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逆流純真年代 作者:人間武庫 (已完結)

   
pontus 2017-7-28 08:13: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0 2859599
pontus 發表於 2018-8-14 08:04
第755章 我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雖然絕大部分資金都不是自己的,只是投資管理,但是曲沫當場報出來的數字和預期,依然有些驚嚇和難以置信。
  
  這意味著江澈其實早已經是絕對意義上的全國首富了,只不過知道的人,並沒有那麼多而已。
  
  神劍資本的註冊方式和索羅斯旗下的量子基金類似,沒有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登記註冊,而是在庫拉索離岸註冊,且採取私募方式籌集資金……這樣,它就不受英美金融監管機構的監管,內部資料可以做到極度隱秘。
  
  而神劍資本的擴張之所以這麼快,三個原因:
  
  其一,它從在英國銅價戰役打響名聲後就已經開始接受投資,並且後續一直這麼做,吸收對象甚至包括摩根史坦利,所以它的起步其實並非1.2億美金,而是更多。
  
  其二,之前在美股的一波快進快出,收割了名氣和財富。
  
  其三,沒有中間環節。神劍資本不打仗,一貫直接佈局盈利環節,把仗交給索羅斯他們去打。
  
  比如一場金融攻擊,老索在貨幣上囤積炮彈,要先花錢買入,最後還可能在這一點上跟對方殺一個你死我活,互有損傷……其實他借股市期指合約賺錢。
  
  神劍資本的做法,就是直接在期指合約上等著……
  
  這很賤,而且這樣做對於別人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首先做出判斷很難,其次就算有判斷,也風險極大,不敢過度投入。
  
  但是對於江澈,沒有這些問題。
  
  所以,論收益率,其實江澈比老索他們高多了。
  
  像收稻穀的不用播種,也不用施肥,像打獵的不耗子彈,神劍資本的門面上站著曾經的大海賊胡彪碇,實際也做著海盜一般的買賣。
  
  這其實風險極大,尤其招恨,而且就本身實力而言,神劍資本目前跟索羅斯也遠不是一個量級的。
  
  索羅斯自身旗下大小基金加起來的資金,目前大約300億美元規模,而他的能量,大約能撬動千億……
  
  當然,這些錢不可能全都打光,就像未來港城和大陸的外匯儲備,一樣也不敢全部打光。實際對於一個國家或政府而言,只要外匯儲備消耗到一定比例,很多東西就都會崩掉。
  
  時間還有,江澈不急,囂張過後重新回到桌面坐下。
  
  鄭書記點頭哈腰給他倒酒……囂張跋扈瞬間改狗腿戲了。
  
  “鄭總大可不必這樣委曲求全的啊。”江澈笑著擠兌道。
  
  “沒有的事,委曲求全我就不會。”鄭忻峰入戲後笑得很賤,說:“但是委屈求錢……實話對您說了吧,江總,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就是特別能受委屈。”
  
  這戲,有點扛不住啊,江澈:“……”
  
  一旁好學的趙三墩和胡彪碇對視一眼,默默記下了一個新成語。
  
  最後終究是曲沫先看不下去了,她把鄭書記拉回到身邊,跟著換了話題,認真問江澈,“如果泰國這邊一切順利,索羅斯接下來會打哪裡啊?我們就一直跟嗎?”
  
  “這個,我現在也不清楚。”江澈笑著,避開了這個話題。
  
  說完他不自覺看了一眼港股股神傻愛國同志。
  
  貨幣這玩意,實在太不好玩了,盛海灘小股神最愛的決戰場,始終還是股市啊。
  
  …………
  
  跟著又聊了一會兒回歸的事情,再還有冬兒不久要去燕京的事。
  
  九點,散攤,各自準備回家。
  
  “師弟。”
  
  意外地,江澈出門,見到了剛停車開門下來的馬華滕。
  
  小馬哥這一年多來一直和丁三石等人一起,在經營青雲論壇和郵箱,兢兢業業,樂此不疲,但是今晚看起來情緒狀態有些不好。
  
  “小馬哥,怎麼了?”江澈笑著迎上前問。
  
  “我……我們能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嗎?”
  
  “好的。”
  
  就近找了個路邊攤坐下來,江澈等著小馬哥開口。
  
  這一刻甚至連江澈都不知道,在這個路邊攤上,會誕生什麼……
  
  “可能因為看國外回來那批人看得眼熱了,三石他……想自己獨立出去做。”第一杯酒喝完,拿著空杯在手裡,小馬哥開口,神情語氣有些哀傷。
  
  “嗯?”江澈愣一下,心裡有些驚喜:所以,網億要來了?!是時候了嗎?還是因為我的攪和,這一次提前了?
  
  不重要了,反正差也差不太久。
  
  另外,江澈本就沒打算把馬華滕和丁三石完全捆住……像他們倆這種人物,本就不該被束縛和過度引導。
  
  他更不會把這兩個傢伙放在一個籃子裡。
  
  “那是好事啊。”江澈大方笑著說:“我一直不都在說嘛,如果有一天,你們決定自己幹,我一定鼎立支持。”
  
  “是,可是……他還想要郵箱業務,拿去做創業基礎。”馬華滕說到這一句,臉上哀傷少了,多了幾絲憤懣。
  
  目前的情況,郵箱和青雲論壇都是一開始就有明確的股份分配的,江澈個人占百分之六十,馬華滕百分之二十,丁三石百分之十五,再還有投過資的鄭書記拿著剩下百分之五,但是跟屬於江澈沒差別。
  
  “……”天道迴圈,郵箱終歸網億嗎?江澈想了想,笑著問:“他有錢跟我們買嗎?”
  
  “肯定沒有啊他。”馬華滕惱火說:“但我聽他的意思,估計是想用創業公司的原始股份跟你談。”
  
  “哦。”江澈點了點頭,心說還有這種好事,那就來吧。
  
  “他應該計畫了一段時間了,不過我們也是今天剛知道你已經回國了……”馬華滕接著說:“所以,估計一會兒,他就該打電話給你了。”
  
  馬華滕話音剛落。
  
  江澈的手機響了。
  
  “喂,三石兄……”
  
  “……”
  
  對話並不長。
  
  電話掛斷,馬華滕錯愕、茫然、困惑地看著江澈,因為剛剛,就在電話裡,江澈收下了丁三石百分之三十的創業公司股份,給了他青雲郵箱。
  
  雖然前提,江澈保留了三年內的郵箱收益,只是給了丁三石管道,雖然他關於股份的具體條件和限制都很苛刻……但是在小馬哥看來,江澈依然過分大方了。
  
  他甚至還說:“都是兄弟,以後缺錢什麼的……歡迎再找我,咱們再談,什麼都好說。”
  
  馬華滕無奈地歎了口氣,“師弟你……太講義氣,太好說話了。”雖然感覺決定草率,但是對於江澈,小馬哥也不好指責什麼。
  
  “是啊,我就是這麼個人。”江澈笑了笑,真誠看著馬華滕說:“而且我對師兄會更好說話。”
  
  “嗯?”馬華滕抬頭,茫然一下,“師弟你的意思?”
  
