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我的1979 作者:爭斤論兩花花帽(已完成)

 
e04ql4e04ql4 2017-7-25 01:53:4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92 634761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2
第300章 1986年的春節

     老五在李和回家的第二天就挨了揍,此時正是眼淚汪汪,滿腔怨氣。

    “討厭死你啦”,賭氣轉身就要跑。

    李和一把抓住她衣領,給摁在椅子上,道,“當我開玩笑是吧!是不是平常給你好臉了!”。

    王玉蘭在洗衣服,李梅在廚房忙活,李兆坤在逗弄小孫女。老五左右看了一圈,也沒人出來幫她說話,大家都忽略她,心裡委屈啊,哭的就更凶了。

    李沛在旁邊一邊拍手,一邊咯咯笑,看來平常沒少受小姑姑欺侮。

    李和道,“哭也沒用,你都五年級了啊,怎麼還是這成績?把課後習題做了,做不完你別指望出門了”。

    他奶奶過來了,進門道,“女孩子會咂摸幾個字就行了,牛不吃水強按頭沒什麼意思”。

    老太太不是心疼閨女哭的可憐,只是覺得哭的太吵人而已。

    李和道,“奶,你別管,我治治她這脾氣”。

    老太太見吵鬧的很,耳朵不清淨,閒聊了幾句就走了。

    李和搬了把椅子就坐在老五旁邊,“寫吧,我看著你寫”。

    老五以往的招數使出來一點用都沒了,也沒動筆,就坐在椅子上跟李和僵持著,嗓子都哭啞了,身子還不停的抽搐著。

    就這樣兄妹倆大眼瞪小眼兒一直熬到中午時間,老五還是沒翻一頁書,哪怕寫一個字。

    李和道,“你儘管在那坐著,反正都是你的任務”。

    李梅把老五拉起來,“走吧,洗把臉吃飯”。

    中午飯後,楊學文塞給李和一沓錢,“這一千塊先還你用著,你要是不著急,明年我把所有的錢還你完”。

    李和又把錢重新塞給了楊學文,“你們先用著吧,我暫時不缺錢用。你們不是還是要修房子嗎,都是花錢地方,不用急著給我”。

    楊學文道,“你在外面花銷也大,總欠著你也不好”。

    “行了,就這麼說了,你先用著吧”。

    不少人家在地裡燒秸稈,玉米和大豆的根茬找平後曬乾,堆一起就燒了,莊子裡都被嗆上煙了。

    李和在家受不住這嗆,就到河坡上溜躂了,河坡地勢比較高,一片開闊,風也大,飄不著煙。

    在河堤上深吸了一口氣,就習慣性的點了一根菸。

    “你還沒嗆夠啊,在河堤上又嘔煙”。

    何招娣扛著一把鐵鉤子出現在了李和的身後,她裡面穿著一件線衣,外面套著一個夾克襖子,袖子高高擼起,露出了纖細的手臂。牙齒特別的細小,像動物的牙,白的像鍍了層釉。皮膚已經找不到白皙的地方了,脖子都是深小麥色,但身上偏偏有一股說不清的氣質,那會說話的眼睛,跟柳葉眉相呼應,一股靈氣兒蔓延開。

    李和道,“今天一天沒抽菸了,就到河坡上來抽根菸,你在幹嘛?“。

    “我拿點麻繩到船上”。

    “船,哪個是你的?”,李和看河邊停了有五六艘船,不知道是哪一艘,都是不大的,洗沙或者拉貨用。

    “就是中間那個,繫著紅布條的那個”,何招娣指給李和看,她晶瑩的眼波上帶著笑,也滿是驕傲。

    “這不是吳駝子那艘船吧?”。

    “當然不是了,吳駝子的船都沒我這一半大。哦,對了,我把錢給你”,何招娣把麻繩放到地上,從口袋裡點出兩百塊錢給李和,“下次不要再這樣,但是還是謝謝你幫我,不然我買不了這麼大的船”。

    李和發愣,他都快忘記當初借給何招娣書的時候夾在書頁裡的二百塊錢了。

    他順手接了,就窩到了口袋裡,問道,“過年了還這麼忙?”。

    “你也不點點數,錯了我可不管”。

    “沒事,我信你”。

    這話讓何招娣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甜,“過年剛好不用拉貨,我趁著點空剝點麻繩”。

    李和跟著何招娣到了河坡邊的水渠裡,裡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麻捆兒,上面都壓上了石頭和木頭。

    農村捆綁、包紮東西、貨物都是用麻繩,剝麻就比較普遍了,麻漚足水分,把皮從桿上分剝下來曬乾就可以搓成麻繩了。

    何招娣費力的用鐵鉤子把麻捆從水裡鉤到岸邊,見李和要過來,立馬阻止了,“你別過來,臭烘烘的”。

    麻嘔爛了,確實有股臭味,不怎麼好聞,李和不忍心見何招娣這麼費勁,剛要伸手過去幫著拽。何招娣猛力的用胳膊肘把他推開,“我說了,我一個人可以,這不是你幹的事,這裡太髒了,你到邊上去吧”。

    趁李和愣神的功夫,何招娣已經把麻捆拖上來了。

    李和無奈又點了根菸,就坐在河坡上靜靜的看著何招娣剝麻。

    何招娣的兩隻手靈巧的很,也不見身子動,兩隻手一抽一送,麻纖維皮越拉越長,等整個兒脫了,只剩下白亮亮的麻桿兒。

    節奏很有韻律,看著也很舒坦.......

    春節臨近,老四也回來了,在家裡主動忙家務。

    王玉蘭聽李和嘮叨老五學習上的事情多了,對著學習上的事情也有了關切,也不讓老四忙家務,催促道,“快去看書吧,明年考大學呢”。

    老四在學校看書都看的吐了,盼著在家裡多歇息兩天,“考不上考得上又不在乎這兩天了”。

    李和找陳永強要了一整頭豬,出了140斤肉,誰讓家裡的大肥豬讓李兆坤給賣了呢。

    給李梅家送了40斤,李福成老爺子那邊給了20斤,河灣姥姥姥爺又送了20斤。

    王玉蘭的臉李和不用看都知道已經是黑的了,不過還是忍住沒看。

    最後李和又問李隆,“李沛姥爺那邊你也要送20斤吧?”。

    段梅看到婆婆王玉蘭臉上分明寫著“不高興”三個字,“俺爸他們在家有的吃,不用跑那麼一趟”。

    李和在等李隆的態度。

    李隆道,“那我下午送過去”。

    他夾在親媽跟媳婦之間也是為難。

    1986年的年三十是個難得好天氣,無風無雨無雪,還是異常的乾燥。

    年夜飯以後照例拜完年打牌,李和老規矩做了散財童子,二十塊出去,硬是讓王玉蘭嘀咕了好幾天。

    初五劉老四結婚,新蓋的三間大瓦房可是氣派的很。房子沒有像李和家的房子全部用的紅磚,只是在牆根用了紅磚,牆根上面還是土坯,但是房頂卻用足了瓦,在農村也算是拔尖的房子了。

    劉老四這樣的老光棍,多年名聲在外,雖然條件好了,但凡有主見的姑娘都不怎麼樂意。

    他娶得是個鄰村的一個寡婦,也才二十一二,身段好面相好,奈何命不好,結婚才一年男人酒喝多了溺到了河裡,她就成了寡婦,所以也不曾生養。

    劉老四初見就是滿心歡喜,看起來好,用起來也好,就是真的好。

    女方是二婚不想再辦酒席,劉老四雖然是老實人,可越是老實人爆發起歡喜來,越是沒有度,非嚷著要辦個熱鬧的讓人瞧瞧,好像要把多年的壓抑給宣洩出來。

    劉老四把這女人娶回家後,就差點當供著了,整天肉膽心肝,果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洗衣做飯一樣都舍不得女人做。

    這女人倒是知冷知熱的,洗衣做飯,養牲口,一樣也沒少做。

    劉老四老娘嘴都笑歪了,這媳婦算是撿著了。

    李和想這也是命裡注定的東西吧,劉老四發家比上輩子早了兩年,但最終還是娶得同一個女人,緣分啊,都是緣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2
第301章 感念

     元宵節以後,何招娣老娘趙春芳終於用二十多年的時間坐下了一個小子,普村同慶,許多人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氣卸下來了,不然這家子不知道還要作到什麼時候呢。

