東西,「請配合檢查。」

    這些人居然拿他尋開心,餘生索性也尋他們些開心,這樣才能與民同樂。

    意外來的有些猝不及防,這些漢子麵面相覷後,又「哈哈」大笑起來。

    「你,鎮鬼司指揮使?」一臉毛的漢子笑著合不攏嘴,「哈哈,揚州城沒人了?」

    「哎。」餘生無可奈何坐在台階上。

    他右手撐在膝蓋上,托著臉頰看這群不住笑的外來客。

    一群漢子笑著笑著見餘生直直看他們,笑聲終於慢慢落下去。

    畢竟被取笑的人一臉不在乎,再尬笑下去,旁人就會覺的他們有病。

    見笑停住,餘生道:「笑啊,繼續笑啊,不都挺能笑的?」

    這鄉下小子什麼意思,嘲諷?一臉毛的漢子上前要問話,被人打斷了。

    「牛二,退下去。」人群中又走出一漢子來,說話略柔,餘生以為是位文雅之士。

    但抬頭一看,託在腿上的胳膊被驚的滑下去,腮幫子也拖不住了。

    餘生料不到大荒也能見到這張正宗蛇精臉,尖下頜、大眼睛,很是妖嬈。

    毛臉對這蛇精臉漢子很恭敬,應一聲「是」後站到旁邊。

    蛇精臉漢子對餘生道:「後生,剛才他們開玩笑呢,快給我們備些熱湯。」

    他們遠道而來,風塵僕僕,現在到了目的地,迫切想好好休息。

    餘生也不站起來,「我可沒開玩笑。」

    「那你是活膩了?」牛二上來恐嚇,手還搭在腰間劍柄上。

    餘生不搭理他,扭頭見富難騎馬從街東頭來,頃刻間到眼前。

    「指揮使,事情辦妥了。」富難說。

    「富都督,幸苦了。」餘生也恭維一句,回頭得意的看這群見識短淺的漢子。

    這群黑衣打扮的漢子麵面相覷,還真他娘是指揮使?

    富難下了馬,看著這群打扮怪異,坐騎也怪異的人,「指揮使,這些人是?」

    「過路的,我懷疑他們藏著危險的鬼怪,得查查。」餘生說。

    富難見車上拉著被黑布遮住的東西,深以為然。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蛇精臉道:「真是指揮使?怪我等有眼不識泰山……」