  “未來師兄創業……青雲論壇就是你的基礎。”江澈說:“一樣,第一筆,我只要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條件也相同。”
  
  馬華滕又驚了,因為目前的情況,青雲論壇可是國內最大的網上論壇,不論是它的價值還是影響力,都遠遠超過郵箱這一塊。
  
  “師弟你……”馬華滕話說一半,有些感慨,但也沒辦法去抱江澈一把,當場笑了笑,歎氣說:“唉,謝謝,謝謝師弟,其實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至於我,好像還是比較適合做技術。”
  
  “不一定啊,說句心裡話……對於創業,我個人其實一直更看好師兄你。”
  
  “真的?”馬華滕一下坐直,手裡酒都撒了。
  
  小馬哥的反應說明他其實早已經動心,只是對於自身定位,以及偏內向和悶騷的性格,有些擔心。
  
  “真的”,江澈算了算時間,1997年快要過半,大概也是時候可以點醒一下了,他說:“相比郵箱,我其實更看好互聯網即時通訊這一塊。”
  
  “……即時通訊?”馬華滕思索猶豫了一會兒,不瞭解,沒頭緒,不過他並不糾結,而是直接抬頭,問江澈,“那現在這一塊,國際上有可以借鑒的範本了嗎?”
  
  …服了。
  
  “……”江澈堅定說:“有。”
  
  小馬哥雙眼一亮。
pontus 發表於 2018-8-15 08:02
第756章 突然才發現
  
  如果說有一段歷史時間內的國內外經濟大事是江澈比和他一起度過這段時間的大部分人都更熟悉的,那麼,90年代中後期,就是這個階段。
  
  時代事件之於絕大多數的普通人而言,大多局限於聽過,經過,僅此而已……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網路和諮詢都還欠缺的年代。
  
  而江澈不同。
  
  前世1999年才離開茶寮,全面回歸社會,江澈選擇放棄了家鄉重新分配的教職,準備從頭開始。
  
  這個時候要說他投身商海,也許大了,過了,通俗一點說:他開始學習,方方面面的瞭解和思考,然後準備做生意。
  
  為此,江澈曾經用一種極為嚴謹和認真的態度,去搜集相關資料,分析思考過這段時間內的經濟發展情況。
  
  這樣,在外,亞洲金融危機就是最大的課題,而對內,下崗潮,企業並購潮,互聯網的起步發展三者都是重點。
  
  “順風、網億、騰迅……馬小雲那邊應該也快了吧?”江澈這麼想著,第一次對自己的蝴蝶翅膀感到安心,他有種水到渠成的感覺。
  
  至於股權方面問題,其實江澈從投資順風開始,就已經定調了。
  
  江澈對此最大的堅持並不是更多的股份,而是索要兩項權利。
  
  一,投資人優先權。
  
  什麼意思呢,簡單通俗來說,就是如果順風,以及之後的網億等等,它們在發展過程中想要融資,那麼每一輪,他們都必須先找江澈,問江澈有沒有錢,要不要投。
  
  這並不意味著江澈會一口不剩的吃獨食,不斷蠶食公司股份,他對於過於大量(以至於可能打擊到經營者熱情)的股份占比,一直控制有度……
  
  但是稀釋?不存在的,除非江澈窮逼了。
  
  二,投資人否決權。
  
  即:江澈可以否決融資過程中某些他擔心的或知道的賤人注資入場。
  
  這兩條乍看會給人感覺不好接受,但其實只要設身處地,站在起步階段的王蔚、丁三石等人的角度去思考,你就會發現,他們非但絲毫不會覺得不好接受,而且簡直不要太樂意。
  
  有錢有勢有資源,人還有情有義……這樣一個江澈擺在那裡,誰不樂意?!
  
  這一點王蔚接觸最早,他的感受肯定是最深的,順風起步階段的多少困難和麻煩,都有江澈站在那裡,一手解決,順風能這麼快發展到現在的規模,又多少離得開江澈前期的資金和扶植?
  
  所以,哪怕現在順風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預期,王蔚也從沒有過多餘的想法……也不敢有。
  
  自從“兵不血刃,驅虎種樹”事件發生,老彪團隊加入順風,江澈留給他的印象和感覺,就太神秘也太可怕了,而且這人是典型的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好好的,真沒必要去招惹他。
  
  與此同時,對於被投資的這些人而言,江澈還有一個很大的優點——他真的很懶,懶到你不主動找他,他根本就懶得來干預公司的經營、管理,就更別提束縛什麼的了。
  
  這情況換一個角度想:被信任的感覺,真好啊。
  
  所以,只要江澈自己不徹底敗落,或出事,對於未來的擔心,基本是沒太大必要的。
  
  而他要敗落,宜家、茶寮、神劍……以及這幾家他投資的公司,大概就得同時都敗落才行,否則,他總會有一個強大的支撐點存在。
  
  甚至哪家想有點異動,這些公司之間,還能形成一個互相掣肘的情況。
  
  …………
  
  1997年6月,丁三石網億公司在廣州正式成立,普通、平凡。
  
  一個總投資不過20幾萬的小公司,若不是在青雲論壇上先做了一番宣傳,在眼下熱火朝天的互聯網創業潮中,實在連個水漂都算不上。
  
  這一時期的中國互聯網,目光和希望,都在那些海歸身上的。
  
  唯一牛逼的是當天到場祝賀的人,鄭忻峰、江澈,這兩尊大神到場,就足夠撐起整個場子,外加媒體版面了。
  
  此外馬華滕等在技術領域和三石相識的一批人,也都來了。令江澈稍感意外的是,現場還有一個馬小雲在千里之外訂送的花籃……
  
  大概此時的他,看得也很眼熱吧,卻不知會不會因此更早出來重新創業。
  
  “等你找我啊……小雲。”江澈這麼想著。
  
  同一階段,港城回歸的腳步日漸臨近,冬兒也已經早就去燕京了,應該是確定要參加回歸晚會,但是具體情況,暫時還是機密,江澈自然也不會去打聽。
  
  另外一件事:江澈要從深大畢業了。
  
  1993年入學,1997年畢業,他前世不曾經歷的四年大學時光即將結束。說其實,大一大二,他在學校還挺折騰的,至於大三大四,就真的有點兒不那麼像話了。
  
  深大的師弟妹們這陣子多少都聽說並議論著這件事,抱著幾分很難說清的心情。
  
  比如:
  
  “唉,我都還沒跟江澈師兄說過話。”
  
  “呵呵,我還沒看過他呢。話說畢業典禮應該能看到吧?優秀畢業生表彰大會上……”
  
  “屁哦,他能順利畢業就不錯了好嗎?還優秀畢業生呢。你們新來的不知道……江澈師兄他,現在還保持著咱們學校的大一掛科記錄呢……”
  
  “……”
  
  “那畢業晚會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我聽說薇薇師姐這回都為了江澈師兄畢業專門回來了呢,她以前是吉他社的社長,去燕京跟高曉松他們做校園民謠之前,跟江澈師兄很要好的……”
  
  薇薇師姐去燕京兩年多了,跟高曉松老狼一起出了《校園民謠一、二》兩張合輯,個人也出過兩張專輯,如今已經是內地民謠女歌手的代表人物之一。
  
  所以她這回回來,引起的震動還挺大的。
  
  八卦也多,說的都是薇薇師姐這回其實只是為了回來送江澈畢業,至於兩人之間到底有沒有一腿,或者曖昧暗戀關係,就眾說紛紜了。
  
  這些都是校園裡的情況。
  
  至於社會上,普遍的反應是這樣:
  
  “哦,要畢業了……啊?!他,他媽的才畢業呐?!”
  
