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8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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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葫蘆

    早上,烏雲散盡,霞光落在城牆上,明媚,溫暖。

    用過早飯趕了驢車,餘生一行人離開揚州,緩緩行走在潮濕大道上。

    殘事未了,但餘生還是選擇回客棧再說。

    從小到大,餘生還不曾離開客棧這麼長時間,真有些想念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了。

    雨一收後,整個世界活過來,路旁野花綻放,蝴蝶起舞,不時有一隻野兔子穿過。

    在他們要進樹林時,天上傳來一串鶴唳,抬頭見一群白鶴飛過去了,白鶴上還坐著昨日見過的黃衫人。

    昨天回城後,餘生向清姨打聽過,清姨當時一句話不說,只是看著餘生,仿若在看一寶貝。

    餘生最後被看毛了,問題也就不了了之。

    不過現在看這行人去的方向,很可能是鎮子。

    餘生踢簾外的葉子高,「快走,快走,有客人上門了,這些人一看就不尋常,得狠狠的宰他。」

    趕車的葉子高不悅,「你踢我作甚,毛毛這小子掏空了身子跑不快,我有什麼辦法。」

    餘生嘆息,「酒色誤人。」

    毛毛走的不疾不徐,餘生很快有些困了。

    他坐位子上,把清姨腿上攤開的書取走,小姨媽不解的看他,「你做什麼?」

    「盡一下身為姨媽的義務。」餘生仰頭躺清姨雙膝上,用書蓋住臉,「我睡一會兒,你翻時小點兒聲。」

    佔便宜如此厚顏無恥,餘生很佩服自己。

    清姨無奈,繼續翻書,正入神時,餘生翻了個身子,「別亂動。」清姨說一句,見餘生安靜後也沒仔細看。

    餘生這時臉朝裡面,聽著書頁翻動,看著近在咫尺的小腹,卻不敢輕薄,深怕自己被一腳踹到客棧。

    他一會兒就睡著了,不知走了多長時間,車晃動後被驚醒,餘生忽然發現這時臉貼著衣服。

    這下餘生再也睡不著了,閉上眼假寐,感受著溫熱傳向臉龐。

    小姨媽穿著一身錦衣,衣料光滑柔軟,就像肌膚貼在臉上。

    清姨很快察覺到餘生呼吸時的熱,把書微微掀開,見餘生閉著雙眼,睫毛微動,一時不知所措。

    餘生聽見書頁停止了翻動,片刻之後書頁又翻動起來。

    清姨沒理餘生,繼續看自己的書,只是翻時的動靜更輕了些。

    車輪緩緩滾動著,宛若牛車。

    鳥兒在樹梢上清唱,一溪流水淙淙,餘生只願這時光永遠停住,道路沒有盡頭。

    奈何只是餘生一廂情願,葉子高在外面說,「回來了。」

    清姨一把推起餘生,餘生佯裝剛睡醒的模樣偷偷打量清姨,見她神色如常。

    毛毛停在客棧門口,餘生跳下去,扶著清姨下車,見客棧門口擠滿了人,「怎麼了這是?」

    裡正回頭見餘生,忙招呼道:「小魚兒,你快進去看看,這小老頭別瘋了。」

    餘生一聽,扶清姨下車後拉著她手腕進客棧。

    清姨以為餘生忘記鬆開了,掙了一掙後掙不脫,見他急著進去,也就由他了。

    餘生顧不上沾沾自喜,進去後見小老頭提著一根柳枝,蘸著一碗水在狠狠鞭打倆鬼。

    當然,在鎮上百姓眼中,這小老頭是在鞭打空氣,也聽不見倆鬼淒厲的慘叫。

    小老頭不時還用瓶子裡的液體擦一下眼,以讓自己看清鬼的影子。

    餘生拉旁邊看熱鬧的女鬼鳳兒來過來,「怎麼回事?」

    鳳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餘生,「啥?」她只吐出一個字。

    「這些天你就沒攢夠一句話?」餘生嫌棄的把她推開。

    鳳兒卻不依了,這些天不與人交流,早把她憋壞了。

    她與倀鬼和白骨交流,得一字一字比劃,讓鬼辨認,談話很不順暢。

    對餘生就不用,草書不斷筆的把一句話寫過去,餘生也看的清楚。

    她執著比劃,餘生不理她,問走過來的草兒,「這是怎麼回事?」

    草兒道:「老頭說是他仇人,都打一夜了,掌櫃的你快管管。」

    仇人?餘生明白幾分,只是不知這鬼怎麼被小老頭抓到的。

    他見草兒一臉心疼,「打的又不是你,你心疼什麼?」

    「那頭上的草和葫蘆是我的,別讓他打壞了。」草兒說,「還有倆鬼是我種藥的,別讓他打死了。」

    小老頭有不少辦法撬開鬼的嘴,這葫蘆籽是小老頭昨晚種上的。

    餘生經她一指,方看見倆鬼頭上一個長著一寸草,一個長著一寸的小綠葫蘆。

    他看得見鬼,所以把這兩東西忽視了。

    現在見到這葫蘆,餘生一怔,頭上頂葫蘆,這造型太熟了。

    「你種的?」他問草兒。

    見她點頭,餘生按住她肩膀,「失敬,失敬,你這葫蘆鬼噴火還是噴水?」

    「什麼葫蘆鬼,葫蘆是我的,鬼只是田。」草兒只擔心她的葫蘆,「剛長出來,很嬌貴的。」

    餘生恍然,「那你這葫蘆喊人,他答應後收的進去不?」

    草兒又搖頭,餘生很失望,本以為種在鬼頭頂的葫蘆是什麼法寶呢。

    「放心,鬼已經死了,再打也死不了。」餘生安慰她,「還有,只過了三天,你怎麼長低了?」

    草兒顧不上葫蘆了,一腳踢向餘生,被他躲了過去。

    「咦?」草兒這才看見餘生右手抓著清姨手腕,「這才幾天,你胳膊就好了?」

    郎中關注點很不一樣。

    「那當然,也不看看這是誰的麒麟臂。」餘生不急於勸小老頭。

    「還不是本姑娘醫術精湛。」草兒見一鞭子差點打草葉上,忙推他上去,「別讓他壞了我的草和葫蘆。」

    餘生鬆開清姨手腕,走上去拉住小老頭胳膊,「行了,行了,別打了。」

    小老頭喘著粗氣,回頭見是餘生,「小掌櫃,就是他們,你別攔我」,他掙著手臂又要打。

    「差不多就成了。」餘生不松手,「已經一夜了。」

    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兩鬼感激的看著餘生。、

    餘生又說:「日子長著,慢慢打,一天打一個時辰還鍛鍊身體了。」

    兩鬼立刻收回感激的目光。

    餘生見小老頭兩眼全是血絲,「上去睡吧,他們身後的巫祝還沒抓住呢,犯不著為這倆鬼累壞了身子。」

    小老頭一聽在理,把柳枝別在腰上,「柳姑娘,謝了。」

    待他上樓,餘生讓圍觀的鄉親散了,回頭問草兒,「這怎麼回事?」

    草兒說起了昨天傍晚二鬼假扮葉、白來客棧。

    話說半截,葉子高恍然道:「假扮我?不用說,一定是這兒露出了破綻,我的英俊不是他們能扮的。」

    草兒不理他,一句話把黃鼠狼帶過,著重誇大了自己擒鬼的偉績。

    末了,草兒道:「他們怎麼惹老頭兒了?」

    餘生擺擺手,「回頭讓他給你說,現在有件事可以確認。」

    「什麼?」

    「那巫祝在揚州城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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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神農殿

    讓草兒把兩鬼弄到後院,餘生搬一把椅子坐在他們前面。

    他仰頭剛要開口,覺出不對來,回頭對草兒說,「讓他們蹲下,你長的又不高。」

    「你長的也不高!」草兒瞪餘生一眼,讓兩鬼乖乖蹲下來。

    她雖看不見兩鬼,但一草一葫蘆,讓兩鬼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現在兩鬼在草兒面前不敢有絲毫違背,不然一個響指下去,整個身子就不聽他們使喚了。

