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逆流純真年代 作者:人間武庫 (已完結)

   
pontus 2017-7-28 08:13: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0 2860319
pontus 發表於 2018-2-25 10:28
第468章 鏖戰
  
  從宴會廳到停車場的一路,江澈、鄭忻峰都在和粵省大小家電廠商寒暄。這些人不管是已經選擇傾向宜家,還是暫時中立,都需要他們逐一上門拜訪,商討細節。
  
  而鄭忻峰本身,最近會很忙。
  
  “就算褚姐不能動,你至少要把秦河源調過來了。”
  
  江澈沒車,只好蹭鄭總的,走到停車場的時候,鄭忻峰說道。
  
  秦河源、陳有豎這對異姓兄弟不光姓氏不同,還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和天賦,相對陳有豎而言,秦河源是更有商業天分的那一個,一直在宜家輔佐褚漣漪,用處也更大,如今很多場面都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考慮到自己的期末考,江澈點了點頭。
  
  他還不及說話。
  
  一輛紅色賓士旁邊,曲沫長身玉立,主動打了個招呼。
  
  姑娘一身白襯衫塞在長褲裡,紮著不寬不窄毫不花哨的棕色皮帶,褲邊略高於腳踝,銀灰色高跟鞋沒有一點附加的修飾,但是充滿檔次感。
  
  用後世娛樂和時尚圈的話說,她大概屬於禁欲系,xing冷淡風……****臉。
  
  “你好,剛剛的情況,多謝曲小姐了,江澈改日一定登門拜訪。”
  
  江澈用一路上都在用的套話回應。
  
  “哪裡,只是家裡的決定,完全利益出發的權衡考慮”,曲沫笑了笑,“所以,沒什麼謝不謝的。”
  
  “不管怎樣,還是要謝的。”
  
  江澈慣性的多嘴了一句。
  
  曲沫接了,說:“那好吧,那我接受你的感謝,事實我剛回國沒多久……怎麼,看表情,你們好像準備反悔了是麼?”
  
  江澈和鄭忻峰互相看了看,有點招架不住的感覺,“……沒有。”
  
  “嗯,那正好我最近在求職,所以江總或鄭總,有合適的崗位可以考慮嗎?”曲沫用眼神和表情表示自己沒有在開玩笑,很正式說:“自我介紹一下,曲沫,23歲,英國倫敦帝國理工學院商學院畢業,未婚。”
  
  據江澈和鄭忻峰的瞭解,這姑娘家裡至少是接近億級的小家電綜合生產商,所以她說求職……
  
  “未婚啊,那你相親嗎?”鄭忻峰笑著問,心裡得意著,小妖精,跟我來這套,跟我裝幹練,看我嚇不死你?
  
  曲沫看了看他,點頭,“可以試試,反正家裡介紹的我都沒興趣。”
  
  鄭忻峰:“……”
  
  “對了,我在英國讀書期間其實還輔修了戲劇專業。”曲沫看一眼鄭忻峰,說:“不久前湊巧看了一部南特電影節獲獎的國產電影,它的名字,叫做《雙生》……”
  
  “所以,鄭總不打算恭喜我嗎?”
  
  鄭忻峰:“什麼,恭喜?”
  
  “恭喜我入職登峰啊,我的老闆是影帝……我想那一定很有趣。”曲沫甩了甩手上的車鑰匙,開車門,說:“明天見。”
  
  說完她鑽進車裡,賓士車劃著流暢的線條離開。
  
  鄭忻峰和江澈互相看了看……
  
  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突然再次靠近,曲沫竟然又倒回來了,坐在車窗裡說:“放心,我沒有壞心思,我只是對家裡的生意興趣不大,然後喜歡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情。對了,江總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先當幾天帶路黨,陪你走訪廠商。”
  
  然後她從車窗裡遞了兩張名片,又開走了。
  
  看一眼手上只有姓名和聯繫方式的簡單名片,看著車尾消失,確認人不會再回來,鄭忻峰和江澈再次眼神無辜地互相看了看。
  
  鄭忻峰:“有病吧?”
  
  江澈:“看著像,中二症。”
  
  “嗯?那你說她到底想泡你還是想泡我?”鄭忻峰說完頓了頓,說:“我覺得是我,因為她說喜歡有趣的人……相對而言,你實在太無趣了。”
  
  “而且她很可能是我的影迷。”
  
  江澈:“……應該吧,那你感覺如何?”
  
  “感覺?很刺激啊。”鄭忻峰猥瑣地笑了笑,“老江你看過《翹課威龍3》嗎?所以,到底是我把她綁起來呢,還是我會被她綁在床上?”
  
  一路說笑,鄭忻峰把江澈送到了學校。
  
  江澈下車第一時間給褚漣漪打了電話。
  
  “姑娘,我這邊贏了一陣……呃,不驚喜一下嗎?”
  
  “哇,好厲害。”褚漣漪笑著說:“好把,我知道你會贏的。廠商方面你幫我們拉回了不少劣勢,但是,我給你讀一個標題吧……八城同啟,趕盡殺絕。”
  
  “街邊雜誌用的標題,比較誇張,危言聳聽……但是小澈,我們的資金壓力真的很大。”
  
  此時距離宜家和果美在臨州正式打響家電銷售市場的霸權之戰已經接近一個月,一個月時間,戰火迅速向周邊地區蔓延,宜家的資金壓力開始變得越來越大。
  
  宜家之前擴張的腳步太急,資金大量用於投資新店,現金流不足的問題開始暴露。
  
  隔天,秦河源來了一趟粵省,陪江澈走訪廠商。
  
  他回去的時候帶了1200萬,這是之前江澈投資爾冬升那部《新不了情》的票房分賬,加上港城輝煌娛樂近期的大部分盈利。
  
  換句話說:第一次調動資金,江澈就差不多把港城輝煌娛樂掏空了。
  
  1992年年初,在盛海,因為囊中羞澀買不起多一套認購證犯愁的江澈曾經發誓:老子這輩子再也不要缺錢了。
  
  而事實是,當你生意做得越大,就越容易缺錢。
  
  …………
  
  大概每個大學男生宿舍都會有這樣一個人,他在平時顯得老實,是最乖的那個,多數時候默默無聞。
  
  但是每當期末考臨近,他就是宿舍裡最大的財富,因為只有他有完整的課堂筆記,記錄好了所有科目的重點。
  
  而且他樂於幫兄弟們一把。
  
  張杜耐把一疊裝訂整齊的複印筆記遞給江澈,說:“老江,你只要把這些背下來一半……放心吧,期末通過肯定沒問題。”
  
  江澈:“謝謝。”
  
  好像哪裡有點不對?
  
  …………
  
  1994年7月初,結束了大學期末考試的宜家老闆終於回到臨州。
  
  市場經濟第三年,江澈之前怎麼都沒有想到,內地商場上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行業霸權之爭,兩家私營企業擺明車馬刀槍的大規模捉對廝殺,會落在自己身上。
  
  對於這場後來被命名為“市場經濟第一戰”的家電市場霸權戰役,官方媒體態度謹慎,而非官方直屬媒體,紛紛投入了相當大的熱情。
  
  在一個媒體控制遠不如後世嚴格的年代,一時間,群魔亂舞。
  
  迎接江澈的各種報紙雜誌標題包括:
  
  《絕密消息,宜家少帥的深城戰役——先撥頭籌》
  
  《廠商站隊,宜家優勢明顯》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開戰八城大量中小家電賣場出現倒閉潮》
  
  《資金問題——宜家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積累不足——少帥的阿喀琉斯之踵》
  
  《進口家電——黃廣義的殺手鐧》
  
  總體而言,報刊雜誌的報導態度呈現出來一種逐漸看衰宜家的態勢。
  
  至於這背後有沒有果美的動作?
  
  很明顯。
  
  哪怕宜家擁有更多數廠商的支持,在所謂專家們的眼中,果美的時機依然是完美的,他們甚至用“成人打孩子”來打比方,一語雙關:
  
  一是指創建僅僅兩年的宜家,相對果美來說太過年輕,缺乏積累。
  
  二是指江澈的年齡。
  
  7月15日。
  
  黃廣義接受時下最有影響的大眾化,通俗性刊物之一,年銷量持續數年居高不下的《八小時以外》雜誌採訪,放話:
  
  “三日之內,果美將把價格壓到成本線以下。”
  
  雜誌緊急增發特刊,封面標題:《生死線》。
  
  果美價格戰終於打到了“以本傷人”的地步,江澈之前一直擔心的燒錢大戰,終於還是來了。
pontus 發表於 2018-2-26 08:20
第469章 大白熊
  
  包括那本《八小時以外》增刊在內,辦公桌桌面上堆滿了雜七雜八的報刊雜誌,大概近期涉及宜家、果美之戰的都在這了。
  
  江澈草草翻了一遍,價值不大。
  
  歸根到底這事在人,在於商場的本性,如同草原獵場一般,弱肉強食的規則。
  
  偏偏黃廣義是一個賭性很重的人,而且有著地方商幫傳統的霸道強勢,行事習慣無視規則,這是江澈前世作為一個吃瓜群眾留下的粗淺印象。
  
  現在的情況,幾乎整個宜家上下都恨死了這個無冤無仇,“莫名”跑來找事的果美,黃廣義。
  
  但是要問江澈……其實沒有太多個人情緒。
  
  因為這一戰說到底,其實是他自己的蝴蝶翅膀扇起來的,因為他尊重所有商場規則,不管合不合情理。
  
  現在的情況,換做是他在黃廣義的位置,作為一個已經有了連鎖擴張的意識,有了對市場經濟時代的強大信心的行業龍頭,他一樣會選擇打壓宜家。
  
  為什麼是宜家而不是同樣已經受宜家影響,邁開擴張步伐的蘇擰?
  