  江澈的風雲人物形象太大了,很多人都是到這一刻,突然才發現,原來這傢伙,他如今,才剛大學畢業。
  
  這就很過分了。
  
  解釋性的話太多了……給自己點壓力,明天寫完畢業劇情,後天寫完冬兒回歸晚會劇情。請監督。
pontus 發表於 2018-8-15 08:09
第757章 江澈的畢業季(上)
  
  大學社團是幾乎每個學校校園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深大最近這四年,出現了一個就算放眼全國高校,也絕無僅有特殊社團。
  
  它叫做UFO社,曾經不算大眾,後來一度成為某個人的說書社,再後來,是他的深大黃埔。
  
  要知道,僅僅最近的三年時間,包括社團主體母公司【三體廣告】在內,這個人數永遠不超過100人的社團,已經孕育了多達五家創業公司,以及超過二十位企業管理人員,其中四位,在畢業一年內成為百萬富翁。
  
  為什麼母公司會是一家廣告公司呢?據說……算了,還是不說了,“實幹+忽悠”這種人才培養和選拔標準,還是擱學校內部說說就好,傳出去怕丟人。
  
  總之,這些成績拿出來,就已經足夠吸引人了,而更令人神往的,還是這個社團的社長(他們叫做執劍人),他的名字,叫做江澈。
  
  對,就是全國最大家電連鎖,宜家那個江澈,天下第一村,茶寮崛起那個江澈,是氣功大師江澈,也是奧運英雄小周映的江老師……江澈。
  
  由此,UFO社無可置疑地成為了深大無數學生最夢寐以求加入的那個社團,甚至還有不少人心懷抱負,專門為此選擇報考了深大。
  
  憑一個社團拉升學校高考招生分數線這種事,深大領導們在外面開會交流聊起來,也不知到底該驕傲,還是哭笑不得。
  
  總之,只要能入社,再進入三體廣告公司,那麼哪怕這個人最終沒被選中創業,他也註定獲得其他人沒有的巨大人脈能量和關係。
  
  但是,UFO社的人數限制,僅止100人。
  
  而且它從來不在開學季跟其他社團一起招新。每年的畢業季,才是UFO社的招新時間,先告別舊人,再迎接新人。
  
  報名者至少一年的大學學習生活表現,足以為社團招新提供更為詳細可靠的參考……據說,這甚至某種程度上提升了深大的學風。
  
  另外,這兩年逐漸在大學生群體中火爆起來的水木清華論壇在兩個月前有做過一個社團相關的投票,最終結果,深大UFO社名列全國高校知名社團第一,被認為是史上最強大、可怕和神秘的大學社團。
  
  1997年6月接近尾聲,幾乎全國人民都沉浸在迎接港城回歸的喜悅中的一個時間。
  
  6月的深城傍晚依然熱氣升騰,深大校園某招新攤位僅僅兩張課桌,四個招新人員。
  
  但是兩張桌子前的長隊,排出去,加起來,大約不下千人,而且還不斷有人加入佇列。
  
  這裡頭不光有即將升大二的大一師弟妹,還有大二升大三的,甚至還有即將大四的老阿姨和小叔叔。
  
  UFO社選拔社員,從來都是大撒網,精挑魚。
  
  “看來江澈師兄畢業並沒有讓UFO社的吸引力減弱多少啊。”
  
  “那當然,人家內部早說了,UFO一切規則不變,三體廣告繼續存在,選拔創業制度也會繼續做下去。”
  
  “而且一樣有機會見到江澈師兄。聽說他會留在深城,他女朋友在這邊工作……”
  
  排隊的人群裡,人們小聲議論著。
  
  “欸,那社團新的執劍人是誰啊?選出來了嗎?”有人突然想到了一個似乎十分重要和令人嚮往的問題。
  
  接任江澈出任UFO執劍人,這麼大的榮耀和前程,會落在誰頭上呢?在場一時間好多人都開始議論起來。
  
  “執劍人嗎?那當然還是我啊。”一個聲音回答,一個人從兩列隊伍中間經過,帶著笑意開口,說:“誰也別想搶走我的劍……”
  
  江澈說完,自己覺得好像哪裡有點怪怪的。
  
  他最近其實經常在學校裡露面,特意的——為了防止某些沒見過他真人的不明真相的群眾誤以為他真的很矮,並將此“遺憾”在深大流傳下去。
  
  “誰……啊,是江澈師兄啊。”
  
  “江澈師兄親自來招新了。”
  
  人群裡一陣騷動。
  
  “靠,比我高……這,怎麼可能?!”
  
  “啊,好帥。”
  
  “是啊,我大學看過這一眼,已經決定不交男朋友了。”
  
  “拜託能不能不要那麼膚淺?”有人務實說:“說點有用的,你們有誰剛剛聽清了嗎?江澈師兄是不說,UFO的執劍人,以後還是他?”
  
  “對的,他還說,誰也別想比他劍。”
  
  江澈站住,回頭,“……這位同學,你,對,就是你,剛剛說話那個。別排了,你被淘汰了。”
  
  “……”
  
  滿場哄笑,江澈並沒有真的把人趕走。
  
  關於“江澈師兄越不對你和氣親切,你越安全,也越有前途”這件事,深大這幾年傳得很廣,很玄,幾乎人盡皆知。
  
  當然,故意挑釁,肯定是沒人敢的,也沒這麼傻……
  
  江澈確實不打算今年畢業直接把執劍人的位置交出去。
  
  第一,因為暫時沒有絕對合適,絕對值得交托和超重點培養的人選,他不敢輕易放手;
  
  第二,江澈前陣子收到了一封信,信來自西北。今年高二的何宇飛在信裡告訴他的未來大哥,他已經申請提前參加今年的高考獲得批准,並且報考的學校,就是深大。
  
  所以,這孩子的命運軌跡被改變大了,按摩房的那一夜,或許不會再現……唯一不變,是他將來的大哥,肯定還會是江澈。
  
  對此,江澈的考慮:
  
  如果這一世十八歲的何宇飛真的能在突然認識江澈,並獲得他的承諾之後,在這一年時間裡,穩住不瞎幻想,不飄,而是排除干擾,更努力的學習,提前一年高考考上深大。
  
  那麼,以他的品質、心性、能力和潛力……他完全值得比前世更大的認可和培養。
  
  這些,再加上感情因素,讓江澈完全有理由等待一年,也親自觀察督導他的人格和能力成長一年……再把UFO社交給他,作為他登上更大舞臺的歷練。
  
  …………
  
  江澈走到位置,社團已經有人搬來了又一張桌子和椅子。
  
  他就在旁邊坐下,旁聽和觀察社團招新工作,偶爾,有人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就會開口要這個人的資料,並把人請到一旁對話。
  
  “大一一年,談戀愛了嗎?”江澈抬頭,禮貌地看著對方問。
  
  “……沒,心大,追系花結果沒成。”
  
  “為什麼沒追上?”
  
  “可能……不夠帥。”
  
  “尋找不可抗理由,推脫自身能力、技巧、勇氣問題,淘汰。”
  
  “……”
  
  “等明年追上了再來吧,或者結果實在追不上,那你寫個追女孩攻略給我,我看一下是不是系花本身有問題,如果攻略足夠出彩,一樣歡迎加入。”
  
  “好的,謝謝師兄。”
  
  “不客氣,下一個。”江澈說:“大一一年,談戀愛了嗎?”
  