    趙春芳興高采烈地向他男人宣佈,“從今天開始,我們不了!”。

    也沒到出月子就在門口一邊奶孩子,一邊心安的磕著瓜子,說話的嗓門都高了好幾度。

    坐月子這種事情她已摸出了竅門,只要人身上乾淨,吃喝的好,沒必要在床上窩個一個月。

    何老西悶悶不樂,坐門口大椿樹底下悶頭抽菸,孩子這麼多可怎麼養啊,而且這超生的罰款是跑不了了,越想他越覺得難受,菸頭的火花更亮了,嘆氣聲都是一連串的。

    何招娣這階段伺候老娘也沒法出船了,在家忙來忙去,給老娘燒飯,給孩子洗尿片,胳膊都凍得青紫了。

    她對何老西道,“你也別那麼發愁,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去問問劉傳奇該交多少罰款,咱認就是了,我來給”。

    沒有男娃一直是家裡的老大難問題,現在解決了這個問題,她心裡是喜悅的,這份喜悅是貼心貼肺的,如此的深入人心。

    何老西說,“那份錢是你姐妹掙的,俺哪裡能用,切莫讓你娘知道了”。

    何招娣說,“沒事,爹,咱往長遠了想,錢沒了再存就是,以後就有安生日子了”。

    李和坐在門檻上聽一幫老娘們嘮閒嗑聊到何家,也是真心的替這何家高興,或者說替何招娣高興。

    春耕開始後,他跟著一家子人一起到地裡起田壟,只留下李兆坤在家裡看孩子。

    地有一百來米長短,起田壟拉溝壑要求直,要筆直筆直,李和搞了幾天,握著鐵鍬的兩手火辣辣地痛,腰酸背痛,腿腳僵硬,暈頭轉向。

    王玉蘭說,“你真跟你爹一個德行,幹點活就這毛病那毛病,你上去歇會”。

    李和剛好趁這會就偷了個懶,上田埂點了個煙。

    剛沒抽幾口,一個高高瘦瘦的人人過來跟他打招呼,“二和,忙吶”。

    李和道,“你家田也在這吧”。

    這也是他的本家,兩家隔得不遠,叫李志,三十好幾了,家裡日子也是糟的很。

    “我家田不在這,在坡那邊”,李志吞吞吐吐的說了一些閒話。

    明顯兩個人沒什麼話題,但李志又沒走人。

    李和遞給李志一根菸道,“志哥,是不是有什麼事,有事你直接說”。

    李志接了煙,劃著火柴卻先給李和點著了,然後道,“我想跟你借點錢”。

    李和還沒說話,李志又慌忙補充道,“主要是兩個孩子明天就開學了,我也是沒轍了”。

    李和道,“要多少?”。

    “三十塊,是不是有點多?十五也行,我秋收賣了麥子立馬就還你”。

    李和道,“你家倆孩子都初中了吧,倆孩子夠爭氣的”。

    李志來找他借錢也很正常,農村日子緊巴,這兩年的顯著變化就是填飽了肚子,但是肚子填飽了,接踵而來的是上學、醫療、結婚等一系列大事,沒有一件事是容易熬的。能有一百塊存款的人家都是少見,何況一次性還是借二三十。

    眼下村裡出外工作的也就他和希同才家的閨女希捷,看著都是有穩定收入的人。

    希捷是個女孩子,又是外姓,李志是不可能去找她借的。

    “誰說不是呢,倆孩子年齡都挨得太近了,一個初三,一個初二,要不我也不能這麼著急。都考上了初中,成績都還行,我也不能說不讓他們念了。我供上了,將來他們考不上也怨不著我”。

    李和摸摸口袋,出門一毛錢也沒裝,顧著李志面子也不好大喊大叫去找李隆要,就道,“三十塊我有,我晚上給你送家裡成不。出來幹活沒裝錢”。

    李志得了李和的話,就高興的走了。

    王玉蘭問,“李志幹嘛來了?”。

    李和說,“說孩子明天開學沒學費,從我這湊個數”。

    王玉蘭道,“那咋沒來問俺呢,你借沒?”。

    “我口袋現在沒裝錢,晚上給他送過去”,李和摸不清王玉蘭什麼態度。

    “那就歇工了給他送過去。你高二那會,有一年冬天你大姐去學校給你送饃還送了錢記得不?”。

    李和搖搖頭,太過久遠了,哪裡還記得具體時間。上高中的時候,吃不起食堂的,一般都是從家裡帶饃饃,用水泡開了吃,再奢侈點的就從食堂打個五分錢的菜湯。

    王玉蘭道,“那俺記得清楚,擔心你在學校沒錢又吃不飽,就去人家借錢,你二嬸子都沒借呢。後面你秋芬嫂子把家裡的雞蛋在公社賣了二塊錢,借給了俺。後面不就你大姐給你送饃饃的時候一起帶過去了嗎”。

    秋芬嫂子就是李志的媳婦,李和想不到背地裡還有這麼一個大人情。潛意識裡他總是不願意去回顧不堪的過往,甚至提都不願意提,王玉蘭要是不說,他又從哪裡曉得。

    李和道,“那我知道了,晚上給他送錢過去”。

    太陽西下,許多人又點著了地裡麥秸稈,翻開曬了一下午的麥秸稈燒起來都是啪啪響,整個莊子都被煙霧籠罩著。

    李和可沒工夫去跟他們宣傳什麼環保觀念,說不準人家當他神經病呢,千百年都是這麼幹的。等哪天政府想起來了,出一個罰款的政策,效果立竿見影。

    收工回家的時候,王玉蘭趁段梅不注意,低聲的對李和道,“他借多少啊,你要是身上不夠,俺這還有”。

    李和道,“我身上有”。

    先是洗了把臉,在包裡拿了點錢去了李志家。

    兩家只是隔了五六進房子,距離並不遠。

    李志家的房子跟村裡都差不多,也是土坯房,屋後拐角被雨水沖的要倒了,只得用大木棍抵著。

    正屋三間,拐角是個廚房,也沒院子,他家老大正在門口看書,見李和進門,靦腆的喊了聲,“二大大”。

    李志把李和拉進了屋,“晚上在這,哥倆喝點”。

    “好,喝多少你說了算”,李和把兩百塊錢塞到李志手心裡,“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還”。

    李志要推脫,“多了,用不了這麼多”。

    李和低聲道,“行了,孩子在門口呢”。

    看了一眼在門口低頭看書的兒子,李志也就收了,每一個做父親的都想在孩子面前留點尊嚴,沒有哪個父親願意讓孩子見到自己低聲下氣找人借錢的樣子。

    秋芬嫂子做了一個白菜豆腐、一個鹹菜肉、一個雞蛋韭菜,一個涼拌萵筍,誠意滿滿的一桌子菜。

    李和道,“嫂子,搞這麼客氣,下次我都不敢來了”。

    秋芬嫂子道,“我要是做個鹹菜豆腐渣,你更不敢來呢”。

    酒不怎麼好,但是李和還是閉著眼睛喝了不少,道,“倆孩子挺懂事的,大了出息了就好了,先把眼前渡過去”。

    他以前在家也少,只記得他家老大是挺出息的,具體做什麼的倒是不甚清楚。

    “他叔,你別誇他們,有你一丟點出息,我們兩口子就是安慰了”,秋芬嫂笑著道。

    李和感念於這兩口子的恩情,喝酒一點底都沒留,出了李志家門的時候,人已經晃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3
第302章 船

     莊子裡到處都是煙霧,秸稈燒起來真是沒完沒了。

    天黑了,月亮也出來了,路兩邊也被燃燒的秸稈照的透亮。有些根茬燒不透只冒煙。

    李和躲著煙,就順道上了河坡,想醒醒腦子。

    上了河坡,深吸了一口氣,一陣冷風吹過來,他立馬緊緊了衣服。看著蕩漾的波光粼粼的河水,突然想洗一把臉,忍不住下去了,河灘都是軟軟的淤泥和沙子,還有一些水坑,他深一腳淺的往前走。

    等踩踏實了,手也夠著了水,就掬起一捧水抄到臉上,立馬就感受到了寒意,多清醒人啊。

    “喂,小心掉去喂王八”。

    說話的人,影影倬倬,李和看不太真切,聽聲音是何招娣的。

    “你這麼晚了,還出來幹嘛?”。

    何招娣道,“哪裡晚了,才七點鍾不到,你趕緊上來吧,河裡都是沙坑,掉下去非玩完”。

    李和把手上的水甩乾淨,小心翼翼的往河坡上走,見何招娣要過來,趕忙阻止,“我自己過去,你別過來”。

    何招娣沒聽他的,三兩步過來,扯著他的手,一下子就把他上來了,“這裡我閉著眼睛走都沒事”。

    何招娣把他拉上來後一直的握著也沒鬆開,“你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喝了酒?”。

    李和道,“沒事,剛剛不是洗了手嘛,水比較涼吧”。

    何招娣想給李和捂手,可是她的手比較小,怎麼都握不住李和的兩隻手。

    李和看的好笑,“沒事,我不冷”。

    “到我船上吧,船上暖和點”,何招娣拉著李和就走。

    何招娣的船並不大,上面搭了個棚子,可以用來遮風擋雨。

    把李和拉上了船倉,就點上了煤油燈,又把棚子兩邊簾子收了下來,“這樣是不是暖和多了?”。

    “暖和多了,你平常都運貨到哪裡?”。

    “有時近點就到淮濱,有時遠點就到珠城,貨運到了過完秤就能拿著錢,我明年再存點錢就換個再大點船就能拉的更多呢”。

    李和道,“挺好,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沒事,我跟妹兩個人呢,我爹有時不忙也幫著我,就是船上熬時間,哪裡算的累。就是過檔的時候被多收點錢罷了,其他的都還好”。