  因為威脅。目前的蘇擰對於黃廣義還是沒有直接威脅的,所以也就沒有直接衝突的必要。
  
  而宜家雖然成立僅僅兩年,但是擴張迅猛,積累日深,而且幾乎每個方向,每一步,都走在果美前面,在局部利益爭奪中無往不利,它表現得太強勢,太有統治力,太鋒芒畢露了——果美龍頭位置不保的那天,幾乎抬眼就已經能看見。
  
  這個邏輯比之後世阿裡想做掉京東,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再加上市場變局,再加上對於全新增長點的爭奪……果美這個時候不打你,什麼時候打你?等到宜家一帆風順,爬到頭上那天嗎?到那時就晚了。
  
  正如黃廣義在深城南海酒店所說:現在打,他會贏。
  
  所以他不能等到打不贏那一天。
  
  行業龍頭們總是喜歡說自己樂於分享市場,共同開拓。實際情況呢?實際他們確實可以接受有人一起分享市場,也很明白,市場不可能全摟在自己一個人口袋裡……
  
  但是,僅此而已。
  
  你小打小鬧,是可以摸摸頭帶著一起玩的小夥伴;你做大做強,就是必須剿滅的死敵——道理就這麼簡單,絕沒有哪個龍頭願意坐看諸侯做大,崛起,威脅自己。
  
  當然,黃廣義在粵省說,這一戰過後,果美、宜家只會剩下一個,其實也不過為了脅迫廠商站隊說的場面話和重話,事實如果戰果只到打垮宜家,壓制住宜家的發展勢頭,他也會滿意,欣然接受。
  
  “看法?你要問我們的看法,那我告訴你,黃廣義違法了,這是不正當競爭,你會報導嗎?”
  
  褚漣漪拿著電話,聲音從一旁傳來。
  
  江澈扭頭看了她一眼,她說的話,是事實,但是沒有意義。
  
  “是《八小時以外》的記者打來的。”褚漣漪注意到江澈的目光,回身捂住話筒,說:“問我們現在的看法,還有,想邀請你也做一個專訪,你看?”
  
  兩頭做專訪……這雜誌社倒是打的好主意。
  
  江澈本意很想說:“滾他媽的蛋去吧。”
  
  想了想,改口:“你就說我暫時沒有這個意願吧。”
  
  加了暫時,他整個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
  
  褚漣漪轉述後,對面記者聽出來了弦外之音,要知道江澈至今為止還沒有對媒體說過話呢,記者欣喜道:“那我們隨時恭候,期待江少帥發聲。”
  
  電話掛斷。
  
  褚漣漪倒了杯水給江澈,說:“市民看報紙雜誌,大概都以為這一場商戰是多麼的激烈豪邁,鬥智鬥勇,卻想不到,絕大部分時間,雙方都只是這樣沉悶地互相消磨。”
  
  江澈苦笑著點了點頭,八城開戰,價格戰……其實多數時候就是一場互相消磨。
  
  現在,時間不斷拉長,作為戰場的八座城市,中小賣場已經差不多都死光了,就連周邊城市都受到影響……而果美和宜家之間,還在角力,拉扯。
  
  “果美應該也有壓力,他去年的銷售額也不過兩個億稍多……銷售額而已。”褚漣漪安慰了江澈一句。
  
  江澈點頭,“是,但是現在的情況,誰都不能先松這口氣,而且不肯先溝通。”
  
  江澈記得自己前世看過一個馬華騰的採訪,採訪中馬華騰提及騰迅和阿裡的某次市場競爭,說:“就是燒錢,從一天一千萬,到兩千萬,四千萬,一天天地燒錢,越燒越多……我心說這樣下去恐怕不行啊,可是我不能先退,很想給馬小雲打個電話商量下,可是我不能先打。”
  
  相對這個例子而言,這次宜家和果美之爭,這種溝通解決的可能要更小,小到接近於無。
  
  因為這一戰涉及的是兩家企業的根本,核心產業,而不是業務領域的投資拓展,因為在黃廣義的眼中,雙方實力並不均衡,哪怕宜家在廠商方面占優也不能完全打破這種實力高下,他依然在優勢位置,決心和信心都很大,要畢其功於一役。
  
  事實如果江澈沒有在廠商方面先贏一陣,這仗現在就該快出結果了。
  
  宜家比黃廣義想像得能耗,像一個無底洞。
  
  鏖戰。
  
  七月底的臨州城時值盛夏,炎熱無比。
  
  宜家售後服務汽車不夠用,把兩年前用過的小三輪都又重新搬了出來。汽車跑周邊小城鎮,三輪負責市內,員工揮汗如雨,穿行大街小巷,扛著空調電視上樓,滴著汗水,扶著扶手下來。
  
  “老鴨湯,清涼敗火的,澈兒你多喝點。”
  
  江媽又幫兒子盛了一碗湯,一臉的關切和心疼。
  
  “喝不下了,媽,這都第三碗了。”江澈表現得很輕鬆說:“媽你放心吧,其實我不累,也沒上火。”
  
  “騙誰呢,這你都不上火?那錢嘩嘩流水似的出去,我這幹看著聽著都著急上火了。”江媽嘀咕,“還好啊,還好那些錢都是帳面上的字兒來去,要是擺我眼前的真錢,數得著的,哎喲那我的心就得疼咧開了。”
  
  事實還真有點擔心老媽被這事愁壞了,憂慮過度,折騰出什麼問題,江澈想了想,笑著說:“那要不媽你去我那兒弄點錢回家數?”
  
  江媽:“嗯?那有什麼用,回頭還不得出去?”
  
  江澈:“只要是你數過的,我都保證不動。”
  
  “真的?”
  
  “真的。”
  
  “……”江媽想了想,“行。那我先去幫你把老婆本數出來,再數一棟房子的錢……不,兩棟,我再數一輛車……然後,再數一個娃兒上學的錢,不,兩個……我把超生罰款也數上……哎喲怎麼辦,媽還想著再給你數個當街的鋪面出來……”
  
  江澈聽著,莫名有些好笑但是又溫暖踏實。
  
  老媽這是要數出來他哪怕就此敗落,也一世無憂的基礎啊。
  
  算算,如果就此回歸平凡的生活,其實真的很足夠了。
  
  “你倒是對澈兒有點信心啊,澈兒媽”,江爸在旁溫和說了一聲,轉向江澈,沉著而溫和說:“服裝廠這邊可用的資金,爸隨時給你備著……真不行,咱把廠子抵押了或賣了也沒事。”
  
  依然樸實的表述,連一句“爸永遠支持你”之類的情感總結都沒有,只是平淡的陳述……
  
  其實服裝廠現在的勢頭極好,江爸也幹得意氣風發。
  
  但是作為一個男人,就像他曾經掏空家底,拿出那全部六千塊給兒子去保住學業和飯碗,為此不惜放棄已經說好的傢俱廠股份一樣,江爸在經歷人生蛻變之後,依然還是那個隨時願意為兒子放棄一切,包括事業和夢想的父親。
  
  “爸。”
  
  “嗯?”
  
  “你就光會說我媽……你也應該懟我多點信心啊。”
  
  江澈笑著說。
  
  “就是,能不能對我兒子有點信心?”江媽在一旁接茬,然後說:“澈兒啊,媽想好了,剛說的那些錢,我就不去你那裡數了……媽去你爸那兒給你先數出來。”
  
  江澈和老爸互相看看,忍住笑。
  
  …………
  
  午飯後回店裡,大太陽,吃飯的時候有空調還好,出門走三步就開始冒汗。
  
  江澈開車走在街上,突然一個念頭,先轉到了位於臨州城北的分店。
  
  因為是八城同時開戰,而且還有很多與廠家協調之類的事務要忙,江澈日常奔波,反而很少有機會巡視本地的分店。
  
  站在門口的值班經理看見了,立即跑過來……
  
  “江總,你先進去吧,外面太熱了。”
  
  江澈下車,擺了擺手,說:“沒事,我就門口這站一會兒,看看就好。”
  
  “啊,好。”
  
  於是兩個人就在店門口站了一會兒,江澈不時問一些問題,經理作答。
  
  不經意地一轉頭,江澈發現街對面不遠,一隻大白熊,一隻米奇,一隻斑點狗,三個穿著厚重玩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向過往行人發傳單,指示方向,招呼進店。
  
  這大太陽底下……
  
  “這是店裡安排的吧?這天氣,人吃不消,要出事的。”江澈扭頭對值班經理說話,神情有些嚴肅。
  
  “啊?”值班經理愣了一下,心說這不是總店的安排嗎?人自己跑來的啊。不敢直說,他支吾了一下,說:“好像是。”
  
  “好像?”江澈皺了皺眉頭。
  
  經理心虛,不敢再支吾不清,忙在旁解釋道:“是這樣的,就是人自己每天到點過來,跟店裡要傳單……”
  
  他也不知道老闆有沒有在聽。
  
  因為老闆的目光,直直地望著前方。
  
  三隻玩偶腳步緩慢,小心翼翼過街回來了,看樣子本來是準備走回店裡的,但是走著走著……突然轉了個彎,超一旁的巷子走去了。
  
  大白熊悶頭往前,笨重的腳步匆忙間顯得笨拙好笑。
  
  米奇和斑點狗則不時回頭看江澈。
  
  “她們三個,說是學生兼職……”經理還在解釋。
  
  “她們來了多久了?”江澈把他的話打斷了。
  
  “這個……”經理回憶了一下,“得有半個多月不止,少說也得二十來天了,是三個姑娘……”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老闆突然拔腿往那三隻玩偶已經拐進去的一條巷子追了過去。
  
  江澈趕到巷口。
  
  巷子裡,大白熊把頭套摘掉了……
  
  是個纖瘦的姑娘,她把一頭濕漉漉的長髮攏到腦後,甩了甩,能看見側臉。
  
  一張白淨清瘦的小臉,身上卻還穿著巨大的玩偶服,反差對比,有些古怪,偏偏又顯得可愛,惹人心疼。
  
  巷子有些長了。
  
  大白熊一手抱著自己的頭,一手扶著牆,正拖拉著腳步轉身,有些艱難地往前走。
pontus 發表於 2018-2-27 09:31
第470章 沒用的人
  
  米奇和斑點狗也把頭套摘掉了,同樣的滿臉大汗,長髮濕得像是剛落水撈上來。
  
  米奇是馮芳,斑點狗是趙娥眉趙師太,江澈都見過,都認識……所以,林姑娘這是把高中時代和大學時代最好的兩個閨蜜一起叫上了。
  
  按分店經理說的時間算一算,她們大概一放暑假就過來了。
  
  馮芳是在哪裡讀的大學來著?江澈一時想不起來。
  
  他現在有些無措,五味雜陳地站在巷口,看著長巷裡正一邊說笑,一邊艱難前進的三隻大玩偶,三個姑娘。
  
  人肯定是累壞了,但還是邊走邊互相說笑著。
  
  “辛苦你們倆了,累壞了吧?”林俞靜很有主人翁意識地說。
  
  “哎呀你每天都這麼說”,馮芳神情氣惱一下,說:“明明就是好事好嗎?正好可以減肥,你看我都瘦了十多斤了。”
  
  “就是。”趙師太也說:“就是等贏了以後,你得讓那個臭不要臉的給我也做頓飯,這裡就我沒吃過了。”
  
  “嗯……”林俞靜猶豫了一下,“可是你的身體,真的沒關係嗎?”
  