  對方答得很快,“沒有。”
  
  “……不追系花嗎?”
  
  “不追。”
  
  “其他女同學呢?”
  
  “也不追。”
  
  “為什麼啊?”
  
  “不想追。”
  
  “想專心學習?”
  
  “不是。”
  
  “那是什麼情況?”
  
  “沒把握,怕被直接淘汰……不想跟你聊這個問題。”
  
  “……你狠,我今天就準備了這一個套路知道嗎?沒得聊了。”江澈把資料還給招新工作人員,說:“這個你們看吧,重點考慮……下一個。”
  
  “我談戀愛了,不是系花,不太好看,但是我很愛她。”這個上來就先自我陳述了一番。
  
  “不好看……很愛她?”江澈帶著幾分笑意,看著他眼睛問。
  
  對方眼神躲閃了一下,“嗯。”
  
  “那你應該多花點時間陪她,UFO社很忙的,淘汰。”江澈直接把資料交還,因為他不信一個人如果真的很愛一個女孩,會在這麼多同學面前說她不好看,而如果他是編的……那他說謊水準實在太差。
  
  “下一個,請。”江澈說。
  
  “師兄好,我……”
  
  “你好,老家哪裡的啊?”
  
  “……不是,師兄,我談……”
  
  “不好意思,我換套路了。”
  
  “……老家,藍京。”
  
  “家鄉特產是什麼?”
  
  “鹽水鴨。”
  
  “把它賣給我。”
  
  “……”
pontus 發表於 2018-8-16 08:27
第758章 江澈的畢業季(中)
  
  這位已經準備了戀愛題答案的師弟現在突然面臨一隻鹽水鴨的考驗,江澈甚至在桌上放了一顆荔枝,代表那只鹽水鴨。
  
  情緒很複雜,師弟儘量讓自己平靜,低著頭努力思索,不一會兒就額頭冒汗。
  
  “師兄……”終於,他抬頭,看著江澈,深沉道。
  
  “怎麼了?”江澈看著他和藹地問道。
  
  師弟也很禮貌地開口:“對不起,這只鴨,不賣。”
  
  說完他把桌上的荔枝拿走了。
  
  “……”
  
  師弟以為江澈會把資料還給他,已經做好了伸手去接,認命然後明年再來的準備。
  
  但是沒有,江澈把資料遞還給旁邊的招新工作人員,說:“有點完美主義,對於一個問題或者方案,如果沒有充分的思考和足夠自信自得的答案,寧可放棄也不開口,要是公司拿出來的方案太糟,估計也是忍不了的性格……再看看吧,同時也看一下廣告公司現在缺不缺這樣的人。”
  
  “總之不能多要,這類同事有一兩個就很夠了。”江澈又補了一句。
  
  這後補的一句,還挺傷人的,但是不管怎麼樣,師弟終究是看到峰迴路轉了,開心地說了聲謝謝師兄,就朝旁準備讓位置。
  
  “等等。”江澈喊了他一聲。
  
  “嗯?”師弟茫然回頭。
  
  “把鴨子給我放下。”
  
  “……”師弟看了看手裡的荔枝,尷尬笑兩聲,擺回桌上。
  
  “不是我小氣啊”,江澈一邊準備剝荔枝,一邊解釋,說,“是他們真的就只給了我一顆。”
  
  然後他抬頭看一眼面前的新同學,是個師妹。
  
  “師兄好,我是南豐來的,我們那的特產……”
  
  江澈:“說服我把荔枝給你。”
  
  “……啊?”
  
  “突然想到的,試試看。”
  
  師妹想了想,“哦,好吧……師兄,我猜你那個荔枝,肯定一點都不甜,不信我吃給你看?”
  
  “……”江澈笑著,把荔枝剝開吃了,誇張滿足說,“超級甜。好了,現在說你家鄉特產的事……”
  
  噫,竟然還能轉回去再說麼?
  
  師妹茫然一下,“我家鄉特產是荔枝,不是……是,蜜桔,我們南豐的蜜桔比荔枝都甜,你信不信?不信師兄你買一個吃吃看。”
  
  “真的啊?”嘴裡還留著甜味兒呢,江澈一下還真有幾分好奇了。
  
  “……你猜呢?”師妹小心翼翼地問道。
  
  江澈開始想著回頭嘗嘗看了。
  
  “讓她參加第二次面試吧。”江澈把資料交還給招新人員的同時說道。
  
  “那個,不如直接錄取吧,師兄,錄取了我馬上叫媽媽寄一箱過來……我們南豐蜜桔,深城買不到的。”
  
  師妹說完,誠懇地看著江澈。
  
  “……那就,直接錄取。”
  
  並沒有看起來特別突出的地方,但是意外地,江澈同意了。當然不是為了吃到桔子,而是因為欣賞小姑娘對於“單子”的執著,觀察、判斷,把握機會的能力,還有勇氣和貪心。
  
  一般像剛剛這種轉折之後本身還算不錯的情況,多數人應該都會忙著慶倖,而不會選擇再開口,說出後面這一句,因為他們會怕適得其反。
  
  小姑娘開口了,不是莽,而是很明顯,已經對江澈做了觀察、分析。而且這種分析可能早在她來現場之前,就已經有一定程度的把握了,現場再結合具體情況,做出進一步判斷,並有勇氣付諸實踐……
  
  江澈的想法:這種人放在商場裡,用去爭取業務,公司應該能多不少單子,因為很多時候,那些被遺憾錯過的業務單子,其實就都差在這最後的臨門一腳上。
  
  當然,桔子,也有點想吃。
  
  接下來的現場面試依然狀況百出,江澈偶爾即興發問,自己也沒有標準答案,所以多數時候,還是中規中矩地問著“特產題”。
  
  至太陽下山,天色灰暗,路燈亮起,江澈連同那個小師妹在內,當場一共只直接錄取了四個人,然後待定了一些,也淘汰了不少。
  
  UFO社這一次招新的名額還剩下二十多個。
  
  “下一個,你好。”
  
  “你好,師兄……”對方說話有點急,似乎報了個不大縣名,接著繼續道:“我們那地方小,也沒什麼出名的特產,就一個廠子還算行,產衛生巾的……”
  
  “把它賣……”江澈在一片忍俊不禁中抬頭,“你說產什麼?”
  
  “……衛生巾。師兄你看,這個好不好用,要不要給你說一下?”
  
