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我的1979 作者:爭斤論兩花花帽(已完成)

 
e04ql4e04ql4 2017-7-25 01:53:4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92 634697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 12:01
第1559章 腸子青了

    李和道,“我的親姐啊,只要你能搞定,那我就阿彌陀佛了,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久病床前無孝子,不是真的不孝,是真的不耐煩了,這種事情誰攤上誰明白。

    如果花錢能解決問題,他大可使命花錢,最怕他花錢也解決不了問題,真的要老命了。

    李梅道,“那就看我的吧,搞不定算我輸。”

    她非常的自信。

    她是說做就做的,從李隆家出來後,直接往老娘那邊去。

    王玉蘭正在那扎掃帚,一板一眼,做的很認真,做出來的形狀很難看。

    李梅暗自嘆了口氣,以前這些都是李兆坤的活計。

    她想父親還是有點小能耐的,會做蔑筐,會扎掃帚,方圓幾里地,沒有比他更手巧的了。

    老娘這笨手笨腳的樣子,她看的又想哭,又想笑。

    她走過去道,“你放著,你女婿會弄,等會讓他來給你搞。”

    王玉蘭道,“要是什麼都靠你們,俺就別吃飯了。”

    李梅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一時間,也是受不了母親的刻薄,話裡話外都是數落她們不孝順,對她不管不問。

    天地良心,她們姐弟幾個,作為子女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絕對比大多數人做的還要好!

    “你是我親媽不是,我做的怎麼樣,你心裡沒數,二和他們小時候,都是我幫著你帶著的,洗衣做飯,那樣幫你少做了。

    大冬天的,洗衣服,我手都是瘡,爛成一塊塊的,我說過什麼怨話沒,你現在還這樣埋汰我。

    你這老太太越來越不講理了。”

    說著說著就要哭。

    大概是越想越委屈,眼淚水不自覺的下來了。

    王玉蘭本是滿不在乎,可是一看她這樣子,一下子著慌了,叫道,“鬧什麼鬧哦,俺什麼都沒說你,好好的哭什麼,沒名堂。”

    李梅哭著道,“我想我命苦啊。”

    王玉蘭道,“有吃有喝的,苦什麼苦,別沒事找事。”

    李梅道,“從小給你看孩子,現在還要給楊淮看孩子,你說做了什麼孽,到老還要伺候這個伺候那個。”

    王玉蘭道,“養孩子多簡單,你們五個呢,俺不是照樣整的好好的,一個沒餓死,哪個缺胳膊少腿了?

    給口吃的,他不餓著,不哭不鬧就行。

    現在有的吃有的喝,什麼都不缺,有什麼好叫喚的。”

    思維清晰,邏輯正確,簡直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李梅道,“事不攤在你身上,你說的容易,有本事你幫我帶孩子去,小崽子是那麼容易帶的嗎?”

    王玉蘭道,“有什麼大不了的,幫你帶就幫你帶。”

    李梅面無表情的道,“嘴上說的好聽,泊君馬上要生了,也就這幾天,你去幫我照顧著?”

    王玉蘭賭氣道,“去就去,有什麼大不了。”

    李梅差點笑出聲。

    老太太終於上了她的當了。

    不給老太太猶豫的機會,立馬給她收拾衣服。

    王玉蘭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被閨女塞進車後,一同去了河灣。

    臨走之前,她堅持把李和的行李甩了出來,鎖上門。

    李老二徹底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不過,他的內心是竊喜的,差點蹦起來。

    晚上,直接住進了潘廣才家。

    潘廣才老娘去縣裡照顧女兒去了,他老婆在省城帶著孫子讀書,閨女兒子也在省城,潘家只有潘廣才一個人。

    潘廣才做完飯,給李和盛碗飯後,自飲自斟,“你吃你自己的,我要喝點酒。”

    李和笑著道,“你喝你的,別管我。”

    總共兩盤菜,一盤小炒肉,一盤雞蛋毛豆,小炒肉他吃不得,逮著一盤毛豆吃。

    吃好飯,潘廣才把碗筷往水槽裡一扔,也就不管了,一邊剔牙花一邊抽菸道,“你還不睡啊,你睡外面涼蓆吧,我進屋,反正你不能吹空調。”

    李和道,“我再等等,老太太說不準還要鬧什麼情況呢。”

    他最怕老太太反悔,在那邊不習慣,然後要回來。

    一點兒也不稀奇,說不準現在正鬧呢。

    一邊看電視,一邊等,等到九點鐘左右,還得不到一點兒消息。

    他忍不住給大姐打了電話。

    李梅壓著聲音道,“什麼事?”

    李和問,“老太太在那怎麼樣?沒鬧騰吧?”

    李梅道,“放心吧,睡著了,一來我就讓她做飯,給我翻地,把她累的不得了,一吃好飯,洗了澡,躺床上就睡著了,你別管了,我估摸沒大問題,你放心吧,我有招治她。”

    李和道,“那我看情況,行的話,我也就放心了。”

    李梅道,“別磨嘰了,該走就走。”

    李和道,“你馬上要抱孫子了,我是舅公,不能隨便走吧?”

    李梅笑著道,“那倒是真的。”

    伍泊君是在縣裡醫院做的生產,男孩,母子平安。

    作為舅公,李和想了一整天,也不知道送什麼好。

    楊家已經不缺錢,送這些完全是多餘。

    他最珍貴的是手裡的紫砂壺,可惜他在乎的,不一定是別人喜歡的,何況孩子才剛出生。

    最後跟李隆嘀咕半天,兄弟倆做了決定,一人送了一套位於香港的宅子。

    把來參加外甥周禮的伍泊雄嚇了一跳。

    楊家位於這種鄉下地方,但是楊家土豪有錢,他是不敢輕視的,對於楊家他也是客氣的很。

    至於楊家的這些親戚,他原本是沒有看在眼裡的,以為都是和他一樣,靠楊家討生活的。

    但是,看到李家兄弟倆,分別送了位於半山和白加道的豪宅後,他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這一點都不科學。

    更令他震驚的是。

    潘廣才、李輝、何招娣、陳胖子、楊家的親戚朋友們送的禮,送的都是五六斤的金蛇,價值過百萬。

    這是中國內地?

    這是中國農村?

    伍泊雄一時間有點懷疑人生。

    總之,感覺很錯亂。

    他原本是準備了一個百十克的金蛇,打算送給外甥的,現在一看別人送的,自己的是送不出手了。

    他來這裡是個錯誤。

    自己這點身家根本是顯擺不出來的。

    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沒本事,就該老老實實在家窩著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 12:01
第1560章 無知無畏

    身為剛出生的孩子的舅舅,只拿出來這麼點東西,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整個上午,原本喜氣洋洋的臉,開始愁眉不展。

    楊淮一直忙著招呼客人,得了空閒之後才有時間到門口抽口煙,看到他耷拉著腦袋,因此問,“怎麼了,誰招你了?別掛著臉啊。”

    伍泊雄道,“哎,丟人丟到姥姥家了,你也沒說你舅舅他們這麼有錢啊,你看看他們送的,再看看我送的,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

    楊淮笑著道,“跟我舅舅他們比?”

    伍泊雄道,“那當然沒法比,他們送豪宅,把我賣了,我也買不起啊,我說你們家那些朋友,一個個做什麼的,那麼闊氣,那麼重的金蛇,沒百十萬是不行的。”

    楊淮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道,“你挺有志氣啊。”

    伍泊雄不解的道,“怎麼了?”

    楊淮道,“實話跟你說,跟今天來的這些人相比,我們家就是個窮光蛋,今天在這屋子裡的人,你隨便找一個,也比我們家強。”

    “比你們家還強?”伍泊雄簡直不敢相信,楊家有多恐怖,他是親眼見過的,香港所謂的大家族各個都得給楊家面子。

    有一兩個比楊家厲害他是相信的,可是各個比楊家厲害,他覺得誇張了。

    他也聽懂了楊淮的言外之意,楊家都比不了的人,他伍泊雄就更不用想著去比。

    自取其辱而已。

    楊淮笑著道,“今天口乾舌燥的,沒工夫,有時間再給你細細說。”

    伍泊雄癟癟嘴道,“你騙人吧你。”

    楊淮笑著道,“有什麼好騙的,我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他指著在不遠處踩著石磙玩的何舟到道,“那小子瞧見了沒有?你網上搜索一下,他們家是全球排名前十的物流企業,當然,這不是最厲害的,他們家最厲害的是物流地產,就是倉儲,前幾天才剛剛以79億歐元收購亞洲最大的物流地產新加坡普洛斯,一舉成為全球最大的物流地產公司,國內不用多說,市場佔有率七成,很多的快遞公司、物流公司都是用他們家倉庫,在國外也很牛,像美國聯邦快遞、ups什麼的也得用他們家的倉庫。”

    有時候他羨慕的不得了,這是躺著賺租金啊!

    他老子還是缺乏見識,盡做造紙、建材、家具這些辛苦不討好的生意了。

    他接管後,也想著轉型,可是船大不好掉頭,許多東西,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他小心翼翼的徵求舅舅意見的時候,舅舅問他,核心業務做到了行業什麼水平,他居然沒答上來。

    然後舅舅說,不要隨便擴張業務,而是該多想想,主營業務和核心是否做踏實了,是否做到行業第一了。

    如果沒有,那就繼續做。

    被舅舅當頭潑冷水,他有點氣餒,但是仔細想來,也很認可,只能愈發專注於主業,所謂的多元化要是玩不好就是死路一條。

    “79億歐元?”伍泊雄有點哆嗦,錢在有錢人的嘴裡還真是個數字。

    要不是瞭解妹夫的實力,在這樣的偏僻的農村,聽見這樣張狂的鬼話,他也就哈哈大笑了。

    但是,妹婿偏偏是認真說的。

    楊淮道,“對他們來說,這點錢算不了什麼,哪怕自己沒有,也有的是地方借錢,我還借了5億歐元。”

    伍泊雄道,“還不了怎麼辦?現在錢好借,不好收啊,聽說經濟形勢也不好,太大意了。”

    好像這錢出在他身上似得,他跟著肉疼不已。

    楊淮笑著道,“哎,就我家這一屋子人,你信不信,哪怕人家現在一無所有,即使讓他現在從頭再來,人家也比你我強很多。”

    他有一種蜜汁自信,舅舅是萬能的。

    只要舅舅在,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家都不可能隨意破產。

    即使破產了,也沒有不能翻身的理由。

    伍泊雄道,“那也太凶險了。”

    看到何舟朝他們這邊過來,他慢慢收住了口。

    何舟道,“你今天做爸爸了,不多喝幾杯?”

    楊淮笑著道,“你看堂屋有我坐的地方嗎?你去坐著陪他們多喝幾杯吧。”

    何舟道,“我媽在,我也不用上桌。”

    其實老娘今天不用來的,主要是因為前些日子剛借完楊家的錢,趕上姥爺離世,一直沒顧上來登門感謝。

    心裡又不免吃味,老娘做的都是幾億、幾十億、幾百億的大生意,自己還在為千把塊的生活費發愁,會不會太丟人了?

    楊淮道,“看過我兒子沒有,帥氣不帥氣?”

    何舟道,“反正將來肯定比你強,你這長相,有點隨我李叔,外甥像舅,這話不假。”

    楊淮道,“你倒是長的好看,先混個媳婦再說,要不然就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何舟道,“你可歇歇吧,你們的眼光我完全信任不過,找對象這種事情,還是不用代勞了。”

    屋裡的人開始招呼吃飯,楊學文先把伍泊雄請到客廳,接著又回過頭拉著何舟,把他往大桌子上推,他看看老娘的神色,明了今天肯定不能上這個桌的。

    剛被楊學文按到位置上,屁股還沒坐穩,就一溜煙的跑到了下首另外一張桌子上,跟一幫老娘們擠在一起。

    而自己老娘是唯一一個上男人桌的老娘們。

    伍泊雄本來坐的好好的,但是看到何舟跑掉了,自己也坐不安穩了,他雖然臉皮厚,人有點混,可道理還是懂的,他不配做這個桌子。

    而且他做的貌似是主位?

    如果沒有妹婿的那番話,他可能就心安理得的坐著了。

    所謂無知者無畏。

    現在他不敢坐了。

    剛要起身,卻又被在一旁的李和按住了。

    李和笑著道,“坐,別客氣。”

    伍泊雄訕笑道,“我是晚輩,哪裡有坐這裡的道理,不行,不行。”

    李和道,“你是客人,客人就得坐這裡,推來推去沒意思了。”

    “我聽楊淮說了,你能喝。”李隆親自起身給他倒酒,不管怎麼樣,這是外甥媳婦的親哥,從禮節上來說,不能含糊。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 12:01
第1561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三合一)

    伍泊雄受寵若驚,他剛剛才聽楊淮說過兩位舅舅的情況,在商界聲勢浩大,能給他倒酒,絕對是非常的給面子,這就好比在香港李超人親自給他斟酒!

    能吹牛吹一輩子的!

    他站起身,雙手扶著杯子,小心翼翼的讓瓶口的酒溢進杯子,笑道,“謝謝,老舅,你坐,我來,我來。”

    他要從李隆手裡搶酒瓶。

    李隆一邊擋住他的手一邊道,“你坐著,來了就不用客氣,也是看得起我們,只要大家喝的高興就好。”

    伍泊雄慌忙道,“不敢,不敢。”

    待滿桌人的酒倒滿,他第一個站起身,端起酒杯道,“我先敬大家一杯。”

    眾人笑笑,沒人舉杯,潘廣才道,“大侄,你第一次來,也別說我們欺負你,我們這喝酒的規矩我給你說說,敬酒只有挨個敬,沒有一杯敬滿桌的道理。”

    李和見他迷糊,又用粵語給複述了一遍,笑著問,“現在明白沒有?明白了就開整。”

    等他點頭後,李和又指著坐在他左手邊,同樣是坐主位的一個老頭子道,“這是楊淮叔公,你跟著楊淮喊叔公就行,從他開始敬,剩下的你按照順序來,你喊叔、喊姨,你隨便喊。至於我,你就不用跟我喝了,我是戒菸戒酒,扒兩碗飯就下桌。”

    楊學文是三代單傳,到楊淮這一代也只有楊淮一個男丁,人丁單薄,但是楊姓在本地卻是大姓,五服內的兄弟姐妹眾多。

    今天來參加孩子周禮的,拋開外人,光是楊姓本家就開了十桌。

    坐在客廳的老頭子是楊家內輩分最高,年齡最長的。以前是河灣的大隊書記,在楊學文未發跡前,對楊學文照顧頗多,楊學文父母下葬都是人家給辦的。

    包括後來承包魚塘,也是這位叔公支持。

    所以楊學文後來抱著報恩的態度,對老書記這一門倒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為此還跟李梅鬧過彆扭。

    李梅認為,楊家有今天是她倆兄弟補貼出來的,楊學文拿著兄弟的東西給外人,她當然不樂意。

    這與小氣不小氣沒有多大的關係。

    伍泊雄道,“要的,要的,大舅你不喝酒,那你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

    他果真從楊淮的叔公開始敬酒,依次李和、潘廣才、李輝、李隆等人,一個不落。

    輪到招娣的時候,招娣笑著道,“我不能喝酒呢,等會要開車出去,我以茶代酒,你可不能挑理。”

    剛要端起茶杯,卻被李輝攔住了。

    李輝笑著道,“這多簡單的事情。”

    轉過頭對何舟道,“你小子趕緊過來,代你媽喝一杯。”

    何舟和老娘確認過眼神後,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接過李輝的酒杯後,同伍泊雄碰了下,一飲而盡。

    潘廣才道,“好酒量啊,別急著走,光跟一個人喝也不行啊,規矩不能還要我跟你說吧?”