    餘生見兩鬼如此乖順,不由的重新打量草兒。

    「天山童老,生死符?還有沒有種子,看誰不順眼我也給他種個。」

    草兒翻白眼,「普通人承受不住種子的威力,種下去就被吸乾了,只有鬼這些靈體才行。」

    「我種的就是鬼。」餘生瞥一眼在旁邊不斷比劃,讓他很煩的女鬼。

    女鬼鳳兒果斷住手,向餘生揮了揮拳頭後轉身推石磨去了。

    「那也不給,種子很珍貴的,我也只從神農殿帶走幾枚。」草兒說。

    餘生看她一眼,這妮子居然進過神農殿。

    他伸手撥弄一下葫蘆,鬼打個哆嗦,草兒拍掉他的手,「別亂動,小心壞了。」

    他收回手,「你們倆給我變成巫祝的模樣。」

    「哪個巫祝?」葫蘆鬼問。

    「還裝蒜。」餘生踹他一腳,「分開變,草兒領葫蘆去柴房,若不一樣,我把你們油炸了。」

    草兒領葫蘆鬼去了。

    在逼迫之下,草葉鬼變成巫祝模樣,只是這巫祝蒙面,依舊不看到真實面目。

    餘生讓草兒領葫蘆鬼出來,倆鬼變的一模一樣,都是蒙面巫祝。

    只是一個頭上頂葫蘆,一個頭上長草,讓餘生一眼識別出來。

    餘生豎眉,「你們倆串通好的是不是?小白,生火燒油,今天讓你嘗嘗油條。」

    葉子高抱著砒霜在旁邊看熱鬧,「小白為牲口準備新鮮草料去了。」

    餘生嫌棄的看葉子高,「現在知道為什麼高興月錢高了吧?」

    葉子高忙把話題引回去,「說油條,油條。」

    「對,油條。」餘生看著倆鬼,「你們想嘗嘗?」

    兩鬼不知油條是什麼東西,但扔油鍋裡指定不好受。

    葫蘆鬼告饒,「掌櫃的,我們真沒作假。」

    他抱頭大著膽子仰頭說,「我們只見過巫祝這模樣。」

    餘生奇怪,「為什麼?」

    「他怕我們變成他模樣。」葫蘆鬼扭頭看草葉鬼一眼,「他以前媳婦挺漂亮。」

    竟然因為這,餘生回頭嫌棄的看葉子高:「你看看,變成你樣子的鬼都這麼猥瑣。」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葉子高說,「我為人很正直。」

    「這話你兒子砒霜都不信。」餘生說。

    「你兒子。」

    「你大爺。」餘生回他。

    葉子高剛要反唇相譏,聽見外面喊聲大作,「快,你們去堵住後院門,不能讓它跑了。」

    這聲音清脆悅耳,一聽就是顧老大的,「怎麼回事?」餘生站起來。

    在他疑惑時,狌狌從大堂竄進後院,見到餘生後身子一哆嗦,呆在地上手足無措起來。

    「砰,砰」,顧老大腳步聲從前面傳來,「別讓我的狌狌跑了。」

    「你躲柴房裡。」餘生對狌狌說。柴房不在他這邊,狌狌大著膽子繞遠跑過去。

    餘生又讓葫蘆鬼躲起來,最後指著草葉鬼說:「你,變成它的模樣。」

    「我,它。」草葉鬼正猶豫,見草兒要打響指,忙變成狌狌模樣。

    大堂的簾子掀開,顧老大滾進來,見到餘生後嚷道,「余掌櫃,我狌狌呢?」

    她兄弟提刀把住了後院的門,奔柴房的狌狌慢一步,站在門口僵住身子不敢回頭。

    餘生道:「呦,顧老大好大的脾氣。」

    「你不知道,這畜生把我祖上十八代點名罵了個遍,我都不知我祖上曾做過鴨…」

    顧老大愣住了,她左右指著,「這,這怎麼有兩頭狌狌?」

    「哦,我從揚州城買回一頭來。」

    餘生指著柴房的那頭呵斥葉子高,「讓你鎖柴房裡,怎麼讓它跑出來了?」

    「哦,哦。」葉子高走過去,把狌狌踢回柴房。

    顧老大狐疑的看著,現如今狌狌開始成群出沒了?不對啊,這兒又不是狌狌老家南荒。

    餘生指著跟前這個,「顧老大,這頭狌狌是你的吧?」

    顧老大微笑,「余掌櫃,我看看你柴房的那頭狌狌。」

    記著委託她的巫祝提起過,說這狌狌常來客棧飲酒,這讓她覺著柴房裡才是自己的狌狌。

    只是,院子裡的狌狌又怎麼解釋?

    「成啊。」餘生說,「正好咱倆換換,這頭狌狌頭上還長著草,一看就不是凡品。」

    餘生用手指一壓蹲在地上狌狌頭上的毛,兩片葉子露出來。

    草不高,顧老大這才看到,她問身旁兄弟,「咱們狌狌頭上長草沒?」

    眾人哪會記著這個,全搖頭。

    狌狌又被葉子高從柴房提出來,見到餘生後縮在門檻上不敢動彈,眼神驚駭莫名。

    餘生指著柴房的狌狌,「顧老大,那頭歸你了。」

    顧老大又思量起來,傳言狌狌常來客棧飲酒,一定不怕餘生才是。

    柴房的狌狌怕餘生怕的都攤在地上了。

    後面的兄弟悄聲說:「老大,這狌狌是不是和人參一樣,頭上長草年份高,藥效好?」

    「把它提過來。」餘生吩咐葉子高提真狌狌。

    「算了,算了。」顧老大擺手,「我們受人所托,還是不要換了。」

    「別啊。」餘生堅持,「換換,一模一樣,你又不吃虧。」

    顧老大愈加堅持,「不行,不行,真不能換。」

    她讓人上去按住長草的狌狌,那狌狌略微掙扎一下就束手就擒。

    顧老大親自查看,是一頭狌狌,絕對假不了。

    餘生又糾纏顧老大一番,見她不松口,遺憾道:「哎,可惜了,這頭上長草的狌狌很難得的。」

    顧老大拍餘生肩膀,「余掌櫃,別灰心,你那頭指不定很快就長出來了。」

    「對了,這個長草有什麼特殊的?」顧老大問。

    「也就頭上帶點綠,讓生活過得去,沒啥好的,咱倆還是換換吧。」餘生又求顧老大,「我給你一缸炮打燈。」

    顧老大猶豫起來,讓餘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幸好顧老大搖了搖頭,「算了,我也喜歡頭上帶綠的。」

    她才不信只因頭上有點兒綠,餘生就用一缸美酒來換。

    「那祝你幸福。」餘生佯裝不甘心,心說鬼才喜歡頭上有點綠。

    顧老大讓手下把狌狌捆起來放自己房間,以免餘生再糾纏。

    她又吩咐餘生取兩壇炮打燈,他們準備好好慶祝一下,然後凱旋而歸。

    這下顧老大所有弟兄都愁眉苦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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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非禮勿視

    「挺能忽悠的。」顧老大走後,草兒斜眼看餘生。

    餘生一笑,「不然你怎麼留在了鎮子?」

    「那我的草怎麼辦啊啊。」草兒抓住餘生衣領,「要是有一點差池,我用你種草。」

    「好了,好了。」餘生拍掉她的手,「讓他抽空逃走不就成了,反正待會兒她們肯定會喝醉。」

    「也是。」草兒記起來,那貨能隱身,能穿牆,逃走輕而易舉。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把我忽悠在鎮子裡?」草兒又要跳起來。

    「個子不高,跳的不低。」餘生忙躲開,錯開話題,「對了,有三足龜來客棧沒?」

    「什麼三足龜?」草兒搖頭。

    這樣看來,三足龜沒來找他老祖宗,敬重只是口上說說而已。

    餘生回頭見葉子高還抱著砒霜,吩咐道:「別抱了,去買兩斤豬肉回來,六成肥,四成瘦。」

    「噓。」葉子高豎起食指,「別讓砒霜聽見,聽你吃他同伴會有二心的。」

    「你該拎著它去豬肉九肉案上,指著豬頭說看到沒,跑得慢都這下場,它以後肯定就跑快了。」餘生說。

    葉子高一怔,「別說,還真有點兒道理。」

    他抱著砒霜去了。餘生坐回到椅子上,讓草兒把葫蘆鬼又揪過來,再變成巫祝的模樣。

    葫蘆鬼變成人後,草兒也看得見。她繞著走了一圈,「把這巫祝揪出來可有些難。」

    餘生歪坐在椅子上,看著葫蘆鬼沉思,聽到草兒的話後一笑,「說難很難,說簡單也簡單。」

    「什麼意思?」草兒踢餘生的椅子,推磨的女鬼鳳兒也走過來。

    「你給我一枚種子我就告訴你。」餘生看著鳳兒說。

    女鬼風兒一聽,若無其事的哼著歌去從後門轉出去了。

    「嘁,又不是我的事兒,你不說我還不聽呢。」草兒傲嬌的要走,「有本事別找我。」

    餘生忙拉住她,「別,這事只有你能成。」

    草兒繼續仰著頭,「我一個郎中哪能管你們鎮鬼司的事兒,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你太謙虛了。」餘生說,「只有您這樣的高人助陣,這事兒才能成。」