    「怎麼說話呢,誰是你泰山,別亂攀親戚。」餘生不悅,

    敢取笑你餘大爺,非得讓你們見識下什麼叫胡攪蠻纏。

    當然,查一下那黑布罩住的東西也是必要的。

    蛇精臉打量餘生,腹誹:「你這模樣,說稀罕攀親戚似的。」

    既然是指揮使,那就是搞錯了。蛇精臉不再與他胡攪蠻纏,朝著客棧裡面喊:「小二,小二。」

    「我還是這家客棧掌櫃。」餘生說。

    蛇精臉無語了,回頭看牛二一眼,讓你他娘的亂取笑人。

    牛二這時已經不耐煩了,決心給這小子一個教訓,「老大,他不是要查車上的東西?讓他查。」

    蛇精臉眼睛一亮,卻口是心非道:「胡說,車上東西怎麼能讓人隨便查。」

    「強蛇難壓地頭龍。」牛二說,「老大,人家是錦衣衛指揮使,就讓他查吧。」

    「是強龍難壓地頭蛇。」餘生說,這些人也忒沒文化。

    眾人不理他,蛇精臉更是不耐煩,「那就快點查,別耽誤我們休息。」

    富難站到餘生身邊聽他指揮,低頭見一袋子,「掌櫃的,你丟東西了。 」

    餘生低頭一看,「不是我東西,鬼知道誰丟的。」

    富難抬頭看台階下這群人,「你們丟的?」

    「這是住店的錢。」牛二說。

    「在我手裡的才是住店的錢。」餘生方才生氣的就是這做派。

    這些錢常人一隻手肯定提不動,他們剛才丟給餘生,就是存心拿鄉下小子尋樂呢。

    待餘生俯身艱難提起時,他們肯定會笑著更歡。

    「先查,先查車上的東西。」蛇精臉說,牛二現在把錢提起來是自取其辱。

    餘生向富難擺擺手,「你去看。」

    富難得令,繞過黑衣人走到牛車前,在掀開黑布時看了看眾人。

    黑衣人在看著他,一點沒有擔心的意思。

    富難挑開一角往裡面一看,「吼~」一聲長嘯傳來,吹著富難頭髮乍起。

    「啊!」富難驚叫,倉皇后退時跌倒在地上,「妖,妖怪。」

    「哈,哈。」黑衣人大笑起來,牛二笑著更是收不住,蹲在地上直不起腰來。

    蛇精臉也忍不住笑,還戲謔的看著餘生,讓餘生面子很掛不住。

    餘生站起來,「什麼東西?」

    富難抹著額頭上的汗,驚魂未定,「沒,沒看清,但有一雙大,大眼睛。」

    「指揮使,要不您親自看看?」蛇精臉笑問餘生,「好看清楚了。」

    餘生狐疑,這些人擺明了要捉弄他。

    「怎麼,指揮使不敢?」蛇精臉說。

    餘生最討厭別人行激將法了,「有什麼不敢的?」

    他大步向牛車走去,順手推走富難,這都督太丟他指揮使的人了。

    富難辯解道:「這不怪我,你也聽到那長嘯了,一聽就不一般」

    也對,餘生讓富難站他身後壯膽,伸手拉住黑布,然後又放下了。

    他抬頭看四周,這些黑衣人在等著看他笑話。

    他娘的,被閉上樑山的餘生索性心一橫,用手把黑布抓牢後往下一抓。

    黑布下面的籠子徹底暴露在陽光下。

    「啊~」餘生逗黑衣人,驚叫響徹雲霄,在鎮子上空迴蕩,把黑衣人震得恨不得把耳朵摀住。

    但牛二他們不曾笑,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籠子。

    「叫什麼?」以為餘生出了什麼事兒,小姨媽從客棧走出來。

    餘生好奇戳著籠子裡的怪物,「這是個啥東西,嘴巴居然能大能小。」

    他親眼見到準備怒吼的怪物,見到他後忙把口鼻縮回去,裝起了無辜的樣子,這給了餘生膽氣。

    隨著餘生戳不停,籠子裡的怪物更是縮在一角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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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亮劍

    怪物身形如虎,奈何肚子很大,頭似龍似蛇,還長著一向前勾著的角。

    它被餘生戳著躲無可躲,「嗚嗚~」的哀求起來,同時向蛇精臉等人求救。

    蛇精臉納悶,這東西平日裡不可一世,只在城主面前裝乖巧,今兒是怎麼了?

    難道這小子身上有古怪?