    “什麼叫過檔,這個我不懂”。

    何招娣高興的道,“原來還有你不懂呢。比方說船到了地方碼頭,不能直接靠岸,要用駁船裝一次,收過檔錢,未過檔要收預檔錢,過秤要收過秤錢,絞包封口收絞包錢,一幫子黑心扒皮的呢”。

    “你真厲害,應付的來,估計我都不行。看來做什麼都不容易”,李和說的是真心實話。

    “少埋汰我,你要是做肯定比我做的好”,何招娣明顯不信李和的話,見李和坐在馬紮上左晃右晃,“是不是坐著不舒服,咱回去吧,夜裡濕氣也大”。

    何招娣又把李和拉上了岸,一路也沒鬆開手。、

    李和說,“我明天就走了”。

    何招娣停下來摟著他的腰,將全部腦袋都縮進他懷裡,“照顧好自己就是了”。

    眼淚珠子開始到處躲,再也不敢看李和了。

    李和把她摟的更緊一點了,笑著道,“怎麼又這樣了呢”。

    “你身上有煙味”,何招娣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

    “恩,抽菸抽多了,身上比較髒”。

    何招娣道,“你笑的乾淨,說話也乾淨”。

    李和道,“說什麼胡話呢”。

    “回去吧”,何招娣說道。

    她一路握著李和的手,到了路口才分開。

    李和回到家見王玉蘭還是在廚房忙活,就又拿了2000塊錢給她。

    王玉蘭道,“你又從哪裡來這麼多,你這死孩子太嚇人了”。

    李和道,“裝著吧,城裡掙錢比家裡容易呢,不用省著,娶媳婦的錢我自己留著了。再說我房子都買了,你不用操心”。

    王玉蘭道,“不聽你胡咧咧,俺還是給你存著。俺就看著你掙著的那點錢什麼時候能敗完”。

    兒子花錢大手大腳早就讓她不滿意了。

    李和道,“能不能盼著兒子點好,我哪裡像敗家的了,等過幾年我接你們進城好不”。

    王玉蘭道,“家裡這麼多牲口,一步都離不得人,你爹沒少進城,還不是那樣,也沒見上天入地。你過好自己就中了”。

    李和也沒再多說什麼,回屋收拾東西了。

    第二天一早就讓李隆開了手扶拖拉機把他送到了縣城。

    還是跟以往一樣,坐汽車轉火車,到站的時候身上已經發臭了。

    從站裡出來,見旁邊有賣早餐的,一口氣吃了五個包子、一碗豆漿,吃的算是舒服極了。

    到家的時候,付霞要給他燒熱水洗澡。

    李和懶得等水燒開,拿了澡票去了澡堂子,早上澡堂子人不多,他就舒服舒服的泡了個澡。

    一小夥子和搓澡的師傅幹起來了。那小夥子邊打邊說:我特麼的花5塊錢紋身紋的老虎你給我硬生生的搓掉一個頭....

    一圈人看熱鬧也沒攔著的。

    李和也沒去拉,那得多閒啊,看熱鬧都來不及呢。

    中飯的時候,付霞說,“我也買了一套房子,漲價了呢,就三間屋子,連個院子都沒,人家都敢開口1萬塊,最後也沒還下價錢。那宅子離這裡近,要不我才不買呢。馮磊家買的也是三間,才4000塊,不過比我的小多了”。

    “才1萬塊?你已經是千萬身價的中國大媽了,知足吧你”。

    “中國大媽?我有那麼老嘛”,付霞趕忙要找鏡子照。

    李和道,“沒說你長的老。就是說你是地主婆的意思,這房子買的值”。

    “好吧,那我以後就做中國大媽了”。

    李和道,“你何姐回來了沒有?”。

    “早就回來了,還幫著收拾她那宅子了呢。收拾好後,她就說學校忙,匆忙回學校了”。

    李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明子結婚的份子幫我隨了嗎?”

    蘇明和徐嘉敏這倆人終於算是登對在一塊了。

    蘇明從深圳的回來比較晚,李和也沒等著了,而且結婚又在年初八,李和更是趕不上了。

    付霞道,“隨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3
第303章 廁所

     付霞說,“我昨天去找李愛軍大哥了,讓他幫我看看一些設備,我想把咱所有的錢再用來買設備”。

    李和道,“你不是說不好賣嗎?生產那麼多貨怎麼處理”。

    付霞笑著道,“我哪裡有說不好賣的啊,買家具還要家具票呢!肯定好賣啊。只是咱賣給國營家具店價格壓的太狠,我就不想找他們了,以後多找點私人的家具店。哥,你信著我的話,我年後給你掙個1000萬,一點問題都沒”。

    這說話的氣勢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拿著五塊錢工資的小保姆了。

    李和又自然而然的聯想到農村,那裡還在三毛五毛的算計著呢,而這裡已經開始在做上萬的生意了。改革開放給每一個人提供了富裕的機會,但不一定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參與。

    只有做到社會經濟體量增加,才到做到真正意義的普惠,農民才有機會進城務工和做生意掙錢,有機會參與經濟增長,年輕人也才有廣闊的上升通道。

    這個國家最突出的矛盾就是人口與資源不協調,再龐大的社會總量平均到每一人就是不夠看了,所以也就意味著這個國家當要想有北歐的福利和美國的工資,就必須要在世界上爭,不讓發達國家死一批,咱就富裕不起來。

    世界上的資源總量是有限的,國與國的競爭就是資源的爭奪,依靠的工具無非是科技、掠奪和霸權。

    “恩,自己做生意自己拿主意,我不管你”,李和也是想的開的,橫豎他就那麼幾萬塊錢本金,能搞出這麼大動靜已經超出預期了,就由著付霞折騰了。

    付霞走的那天來接她的是輛大解放,再也見不到那輛磕磣的三輪車了。來接的還是上次的那個小夥子,沒有了靦腆,說話都是大嗓門了。

    李和又恢復了一個人的日子,在家寫教案,等著開學。

    朱老頭過來了屋裡左右看了一圈道,“早知道沒人燒飯,我就不來了”。

    李和拿過朱老頭收過來的一尊佛像,只是覺得漂亮,看不明白,只有一塊貔貅的和田玉讓他看明白了,“這玉是漂亮”。

    “最近沒法給你收了,忙著搬家呢”。

    李和問,“你那邊住的不是挺好的嗎?”。

    朱老頭笑著道,“趕著了機會了,咱們那邊要拆遷,安置到東城”。

    “挺可惜的”,李和嘆口氣說道。

    “可惜什麼?”,朱老頭不解的問道。

    “你那邊都是老胡同吧,拆了挺可惜的,都是有歷史的,算是歷史文物吧”。

    “呸,哪裡來的這種酸倒牙的話,你自己都分不清文物還來跟我面前提歷史文物”,朱老頭笑罵道,“冬天不擋風,夏天不擋雨,已經是危房了,一個大宅子住了40多戶,80多口人,住的窩窩囊囊的,一間房既是客廳又臥室還廚房,冬天的時候還要擠下一個爐子!來客人進門就上床。刨個坑兒架兩塊板兒那能叫廁所。要不咱倆去換著住,你也去感受下歷史文物?”。

    李和笑著擺擺手,“我這宅子也是有歷史的,住著挺好”。

    “這以前啊,老京城也就城牆裡面那麼點面積,沒多大。現在整個城區的面積是解放前20多倍,這我能不比你清楚?也就那幾座老城門拆了挺可惜的,剩下的拆了也就拆了,風吹雨打留也留不住的。住不得人胡同能叫胡同嘛”。

    李和辯論不過,只得認輸,“行,都是你有理”。

    “什麼叫我有理?本來我說的就是對的”,朱老頭幫著李和把東西放到地下室,也就直接走了。

    李和被朱老頭帶起廁所這個話題,也是升起一股悲傷。

    家裡也是有個廁所的,但是是沒有排污管道的,滿了就需要找人掏大糞,李和嫌棄麻煩,一直都擱棄不用的。

    他一般情況下都是去公廁,公廁都是一排排的蹲坑,也沒有隔斷,就是白花花的蛆滿地爬的那種,街坊鄰居,大部分都喜歡上廁所聊天。通常他正在努力的時候,剛好來人跟他打招呼,一回個招呼,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不打招呼吧,又好像不太禮貌。