    草兒笑顏如花,倒背著雙手道:「說吧,我看有什麼地方能賜教的。」

    一句高人而已,至於?餘生撇撇嘴。

    見草兒不耐煩,他忙道:「咱們找不到這巫祝,但可以讓巫祝來找咱們。」

    草兒不解,「什麼意思,讓那巫祝來客棧?」

    「他肯定不敢來。」餘生指著蹲著的葫蘆鬼,「遮掩頭上的葫蘆,讓他用巫祝模樣去作惡。」

    餘生胸有成竹,「即便巫祝不出來,巫院也會逼他出來。」

    草兒還沒答應,葫蘆鬼先哆嗦起來,「掌櫃的,掌櫃的,求求你,千萬不要,他抓到會把我魂飛魄散的。」

    奈何他說話不作數,草兒道:「就這樣辦,你別丟我的人,我的手下沒有膽小鬼。」

    葫蘆鬼委屈,「我就是鬼,膽子小也是理所當然。」

    草兒不悅,打一響指,葫蘆鬼馬上蜷縮在地上,「我去,我去。」葫蘆鬼聲音顫抖。

    草兒這才收了神通。餘生見挺好玩的,也試著打一記響指,葫蘆鬼又蹲下蜷縮身子。

    然而餘生剛高興,葫蘆鬼就尷尬的站起來,「習慣成自然了。」

    這下餘生也尷尬了。草兒得意道:「只有我行,旁的人都不成。」

    「若離的遠呢,別讓他到揚州城逃走了。」餘生說。

    葫蘆鬼豎起了耳朵,他早有一走了之遠離這對小魔頭的心思。相比小老頭,這倆才是最折磨鬼的。

    「不用擔心,一個月不回來找我討藥,他們會被葫蘆和草吸乾,從而魂飛魄散。」草兒說。

    葫蘆鬼低下頭,熄了逃走的心思。

    被打不可怕,反正打不死。

    但魂飛魄散就不一樣了,它意味著世上再無此人,簡直比永不輪迴的水鬼還要可怕。

    餘生看著草兒,「別說,你真像天山童姥。」

    這已經是第二遍了,「天山童姥是誰,和我怎麼像了?」草兒問。

    「歹毒,還一樣個子低。」餘生說罷逃走了,草兒緊隨而至的一腳落空。

    倆人打鬧著進到大堂,清姨正在櫃檯查賬,餘生閃到清姨身旁,用她身子為自己遮擋。

    清姨不耐,「你們兩個半斤對八兩,就別互相傷害了。」

    「那我也是八兩,比半斤強多了。」餘生說。

    清姨用賬本拍他,「不學無術,八兩就是半斤。」

    餘生摸了摸腦袋,「是嗎?我一直以為五兩是半斤。」

    跛子漁夫走進來,聽到餘生這麼說轉身就走。

    「回來。」餘生追出去,「打半斤酒給我五兩的錢,根叔,你太為老不尊了。」

    跛子漁夫走不快,站在台階下笑著說:「只有一次,哪裡為老不尊了。」

    「還有那次我打酒後給你錢了,你小子說什麼鄉里鄉親不能多收錢,追出來塞給我的。」根叔說。

    「行了,行了,不找你要,進來打酒吧。」餘生說。

    平時根叔往客棧送了不少金鯉之類罕見的魚,餘生也沒付他錢,雖然那魚也沒到他嘴裡。

    漁夫抬腳上台階,看了牌坊外一眼後突然呆住了,「小魚兒,看那兒。」

    餘生順他目光看去,見通往北面妖城的大道上走來一衣著襤褸的漢子。

    這漢子臉、胳膊和赤腿一色黝黑,頭髮亂糟糟的,不知多少年沒洗已經板結了。

    他很高,餘生站在他身旁估摸著還到不了腰際,而且這是餘生在高估自己的情況下。

    令人注目的是,在他背上背著一口棺材,棺材板上綁著一把寬劍,名副其實的寬。

    葉子高提著豬肉回來了,見那漢子背著棺材站在石橋旁向牌坊打量片刻,在見到劍囊後,抬腳走上了石橋。

    「這漢子……」餘生剛要感嘆他是個漢子,葉子高卻接過了話茬,「他居然有乃子!」

    漢子衣衫襤褸,胸口扯下一道露出半個胸膛。

    漁夫和餘生回頭看他,這人與人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你關注的真與眾不同。」餘生轉回客棧。

    葉子高挑眉,「這叫專業。」

    白高興打酒出來,「有客人來了?」

    餘生點頭,「若住店你把他迎進來。」

    餘生自己走到清姨身旁,待了一會兒,見白高興和葉子高領漢子走進客棧時,他拉著清姨面向酒櫃。

    「幹什麼?」清姨一頭霧水,昨天走了不少客人,有不少賬要算。

    「非禮勿視。」餘生說,「千萬別回頭。」

    清姨聽到了後面的動靜,聽餘生的話不回頭,「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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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今夕何夕

    「有一漢子袒胸露乳走進來了。」餘生說。

    清姨翻個白眼,「我當什麼呢。」她把賬本放餘生頭上又看起來。

    「身上還背著一口棺材。」餘生又說。

    清姨把頭扭過頭去,「這稀罕,我得看看。」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餘生把她頭掰過來,「再說一口棺材有什麼好看的。」

    「你怎麼讓他把棺材背客棧來了?」清姨看著他說。

    餘生一頓,對哦,裡面若再有位吐水的老妖婆怎麼整?

    只是已經背進來,迎接八方來客的職業素養讓餘生不著急讓客人妥善安置,反正客棧也只剩下顧老大他們了。

    七位捉妖天師昨天走的,那七妹的離開讓葉子高惆悵一番,因為他的森林又少一棵樹。

    餘生說,「漢子衣衫襤褸,我不是怕你看到不該看的。」

    「一個大男人有什麼看不得的……」

    清姨說著抬眉,若有所悟的看著餘生,「行啊,小魚兒,膽子肥了,管起小姨媽來了。」

    餘生道:「作為城主親授的錦衣衛,維護您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清姨用賬本拍他,「讓你做的是鎮鬼司錦衣衛,我又不是鬼,少來煩我。」

    餘生摸著頭小聲嘀咕,「我不是怕你自卑麼。」

    「什麼?」清姨瞪他。

    「我說個子低真不好,凝聚的再是精華,也被您拍傻了。」餘生說。

    漢子進入大堂後站住身子,「這兒是劍囊鎮吧?」

    漢子說話有些悶,聲音仿若從胸腔裡發出來的。

    白高興點頭,「對,這兒是劍囊鎮,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長住。」漢子從懷裡掏出一枚珠子,這珠子為黃綠色,半透明,約有雞蛋大小。

    餘生隔著清姨身子探頭看,「這不會又是狪珠吧?」

    清姨回頭看一眼,「那是夜明珠,為稀世之寶,在……」

    清姨正說著,餘光見影子一閃,餘生已經跑到漢子身前。

    「沒問題,沒問題,且住著。」他伸手去接珠子,奈何漢子身子高。

    漢子疑惑的看白高興,白高興道:「這是我們客棧掌櫃。」

    漢子這才彎腰把夜明珠遞給餘生,「有勞了。」他說。

    夜明珠在手,瑩潤而暖膩,餘生不由的心花怒放,「不有勞,不有勞,椰子糕,快請……」

    漢子點頭,「今夕,何今夕。」

    餘生點頭,「快引何大俠到上房。」

    「多謝。」何今夕拱手,他抬腳要向木梯上走去,餘生又說話了。

    「何大俠,你這棺材?」餘生說。

    「我妻子何夕。」漢子親切的摸了摸棺材一角,「掌櫃的,妻子與我寸步不離,你看……」

    何今夕又去懷裡掏東西。

    「夠了,夠了。」餘生止住他,余少爺不是貪得無厭之輩,「我就問一下,沒關係,小白,你幫何大俠上樓。」

    木梯高度夠,只是拐彎時逼仄,棺材挪移不開,得有人幫把手。

    葉子高和白高興幫著何今夕上去,餘生剛轉身,手裡夜明珠就被搶走了。

    餘生錯愕一閃而逝,笑道:「我正要孝敬小姨媽呢,晚上放在房裡,省不少燭火錢。」

    「你是說我太耗燭火了?」清姨斜眼看他。

    「我沒說。」餘生擺手,正巧門口又進來人了,這次進來的是七八位。

    這群人挎刀提劍,流裡流氣的,為首的人進客棧後,目光落在夜明珠上生根了。

    餘生看他一眼後目光也離不開了,不是因為貪財或認識,而是因為這人身後跟著一位他們看不見的鬼。

    這鬼是一老媼,奇怪的是身上穿著嫁娶的紅衣,但臉上和脖子上又紫一塊青一塊。

    老媼惡狠狠的看著為首的人。

    她察覺到餘生目光後也看過來,對視片刻後許是覺著自己打扮不妥,把頭低了下去。

    這一定是有故事的,或許有功德值和米粒之珠進賬也不一定。

    餘生抬頭見這為首的人還盯著清姨的手,沒好氣道:「打尖還是住店?」

    為首的人這才收回目光,他看餘生一眼,剛要開口說話又見到三個人在木梯上移一口棺材。

    「呦呵,怎麼個意思,這客棧還住死人?」為首的人徑直坐在凳子上,他身後的人也自來熟坐兩張桌子旁。

    「怎麼說話呢,不是人我們客棧都收,你住不住?」何今夕出手大方,餘生對他很有好感。

    「住,怎麼不住,最近我們……」為首的人正說著,旁的人在他耳旁嘀咕一句。

    「啪」,為首的人拍桌子,「你小子怎麼罵人呢,找打是不是。」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不是東西』來了。」顧老大清脆的聲音傳來。