    何舟訕笑。

    李和站起身,把桌面上的飯碗一收,拿在手裡,讓開位置後道,“我吃好了,你坐我這吧,我要是你非把他們一個個給撂倒,太囂張了,分明看不起人,拿點狠勁跟他們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何舟道,“李叔,你坐你的,我酒量不好。”

    招娣道,“讓你坐就坐,瞎客氣什麼。”

    何舟看著李和把用完的飯碗放到了院子的水槽裡,猶豫了一下,就站到了李和的座位邊,重新啟開一瓶白酒,先給楊淮的叔公倒了一杯,然後走到每個人的背後挨個倒滿,先端起杯子對準李輝道,“叔,你那杯子一直沒動靜啊,養魚呢,來吧,老侄陪你一杯。”

    李輝不屑的道,“你這是要挑釁我啊?”

    何舟道,“不服氣就來唄。”

    李輝早些年是跟著他老娘跑船、開貨車的,等於是他老娘一手提攜起來的,從小他最愛跟在李輝的屁股後面轉來轉去。

    哪怕李輝現在已經入了所謂的殺豬榜,兩家的關係也依然極好,他依然跟李輝沒大沒小。

    說話有顧忌的,那是外人。

    李輝道,“你小子膽量不小,來,今天我探探你底。”

    何舟才端起杯子昂頭,李輝的酒杯已經空了,端著空酒杯,看何舟喝完。

    何舟毫不示弱,又給自己倒滿。

    潘廣才端起杯道,“你這是瞧不起我啊,光跟你輝叔喝。”

    何舟道,“那不能,咱爺倆走一個。”

    招娣笑著搖搖頭,沒有插話,吃好飯後,跟大家招呼兩聲後下了桌。

    老娘走了,何舟更放得開,肆無忌憚。

    褚陽看到何舟還要跟自己碰杯,笑著道,“好傢伙,你這是要挑戰滿桌啊。”

    李隆笑著道,“他這才哪跟哪,跟我年輕會比就差遠了,這才半斤下去,你看他眼睛。”

    “我喝著急了。”何舟的眼睛已經紅了。

    一直喝到下午兩點鐘,看他一斤酒已經下肚,桑永波道,“行了,我不陪你了,你看找誰喝吧,我這老胳膊老腿,不能跟你們年輕人比。”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結束了酒局,他們是久經沙場,倒是無所謂,真怕把何舟給喝多了。

    差點喝到吐的伍泊雄終於鬆了口氣。

    他自己是個酒鬼不假,可頂多也就喝喝啤酒、雞尾酒、紅酒之類的,高度白酒偶爾也喝,可是他這輩子就沒這麼兇猛的喝過!

    那是五十二度的白酒啊!

    他足足喝了一斤多!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何舟從廁所出來,看他在廁所門口站著,攬著他肩膀道,“你沒事吧,走路都晃了?”

    伍泊雄擺擺手,醉眼朦朧道,“我得去找個地方睡會,腦子要炸了。”

    何舟笑著道,“洞藏16年,本地名酒,不上頭的。”

    伍泊雄道,“我不行,不行了。”

    一沖進廁所間,對著馬桶就吐。

    何舟一邊給他順背,一邊朝楊淮喊,“給他拿杯水吧。”

    伍泊雄剛以為直接吐的差不多了,準備直起身,卻又突然俯身吐了。

    拒絕楊淮遞過來的水,把臉埋進水池,嘩啦啦的涑口洗臉,好半會才從抬出腦袋。

    自己被圍觀了,不少人朝著他看。

    他不好意思的道,“酒量不好。”

    他清醒了不少,不過腦子依然昏沉沉的。

    何舟同楊淮一人架住他的一隻胳膊,把他扶進了臥室,笑著道,“你早說真不讓你喝了,不喝酒的人,討厭這種酒文化,喜歡喝酒的人,像我,就挺喜歡這種場合。”

    伍泊雄脫了鞋,躺在床上,嘟噥道,“不喝了,不喝了,以後打死也不喝了。”

    何舟晃晃腦袋後,發現老娘已經開車走了。

    李輝等人還在客廳聊天,他不好催促他們走,跟楊淮打聲招呼後,一個走路回家。

    河灣距離李莊,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好歹有三里地,太陽底下,大汗淋漓。

    襯衫甩在肩膀上,光著膀子,一邊搖搖晃晃的走,一邊大扯著嗓子吼:

    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嘿嘿,嘿嘿,參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說走咱就走哇.....

    走到河坡,看著明晃晃的河水,他忍不住想下去游泳。

    剛下河坡,聽見一個女孩子喊,“喂,姓何的,溺水了,我可救不了你。”

    何舟回頭,潘應正從魚塘往河坡上來,他笑著問,“你不是會游泳嗎,怎麼救不了我?”

    潘應道,“你那麼重,你也太看得起我這小體格了。怎麼,喝多了?”

    “喝多?”何舟嗤笑道,“把我喝多得多少。”

    潘應癟癟嘴道,“聽你口氣就知道喝的不少了。”

    何舟問,“你既然在家你怎麼不去?”

    潘應道,“我才剛到家,我姑姑沒了。”

    何舟嘆了口氣,這個夏季,走的人太多了,“難怪我說你爸接了個電話後酒都沒喝完就走了,你姑回鄉下來了?”

    潘應點點頭,“在鄉下辦葬禮,我開車跟著拉冰棺的車屁股後面回來的,哎,想想都發愁,我奶這去還沒照顧幾天就沒了,奶哭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何舟道,“得病是沒辦法,能活的好好的,誰想死啊。”

    潘應擺手道,“得,不跟你多說了,我拿點東西就去幫忙,我老表他們還沒回來,我跟我爸得幫著點。”

    何舟道,“那你忙去吧,我也走。”

    衝動勁過去,下河的打算也沒了,真怕下去出不來。

    回到家,門口冷清,沒看到老娘的車,他估計老娘是去省城了。

    從浦江抱回來的阿拉斯加犬正臥在掃帚上吐著舌頭,看到他後,沒有像平常一樣撲過來,只是有氣無力的晃晃尾巴。

    趙春芳坐在門口假寐,瞅了瞅何舟後,又繼續閉上了眼睛。

    何舟道,“姥,你不睡會啊。”

    趙春芳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看著乾乾淨淨的地面,何舟很不習慣。

    他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會不習慣,難道滿地瓜子殼才舒服嗎?

    姥姥明明不搭理他,他還是忍不住道,“姥姥,你吃午飯沒有?”

    “餓不死我。”趙春芳說話了。

    何舟道,“我給你做點吧,好不好?”

    以往,他是不肯做這種事情的,他和姥姥一直是不親近的。

    但是,現在,他突然有點同情姥姥,心一下軟起來,他想好好的待姥姥。

    趙春芳沒吭聲。

    何舟當她默認,頂著酒勁去了廚房。

    冰箱裡有雞蛋、肉、雞蛋、西紅柿、辣椒,他做了個西紅柿蛋湯後,把昨晚吃剩下的排骨和魚熱了一遍。

    搬了一張小板凳在姥姥面前,把菜和米飯放在上面。

    趙春芳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和碗,慢慢悠悠的吃著。

    何維保老婆從外面探了個頭後,又縮了回去。

    何舟追出去,一直跟到二姥姥家門口。

    笑著問,“二姥,你有事啊?”

    老太太道,“進屋,外面熱,我就去看看你姥怎麼樣,中午喊她吃飯,她都沒搭理我,真氣人。”

    何舟進屋後,打開電風扇,對著腦袋吹,“我剛剛給她做飯了,正吃著呢。”

    老太太道,“哎,你姥爺在吧,她沒在意,現在沒啦,估計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何舟道,“我看她臉上也不怎麼顯得出來。”

    他自始至終沒見姥姥哭,一滴眼淚都沒有。

    反正老倆口一直是吵來吵去的,從他上初中,就見她們要鬧離婚,到老也沒離成。

    老太太道,“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看吧,沒一兩個月,她緩不過來這勁。像我,這過去也就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何舟笑著道,“那看情況吧。”

    老太太問,“你喝酒了吧?喝酒了就回去睡覺去。”

    何舟道,“潘應她老姑也沒了。”

    老太太問,“你怎麼知道的?”

    何舟道,“剛剛回來看到潘應了,她跟我說的,本來她奶是在縣裡照顧她老姑的。”

    老太太道,“喲,明天也得去,咱還少人家人情呢,你二姥爺那天,人家也是來了的。”

    何舟道,“嗯,我明早開車送你。”

    老太太道,“你歇著吧,可不想沒事給自己找事。”

    雖然趙春芳沒空管家裡事,等以後萬一清醒了,秋後算賬,總歸是個理虧處,吵架都沒理。

    何舟陪著隨意聊兩句之後,回去躺沙發上就睡著了。

    醒來後,已經是五點多鐘,太陽尚未落下,依然烤人。

    招娣在那摘空心菜,對著他道,“要是餓了,那邊有大餅子。”

    何舟一邊揉眼睛,一邊道,“我不餓。你不是去省城了嗎?”

    晃晃暖水壺,空的,開始燒水。

    招娣道,“誰跟你說我去省城了?我去處理你老舅那點破事了。”

    他趁著燒水的功夫,把茶杯給洗了,加了茶葉後,才有時間問道,“老舅怎麼了?”

    他看向的是姥姥,姥姥好像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要是以往,老兒子的一點兒小事都是老太太的大事。

    招娣道,“回來沒幾天,又賭上了,現在欠了一屁股債跑了,不我得去還錢嘛,一天到晚沒個好,我跟他們說了,以後誰敢帶他賭錢,我找誰麻煩。先給你打個預防針,你以後要是敢嗜賭,我非敲斷你一條腿,當沒你這個兒子了。”

    水開了,何舟泡上茶,撇撇嘴道,“你也忒小瞧人了。”

    他不可能學他老舅的,一次才幾萬塊輸贏,小打小鬧,沒出息。

    他雖然口袋空空。

    但身為知名富二代,沒個幾千萬上下的局,別指望他上賭桌,他可是要立志做賭神的男人!

    穿風衣,戴墨鏡,嚼巧克力,挺酷的。

    老太太還是一句話沒有。

    招娣端起何舟泡好的茶抿了一口,然後吐了出來,沒好氣的道,“放這麼多茶葉幹什麼,苦死了。”

    “因為不用錢啊。”何舟如實答道。

    招娣白了他一眼道,“趁著現在不熱了,把菜園子給我澆了,別澆多澆死。”

    何舟道,“我辦事你放心。”

    菜園子在門口,旁邊是一條水渠。

    他拿著一把長勺舀子,盛滿水後,卯足力氣潑水。

    他水潑到哪裡,阿拉斯加犬就追到哪裡,辣椒秧,西紅柿架被撞的東倒西歪。

    他氣憤的大叫,“滾出去!不要讓我數到三。”

    阿拉斯加犬愣了愣,依然不管不顧的在園子裡橫衝直撞。

    何舟氣的朝著它潑了一瓢水。

    它甩了甩毛髮上的水,還沒來得及甩乾淨,又被撒了一身水。

    它以為何舟要和它玩,興奮的朝著何舟撲過去。

    何舟大叫,“臥槽!你別過來!”

    這貨身上不是泥巴就是水,渾身髒兮兮的!

    他嚇得一面揮著長舀阻擋,一面連連後退。

    水渠的邊緣是蓬鬆的黏土,靠著水仙、黃花菜短短的根系連接著,底下是空的,他腳一踩,一下子踏空了,嘭嗵一聲,整個人仰栽在水渠裡。

    接著又是一聲噗通。

    何舟鼻腔裡,嘴裡全是水,還沒掙脫開水面冒出腦袋,就又被從空撲下來的阿拉斯加犬摁進了水裡。

    “我日..”何舟喝了好幾口水,潛下水後,擺脫了阿拉斯加犬,在水渠的另一邊冒出來了。抹抹臉上的水,長出幾口氣後大罵道,“老子摁死你!”

    狠話還沒放完,阿拉斯加犬又朝他游過來,他嚇得趕忙跑上了後,在水裡被這貨纏住,嚇也得嚇死!

    他曾經受過禍害的!

    濕漉漉的回到家,被招娣看到了。

    招娣笑著道,“你也真出息了,讓你澆個園子,搞這熊樣。”

    何舟沒搭理,進屋在水龍頭底下衝了一遍,擦擦身子,換了條大褲衩子。

    吃飯的時候,招娣問,“你現在膽子不小了。”

    “老太太,我沒招你惹你,你何有此言?”何舟一手拿著大餅,一手端著盛滿西紅柿蛋湯的碗,嘴裡也沒閒著。

    招娣道,“你去浦江不和我招呼一聲,自己去了?眼裡有我嘛?”

    何舟道,“此言差矣,好男兒志在四方,腿長在我身上,當然是我自己去的,眼睛長在我腦袋上好好的,自然能看見你的,不瞎,眼睛裡當然有你。

    老太太你依然花容玉貌,傾國傾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聲音越說越低。

    他家老太太的臉色已經不善。

    招娣冷哼道,“說啊,繼續說。”

    何舟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

    他老子的筆記本上寫的清清楚楚,他深以為然。

    事實早就證明,把他老娘惹毛了,真沒好果子吃。

    他老娘可不是普通的老娘們,人家是慈母多敗兒,像他老娘這種老娘們活該培養出他這種英俊瀟灑、聰明睿智的國家棟樑和社會主義合格接班人!

    招娣道,“之前說好的,畢業就去公司,你怎麼不去?”

    何舟道,“我有個同學剛好要去浦江,我就是去送送他,傻裡吧唧的,我怕他被騙,你說過的,做人要有情誼有擔當的。”

    招娣道,“一送送一個多月?打電話給你,你也不回來?”

    何舟道,“老太太,我不是不回來,不是跟你說等等嘛。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對我不是也有好處嘛。”

    招娣道,“我不想聽你廢話,過兩天給我去公司,先去市場部,什麼時候對定價,對營銷瞭解透了,就轉財務部門。”

    何舟提醒道,“我是學通訊的,跟財務不搭嘎。”

    招娣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抱著胳膊道,“你非要和我唱反調?”