    大冬天的往公共廁所去就更憂傷了,坑洞也經常灌風,屁股都是冷颼颼的。

    其他的李和都能忍,最蛋疼的就是有時候他正蹲坑呢,排隊的人就這麼看著他,急切的眼神兒都讓他尷尬了。

    而且這種廁所最大的問題是蹲坑時旁邊有人來尿尿……

    當然優點也是有的,方便借紙。

    蘇明和二彪來了,一人提了兩袋子的現金,“這都是這今年賺的,總共70萬,要不點點?”。

    “就放那吧,有時間再點”,李和發愁這麼多的現金往哪裡用,繼續問道,“結婚的感覺怎麼樣?”。

    蘇明笑著道,“哎,就是沒自由了,去哪裡她都要問一下,老不自在了”。

    “你還去南方?不能剛結婚就兩地分居吧”。

    二彪道,“他當然捨不得了,我先過去一陣子,讓他晚點再過去”。

    蘇明道,“哥,你說這人是怎麼了,我以前吧老想著有錢,幹什麼都有勁,也不覺得累。可現在有錢了反而覺得累了,搞什麼都不舒服”。

    李和不慣著蘇明這矯情病,“也不是我打擊你,是不是就覺得你這點錢就算有錢人了,認為差不多了?有錢人都懶得答你這問題”。

    蘇明嘿勉強小聲的爭執道,“我覺得錢掙得差不多就可以了,錢也不是萬能的嘛”。

    他至今也搞不明白為什麼還是有點怵李和,說話都有點不敢大聲。

    “有錢人喜歡說錢不是萬能的,長得好看的人喜歡說其實長相不是最重要的,他們只是虛偽的隨口說說,你卻認真的信了。這麼多年還是沒長進啊,你個二傻子。”李和批判蘇明也是毫不客氣,“行了,回家陪媳婦去吧,懶得跟你說這麼多沒意義的廢話”。

    有錢不一定幸福,但是幸福的概率會高一些,沒錢不一定痛苦,但是痛苦的概率會高一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3
第304章 電話

     李和一個人在京城裡探頭探腦,日出而息、日沒而作,仰望頭上的星空的同時也仰望著這座城市,從這裡看全國都是基層。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被一泡尿憋死,也不要被誰一指頭給廢了。這就是他的道路,也是他所希冀的平安。

    子曰:吾有舊友吊似汝,而今墳草丈許高。

    張老頭一大早又扯開嗓門喊李和接電話了。

    李和以為是於德華的,就匆匆忙忙的去接電話了,結果一接過來居然是沈道如的。

    “我人就在深圳,所以就直接給你打電話了”,沈道如在電話裡如是說道。

    “去深圳幹嘛?”,李和故意把電話線扯遠了一點,旁邊都是一圈閒的蛋疼的老爺們聳著耳朵聽他講話呢,他想著躲得遠遠的。

    “招的人越來越多,不能都閒著啊,我們不是想著擴展業務嘛。我們就想著跟於德華一樣,來做外貿,我帶了幾個人今天就是來一家電器廠考察看看,你覺得可行不?”。

    “恩,可以”,旁邊的老頭還在李和旁邊轉了圈,李和電話說什麼都不方便,只得對沈道如含糊其辭。

    再說,此時做外貿他也不會反對,反正要不了多少本錢,虧錢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沒有比在香港做外貿更有優勢的了,此時的國內尚未加入世貿組織,市場經濟地位也未被國際認可。

    雖然此時香港已經不再是內地對外的唯一窗口,但是關稅的優勢內地還是無法比擬。

    香港早在1948年就加入了關稅協定,國內要出口一般都是通過香港中介商或者在香港註冊公司,這樣出口歐美等西方國家可以避免懲罰性關稅,保證順利出口。

    所以從這一方面來說,香港想不發達都不行。

    “我們之前收購的物業已經漲價了,還是交給波士頓銀行評估的,總價在4500萬,可以貸給我們五成,大概在2200萬左右。我們想預留200萬做外貿,你看怎麼樣?”,沈道如在電話裡滔滔不絕的說道,“我們有不少員工都是有外貿從業經驗的”。

    李和看了一眼旁邊的人,真是很礙眼,他要是張口幾千萬,閉口幾千萬,旁人真會拿他當神經病的。

    腦子靈機一動,迅速切換到了英語頻道,老子用英語,你們反正也聽不懂!

    “用英語說吧,你說的我都同意。那就趕緊把貸款辦理好了。日經指數入倉2000萬,留三成的頭寸,15倍的槓桿,還是用波士頓銀行的戶頭”。

    他也算計好的,只要他的記憶不出錯,留足富餘的頭寸,小波浪的震盪跌幅就不足以讓他爆倉,他剩下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了。

    他也沒機會從電腦上開大圖,看不到每日的盈虧,心裡反而安靜點。不看盈利數額,只看價位有沒有走到預期的地方,虧損時候止損打在支撐阻力位上,不管到底多少錢。

    聽到李和這口標準地道的英語,沈道如愣了愣,作為倫敦政治學院的高材生,他當然有一口流利的英語,只是沒有想到李和的英語也能這麼好,一想到李和是大學老師,心裡也就釋然了,“好,我知道了,所有的手續辦好,我會把文件郵寄給你簽字”。

    李和問了一些關於域名註冊的事情,奈何還找不到一家靠譜的域名管理商,註冊域名的事情也只得暫時作罷,哪怕能註冊上了,也早晚不是他的。

    等掛了電話,給了張老頭2毛錢。

    一直坐在門檻上悶不做聲的秦師傅卻突然道,“你做什麼生意啊,一下子就是幾千萬?”。

    李和打了一個激靈,豎起渾身汗毛,這老頭用的是英語。

    李和道,“秦師傅,你懂英語?”。

    他不淡定了,這是從哪裡來的掃地僧啊。

    張老頭笑著道,“李老師,你這鬧笑話了不是,這巷口裡誰不知道秦師傅退休前是印書館的翻譯”。

    秦師傅道,“要不我背莎士比亞給你聽聽?”。

    李和尷尬的笑了笑,“不用了,不用了,你老深藏不露,佩服,佩服。我就給一個在深圳的同學做段翻譯,他們是做出口的公司,沒什麼的”。

    秦師傅笑著用英語說道,“沒事,我什麼都沒聽到,誰也不會說,你放心吧。擱早些年你這就是通敵了”。

    “謝謝你了,秦師傅”,李和忙不迭的謝道。

    旁邊的人不知道這兩個人咕哩呱唧的說什麼,仔細聽也聽不懂,待李和走了,才把秦師傅圍著了,詢問兩個人聊了什麼。

    “能聊啥,他問我早上吃了什麼,我說吃了包子,肉餡的”。

    李和滿臉通紅的回到家,這件事告訴他一個道理,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今天常靜家裡搬家,新買的房子離這裡沒多遠,也就過兩條街口。

    宅子不大,就三間房也沒60平,拉了小圍牆,所謂的院子都沒一尺來寬,拐角搭了個廚房,出門就是街口。就這樣的房子一家人也是高興壞了,跟以往住的地方比也是天上地下的區別,還是讓不少人家羨慕壞了。

    搬好家之後,常靜又從舊貨站買了不少的舊家具,又找人圖了一邊漆,家裡也看著光亮了。

    馮蕊老早就過來喊李和過去吃飯,算是給喬遷添喜。

    李和也沒上份子錢,把從老家帶的咸鵝捎上了一隻,算加菜了。

    馮家老太太看到李和親切的不得了,“你客氣啥兒,來了什麼都不用帶,咱還沒謝你呢”。

    她的命根子,她的大孫子,就是靠著人家呢,都不知道怎麼謝呢。

    好像客人只有李和一個,常靜看出他的疑惑,笑著道,“我們擺酒的時候,都是街坊鄰居請吃了兩桌,你還在老家沒來呢”。

    李和道,“這多麼菜,也太浪費了”。

    為了他一個人治了這麼多菜,他有點不好意思了。

    “咱不是人啊,都能吃,浪費不了”,老太太拿出來一罐子的米酒,倒給李和,“你既然不想喝酒,那就試試這米酒,都是我自個造的,你嘗嘗味道,溫補的很”。

    李和嘗了一口,甘甜醇香,非常喜歡,“好喝的很”。

    老太太道,“我老娘那才是做的好呢,我也才跟在後面學了一點,她解放前那會就是靠賣米酒養我們三孩子,買的人都是烏央烏央的”。

    李和道,“做的這麼好,都可以開市去賣了”。

    老太太好像有點心動,嘀咕道,“能賣的出去嗎?”。

    李和道,“估計人家搶著要買呢”。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李和走後,老太太就琢磨怎麼賣米酒了。