    她貼著欄杆避過何今夕三人。

    四個人加一口棺材,再加上顧老大這以一抵四,一時間餘生真擔心自己的木梯支撐不住。

    好在木梯不負眾望,顧老大走下來,「南老二怎麼來這劍囊鎮了?」

    南老二不答反問,「顧老大怎麼在這窮鄉僻壤?」

    「恕難相告。」顧老大回頭問餘生,「余掌櫃,我要的酒呢?」

    餘生從酒櫃裡取兩壇,顧老大跟過來,悄聲道:「余掌櫃,當點心,這南老二不是善茬。」

    餘生壓低聲音,「怎麼,這人也是揚州來的混混?」

    「你為什麼要用也?」顧老大搶過酒,大人大量的繼續說,「混蛋更合適,這南老二堪稱混蛋之王。」

    「混蛋之王?」餘生打量那南老二。

    顧老大點頭,「為了錢,他什麼都干的出來,混蛋到什麼地步呢?怎麼說吧……」

    顧老大壓低聲音,「他把他娘都賣了。」

    餘生一驚,賣兒鬻女的他聽過,這賣娘還真是頭次聽說,這讓混蛋他娘給混蛋開門已不足以形容。

    見南老二身後站著的老媼向南老二脖子吹氣,餘生若有所思,悄聲問顧老大,「怎麼把他娘賣了?」

    「他娘含辛茹苦把他養大,他卻治病的錢也不給,他娘只能到富人家幫忙弄幾個子兒。」

    「誰料病拖著時間長了,在幫忙時一下子去了,這小子趁機敲詐了富人家一大筆錢。」

    餘生說:「衙門不管?」

    「衙門管了,但管不了,那富人家做生意的,一開門一群人就圍著門口,或耍流氓,或用刀劃自己。」

    「客人見血淋淋的,當然不敢進。衙門把人帶走了還有另一撥,而且不是大罪關不久,富人家只能息事寧人。」

    「慢著!」餘生忽然止住她,「你不說把他娘賣了麼,這死了怎麼賣?」

    「他埋都懶得埋,直接把他娘賣給別人做鬼妻了。」顧老大說。

    「我去,這簡直不是人的楷模啊。」餘生說。方才他還納悶老媼怎麼穿嫁娶的衣服,現在已經有了答案。

    「總之你悠著點兒。」顧老大悄聲說,「我輕易都不招惹他。」

    「那你還罵他不是東西。」

    「因為他叫南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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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牆畫

    「姓南,名北,至於南老二,那是因為有我顧老大。」

    顧老大笑著接過餘生手裡的酒罈,「餘掌櫃,燒桌好菜,當為我們踐別了。 」

    「我燒的菜有不好的?」餘生一點也不謙虛。

    「也是,這些天差些,那姑娘你還得調教調教。」顧老大說。

    清姨還在身旁把玩夜明珠呢,餘生忙道:「共同進步,共同進步。」

    顧老大還要再說話,南北不耐的拍桌子,「來人,上酒,怎麼招待客人呢。」

    「要什麼?」餘生掃一眼依舊在吹氣的老媼說,也不知這吹氣有什麼用,到時候找個鬼問問。

    餘生正念叨鬼呢,女鬼鳳兒從木梯上興致勃勃飄下來,似乎有什麼事兒著急與餘生分享。

    只是見到老媼後,鳳兒身子剎車了,眨著大眼珠子好奇看老媼向人脖子吹氣的動作。

    見客棧有同樣穿嫁娶衣服的女子,老媼愣住了。

    南北指著酒櫃上的酒罈,「就要顧老大要的酒。」

    南北帶來的人坐了兩桌,餘生隨手取兩罈酒放在桌子上,不待餘生折身,南北又發作了。

    「碗,酒碗呢,難道七八個人端著酒罈子喝?」南北拉住餘生嚷著說。

    餘生不耐煩,「你有三隻手?」

    「你罵誰呢?」南北跳起來,「誰是三隻手,小子你莫血口噴人……」

    他把餘生說的三隻手,當作在污衊他是賊了。

    餘生掙脫,「沒有三隻手怎麼拿酒碗,腦子裡有坑吧?」

    「嘿,我……」南北挽起袖子,餘生不理他,在酒櫃上取一摞酒碗擺在桌子上。

    拍個泥封,把酒碗滿上,南北仰頭飲下去,剛吞一口就全噴在了對面兄弟臉上。

    「呸,這什麼酒。」南北拉住餘生,「顧老大就喝這酒?你糊弄誰呢。」

    「我糊弄你幹什麼,顧老大飲的就是這酒。」餘生爭著衣角。

    南北不鬆手,「酒?毒藥還差不多,告訴你小子,就這酒,今兒不給我個說法就別想走。」

    旁邊一憨模樣的漢子道:「大哥,我還沒在酒裡丟蠅子……」

    後面人趕緊摀住他嘴巴,南北當作聽不見,對餘生道:「你這也叫酒,看不起你南爺是不是?」

    「你想幹什麼?」餘生問。

    他見老媼難以和鳳兒交流,又低頭繼續往南北脖子裡吹氣。

    鳳兒覺著好玩,站在老媼身邊,幫著她往南北脖子裡吹氣。

    「我也不為難你。」南北和兄弟對視一眼。

    他笑著說:「我們要在客棧長住,只要免了房錢,今兒這事南爺就既往不咎。」

    「免了房錢?!」餘生高聲語,把玩兒夜明珠的清姨抬起頭來。

    坐在長桌上挑揀草藥的草兒也回頭,幸災樂禍的看著不知要糟的南北。

    久住客棧月餘,草兒早明白,餘掌櫃和清姨的人生信條是「有錢不掙王八蛋」。

    這也是南北如此不堪,餘生還招待他的原因。

    但是,若想從餘生手裡搶錢,那就別想讓他看在錢的面子上招待你了。

    南北還不知,不待餘生答應繼續道:「還有,我們要找一柄銅鏡,你幫我找些人手來。」

    餘生一笑,讓人如沐春風,「其實啊,這酒不是這麼喝的。」

    「我來教你這酒怎麼喝好喝。」餘生抓起桌子上的酒罈。

    南北不以為意,這酒難喝如此,難道還能變成瓊漿玉液不成?

    他正要開口,忽然見酒罈子迎面而來,「啪」炸裂在他臉上,嗆人的酒水澆人一臉,濺射在他兄弟身上。

    「混賬。」南北一推餘生,手一抹臉上酒水,推著桌子站起來,一掌舉起就要打向餘生。

    餘生一點兒不怵,正要使出在揚州成名許久的「絕技」,只見劍光一閃,一劍穿過南北衣服,帶著他掠向高處。

    鋥的一聲,劍插入牆內,把南北掛在牆壁上,離地足有餘生半個身子高。

    衣服結實,劍柄在南北肋下兀自顫抖不休,南北臉色被嚇的煞白,他坐在桌子上的兄弟也呆若木雞。

    老媼和鳳兒也很驚訝,她們還保持著吹氣動作,只是被吹的人已經掛在牆上了。

    這把劍的劍柄構造奇特,一看就知不是凡品,餘生回頭,見劍傘放在桌子上,應是其中一把。

    「這是我娶媳婦的聘禮。」餘生思緒一下子跳躍到劍傘上,只因清姨用這把劍傘時帥氣的很。

    小白狐跑回來,身後跟著胡老頭,幫小白狐提著兔子。

    踏進客棧後,胡老頭見到餘生,很不滿的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還沒來得及勸動小白狐呢。

    小白狐尾巴掃了掃餘生,回頭吃驚的見到牆上掛著一人。

    胡老頭順著它目光看去,心中一驚:難道這小子覺醒了,知道把人掛牆上了?