    蛇精臉顧不上仔細思量,待餘生抓住那獨角時,忙走上前放低姿態說,「指揮使,手下留情。」

    「指揮使,您也查了,這不是什麼鬼怪,您看……」蛇精臉語氣中沒有了方才戲弄人的傲氣。

    說著,他從牛二手裡接過那袋錢,「這是住店的錢。」

    餘生不伸手,蛇精臉恍然大悟,「我幫您提著。」

    「這還差不多。」餘生心裡舒坦了。

    其實對於錢他還是很在意的,也不知這毛病遺傳自誰,他記著前世不很在意錢的。

    思來想去,前世掙不來是唯一原因。

    「招呼客人進去。」餘生吩咐富難,向客棧走了幾步,忽然轉身衝著籠子大喝「哈」。

    剛舒展身子的怪物「咚」的趴在籠子裡,手足無措的模樣顯然被嚇壞了。

    「指揮使,指揮使。」蛇精臉忙把餘生拉走,這怪物是城主的寶貝兒,被嚇壞了他們要倒大黴的。

    「你這什麼怪物,忒不禁嚇了。」餘生不時回頭。

    「呃,這個,身上有龍血脈,名為龍澤。」蛇精臉說。

    「龍之後?」

    「你騙鬼呢,這像龍?」餘生回頭望,唯一像龍的頭還像蛇,倒是這名字讓餘生有些耳熟。

    蛇精臉尷尬,「長的隨它娘,不過神通源自龍。」

    龍有千百種,崛起於草莽為蛟龍,蛟龍之上無統一稱呼,有角者為角龍,黑者為驪龍。

    當然,人上有仙,龍上也有神龍。

    被稱為神龍者,來歷已不可考,它們在遠古時就已闖出名堂,譬如應龍,燭陰。

    所有龍的後代同神獸一樣,天生有神力,神通自成。

    只是神通越高,覺醒所需時間越長。

    不過再有天賦也需要修煉,這就像仲永一樣,後天若不努力,只會泯然於世。

    「什麼本事?」餘生好奇。

    「尋寶。」蛇精臉也不隱瞞,他們來劍囊鎮就是為鏡子而來。

    「真巧,我們客棧也幫客人尋寶,你看要不要我們幫忙。」餘生說。

    蛇精臉笑了,「這個就不麻煩指揮使了。」

    這龍澤最擅尋寶,而且餘生身上的古怪還沒查清楚,還是莫與他多接觸的好。

    餘生也不指望這交易能成,遂作罷,讓富難幫他們把獨眼牛趕到後院。

    讓蛇精臉把錢放在桌子上,餘生見只有小姨媽在客棧,奇道:「週九章他們呢?」

    「後院打棗呢。」清姨隨手一收,一袋子錢移到她面前,讓蛇精臉不由的打量她。

    楚辭他們有輕功傍身,打個棗舉手之勞,倒是省了餘生不少麻煩。

    他進到後廚準備熱湯,然後繼續練習自己的獅子頭。

    客棧現在人不少,獅子頭不怕多,餘生放開了做,一直做中午,只是獅子頭評分不見長。

    餘生不信邪,正要繼續下一份時,葉子高在外面喊餘生。

    他放下刀出去,見葉子高和白高興架著小老頭,草兒和怪哉坐在長桌上喝茶解渴。

    「怎麼了?」餘生不解。

    葉子高指著小老頭,「掌櫃的,你勸勸他,要不是我們架住,他晌午就不回來了。」

    小老頭辯解道:「我就是想多干會兒活。」

    「呵,老頭兒你還有這覺悟?」餘生詫異,估計小老頭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

    小老頭推開白、葉,「明兒我就要走了,能幫掌櫃一點是一點。」

    「走?」葉、白異口同聲。

    餘生倒不奇怪,年近古稀,被自我流放的小老頭終歸是要回去給家人一個交代的。

    更何況,現在仇人被誅,他再也沒有勸說自己逃避的理由了。

    「你不怕那女鬼?」葉子高坐下,隨手抓起周大富身前一把棗。

    葉子高說的女鬼,是前些日子小老頭在揚州城遇見,逼小老頭他把長發鬼趕出揚州城的女鬼。

    「不怕了。」小老頭說,「以前我怕死,是因為大仇未報,現在仇人被誅,我有什麼好怕的。」

    這話說的豁達,餘生心裡卻有不好的預感。

    「回去也不急在這一時。」餘生讓葉子高進去給客人端菜,「客棧這些天有點忙,你可以留下來。」

    小老頭搖了搖頭,他決定明天走,離家十餘載,有些迫不及待了。

    見他心意已決,餘生也不再勉強。

    「掌櫃的,這麼多獅子頭?」葉子高端著菜出來。

    「獅子頭?」週九章五個人眼睛一亮,周氏兄弟擺手,「先放這兒,讓我們嚐嚐。」

    「別理他們,先招呼客人,今兒客人多。」餘生說。

    白高興從後院打水進來,「確實,後面牲口棚裡有幾頭獨眼大牛,我差點以為來妖怪了。」

    「掌櫃的,那籠子裡面是什麼?」白高興好奇。

    後院有個空籠子,方才安頓時,蛇精臉他們把那名為龍澤的怪物帶到樓上了。

    上去時,餘生不忘嚇唬它一番,以免它在樓上作亂。

    這怪物似乎聽懂了,方才還牽著牛二下樓去上茅房,驚的牛二合不攏嘴。

    平日裡這傢伙從來不講衛生的。

    「一頭膽小的怪物,身上有龍血。」

    餘生不忘回頭鄙視富難,「我們要有勇於亮劍的精神,哪有見面就被嚇倒的。」

    「這些沾親帶故的只會藉著龍血虛張聲勢,你看我,一吼就把它嚇趴了。」餘生自鳴得意。

    富難心裡也怪自己早上太膽小,若也吼那麼一嗓子,不至於那麼狼狽。

    客人的菜全端上去後,最後幾盤獅子頭留給了楚辭五個人。

    獅子頭浮沉在乳白色湯裡,湯底有竹筍點綴,一陣誘人香味撲鼻而來。

    這道菜是不曾見過的,周大富率先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嗯,嫩,比豆腐還嫩。」他說。

    跟著品嚐的周九章跟著點頭,至於哪好他說不出來,只能用迫不及待的再次享用來表達。

    相較於他們,卜居和楚辭要文雅的多。

    卜居仔細咀嚼後道:「肉剁成這般細居然還不破壞飽滿的口感,當真是奇了。」

    肉泥做的丸子他也吃過,不過剁成肉泥時,肉的口感要變差,這到獅子頭卻不是。

    楚辭也點頭,「肉肥瘦正合適,入口後兩者滋味清晰飽滿,這獅子頭絕不是混在一起剁成的。」

    小姨媽之外,客棧裡的人只覺好吃,說不出所以然來,像卜居和楚辭這般嘗出來的還是第一個。

    餘生得意道:「這不是剁出來的,這是切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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