    她要給大孫子存結婚錢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3
第305章 課

     “包括我剛才說的斯賓諾莎、弗洛伊德、愛因斯坦、費曼等人,大家有沒有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這些人都是猶太人。在中國最出名的猶太人是哪一個?”,李和又開始了新學期的科學史的課程,課堂上講究的是有趣,如果照本宣科是要被學生看不起的,所以偶爾他也會說些有的沒的。

    坐在地下的同學想也不用想,異口同聲的回答,“馬克思”。

    “對,從個體上來講,猶太人是非常優秀的。但是從整體上來講,猶太人政治上還是比較弱勢的,滿世界的讓人追了2000多年,東躲西藏,一直到1948年才在西亞地區建立以猶太人為主體民族的國家”,李和也是防微杜漸,市面上又充斥著一種進化論,把猶太人推崇到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還有一些華盛頓砍櫻桃樹的雞湯故事。

    “我們看待這個問題要有歷史觀。猶太人並沒在人類歷史五六千年中永遠都佔據頭把交椅,直到近代100多年才有進步的趨勢,主要得益於西方的工業化革命和商業政策,這個猶太人以前被禁止從事其他行業,只能做商業和銀行業,反而給了他們機會了。所以不是他們血統好,只是搭上了西方經濟的便車,而中國人就沒搭上,才有近代史的一系列屈辱”。

    猶太人踩上時代的節奏一個老鄉帶著一個老鄉出來幹,才有了近代的成績,他們算不上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他們倒是算得上世界上最苦逼的民族,走到哪裡都讓人追著打,簡直是過街老鼠,說他們苦逼也不為過,甚至有點過於無能了。

    中國版的猶太人的故事,基本上是一些不講數據不要邏輯缺乏常識只講感覺的反思型知識分子構造的一個神話而已。

    “所以我說大家讀書一定是最好讀專著和論文,有論點、論據和論證,這才是讓人信服的書,這才是讓人長知識的書。並不是所有的書都是讓人明智,也可能讓你變成腦殘”。

    李和把“腦殘”兩個字寫在了黑板上。

    教室裡又是一陣哄然大笑,又學到了一個讓人親切的新詞,他們總感覺李和的話讓人信服,讓他們欽佩,聽了還想聽,聽的意猶未盡。

    下課後回到宿舍,劉乙博提議晚上搓一頓,開學到現在還沒聚過餐。

    老規矩還是湊份子。

    劉乙博說去四海飯店。

    李和倒是愣了,想不到四海飯店這麼出名了,壽山去年新開的飯店就在這裡,是由周萍跟他男人管著的。

    他想著也確實是想吃那裡的粉蒸肉了,也就同意了。

    孟建國道,“那家我知道,可常常都是爆滿,不一定有位置。而且價格死貴死貴的,咱這些窮教書匠能吃著啥好的”。

    穆岩道,“想多了吧,誰提議誰兜底,去了可勁點菜,土財主在這呢,怕啥”。

    提議去的自然是劉乙博,土財主說的自然是李和了。

    李和道,“走吧,都算我的”。

    周萍的飯店並不是在繁華的街口,只是道邊不起眼的三層小樓,不用說產權也是李和的。

    雖然位置不好,但是生意是好的很,這才六點鐘,已經全部坐滿了,還有不少人在排隊。

    也有不少小情侶在排隊,男子在不斷的安慰女孩子,“不要著急,咱不是領了號牌嘛,一會就輪到咱了。我跟說這家好吃的不得了,以前可是宮廷菜,皇帝才吃的上的”。

    也有在吹噓的,“我跟你說,這老闆咱交情深,不然一般人根本訂不上位置”。

    李和看著那粗俗的飯店名字,“四海飯店”,一股蛋蛋的憂傷。這壽山也太能吹牛了,宮廷菜的招牌都拿出來唬人了,他發誓這絕對不是他教的。

    穆岩看滿滿的人,笑著道,“走吧,到隔壁另外找一家吧,這裡人也太多了,估計一會半會也輪不到咱們”。

    劉乙博道,“別啊,排隊就是了,好飯不怕晚”。

    李和笑著道,“聽我的,跟我上去就行了”。

    他徑直就進了飯店,飯店的服務員是個俊俏的小姑娘,哪裡識得他,把他攔下道,“幾位同志,請先到旁邊的椅子上坐等會吧,現在沒空位了。我給你號牌,有空位我立馬喊你”。

    “我早就跟你說了,沒位置輪不上,現在傻了吧”,穆岩揶揄李和道。

    李和道,“你們老闆呢?我找你們老闆”。

    服務員也不是沒見過李和這種自以為是的,以為擺個腔調就能讓老闆給幾分面子,好安排個位置,不過在這裡不好使,誰來都得排隊,但還是耐著性子道,“同志,你稍等會吧,沒位置找我們老闆也沒用,不能把正在吃飯的客人趕走給你騰位吧”。

    劉乙博拉拉李和,“咱等等別著急,都在排隊呢”。

    李和打個手勢,讓劉乙博別說話,還是對小姑娘道,“你還是喊你們老闆吧,喊出來就行”。

    小姑娘不耐煩了,她還要招呼其他客人呢,不能在李和幾個人身上耗著,冷著臉道,“先生,你別為難我好吧,真的需要排隊的”。

    排在李和前面的一個男的說,“喂,你哪個單位的?還想插我們前面不成?”。

    “對,對,都排隊,老子都拍了半小時了”。

    李和還要說話,卻見周萍出現在了大廳裡,他慌忙舉手晃晃,好讓周萍看見。

    周萍在大廳正往門口看呢,在一大排隊的人裡面,一眼就找見了李和。

    急忙過去,把小姑娘趕到一邊,看了看李和,又看了看李和身後的幾個人,心下瞭然,說道,“跟我來吧”。

    這麼多客人,她不好跟李和寒暄。

    李和幾個人就跟周萍後面了。

    旁邊老老實實排隊的人不滿了,對周萍喊道,“老闆娘,你過分了啊,咱可都是排了一個多小時的了”。

    周萍示意小姑娘把李和等人帶上二樓,然後回過頭跟下面排隊的人打圓場,“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剛才幾位客人都是提前交了定金,預定了位置的”。

    待轉身上樓,見小姑娘還在旁邊跟李和幾個人幹站著,“站在這幹嘛?“。

    小姑娘委屈的跟周萍低聲道,”這真沒包間了“。

    周萍白了小姑娘一眼,直接招呼李和上了三樓的閣樓包間。

    ”你們坐,小姑娘剛才不認識你,我等會跟小姑娘交代聲就行,以後直接上來就行“,周萍不好意思的跟李和解釋道,大老闆被堵在飯店門口,怎麼說都不像話。

    李和道,“沒事,拿菜單來吧,這幾個人都是我同事,按他們口味點就行”。

    小姑娘戰戰兢兢的把菜單拿上來,生怕剛才不小心得罪了人,她知道這間貴賓包廂一般是不開放給外人,只有一些特殊客人來了才會給,生意再好,也得空著。

    李和指著穆岩幾個人對小姑娘道,“把菜單給他們就可以了”。

    點完菜,待周萍和服務員出去,孟建國意味深長的看了李和一眼,“據說這家飯店的貴賓包廂,不是一般人可是進不來,上次系主任想在這個包廂請客,都是沒如願”。

    李和想不到周萍已經做到這麼風光了,完全出乎意外,笑著道,“跟老闆是朋友罷了。看得起我就給個包廂,很正常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3
第306章 找人

     周萍把兩瓶茅台拿進來,孟建國道,“老闆,我們沒點茅台吧”。

    茅台漲價的厲害,一瓶都要30塊了,飯店裡賣什麼價更是未可知,他們幾個都是那麼點死工資,可不就得悠著點。

    周萍笑著道,“你們是李老師的朋友,這頓飯算我請的”。

    幾個人看看李和,這種人情碰還是不碰,自然要李和拿主意。

    李和道,“老闆居然肯放血,咱就受著”。

    滿滿的酒一桌子菜上齊,穆岩道,“這一桌沒二百塊可是下不了地,你這人情搞的大了,看你用什麼還。咱還是想辦法湊個份子吧,不要這人情也罷”。

    劉乙博和孟建國也是點頭同意,劉乙博道,“每人也就咬咬牙,一人50塊差不多”。

    李和道,“別客氣,是這老闆少我人情罷了,他要還人情,我也不好擋著,你們不要多想,該吃就吃,該喝就喝”。

    幾個人沒怎麼注意一瓶酒就喝沒了。

    穆岩問劉乙博,“你春節沒回家,去你丈人家了?”。

    劉乙博搖搖頭,“兩手空空,去了不是湊臉給人打嗎?“。

    李和道,“那也不能再拖著了吧,人家女孩子能樂意?”。

    劉乙博道,“我想著這兩年存點錢,我父母再支援點就差不多了”。

    孟建國卻突然道,“還是你們城裡好啊,你好歹有父母幫襯。我就不行了,我家裡還有兩個兄弟在讀書,你們知道的,農村苦啊,說句難聽話,一家人辛苦一年不一定能湊得起咱這桌飯錢。說句實話我們桐城還算好的,大集體那會還是照樣養豬養鴨,就那樣還是鬧饑荒,可想而知全國其他地方農村是什麼樣”。