    胡老頭急忙改口,「早點回來也挺好的,最好不過家裡床,呵呵,呵呵。」

    餘生看著乾笑的胡老頭,「我的客棧,你管我回來的是早是晚?」

    「是,是,不該我管。」胡老頭深怕被掛牆上,他深信這小子骨子裡帶著這股殘忍。

    這時,南北的手下方記起把老大弄下來,憨頭憨腦的那人跑得最快,奈何不及劍快。

    剛到跟前,又有一柄造型古樸的劍插在牆上,插在南北另一側肋下,嚇的那憨貨不敢向前。

    「我看誰敢搶客棧的錢。」清姨說,一字一句清晰響在眾人耳旁。

    南北的人一時不敢動彈,南北這才知道方才出手的是櫃檯後面的漂亮女子。

    「幸好剛才沒直接出手搶那珠子。」他暗自慶幸,卻忘了他現在也好不到哪兒去。

    南北這些人仗著武師身份,平時欺侮些尋常百姓,即便富裕人家也只僱一些武師,他們有膽子挑釁。

    至於這些隔空取劍,有些道行的人是端的不敢惹。

    而且平時也遇不著,因為有道只是仙途起點,得道的終點遙不可及,不知多少有道行的人死在仙路上。

    就拿揚州城來說,在劍道上有道行的人不少,成仙的在城主建城百年後一個也無。

    是以,有道行的人把所有精力全放在悟道成仙上了,又怎會去給富裕人家看家護院。

    「料不到這客棧居然藏著這麼厲害的人物。」南北掛在牆上驚訝。

    胡老頭倒是鬆一口氣,敢情不是餘生覺醒了,那就好,他不用怕被掛牆上風乾做牆畫了。

    葉子高和白高興下樓,見到牆上掛著的人後驚訝道:「這是?」

    「訛錢的。」餘生搬來一凳子,他站上面去用棍子捅南北肚子。

    「你這不是東西,看在錢的面子上,我本來不與你見識,現在居然敢訛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1 21:06
第二百三十三章錢莊

    餘生站在凳子上,手裡棍子不留情,讓南北深怕捅錯地方。

    「也不看看本少爺是誰。」餘生戳著南北肚子。

    他從懷裡取出腰牌,舉給南北看,「識字不?本少爺乃新上任鎮鬼司指揮使,城主是我小姨媽。」

    「嘚瑟。」清姨抬頭看餘生一眼,又低頭繼續端量這夜明珠。

    南北仔細查看那牌子,關於鎮鬼司,雖與他無關,但城裡傳遍了。

    對指揮使和城主的關係,南北也捎帶著略有耳聞,當時還好奇這幸運兒是誰。

    萬料不到,被他嫉妒的人居然是眼前這小子。

    南北的心一時七上八跳,知道踢到鐵板了。

    「敢訛我,我今天非扒你一層皮。」餘生捅著南北肚子,回頭對清姨道:「是吧,小姨媽。」

    什麼!那人是他小姨媽,那豈不是……

    南北一暈,昏死過去。

    南北坐在凳子上的兄弟也一時慌亂,有站起來的,有呆坐的,凳子一頭翹,弄個人仰馬翻。

    「安靜。」餘生回頭對南北的兄弟怒吼,鎮住他們後回頭又捅南北,「這就不省人事了?」

    草兒也覺著這人太不經嚇了,也不知他得知餘生「小姨媽的姐妹也是我小姨媽」的理論後會做何感想。

    餘生不解心頭之恨,木棍下移尺許,正要迎頭痛擊讓南北甦醒時,感到脖子後有冷風吹。

    他回頭一看,那老媼在後面飄起來往他脖子裡吹氣。

    讓他更氣的是,女鬼鳳兒居然也往他脖子裡吹氣。

    「叛徒。」餘生把鳳兒拍走,又推走這老媼。這老媼也是,都被兒子賣了,居然還護著他。

    他跳下凳子來,吩咐白高興,「他不是要長住麼?把他們身上錢取下來,然後扔到後面通鋪去。」

    草兒說:「直接把錢取了,然後把人趕走不就行了。」

    餘生把棍子放下,「咱們又不是黑店,得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把錢掙了。」

    他回頭看挪步到門口的幾個人,「你們去哪兒,不管你們家老大了?」

    這幾個人擺手,「我們跟他不認識,不認識。」說罷這七個人出門撒腿就跑,只留下了那憨貨。

    「你怎麼不走?」餘生問他。

    憨貨望著跑路的兄弟身影,又看了看牆上掛著的南北,「老,老大還在這兒呢。」

    餘生意外的看憨貨一眼,「你倒是個老實忠心的。」

    憨貨瞥清姨一眼,見她低頭,不服氣的對餘生說,「你怎麼罵人呢,誰老實了,誰老實了。」

    他舉起拳頭,「再說我老實,我血濺五步給你看。 」

    大哥曾告訴他,出來混的,千萬不能老實,誰老實誰被欺負,是以他要以血捍衛不老實的尊嚴。

    「得得,你不老實,成了吧?」

    憨貨這才高興的放下指著自己鼻子的拳頭。

    「呵。」身後的葉子高驚訝,「這小子身上帶這麼多錢?」

    「多少?」餘生趕忙回頭湊過去。

    葉子高把行囊取下來,「身上有五六貫……」

    餘生不高興了,「才五六貫也叫多?」

    自從客棧在城裡半貫一碗販粥大賣後,餘生早不把五六貫放在眼裡了。

    「還有一張錢莊憑證。」葉子高取出來,「上面有七十貫。」

    「我了個去。」餘生跳起來搶過去,「這賣娘的生意這麼賺錢?」

    他轉身要問那憨貨,見憨貨正悄悄的喝酒碗裡的酒,舌頭舔了舔,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這憨貨倒是對這炮打燈青睞有加,他愜意的又飲一口,見餘生看他,忙要放下。

    放下後又明悟過來,他指著餘生手裡的錢,「老大付過錢的。」

    餘生才說過要光明正大的掙錢,還真沒權利阻止他喝酒,心說這憨貨倒是精明的很。

    「你喝。」餘生揚了揚手裡的憑證,「這些錢……」

    「巫院給的。」憨貨不在意的說,「要是能找到那柄銅鏡,他們還要再付一半。」

    這柄銅鏡顯然不是普通銅鏡,估摸著就是盲眼說書人說的那銅鏡了。

    鎮子上鄉親對那銅鏡一直當作傳說,只有包子這些毛孩子當作真的似的在鎮子裡四處尋找。

    現在居然有人出大價錢讓人來尋,難道這鏡子真的存在不成?

    餘生又看了看手裡的錢,心說若真找到那鏡子,那就是無價之寶,這些錢銅屑都買不到。

    「我有銅鏡,你要不要?」包子從門外跳進來。

    木梯上響起腳步聲,餘生沒顧上看,只是把包子往外面推,「去去去,撿破爛拾來的銅鏡就別顯擺了。」

    「怎麼就是破爛了,我那銅鏡亮的很。 」包子不走。

    「你小子鑽進錢眼兒裡去了。」餘生提著他衣領。

    「還不是跟生叔你學的。」包子理直氣壯。

    這下餘生無話可說,只能道:「好的不學學壞的。你生哥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餘生提著包子衣領,嘴裡曆數自己的優點,其大言不慚讓草兒刮目相看。

    清姨作為他小姨媽,更是尷尬的以「呸」表達自己的不屑。

    白高興和葉子高隻白眼相看,不敢作聲。

    因為現在打斷自誇的掌櫃,無異於自斷錢程,這不是恭維清姨能撈回來的。

    餘生不理她們,繼續誇自己,「不抽菸,不喝酒,用情專一,床下童真,床上……」

    「呃」,餘生一頓,「這個你就不用學了。」

    他把包子提到門檻外,「我這麼多長處你怎麼不學?」

    「那你也得有啊。」包子不準備走。

    「那尊老愛幼總有的吧?」餘生說,他自覺對鎮子上的長輩尊敬的很。

    「愛幼那裡有了?」包子指著自己被揪亂的衣領,「還不如我呢。」

    「你哪裡尊老了?對你余叔都沒大沒小。」餘生也理直氣壯。

    他們在門口拌嘴,木梯上下來的何今夕開口了,「你們方才在說銅鏡?」

    餘生回頭見是他,道:「哪有什麼銅鏡,這小子在糊弄人呢。」

    「誰糊弄了。 」包子在他身後跳著說,「我真有銅鏡。」

    何今夕不理包子,一孩子手裡把玩的銅鏡,料也不是他尋找的。

    他坐在凳子上問餘生:「掌櫃的,我正要向你打聽銅鏡的消息。」

    正飲酒的憨貨抬頭,「你也要找銅鏡?」

    這個「也」字用的好,何今夕看他,「你也在尋找銅鏡?」

    「不是我,是我們。」這憨貨端著酒碗走到牆邊,把南北的胸口拍的「啪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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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不死之身

    何今夕莫名而又錯愕的看著這場景。

    餘生深怕被誤解為黑店,忙解釋,「哦,這是我們揚州流行的行為藝術。」

    「行為,藝術?」何今夕更迷惑了。

    「對,兩把劍插肋下是表達為追求劍道,不怕犧牲的無畏精神。」

    餘生胡謅一句後踹那憨貨一腳,「還不快把你老大扶後面去。」

    憨貨不痛不癢,看著南北的姿勢,很贊同餘生的解讀,「老大真厲害,掛牆上都這麼有內涵。」

    他回頭對何今夕說,「我們老大有膽魄,有才識,只要他下定決心做的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待找到銅鏡後,我讓他借你使使。」他拍拍自己的胸口,「老大最聽我的話了。」