    “不敢,不敢,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何舟嬉皮笑臉的道,“我認為...”

    “凡是你認為的,我都不同意。”招娣不想給他聒噪的機會。

    “別啊。”何舟著急了,“你就不能心疼我一下,高中沒得過閒,好不容易讀大學了,大學是軍校,也是按部隊規矩來的,累的要死,現在好不容易畢業,你不得給我點喘息的機會?

    你可想清楚,你只有一個兒子!”

    “你出息的很。”

    何舟得意的道,“也不看看是誰兒子,有其母必有其子,是不是,還是你老教導的好。”

    “敢威脅我了?”招娣道。

    何舟道,“誰威脅你了啊,我...”

    女人心海底針,他摸不清楚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 12:01
第1562章 難倒英雄漢(三合一)

    他老娘壓根不是一般人,在商場縱橫幾十年,老道、果斷、沉穩,讓對手難琢磨,她很容易把生意場上的手段帶進家裡,大部分時候是無意識的。

    所以,即使是做了二十來年的母子,他偶爾還是摸不透老娘的心思。

    招娣道,“怎麼,你還不服氣?”

    何舟把飯碗一推道,“在能反抗的年紀,當然不能選擇妥協。”

    他得讓他老娘明白,他何舟也是有脾氣的,不能隨便捏啊!

    招娣道,“說吧,什麼意思?”

    何舟道,“我覺得你應該尊重一下我,你知道什麼叫尊重嗎?”

    招娣道,“如果你不是我兒子,我會打死你。”

    明著告訴何舟,她已經很克制了。

    何舟道,“說這種賭氣話就沒意思,你兒子雖然不是天縱奇才,可也痴呆不傻啊,我覺得吧,你上輩子應該做了很多好事。”

    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優秀的兒子?

    趙春芳默默的在一邊吃飯,甚少見的沒有參與娘倆的談話,她吃好後開始收碗筷、盤子。

    招娣起身道,“媽,你去洗澡吧,我來弄,不要你搞。”

    何舟端著茶壺坐在沙發上,一隻手不時的翻弄著雜誌,內容都是關於物流運輸的。

    不用多說,家裡的雜誌都是老娘買的,林林總總十幾種,他看的這本是英文版的,老娘是肯定看不懂的,是他看的,他看完後還要翻譯給老娘聽。

    這是他畢業後老娘新交代給他的任務,其實老娘辦公室底下有個專門的編譯室,原本是用不著他的,奈何他老娘非要跟他較勁,他是沒轍,順著唄。

    雜誌上有很多關於物流的專業名詞,他看不懂了,還得拿手機搜索下不認識的單詞,做翻譯一點兒都不容易。

    再遇到不明白的句式,他就急得直撓頭。

    現在,他更難受了,這篇關於數據採集系統的文章,他不但連很多單詞都不認識,甚至連意會都困難,通篇看下來,還是一頭霧水。

    招娣搬了把椅子,翹著二郎腿坐在他的對面,埋汰道,“你大學是白讀了,讓你幹一點事都不成。”

    “我...”何舟欲哭無淚,急赤白臉的道,“我托福考了105!”

    招娣道,“有什麼用?”

    “跟你說也不懂,英語和漢語不一樣,有很多專有名詞,知道什麼叫專有名詞嗎?”何舟受不得這個冤枉。

    招娣道,“那還是你學的不到家。”

    “術業有專攻。”何舟實在不知道和沒文化的老娘怎麼去解釋語言學。

    反正沒文化很可怕。

    他老娘是精明有餘,文化不足。

    招娣不耐煩的道,“別和我扯這些沒用的,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要給自己找藉口。”

    何舟把雜誌一合,氣呼呼的道,“找你公司的人吧,我不干了,沒勁。”

    招娣道,“你脾氣朝外人使去,跟自己親媽使脾氣是不是很有出息?”

    何舟語氣無奈的道,“我沒有跟你發脾氣。”

    ‘更年期’這個詞突然從何舟的腦袋裡冒了出來。

    招娣道,“我剛剛跟你說的,你聽明白沒有,後天等潘應老姑事情結束,跟我去省城,從市場專員開始做,我會找個人帶著你,好好學,不准鬧脾氣。

    拉貨、運貨、搬貨的事情任何人都能做,沒有什麼花頭,做老闆的多了去了,但是你要明白,在裡面是有學問的,做大的做強的,做出效益的不多。

    聽媽的安排,我這輩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飯都多。”

    話語中隱隱有自得。

    何舟道,“我沒有不聽你話的意思,我是想自己先鍛鍊鍛鍊,你想啊,你找個人教我,是,我是能學到好多東西,但是你也不想想,人家不得顧忌點我身份?

    時間長了,真話假話我都分不清了。”

    招娣道,“除非你不帶腦子,才會分不清真假。”

    何舟認真的道,“我的親媽,你非要跟我較真這些,那就沒有一點意思,說句實話,我一點不喜歡省城,真的發展的很滯後,我去浦江這樣的大都市去看看,去走走,也許會有點收穫,唐僧本來是高僧,尚且去要取經呢,我只是個普通人,哪裡能自步固封,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招娣冷冷的看著他道,“忽悠,接著忽悠。”

    知子莫若母,兒子是什麼性格,沒有比她更清楚的,無非是擺脫她罷了。

    想多了未免心酸,她含辛茹苦把兒子養大,兒子如今卻要離她而去,她一時間很難接受。

    被老娘拆穿,何舟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笑著道,“我是句句肺腑,很認真的。”

    招娣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銀行卡,放到桌子上後道,“你大了,該處朋友了。”

    何舟眼前一亮,難道自己要變成人生贏家了?

    猜想裡面是一個億還是一千萬?

    不!

    不!

    有一百萬,他就知足了!

    他打定主意,只要有一百萬,他就留家裡。

    他老子的筆記本裡寫的很清楚:家裡有礦,背井離鄉,腦子有坑。

    好好的皇帝日子不過,出去受人白眼,他真的是腦子不正常。

    現在只有金錢的力量才能留住他的心了。

    聖賢也缺錢,何況他又不是聖賢,自然朝錢看。

    有一百萬該怎麼花呢?

    買車那自然是不必的,他家裡的豪車多的是,賓利、平治、勞斯萊斯他隨便開,誇張的說,可以一個月不帶重樣。

    他向來不開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沒錢加油,心疼過路費。

    豪宅也不比買的,他家現在是專業地產物流商,最不缺的就是地。

    窮人才去炫耀房子。

    至於奢侈品,他不稀罕,老娘不會給他多餘錢,但是向來想買什麼東西,一句話的事情,衣食住行,沒有一樣差的,是高標準的。

    沒地方花?

    怎麼可能!

    有錢了,他就是真正的富二代了。

    出去和人吃飯喝酒,他底氣也足啊,來,來,老闆,耍我的卡!

    越想越美,嘴角咧著,搓搓手道,“處朋友也太早了。”

    誰知道老娘接下來的話,把他的夢想打碎了。

    招娣道,“這是我給你辦的工資卡,工資暫定五千,會有績效,做的好會過萬,不會缺你錢花,希望你再接再厲。”

    “給自己家幹活,哪裡還要什麼錢。”何舟義正言辭的拒絕。

    開什麼玩笑,一個月五千塊就想收買他?

    還要處在老娘的監視下?

    哪裡有這種好事!

    拒絕,必須拒絕!

    招娣很滿意兒子的表現,含笑道,“拿著吧,口袋不能沒有一毛錢,你出多少力,拿多少錢,媽媽不會虧待你。”

    何舟道,“後面再說吧。”

    好失落。

    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

    堅決沒拿母親的銀行卡,叼著煙去找二姥姥聊天去了。

    老太太正在洗碗,看到他過來,便問道,“籃子裡有梨子,自己拿著吃。”

    何舟拍拍肚子道,“吃的飽飽的,你晚上吃的什麼?”

    老太太道,“不能吃油膩,炒了盤豆角還沒吃完。”

    何舟道,“想不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老太太刷好碗,甩完手上的水漬,一邊用毛巾擦,一邊道,“你顧好自己吧,你偷跑到浦江,你媽氣的不得了,家裡那麼大攤子,跑外面幹嘛。

    對家裡的事情多上點心,比什麼都強。”

    她跟招娣一樣,理解不了何舟的想法。

    何舟道,“跟你說實話,可不能跟我媽說。一個月給我五千塊,壓根不夠我花,我還不如出去找出路呢。”

    他老娘現在事業心十足,他預計還有二十年才能退休。

    說不準意味著,他要拿二十年的底薪。

    老太太道,“你媽沒那麼糊塗,就你一個孩子,她掙錢不給你給誰?給你舅舅啊?”

    何舟嘿嘿笑,老娘已經給了舅舅四套房子,做的夠可以了。

    老太太接著道,“你在家裡好好做兩年,等娶親有了孩子,你媽就安心在家給你帶孩子,你也別怨她,你才剛畢業,沒吃過虧,眼力勁差多呢,她哪裡敢把攤子這麼交給你。”

    何舟道,“道理我懂,慢慢再說吧。”

    不願意聽老太太說教,聽了兩句後就走人了。

    潘應老姑的葬禮過後,他就跟著老娘去了省城。

    不過讓他在老娘的公司上班是不可能的,起碼現在是不可能的。

    從潘應那裡借了五千塊錢,偷偷的買了火車票,再次向上海灘出發。

    斜靠在火車的過道上,對著車門上的窗口,不時的張望,一邊抽著煙一邊哼: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淘盡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火車到站已經是凌晨二點鐘。

    提著雙肩包下火車,深吸一口氣,午夜,滿是霧霾的空氣,他感覺也是鮮甜的。

    這不是普通的空氣。

    這是自由的,自在的空氣。

    吊兒郎當,哼著小曲剛到出站口,他臉上的笑容凝固。

    出站口站著兩個人正笑吟吟的看著他,一個女人繞過欄杆,走進去接過他手裡的包,笑問,“小舟,早知道給你買機票,坐火車多累。”

    風姿優雅,面容親切。

    “柳阿姨。”何舟僵硬的臉,想笑笑不出。

    早知道?

    怎麼能不知道?

    不知道的話怎麼可能在這裡攔著他?

    他現在想哭都沒地方。

    女人叫柳橙,是華東區的總經理,既是老鄉,又是老娘得力下屬。

    公司的總部在省城,但是重點業務區域是長三角和珠三角、津京唐,不是極有能力的,是無法一肩擔起華東片區的。

    今年公司剛剛收購了新加坡普洛斯,柳橙是參與人之一。

    何舟聽老娘的意思是會把柳橙提為國際業務總監,總之是相當的器重。

    既然是老娘器重的人,他就不好甩臉子。

    柳橙道,“走吧,累了吧,先給你找個地方吃飯,然後好好休息。”

    何舟沒動,勉強笑著道,“柳姨,要不你們忙你們的,我自己有事呢,不麻煩你們了。”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掙扎一下。

    柳橙把手裡的包交給身後的秘書,一個年輕人女孩子。

    沒說話,雙手交疊在一起,繼續笑盈盈的看著何舟。

    何舟嘆口氣,想逃走,那是沒戲,只能無奈的跟在柳橙的身後,走到門口,一輛黑色的轎車停過來,他無精打采的上了車。

    上車後,閉目養神,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被拍醒後,坐在車前面的柳橙回望著他道,“下車吧,這個點也沒有什麼好吃的,先湊合吃,明天帶你吃好吃的。”

    何舟道,“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柳橙的秘書給他拉開車門,他道了聲謝。

    看看手機,已經是凌晨三點,街頭依然熱鬧,路兩邊的飯店、燒烤攤依然坐的滿滿的。

    這是他喜歡浦江的一個原因,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活力到處瀰漫著,他能感受到熱情,也能感受到孤獨。

    走進一家湘菜館,找了個位置,拒絕了柳橙遞過來的菜單,笑著道,“你們看著點,我不挑,吃什麼都可以。”

    說完,又不好意思的補充道,“有啤酒就更好了。”

    柳橙笑著道,“肯定滿足你的要求,我陪你喝一點。”

    何舟左右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柳橙的秘書,笑著問,“剛才那位美女呢,不吃一點?”

    柳橙朝著玻璃外面努努嘴,“她比較貪嘴,明知道吃了上火出痘痘,還是吃不停。”

    何舟隨著她的目光,看到那個女孩子正站在燒烤攤上,跟老闆說話。

    啤酒上來後,他啟開啤酒,先在柳橙面前放了一瓶,然後又給自己拿了一瓶,倒滿後,一口喝完。

    他有點渴了。

    柳橙看著他喝完半瓶後,舉著杯子道,“歡迎你來浦江。”

    “謝謝。”何舟道。

    菜上來,何舟悶頭吃,他更加的餓。

    吃的差不多時候,他才嘆口氣道,“你們也太操心了,真不怕累。我覺得吧,你應該把工作和生活分開。”

    領一份工資,卻兼職幹著保姆的工作,替老闆的家事操心,多不划算?

    柳橙道,“你知道,我是怎麼考上大學的嗎?”

    何舟隨口道,“肯定不是買的。”

    柳橙道,“我們家以前是種田的,如果沒你媽媽,就沒有我的今天,你要明白,我跟你媽媽不止是簡單的上下屬關係。”

    何舟舉杯道,“你贏了。”

    柳家的情況他是知道的。

    柳橙老子以前是在縣裡種地的,偶爾跑縣城打個臨工,後來進了他老娘開辦的油脂廠,勉強養活五個孩子。

    但是想讓每個孩子都讀書,那就千難萬難了。

    後來,得到了他老娘的資助,五個孩子也爭氣,一門居然出了五個大學生。

    在方圓十里地成為美談。

    其中,最出息的是柳橙。

    柳橙大學畢業後,公費去了美國,學習金融,畢業後進了經貿委。

    一時間差點蓋過他李和叔叔家的風頭。

    他親耳聽見李兆坤在酸溜溜的說:當年,人家請我家二和做官,我家二和都沒去。

    何舟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因為離職進了老娘的公司,她現在至少是個處級幹部。

    進老娘公司為報恩,還是因為當公僕清苦,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柳橙把杯子裡的啤酒喝完,笑著道,“到你這個年齡叛逆,我能理解。”

    何舟道,“求求你了,別誤會,我這不是叛逆,早就過了那年齡。”

    柳橙饒有興趣的問道,“那是什麼?”

    何舟道,“我是久在樊籠中。”

    柳橙笑著搖搖頭道,“然後呢,你覺得外面的世界自由嗎?”

    何舟道,“沒錢寸步難行。”

    柳橙大笑。

    她的秘書端著一盤子燒烤進來,放在桌子上後道,“你們要不要試一試?”