    同屬一個省份,皖南跟皖北還是有點差距的,皖南就管控的松,比如對做生意的、自留地、養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和道,“你們那不是講究什麼‘窮不丟豬富不丟書’,確實比我們農村強上不少”。

    孟建國道,“對,我上大學來那一年,我們家就賣了一頭大肥豬,勉強湊了個路費花銷”。

    兩瓶白酒喝完,李和又喊來一瓶,這一頓飯吃到天黑七八點鐘。

    幾個人吃完,周萍把幾個人送出了飯店門口。

    劉乙博笑著對李和道,“你的面子可真夠大的,據說這家飯店經常有大使館的人來吃,也招待一些外賓”。

    李和倒是聽壽山說過,經常有領導陪一些客人過來,笑著道,“跟老闆處的好罷了”。

    每一天都是這樣週而復始,李和反而喜歡上了這種單調。

    又到收房租的日子了,趁著休息,李和騎著摩托車去收房租。

    半年收一次房租,租客們已經習慣了,都會提前準備好錢,等李和上門收,交錢還是比較爽利。

    到了王爺墳那套房子的時候,他就直接愣了。

    那個叫阿花的房客的屋子已經空了,屋裡亂七八糟,而且臭烘烘的,從屋門到牆面就沒一塊是完好的。

    兩扇屋門兩個大洞,窗戶的玻璃碎了,李和仔細一看,明顯是人為砸毀的,牆面上髒兮兮的居然是大糞,都粘著牆上了,看的一陣反胃。

    李和這個心裡氣啊,好好的一間屋子,居然折騰成了這樣子。

    院子一群老娘們在洗衣服,見李和要暴跳的眼神,一個老大姐道,“這可是王小花弄的,跟我們可沒關係”。

    李和氣的牙癢癢,早知道就把那女人趕走了算了,一直看她帶個孩子不容易,才縱容到現在的,交房租就沒一次利索的,每次都是哭哭啼啼,折騰個半天才能給房租。

    他平息了下胸口的那口氣,問道,“那王小花人呢?”。

    “嫁人了”,那個老大姐回答道。

    “改嫁的?”,李和記得那個女人的男人早就沒了。

    “是啊,帶著孩子改嫁了”。

    “知道嫁了哪裡嗎?”,李和抱著希望問道。

    “嫁給一個個體戶小老闆了,具體住哪就不清楚了”,幾個老娘們都一致的搖搖頭。

    李和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單位在哪?”。

    “漂染廠,會計科,一準能找的了人”,老娘們麻溜的回道,不免有幸災樂禍的心思。

    李和問了具體的位置,就氣呼呼的往漂染廠去了,不然嚥不下去這口氣。

    漂染廠在一個弄堂裡,門臉不大,李和在門口就聞到了一股刺鼻性的氣味,都是染化料揮發出來的。

    剛要進去,就被攔下來了,安保科的人問,“找誰啊?”。

    李和道,“我找王小花”。

    安保道,“現在是上班時間,職工不能離開工作崗”。

    李和道,“那我找你們廠長”。

    “那你到底要找誰啊?廠長可不是你說見就見的,你誰啊?”,安保說話已經夠客氣了,還是看在旁邊那輛摩托車的份上。

    兩個人正在爭執的時候,一輛汽車從廠外面駛進來,停在了兩個人面前。

    安保對著搖下來的車窗點頭哈腰道,“張廠長”。

    被叫張廠長的人,下了車,仔細的看了下李和,然後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李老師,你怎麼來了?”。

    李和同樣不可置信的問道,“張為生,你是這家廠子的廠長?”。

    張偉生笑著點頭道,“可不就是嘛”。

    安保見李和跟廠長這麼熟,還敢大呼其名,立馬就灰溜溜的下去了。

    李和道,“那就正好了,我來你們廠子找一個人,你幫我喊一下”。

    “誰?”,張為生好奇的問道。

    “王小花,你們會計科的,你叫她出來”,李和向張偉生詳細的說了一遍跟王小花之間的過節。

    張偉生旁聽過他科學史的課程,他對張偉生也沒有任何隱瞞,更沒有一點客氣。

    “我們去辦公室等她吧”,張偉生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招惹了李和,也沒絲毫猶豫,對安保科喊道,“去喊王小花到我辦公室來”。

    廠子裡的產品為了達標出口,光譜分析就是委託李和做的,他曾經詢問過李和關於印染行業的發展趨勢,說是他的半個老師也不為過,雖然李和年紀比他小,但是對其還是佩服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4
第307章 修理

     進了辦公室,張偉生先是給李和泡了杯茶,聽見敲門聲,才說道,“進來”。

    “張廠長,你找我”,王小花抑制不住欣喜,這可是廠長第一次單獨喊她進辦公室呢,不禁想入非非,難道是什麼好事上門了?。

    “王小花”,李和直接咬牙切齒的喊道,想著屋裡那一地大糞,他恨不得給這女人扒皮。

    王小花尋著聲音看過去,見是李和,一陣慌張,剛才進屋怎麼就沒有注意看呢,“你怎麼來了?”。

    “你把老子的屋子弄那個熊樣,老子怎麼不能來找你了”,李和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直接爆了粗口,“你要不是女人,老子直接揍你了”。

    他對這女人越看越是噁心,白瞎了一張好臉皮。

    王小花被李和的表情嚇住了,驚恐的往後一退,又哭開了。

    張偉生道,“王小花,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王小花梨花帶雨的道,“張廠長,你可要給我做主啊,你是廠長可不能任由外人欺侮廠職工”。

    眼神不經意間還瞟了一眼李和,似乎有一絲得意。

    廠子裡為了團結,規矩都是幫親不幫理的,任李和也不能怎麼樣。

    張廠長道,“你把人家的屋子損毀這是事實吧?”。

    王小花點點頭,委屈的道,“我也是氣急了,這房東為富不仁,我就是告訴他,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李和氣急,“這麼說還是你有理了?”。

    王小花脖子一扭,沒搭理李和,眼淚巴巴的看著張偉生。

    張偉生對王小花道,“既然是事實,你就看著怎麼賠償吧,損毀就要賠償,而且你還少了人家半年房租呢,這些都需要補上”。

    王小花急忙要說話,“張廠長.....”。

    張偉生擺手,打斷她說話,“你先休息一階段,什麼時候李老師的房子清理好了,什麼時候李老師滿意了,你才回來上班”。

    王小花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張廠長的話,以往廠子裡的職工有事情,都是張廠長一手護著的,怎麼輪到她就由著要殺要剮呢。

    休息?

    休息雖然不是停職,不是開除,可休息就意味著沒工資啊,想到這裡又哭開了。

    她哪裡知道李和跟張偉生的關係。

    張偉生對李和道,“李老師,你看這樣行不行?”。

    李和眼不見她心不煩,“門窗給我修好了,屋裡給我清理乾淨了,半年房租補給我”。

    張偉生見王小花還是哭,這等會出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麼了呢,呵斥道,“行了,別哭了,要想哭,趕緊回家哭,別讓我看見”。

    王小花被嚇唬住了,立馬停止了抽泣,出門的時候三步一回頭,指望著張偉生能改變決定。

    張偉生厭惡的朝她拜拜手,意思是趕緊走。

    李和對她這一身表演的本事也是歎為觀止,想哭就哭,三兩下眼淚就飈出來了,不想哭的時候一下子就能收住了。

    張偉生對李和道,“李老師,晚上留這,你幫了我許多忙,還未盡過地主之誼呢”。

    李和道,“回去還有事呢,你別跟我客氣了”。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匆匆的對張偉生道,“廠子,那台機器又壞了”。

    張偉生皺著眉頭道,“不是請技工來了嘛?”。

    來人道,“出差了,估計還有三五天才能回來”。

    “你先出去吧,我想想辦法”,張偉生把來人趕走後,煩躁的跺了幾圈,突然看向了李和,抱著希望道,“李老師,你對染整機熟悉嗎?這是我們進口的一台設備,才用了一年,三天兩頭的罷工,整的我們都沒脾氣了”。