    「小姨媽,拔劍了!」餘生嚇唬憨貨。這憨貨趕忙踩在凳子上從牆上摘他老大。

    隨著他伸手,牆上劍自行消失了,宛若從未出現過。

    南北從牆上掉下來砸在憨貨身上,倆人一同栽倒在地上。

    餘生趁機踩南北屁股一腳,回頭見包子這小子已經湊到了何今夕面前。

    「我這把銅鏡,在神廟後面找到的,背後雕著一朵花兒……」

    包子話沒說完,被餘生提著耳朵拎了出去,「你那鏡子有甚稀奇的,別在這兒騙人了。」

    現在兩撥人在找銅鏡,而且一看都不是好惹的,餘生覺著還是別讓這小子招惹麻煩的好。

    「我哪裡騙人了。」包子掙紮著。

    餘生鬆開耳朵,踢他屁股一腳,「你小子別自找麻煩,裡面那人惡的很,被騙了什麼都乾的出來,」

    他嚇唬說,「你那鏡子一看就是假的,小心他們把你剝皮抽筋煮了吃。」

    包子被唬住了,他可不想被人煮了,於是不在客棧繼續糾纏,去東面找自己小夥伴玩去了。

    「吃,吃人?」

    餘生目送包子離開,冷不丁被後面的人嚇一跳,回頭一看來的是小和尚。

    小和尚氣喘吁吁,一頭大汗。

    餘生拍了拍他在陽光下刺眼的光頭,「我唬人的,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狌狌,狌狌跑下山來了。」小和尚說,「我和師父做完早課才發現它不見了。」

    小和尚知道山下有一群人要抓狌狌,所以這些天一直不讓狌狌下山來。

    「被我關後面柴房了。」餘生說。

    他讓小和尚別聲張,待顧老大他們走後再把狌狌放出來。

    聽了餘生的瞞天過海之計,小和尚認真道:「生哥兒,打誑語是不對的。」

    餘生剛要說你佛經念傻了,小和尚又道:「不過誰讓你不是出家人呢,佛祖會原諒你的。」

    餘生踢他一腳,「去,找草兒去,少在這兒給我開玩笑。」

    小和尚立刻愧疚起來,沮喪道:「草兒姐姐讓我采的草藥我來的匆忙忘記拿了。」

    寺廟在西山上,那裡處於深山老林,藥草比鎮子周圍多得多。

    「不行,我回去拿。」小和尚轉身又要跑回去。

    「行了,行了,她又不急著用。」餘生拉著他衣領上台階。

    「讓我回去,我無顏面對草兒姐姐。」小和尚在後面掙扎。

    草兒在裡面聽到了,探頭問:「怎麼了?」

    「他為你采的草藥忘拿了。」餘生死死抓住小和尚。

    這小子背對客棧,聽到草兒聲音後,為表決心,掙扎更甚了。

    「還有山茶也忘拿了。」小和尚掙扎時順口說一句。

    餘生馬上丟開,「那你快去快回。」

    小和尚作勢掙扎幾下才後知後覺的停下來,他摸著腦門看餘生,「這個,還是下次吧,有點遠。」

    餘生踢小和尚一腳,「這年代,和尚都不老實。」

    小和尚不理他,笑著迎向草兒,坐在她旁邊。

    餘生覺著小和尚是把草兒當作同齡玩伴了。

    當然,也可能有捨身飼虎的決心,誰讓老僧指女為虎教導小和尚。

    不過若真是那樣的話,餘生看一眼小和尚,這小子那就很有慧根了。

    坐回凳子,何今夕道:「掌櫃的,在下可不吃人。」

    餘生打個哈哈,錯開話題,「何大俠找銅鏡作甚?雖有傳說,但早已千百年,當不得真的。」

    葉子高端來一壇炮打燈,何今夕為自己斟了一碗,淺嘗後讚道:「好酒!」

    餘生一怔,出手這麼闊綽的人居然覺這是好酒?

    看出他的疑惑,何今夕道:「在我的故鄉,人們不常飲酒,但給酒起了個別的名字。」

    「什麼名字?」

    「忘憂君。」何今夕吞一口,「這酒烈,無疑是最好的忘憂物。」

    把這一碗飲完後,何今夕把罈子一推,「有旁的不烈的酒沒?」

    葉子高又為他端來一壇棪木酒。

    「只是忘憂不能解憂,我不喜歡飲太多。」何今夕斟上,「我不是被千百年前的傳說引來的。」

    何今夕飲一口棪木酒,對酒很滿意。

    「引我來的消息是從崑崙丘傳出來的,現在已傳遍東西大荒,不少人正在趕來。」

    傳說中鏡子為神物,不止治病和起死回生,甚至能左右輪迴,因此對它覬覦的人很多。

    餘生道:「傳說它在湖裡,千百年不現世,即便真的有,找到談何容易?」

    「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何今夕說,「我有必須找到它的理由。」

    「什麼理由?」

    「救活我的妻子,何夕。」何今夕抬頭望瞭望棺材所在的方向,兩眼痴情。

    「生死輪迴,早有定數,你……」餘生說。

    他覺著相比找到鏡子把輪迴的人拽回來,忘記更簡單些。

    「不,」何今夕打斷他,「你說的不錯,生死輪迴,天道早有定數,但命中註定,何夕不應該死。」

    餘生覺著這人入魔了,天下還有命中註定不死的人?這怕是神吧。

    「來自不死城?」清姨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餘生身後,冷不丁的問。

    何今夕看清姨一眼,點了點頭。

    「難怪。」清姨說一句。

    她順手把餘生揣兜裡的錢莊憑證取走,至於葉子高手裡的銅錢,早乖乖放在櫃檯上。

    「不死城?」餘生不解。

    大荒之上,城池宛若銀河星辰,餘生不知道的城池多了去了。

    「哪怕海枯石爛,滄海變桑田,我也要把銅鏡找出來,而且找到的那個人很可能是我。」

    「因為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何今夕說。

    餘生聽這意思,這不死城的人似乎長生不死,而那何夕的女人偏偏死了?

    這裡面疑惑太多,餘生剛要問個清楚,見清姨手裡拿一菜牌子走過來。

    「在牆上菜單旁再添一個。」清姨說。

    「添什麼?」餘生跟著她走到櫃檯上取筆墨,「你什麼時候會做菜了?」

    「做菜才掙幾個錢,我這是大買賣。」清姨說。

    「什麼大買賣?」

    「你就寫,代找銅鏡,時間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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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生意

    代找銅鏡?餘生停下手中毛筆。

    他剛勸包子別自找麻煩,怎麼小姨媽又要引火燒身?

    「咱們上哪兒找去?」餘生說,「這湖茫茫不見盡頭。」

    清姨拍餘生,「讓你寫就寫,囉嗦什麼,我不說了時間不限,什麼時候找到算什麼時候。」

    敢情打著這主意,餘生首次覺著小姨媽很傻很天真。

    這讓他輕鬆許多,因為自古傻白甜好上手,只要使出前世泡妞之絕技就好了。

    只是前世成功過嗎?餘生回想起來。

    他細數前世撩過的奇女子,似乎無一成功,唯一拱到的那棵白菜,還是被倒追的。

    不怕,餘生不氣餒,現在不就有用武之地了,況且還有老余的言傳身教。

    這老頭當年沒少向餘生吹噓與餘生娘在一起的浪漫事,餵了餘生不少狗糧。

    餘生心裡詛咒老余來世做妻管嚴,忽然又想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按小姨媽所言,敢搶睡仙柏木枕的老娘,一定也是仙人一般的人物。

    這豈不是說,老余居然同列於董永,牛郎之列?餘生感嘆,他這才認識到老爺子的不凡。

    「想什麼呢,快寫。」清姨催促餘生,她可不知道餘生思緒現在已經百轉千迴。

    貌似我也有與老爺子並列的機會啊,餘生被催促後抬頭看清姨,又把話題想到了別處。

    清姨見他又神遊旁處,一巴掌拍後腦勺上把他拍醒,「快寫。」她說。

    餘生道:「你確定有這樣的大傻子?」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萬一遇見一幸運兒呢?」清姨見餘生還遲疑,不滿的推他一把,「快點兒。」

    只是一塊牌子罷了,餘生順了她心意,在菜牌子上寫上了「代找銅鏡,時間不限」八個字。

    「就算有這樣的傻子,咱們還真去找鏡子?」餘生邊寫邊說。

    雖說水性好,但餘生才不想在湖裡撈針般的找鏡子。

    餘生筆停,清姨舉起菜牌端詳一番,「別說,練字還是有用的,這字活了許多。」

    她把牌子遞給餘生讓他掛上去。

    「傳說中的鏡子為神物,而神物只有找人的份兒,哪有人找的份兒。」清姨看著他掛說。

    餘生瞭然,「難怪在傳說中,鎮上先祖們打撈三次,遇見三次。」

    「你別掛後面,掛在最前面,客人看菜牌時一眼能看到。」清姨在旁邊指點。

    餘生只能換個位置重新掛,他剛掛上去,飲酒的何今夕就看見了。

    他笑道:「掌櫃的,你們還代找銅鏡?」

    「對。」餘生無奈的說。

    「那幫我找找,什麼價錢。」何今夕說。

    他對鎮子不熟,又不諳水性,單靠一人照鏡子有些難度。

    餘生指著後面四個字,「看清楚了,時間不限,不保證什麼時候找得到。」

    何今夕不在意,「不怕,我最多的就是時間。」

    「如果找不到,就把錢再要回來。」他笑著說,「不怕你們跑掉。」

    餘生無話可說,何今夕若真如城池之名有不死之身,那還真不怕餘生賴賬。

    清姨得意的看餘生一眼,「若讓我們代找銅鏡的話,先付一半定金。」

    「多少?」何今夕問。

    「現在身上所有的錢。」清姨一點也含糊,「若找到,再付同樣的錢。」

    何今夕打量清姨,掃櫃檯上劍傘一眼,又端量牆上雙劍掛人時留下的痕跡。

    他為自己斟一碗酒,仰頭飲盡後把碗一放,「成交。」

    餘生目瞪口呆,心說還真有這樣的傻子?