    “謝謝。”何舟拿了一串烤田螺。

    吃好喝足,跑趟廁所後去買單,老闆指著柳橙說,錢已經付了。

    柳橙站起身道,“咱們走吧。”

    何舟跟著車子,最後在一處別墅區停下。

    在小區下車後,他好奇的望瞭望眼前的宅子,然後看著柳橙的秘書打開門。

    裡面燈火明亮,茶几明鏡,一層不染,何舟推開臥室的門,裡面的床褥被罩齊全。

    他好奇的問,“這是你住的地方?”

    柳橙笑著道,“雖然我的收入不低,可是依然買不起別墅,至於租,我這麼小氣的人,那是不可能的。這是何總買的,去年裝修,聽說你來了,我就安排人打掃。

    東西還不是太齊全,你看看還缺什麼,我去給你買。”

    位於張江的別墅區,沒有幾千萬是想都不用想的。

    “不用了,挺好的。”何舟從廚房出來,心中苦澀的很。

    他的小把戲小心思在他老娘那裡終究藏不住,無法遮掩。

    老娘嘴上不讓他來浦江,但是暗地裡還是做了所有的準備。

    柳橙把鑰匙交給何舟,輕聲道,“好了,我的任務完成,我想我可以走了,希望你住的開心。”

    何舟忍不住問道,“我媽就沒說其它什麼的?”

    柳橙搖頭,“沒有,只是讓我去接站,然後送你來這裡,哦,對了,他還說,如果你願意,門口的汽車我可以留給你。”

    何舟擺手道,“算了,我可養不起。”

    希冀的想,老娘有沒有交代她給他留錢啊?

    難道不知道他是借錢出來闖蕩江湖的嗎?

    最終,他還是失望了。

    柳橙見他不要車後,帶著秘書開車走了。

    門口是一座類似碉堡的瞭望塔,他好奇的順著台階走上去,遠處依然燈火輝煌。

    回到屋,空蕩蕩的大宅子。

    插上門以後,從一樓轉到三樓,又從三樓走下來,順手搜索了下網頁,此地的租金不低。

    他暗香,一個月起碼能收三萬塊租金吧?

    那是三萬塊啊!

    躺賺!

    但是,也只能想想,真這麼幹了,他能想像到他老娘是什麼表情,他會是什麼結果。

    而且,他肯定會成為李莊的年度笑星。

    嶄新的竹蓆立在牆邊,他懶得鋪上去,他把空調開到最低,蒙著被子睡去。

    第二天,睜開眼睛已經是九點多。

    手機上有五六個未接來電,是他同學廖磊打過來的。

    他回過去,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裡就傳來了質問聲。

    “什麼情況,打了一早上電話沒打通。你不是說夜裡到嗎?後來打你電話也沒打通,你關機了?好不容易等你開機,又沒人接,現在還沒來?”

    何舟等他說完,笑著道,“沒有,我這邊有親戚接我,昨晚手機在火車上沒電了,沒回你是怕你睡著了。”

    廖磊繼續問,“你現在在哪呢?”

    何舟道,“張江,你過來吧,廣蘭路地鐵站出來就是。”

    廖磊道,“你在親戚那邊?我不去。”

    何舟道,“不是親戚家,我自己家,就我一個人,你來就是。速度,等你來吃午飯。”

    掛完電話,去了衛生間,拉開抽屜,裡面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洗漱用品,甚至還有品牌的電動剃鬚刀。

    洗完澡後,換上乾淨的大褲衩子、襯衫,鎖上了門。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出了小區,路的兩邊是圍牆,一邊是小區圍牆,對面是一所學校的圍牆,兩側都栽著梧桐樹。

    跟門口的環衛工打聽下方向,往地鐵站方向過去。

    地鐵站門口是一個煎餅攤,他買了一盒牛奶,一個煎餅,一邊吃,一邊等廖磊。

    吃完後,又點了根菸,屁股虛坐在路邊的鐵欄杆上。

    廖磊高高瘦瘦,戴著眼鏡,一從地鐵口出來,就朝著何舟揮手。

    何舟起身,把煙蒂在垃圾桶蓋上摁滅後,扔了進去,笑道,“走吧。”

    廖磊道,“我昨晚等了你一夜。”

    何舟道,“手機沒電,我沒招啊。”

    原路往回,剛到小區門口,就被廖磊拉著問,“這哪裡啊?”

    何舟推開他的手道,“跟我走就行。”

    廖磊看著漂亮的別墅,眼睛都呆了,驚訝的問,“這是什麼地方?”

    何舟道,“我自己家的,別大驚小怪的。”

    他自己的家庭情況,他甚少與人說,反正說了也沒人信,一個經常靠借錢度日的富二代?

    鬼信呢。

    果不其然,廖磊不屑的道,“蒙鬼呢。”

    倆人大學同學四年。

    在生活上,何舟沒有比他更突出的地方。

    無非是茶葉比他們好,身上的名牌多。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 12:02
第1563章 假二代

    進到屋裡,更是驚訝的合不攏嘴,家具清一色是紅木,放置在這樣高檔的別墅裡,他根本不會懷疑有假,超大的電視機,一看品牌,還是進口的,中國雖然已經是世界最大的白色家電生產國,但是造不出來這樣的屏。

    所以,這種電視機沒有十來萬是想都不用想的。

    何舟發現大門是指紋鎖的,正在研究怎麼設置,進出門直接一根手指就能解決問題,用鑰匙還是太麻煩。

    廖磊鬧不清狀況,不好意思繼續往裡面走,看何舟不搭理他,又接著問,“問你話呢,到底是什麼地方,弄壞什麼東西,咱們賠不起。”

    “等會,沒看我正忙呢。”顯示屏是韓語,何舟一個也不認識,正在碰運氣,看能不能設置成中文或者英文顯示。

    廖磊把腦袋也湊過去,把何舟推到一邊道,“一邊去吧,我來弄。”

    何舟道,“你懂韓語?”

    “廢話。”廖磊在屏幕上隨意按了兩下,設置成了中文界面,笑著道,“自己弄吧,自己錄指紋就可以了。”

    有了中文界面,何舟按照指示,三兩下就把指紋錄上了,開門、關門,來回試驗了幾次,確保了萬無一失,滿意的道,“不錯,看來你韓劇看多了,還是有用處的。”

    廖磊道,“跟你白同學這麼多年,我是哪裡人你不清楚啊?”

    “延邊啊。”何舟和他睡上下鋪,當然是知道的。

    說完,恍然大悟的拍拍自己腦子,尷尬的笑道,“忘了,忘了,不好意思。”

    時間長了,他都快忽略了廖磊少數民族身份。

    班裡有不少少數民族同學,不到身份有用處的時候,誰都想不起來。

    廖磊道,“這房子到底是誰的,你倒是給句話啊,我呆著有點心虛,趕緊說啊,不說我就走了。”

    何舟給他煙,他沒敢在屋裡抽,點著煙後,三兩步跑到了門口。

    何舟陪著他斜靠在門口的柱子上,笑著道,“真的是我家的,我媽以前買的投資房,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買的時候便宜,值不了幾個錢。”

    廖磊問,“你沒騙我?”

    何舟急了,沒好氣的道,“天地良心,我是那種人嗎?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廖磊想想何舟的為人,倒是真不至於,驚嘆道,“那現在可值錢了,這邊單價估計都要五萬多。瞧不出來啊,你這搖身一變成富二代了。”

    何舟得瑟的道,“哎,我一直就是富二代。”

    廖磊道,“那你一直騙我,老在我們面前裝窮有什麼意思。”

    何舟道,“我騙你什麼,只是窮的比較有特色罷了。哎,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家教比較嚴,我老娘信仰兒子窮養,閨女富養。”

    想多了都是眼淚,他還是比較羨慕潘應的日子,錢隨便花,論身價,他家比潘家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他氣他老子嗝屁過早,要不然該有個妹妹的。

    有了妹妹,妹妹富養,怎麼著也能三天兩頭的騙點錢花。

    廖磊道,“那你畢業了,豪宅配上了,豪車呢?”

    何舟道,“車子當然有,懶得開,保費我都交不起,隨便保費都要十萬朝上。”

    平常偶爾開,這些費用不需要他操心,但是他一旦決定長期開,他老娘肯定要跟他計較一番的。

    廖磊好奇的問,“給個幾萬塊錢花這不是小意思嗎?”

    何舟道,“我們家比較特殊,跟你說也說不清楚,哎,以後有時間再跟你細說吧。”

    廖磊道,“好吧。”

    何舟是單親家庭,他是知道的,害怕引起何舟的傷心事,他也就不再追問。

    何舟道,“回去收拾收拾,住我這吧,反正地方大,你隨便選,願意住哪間就住哪間。”

    廖磊擺擺手道,“別,我在航頭鎮那邊找了工作,來這邊太遠了,你還是自己住吧。”

    何舟驚喜的問,“你找到工作了?”

    廖磊點點頭,“嗯,公司是做汽車配件的,五險一金齊全,管吃住,條件還行。你呢,按我說,沒必要折騰了,家裡條件這麼好,何必找罪受,完全沒有必要”

    何舟道,“看情況吧。我也說不好。”

    他現在找工作的決心沒有那麼大了。

    他老娘這是拿豪宅在腐蝕他。

    住這麼大的豪宅,哪裡還有心思去做四五千工資的工作?

    那真叫矯情了!

    帶著廖磊樓上樓下溜躂一圈後,兩個人出去吃飯,在門口保安的指示下,找了一家小飯館。

    何舟要去幫廖磊搬家,廖磊拒絕了。

    他笑著道,“我就一個電風扇,一個包,坐公交車就過去了,沒多遠,你別管我,照顧好你自己就行。”

    何舟道,“咱們不是租一年的嘛,提前走的話,一千塊押金不會退了吧?”

    開始來浦江的時候,他是和廖磊合租的。

    現在倆人都不住了,自然要把後續處理好。

    廖磊道,“當然不會退,隨便吧,無所謂了,去計較這些沒意思,合同上寫的明白,佔不住理。”

    何舟道,“那行,等你工作穩定了,我就去找你喝酒。”

    一人喝完一瓶啤酒,他搶先去買單,無論怎麼樣,他的情況還是要比廖磊好。

    他是稀里糊塗過日子,家裡有礦,老娘不需要他操心,簡直沒有一點兒生活負擔。

    坐等著接班,成為人生贏家。

    廖磊是算計過日子,家裡是種地的,條件不是太好,父母對他期望很高,擔負著全家人的希望。

    從飯館出來,廖磊直接去了地鐵站。

    何舟把他送到地鐵口,笑著道,“有事情打我電話,有人招惹咱,不怕事,誰怕誰。”

    這點自信他是有的。

    廖磊道,“行了,我走了,下次有時間去找我。”

    何舟揮揮手。

    剛到家,接到了柳橙的電話。

    柳橙道,“在做什麼呢?”

    何舟道,“剛跟同學吃好飯。”

    柳橙道,“要不要來公司參觀一下?”

    何舟道,“謝謝,不用了,我等會還有點事。”

    柳橙道,“我已經安排簡思去接你了。”

    何舟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哎,他不用多想也能猜到這是老娘的安排。

    喝完一杯茶後,一輛轎車停在了門口,進來的是昨晚和她們一起吃飯的那個小姑娘,柳橙的秘書。

    何舟道,“原來你叫簡思啊。”

    簡思笑著問,“有問題嗎?”

    何舟道,“沒問題,名字挺好聽的。”

    簡思道,“不是你一個人這麼說了。”

    她笑的很收斂,畢竟是大boss家的少爺。

    何舟上了她的車,一路無話,等到了地方才發現這裡是機場的空港區。

    遠遠的就能看到位於頂樓的巨大公司logo,他是第一次來這裡。

    這裡是一個巨大的貨場,車輛往來不停,人員忙碌。

    簡思一邊領路一邊介紹道,“這裡屬於國際空港物流中心,投資73億,面積1300畝,是我們在國內最大的物流項目。”

    何舟道,“挺好,這裡是華東的總部吧?”

    簡思笑著道,“不是,我們辦公室在市中心,人民廣場那邊。”

    何舟跟著她身後,許多不明就裡的人好奇的朝著他張望。

    簡思屬於高冷的性格,一般人很難接近,居然能對一個陌生人笑臉相迎,很古怪。

    穿過成片高聳的貨堆後,是一處二層小樓。

    小樓不大,門口是破舊的logo,大概日頭久了,風吹雨打日曬下,開始發黃,有很多斑痕,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嶄新的標語:全球最大的物流基礎設施供應商和運營商。

    他記得,新加坡的收購案完成後,為了確定新的的公司標語,他老娘和公司高層連續開了兩天會,可見有多重視,說是字斟句酌也不為過。

    口氣小了,達不到效果,口氣大了,惹人笑話。

    他們家以前是跑貨運的,主體是車輛、船隻、司機,打廣告的時候,經常吹噓的是他們覆蓋全國的運輸網絡。

    但是,這些還是沒法子和國際巨頭和東風快遞等國內企業比。

    直到他老娘收購了新加坡的物流地產商,他們家的主業變成了倉儲,終於有了一句顯示底氣的廣告語。

    做倉儲服務,他們全球第一。

    全球五百強,有一半是他們家的客戶。

    他被帶進了一間辦公室,第一印象是窄、小、亂,桌子上、椅子上全是文件。

    簡思把老闆椅上的文件抱走,笑著道,“你坐這裡,柳總在開會,馬上就結束了。”

    “不用。”何舟臉皮總歸薄,不好意思坐老闆的位置,把沙發上的文件往邊上推了推,坐在上面後,隨意拿了一份報紙看。

    一個女孩子推門進來,遞給他一杯茶,他道了聲謝。

    簡思在一旁站著,陪著他。

    他不好意思的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的。”

    簡思道,“那你坐,我去看看柳總的會結束沒有。”

    何舟點點頭。

    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激盪的感覺。

    喝口茶後,也久久沒有平息。

    瓷杯很小,他喝完兩口,自己在飲水機底下又接了一杯,剛坐下,柳橙就進來了,身後跟著簡思。

    柳橙道,“不好意思,等急了吧?”

    何舟道,“沒有,我閒著也是閒著。”

    柳橙跟著坐在沙發對面的一把椅子上,笑著問,“怎麼樣,要是不怕熱,跟我轉一圈,我帶你到處看看。”

    何舟道,“不用,剛剛跟簡思過來的時候,我也看過不少地方。”

    每年的寒暑假他都是在貨運站打工,簡直沒有一點兒新鮮感。

    不過依然很激動,這種規模的貨運中心,他在省城是沒有見過的。

    說白了,以前對家裡的瞭解全部是建立在感官和數字上,沒有現在這麼直觀。

    柳橙道,“昨晚睡得怎麼樣?”

    何舟道,“開空調,蒙著被子睡,挺好。你找我有事?”

    柳橙道,“何總的意思是希望你留在這裡上班。”

    “市場專員?”何舟問。

    柳橙點點頭,“是的。”

    何舟道,“住的地方離這裡太遠,不方便。”

    柳橙道,“何總會提供一輛車給你,費用全部由何總報銷。”

    何舟道,“如果我不同意呢,她有沒有說過什麼?”