    李和想了想道,“我試試吧,別抱大希望就是了”。

    他真沒搞過染整設備,但是想著機械的原理差不多都是相通的,不妨一試。

    李和跟著張偉生進了車間,一大群人已經圍在了那台設備跟前,都是急的團團轉。

    “廠子,我們看了,可能是壓輥壞了,但是壓輥都是進口的,還是要廠家來換”,一個年齡大的師傅對著張偉生說道。

    李和見那老師傅厚厚的老繭,突然覺得好親切,再見那手裡的三角銼,就更親切的了。李和可以很自信的說,拋出他所有的能耐,他可以靠一把三角銼吃飯的。

    這一看就是個老鉗工,鉗工每天都要和扁鏟、鎯頭、銼打交道,最常做的除了銼削就是鋸割,苦髒累且沒有新意。

    鉗工的高手往往產生於苦行僧式的修煉,先要學會的就是怎麼把一個面銼平,挫到手麻木,沒有知覺。

    當鉗工,能堅持下來的都是好漢,不只是技術活,這更多的是體力活,最簡單的一個鉗工的工具箱就有十幾斤重,遇到大型設備就需要背著爬上爬下。

    “知道了”,張偉生沖那師傅點了點頭,又問李和,“李老師,你看看吧,需要什麼工具你說一聲”。

    周圍的人都把目光盯向李和,這哪裡來的毛頭小子?

    李和對老師傅道,“師傅,矬子借我用一下”。

    矬子不一定有幫助,只是他習慣性的要找個感覺,拿在手裡好像有安慰心裡的作用。

    “給”,那老師傅斜著眼睛把矬子給了李和,特意看了李和的一雙手,更多的像女人的一雙手,心裡不禁有一絲不服。

    但是廠長在這裡,也不好發作。

    李和圍著染整機轉了一圈,算是熟悉了這台染整機的結構。

    他對那老師傅道,“設備還能開啟吧?”。

    老師傅道,“能開啟”。

    “那可以開啟我看看嗎?”。

    “染色陰陽面,兩面不一致,嚴重浪費布料的,轉動幾分鐘,幾百塊可就沒了”,有人出聲說道。所謂“陰陽面”,就是同一塊料子上面,有一半是天然上等料,有一半質量極差。

    張偉生咬咬牙道,“開”。

    高溫染染整機開啟。

    李和貼著電機的位置聽電機運轉的聲音,聲音正常。用手背摸電機,感受溫度,也是正常的。

    又要了個電筒,看了下齒輪,都是正常的,沒有損壞,沒有任何偏轉,這個他憑眼力是看的出來的,這就是老鉗工的本事。

    軋輥內採用油泵加壓,也是正常的。

    他將軋車的水汽分離器內水汽排放乾淨,也是沒有問題的。

    烘房內的熱風噴風管將他的頭髮吹的變了形,他也沒有感覺。

    十幾分鐘過去了,染整機的布匹還在一尺一尺的導出來,這些都是不合格的產品。這可都是錢啊,張偉生看的心都疼。

    許多老師傅也在看笑話,他們做了這麼多年都搞不懂的問題,他們不信一個毛頭小子能搞的定。

    張偉生有點繃不住了,對在發呆的李和道,“要是實在檢查不出來咱就算了,畢竟你也不是這個專業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4
第308章 復仇

     張偉生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和,畢竟年齡是硬傷啊,小孩沒毛啊!

    事情明擺著,成熟的人吃香,不成熟的人不吃香!

    “對啊,趕緊關掉吧,這幾百塊錢都出去了”。

    “這可是進口設備,一般人肯定修不好,這損失誰賠啊”。

    “哎,就是瞎折騰,折騰一下就是錢”。

    老鉗工師傅的手已經放在了電源開關的位置,只要張偉生一點頭,立馬就關機器。

    李和回頭看了一下張偉生,然後笑著問張偉生,“你確定?那我就走了?”。

    張偉生看李和的笑容,怎麼都感覺不對味兒,好像在課堂上就見過,怎麼會這麼熟悉呢。

    嘲笑,對,這眼神分明是嘲笑!

    張偉生有點拿捏不準了,在他心裡,李和的份量無疑是舉足輕重的,上過他課的人都會驚嘆他的知識涉及面之廣,隱隱就覺得這人好像真的是萬能的。

    張偉生好像也不確定了,他大概也是瞭解李和的,這人不講究什麼裡子面子,說抬腿走人就真的會走人的。

    陪笑著道,“李老師,你別誤會,我只是怕你太辛苦罷了,你看這個問題能不能解決?能解決當然是最好”。

    “解決不好”,李和受不了別人用疑問句。

    張偉生知道又說錯話了,急忙道,“李老師,麻煩你了,你別生氣,你一定行的”。

    一定程度上他也比較理解李和這種無恥的風範。

    李和也不再計較了。

    回轉頭問老師傅,指著一個出風口問道,“師傅,這個位置叫什麼名字?”。

    “烘房排風裝置”,老師傅抬抬眼皮,對李和已經沒了好臉,你他娘的連設備部件名稱都不知道,修個鬼啊!

    “這個呢?”,李和又指著一個傳動裝置問道。

    老師傅疑惑的看著張偉生,意思很明顯,這哪裡找來的傻瓜?

    張偉生道,“李老師既然問了,你就好好回答”。

    老師傅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道,“熱風拉幅定形機”。

    這已經不是單一的設備了,而是一整套的流水線設備。

    李和對老師傅道,“師傅,你把機器關了吧”。

    得了這句話,不光張偉生鬆了口氣,眾人都心裡鬆了口氣,要是繼續開著,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布匹呢。

    然後大家的眼睛重新落在李和的身上了,等著看笑話呢。

    李和道,“你摸摸這個位置的溫度”。

    老師傅毫不猶豫的摸了上去,他想看看這個人到底要搞什麼鬼。

    “再摸摸下面的溫度”,李和又指著烘房下方的位置道。

    老師傅也依言摸了摸下方的問度,摸好之後,戲謔的看著李和道,“溫度都是正常的”。

    也有其他人好奇的摸了摸烘箱的位置,也沒摸出門道,只是感覺李和故弄玄虛罷了。

    李和笑著道,“老師傅,你沒發現這箱內溫度上層高、下層低的狀況?”。

    靠近烘箱的人聽了這話,用手摸了下,驚喜的叫道,“果然是啊,上面的溫度是高點”。

    老師傅不信邪似得,又重新上手摸了下,還真是,不注意感受,還真是沒發現!

    可這樣的細節誰能注意呢?

    眾人好像沒吊起了一絲興趣,繼續聽李和說。

    “大家再看看傳動帶的位置”,李和繼續指著傳動帶軸承的位置給大家看。

    老師傅直接上手了,還是沒摸出不對,他這樣的老鉗工,非常精細的裝配都沒問題,零部件差個一絲一毫都能檢查出來,但是此時臉上還是露出了失望,沒有在傳動帶位置檢查出任何損傷。

    其他人也不信邪的一一上手,也沒發現不對。

    李和道,“這個定形機採用的是鋼製滑板”。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想著怎麼解釋。

    眾人好不容易的期待,又變成了不屑,他娘的這個需要你說!

    “鏈條間的鏈接是滾動滾動軸承”,李和繼續說道。

    老師傅忍不住了,打斷李和的話,“這個李老師是吧,我們都是這群人至少都是有十年以上工齡的,有什麼話,你直接說,我們聽得懂的”。

    李和忍不住也笑了,做老師的臭毛病,就是習慣說教,笑著道,“剛才機器開著的時候,我發現這個滾動軸承沒有轉動,就是這麼簡單”。

    “這麼簡單?”,老師傅不可思議的問道。

    李和點點頭,“就是這麼簡單”。

    老師傅一拍大腿,“他娘的,不轉就是缺油了唄!”。

    “我明白了,烘箱上層溫度高了,潤滑油在高溫下揮發了”,終於有人醒過了腦子。

    張偉生見李和肯定的點了點頭,立馬喊道,“趕緊加油啊,愣著幹麼事啊”。

    大家七手八腳的注入高溫潤滑油。

    老師傅開啟機器,大家都眼巴巴的觀望著。

    待傳動機導出布匹後,有人興奮的喊道,“正常了,正常了”。

    幾個老師傅懊惱的不要不要的,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自己就沒發現呢?