  “當然沒關係啊,這都好久了,而且當初有你照顧得那麼好,天天好吃好喝好補。”趙師太一邊說著,一邊上前,細心替林俞靜整理額前鬢角帖服的亂髮。
  
  畫面裡,
  
  斑點狗輕輕搖著尾巴,在摸大白熊的臉頰。
  
  大白熊在幫腳板好大的米奇擦後脖子裡的汗。
  
  米奇踮著腳,想趴在斑點狗背上賴一會兒。
  
  “剛才差點就被他抓住了。”
  
  林俞靜似乎還有些後怕,笑著說。
  
  “怎麼會?”馮芳語氣有些誇張說:“我們穿成這樣欸,你以為這樣他也能認出你嗎?心靈感應啊?”
  
  趙師太點頭,“其實我和馮芳都覺得,我們剛才本來應該一起沖上去,故意不小心把他撞翻在地上,再疊羅漢,再道歉跑……看宜家經理和員工全嚇死,看他丟臉,整個傻掉……哈哈哈。”
  
  描述著畫面,趙師太大笑著,馮芳也是,說:“就是,就是,哈哈哈。”
  
  “林俞靜。”
  
  聲音從身後傳來,還有漸近的腳步聲。
  
  正相對大笑的馮芳和趙師太笑容漸漸收斂,嘴巴慢慢合上,又微微張開……神情僵住。
  
  馮芳緩緩說:“不關我們的事,謔?”
  
  趙師太點頭:“嗯,那我們先走吧。”
  
  米奇和斑點狗先跑了。
  
  大白熊:“要不你們現在去撞翻他,再壓住?”
  
  米奇和斑點狗沒回頭,笑著,誇張地高抬腿,拐彎消失了。
  
  林俞靜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果斷默默把頭套戴上。
  
  “看我在臨州城裡抓住了什麼?北極熊?”江澈溫和笑著。
  
  “嗯?”
  
  人轉過來了,憨厚可愛的神情,一頭大白熊。
  
  厚厚的手掌上還有一張小傳單。
  
  “你,你要買家電嗎?去,去宜家……吧。又好,又便宜,家電送到家,售後服務隨叫隨到……還可以幫忙做……呃,指導暑假作業。”
  
  “每天,都在城北店門口哦,教題,還教唱英文歌。”
  
  江澈笑著,看著面前笨拙的大白熊:“認識老闆娘的話,能打折嗎?”
  
  “……已經,最便宜了。”大白熊慌張退一步,“哎呀,你……”
  
  “別動。”
  
  江澈上前,伸手溫柔地幫她把頭套摘掉了。
  
  脖子,下巴,抿住的雙唇,微翹的鼻尖,高挺的鼻樑,長睫毛掛著水珠的雙眸……
  
  林姑娘滿腦門子滿臉的汗,濕漉漉貼在額頭和臉頰的頭髮,眼睛裡水光明亮。
  
  目光相對。
  
  林俞靜抬手臂擦了把汗,調皮笑一下。
  
  “江澈……唔。”
  
  躲在牆角的米奇和斑點狗呆呆地互相看一眼。
  
  趙師太:“哇,親上了。”
  
  馮芳:“嗯,一定很鹹吧?都是汗。”
  
  趙師太:“你沒談過戀愛你不懂。”
  
  …………
  
  城中村民房改的,最廉價的小賓館。
  
  二樓的一個小房間,地面是老舊的木板,踩著不很牢固的感覺。空調自然是沒有的,只有一台噪音巨大的小電扇在桌上,麻木地搖著頭。
  
  房間只有一張床,所以枕頭都橫向貼牆擺著,她們仨大概橫著睡。
  
  抬頭,視窗曬滿了洗過的衣服。
  
  想來她們每天至少換一身,還好是夏天,幹得也快。
  
  馮芳和趙師太先一步到房間,慌忙把內衣收了,又換了玩偶服。看著林俞靜一臉尷尬帶著江澈進來,打了個招呼,就抱著臉盆下樓洗澡去了。
  
  “一會兒才吃飯,中午下班時間路上有人,十二點半到兩點半路上人最少,就休息。飯在老闆那裡自己煮,嗯,老闆另外收一點錢,她本來還說要多收我們水費,後來也算了。”
  
  難得一次,林俞靜顯得有點局促,大概她把這次的事情看得太嚴重了吧。
  
  “你不先把玩偶服換掉嗎?”
  
  “換……等等。”
  
  “先換吧。”
  
  “……那你轉過去。不許看。”
  
  “好的。”
  
  江澈當然偷看了。
  
  短袖T恤整件都濕透了,薄長褲也是,所以都緊緊地帖服在身體上,腰線清晰,大長腿緊繃,略微可以透視……
  
  難怪不讓看了。
  
  這樣子大概比沒穿更誘人,只是這個時候,江澈很難生出邪念。
  
  他只好顧左右而言他,“玩偶服哪裡來的啊?”
  
  “盛海茶寮辦事處開業的時候看見的……我去要的,沒讓告訴你。”
  
  “哦,一放暑假就來了吧?這麼久也不跟我說,打電話也不說。”江澈扭頭看了看眼前的環境,說:“這也太辛苦了。”
  
  “還好啊,三個人挺有趣的。”
  
  “為什麼要瞞著我呢?”
  
  “……因為想給你幫忙,但是我好像一點用都沒有,就只能做這種小事情。”林俞靜說:“我又不像那個……那些經理,能幫你很多事。”
  
  “告訴你了,你還要照顧我,還要分心……說不定,還要為難。”
  
  “我看報紙了,報紙說你很艱難,會輸。有一次馮芳說漏嘴,說咱們倆其實不合適,我心說是啊,我好像是很沒用,一點都幫不上你……”
  
  “可是,我又捨不得把你讓給別人。”
  
  林俞靜轉頭看著江澈。
  
  “所以我就盡力做我能做的,讓自己有一點點用,就厚著臉皮理直氣壯了。”
  
  “所以你別趕我走,更別分心,好不好?我知道你現在很艱難。”
  
  “哪怕咱們輸了也沒關係啊。”
  
  林俞靜以前有兩句很個人的口頭禪:
  
  “我餓了就沒骨氣。”
  
  “我沒辦法了,就先睡一覺。”
  
  現在她突然反復說:“我好像很沒用。”
  
  江澈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林俞靜顧自回身在枕頭芯裡翻啊翻……轉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疊錢。
  
  “我這個學期拿了好多獎,幫石教授做了好多課題,六千塊,我存的……就一點點用,好不好?”
  
  江澈知道她為什麼住在這麼破爛的小賓館了。
  
  他大概很難向林俞靜解釋,報紙上關於宜家缺錢的概念,和勤儉節約,個人積蓄這樣的日常金錢概念其實並不能扯上關係,那個缺,缺的是大錢……江澈的基本生活,依然是優渥的。
  
  當然,他還是努力解釋了,要不然林姑娘雖然咽著口水,還是死活不肯跟他去吃大餐。
  
  三個姑娘洗了澡,換了衣服。
  
  “原來店裡有一個房間給我們換衣服的。”
  
  走回店門口坐車的時候,林俞靜說。
  
  宜家的員工站在店裡,都朝門口看著,這三個暑假兼職的大學生來了挺久,他們其實都很熟悉了。
  
  “誰啊?”
  
  “不知道。”
  
  “好像跟老闆很熟的樣子。”
  
  “嗯,你看那個,神情好像不對啊。”
  
  “會不會?啊……經理好像罵過她。”
  
  分店經理站在角落聽著,想上前,不敢上前……
  
  他都快哭了。
  
  不能這麼欺負人啊。
pontus 發表於 2018-2-27 09:32
第471章 暴飲暴食

  我親眼看見過一頭笨拙的北極熊變成漂亮姑娘。太大了抱不下,但是親了一口。
  
  ——江澈。
  
  …………
  
  一直到下館子吃飯的時候,林俞靜才恢復了本來面目,這姑娘餓了。
  
  三個姑娘的吃相都很兇猛。
  
  這二十多天來的艱苦樸素,清湯寡水,早把她們饞壞了,現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而且反正滿桌的菜都已經不能退了,不吃也浪費。
  
  她們對於江澈,或者說對於宜家的艱難處境,所有瞭解全部來自報紙雜誌的報導,而理解的角度,是普通人家的生活。
  
  林俞靜因為覺得自己幫不上忙,電話裡也沒有提過。
  
  江澈想了想,與其讓她去瞭解商戰中動輒數千萬的資金缺口,理解商場富豪哪怕滿身債務依然生活優渥,出手闊綽的狀態,倒不如直接讓她放心地好。
  
  “我其實一定會贏的。”
  
  江澈在家已經吃過了,就坐旁邊看著她們吃,話說完了他也沒辦法去具體解釋,就只能說這麼多。
  
  “唔……”林俞靜咽下一口西湖醋魚,江澈說小心刺,她張嘴表示都吃完了,然後說:“可是報紙說你都缺錢到要把那個捐希望學校的輝煌娛樂賣掉了,不是嗎?”
  
  趙師太在旁點頭,“嗯,說是差不多200家遊戲廳,很賺錢的產業……報紙說,說你窮途末路了。”
  
  她最後幾個字說得越來越小聲。
  
  要說黃廣義找的筆桿子,用詞還真是狠啊。
  
  江澈苦笑一下,“那個是準備賣了,現在賣,收錢簽合同,但是店要到95年6月才正式全部交出去。”
  
  “那有什麼區別嗎?”馮芳扭頭問。
  
  她把江澈問住了。
  
  江澈在遊戲廳最火爆,最暴利的時候選擇將輝煌娛樂旗下兩年間發展的大大小小約200家遊戲廳整體出售,換取約2800萬資金,不管在誰看來,都是為了保全宜家無奈做的斷臂之舉。
  
  買家代市長那群人也都是一種趁火打劫,占了大便宜的心態。
  
  “這個很難解釋……”江澈想了想,說:“你們就當宜家正好要用錢用人吧,另外遊戲廳這一塊,我有我的打算。”
  
  林俞靜說:“哦,反正我信你。”
  
  江澈笑了笑,“是啊,我也想知道,到底多少人信我。”
  
  …………
  
  “你們接下來就住這吧。”
  
  江澈放下手上幫忙拎的行李。
  
  這是他早先錢沒處花的時候買的一套二手房,從買下,就一直空置著。現在正好可以給三個姑娘住。
  
  他不準備趕林俞靜和小夥伴走。
  
  一來,大概只有呆在這兒,每天做些什麼,林姑娘才會比較安心;二來,江澈也希望她能一起經歷這個過程,怎麼說呢,總不能一直什麼都看不懂。
  
  大房子,三個姑娘分了房間,都很樂呵。
  
  馮芳問:“那我們接著還去城北店上班嗎?還是……她要跟著你。”她說完瞄了一眼林俞靜。
  
  江澈想了想,“還是去城北店吧,但是玩偶服不許再穿了,傳單也不許再出去發,這天太熱了。你們就當店員吧,每天教教小朋友唱英文歌也能聚人氣。”
  
  “嗯。那你要專心忙自己的事,不要分心。”林俞靜交代說。
  
  “好,這是鑰匙。”
  
  江澈拿出來一把鑰匙,想了想,交給了相對靠譜的趙師太。
  
  一旁的馮芳問:“你還有嗎?”
  