    他還是要掂量一下。

    他老娘三番五次的這麼要求他進公司,他再繼續執拗下,未免太不給面子。

    她老娘什麼都好,但是真較起勁,六親不認。

    大義滅親的事情,未必就做不出來。

    他跟舅舅不一樣,舅舅有姥姥罩著。

    他是親兒子,老娘管教起來天經地義,不怕落別人口舌。

    逼急了老娘,他肯定落不著好。

    “你來浦江,找工作找了一個多月吧?”柳橙笑的意味深長。

    何舟好像感覺到了什麼,騰的站起身道,“不會是你...”

    柳橙道,“我可沒這麼大能量。”

    “我...”何舟心臟強大,吐不出來血。

    他想罵人,那是他親媽,他罵不出來。

    只是氣的直跺腳。

    然後掉頭就走。

    “喂,小舟。”柳橙穿著高跟鞋在後面追。

    何舟一鼓作氣的出了大門,拐過一個路口後攔了一輛出租車。

    柳橙看著漸漸遠去的出租車搖頭。

    慢慢進入九月,在全國大部分地區,高溫基本結束。

    李和回京已經有半個月。

    因為多了一個推脫不掉的全國工商聯秘書長的職位,他倒是多了不少事情做,不是開會,就是調研,閒著的時間很少。

    何芳退休了,每天工作都是在家務上,活不多,但是精神頭反而不如上班的時候。

    李和道,“要不我帶你去旅遊吧,每天在家呆著也是夠膩的。國內呢,先自北向南,從東往西,進入中亞,然後到歐洲,做個環球旅遊,怎麼樣?”

    何芳道,“你算了吧,有什麼好看的,你說,咱們還有哪裡沒去過?有意思嗎?沒意思。我準備發揮餘熱,看看還有什麼適合我做的,不然天天在家裡呆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李和道,“去教育基金會?幫助失學孩子,做貧困地區師資培訓,還是挺有意義。”

    何芳道,“我不小氣,出錢做慈善我樂意,但是你讓我出錢的同時,還耐心的給別人笑臉,你殺了我吧,我沒那麼偉大。”

    李和笑了,他也做不到。

    章舒聲突然回國,令李和很意外。

    在一家茶館裡,章舒聲輕輕的抿著茶,不時的看上李和兩眼。

    她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萬種風情,但是薄施粉黛後,依然有一種韻味。

    李和也沒有先開口,只在那盯著章舒聲看。

    章舒聲笑笑,忍不住先開口道,“我臉上有什麼好看的嗎?”

    李和搖搖頭,“我在想閨女像誰,現在看來還是像你,有你年輕的樣子。”

    章舒聲傲然道,“我的閨女當然像我,我看過她主演的不少電影、電視劇,還有她的廣告片,採訪,跟我年輕時候,真是一摸一樣,真好。”

    女兒過繼給哥哥後,她就未回過國,自然也沒有相認過,每當想女兒了,她就把閨女演過的電影一遍接一遍的看,以解自己的思念之苦。

    李和道,“孩子現在也出息,你不用操心。”

    章舒聲嘆口氣道,“孩子還年輕,你沒必要那麼捧她,自己沒實力,得這麼大名氣,不是為了她好,是害她。”

    李和道,“你怎麼知道是我捧她?”

    章舒聲道,“她演技是什麼水平,不需要我多說吧?真心話,距離真正的演員還是有差距的,充其量也就是個明星。

    我也就好奇,她為什麼這麼火?

    我哥哥雖然寵她,對她很好,財力有一點,但是影響力卻有限。

    我看她接了不少國際大品牌的廣告,不是國際一線影星,基本是拿不到的,除了你,我想不出來,還有誰能有這個影響力,肯這麼幫她。”

    李和仰靠在椅子上,笑著道,“在娛樂圈,名氣很重要,沒有名氣,很難出頭的,我是他老子,為孩子花錢,天經地義。”

    章舒聲道,“我看網上還有不少流言,說她被包養了,相信我,她還是個孩子,你這麼做,帶給她的是困擾,不是幸福。”

    李和皺了皺眉頭,他沒有考慮過這麼深,只想一股腦的什麼都給孩子,想了想道,“什麼事情都有兩面性,負面新聞總歸有一點,再說,娛樂圈本來就是個大染缸,即使是沒事,人家也得編排點事情出來。

    有我在,沒人能欺侮到她,相信我。”

    章舒聲道,“麻煩你尊重一下我這個做母親的意見,從現在開始,stop!什麼都不要再做,讓她努力沉澱,她這麼大了,需要學會獨立,依靠自己。

    你給她的是虛假的煥榮,她看不到真實,很容易迷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沒有演技,沒有實力,卻自我膨脹,自以為是,得到的只會是嘲笑和揶揄。”

    李和道,“可以,答應你。不過我想你想多了,她沒有迷失,她很清楚自己的狀況,她比你想像的要謙卑多了。”

    章舒聲剛要說話,茶館的玻璃門被推開了,先進來一個保鏢,接著進來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孩子,後面又跟著一個男保鏢和一個提著挎包的女孩子。

    她站起身朝女孩子招了招手,女孩子摘了墨鏡,徑直走過來,笑著道,“姑姑,說好請我吃飯的,怎麼又來茶館了。”

    李和回過頭,她看到了李和,高興地道,“李叔叔,你也在啊。”

    章舒聲笑著道,“你李叔叔是我學生,你不知道吧?”

    章小蕙笑著道,“我知道啊,李叔叔幫過我很多忙的。”

    她開始進入娛樂圈的時候,跟個沒頭蒼蠅似得,今兒跑龍套,明兒做露不出幾個鏡頭的配角,晃蕩了一年多。

    之後還是她姑姑的學生李叔叔把她介紹進了現在的環球影視,認識了蘇明蘇老闆,讓她紅的發紫。

    李和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坐吧,喝什麼?”

    章小蕙坐下後,要了菊花茶,笑著道,“李叔叔,你中午跟我們一起吃飯吧,我請你。”

    李和看了看章舒聲的神色,顯然是不歡迎他跟著去,因此推辭道,“你們去吃吧,我等會還有個會議。”

    章小蕙惋惜的道,“那只能下次了。”

    李和站起身道,“我走了,你們玩的開心。”

    茶館的右拐角,章小蕙帶過來的兩個保鏢被宋谷和邱亮箍著脖子摁在地上,一動不動。

    宋谷看到李和過來,示意邱亮鬆手,兩個人迅速的跟上了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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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4章 穆寅的大事

    兩個保鏢從地上起來敢怒不敢言,生怕驚動了章小蕙。

    不然顯得他們太無能了。

    車子停在門口,李和沒有坐上去,而是沿著馬路邊沿走。

    樓越來越高,馬路越來越寬,基本上每隔幾年會有一輪大的拆遷,每一天的變化,讓他目不暇接。

    宋谷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看他回過頭來,以為有吩咐,因此低聲道,“李先生。”

    李和問,“剛才什麼情況?”

    宋穀道,“對不起,李先生,是他們先挑釁的。”

    李和不在意的擺擺手,“免不了的,雞犬升天。”

    不知不覺中,他發現抬頭是王府井書店,信步走進去,在一樓突然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愣了愣神後,臉上顯出了不高興,“穆寅,你怎麼來了?”

    穆寅很有穆岩當年的模樣,個子很高,清瘦,他笑著道,“李叔叔,好久不見,沒想到在這裡能看見你。”

    李和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來了也不打聲招呼?拿我當外人呢。”

    他有理由生氣的,他拿穆寅是當半個兒的。

    來京居然沒有和他招呼一聲。

    穆岩把手裡的書放下,笑著道,“對不起,李叔叔,我也是昨天剛到,沒敢去麻煩你和何阿姨。”

    對於李和,他有太多感激,他在少時沒了父母親,是李叔叔千里迢迢去把他從澳洲接回來,跟著奶奶相依為命。

    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他的人生的每一步都少不了李叔叔的呵護。

    及至現在開始創業,都有他父親生前故友和李叔叔等人的幫助。

    李和板著臉道,“買什麼書?趕緊買了。跟我走。”

    語氣不容置疑。

    穆岩付完帳,拿著書出了書店,李和已經等在門口。

    兩個人走出商業街,在路口上車,並排坐在一起。

    李和瞅瞅他手裡的書,嘆口氣道,“你父親最喜歡的就是《聊齋誌異》,那會書不好買,為了買上這本書,他在書店門口,整整排了一天的隊。

    他說這蓋世奇書,蒲松齡是短篇小說之王,對他推崇的無以復加,大半部分他能背下來。

    因為你父親影響,我去淄川還參訪過蒲松齡舊居,也才知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原來是他寫的。

    很有激勵意義,我想著大概是你父親喜歡的原因。”

    穆寅道,“我不如他,只會背一篇《促織》,還是上學時候課本的課文,老師要求的。前天接奶奶去,收拾家裡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本聊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批註,破的不成樣子,沒法看了。

    剛好看到這有書店,進來看看,順手買了。”

    李和道,“你奶奶肯跟你過去了?”

    五六年前他去湘西看過一次穆老太太,七十來歲,耳不聾眼不花,不但能照顧自己一日三餐,還能採茶種點蔬菜。

    每次看到老太太行走在那陡峭的山坡上,他都心驚膽顫,當時就建議老太太跟著孫子去城裡過,奈何老太太不願意去拖累孫子,堅持一個人過。

    穆寅紅著臉道,“李叔,我要結婚了。”

    李和沒好氣道,”這麼大事,我不問,你就不說?”

    穆寅的腦袋更低了。

    車行到半路,穆寅道,“李叔叔,可以先停下車嗎?”

    李和道,“我家什麼都不缺,不用買,瞎客氣。”

    穆寅道,“李叔叔,不管貴重便宜,買什麼都是我的心意,何況我是買給何阿姨的,你可不能攔著我。”

    李和大笑。

    邱亮及時的把車停在了路邊。

    穆寅從商場出來的時候,提著大包小包,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宋谷下車幫著塞進了後備箱。

    李和笑著道,“買那麼多浪費,燕窩、鹿茸這些東西,我和你阿姨都不吃,一天三頓飯能吃好就算不錯了。你還沒有跟你孟叔叔聯繫過吧?”

    穆寅道,“聽說孟叔叔在冀北,那邊我也不怎麼去。”

    李和道,“你孟叔叔近七十歲人,剛剛做完心臟搭橋手術,身體也不好,哪裡還能常年在外面,去年退休的,現在閒的很,每天主要的任務就是帶帶孫子,溜溜狗。”

    雖然倆人是同事,可是孟建國的年齡比他大許多。

    在他們那個時候,父子同學、父子同事比比皆是。

    穆寅道,“我不知道孟叔叔做手術,要不然也該來看看他的。”

    李和道,“沒人在乎這些,你們這些孩子過得好,比什麼都重要。”

    何芳聽見車子的聲音,到門口迎接,看到穆寅下車,驚喜的道,“你這孩子什麼時候來的?”

    李和道,“要不是我遇著他,他還不肯來呢。”

    穆寅不好意思道,“何姨,你身體還好吧。我怕麻煩你們。”

    何芳責怪道,“你這孩子又說糊塗話,什麼麻煩不麻煩。我身體好著呢。快進來,別在外面站著。”

    把穆寅迎進屋子,又是給他倒茶,又是給拿水果。

    穆寅有點手忙腳亂,笑著道,“你看看,你這麼客氣,我真不敢來。”

    何芳道,“我是拿你當自己孩子才這麼著,你老弟和老妹回來,我也是這樣,你不用拘謹不好意思。”

    李和道,“你啊,接下來有的忙了,這小子要結婚了,你這個當姨的,看著怎麼安排吧。”

    何芳高興地看著穆寅道,“真的啊,姑娘哪裡的啊?見過丈母娘沒有?”

    穆寅道,“我這次就是準備來見姑娘家人的,她是我在香港的大學同學。”

    何芳跟著坐在沙發上,認真的道,“那你必須跟我好好說道說道,她父母在是做什麼的,有什麼要求沒有?咱們條件也不差,不能委屈了人家。”

    穆寅道,“還沒見面呢,準備看她父母怎麼說。”

    何芳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見父母這麼大的事情,你招呼也不打一聲,沒個長輩像什麼樣子,人家還指不定以為你不重視呢。”

    穆岩低著頭抿了口茶道,“不是沒家長,我奶奶來了。”

    李和騰地站起來,訓斥道,“胡鬧!你說你接你奶,我以為你接你奶去深圳了呢,怎麼跟你來京,你現在才說!現在在哪呢?

    趕緊接過來!”

    他是真生氣了。

    何芳也跟著道,“你奶奶那麼大年齡,還讓她來做什麼?你還準備讓她操心是不是?我們都在這裡呢,直接跟我們說不是一樣?”

    穆寅苦笑道,“在賓館住著的。是我奶不讓我們跟你們說的,她說你們做的夠多了,拖家帶口的都不容易,不好事事依靠你們,我年齡也不小了,許多事情能自己辦。她說等我辦酒席那天會請你們喝酒的。”

    李和道,“那也不能什麼都聽你奶奶的。她年齡大了,不清楚我們的情況,你還能不清楚我們的情況?走,我陪你接你奶去,住什麼賓館,你心真大,留老太太一個人在那裡。”

    何芳補充道,“你女朋友在哪裡呢,一起接過來,家裡不差地方住。家裡房間多的是。”

    穆寅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推辭不過了,就站起身道,“李叔叔,你借我一輛車,我去接就可以了。我老叔也來了,他陪著我奶的。”

    李和問,“哪個老叔?”