    在何今夕把一小袋子放在桌子的時候,餘生更是合不攏嘴了。

    這袋子璀璨有弱光,聯想起何今夕方才取出的夜明珠,餘生知道這裡面是什麼了。

    大哥,這這麼多夜明珠的大生意就這麼成交,太草率了吧?餘生很不忍心。

    「這裡有一百顆夜明珠,全是我出城時用畢生財產換來的。」何今夕說。

    這還不算,他又取出一錢袋來,「這裡有二十貫和一張百貫的錢莊憑證,是我換來零花的。」

    他把這些東西往清姨的方向一推,恭敬的道: 「找鏡子的事,就有勞了。」

    這漢子用情至深,讓清姨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

    這畢生財產可不是五六十年,對不死城的人來說,這畢生至少得用千年算了。

    換句話說,何今夕為救妻子,把幾千年攢下來的老本全這麼草率交出來了。

    「好說。」雖說敬佩,但拿錢時清姨一點也不猶豫。

    她只在取走時告訴何今夕一聲,「你一定會得到鏡子。」

    清姨取了夜明珠,得意的回頭,用手輕輕把餘生的下巴合上去。

    餘生這才回過神來,但仍然覺著這筆買賣太草率,太不真實,太過兒戲了。

    對於這麼輕易來的錢,餘生總有一種不塌實的感覺。

    他伏在桌子上,看著一臉平淡,繼續飲酒的何今夕。何今夕這時已換一身衣服,不似來時那麼邋遢。

    「大哥,你確定,你不後悔,你不發燒吧?」餘生說。

    何今夕笑道:「你知道的,活的時間長了,不免見多識廣,知人之明。」

    他摸了摸額頭,餘生這才見到他黝黑的額頭中央有一蛇龜的紋飾。

    「我覺著她有把握找到,以她的身份,不至於騙我。」何今夕說。

    餘生回頭看清姨,心說你看穿她身份又如何,這位可不像收錢幫人幹活的主兒,肯定是收錢不干活。

    「你真的真的不後悔?」餘生確認。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今夕肯定說。

    送錢的人都說不後悔了,餘生一下子踏實了,當下不理他轉身向清姨撲去。

    「姨媽,我的好姨媽。」

    清姨躲過去,順手抓住他衣領,以防他撞在長桌上,「幹什麼叫這麼親?」

    「好姨媽。」餘生抱她一條胳膊,「你看這麼多夜明珠,是不是得分我一點兒?」

    「這是我賺來的,憑什麼分給你。」清姨把所有的錢拿走。

    「那我賺得錢你不也全拿走了。」

    「那是我替你保管,日後幫你娶媳婦用的。」清姨義正言辭。

    餘生撇嘴,這豈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那你只有我這一個親人,日後不還得留給我。」餘生說。

    在「日」上餘生語氣波動一下,忽然覺著用字似乎不妥。

    清姨不知道他的齷齪,但還是很嫌棄的把他撥開。

    「去去去,休想分我一文錢,這是我掙來的。」

    「你還沒找到鏡子呢。」餘生又貼上去,「我可以幫你找鏡子。」

    清姨一頓,「嗯,那就賞你一顆夜明珠」,說罷遞給餘生一顆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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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斷劍

    「才一個?」餘生不滿。

    「又不用你去找,一個我都嫌多。」清姨收回遞出去的那顆,「不要算了。」

    「要,要。」餘生搶過來。

    清姨怕他再糾纏,收了上樓去了。她心中得意的很,那顆珠子不是白給的,那是餘生勞動的酬勞。

    神物有主,識人,雖不用餘生尋找,但得到鏡子還非他莫屬。

    餘生討到一顆已經很滿意了,渾然不知那些本應該全是他的。

    又飲一碗酒,今何夕端著酒罈子上樓去了。

    餘生本想問他不死城的事,現在沉浸在夜明珠的光輝中全忘了。

    白高興和葉子高也是窮命,與草兒和小和尚一起圍在長桌上,端詳這顆夜明珠。

    「晚上來個秉珠夜談,看看它究竟有多亮。」餘生說。

    「這一張桌子估計都照不亮。」草兒說。

    「再加上小和尚的腦門呢?」餘生敲了敲趴在桌子上,擋住他目光的小和尚。

    「哎呦。」小和尚捂著頭退回去,「生哥兒你太壞了。」

    眾人正賞珠,身後有人問,「你們在看什麼?」

    餘生回頭,不見人影,察覺到狗子在腳下撒嬌後才低頭見到黃鼠狼。

    「你怎麼從正門進來了?」餘生說。

    黃鼠狼看桌子上的夜明珠,「來者都是客,我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

    它看餘生,忽然記起什麼來,問道:「你看我像不像人?」

    「不像。 」餘生毫不猶豫的說,他已經被黃鼠狼問不下十遍了。

    「是真的。」黃鼠狼肯定說,他又要開口,被餘生打斷了。

    「慢著。」餘生說,「我也得看看你這要妖怪是不是真的。」

    黃鼠狼馬上暴跳如雷,「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是真的。」餘生逗弄它後得意的說。

    「嗯將仇報,昨兒要不是我,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黃鼠狼氣呼呼說。

    「昨天已經不收你飯錢了,你還想怎麼樣?」餘生說。

    他見黃鼠狼憤憤不平,「好好好,今兒再送你一壺酒。」

    黃鼠狼這才高興起來,引著狗子去後院耍去了,還讓餘生及早把酒送過去。

    餘生讓葉子高去,正要遮住光欣賞一下夜明珠,外面天空忽然傳來一陣鶴唳。

    餘生記起早上出城時頭上飛過的黃衣人,忙把夜明珠放起來出去看。

    鎮上的鄉親們也在駐足觀看,只見一群白鶴從南面飛來,飛到鎮上空後折向東。

    餘生走下台階,見這群白鶴東面飛出鎮子後又折回來。

    這回白鶴降低了高度,不及屋簷高,沿著東頭的街道一路飛來。

    鎮上鄉親紛紛躲閃,見白鶴井然有序的貼著街道,齊整的停在「有妖氣客棧」面前。

    這些人還是一襲黃衫,一共八個人,手上提著劍。

    他們下了白鶴後,白鶴振翅穿過牌坊上了天空。

    為首的是那位一臉威嚴的白眉老者,他抬頭看客棧招牌,「有妖氣?好古怪的名字。」

    「或許是妖怪開的。」老者後面年輕而又英俊的青年笑著說,目光還落在門口餘生一群人身上。

    因果報應,餘生才打趣完黃鼠狼,這兒就有人這麼說他了。

    餘生跳腳道:「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青年手扣劍柄上,但被老者壓住了,「斷劍,收收你的脾氣。」

    老者抬眉問餘生,「後生,客棧還有空房麼?」

    「沒有……」餘生要拒之門外,葉子高卻摀住了他嘴,「有,有空房。」

    他壓低聲音對餘生說,「掌櫃的,別跟他一般見識,後面的姑娘個頂個漂亮。」

    世上除了小姨媽外,全是庸脂俗粉,餘生不屑一顧,正要回絕,見老者掏出一張錢莊憑證來。

    「我們打算長住,這裡有一百貫,當作訂金,伺候好了還有。」老者說。

    「有,有空房。」餘生馬上換了語氣,跟誰過不去也別跟錢過不去。

    餘生忽然覺著生意太好做了,這才半天不到,錢就嘩嘩的往客棧湧,擋都擋不住。

    斷劍道:「不愧是小城外的鄉下人,全是見錢眼開的主兒。」

    「我說的沒空房,是沒妖怪住的空房。」餘生不客氣說。

    這些人氣質不凡,但餘生一點也不怕。

    蓋因這些人昨日進城時,先安靜等錦衣衛來,然後才隨錦衣衛進城。

    而他和小姨媽回城後,小姨媽就找藉口忙事去了,不用想也是這些人要拜城主碼頭。

    足見這些人對小姨媽是很恭敬的。

    斷劍又扣劍,被身後的姑娘按住了。姑娘笑道:「你這嘴皮子,就別跟旁人鬥嘴了。」

    「要不怎麼叫短見呢。」餘生不依不饒,故意把斷劍的名字唸錯。

    老者把一百貫憑證遞給餘生,「掌櫃的口下留情。」

    他領著這些人為神侍,平日裡驕狂慣了。

    他們還要在客棧長住,大事為重,還是不要與客棧主人起摩擦的好。

    餘生接過憑證,馬上把嘴封住,讓白高興領他們進客棧,他則左右四顧後將憑證揣懷裡。

    還是有些不保險。餘生把眼放在腹部以下,略思索後還是放棄了。

    一群人進到客棧習慣性的先看牆上掛著的菜牌,在見到第一個牌子後老者一怔。

    「掌櫃的,你們客棧代找什麼銅鏡?」老者不動聲色的問。

    「就那什麼起死回生的鏡子。」餘生走進來。

    斷劍又不屑了,「笑話,鏡子為神物,豈是你這凡人能找到的?」

    方才按住斷劍的姑娘也說,「是啊,傳說鏡子在湖裡呢,掌櫃的你要怎麼撈?」

    「這就不勞你們費心了,山人自有妙計。」餘生大言不慚,「怎麼樣,你們要不要找銅鏡?」

    小姨媽一出手就完成一單,餘生被各種推銷廣告狂轟濫炸一輩子,堅信也能促成交易。

    這些人出手大方,若讓他們把身上的錢全取出來,還開什麼客棧啊。

    系統冰冷聲音適時響起:警告,警告,警告。宿主若放棄客棧,將招致系統報復!