  江澈想了想,“還有一把,在車裡。”
  
  “那也給我們吧,怕萬一忘帶了。”
  
  “好。”
  
  對話聽起來毫無問題。
  
  直到江澈下樓拿了鑰匙回來,聽見馮芳在屋裡說:“誰知道他留著鑰匙會不會半夜偷偷開門進來啊,要是來了,被我和師太撞見或聽見什麼,多尷尬?!”
  
  “……”
  
  疑似老闆女朋友的小姑娘又回來上班了。
  
  經理一腦門子的汗,員工們都小心翼翼。
  
  但是僅僅幾天時間,他們就都徹底放鬆了,林俞靜其實是一個從來不會給人帶來壓力和威脅感的女孩子。
  
  時間就這麼走到了8月。
  
  果美的強勢和實力雄厚有眼睛都能看見,真正令人感覺好奇和不解的是宜家,一次次看著都好像要空了,要撐不下去了……卻偏偏一直就這麼挺著,始終沒有退縮半步。
  
  這漸漸給人一種感覺,宜家像是一個無底洞,像是正熱門的《聖鬥士星矢》裡,那些個打不死的小強。
  
  江澈很忙,大部分時間飛來飛去。
  
  關於林俞靜在臨州這件事是不是可以瞞住褚漣漪?
  
  很顯然,那不太可能。
  
  江澈整體態度破罐子破碎,只是沒有刻意主動去提罷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
  
  其實,早在林俞靜被他抓住又回去上班的第二天,宜家城北店傍晚時候就停了一部皇冠車。
  
  林俞靜三人出門,看見褚漣漪站在車門前,愣住一下。
  
  “說好了來臨州找我吃飯的,怎麼來了也不告訴我啊?”褚漣漪笑著偏一下頭,用一種老相識的態度很自然說:“走吧,樓外樓,我已經訂好位置了。”
  
  林俞靜扭頭看看趙師太,趙師太也是認識褚漣漪的,還知道她是林俞靜口中江澈的前女友。林俞靜計畫要胖死她的那個人。
  
  “好像沒怎麼胖啊。”她嘀咕了一聲。
  
  只有馮芳比較懵。
  
  經過的宜家員工在喊“褚總”,褚漣漪逐一回應。
  
  “她,她是誰啊?認識?”馮芳小聲問。
  
  “認識,我們是飯搭子。”褚漣漪替林俞靜回答。
  
  “……”林俞靜心說我不能弱了氣勢啊,西餐吃不胖你,倒把我自己吃胖了,研究表明那是因為我之前太少接觸西餐,好的,這回中餐,怕你才怪。
  
  “謝謝,那走吧。”
  
  一切如故,就像在盛海時一樣。
  
  褚漣漪吃完付了錢,送人回去,說:“明天狀元館,吃面,我來接你。”
  
  “啊?你不忙嗎?”
  
  “忙也得吃飯啊。”
  
  “可是你們,宜家不是很缺錢嗎,江澈他……”
  
  “不缺飯錢,而且,江澈他會贏的……”褚漣漪平和但是篤定說:“他沒輸過。”
  
  林俞靜愣了愣,“嗯。”
  
  林姑娘就這麼又過上了一邊和江澈談戀愛,一邊瞞著他和褚漣漪約會吃飯的生活,要說區別,只在於她這回帶了兩個拖油瓶。
  
  很快,四個人就都混熟了。
  
  而江澈依然毫不知情。
  
  他是在從外地廠商那裡回來,出機場的第一時間接到的褚漣漪秘書的電話。
  
  “褚總病倒了,在醫院。”
  
  江澈心頭一緊,“看來還是把她累壞了,擔心壞了。”
  
  他這麼想著,揪著心,愧疚著,匆匆忙忙趕到醫院。
  
  然後醫生告訴他,“不是什麼大問題,膽結石……暴飲暴食造成的。”
  
  江澈:“……醫生,你確定嗎?她以前一直吃很少的。”
  
  “廢話。就是這樣的人,突然一段時間暴飲暴食,才特別容易誘發膽結石,知道吧?”醫生因為被質疑,而有點惱火。
  
  江澈連忙道歉,然後出門抓了褚漣漪的秘書,問:“她最近吃得很多嗎?”
  
  秘書抬頭看看江澈,表情為難,“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不都跟你一起吃飯的嗎?”
  
  “以前是會叫我,可是最近沒有,最近……”秘書看了看走廊一頭,說:“褚總是在和三個小姑娘吃飯的時候突然疼起來被送過來的……她們,她們剛剛還在這呢。”
  
  “嗯?”
  
  林俞靜躲在走廊拐角,拉著馮芳和趙師太。
  
  “我明明只是想胖死她而已……”
  
  “這下怎麼辦?”
  
  PS:
  
  服氣了,我明明只是很平和的心態,說看盜版不要來書評區駡街,有的朋友現在是不是只要看到我喘氣,就是玻璃心啊。
pontus 發表於 2018-2-27 09:33
第472章 病房守夜
  
  內疚,不安。
  
  剛剛褚漣漪突然劇痛的模樣仿佛還在眼前,現在江澈又在走廊另一頭的病房外站著,林俞靜已經快要急哭了。
  
  但是讓她這會兒出去?
  
  她不敢。
  
  首先,她整天和褚漣漪約吃飯,帶得她暴飲暴食這件事,本身聽起來就十分詭異,說起來更難解釋清楚。
  
  要知道她當初可是因為褚的存在差點跟江澈分手的。
  
  其次……
  
  “我現在好像壞人角色啊。”
  
  她就這麼在走廊一頭躲著了,不敢出來,也不能放心離開。
  
  褚漣漪是膽囊炎,吃飯的時候突然發病,疼痛難忍,除此之外還伴有噁心、嘔吐、發熱等症狀。
  
  江澈進病房的時候,她的症狀還沒有完全消除,難受得冒淚花,但是看見江澈來了,整個人突然一下緊張起來,莫名有一種很難形容的心虛和尷尬。
  
  “醫生說你是因為一段時間暴飲暴食才發的這病……”江澈有些苦澀,訕笑說:“我一下怎麼都沒辦法相信。”
  
  “啊,是吧?”褚漣漪轉過頭不看江澈,勉強回應說:“就是突然變饞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是嗎?”
  
  “是……啊。”
  
  江澈隱隱覺得哪裡有點不對。準確地說,通過剛才褚漣漪秘書那句話,他其實已經捕捉到一點影子了,只是自己立即又否定了那種猜想。
  
  想想,那就不可能啊。
  
  想著試探試探,但是褚漣漪還在生病呢,只能先算了。
  
  對於褚漣漪的病情,醫生說不算很嚴重,大概是因為他作為醫生看過的大病多了,比較淡定的緣故。
  
  另外褚漣漪的症狀和檢驗結果,也都不算十分糟糕。
  
  “症狀可以控制和緩解,所以暫時可以考慮住院進行保守治療,但是長久來說,最好還是做手術。”該做的之前都做了,醫生進來看過後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手術這個詞本身有大有小,但是作為普通人,乍一聽,大多頭皮發麻。
  
  江澈還沒來得及表態,就感覺身後衣服被一把抓住了。
  
  回頭,褚漣漪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小澈,我不要做手術。”
  
  “啊,可是醫生說……”
  
  褚漣漪撥浪鼓似的搖頭,忍痛逞強說:“可是我都沒什麼事了,你看。”
  
  好吧,江澈可以斷定,現在面前的是褚少女了。
  
  “而且我最近也不能做手術,小澈”,她接著又說,“等這一陣過去了,我去燕京找肖阿姨,讓她幫我決定好嗎?就算要手術,也由她幫我聯繫醫生。”
  
  褚漣漪這麼說,江澈一時間就沒有任何勸阻的理由了,因為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他在病房裡守到夜裡十一點多,被症狀稍微緩解的褚漣漪趕了十幾次……
  
  “你這幾天到處跑,根本就沒怎麼睡,快回去睡吧。”
  
  “你看我都好多了。”
  
  “你在這耗著,我根本沒辦法休息。而且小張在呢。”
  
  “……”
  
  沒辦法,為了不影響她的情緒,江澈只好把褚漣漪的秘書喊進來,然後離開了病房……只是離開病房而已,他沒有走太遠,放不下心,就在走廊的長椅上守著。
  
  也許十二點,也許更晚些,確實連續幾天一直沒怎麼休息好的江澈迷迷糊糊靠著椅背睡著了。
  
  林俞靜早一步已經把馮芳和趙師太先趕回去了,現在看著江澈抱著手臂歪歪扭扭坐著睡著的樣子,一時間心疼、內疚、自責,多種情緒交雜著湧上來。
  
  “死就死吧。”
  
  她鼓足勇氣走出來。
  
  “江澈……江澈?”
  
  喊了兩聲,沒反應,她才發現江澈睡得很沉。
  
  想了想,自己坐下了,然後小心扶著讓江澈躺下來,枕在自己腿上睡……一直到雙腿發麻,也捨不得動彈。
  
  大概淩晨兩點,一個穿著花襯衫的大嬸在旁邊另一條長椅上坐了下來,看了看林俞靜,轉回去,隔一會兒又轉過來看了看,像是閒不住,悄聲問:
  
  “你老公啊?”
  