    穆寅道,“我穆雷叔。”

    李和白了他一眼道,“哎,你這孩子,別磨蹭了,拿著鑰匙趕緊去吧,等你來吃午飯。”

    穆寅剛走,孟建國和劉乙博、胡援朝等人來了。

    胡援朝已經坐上了輪椅,是他女兒推著的。

    李家的台階很高,輪椅上不來,孟建國和自己的司機一人拉著一邊,要給抬上去。

    李和把他攆到一邊,笑著道,“你不怕心臟給爆了,讓他們年輕人抬。”

    宋谷和孟建國的司機合力,把胡援朝抬了上去。

    李和從後面推著,笑著道,“要擱以前,我一個人也給你整上去了。”

    胡援朝道,“廢話,要擱以前,我還沒坐輪椅呢。在科威特滅火的時候,幾天幾夜不睡覺。”

    眾人大笑。

    李和親自給大家泡了茶,把穆寅的事情說了一下。

    最後道,“錢方面算我一個人的,到時候一起出個頭,場面上好看一點。”

    胡援朝道,“你想多了,要錢也沒有,我跟你嫂子現在每個月就靠那點退休金活,孩子我們也不想拖累。”

    孟建國道,“別哭窮,你要是樂意,百萬千萬,你儘管張口,我這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胡援朝道,“別到老了逼我犯錯誤。”

    孟建國道,“你都退休了,還有什麼錯誤好犯,發揮餘熱,我給你發個諮詢費,不是很正常嘛。”

    胡援朝沒好氣的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你這種外行聊天。我要是像老劉這種的,還真不在乎,隔三差五大學裡做個演講,上個節目,出個幾部書,宣傳下什麼國學啊,詩詞大會,閉著眼睛把錢賺了。”

    劉乙博道,“我也就這點好處了,到處倚老賣老,賺點養老錢。”

    大家有說有笑,聊的很是熱鬧。

    何芳端了一盤南瓜餅進來,笑著道,“你們先吃點墊墊肚子,等老太太來了,咱們再開飯。”

    李和看看時間,穆岩走了已經有四十多分鐘。

    他走到門口,不時的朝著路口方向張望。

    不一會兒,他借給穆寅的車子出現了。

    車子停在門口,他正準備拉車門,老太太已經急切的從裡面推,他不敢動了,怕傷著老太太。

    趕忙退後兩步,待老太太下了車,才走過去笑著道,“老嬸,你可真讓我生氣了。”

    老太太滿不在乎的笑著道,“你愛生氣就生氣吧。哎,不是大事,真不想你們跟著操心,淨給你們添麻煩了。”

    “結婚都不是大事,那什麼是大事。”何芳攙扶著老太太。

    李和走過去同穆雷握了握手,笑道,“辛苦,真不知道你們來,穆岩這熊孩子,也一點不曉事。”

    穆雷道,“穆寅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我跟老嬸還說呢,這麼多年,真虧了你們。”

    李和道,“請進,請進,客氣話我真不愛聽。”

    進屋大家寒暄過後,何芳開始上菜,大家入座。

    李和拿一瓶酒道,“小寅,你陪你老叔喝一杯。我們以茶代酒。”

    孟建國心臟不好,胡援朝每天在吃藥,劉乙博是肝有問題,幾個人是沒有一個能喝的。

    穆雷道,“我也不能喝。”

    李和問,“怎麼了?我記得你酒量可以的。”

    穆寅道,“我老叔現在是冠心病。”

    李和道,“喲,那真不能喝,你老叔不喝,那你喝點?”

    穆寅道,“我也不喝了吧,晚上跟他父母見面。”

    何芳一邊給老太太夾菜,一邊對穆寅道,“你看看吧,早不說,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晚上我跟你李叔陪你去,你放心吧,不會給你丟臉面的。”

    穆寅還沒說話,穆老太太就開腔道,“說的哪裡話,你們能去我是求之不得,我這種鄉下老太太什麼不懂,也是硬著頭皮來的。”

    李和道,“女方家是什麼情況,上午問你,你還沒說呢。”

    穆寅道,“好像是高幹家庭,爺爺是領導,不過父親是做生意的普通人,母親是大學老師。”

    劉乙博問,“什麼名字?說出來我給你打聽打聽,到時候找個中間人,我跟他一起做媒人。”

    眾人也都好奇的看向穆寅,他們都是老師出身,朋友圈子遍佈科研和學校、公家單位,只要稍微有點名頭的,他們都是認識的。

    穆寅道,“我知道他爺爺叫楊浩。”

    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胡援朝喃喃自語道,“叫楊浩的挺多,既然你說是領導,那我就知道是誰了。”

    何芳好奇的道,“叫楊浩的我也認識兩個,不過沒有當幹部的。”

    李和道,“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楊浩是他的老同事,曾經和他還有陳芸在一個辦公室辦公了很多年。

    劉乙博道,“你那個同事?他沒在單身宿舍樓住過吧?”

    李和道,“沒有,年齡比咱大的多呢,後來調走了,我倒是很少聯繫。”

    胡援朝道,“我熟,晚上真見面,還得帶著我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2-2 12:02
第1565章 無法自拔的情緒

    李和道,“你想躲也躲不了,不過你還是要確保自己身體沒問題,能不能吃得消,不行的話就回家休息去,多你一個不算多,少你一個不算少。”

    他很替胡援朝的身體擔心,每出一次門,都是一場折騰。

    胡援朝道,“沒那麼多毛病,我最近半年都沒出門,就當出來放風,沒什麼大不了。”

    劉乙博道,“老楊這個人我交的不深,但是還能說上幾句話,那就一起去吧。”

    何芳對穆老太太道,“這下你放心了吧,你看看,都是熟人呢。”

    老太太高興地道,“要是認識,那就再好不過了。”

    穆家的家底並不算薄,兒子媳婦離世後,本就留有不菲的房產和現金。

    最重要的是,在公司還有部分股權,現在都是在穆寅的名下,收益不錯。

    每年,兒子的朋友故交還會給不少接濟。

    在當地,比她們家富裕的不多。

    而且,她孫子和兒子一樣的爭氣,努力上進,名牌大學畢業,長的也不俗,對於孫子的婚事,她一直是很有信心的,她孫子是一點兒都不愁找對象。

    能找到她們家,那是姑娘八輩子的福氣。

    有上門要求開親的,她總會以孩子還小為藉口推脫,畢竟她要找個門當戶對的。

    老太太也就剩下這點能自豪的了。

    但是,現在,孫子陡然找了個幹部家庭的丫頭,她的底氣就略微不足。

    她們家總體來說,人丁單薄,顯不出氣象。

    論家世,與人家沒法子比。

    從內心來說,她是反對的,女方壓著男方,受委屈的是孫子。

    只是一來耐不住孫子喜歡人家,二來,她有自己的算計。

    在她的思維裡,富貴是一體的,她們家只算富,與貴氣不沾邊,孫子找個有實力的老丈人,對未來是有好處的。

    她得為孫子的長遠考慮。

    原本,她是不準備麻煩李和等人的,人情欠的太多,孫子還的也累。

    大不了多委屈一下自己,在女方那邊多說點好話。

    至於成不成,全憑天意了。

    現在李和等人主動的替穆家撐場面,她沒有不歡喜的道理。

    孟建國笑著道,“穆寅這孩子是好孩子,但是人家是做父母的,肯定是自己閨女最好,看哪家小子都不順眼,咱們也要理解下。”

    穆老太太很快明白了話裡的意思,笑著道,“這話對,你們交情歸交情,結婚是大事,人家也不能為了交情就隨便鬆口。”

    吃好飯後,何芳領著老太太去臥室休息,胡援朝把穆寅喊到自己身邊,問了問近況。

    胡援朝道,“這麼說,你是做那個什麼設計?”

    穆寅點點頭道,“是的,主要是創意設計和結構設計、手板製作。”

    胡援朝笑著道,“你說的這些我還真是不懂,也就能意會個大概。”

    穆寅道,“其實還是跟模具相關,CNC,火花機,銑床、磨床這些設備我們都是有的。”

    劉乙博饒有興趣的聽著二人一問一答,倆人不知不覺談到了世界觀、人生觀的話題上,他忍不住插話道,“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互聯網社會,獲取信息的渠道多,你們年輕人的眼界比我們開闊多了。

    但是有一點毛病,很多材料不是自己一手的,吃的都是別人嚼谷過的,好嘛,拾人牙慧,自己就不用動腦子了,徹底沒了獨立思考,這點可不好。”

    穆寅道,“劉叔叔,你說的對,我們很浮躁,我很長時間沒完整的看過一本書了。”

    孟建國道,“不是你一個人有這個問題,我都是這樣,越發沒法耐性讀書。這輩子要說我佩服誰,你李和叔都得靠邊站,他也就經濟的頭腦好,但是論學術,還是佩服你老子,他是學歷史的,專於歷史地理,如果他沒有抑鬱症,說實話,國內歷史學這一塊,他絕對是頭一號人物。”

    劉乙博嘆口氣道,“哎,還說那些干嘛。”

    下晚接近五點鐘的時候,穆寅在門口打了好幾個電話之後,走進來對李和道,“李叔叔,地點約好了,是四海酒店。”

    劉乙博笑著道,“小夥子別緊張,那也是你李叔叔地盤,吃飯不用花錢的。”

    時隔多年,他依然能記得李和第一次請他們在四海飯店吃飯的情景。

    他們那會全是一幫子窮教書匠,一頓飯吃了他們兩個月的工資,他們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奢侈。

    穆寅笑著道,“這個我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李家家大業大,大的超出他的想像。

    酒店位於西單,何芳同老太太坐一輛車,看到先行下車的穆寅正在和一個等在門口的女孩子說話,笑著道,“那是你孫媳婦了吧?可真漂亮,這孩子有眼光。”

    老太太笑的捲起來皺紋,點頭道,“是啊,這孩子見過一次,我就喜歡上了,好姑娘呢,也沒嫌棄我老太太髒,給我換襪子呢。”

    她是小腳,走路很慢,何芳小心扶著,生怕她摔倒。

    老太太道,“我們那山路走都不礙事。”

    進了酒店的包廂後,劉乙博打趣道,“李老二,你這混的不怎麼樣,坐了這麼半天,也沒有一個上茶的。”

    李和道,“周萍都退休了,現在都是年輕人,這個店我又沒來過,還有誰能認識我,放心吧,想吃什麼儘管點,我請客。”

    胡援朝坐下後,一直捂著胸口,孟建國關心的問道,“沒事吧?”

    胡援朝沒說話,說話的是他的女兒,她道,“我父親現在有點暈車,休息一會兒就好,孟叔叔,你不用擔心。”

    李和笑著道,“老胡,你可不能在我這出事,要不然我就是民族罪人了。”

    胡援朝瞪了他一眼道,“放屁,死在這裡才叫窩囊。到時候訃告上怎麼寫?死飯局上的?笑話呢。”

    李和道,“那倒不用擔心,自然會有人替你修飾一番。真有事,你得先去搶救,搶救無效了,人家才會通告說,我國國防科技事業改革發展的重要推動者,科學院資深院士、著名物理化學家、胡援朝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某醫院因病送醫搶救無效去世。”

    胡援朝道,“你是欺侮我沒心臟病啊。”

    孟建國道,“我有心臟病,他嘴上也沒客氣啊。”

    穆老太太坐立不安,不時的朝著門口張望。

    何芳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穆寅和她女朋友在門口迎著呢,不行的話,我再下去看看。”

    老太太道,“不用,坐著等著就好。”

    坐了一會,又感覺哪裡不對,慌忙起身要挪位置。

    何芳道,“坐這裡沒事的,都是熟人不講究。”

    老太太擺擺手道,“不行,不行,這是主位,客人還沒來呢,我坐在這裡像什麼樣子呢。”

    堅持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何芳無奈,跟在她身後,坐在了她的旁邊。

    包廂的大門被推開了,穆寅和他的女朋友,一人撐著一扇門,站在中間的是一個個子不高的老頭,黑色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

    他的右手邊是一個老太太,戴著眼鏡,滿目慈祥。

    老頭子眯縫著眼睛瞅瞅李和,又看看胡援朝,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匆匆走幾步,近前看了看。

    胡援朝笑著道,“老楊,看什麼看,沒認錯。”

    李和走出來,伸出手道,“不會把我給忘記了吧?”

    楊浩伸出手,晃了幾晃,抿著嘴,最後惡狠狠的道,“你這小子,化成灰我都認識!”

    說完後,又重重的拍了拍李和的肩膀。

    李和道,“這話說的,我是該感激你,還是該罵你呢?搞的跟咱有深仇大恨似得。”

    楊浩道,“你這小子,我也是跟你學的。”

    李和道,“你這染頭髮了?挺時髦的。”

    楊浩打開他伸向自己頭髮的手,“一邊去,染個頭髮就是時髦了?”

    李和笑著道,“起碼我是不染的。”

    說完,又對楊浩旁邊的老太太道,“嫂子,你坐。都別客氣。”

    接著沖楊浩身後的人揚了揚手,示意他們跟著坐下,不用多介紹,他也能知道這是楊浩的兒子、兒媳婦。

    楊浩指著李和對一個中年男人道,“你李叔叔,你有印象吧。”

    李和不等中年人開口,就打斷道,“各交各的,按照年齡,你比我小不了幾歲。”

    論年齡,他跟楊浩兒子相當。

    楊浩兒子笑著道,“我稱呼你李總,久聞大名。”

    李和指著胡援朝等人道,“咱們稱呼他們為叔叔,那是一點毛病沒有的。”

    楊浩帶著兒子上前,一一握手寒暄了一番。

    這會他才想起來問道,“我這沒進錯屋吧?”

    李和指著穆老太太道,“這是穆寅的奶奶。”

    穆老太太道,“你好,你好。”

    一時間沒有合適的話語。

    李和道,“坐,大家都別客氣。”

    坐下後,楊浩感慨道,“這世界真心的小啊。”

    李和道,“他父親是穆岩,你有印象沒有?”

    楊浩低頭沉思了一會,又抬起頭道,“跟你住對門的那個歷史老師?”

    李和沉重的點了點頭。

    楊浩一連說了兩個可惜。

    飯桌談的沒有穆老太太關心的話題,她焦灼的很。

    何芳在一旁安撫道,“沒事的,嬸子,你什麼都不用管。”

    直到飯局結束,楊家和李和等人也沒有談關於穆寅的婚事。

    李和親自把楊浩送下樓。

    楊浩看了看穆寅,又看看自己的孫女,笑著道,“我們老了,我們尊重孩子的意見。”

    李和握著他的手道,“過幾天請你喝茶。”

    楊浩道,“你說的,我等著。”

    又彎著腰俯身同胡援朝握了握手,“老朋友,你可要撐住啊。”

    胡援朝道,“說的好像我明天就要去見閻王似得,放心吧,我好著呢,我是僵而不死。”

    在穆老太太焦急的等待中,穆寅的事情在第三天定了下來。

    讓所有人為難的是,楊家沒有要求。

    李和笑著道,“沒有要求才是真難辦。”

    說是穆寅和女朋友商量的結果,但是未必不是他女朋友傳達的家裡的意思。

    穆老太太道,“他叔,你說說怎麼辦,我們都沒什麼見識,這邊的規矩我們也不懂,還是要聽你的意見。要房子我們有,要是嫌棄小了,我們可以買大的,要禮錢,百十萬的話,我們也能拿。

    該有的規矩,我們一定不差。”

    在李和面前,老太太一點兒也不藏著。

    穆家的這點家底,還是李和幫著置辦的。

    李和道,“人家呢也不差這些東西,但是禮節總歸是禮節。你爸在宣武門的那套老房子還在嗎?”

    穆寅道,“在的,面積很小。”

    李和想了想道,“禮錢什麼的,就別給了,給了他肯定不會要的,影響不好。你把精力放在房子上吧,帶你對象看一看,她願意裝修就裝修,不願意裝修,你們回深圳也有地方住。”

    穆寅點點頭,然後問,“那酒席呢?”

    李和搖搖頭,“楊家不要求辦酒席,那就不用辦,到時候你們領完結婚證,我去接楊家人,一起坐一起聚一聚就可以了。

    現在不是流行旅行結婚嗎?你們去旅遊吧。”

    穆老太太道,“這樣會不會太寒酸?”