  “……還是,不用了吧。”江澈笑著抬頭看了看天色,又低頭看一眼手錶,起身,說:“直接參加後面的面試吧。”
  
  然後挪凳子,轉向兩個佇列欠了欠身,說:“抱歉,我這要先走了。”
  
  “啊?江澈師兄……你,不親自面試了啊?”後方還有在排隊的同學帶著惋惜喊道。
  
  “不好意思,弟兄們等著我吃散夥飯呢。”
  
  說平靜完,江澈再次微微欠身,然後沉默離場。
  
  這種情況自然不好說什麼,在場眾人遺憾也沒辦法,只是這一刻都有些不自覺地,整齊扭頭看著江澈師兄的身影在路燈下漸遠,一路不疾也不徐地朝前走去,一直走向校門……
  
  大概是在他的身影最後消失在校門口的那一瞬吧,人們才終於清晰地意識到:
  
  哪怕江澈師兄以後還在深城,還會過問UFO社的事情,深大校史中極為特殊的一個時期,終究是到此結束了……
  
  從此,深大的校園裡沒有了惡霸,也沒有了神話。
  
  …………
  
  散夥飯,童陽和廖敦實也都回來了,中間喝吐了幾個,也哽咽了幾個。
  
  醉後回宿舍的路上,有同屆的一群男生抱著個足球走過,遠遠地喊:“江澈,踢球去嗎?”喊得人身邊,還有兩個人,手上各搬著一箱啤酒。
  
  九點了,燈光,夜色球場。
  
  江澈想了想,說:“好啊,不過我喝的有點醉了……帶球突破估計不好防,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啊。”
  
  “本來就不好防”,對面人笑著應說,“都被你用速度生吃四年了,正好今天見識下晃動,哈哈。”
  
  大夥都笑起來。
  
  據說這天晚上,畢業生裡很多人都去看了那場野球,看球,喝酒,唱歌……告別。
pontus 發表於 2018-8-16 08:37
第759章 江澈的畢業季(下)
  
  “按說我也應該算是今年這屆畢業……1993年夏天,軍訓……我參加的。參加得莫名其妙,最後竟然拿了個標兵,你敢信?”
  
  鄭忻峰帶了曲沫,坐在人群裡笑駡追憶。
  
  在隔天上午的優秀畢業生表彰大會現場。
  
  同樣的表彰會年年都有,但是今年這次,似乎比之過往任何一屆都更熱鬧,也更吸引目光。
  
  除了畢業生,在校生,還有退休的老校長重新回來,另外像是辦了青雲論壇的馬華滕這些混得比較出息的師兄師姐,也來了不少,就連當了民謠歌手的94屆薇薇師姐,這次都專程到場……
  
  原因就一個:這一年,那個叫做江澈的傢伙,要從深城大學畢業離開了。
  
  可是現場,整個表彰大會都已經接近尾聲了,那傢伙依然沒有在臺上出現過。對此,同屆的同學們,師弟師妹們,還有現場潛伏的記者們,都深感失望。
  
  為什麼不讓上呢?
  
  專業總排名倒數第七,能畢業他就不錯了。
  
  江澈可以作為代表,出現在上一屆的優秀畢業生表彰大會上,那主要是因為他的社會身份,但是今年,他的身份首先是應屆畢業生。
  
  所以就他這個成績和在校表現……
  
  表彰他?
  
  深大就算拿頭捶牆牆倒塌,也依然做不出這種事。江澈自己,也沒那個臉皮……或者說他臉皮上僅有的幾個薄弱點,恰好有一個在這裡。
  
  “好久不見了,各位同仁……還有我的各位同學。”表彰大會臨近結束,已經卸任一年的老校長意外被請上了台。
  
  這一年多了不少白髮,老頭站在那裡,無聲的目光,深情裡帶著和煦的笑意,注視了一會兒台下的學生老師。
  
  頓了頓,他才又說:“讓我上來,是為了公佈一個消息。”
  
  老校長開口這兩句話,說得既親切又鄭重,讓人有些感慨加茫然。這樣,現場反而都安靜下來,集中注意力聽著……
  
  “原,深城大學1997屆畢業生,現宜家家電連鎖集團董事長……江澈。”
  
  再次開口,老校長在“原”字上加了個重音。
  
  這其實就是江澈為什麼現在才兌現承諾的道理所在,之前他作為在校生,如果直接去捐助學校,是不合適的,甚至在法規方面存在許多限制,在輿論上也可能引發很多陰暗面的猜測。
  
  一個【原】字,把江澈當場從他的大學時代踢了出來。
  
  現場“嘩啦”一下,接著一陣喧嘩,因為這個名字,也因為老校長這段似乎顯得太過著急的陳述……
  
  “所以,江澈又怎麼了?”
  
  說又的人也沒注意自己說了又,但是神情語氣裡,滿滿都是期待:我就說嘛,那傢伙折騰了四年,畢業怎麼可能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離開?
  
  台下議論聲一片,期待的目光滿溢。
  
  臺上,老校長突然狡黠笑了一下,接著說:“時值江總大學畢業第一天的特殊紀念日,你們的校友,江澈同學,江澈師兄,剛與深大協商決定……第一筆,個人出資500萬,建立深大貧困生獎學助學基金,命名:九七。
  
  九七基金將在未來的時間裡,……”
  
  老頭對這件事十分重視,兼有幾份得意,當場開始一板一眼,認認真真做起關於基金的介紹來。
  
  在場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基金的設立,其實最初源自江澈對臺上那個白髮老頭的一個承諾。因此他提出過以老校長的名字命名,但是被推拒了,想不出來,乾脆就用了年份,九七,一個特別的年份。
  
  至於500萬這個數字,放在1997年,雖然不算太誇張,但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何況老校長剛才墊的話裡,已經先說了,這只是第一筆。
  
  雷鳴般的掌聲中,江澈嘶呼,揉了揉胸口,他終於體會到了一種心情……一種讓林俞靜同學雖然支持捐助,但是果斷拒絕今天來到現場的心情。
  
  她說她要是來了,可能會因為心痛,當場哭起來。
  
  “謝謝師兄。”嘈雜的現場,有師弟妹帶頭喊出了聲音。
  
  “江澈師兄上臺打個招呼可以嗎?想跟你說聲謝謝,還有再見。”
  
  一個穿著破舊短袖襯衫的師弟接著提議,聲音哽咽。他來深大求學兩年,同時也已經在江澈提供的管道崗位上,勤工儉學了兩年。
  
  90年代中期是大學並軌收費的開端,大學學費開始高企。這意味著在這個收入依然不高的年代,大量的大學生家庭供孩子上學,其實都是一項十分沉重的負擔……尤其對於那些貧困家庭而言,更是如此。
  
  “是啊,江澈師兄,我……”
  
  聲音此起彼伏,現場呼聲很大。
  
  但是江澈這次並沒有上臺。
  
  老校長是懂他的,他這個人吧,選個社團,搶個場地,掛個科……都喜歡搞到驚天動天,花裡胡哨,唯獨對於這類他本人稱之為“同學之間幫點忙”性質的事情,特別怕提,更怕聽感謝,說是一聽就尷尬,渾身不自在。
  
  這……大概因為他本身,從沒把自己定義成一個好人過吧。
  
  等了兩分鐘不見人起來,老校長也就沒幫著招呼,而是自己往前半步,壓住呼聲,然後再一次拿起了話筒。
  
  “個人名義,作為一個已經離任的深大校長,今天想對你這個即將離開的深大學生說一句,江澈……”老校長頓了頓,緩緩說:“深大幸甚,曾有過你。”
  
  現場短暫沉默,然後,轟一聲,掌聲雷動。
  
  掌聲各有緣由,或感謝,或欽佩,或……
  
  但是深層次裡的東西,眼下大概只有部門校領導和老師才清楚:江澈對於深大的貢獻,主體其實不在今天這五百萬,也不在他這兩年開始,在能力範圍內,對於貧困家庭師弟妹的那些幫助,而在於……他這四年間通過自己,通過UFO社,潛移默化改變的那些東西。
  