  “啊……”第一次接觸老公這個詞,林俞靜既有些甜蜜,又有些不適應,想了想,反正沒人聽見,就厚著臉皮弱弱地“嗯”了一聲。
  
  “小倆口真好哈。”大嬸笑了一下,八卦道:“對了,你們這是誰病了啊?我是家裡小姑子。”
  
  “他前……”林俞靜突然發現這個還真難找到合適的說法,頓住了。
  
  大嬸一下眼睛瞪大,跟著整個神情都興奮、誇張、好奇起來,“前妻啊?……嘖嘖,你這心可是真善,也是真大。”
  
  林俞靜:“……”
  
  她怎麼可能是八卦大媽的對手。
  
  “唉,你可別怪嬸子話多啊,瞧你年紀不大,又文文靜靜的,嬸子就多嘴提醒一句,那啥,雖然都說男人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可是……”大嬸神情嚴肅一下,神秘又鄭重說:“可是你也得防著他又把頭埋回碗裡去不是?”
  
  “嗯?”林俞靜聽著這話,不知道怎麼總感覺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
  
  這時大嬸又探頭看了看江澈,縮回去,悠悠嘀咕說:“長得真好……咳,拈花惹草。”
  
  林俞靜:“……”
  
  …………
  
  褚漣漪的秘書小張出門去廁所的時候不經意朝旁瞥了一眼……
  
  傻了,站那兒愣半天。
  
  又看一眼,目光正好和林俞靜對上。
  
  “我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作為一個秘書的職場生存基本原則她還是懂的,一個自己的老闆,一個宜家大老闆,能怎麼辦呢?
  
  小張目不斜視筆直走掉了。
  
  林俞靜一陣尷尬。
  
  “小張,小張……”
  
  “嘡啷。”
  
  搪瓷杯子落地的聲音從病房裡傳出來。
  
  林俞靜心頭一緊,探頭看了看,看不見,猶豫片刻後終於還是將隨身的小包給江澈小心枕好了,跟著自己起身,走進病房。
  
  “你,你是要喝水嗎?我給你倒吧。”
  
  褚漣漪看了看她,“……謝謝。”
  
  “不用的,那麼熟。”林俞靜想表現得自然些,卻還是有些慌亂地倒了水,雙手捧給褚漣漪,“我聽說你要動手術……對不起啊,都怪我。”
  
  “不怪你啊,誰會知道,胃口變好還能是壞事啊?”褚漣漪大方笑了一下,說:“就是估計得有一陣不能再做你的飯搭子了,醫生說了好多忌口的東西,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嗯,我,我其實想把你吃成胖子來著。”
  
  “……我知道啊。”褚漣漪一邊還有些犯疼,一邊又忍不住地好笑,努力平靜了一下,說:“你就一直守在這啊?”
  
  “唔,嗚……”
  
  看著她掉眼淚了,褚漣漪悠悠歎了口氣,“其實我們都是好人,對嗎?”
  
  頓了頓,她又說:“真的做朋友可以嗎?我的人生沒有過像樣的少女時候,也沒有朋友,從盛海到臨州,就跟你們一起的時候,其實特別開心。”
  
  褚漣漪大概講述了一點家庭的經歷。
  
  “好。”林俞靜留著眼淚用力地點頭,“其實我也覺得你人很好。”
  
  兩個人目光對上的一刹,突然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就當他不存在吧?”褚漣漪說。
  
  “……嗯。”林俞靜點頭。
  
  江澈躲在門外,悄悄看著這一切。
  
  “這麼輕易,就決定這樣對我嗎?”
  
  “還有,盛海,臨州,飯搭子……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
  
  “所以現在是進去抓現行,問清楚呢,還是假裝沒看到?”
  
  這個問題只用了一秒,江澈就果斷回到長椅上躺下了。
  
  花襯衫大嬸帶著幾分害怕,偷偷看了看他……轉回去……隔一會兒,大概是實在抑制不住自己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又轉過來偷偷看了他一眼。
  
  “呐,嬸子你一會兒可不要亂說話啊……告訴你,我是流氓。”
  
  大嬸小聲:“……哦。”
pontus 發表於 2018-2-28 08:06
第473章 不做大哥好多年
  
  “在我面前……跑?”江澈心裡好笑。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在江澈手上跑掉過。
  
  但是事實,大媽做到了,她是第一個。
  
  憑著一雙因為太粗壯而在行進中相互摩擦生熱也生疼的大粗腿,邁不開的小碎步,大媽以百米60秒的速度,輕鬆在當面招惹了江澈之後順利逃脫。
  
  因為江澈根本不敢動。
  
  動了,他剛剛其實有醒來,有去偷聽這件事就會曝光。
  
  而事情一旦曝光,至少三個人都會陷入巨大的尷尬,和一種無法解釋,無法自處的局面,結果可能很糟糕。
  
  這事兒有江澈的存在還是沒有,完全是兩碼事。
  
  哪怕大家都自欺欺人,也好過他冒出來杵在那兒。
  
  另外,這大概是除了回歸1992之外,江澈這一世人生,身邊發生過最神奇和不可理解的事情了——比當年盛海小公園那兩聲恰到好處的冬雷都神奇和難以理解。
  
  那個雖然概率小,但是終歸可以湊巧,可是這個——林俞靜和褚漣漪認識,從盛海到臨州一直做著飯搭子,哪怕各懷心思,還是稀裡糊塗相處得很好……而且她們剛剛說好要做朋友。
  
  肯定是稀裡糊塗的……要不除非她們都準備不要我了,這事發生幾率都小之又小。江澈想著。
  
  是因為林俞靜迷糊的性格?又或者,褚漣漪一直的自我認知?
  
  打定主意不去找死,江澈在躺椅上繼續裝睡。
  
  可是事情其實是十分明顯的,就算林俞靜不認為江澈會真的對花襯衫大嬸耍流氓,也肯定能以此判斷,他剛剛其實有醒來,那麼……
  
  現在就看她決定怎麼辦了。
  
  林俞靜站那兒,看著大嬸消失的走廊拐角,發了一會兒呆……轉身,裝沒事,坐下扶起來江澈讓他重新枕在自己腿上。
  
  她知道江澈其實很可能知道了,但是現在,既然江澈決定裝不知道,她也就決定裝作自己不知道江澈知道。
  
  就這麼坐了一會兒,莫名覺得有點委屈,有點生氣,又有點難以理解的小興奮。
  
  林俞靜撥了撥江澈的劉海,描他的眉毛。
  
  “睡得真沉啊。”
  
  “你現在口味越來越雜了哦。”
  
  “大嬸剛剛都臉紅了。”
  
  “大媽很大哦。”
  
  “……”
  
  反正篤定了江澈不敢“醒”過來,林姑娘越來越囂張,看著他裝睡的樣子,她突然覺得事情有趣極了。
  
  當然她不知道,後半段江澈真的睡著了。
  
  花襯衫大嬸後來整夜也沒有再回來,但是夜裡入院的人也有一些。
  
  旁邊的長椅上換了人坐。
  
  只是這回坐在那裡的人一臉的揪心,絲毫沒有大嬸那般八卦的閒情,也就沒有打招呼,更沒有對話。
  
  過了一會兒。
  
  一架擔架車被推了出來,床上蒙著白布,但是很明顯的,下面有個人。
  
  擔架車遠去後,兩個護士經過。
  
  “可惜了。”
  
  “是啊。”
  
  並沒有胡思亂想,只是當一個人看見生死,總有一些溫情的東西會變得濃厚……林俞靜默默俯身把江澈抱住了。
  
  天亮。
  
  江澈醒來的時候,林俞靜並不在旁邊,大概她早一步躲了。
  
  “好點了嗎?”江澈走進病房問,其實在此之前他已經問過醫務人員了,褚漣漪的情況暫時緩解,但是還需要留院觀察幾天。
  
  褚漣漪點了點頭。
  
  “那就好,別急著出院,外面秦河源和下面的經理基本事務都能處理,你別太擔心。”
  
  “嗯。”
  
  “那我今天就不留這陪你了,輝煌娛樂下麵的遊戲廳集體轉讓的合同簽了,那麼多人陸續要開始轉崗,我怎麼都得去露個面。”
  
  “好的。”
  
  江澈走了。
  
  褚漣漪略微困惑於這加火昨天怎麼都趕不走,今天卻這麼乾脆。
  
  沒太久,林俞靜就帶著馮芳和趙師太來看她了。
  
  飯搭子看起來暫時沒辦法繼續做下去。“要不等褚姐姐出院,我教你們南關麻將吧?”馮芳說。
  
  …………
  
  宜家要出售子公司輝煌娛樂旗下所有遊戲廳的消息出來已經有幾天了,在外界的猜測和議論中,這是宜家窮途末路,斷臂掙扎的一步棋。
  
  而對於那些身在輝煌的人來說,感觸更多來自自身,尤其是那一批,兩年前最早開始跟著江澈辦遊戲廳,從而改變了整個人生的人,他們其實有很多不理解。
  
  兩年,從最初租下一間遊戲廳做嘗試,到一次開出十二家,再到如今近兩百家遊戲廳,聖鬥士星座都感覺不夠用了,輝煌主辦的擂主挑戰賽、神王賽,也在臨州及周邊城市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如果說別的遊戲廳只是遊戲廳,輝煌現在已經是一個品牌了,是一個在十幾二十年後,將會承載許多中年男人青春回憶的烙印。
  
  “怎麼就賣了呢?又不是不賺錢了。”包括黑五在內,多數人其實都很不舍。
  
  他們當然不知道,1995年,國家會有一波對遊戲廳的取締和整頓潮,雖然這次整頓實際效果乏善可陳,遊戲廳依然遍地開花,但是在部分大城市,相關部門還是做了一些樹典型的工作的。
  
  顯然,屆時以輝煌娛樂現在的規模和影響力,上面就算偏袒,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這倒不是說輝煌到時會倒,實際江澈花費一些金錢和關係,肯定能保住它。
  
  但是不值得,遊戲廳屆時已經不值得江澈下場去花費太多人情和精力了,而它現在整體出售的價位,加上10個月的過渡期,其實也已經是它價值的最大化。這是一。
  
  第二點的原因,遊戲廳真正最盈利的部分,某種程度上其實處於一個灰色地帶,它的存在,漸漸已經跟不上宜家和江澈整體的一個高度,包括社會形象和定位了。同時也沒有進一步發展的空間和前景。
  
  第三,大眾娛樂轉型過渡的時間點逐漸在靠近。
  
  第四,宜家眼下正好要用錢、用人。
  
  足夠了,這些理由足夠江澈下決心,執行這次出售,並在某種程度上將其視為事業版圖中對“不良資產”的第一次清理。
  
  只是這些……江澈暫時都沒法告訴任何一個人,包括褚漣漪、鄭忻峰等等在內。
  
  走進會議場地的時候,江澈發現人多了。
  
  唐連招團夥,如果現在還可以這麼叫的話。江澈記憶中最初團夥成員應該是40幾個人,後來有兩個兄弟因為家庭或個人原因去了遠方,離開了,還有一位兄弟生病去世,剩下的都留了下來。
  