    李和道,“嬸子,不寒酸,現在條件好,誰都不差這點。”

    同老太太說一會話後,他去了中再集團的辦公室,這是近一年來,第一次。

    王子文站在他的面前,匯報導,“尚雲太陽能已經步入破產重整,在美國上市的母公司尚雲電力也面臨著一億多美金可轉債無法按期償還的局面。”

    李和道,“光伏產業是泡沫,誰能撐到最後,誰是贏家。這筆投資不虧。”

    楊浩之子楊景雲的尚雲集團面臨的是全國大多數光伏企業的困境。

    王子文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李和想了想道,“跟投資團隊招呼一聲,光伏產業我們完全可以入局,不能全盯著互聯網、it不放。”

    王子文點點頭後,剛要走,又被李和喊住。

    李和道,“內部發文件吧。”

    穆寅的婚禮很簡單,主要是楊家的親戚朋友,總共只有兩桌飯,李和是主持人。

    穆老太太是在婚禮的第二天走的,李和親自把她和穆雷送到了機場。

    至於穆寅小倆口,也是從機場出發,去馬爾代價度假去了。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孟建國笑著道,“你這代價可真夠大的,穆寅這孩子也不錯,前天是哭著跟我說的。穆岩泉下有知,不知道怎麼謝你呢。”

    李和道,“我是投資,不是送錢。”

    孟建國笑著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做虧本生意。”

    李和道,“錢啊,是個數字,沒意思。”

    孟建國道,“你們有錢人都喜歡說這種混賬話。”

    李和道,“說的好像你是窮人似得。”

    孟建國認真的道,“李老二,我從來沒跟你說過謝謝。”

    李和笑著道,“怎麼,現在良心發現了?”

    孟建國道,“認識你很高興。”

    李和道,“毛病。”

    假裝沒有看見他伸出來的手

    孟建國縮回手笑笑,讓宋谷停車。

    李和看著他的背影,親眼見他上了後面跟上來的車,無論如何想不到,這會是倆人的最後一面。

    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孟家人的電話。

    孟建國在凌晨三點鐘送醫搶救無效離世。

    李和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捂著臉,眼淚止不住。

    何芳被嚇了一跳,急忙問道,“怎麼了這是?”

    李和道,“老孟走了。”

    “走了是什麼意思?”何芳不敢相信,那老頭子昨天還是有說有笑的,怎說沒就沒了呢?

    李和道,“哎,白茫茫真乾淨哦。”

    這一年,他沒了父親,現在又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參加孟建國的追悼會人很多,大部分的人李和都認識,他才猛然發現,他的朋友們都已經是白發蒼蒼。

    他朋友圈沒有年輕人了。

    當於德華微微顫顫的向他伸出手指說:我七十三了。

    李和哭了。

    一時間陷入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何芳在那捂著肚子蜷在沙發上,他也沒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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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6章 房產中介

    何芳躺了一會,喝了點熱水,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勉強起身,看李和書房的燈還亮著,走進去道,“睡吧,年齡大了,不要熬夜,要學會養生。

    你瞧瞧你,天天垮著臉,跟林妹妹有的比了,這天天能有什麼不開心的。”

    李和道,“你這是變相誇我長的俊俏啊。”

    他把手裡的毛筆置在硯台上,轉而抱著茶壺,抿了一口茶。

    何芳把李和屁股底下的椅子拉到自己跟前坐下,笑著道,“我從來也沒嫌棄你長的醜啊。”

    李和問,“要是真嫌棄我磕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何芳沒好氣的道,“人老珠黃,還來得及什麼?要是在二十來歲那會,真的,姐不吹牛,要是招男朋友,從我們家門口能排到縣委會。

    現在,不好意思,人家喊我阿姨了。”

    李和道,“聽你這口氣,真是後悔了?”

    何芳道,“有什麼好後悔的,姐是那種腦殘志堅的典型,一條道走到黑。反正啊,這輩子是砸你手裡來了,話說,你後悔了?”

    李和道,“老子萬貫家財,兒女雙全,非常的知足。行了,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我明天沒事,再寫會字。哦,對了,下午好像聽見你說你有什麼教學會議?都退休了,怎麼還有這麼多破事?高等學校材料教學指導委員會的職位能辭就辭了,讓自己清閒點。”

    何芳道,“力學教學指導委員會我是拿著津貼的呢,哪裡能不出力,何況事情不多。我現在還是市基礎教育學科教學指導委員會委員,明天參加的是他們的會,好像要討論學生減負的問題。”

    李和不屑的道,“減負?投胎沒投好,既沒有做海盜的祖宗,也沒做奴隸主的爺爺,生在發展中國家,都是命,不能有公主病,就得去拼。”

    何芳道,“你啊,改不了那點小農見識,這裡是首都,你以為是鄉下考個重點高中就跟鯉魚跳龍門似得?”

    李和摸摸鼻子道,“得,投胎中國沒錯,別投胎到農村就對了。”

    何芳道,“農村也有富人。”

    李和道,“那就別投胎到窮人家庭,窮人的唯一選擇就是拼,就是熬,減負是害他們。”

    何芳搖搖頭道,“你還是這麼倔,說不通你。”

    李和突然道,“你要是真閒不住,去繼續做校長,小學校長,做孩子王,沒有在高校那麼累。附近的聯合利華中學,你隨便選一所去就是。”

    何芳道,“到時候再說吧。”

    心裡隱隱有所動。

    沒過幾日,她真的走馬上任,不過做的不是校長,哪怕學校是她們家的,她也不好去佔別人的位置,再說,她出來做工作,一不圖權,二不圖錢,只是想找個發揮餘熱的地方,所以只做一個普通的物理老師,在她看來就挺不錯的。

    至於李和,每天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看今天就能猜到明天過什麼日子。

    哪怕旗下的公司接連倒閉,他也沒皺下眉頭。

    他在公司的高層會議上,公開說過:這是社會政策和經濟形勢所決定了的,是一定會發生的,注定被淘汰的。

    現在,已經沒有了小鋼廠、小煤窯的生存空間了。

    只有送章舒聲去機場這一天才把他毫無波瀾的生活打斷。

    站在機場的門口,他捏著雪茄,站在垃圾桶邊上,笑著道,“怎麼還走?”

    章舒聲道,“在國外待習慣了,回國反而不習慣,謝謝你能來送我。”

    李和道,“應該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

    他感覺虧欠章舒聲,想給點補償。

    章舒聲道,“別婆婆媽媽,有心思多花在閨女身上才是正經,你要明白,我這個年齡,這輩子什麼都不在乎了,她是我的全部。”

    李和伸出手道,“一路順風。”

    章舒聲道,“謝謝,什麼時候到美國通知我,我請你吃飯。”

    李和點點頭,看著她進了機場。

    剛回到家,就從董浩董浩那裡得知了付堯回國的消息,想了想後,也沒再多管。

    付兵親自到機場接機,他開著一輛掉漆的破舊面包車,喇叭開到最大,一邊開車,一邊搖頭晃腦。

    付堯嫌棄太吵鬧,給調小了聲音。

    付兵不好意思的笑笑,直接給關掉了,“我以為你們年輕人會喜歡呢,我看美國佬的電影上的年輕人都喜歡跳來跳去。”

    付堯道,“不是太喜歡這種風格的吧。舅舅,你最近生意怎麼樣?”

    付兵道,“什麼生意不生意的,一個破店,房租死貴死貴,每天拚死累活,也要撈點業務,不然房租都給不起。”

    他現在還是做房產中介,不過主要是租房,自己手裡只有三套整租過來的房子,隔斷裝修之後轉租出去,資金有限,沒法繼續擴張,只能依靠出租別人的房源,賺點介紹費。

    至於房產買賣,那是連鎖中介的生意,他這種小店搶不到,也沒顧客肯輕易信任。

    付堯道,“要不要我給你幫忙一階段吧。”

    付兵道,“我可用不起你,要不然你媽能手撕了我,我呢,也就小打小鬧,你啊,還是去你媽公司折騰吧。”

    付堯道,“我媽現在在馬來西亞,還沒有對我做安排,我閒暇時間很多的。”

    車子停在樓底下,拎著行李上樓,門是開著的,付老太太笑吟吟的站在門口招呼,身後一桌子的菜。

    “姥。”老太太的熱情,讓付堯一時間有點難以適應。

    老太太道,“累了吧,進去洗洗,毛巾是新的,直接用,然後我們吃飯,我乖孫肯定餓了。”

    付堯洗了一把臉,剛坐到飯桌上,姥姥已經把泡好的茶端到了他的手邊,他慌忙道,“謝謝姥。”

    “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老太太拿著一瓶酒道,“你老舅等會要去店裡,開車不能喝酒,要不要陪你姥爺喝一點。”

    付堯道,“坐飛機沒睡好,我就不喝了吧。”

    老太太道,“那就別喝,酒不是好東西,乖孫以後別學你姥爺,酒鬼一個。”

    然後一個勁的給付堯夾菜,付堯受寵若驚,無論如何,他從來都沒有享受過這個待遇。

    吃好飯,付兵要去上班,付堯趕忙跟上,要跟著他去店裡看看,無論如何,他是適應不了姥姥的熱情。

    付兵的店位於一個老舊小區的門口,面積不大,二十來個平方,裡面放著兩張桌子,桌子上是電腦和電話機。

    “您好,吳先生嗎?我是大通房產的,我在網上看到你有一套房子要出租是嗎?”

    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圓臉小姑娘正坐著打電話,看到付兵過來,電話也沒停。

    付堯清晰的聽見了電話裡傳來的罵人的聲音。

    但是小姑娘依然面不改色,拍下座機插簧,繼續撥下一個電話。

    “您的房子是三室,具體是三室幾廳幾衛幾廚幾陽台啊?”這一次,小姑娘終於有了收穫。

    付兵指著旁邊的一個椅子道,“坐。”

    一邊給付堯的茶杯添水,一邊道,“一天至少五十個電話,哥長姐短,任他虐我千遍,我卻待他如初戀。”

    付堯道,“做銷售業務是這樣,媽媽剛開始做家具的時候,我聽她說,為了找代理商,經常不受好臉。”

    付兵正要說話,口袋的電話響了,趕忙接起來,在電話裡客客氣氣,但是沒說上兩句,聲音猛地高了起來,“我說哥啊,你這要求也太高了,整個十里堡你打聽打聽,一室戶熱水器、冰箱、空調齊全,在哪一個月沒1800塊都下不來地,我收你1200,真心不貴。”

    “什麼?包你水電?”付兵嚷道,“你要是這態度,你就給自己挖個坑,愛埋哪兒埋哪兒。”

    不等電話裡的回應,直接摁斷了電話。

    小姑娘的電話也停了,付兵問,“吃飯沒有?沒吃趕緊去吃去。”

    小姑娘笑著道,“吃了。”

    付兵指著付堯道,“我外甥,喊小付就行。這是小芬,按年齡吧,喊姐。”

    付堯笑著招呼道,“芬姐。”

    小姑娘笑著道,“喊我周芬就成。”

    付兵道,“多點耐心,租房不比買菜,三分鐘挑完就走,猶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說完嘆口氣道,“還是賣房好,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啊。”

    付堯笑著道,“難道你們沒法做二手房買賣嗎?”

    付兵道,“二手房買賣沒個定準,不管是買方還是賣方,一個比一個謹慎,廟小門頭窄,人家信不著你。開業這麼長時間,我一單都沒成交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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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7章 相親的路上

    付堯道,“買方和賣方一樣,與中介處在一個信息不對稱的位置,他們抱有警惕性是很正常的。”

    付兵道,“什麼叫信息不對稱?”

    付堯想了想,用簡單的話語道,“在市場經濟活動中,掌握信息多的人,通常處在有利的位置,缺乏信息的人,處在不利的位置。

    互聯網時代,信息傳遞效率逐漸提升,比如網上買東西,我們可以貨比三家,不害怕吃虧。”

    付兵嘆口氣道,“你說價格越來越透明得了,好比一套房子,我在門口掛個三千塊,好嘛,人家網上一搜,同樣的房源,人家租二千,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來找我了。”

    付堯點點頭,“是這個意思。”

    周芬插話道,“網絡是雙刃劍,有好處也有壞處,像我們剛開始做房產的時候,是要每天出門發傳單的,要不然也得在小區門口貼招租廣告,城管查的嚴的時候,動不動就給我們打電話,不但要給擦洗乾淨,還要交罰款,不然封手機號。

    現在多方便,坐屋裡,找房源信息,發房源信息,比以前好太多了。”

    付兵對付堯道,“她做房產中介都五六年了,是我師傅,我一說出來單干,人家毫不猶豫的跟著來了,仗義不?”

    周芬笑著道,“做五六年了,還是這樣子,丟人呢,不值得炫耀,人家有做一兩年的,現在都發大財了。

    我是不想再那麼耗下去了,一個人單做沒本錢,跟別人合夥做,我合不來,也就辛虧遇到你,要不然,我還寧願繼續去給人家打工。”

    付兵笑著道,“你信任哥,哥保證不讓你吃虧,等發展起來,哥去跟開發商談談,咱們去代理新開樓盤,那錢賺起來才叫容易。”

    付堯戳戳舅舅,低聲道,“要不我給你介紹?”

    他老娘帶他參加了很多宴請,他也算認識了不少地產開發商,對他老娘都很客氣,他想如果他出面,人家也許會給一點面子。

    付兵道,“無非是平松、付彪、徐國華他們罷了。”

    平松還揍過他呢。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但是現在去找,依然拉不下臉,他不願意去找沒趣。

    如果他捨得下臉,直接求自己親姐姐得了,多簡單的事情。

    付堯還沒說話,周芬驚訝的道,“都是地產大亨啊,兵哥,你不會真認識吧?”

    付兵道,“這有什麼吹牛的,他們還沒發家的時候,要麼是胡同串子,要麼是二道販子,沒什麼光彩的。”

    周芬笑著道,“兵哥,真有關係不用,才叫傻呢,這年頭臉面又不值錢,能賺到錢才叫真。”

    付兵笑著道,“別著急,穩紮穩打,沒那個實力,別挑那個擔子。咱們這個店哪怕再不掙錢,也不算差,聽我的,先把附近房源捏在手裡,十里堡這一片,老子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第一。

    接著朝陽第一,到時候啊,就是人家來求告咱們,明白沒有?”