    餘生心道:「系統你大爺,你怎麼也和那些妖豔的貨色一樣了。」

    系統冰冷的道:「放心,本著人道主義,系統絕不會抹殺宿主。」

    不待餘生鬆口氣,系統繼續說:「只會讓你不能人道。」

    你大爺!敢情是本著這個人道。

    餘生在心中狠狠問候系統時,黃衣人全沒把餘生的話放在心上。

    老者對黃衣人同伴說:「看來客棧有不少人要找鏡子啊。」

    「怎麼樣,你們要不要?」餘生追問。

    本著多一人,多一份力,老者問餘生,「你找這銅鏡收多少錢?」

    「你身上所有的錢做一半訂金。」餘生說。

    這下老者在內,黃衣人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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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獅子頭

    一介凡人,收人所有錢財,在湖底找到神物。這事兒對這群神侍而言,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不對。」見他們笑,餘生覺出不對來。

    他忙更正道:「身上的錢是訂金,找到後再付相同的錢。」

    黃衣人笑個不停,斷劍更是譏諷道:「小子,這鏡子可不是你娘的梳妝鏡,不是你想找到就能找到的。」

    小姨媽騙到了錢,餘生只是向故技重施罷了,他對找到鏡子還真沒信心。

    見這群人只是笑,餘生找碴的回一句:「你娘的,不用說不用,罵人作甚?」

    末了他撂下一句狠話,「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斷劍笑道:「我們等著,你要真能得到銅鏡,我把身上的錢全給你。」

    餘生還真沒應賭的本錢,正好八鬥來了,餘生迎上去。

    見八斗手上提著一條熟悉的鹹魚,餘生好奇問:「它怎麼在你手裡?」

    八斗指了指後面,又用手做掄鎚的動作,然後摸著後腦勺「嘿嘿」傻笑幾句。

    正在餘生疑惑不解時,黑貓,警長「喵喵」叫著鑽進了客棧。

    見到餘生,黑貓,警長親暱的圍上來,但目光還在鹹魚身上,這下餘生明白了。

    這倆貨居然叼著鹹魚跑到鐵匠鋪讓八斗給它們砸!

    「快成精怪了。」餘生把它們撥走。栽在兩隻貓手裡,這鹹魚算是倒八輩子黴了。

    他和八斗閒聊幾句,剛約定下午去摘桃子時,裡正走進來。

    他是來催促餘生收拾田地的,天已經放晴,土地喝飽了水,正是收拾種莊家的時候。

    餘生才記起還有這項重任呢,答應一聲後決定晚上請教一下農神。

    「喲,小掌櫃,你回來了。」道士踏進門來。

    餘生詫異,「咦,你還沒走?」他以為道士昨天也跟著人走了呢。

    「我下一站去揚州城,不著急。」道士提著一竹籠,「趁這會兒,去竹林抓了只竹鼠。」

    他得意道:「這竹鼠有力氣,有了它,車子要快上不少。」

    「喵」,腳下的黑貓,警長叫一聲,嚇的道士一個哆嗦,「快,快讓它,它們走。」

    餘生把鹹魚扔到後院,黑貓,警長跟著跑到後院去了。

    道士這才擦了擦虛汗,「餘掌櫃,你這客棧什麼都好,就是養貓養狗的不好。」

    「那是你膽小如鼠。」餘生不客氣說。

    斷劍向這邊瞥一眼,「他本來就是……」

    「咳」,白眉老者把他打斷,「這不是我們城池,莫惹事。」

    道士看這邊一眼,「餘掌櫃,你知道狗為什麼比貓更可惡?」

    餘生下意識的道:「不許說狗子丑!」

    道士笑了,「狗子是挺醜的,但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所有的狗。」

    「哦,那為什麼?」餘生問。

    「因為狗愛管閒事啊。」道士看著斷劍說。

    斷劍又去手扣劍柄,被白眉老者堵住了,「我就不應該帶你出來。」

    斷劍聽白眉老者這麼說,馬上低頭認錯:「老師,我錯了。」

    「外面不是城裡,不是所有人都要尊你敬你的。」

    白眉老者教導一句,又怕挫了斷劍的傲氣,錯開話題道:「叫飯吧,有些餓了。」

    一黃衣人道:「小二,把你們的菜全來一份,再把好酒端上來。」

    白高興把棪木酒端上去,喊了餘生一聲,餘生只能捨下八斗和道士鑽進後廚。

    道士在後面追著問,「掌櫃的,我看你後面還有一塊棪木板,你看……」

    「一邊去,不賣。」餘生拒絕他,然後忙碌起來。

    因為兔肉今天還沒賣出去,餘生先做紅燒兔肉讓他們下酒,接著是亂燉、炒青菜,麻婆豆腐。

    因為快到晌午了,做黃衣人飯菜的時候,餘生順便把道士和何今夕的也做了。

    至於憨貨和南北,餘生把他們忘記了。

    正在餘生忙碌時,清姨掀簾進了後廚。

    餘生心裡一緊,忙裝作繁忙的樣子,「外面客人在等用飯。」

    「你忙你的。」清姨說。

    在餘生去灶台查看食物時,她站在身後順手向餘生懷裡一探,那張錢莊憑證就被她捏在手裡了。

    「別啊。」餘生回身去搶。

    清姨舉起來,讓他搆不著,然後瞪著他,「藏這麼多錢,你想幹嘛?」

    「給你買身漂亮衣服?」餘生急中生智。

    把錢收起來,清姨拍拍餘生肩膀,「你的心意小姨媽領了,不過這錢還是我為你留著吧。」

    餘生唉聲嘆氣,「你難道能聞見錢味兒?」

    「你罵誰是狗呢?」清姨揪住餘生耳朵,忽然又鬆開了,餘生這才察覺倆人姿勢過於親近了。

    「快忙你的。」清姨後退一步,「哦。」餘生神色如常,把菜裝盤。

    清姨翻出一乳白瓷的酒壺,配套的是一有一縷青花的酒盞。

    這一套是餘生為她準備的,酒壺盛的酒少,以防她端起來就放不下。

    餘生旁邊燒著水,見她要飲酒,把酒壺搶過來,「我幫你燙一下,待會兒更美味。」

    待燙好取出來時,清姨嘗一口,燙後的遊人醉柔和許多,酒香也濃鬱了。

    「吃一口這個。」餘生見她只喝酒,夾一塊麻婆豆腐給她。

    小姨媽正為溫酒而愜意,只覺著心裡暖洋洋的,見豆腐送來,直接張嘴吃了。

    「當心燙。」餘生提醒她,清姨早知餘生勾芡的巧妙,倒是沒有被燙到。

    她和著溫酒,細細咀嚼嚥下去後,愜意的吐出一口氣,只覺世上最享受的事情莫過於此了。

    「再來一塊。」清姨坐在放瓷器的櫃子上,為自己斟上酒,愜意的擺著雙腿。

    餘生依言而行,豈料清姨吃上癮了,又連著讓餘生伺候了幾次。

    「這些是客人的。」餘生招呼葉子高和白高興進來端出去,「一會兒我們吃新菜。」

    他把葉子高買回的那塊豬肉收拾了,用剔骨刀將之間的筋絡剔除。

    「什麼新菜?」清姨又要下酒菜,餘生餵她,筷子沒穩住掉在了地上,被小姨媽嫌棄了。

    「獅子頭。」餘生說。

    清姨一頓,「你有獅子頭,還是準備把球球給燉了?」

    她在別處見過獅子,至於揚州周圍是不見獅子的。

    「只是個名字。」餘生說,「要是哪天我做老婆餅,是不是得把媳婦給燉了?」

    清姨一腳踢他,「做母親餅吧,順帶著母子餅也出來了。」

    「別搗亂。」餘生把她的腳撥走,又洗一遍收手準備動手。

    這可是他客棧升級任務【刀之切】,來不得一絲馬虎,因為取巧的路子早被系統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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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