  因時,因地,因他,在市場經濟的時代教育行列裡,如今的深大,已經註定走在最前列。
  
  …………
  
  午飯後,306。
  
  除了江澈因為陪老校長吃飯還沒有回來,剩下的人都在。
  
  寢室門沒有關,因為離行前都在收拾行李,整個宿舍顯得有些亂,亂得就像四年前,他們剛來的那一天。
  
  之前中途退學開職業介紹所的童陽和廖敦實坐在後來再沒有人睡過的空床板上,在抽煙,和管照偉聊著生意,招工和社會經濟形勢……說來說去,最後又說回當年。
  
  葉愛軍在收拾行李,用一種很慢的速度,一邊翻,一邊裝,也一邊丟……
  
  王川在擦他的口琴,晚上的畢業晚會,他要上臺,為自己默默喜歡了三年的某位女同學伴奏一曲。女孩有男朋友,是今天另一個幫忙伴奏的人,那個人彈吉他。
  
  呂為民坐在床上,低著頭在翻畢業照。
  
  張杜耐剛才原本有想說幾句祝福的話,祝室友們歸途一路順風,日後前程似錦,想了想,終究是委屈地咽了回去。
  
  現在他正抱著後腦勺躺在床上,直勾勾看著天花板上旋轉的風扇葉子,漸漸,看出來了一張臉——潘捷,他的大學英語老師,他的罪,他的欲,他的少年心動,他的痛苦和幸福,憂懼和勇氣,終究,是要做最後的告別了。
  
  去不去呢?
  
  大四這一年,因為已經沒有了英語課,張杜耐再也沒有和潘老師有過除路上擦肩之外的任何交集,再也沒有對她說過除“老師好”之外的任何一個字。
  
  “篤篤篤。”明明沒沒關的門,傳來敲門聲。
  
  大家都從各自的事情裡回過神來,扭頭朝門口看去。
  
  是江澈,他回來了,站在門口把人都看了看,又迎著大家的目光溫和地笑了笑……不過他沒走進來。
  
  “抹布有嗎?”江澈突然開口,問。
  
  “啊?有的啊。”王川接完這一句,放下口琴起身,準備去拿抹布,跟著突然有些茫然,這都馬上畢業了,還要擦桌子麼?等明天走之前一起打掃下不就完了?而且,寢室抹布掛哪裡,你不知道啊?真是。
  
  “拖把和掃把呢?”沒有管王川的反應,江澈再問。
  
  “……”這一次,沒人及時應聲了。
  
  306在場幾乎每個人,都突然一下愣住,每個,眼神裡都有時光倒轉,他們想起來了,四年前,開學的那一天,江澈也是這樣出現,這麼問的。
  
  好一會兒。
  
  “在這。”葉愛軍拿了拖把,呂為民拿了掃把,往前遞,一如當年。
  
  “……”江澈終於是憋不住了,一下笑起來,同時眼眶一紅,“好的……我不用。”
  
  四年前新生報到分配宿舍後的那一幕,昨日重現。
  
  當初曾因為這段對話而懵逼、茫然過的室友們,這一次都無奈又感慨地,看著眼前這個他們的室友,也是他們人生遇見過最特別的傢伙。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了”,江澈努力保持微笑和平靜,一邊往裡走,一邊繼續說:“我是你們的輔導員,跟你們一樣,這個學期……剛來的。”
  
  “……”
  
  笑聲。
  
  罵聲。
  
  紅了眼的人背過身。
pontus 發表於 2018-8-17 08:36
第760章 那晚月色很美
  
  這一天的畢業晚會仿佛成了全校性質的盛大演出,大一大二大三的師弟妹們占起位置來一點都不含糊。
  
  這樣,倒是因為吃散夥飯而遲來了一些的畢業生師兄姐們,不少只能選擇站著或乾脆席地而坐。
  
  當然,也沒人在意這些,人就這麼一堆堆紮了起來,享受著最後的相聚時光。
  
  江澈這邊還好,早有人過來幫忙占了位置。坐下來,一排連著十幾個人。林俞靜已經整一天無心工作了,下班後獨自在家耐不住,終於還是來了,來看晚會,湊熱鬧,假裝白天沒有什麼捐款之類的事情發生。
  
  “你好,同學,這裡的空位置可以坐嗎?”
  
  晚會臨近開始,葉愛軍身旁突然有人問。
  
  經這一問,大家才發現自己夥兒有人沒到,因為位置都是數著占的,所以,“誰啊,誰還沒到……”
  
  一陣左顧右盼之後。
  
  “哎呀,咱小毒奶呢?”還真是見鬼了,竟然是張杜耐沒到,要知道大學這四年時間,這傢伙除了生病兩次,一次遲到曠課都沒有過,是整個306最靠譜的一個。
  
  “怎麼辦啊,他也沒有call機。”
  
  “沒事,這麼大個人了,他肯定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
  
  “……那行。”葉愛軍轉頭,對問座那姑娘說:“不好意思,我們還一個人……要不你先坐吧,一會兒再看。”
  
  ……【把時間往前推三十分鐘】……
  
  這天的晚飯照舊是宿舍聚餐,但是因為畢業晚會的關係,吃得早了一些。飯後發現還有時間,大夥兒乾脆先分頭,各自處理著自己剩下的一點事情。
  
  張杜耐早都弄好了,不管生活還是學習,他一直都是一個細緻有準備的人。
  
  明天,他就會背上已經打包好的行李,坐三天兩夜的火車,回家,然後進老家縣政府宣傳部,開始下一段人生。
  
  這對毒奶而言其實算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安穩,家人也得意。
  
  雖然眼下正是公家人員下海潮,但是張杜耐瞭解自己的性格,他做不了生意,也不適合闖蕩的人生。
  
  閑晃了一圈,看見江澈了,他陪著林俞靜正在邊走邊聊,張杜耐覺得不便上去打擾,看看時間差不多,就決定先去畢業晚會現場。
  
  走在曾經因為太過熟悉而覺得平凡的校園路上,眼前分明如舊的一草一木,一個轉彎,今天似乎都變得生動而特別,就像它們正一點點褪色發黃,慢慢,要變成記憶裡的舊照片。
  
  有些不舍……張杜耐走得很慢,一路看著,也留戀著,他即將告別的這一切,還有他的深大時光。
  
  然後,是在一排粗糙而繁茂的尤加利樹之間,又一次,他看到了那個被眷戀著的身影。
  
  潘捷穿著一身素色的長裙,腦後挽著髮髻,走在傍晚行人不多的路上。畫面裡,總是她的身形被樹木擋住了,又出現,一次,一次……
  
  這一次她的手上依然搬著東西,那是一個大紙箱,大到就好像要把辦公室清空似的。
  
  那裡面大概是書,所以有些沉。
  
  六月底的深城也熱,潘捷把箱子放下了,扶腰起身,抹了一把汗,一邊重新紮著她散開幾縷的頭髮,一邊不經意地,偏頭瞥了一眼。
  
  她看見了那個男孩,他一件白襯衫。
  
  所以,終於還是互相都看見了……隔著一條水泥路,各站在一排尤加利樹間。
  
  “老師好。”張杜耐欠了一下身,禮貌道。
  
  “你好,張杜耐同學。”潘捷笑了一下。
  
  她被這個小男孩打動過,這是一件潘捷怎都不敢承認,但又無法否認的事情。
  
  是,這個曾被以為是全班最乖的孩子,對她做過很糟糕的蠢事,但是那之後的那一摞的溫養中藥,那幾次見面、對話,還有……抗皺修護和口紅。
  
  22歲年輕男孩傻乎乎地溫柔,氣死人的蠢心思,讓她孤單的老少女心,顫動過。
  
  已經有一年沒有碰面、對話過了,想想,那孩子就要畢業回去,而自己……總之今天很可能就是人生最後一次見面了。
  
  想到這,潘捷不自覺多問了一句:
  
  “什麼時候走啊?東西都收拾好了吧?”
  