  而現在,排除那些純雇員,可以算是正式團夥成員的就有100多人。
  
  100多人整齊扭頭看著江澈走進來,身後跟著唐連招、黑五。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在這種時候,江澈還走神了一下。
pontus 發表於 2018-2-28 08:07
第474章 人心
  
  終於,又一次以唐連招團夥老大的老大的身份出場。
  
  記得第一次他以這個身份在成員們面前亮相,是在小玥姐家院子裡被堵住的,當時這個團夥能湊出來的總資金才400塊,日常連出門約架都坐不起公車。
  
  而這一次,這群人所經營的產業價值已經高達兩千多萬。
  
  江澈在醞釀氣勢。
  
  宜家走過的這兩年,一直都在往現代化企業的管理模式上靠,但是至少到目前為止,唐連招手下弄遊戲廳的這幫人身上,都還帶著江湖氣。
  
  他們在做的事情,也確實需要這種江湖氣。
  
  其中社團晚來的那些,實際又比早先就在的那撥,江湖氣更重。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慕名而來,想跟著唐連招、黑五他們混的,誰知道來了上著班,拿著工資,江湖漸遠,壯志難酬……只剩一顆江湖兒郎的心,還在燃燒著,虛旺。而老的那幫人,現在其實已經走到漸漸內斂的階段了。
  
  總之跟這些人說話,江澈沒點氣勢不行。
  
  他長得太不像壞人了,所以這點尤其重要。至於你說靠智慧?別鬧了,智慧他們又看不懂。
  
  何況今天現場其中有一部分人,最近正對於整體出售遊戲廳一事情緒不小,不懂事,愛嘀咕。
  
  所以,江澈在開口前特意觀察了一遍又一遍,再三確認,趙三墩那個貨真的不在。
  
  想當初第一團夥會議,趙三墩頻頻接茬……
  
  反正江澈是怕了他了。
  
  按理說那貨現在應該在茶寮才對,可是誰又知道呢,在趙三墩的身上,“按理說”三個字本身就是最大的謬誤。
  
  “三墩確實不在吧?”江澈小聲問黑五。
  
  “不在。”黑五肯定說。
  
  江澈放心了,點了點頭,目光一圈掃過去,微笑一下說:“好久不見了。”
  
  “是啊,澈哥。”老班底很多人帶著感慨回應。
  
  打完招呼。
  
  “還有很多兄弟,這回可能才第一次見到我……我是江澈。”如果是平常與人接觸,說我是+名字,其實並不太妥當,一般說的都是我叫XX,但是這種場合,就得這麼說才對。
  
  “我是這裡說了算的那個。”江澈又道,語氣平和。
  
  ……說完突然好尷尬,江澈因為這個努力控制表情,沉默了十幾秒。
  
  現場同樣一片沉默。
  
  老的那幫人是因為打心底對江澈有盲目崇拜,所以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至於後來進來那些,他們大部分其實有些激動,因為他們今天終於在老大的老大身上,看到了自己從加入社團至今一直在期待的江湖風範和氣勢。
  
  江澈緩過來了,“聽說有一些兄弟對於賣遊戲廳的事,意見不小?”
  
  大概兩三秒。
  
  “是啊,想不通啊,澈哥。”
  
  一個江澈有些面生的人站前一步,垮著肩,懶洋洋道。
  
  就這一下,唐連招一下神情就惱了。
  
  而黑五面色很尷尬,因為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唐連招其實都不怎麼具體管事,後來這些人都是他招的,教的……他好像沒教好,沒壓住。
  
  “賴羊!想不通你回去想,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黑五罵了這個自己提拔的中層一句。
  
  這個叫賴羊的貨比起當初亂接茬的三墩來,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不過他跳出來的倒正是時候,江澈皺了皺眉頭,說:“其實說話沒關係……但是,我不喜歡你說話的態度。”
  
  就這一句話,江澈看都沒看他。
  
  但是賴羊很快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因為所有老班底成員都在看他,哪怕平常相處很好的那些,這一刻看他的目光,都跟平常完全不一樣。
  
  他沒有經歷過最初那段日子,沒有見過江澈,完全無法理解面前這個長得書生氣,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幾歲的年輕人,在老班底成員的眼中,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他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江澈給的,他們的命運,也是江澈一手改變的,而且一直以來江澈說的,做的,從來都對。
  
  對於賣遊戲廳的事,他們中其實也有人不解,但是絕大多數都盲目相信:這一次他也會是對的。
  
  “對不起,澈哥。”賴羊一下後背發冷,連忙道。
  
  江澈沒理會他。
  
  “我突然發現咱們很多人都忘了一件事,其實我和你們,最早並不是從遊戲廳開始的。”他頓了頓,突然有些溫情地問道:“現在還有兄弟會裝空調、修空調嗎?”
  
  就這一問……場內一陣唏噓。
  
  那段在還沒裝修的店面裡,江澈親自下場,第一個上肩扛機子,上手裝空調,大家一起學安裝,學修理的日子,突然又都清晰出現在了腦海裡。
  
  “我還會,上次我丈母娘家空調壞了,說要喊售後,我上手幾下就修好了。”其中一個人得意笑著說。
  
  “沒忘呢。”
  
  “忘了摸幾下就都熟。”
  
  另外的人紛紛說著,都帶著感慨,還有因為曾經走過那段日子,回憶的喜悅。
  
  “黑五還記得你和有豎一起送過有一台空調嗎?那個開店的老闆娘超級胖,坐車上空調一邊她一邊,硬是空調壓不過她,三輪車硬給騎成了兩輪。”
  
  江澈突然轉頭問黑五。
  
  “記得。”黑五撓了撓頭,笑著說:“那次回去,我和有豎都累得騎不動車了,還是在路邊睡了一覺才回去的,後來還一次……”
  
  他說起來意猶未竟。
  
  “嗯”,江澈聽了一會兒,像是閒聊,說,“現在宜家又把當初那些舊三輪都拿出來了。”
  
  黑五愣了愣……用力點了一下頭。
  
  他沒有全聽懂,但是情緒跟住了。
  
  事實不光他一個,現場老班底的人絕大部分都因為江澈這短短幾句話,釋然了——遊戲廳當初不就是這樣掙出來的嗎?大家一起,通過宜家一台一台空調地送、裝,努力掙出來的。
  
  跟著,他們整個情緒和狀態都出現了變化,帶動著不少後來加入的,也都跟著莫名有些期待和興奮。
  
  這個過程其實很短暫,唐連招聽著,看著,突然想起來不久前在深大,姐姐說過的一句話,她說:“這就是小澈的本事,咱們學不來的那種。”
  
  另一邊,江澈已經不說宜家了。
  
  “遊戲廳的轉讓會分批進行,所以這裡有十個月,我們並不是所有兄弟都一起撤出來……第一批,我需要大概三到四十人,你們……”
  
  “去搞他媽的,對吧,澈哥?”
  
  江澈:“……”
  
  我剛剛好像有說趙三墩比較可愛?好像有,我一定是瘋了。江澈歎了口氣,“出來,趙三墩。”
pontus 發表於 2018-3-1 08:04
第475章 不在場證明
  
  趙三墩是從場地角落,一張破舊老桌子的後面站起來的。
  
  起身時臉上帶著幾分尷尬討好的笑……
  
  這讓人看著很心酸。
  
  這個男人的曾經,是臨州街頭最剽悍社團的雙花紅棍,唐連招手下第一莽,是從十四五歲開始數年如一日剛天剛地的超級悍將,一個連江澈都頭疼後怕的恐怖存在。
  
  想當初,在和郭五的衝突中,他被派去當誘餌,計畫吸引敵人進埋伏,後來一不小心就獨自把敵人都幹掉了,害一眾埋伏等候的弟兄們都很茫然。
  
  他還是那天唯一一個在江澈和郭五的談判桌上專心吃飯的人,大佬對峙,他把羊肉涮完了。
  
  直到後來,他遇到了一個叫做柳將軍的女人,再後來又有了小墩墩,趙三墩過得很好,只是離他的社團、兄弟、江湖,越來越遠了。
  
  比如上一次服裝廠倉庫動手,江澈就沒讓人叫他……還是特意叮囑不要叫他。
  
  這是三墩最傷心也最擔心的一件事。
  
  是一個新手奶爸的江湖不了情。
  
  還好,這回將軍是支持他的,作為妻子,她也是唯一一個看透了本質,知道“三墩其實是個有野心的男人”的那個人。
  
  趙三墩當然有野心,若不然當年初次見面,他也不會在江澈面前妙計百出,努力表現。
  
  而今他有家有孩子,更要為孩子的將來打好基礎。
  
  趙三墩的野心很樸實,就是在江澈面前好好表現,回報他,同時立功。
  
  這回大事件,他終於趕上了。
  
  二樓,另外的房間。
  
  避開了一些人後,江澈和唐連招幾個看著面前的趙三墩,他戴著帽子,帽檐壓得很低,戴著口罩,大夏天穿長袖,還把領子立起來了……全身上下說是風塵僕僕都太溫柔,簡直就是骯髒。
  
  “這,怎麼回事啊?”
  
  “墩子你不會是一路走來的吧?”
  
  唐連招和黑五都有些擔心。
  
  “有走一些路,不過主要是搭車,還有扒火車。”三墩說。
  
  江澈:“你這麼窮的嗎?”
  
  “不是啊,澈哥。”趙三墩表情認真,略帶神秘感說:“我這是在製造不在場證明,沒有人知道我在臨州了,好多人都能作證,說我現在在南關呢。”
  
  江澈愣了愣,“製造不在場證明……你要幹嘛?”
  
  “要動手了不是嗎?澈哥。讓我去吧,我有不在場證明,我去最合適。”
  
  江澈淩亂了,聽這意思,我好像要下什麼黑手?好像是。
  
  可是我明明沒有啊。
  
  等等,他不會是要去把黃廣義做了吧?
  
  想想很誘人啊。
  
  可是當然不行。
  
  想到這,話就必須說清楚了,不然怕出大事,江澈嚴肅起來問:“三墩啊,你倒是說說看,你回來到底準備做什麼?”
  