    這也是他無意中從他姐姐那裡聽來的理論,不管做什麼行業,先想辦法比別人更專業,然後努力做到第一。

    姐姐這個第一是說行業第一,他要說做到行業第一,那就太無知狂妄了,那就只得先做到片區第一。

    電話又響了,他接完後對付堯道,“我帶客戶去看房子,你在這坐一會。”

    付堯卻緊跟著上了他的車,笑著道,“帶我轉轉吧,坐的無聊。”

    付兵問,“你不困啊,坐那麼長時間飛機。”

    付堯搖搖頭,“不睡,調時差,現在睡好了,晚上一准睡不著。”

    車子進了一個小區,全是高層住宅,無論是綠化,還是採光,都是不錯的。

    但是坐電梯到十八樓,進入房間後,一股刺鼻的霉味撲面而來。

    房間是隔斷的,整套房子被隔成一個個的單間,他認真的數了下,總共有六間。

    過道很窄,陰暗不見光,衛生間很髒,廚房的桌子上和地面擺的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個房間門打開,一個女孩子探出頭,看到付兵後道,“房東,我房間燈壞了,你看看吧。”

    付兵進屋後,摁了下開關,燈泡確實不亮,笑著道,“你自己買一個換上,回頭我給你報銷。”

    女孩子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那麼高我怎麼夠得著。”

    付兵道,“那行,回頭我給你弄。”

    付堯一直隨在身後,忍不住朝著屋子裡看了看,房間很小,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唯一可稱道的是房間向陽。

    舅舅的電話響了,租房的客戶要到了,付堯見他現在抽不開身,笑著道,“我下去買吧。”

    付兵把口袋的零錢套給他,囑咐道,“買螺旋的節能燈,13瓦的。”

    付堯點點頭,下樓的時候,正遇到一對男女從電梯出來,付兵站在出租屋的門口正朝他們招手。

    付堯在小區門口的小商店買完燈泡後,又返回樓上,舅舅正與那對男女討價還價。

    一個是死要還價,一個是死也不降價。

    那個小姑娘正在門口看熱鬧,看到付堯過來,主動讓開身子,讓付堯進去給她換燈泡。

    付堯把書桌往燈座底下拉了拉,脫掉鞋子,踩在桌子上,把舊燈泡揣進口袋裡,換上了新的燈泡。

    女孩子試了下燈後,道了聲謝。

    付兵的房子最終還是沒有租成,朝著付堯招了招手,一起下樓。

    他下電梯點著一根菸後道,“一天到晚全是這些破事,你看著吧,回頭看一圈,還得回來找我。”

    付堯擔心的道,“住的人太多,會不會有火宅隱患,在新加坡這麼做是不被允許的。”

    付兵笑著道,“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卻太死板,想想這是什麼地方?中國首都!機會多,你去火車站看看,人來人往,扎堆。

    不這麼住,那就只有睡天橋了。”

    付堯笑笑,沒有反駁。

    再次回到店裡,他抱著茶杯站在門口,發現對面是一家證券公司。

    好奇心驅使他走了進去,裡面老頭老太太居多。

    他站在過道上對著大屏幕看了一會,一片綠,正轉身欲走,卻被一個抱著文件夾的女孩子攔住了。

    女孩子個子高挑,穿著職業裝,束著長發,睜著大眼睛笑盈盈的看著付堯道,“先生,你要開戶嗎?”

    付堯搖搖頭,“我開不了戶。”

    女孩子笑著道,“開戶很簡單的,只需要一張身份證。”

    付堯道,“我真的辦不了,我是新加人。”

    女孩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著道,“我看著不像啊。”

    付堯掏出護照,在她眼前晃了晃。

    女孩子尷尬的笑笑。

    付兵走進來問,“要炒股啊?”

    付堯道,“我不炒股。”

    付兵道,“你不是學股票的嗎?玩玩唄。”

    女孩子及時插話道,“他開不了戶,我們這裡只接受中國大陸居民開戶。”

    付兵反問道,“你看看他哪裡不像中國人了?”

    付堯道,“算了吧,我不會炒股,我學的是經濟學相關的。”

    付兵道,“你要是炒股的話,我身份證借你用,多大個事。”

    付堯道,“不用的,我真要炒股票,我有美國的股票賬戶。”

    付兵不再堅持。

    付堯日子過得很悠哉,遠在馬來西亞的老娘並沒有給他下最高指示,所以他也沒有工作,每天起早後,吃完早飯,不去舅舅店裡的時候,就騎著自行車大街小巷的轉悠。

    沒有了繁重的學業,更沒人嘮叨他,束著他,他感覺很舒服。

    一大早,正準備像往常一樣出門溜躂,卻被姥姥給攤派了任務,監督他舅舅去相親。

    在老太太的不懈努力下,付兵開始了第四次的相親之旅。

    付兵一邊開車一邊嘆氣道,“人家瞅不上我,熱臉貼冷屁股,沒多大意思。真不想去,你看看你姥姥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去還不行,真煩啊。”

    付堯笑著道,“萬一遇到好的呢?”

    付兵道,“像以前,簡單的很,大姑娘找婆家,先看你是城裡人還是農村人,城裡人商品糧戶口,高人一等,優先考慮,然後看你是當官的,還是普通工人。

    工人跟工人還是有差距的,汽車廠工人比鍋爐廠工人體面多,操機床的比翻砂工搶手。

    其實,說了這麼多,那會大家硬件條件差不多,開放也才沒多長時間,還是吃大鍋飯居多。

    不至於像現在,大姑娘挑花眼,多現實,沒錢誰肯多瞅你一眼。”

    付堯道,“女性隨著受教育程度提高,也更加獨立。”

    付兵道,“你這是變相埋汰我沒文化啊?”

    付堯解釋道,“我沒這個意思,以前也是信息不對稱時代,現在女性的選擇性多,不會輕易遷就。”

    付兵道,“哈哈,你還別說,這個信息不信息的,像以前我打死都沒想到交朋友這麼方便,微信上搜索下附近人,全是花枝招展小姑娘。

    不過也沒有什麼用,之前用你媽的車做頭像,聊的開心,後來買了自己面包車,發了個照片,徹底沒人搭理我了。奶奶個熊。”

    車子行到一個路口,付堯道,“下個路口左拐。”

    整天大街小巷的瞎轉悠,許多路段他比付兵還要熟悉。

    相親的地點是公園,老太太和媒人定下的。

    付兵把車子停在路邊,和付堯在公園裡左右張望,一邊掏煙一邊道,“真是的,什麼年代了,哪裡不選,偏偏選這種地方,不好找人。”

    付堯按住他的手,不讓他點煙,笑著道,“萬一人家不喜歡抽菸的人呢?一身煙味,還是很不好的。”

    付兵道,“萬一人家真看上我了,我是不是要戒菸?”

    堅持點上煙後道,“讓我戒菸,誰都不好使。”

    付堯無奈的搖搖頭,繼續往公園裡走。

    一個穿著藍色碎花長裙的女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一把拉住舅舅,指著那個女人道,“是她嗎?姥姥說,她手裡有報紙。”

    付兵定睛一看,女人手裡拿著一個長長的圓形捲筒,是不是報紙捲起來的他不確定。

    他趕忙把煙滅了,一時間找不到垃圾桶,乾脆塞進了付堯的手心,昂著頭整理下領帶和衣領,提一口氣,緩緩朝著那個女人走過去。

    付堯追上去低聲道,“忘記東西了。”

    他把自己上衣口袋的那朵塑料花插進了付兵的口袋裡。

    女人三十來歲,面容素淨,利索短髮,坐在花壇上,看到胸前插著花的付兵走過來,笑著站了起來,“你好。”

    “你好。”付兵慌忙伸出手。

    付堯站在不遠處,想不到舅舅會這麼緊張。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

    他不緊不慢的跟著。

    半個小時後,他看到兩個人進了肯德基。

    他也走進去,點了一杯可樂,他小時候的最愛,可惜老娘不許多喝,現在倒是可以放開喝,卻已經喝不下去了。

    他把錢付完,付兵還在櫃檯邊眯縫著眼睛看前方的單子。

    付堯低聲對舅舅道,“點一份套餐就行。”

    付兵嚇了一跳,白了他一眼後,果然按照他說的點了套餐,不過卻是點了兩份。

    付堯隔著他們兩張桌子坐下,女人優雅淡定,笑意滿面,舅舅的表現差多了,低著頭,慌裡慌張。

    又過了半個小時,舅舅在那收拾未吃完的漢堡和薯條。

    付堯大跌眼鏡。

    為了塑造持家男人的人設,他舅舅也是拼了。

    吃飯,他舅舅從來是不打包的。

    然後,又眼睜睜的看著舅舅開著面包車載著女人走了。

    附近是一家書店,進去買一本書後,打車回去了。

    回到家後,付老太太一個勁的問相親的情況。

    付堯笑著道,“反正舅舅是看上了,就不知道人家是什麼態度了。”

    付老太太不屑的道,“一個外地的二茬子有什麼挑的,咱能看上她,不糟踐她。”

    付堯無奈的聳聳肩,他沒有姥姥這種自信。

    老太太接著道,“那是老鄰居介紹的,那個女的租的她家的房子,說是什麼公司裡上班,一個月三瓜兩棗的。”

    付堯抱著茶杯,沒發表意見。

    只是聽老太太繼續道,“只要你舅舅看得上,我也局器。”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2 11:37
第1568章 誰在乎誰

    對於老太太的這種自視甚高的想法,付堯沒法去辯駁,一是因為這是他的姥姥,要尊敬著,二是因為老太太完全不是講道理的人,一旦涉及兒子,更有點胡攪蠻纏的味道。

    但是老太太在那一個勁的說,他不接話,也不是太好,因此在老太太的注視下,笑著道,“我覺得只要舅舅喜歡便好,如果二人做不到互敬互愛,會產生隔閡與矛盾。”

    老太太道,“生個一男半女下來,趁著我能走能動,我給看看孩子,你姥姥我開明的,不重男輕女。”

    付堯心中不以為然,要是真如她所說的那樣,他母親和舅舅的待遇就不會有那麼大的差別。

    他母親為了這個家裡出錢出力,前後奔走,相反他的小舅舅不學無術,他姥姥對待彼此的態度,卻有雲壤之別。

    他笑著道,“舅舅年齡不算大,很多明星、成功企業家都是四十五十才結婚的,不分男女,心思全在事業上。”

    老太太接著道,“你舅舅這輩子可不容易了,年輕會確實是有點胡鬧,可誰年輕時候是穩當的呢?

    你看你姥爺,現在是老實巴交的,年輕時候是有名的刺頭,能惹事的很,一般人制不住他,現在,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那總得經過一番事才行。

    你舅舅現在也不錯了,比以前穩當多了,也能吃苦也能做,多好啊。”

    對舅舅的過往,付堯大多是聽說的,現在相處的雖然比較多,但是舅舅自己也幾乎不提過往。

    總體來說,過往的事情,他也沒有多大興趣,現在的舅舅還是很不錯的。

    他能感覺到舅舅待他是真心實意的。

    他笑著道,“舅舅現在很努力,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老太太笑嘻嘻的道,“這會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日子困難,可機會多,我們那許多左右鄰居,遇著好時候了,全發財了,像你媽,這不就趕上了嘛。

    你舅舅是被耽誤了,等他出來,你看看光這房價,物價都漲成什麼樣了,各行各業人都擠的滿滿的,以前想在副食店買個東西,都要憑票,現在去菜場買菜,只要你肯買東西,人家拿你當祖宗供著。

    現在做生意,那很難的,不容易。

    乖孫啊,以後你可要多幫襯你舅舅,我跟你姥爺年齡大了,一旦不在了,你可只有這一個親戚了。”

    付堯點點頭道,“姥,你放心吧,只要舅舅有需要,我一定盡力。”

    老太太滿意的道,“還是我乖孫好。”

    付堯不再言語,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不時的摸摸肚子,有點餓了,看看時鐘,已經12點多,舅舅不回來是開不了飯的。

    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終於鬆了口氣。

    付兵是哼著吹著進來的,笑著道,“還沒吃飯呢?”

    付堯想衝他翻白眼,又怕不禮貌。

    付老太太的菜一端上來,他趕忙自己盛飯,不等招呼就開吃。

    付兵道,“這都餓成什麼樣了?餓死鬼投胎啊。”

    付堯沒功夫搭理他,笑了一下,算是應聲了,吃完兩碗飯後,才意猶未盡。

    泡好茶後,才有機會問道,“看你樣子,你是成功了?”

    付兵一碗飯沒吃完,飯碗一推,仰靠在椅子上問,“什麼成功了?”

    老太太道,“當然是你相親的事情啊。”

    怕兒子不耐煩,她一直忍住沒問。

    付兵得意的道,“好姑娘,你兒子一眼就相中了。”

    付堯看看老太太的的神色,沒有多大的欣喜,顯然和他一樣,在等下文。

    光是付兵看上姑娘沒用,也得人家姑娘看得上他啊!

    付堯心裡才明白,老太太也是虛張聲勢,骨子裡對兒子也沒信心!

    付兵四十郎當,家底不厚,最關鍵的是還有入監的案底。

    一個人一旦有了案底,社會的接納度和寬容度還是很低的。

    優勢當然是有的,首都戶口,並且還有一套價值五六百萬的學區房,父母有退休金,生活能夠自理,沒有負擔。

    老太太寵愛兒子,嘴上也倔,其實心裡門清,她家這條件吧,真不能挑。

    要不然也不會著急到處託人給兒子相親,每失敗一次,心跟著揪一次。

    付兵訕笑道,“這才剛見頭一面,後面處處再說吧。”

    老太太接著問,“你陳嬸介紹的時候,也說的不清不楚,你問明白沒有,孩子跟著誰,是為著什麼離的婚啊?”

    打定注意,對方只有一個女娃,她還是能接受的,女孩子花不了幾個錢,將來早晚要嫁出去的,不會增加他兒子的負擔。

    付兵道,“才剛見面,我把自己的情況跟人家簡單說了一些,人家不願意說自己的,我哪好意思去問,找不自在啊。”

    老太太詫異的道,“你這個點才回來,你跟我說什麼都不知道?”

    付兵道,“肯德基出來,我送她回去,一來一回倆多小時,你沒算啊?聊什麼,有什麼聊的。慢慢來,不著急。”

    老太太叮囑道,“那下次見面你可問清楚了,不然浪費時間,咱這個年齡可浪費不起。”

    付兵應了好,吃好飯,帶著付堯走了。

    付堯坐在副駕駛位上,忍不住問道,“你喜歡那個女人?”

    付兵道,“挺中意的吧,我覺得這就是愛情的滋味,一見鍾情。”

    付堯問,“她的情況你不是還不清楚嗎?”

    他現在沒女朋友,可是他是談過女朋友的。

    一個男人在乎一個女人的時候,樂於向她分享他自己的一切,女人亦然。

    可是,這個女人並沒有向舅舅透漏過多。

    那麼,顯而易見,這個女人對舅舅的態度也就可知了。

    付兵道,“慢慢瞭解就是了,談朋友這種事情啊,急不得的。”

    一連幾天,付堯都見著舅舅興致勃勃的去約會。

    至於房產中介店的活,他偶爾幫著跑跑腿,每天跟人溝通,討價還價,對租房市場多了不少瞭解,他感覺自己的語言能力有了明顯的進步。

    舅舅要給他工資,他拒絕了。

    現在,他老娘給他的錢,他自己都沒地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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