  張杜耐說:“嗯,明天。”
  
  “是回老家,去宣傳部對吧……啊,那個,我那天湊巧看到你們的就業情況表了。”
  
  潘捷說完心虛了一下,雖然在辦公室湊過去看表格的當時,她並不覺得自己特別注意一下這個曾有過特殊交集的男孩的去向,有什麼奇怪和不對。
  
  “對的。”張杜耐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抑制不住地欣喜了一下。
  
  這讓潘捷有些慌張,她頓了頓,“那,好好工作,再見。”
  
  “……再見。”張杜耐說著抬了一下手,有些不那麼自然地,在身前擺了擺……原來,這就叫做“揮別”。
  
  潘捷也擺了一下手,而且笑了一下,然後她躬下身,有些費力地,把紙箱抱起來,繼續走在那一排粗糙而茂盛的尤加利樹間。
  
  此時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路燈的燈光曖昧……
  
  突然,“啪啦啪啦……”一長串急促的,男孩子奔跑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潘捷心跳亂了。
  
  她心慌意亂,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回頭……或者不回頭,但是站下來等一下……或者還是假裝沒察覺,繼續往前走。
  
  然後呢?
  
  拒絕嗎?
  
  還是讓他幫忙把東西搬回家?……就像曾經那次一樣。潘捷想到這裡,臉熱發燙,徹底慌了神。
  
  腳步聲已經到身側了,不自覺,潘捷扭了一下頭,她控制著表情,想讓自己看起來平靜而不意外……
  
  但是,看到的那一刻……她還是愣住了一下。
  
  穿著運動背心的陌生男孩從身邊奔跑而過。
  
  “……”潘捷咬著嘴唇,生氣,氣鼓鼓一下,氣自己,自作多情……然後,又不自覺失笑。
  
  她扭頭朝側後方看了一眼……在張杜耐之前站的位置,只有一位年輕的女生正經過。
  
  她回頭,一樣不見人。
  
  就這麼站了幾秒鐘,自己個兒哭笑不得了一下,潘捷咬咬牙,在夜幕和路燈下,有些艱難地抱著大紙箱繼續往前走。
  
  有一件她並不知道的事:
  
  在她身後,第三棵尤加利樹的後面,其實現在站著一個男孩。
  
  剛剛的腳步聲,其實是兩串,只不過其中一串,終究是在她停步轉頭的那一刻怯了,失去了勇氣,藏到了樹後。
  
  沒一會兒,
  
  潘捷的身影消失在了前方拐角。
  
  這一晚,張杜耐沒有去畢業晚會現場,他獨自轉了轉,最後在場地外不遠的地方找了個沒人的石階,獨自安靜地坐下來,不難過,也不喜悅……
  
  有些遙遠地歌聲傳來:
  
  “還是走吧甩一甩頭
  
  在這夜涼如水的路口
  
  那唱歌的少年
  
  已不在風裡面你
  
  還在懷念
  
  那一片白衣飄飄的年代
  
  那白衣飄飄的年代。”
  
  歌聲這樣聽,意外地,別樣空靈、飄渺和動聽。
  
  抬頭看了看,今晚的月色也很好。很美。張杜耐知道自己會記住這一天,也記住那個身影……記很久,很久,一直到他再也不是少年。
pontus 發表於 2018-8-18 08:50
第761章 走很久
  
  已經是校園民謠代表歌手之一的薇薇師姐登臺唱完了她今晚的第一首歌,《白衣飄飄的年代》,全場大合唱。
  
  包含這首歌的卡帶在這所學校裡說不定有上千盒。
  
  “安可,安可……再來一首。”
  
  剛從港臺明星演唱會上流傳開不久的新詞響徹全場。
  
  抱著吉他的薇薇師姐根本就下不去,只得站在臺上,鼓著腮幫子,又張大嘴,傻呵呵親切地沖台下笑。
  
  她這兩年來走了很多地方,大致應該是慣見這種場面的,但是今晚,在自己的母校,在她曾經熟悉的場地、同學、老師和朋友面前,反而一時有些無措了。
  
  主持人小跑到她身邊,小聲溝通了幾句,又跑了一趟後臺,最終回到臺上,宣佈:等節目流程走完,薇薇師姐會上來,再唱一首。
  
  熱情的師弟妹們這才暫時甘休。
  
  大概今晚,每個人都有無盡的青春和熱情需要宣洩吧,怕再不熱情,就不再有。
  
  接在薇薇後面的節目,本校吉他社應屆畢業的三個男生湊了一組,彈唱的歌叫做《光陰的故事》。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麼想。
  
  風車在四季輪回的歌裡它天天的流轉,風花雪月的詩句裡我在年年的成長。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臺上的三個人唱著唱著就哭了,哽咽不成聲。
  
  台下的同學不見怪,幫忙接著唱,一邊唱,一邊抹眼淚。
  
  王川上臺表演就是在這樣一種氛圍下。當然,他不是主角。
  
  上臺的同時最後擦了擦手裡略微老舊的銀色口琴,鞠完躬回到自己的位置,朝舞臺一側側了側身,王川低頭安靜地坐在高腳凳上,等待著。
  
  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優雅站在話筒架前,甜美微笑。她是深大校園裡的明星,這幾年各種晚會基本都會出現,而如今,也要畢業了。
  
  留著長髮抱著吉他的男孩子離她更近。一樣的高腳凳,只是他的側身,是面向那個唱歌的女孩。
  
  前奏由王川起,這首歌叫做《把悲傷留給自己》,不論旋律氛圍,其實都很適合用口琴來表達……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
  
  難得一次,台下多數人安靜在聽。女孩唱的也確實不錯,只是似乎因為太注重氣息和技巧,以致歌聲裡缺少了一些感情起伏。
  
  當歌曲來到尾聲部分……
  
  “咦?”有對這首歌比較熟的同學敏銳地察覺了問題,說:“口琴是不是錯了……”
  
  “嗯,是錯了,現在吹的不是這歌。”
  
  “那是什麼歌啊?好像也很熟悉的感覺。”
  
  “……”
  
  主唱的女孩和吉他手都停下來了,目光焦慮看著王川,小聲提醒。
  
  但是,沒有回應,王川也沒有回身。他就這麼在台下的議論聲和臺上的焦急提醒中斜身側坐,低著頭,獨自默默地吹奏著。
  
  給女孩伴奏了三年,這是王川第一次出錯……而且,也是第一次在這樣級別的晚會上口琴獨奏。
  
  分明感覺是很熟悉的旋律,但又一下想不起來……漸漸,台下的議論聲停止了,幾乎每個人都逐漸沉浸到王川的口琴聲中。
  
  相對吉他或其他大部分熱門樂器,口琴演奏其實更有一種平和地訴說感。
  
  似乎這是第一次,人們終於發現,口琴演奏原來是這樣的動聽,那個總是被忽視的口琴男孩,是這樣的出色。
  
  “這小子平時也不是什麼安靜的人,但是每次抱著個口琴一個人站陽臺上吹,就整個都不太一樣。”
  
  江澈這邊一群人互相小聲議論起來。
  
  “是啊,真好聽。”
  
  “嗯,可是到底是什麼歌啊?”
  