    連帶大家看李和的眼神都變了。

    老師傅一下子用力的握住李和的手,“哎呀,謝謝你,李老師,真是太謝謝你了”。

    “師傅,你趕緊鬆手,捏散了”,李和的臉都痛苦的變形了,兩輩子簡直跟翻砂工和鉗工有仇,這手勁咋都這麼大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師傅趕忙不好意思的說道。

    在眾人的目送下,李和隨著張偉生出了車間,車間裡一下子又恢復了熱鬧。

    “李老師,你放心,不會讓你白忙活的,這個我們是有獎金制度的”,張偉生心情舒暢的說道。

    “不用,不用,多大的事”,李和其實只是佔著理論功底深厚才發現問題的。那些老師傅未必比他差,只是進口設備的名頭嚇唬住了他們,不敢隨意拆卸,一拆開就能發現毛病了。這些機器其實都是小日苯的淘汰設備,連溫度傳感器和濕度傳感器都沒有,算不上好東西。

    他拒絕了張偉生的挽留,對飯局什麼的,實在提不起興趣,一心想回去,

    剛出廠門,居然看到王小花在廠門口的不遠處,居然還在笑吟吟的看著他。

    而且不止王小花一個人,王小花後面還跟著四個膀大腰粗的男人。

    李和一瞧,這是要復仇啊,不過誰怕誰啊,他可是以一敵四的男人,會怕幾個小流氓!

    幾個男人都把手伸在懷裡,李和想,就是棍子也不怕,他就鎮定的等幾個人過來,讓他們見識下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他也滿臉不屑的朝著幾個人走進。

    直到幾個人離他越來越近,突然太陽光底下,一陣明晃晃刺眼的東西衝他過來。

    那明晃晃的東西,要晃瞎他的眼了!

    待看仔細了,簡直嚇尿了有沒有!

    立馬拔腿就跑,也顧不得摩托車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8 21:54
第309章 意大利炮

     “站住,你給老子站著”。

    李和一路狂奔,他又不是傻的,站著讓人砍。

    這幫二貨居然敢用大刀片子!

    功夫再叼,也怕菜刀!

    何況還是遠程攻擊的大砍刀!

    往死胡同一堵,泰森來了也招架不住啊!

    泰森習慣把雙拳和頭部不同方向地假晃幾下,迅猛的打出一記直拳通天炮,然後雙臂遮在胸前,雙拳擋住下巴,只露出兩隻有殺機的眼睛,如果正面面對大砍刀,這個時候他搞猶抱琵琶半遮面,會死的很慘,誰也沒練過刀槍不入啊!

    有種技能叫空手入白刃,不知道泰森會不會,反正李和是不會,當然要拼了老命跑路啊!

    他沿著胡同弄堂繞圈子跑,累得氣都岔了,好久沒有晨跑了,突然一猛跑就受不了了。

    牆拐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見還沒貼上來,立馬扶著牆,猛吸了幾口氣。

    “別跑”,追著他的幾個人,看到他猛然興奮的喊道,又加快了速度。

    李和嚇了一跳,立馬也不喘氣了,邁開腳丫子就跑。

    “哎,悠著點,別踩著我花盆”。

    巷口裡的老頭老太對小流氓打架習以為常,對大砍刀也視而不見。

    李和心裡大罵,說好的見義勇為呢,怎麼一個也沒有!

    哪怕沒有見義勇為,去報個警也是好的啊!

    跑跑停停,李和實在是跑不動了,就在巷口裡轉,好像找不到出口了!

    也沒個能躲人的地方!

    跑著跑著,突然看到前面一個背影好熟悉,那個背影也正在四處張望

    李和大叫一聲,王小花!

    他轉了一圈又跑回原地了!

    王小花剛轉過臉還沒瞧清楚是誰!

    啪嗒一聲!

    迎上了李和的巴掌!

    王小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扇倒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就哭開了!

    李和可以確定這次是真哭,他可是用盡全力的一巴掌,王小花那臉上那巴掌印清晰可見!

    他見後面追著的人還在哇哇叫的衝過來,短短的一瞬還趁機衝著躺地上的王小花踹了一腳!

    就耽誤了幾秒鐘,砍刀離他肩膀還有幾公分的距離,讓他險而又險的躲過了,他嚇得臉都白了。

    “花,沒事吧“,追著的人停了下來,把王小花扶起來。

    李和終於得空跑了,找到摩托車,一腳就踹響了。

    心裡穩了,這下他們追不上了!

    李和騎著摩托車掉回頭,跟追著的人迎面對上。

    “有種你別跑”,追著的人也是彎著腰,手搭在膝蓋上,累的氣喘吁吁。

    李和見又要追上來,趕緊油門加了一段路,回頭罵道,“有種你們把刀放下”。

    就這樣兩方人,走一段停一段,一方跑著追,一方騎著摩托車逃,這次是逃的心不甘情不願。

    “你下來,我們放下刀,一對一單挑!”,一個高個子的麻子臉終於沒力氣了,對著李和開始談條件。

    李和道,“你們先把刀扔遠點,我就下車,別說單挑,一挑四都沒問題!”。

    四個男人對視一眼,嗖嗖的把刀扔到了遠處,“你下車吧”。

    李和心裡樂壞了,赤手空拳撂倒幾個人不是跟玩似的!

    他正準備下車的時候,突然後視鏡竄出一道人影,他本能的感覺到不對,油門立馬就竄了出去。

    咣噹一聲!

    這是刀與摩托車後鋼架的撞擊聲!

    李和險而又險的避了過去!

    “老娘今天非砍死你”,王小花此時正是披頭散髮的舉著大砍刀,對著李和怒目而視。

    李和又驚又怒,他剛才正跟左側的四個人說話,而忽略了右側,差點讓王小花給砍了!

    “你這娘們瘋掉了,老子絕對讓你好看”。

    四個男的回頭撿起刀又圍了過來,一個麻子臉道,“有種你下車,看你怎麼讓老子好看”。

    李和知道今天討不了便宜了,摩托車繞著幾個人轉了一圈,對這幾個人好加深下印象。

    王小花見李和跑了,氣的把刀往地上一扔,罵麻子臉男人道,“你真沒用,一個人都抓不住”。

    高個男人哄道,“你放心,我早晚給你抓住,把他捆住了,任你削”。

    李和從來沒感覺到像今天這樣晦氣,先是回了家,巷口裡也沒找見小威。

    王新民說,“哥,等小威回來我讓他找你”。

    李和沒時間等小威了,就去巷口找了一個公共電話亭給平松打電話。

    “喂,平松,是我。對,你到漂染廠幫我查一個叫王小花的,對,王小花,看她家裡住哪。還有一個姘頭,是個麻子臉,一共五個人。不管男女,全給老子捆上了,關郊區的小黑屋!記住不要動手打人!幹嘛?老子要懟他們!多帶人,那幫人手裡有刀。找到人了打公共電話找我。什麼?晚上六點鐘我就要見消息!行了,別廢話了,記住!叫王小花!”。

    李和打完電話,依然怒氣騰騰,撒不下心裡那口氣。

    這幫人太猖狂了,說砍人就砍人!

    這次他決定了,絕對不公報私仇,他要私報私仇,找警察也出不了他心裡的那口惡氣,他要親自動手!

    李和回屋燒了點水,泡了杯茶,就安靜的等平松的消息,手裡人多,找人也是快的很。

    板凳礙他眼了,他看不順眼了,一腳就踢了上去,椅子沒想像中那樣被踹飛。

    ”哦“,他臉上的表情就好看了,臉皮痛苦的皺在了一起,立馬抱著腳趾頭開始揉。

    這是黃花梨木做的凳子,又硬又重,他可是用了狠勁了,疼頭上都冒汗了。

    他覺得他這一天真的是倒霉透頂了。

    王小花!老子跟你沒完!

    這是咬牙切齒的吶喊!

    五點鐘左右,張老頭喊他接電話,他瘸著腿,起一腳踮一腳的往電話亭去。

    ”哥,找到了,關到了小威的檯球室後面的屋子裡了“,平松在電話裡很輕鬆的說道。

    “知道了,馬上過去”。

    騎了摩托車到小威那邊的檯球室,門口只有小威和平松兩個人。

    李和道,“不怕後面人家來報復,關到這裡算什麼事?”。

    平松道,“你說的麻子臉是跟小威的,小威一個電話就把他們幾個糊弄過來了,現在關到後面了”。

    “什麼?”,李和死死的盯著小威。

    小威被李和的表情嚇唬壞了,急忙分辨道,“哥,我冤枉啊,那幾個人只是經常在我這打檯球,也拿過咱的貨,外面就稱跟我混的,感覺挺上道,就沒跟他們找過麻煩。你放心,哥,等會我親自動手鑿他們”。

    李和一腳就把小威踹到了地上,然後又痛苦的抱起了腳趾頭,他忘記他是個傷患了。

    小威一咕嚕翻起身,嬉皮笑臉的道,“哥,哥,你坐凳子”。

    “滾開”,李和自己扶著門邊框,又問道,“那個女人呢”。

    小威道,“都在後面關著呢”。

    “等會再跟你算賬”,李和說著又一崴一崴的去了後院。

    王小花!

    二營長,老子的意大利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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