  “玩黑的啊,澈哥你調這麼多老弟兄,不就為這個麼?而且這一手是那邊先用的,不怪咱們。”
  
  江澈:“……”
  
  扭頭看了看唐連招和黑五,兩人表情若有所思,大概感覺聽著確實像是這麼回事……他們被帶歪了。
  
  三墩繼續說:“當時他們先讓人砸店、鬧事,明明咱們就可以同樣手段還回去,搞死他們,可是澈哥你卻不讓大招哥他們動手,壓住就忍了……當時我們全都想不通。”
  
  他說這句的時候,黑五頻頻點頭,唐連招的神情看起來似乎也有些贊同。
  
  “有人給我分析了。”三墩自信說:“在當時,所有人都覺得澈哥你有能力這麼幹,可以這麼幹,會這麼幹的時候,你偏偏不幹……是因為你在等,等所有人都覺得你不會這麼幹,甚至已經忘記這一茬之後,你再悄悄地幹。這樣子你的嫌疑就變小,哪怕有人懷疑是你,也會有一大批人不信……再加上我有不在場證明。”
  
  胡說八道,但是為什麼聽著好像挺有道理的樣子?大招和黑五看起來好像差不多都已經信了,江澈想著,難道三墩真的靠讀那些將軍給兒子準備的啟蒙教材,就悟了?
  
  不對,他好像說了一句,這是有人給她分析的。
  
  “這到底是誰給你分析的啊?”江澈問。
  
  趙三墩說:“老彪啊。”
  
  江澈:“……瞭解了,這就對了。”
  
  看來胡彪碇的海上江湖雖然已經走遠了,但是在腦補的路上,他依然沒有停下腳步,而且正越走越遠。
  
  “你和老彪兩個……挺橢圓的啊?”
  
  “嗯。”
  
  兩個人對話,黑五和唐連招互相看了看,聽不太懂。
  
  “老彪說他雖然沒我識字多,可是江湖經驗多,所以遇事還是能幫我分析分析的。
  
  就剛才這事,老彪說,他手下以前有一個弟兄,十六歲的時候,親爹被一個老大沉海了,他就會縮著哭,也不敢報仇,讓所有人都看不起。
  
  老彪好心給他收了下來,就這麼大概五六年吧,那孩子到長大也沒提過這事,就一直老老實實跟著他做事,混日子,孝敬老娘,人也不出格……
  
  後來有一天,當年害死他爹那個老大突然被人捅死死了。
  
  全沿海,沒有一個人想到是那孩子做的。老彪自己也沒想到,就是又一次私下隨口問了一句,結果那孩子說,是他。他有天碰巧看到那個老大喝醉了去廁所尿尿,就進去給他捅死了,六年,他其實每天身上都帶刀。”
  
  三墩轉述了一個故事。
  
  這下連江澈都有點信了。
  
  “墩子啊,還有大招,黑五……這事雖然聽著很像是這麼回事,但是,它真的不是這麼回事。只是宜家現在需要錢,而且售後人手完全不夠了。”江澈看了看幾人。
  
  “明白了,澈哥。”唐連招把領帶一扯,說:“放心,我去帶頭。”
  
  黑五也照樣做了。
  
  三墩猶豫了一下,“行,我肯定也行……但是我有不在場證明啊,澈哥你不再考慮下嗎?就算是砸店,搞他倉庫,咱也能鬧得他雞犬不寧。”
  
  “不了,違法看起來是成本和代價最小的手段……其實終有一天是最大的。不值得。”
  
  “哦……好。”三墩想了想,似乎有些不甘心,說:“澈哥我還有個主意,不如我們一邊裝空調,一邊也弄點事吧……”
  
  “什麼?”
  
  “不用費什麼事,就比如咱去裝空調的時候,隔壁左右家是果美那邊的,咱就爬過去,給順手弄一下……忙死他的售後,他售後本來就弱,這樣不用太久,肯定能弄臭他的名聲。”
  
  “……”江澈突然好心動啊,這歪主意怎麼聽著就是對胃口?“這也是老彪教你的啊?”
  
  “不是,是鄭書記。”
  
  江澈:“……”
  
  我身邊的人怎麼都這樣呢,被誰帶壞的啊這是?
  
  好不容易,江澈才扭回來,明確了接下來的做法。
  
  看著江澈態度堅決,三墩這回倒是沒再掙扎,說:
  
  “對了,澈哥,茶寮第一筆籌集了600萬資金,這兩天就會送到,然後現在正在籌第二筆,讓你放心……”
  
  “另外老彪說他現金還有800多萬,也很快就到。”
pontus 發表於 2018-3-2 08:21
第476章 你不懂他幫過多少人
  
  看來三墩、老彪、書記三人之間,最近有過一個關於江澈目前困境的三方會談,或者至少是兩兩扯過蛋。
  
  給鄭總個面子,暫時把書記拎出來擺一邊,只說老彪和三墩。
  
  在趙三墩的人生中,能夠自然誠懇地說出“我識字比較多”這句話,而且成功教導一個人,大概也就是遇上老彪了,人生僅此一遭。
  
  兩個人加起來認字不到五十,其中三墩因為上過幾天學,看過兒子的啟蒙教材,占絕對優勢。
  
  可是偏偏,現在又是識字少的那個在當軍師。
  
  曾經縱橫海上的大梟雄胡彪碇,退居幕後,又遇見了他人生唯一莽不過的那個人,嘗試過後服氣了,樂呵呵開始充當分析師,人生導師。
  
  這個組合……光是想想就很嚇人啊。
  
  因為他們的分析和思考,不管怎麼七彎八繞,千回百轉,腦補迂回,陰謀陽謀,最終總歸會落實在一個點上——人身傷害。
  
  凡事訴諸武力,動手才是基本原則。
  
  情況大概是這樣:
  
  “我想了總共一十八個計策幫你贏。”
  
  “厲害,具體說說。”
  
  “咱們用斧鉞鉤叉,刀槍劍戟……棒、拐、流星錘。”
  
  “啊,還真是,一十八個很好的計策啊。”
  
  就這樣,沒辦法,一般人說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在他倆這,估計就是三十六計揍為上策。
  
  而且也就是這回,趙三墩到臨州之後還先來開了個會,要不江澈真的很替黃廣義擔心……商戰呢,黃總運籌帷幄,突然就撲街了。
  
  頭痛。
  
  但是不可否認,偏就是這樣的一些人,他們莫名讓江澈感覺踏實,甚至是溫暖。
  
  他們或許不聰明,但是很多事江澈自己還沒開口,他們就已經在替他操心考慮……其中包括瞎琢磨。
  
  暫時拿三墩做代表的茶寮在努力。
  
  胡彪碇把手上還能拿出來的錢全備好了,而且已經啟程送來。
  
  還有其他人。
  
  譬如:
  
  謝興夫妻倆現在盛海,闔家團圓,幸福美滿,但是剛給茶寮打了個電話,主動說:“我們的今年的銷售分成和工資就先不拿了,該多少,都給江澈兄弟那邊先用。”
  
  劉素茹肚子已經隆起來不小了,但是身板好,閒不住,依然每天在港城街頭擺著煎餅攤,她昨晚也剛給陳有豎打了打了電話,說:“咱家存了三萬多了,你隨時拿去給黑小子……還有,你記得護要他周全。”
  
  就連一向小氣的毒老太都插了句嘴,說:“那是咱再造的恩人。”
  
  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普通的營生和樸實的話,實際他們也拿不出什麼大錢,但是都想為那個傢伙做點什麼,哪怕明知道是杯水車薪,微不足道。
  
  至於小玥姐等等,就更不用說了。
  
  就連唯一依然守在最初那個裁縫鋪的祁素雲,她開著蝦場的老公每天從郊區往城裡餐館送蝦的三輪車上,也主動掛了個大廣告,廣告是祁素雲親手用不同顏色的布料做的,大紅字:“買家電,去宜家。”
  
  她老公現在逢人就幫宜家說話,前些天還因為這個發生爭執,和人打了一架。
  
  大招、黑五他們也在湊錢,隨時準備應急。
  
  茶寮村裡的情況,就像是當年支援渡江戰役的沿岸百姓,正在做著大動員,那些一知半解的孩子們,已經都把自己最寶貝的儲蓄罐抱出來了。
  
  之前,江澈打了個電話到港城,詢問當前房價,說是考慮先把鄭書記之前從鐘家“收賬”收來的那棟別墅賣了。
  
  這天,鐘真鐘茵姐妹倆打電話過來,說:“已經賣了,1000萬,你隨時來拿,或我們讓人送過來。”
  
  這個價格怎麼樣,不重要,因為事實哪有這樣賣的啊,房契都還在江澈自己手裡呢……別忘了,其實現在鐘家姐妹倆才是家族幕後真正的當家人。
  
  在深城,知道消息相對比較晚的童陽放下了手上的一份報紙,喊住剛好經過的廖敦實、敏紅姐。
  
  “老江其實還是宜家家電連鎖的老闆,你知道嗎?”
  
  “啊?!”廖敦實傻了,激動說:“那他得多有錢啊,不會比老鄭還有錢吧?”
  
  童陽把報紙扔給他,等他看了兩眼,瞭解完大概情況,然後說:“讓財務統計一下,看咱們帳面上大概有多少錢。然後你給老江打個電話,告訴他這些錢隨時為他備著。”
  
  敏紅姐點頭沒吭聲。
  
  “嗯。”廖敦實也是沒猶豫就點頭。
  
  但是他們現在也是做生意,而且是在深城這樣一個地方,雖然本身做得不大,但是因為開的是職介所,所以可以頻繁接觸那些大老闆,所以他們其實很明白,在這樣規模的商戰中,他們那點錢……
  
  “就是不知道咱這點,對老江有沒有點用?”廖敦實說。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欠他的。”童陽說。
  
  “也是,那要不你自己給他打吧?”廖敦實說:“咱這現在你是頭啊。”
  
  童陽搖頭,苦笑,第一次解釋:“老廖,你以為上次你回學校請大家吃飯,我說太忙不一起去,是真的那麼忙嗎?”
  
  “嗯?不是嗎?”
  
  “其實不是,我那天沒忙到連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而且其實我也想跟你一起回去……只是因為之前做的那件事,我暫時還沒臉見老江。”
  
  童陽說的,是江澈幫他們“報仇”之後,他沒有停手,繼續“詐騙”那件事。
  
  …………
  
  那麼多人,他們顯得過於嚴重的反應,其實在他們自己看來都再正常不過。
  
  因為江澈本人在想什麼,暫時沒法跟包括鄭書記和褚漣漪在內的任何人說。
  
  所以,他們現在看到的局面:
  
  是報紙雜誌對宜家困境的極度渲染;
  
  是褚漣漪因為憂慮和勞累過度,病倒住院,剩下江澈獨自支撐。
  
  是他連那麼暴利的遊戲廳都賣了;
  
  是一度成為大老闆的唐連招、黑五這些人,一個個竟然都重新出現在了臨州街頭,帶頭蹬著三輪車送家電。
  
  畫面給人一種宜家正在絕境邊緣殊死掙扎的感覺。
  
  很多人甚至已經看不到宜家除了堅持、等待果美資金出問題之外,還有什麼翻盤的點。
  
  深城,登峰乳業,辦公室。
  
  “嘖,想不到啊,老江竟然把錢都收了。”鄭忻峰要瞭解宜家內部的機密並不難,這份材料是他直接從褚漣漪手裡要的。
  
  材料中,江澈把大部分錢都收了,但是具體方式有區分:
  
  其中像鐘家姐妹、童陽、廖敦實這種本身有自己獨立事業,和江澈在直接利益上相關不大的,他算作借款,計算利息;
  
  而像劉素茹、謝興、還有老彪,以及他本身身邊的那些人這種,他竟然說:就當是注資入股吧,只是宜家估值會很高,所以他們的占股,會很少。
  
  “我去,連林同學的六千塊都算注資入股啊……算入股是怎麼回事?”鄭忻峰困惑了一下,繼續看,“連茶寮自己的錢,自己的產業,都算注資嗎?分這麼清楚!”
  
  鄭總百思不得其解。
  
  篤篤篤的敲門聲傳來。
  
  “進。”
  
  曲沫一身白襯衫加短裙,職業而幹練地開門走進來,站著看了看,問:“你在感慨什麼呢?按說你不是應該在擔心嗎?”
  
  “是嗎?”鄭忻峰笑一下,往後靠,同時說:“我只是剛才算了算才發現,老江做人真他媽成功啊。”
  
  對話有些跳躍,曲沫有些糊塗,“嗯?”
  
  鄭忻峰看著天花板,“你不懂……你不懂他到底幫過多少人。”、
  
  曲沫:“聽你這麼說,江總好像是個聖人似的。”
  
  “不,他就是個混蛋。”鄭忻峰條件反射地說完,想了想,自覺這話沒什麼問題,“但是他就是幫了很多人,有很多人願意而且高興,可以為他做點什麼。”
pontus 發表於 2018-3-2 08:21
第477章 深城十五度灰(求月票)
  
  鄭忻峰損江澈是不需要刻意的,那是日常,是條件反射,自然而然,而且一般藏都藏不住。
  
  所以在曲沫雜糅各種資訊碎片後看來,那似乎真的就是一個惟利是圖,花招百出的混蛋,可是偏偏當他落魄,有那麼多人伸手。
  
  感慨和困惑過後,曲沫很快注意到了另一個普通人很容易忽視的點——在這所有助力中,江澈始終都還沒有動用過任何一個實力和能力高於他自身的力量。
  
  以當前社會背景和商場生態分析,出身並不那麼普通的曲沫內心篤定,認為這樣的力量在江澈背後肯定是存在的。
  
  這讓她莫名安心了一些,當然隨之而來困惑也更多了,比如那會是什麼,為什麼不用,到底要到什麼時候用……
  
  只是作為一個聰明的女人,她對此什麼都沒有多問。
  
  “那你呢?你不著急嗎?”站在辦公桌一側,曲沫轉換角度,笑著問鄭忻峰。
  
  “我?”鄭忻峰扭頭看她,“不是應該你們這些廠商想得更多嗎?江澈現在這情況,說實在的,我好擔心你們會不會改換立場,站到果美一邊去啊。”
  
  他說完抬著頭,整個人顯得憂心忡忡,眼神焦慮……可憐脆弱。
  
  “……,鄭總不要搏同情好嗎?沒那個必要。”曲沫有些鬱悶地瞪他一眼,從自家工廠的立場出發,無奈道:“實際你們自己比誰都清楚,我們不會,也來不及了……因為你們現在已經欠了我們足夠多貨款了。”
  
  曲沫其實也是最近兩天才明白過來,為什麼之前,在江澈和廠商的溝通中,他會在“出廠價”和“付款方式”這兩個細節上,更執著於後者。
  
  “這根本就是故意捆綁……我們現在比誰都更怕宜家破產,更希望你們能贏。就算幫不上忙,也不可能落井下石。”她又說。
  
  鄭忻峰一瞬間收起所有無辜可憐,惹人同情的神態。
  
  跟著嘴角一勾:“怎麼會幫不上忙……又怎麼能不幫忙呢?你們也要想想辦法啊,主動點,看怎麼從旁打擊一下果美。”
  
  他回想著江澈在給他解釋這事的時候舉的那個例子:
  
  “在中國的核彈還覆蓋不到米國的情況下,如果面臨米國的核打擊威脅,怎麼辦?”
  
  “對啊,怎麼辦?”
  
  “咱打不到……可是老毛子可以啊,而且它離咱們好近不是嗎?”
  
  “……什麼意思?”
  
  “很簡單啊,打個電話……老毛子啊,幫我對付米國去,把它嚇回去吧,不然我要是挨打了,就第一時間把所有核彈扔你頭上,拖著你一起死。”
  
  這個雖然不完全一致,但是邏輯是共通的,簡單來說,就是一損俱損,借刀殺人,不借不行。
  
  老江果然是個混蛋。鄭忻峰想著。
  
  這倆果然都是混蛋啊,也不知道潘寧現在是什麼心情。曲沫想著,突然有點兒忍俊不禁,正如她自己之前所說,她從沒見過這麼有趣的人,偏偏,他們還風生水起。
  
  “對了,我之前給你介紹那個朋友,你見過了嗎?”利益關聯,現在必須更徹底地站在登封和宜家的立場了,她突然想到問。
  
  “哪個?”
  
  “銀行的,我朋友啊,叫遊明羽……你忘了嗎?我讓你跟她聯繫,談抵押貸款的事啊。”曲沫有些鬱悶說:“你不會是沒談吧?”
  
  “哦,那個小娘皮啊,上午談了。”鄭忻峰點頭說。
  
  “那……談得怎麼樣?”
  
  “沒談成,我讓她拜拜了。”
  
  曲沫:“為什麼?”
  
  “不相信她啊……她怎麼也是個小領導吧,這年頭,一個怎麼暗示都不要回扣的銀行領導,你讓我怎麼相信她?而且她看起來又不像是對我有什麼企圖。所以完全不可信。”鄭忻峰瞥一眼曲沫,頓了頓,嘴角帶笑說:“而且,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找人一起給我和登峰挖坑啊?”
  
  曲沫:“……”
  
  “你想吞掉登峰啊?”鄭忻峰指了指自己,“還有我。好好追不行嗎?好好追,不都是你的?感情這種事,用不得太多心機手段的,曲姑娘。”
  
  曲沫突然很想擼袖子打人。
  
  “你,你不可理喻。”
  
  “這麼幹,你是打算真到需要的時候,直接動用登峰的全部資金去幫宜家嗎?我知道你幹得出來,可是那樣,登峰自身的資金鏈很可能會出問題,會斷,你明白嗎?”
  
  “那樣要出大事的。”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姑娘怒了,她甚至拍了一下桌子。
  
  整個過程,鄭忻峰都看著她,面無表情。
  
  等到她劈裡啪啦急完了,才緩緩開口說:
  
  “如果我沒記錯,你現在這裡的身份,應該是我的秘書,曲沫小姐,小梅和安紅因為這事說不定正在給你紮小人呢……”
  
  然後逐漸提高音量,嚴肅表情。
  
  “所以,按理說,你應該叫鄭總的,滿口你你你……你有點規矩嗎?”
  
  “玩呢?留學生了不起還是帝國理工了不起?!”
  
  “教訓我,誰給你的自信這麼做?你拿著父母的錢在國外舒適生活的時候,我,已經坐在宜家總經理的位置上,走遍全國大半主要城市了,你回來的半年,遊山玩水的時候,我已經建起來一個登峰了。姑娘。”
  
  曲沫愣住了,張了張嘴,沒說出半個字來,然後眼神逐漸變弱。
  
  “聯繫銀行是你的本分和積極表現,但是怎麼決定,是我的事……做好你的事,提意見要有提意見的樣子,不然就給我滾蛋。”鄭忻峰又說。
  
  說完,他突然習慣使然的很想說:怎麼樣啊,剛剛這段,是不是很帥?
  
  還好,這回他控制住了。
  
  “對不起,鄭總。”
  
  完全意外,以為這小姐會轉身就走,老娘不伺候了呢……結果,強勢而幹練的曲沫竟然弱弱地道歉。
  
  看來她沒發現不對……
  
  這可太好玩了!鄭總抬手揉了揉鼻尖,保持住霸道總裁的狀態。
  
  “倒杯茶,不,咖啡。”
  
  “嗯……鄭總。”曲沫竟然真的去了,倒了自己帶的咖啡過來,雙手遞上。
  
  莫名地征服感,讓鄭忻峰玩性大增,神態不變,但是行事一下有些脫韁了。
  
  他拿起一個資料夾,隨手一遞,說:“這份材料,儘快幫我整理出來。”
  
  曲沫接了,“嗯。”
  
  “雙手。”鄭忻峰看她一眼,“不懂得基本禮儀嗎?”
  
  曲沫:“……”咬牙,改雙手。
  
  “站姿,曲秘書。”
  
  “你……”
  
  “怎麼?……對了,我聽說空姐訓練都要夾紙站的,你行不行啊?”鄭忻峰拿了一本薄冊子,說:“張腿……夾好。”
  
  曲沫腦子裡一團混亂,但是身體很聽話。
  
  從小到大,她就沒被人這麼欺負過,也從沒有這麼被動過。
  
  鄭忻峰起身,看了看表。
  
  “十分鐘,十分鐘後我回來。”
  
  說完他出門。
  
  “嗯。”
  
  這聲“嗯”從身後傳來,跟平常有點不一樣,它是個奇怪的鼻音。
  
  鄭忻峰覺察了,心中莫名酥麻一下。
  
  1994年,鄭總還沒看過一部叫做《五十度灰》的電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所以,他當然也就不知道,其實剛剛這一幕,大概已經可以算是一出深城的十五度灰了。
  
  到衛生間洗了把臉。
  
  沒有人知道,其實剛才,他情緒真的很不好,因為他找了,想看看那張名單上有沒有一個名字,叫:謝雨芬。
  
  沒有。
  
  沒有也好,沒有才好。
  
  可以徹底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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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份想振作一下,所以,洗心革面——求月票啦,求各種票,求訂閱。
  
  呃,好久了,難得求一回,請給我人間武庫一個面子……(不給也行,但是要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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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nt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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