  沒人能回答,隔了大概三四秒鐘。
  
  “一生所愛。”是坐了張杜耐空位置的那個女孩子開口。
  
  然後,眼睛看著臺上安靜吹著口琴的那個身影,女孩開始低聲哼唱起來:“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天邊的你飄泊,白雲外……”
  
  專注哼唱的女孩側臉不說太美,但是莫名感覺好看,且充滿吸引力。
  
  “哦,《大話西遊》啊!”終於,因為女孩的哼唱,後面幾排的某個人想到了,開口,點破了這首歌的來處。
  
  他的聲音不很大,但是在一片安靜聆聽的氛圍中格外清晰。
  
  “哦,原來……”一時間輕響起許多恍然大悟的聲音呼應。
  
  1997走了一半,周星馳曾經“最失敗”的電影之一,《大話西遊》,突然一天從水木清華論壇開始,被熱議,被銘記,被思考……逐漸拿回它本應得到的尊重,經典封神。
  
  論壇上有人說:這部電影我初看困惑且無聊,後來再看,看著看著,就笑了,看著看著,又莫名就哭了……再後來,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眼下正是電影熱度迅速普及的時候,當場知道並看過,體會過的人,有很多。
  
  “怎麼辦?”看著臺上側身孤獨吹奏的王川,聽著口琴平和的訴說,管照偉突然開口,說:“我剛突然想到了電影裡的一句臺詞……”
  
  暫態間旁邊所有人都轉頭,用一叢叢殺人的目光看向他。包括他的女朋友劉文英在內。
  
  結果總算還好,難得一次,管照偉這個情感粗糙到天際的傢伙,也學會了適時閉嘴。
  
  因為事實上,他說他突然想到的那句《大話西遊》電影臺詞,在剛才的那一刻,很多人也都不約而同想到了。
  
  【那個人他……好像一條狗啊。】
  
  口琴聲緩緩收尾。
  
  王川起身,沒有解釋,只是認認真真鞠了一個躬,然後抬起頭,頭也不回的從側邊離開了舞臺。
  
  掌聲響起,久久不息。
  
  正當江澈這一群人唏噓感慨的時候。
  
  “那個,我找這裡來問座,其實是因為有件事情想請師兄們幫忙。”那個女孩突然再次開口,有些緊張說:“我這裡有封信,能麻煩你們在送王川師兄走的時候,幫我交給他嗎?”
  
  褐色的信封,交到了坐得最近的葉愛軍的手裡,女孩在一片困惑但是善意的目光中小小的局促了一下。
  
  “我,我大二,跟王川師兄是同鄉,一個市的。”她解釋說:“大一剛來的時候,參加同鄉聚會,師兄有上臺獨奏……”
  
  這樣……情況就很明瞭了。
  
  “哦~”當場一片笑意深深地回應。
  
  女孩也跟著笑了一下,笑容燦爛,然後接著說:“可惜這兩年,師兄的目光從來沒朝旁邊看過,所以大概也沒發現我的……嗯,反正,就是我……我覺得,是時候提醒他一下了。我……挺好的。”
  
  女孩說完匆忙而認真地欠身鞠了個躬,說:“一定得是在王川師兄他上火車之後,再給他……可以嗎?”
  
  “那就拜託師兄們了,謝謝。”
  
  而後,女孩匆忙離開了現場。
  
  在座一群人氣氛微妙地沉默了一小會兒。
  
  “小女孩不錯啊。”劉文英開口,女孩背後誇女孩,大概總是更真實。
  
  “是啊。”林俞靜說:“多勇敢,多可愛……”
  
  “那,信……要不要提前給王川?”葉愛軍搞事情問。
  
  “別,還是聽師妹的吧。”江澈說:“其實我也覺得信給王川在火車上看到,大概更好……人家是同鄉嘞,不用瞎擔心。”
  
  “贊成。”包括林俞靜在內,在場的幾個女孩都表示了贊同。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晚會流程繼續走著……
  
  “青春的花開花謝讓我疲憊卻不後悔,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醉卻不堪憔悴……”
  
  薇薇師姐兌現承諾,在晚會流程的最後,再次登臺,唱了一首沈慶的《青春》。
  
  再一次的掌聲中,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應該落幕了,就如他們的大學和青春一般……但是舞臺上的薇薇師姐並沒有在掌聲中退場。
  
  她等到掌聲稍微平息,低頭,又一次撥動手中的吉他,弦上流淌出來一段全新的旋律……
  
  然後,在一片期待和好奇中笑著說道:
  
  “四年前啊,我大三,是咱們學校吉他社的社長,那一年招新的那天,有個人很沒誠意地過來搗亂,隨手撥了一段,我沒聽過的旋律……因為這段旋律,我跟UFO社搶人,可惜似乎最後還是沒搶贏。”
  
  薇薇師姐沒頭沒腦的小回憶講到這裡,台下很多人,都已經開始用目光搜索江澈的身影了。
  
  “大概因為我沒有告訴他,吉他社其實也可以讓他說書吧?所以,現在還是覺得好可惜。”薇薇師姐惋惜地苦笑了一下,接著很快燦爛起來,看著台下某人朗聲接著說:
  
  “所以,江澈同學,這段旋律到底出自哪首歌啊?今天,可以聽嗎?”
  
  …………
  
  這一次,江澈被架上臺了。大概因為林姑娘也很有熱情,表示想聽,大概因為此時此刻,他自己也有恰當的心情。
  
  其實江澈當初隨手撥的那段旋律,來自一首民謠,叫做《成都》。江澈當時彈它,並沒有任何用意,只因為他來時,這首歌正火。
  
  “我,先回憶一下……”抱著吉他,緩緩撥了幾個不相接的音,江澈朝台下同學老師笑著解釋了一句。
  
  跟著,似乎真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開始認真回憶。
  
  台下一片片目光,都在期待著。
  
  “好像記不全了,我試試。”江澈說完,低頭開始彈奏前奏。
  
  他的吉他水準本就很高,所以很快,就把現場氛圍握在了手裡。
  
  “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
  
  讓我依依不捨的,不止你的溫柔……”
  
  毫無花哨而充滿訴說感的聲音伴隨著江澈開口第一句,籠罩全場。“我去,還讓不讓人活啊,江澈吉他這麼好?靠,還會唱歌,這個不會還是原創吧?”有人不帶怨恨地抱怨了一句,暫態間被周邊無數道殺人的目光制止。
  
  “分別總是在六月,回憶是思念的愁
  
  又是荔枝掛滿頭,而我卻要遠走……”
  
  從這開始,不得不改歌詞了,這其實才是剛才江澈“認真回憶”的實際緣由……而他這一改,也把台下所有深大師生的心都抓在了歌裡。
  
  “在這座晴朗的城市裡,我從未忘記你
  
  深城,帶不走的,只有你
  
  和我在深城的街頭走一走,喔……
  
  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
  
  你會挽著我的衣袖,我會把手揣進褲兜
  
  走到白石路轉過頭,回到北圖館的門口
  
  ……”
  
  台下無聲,有人抹淚,情侶拉著對方的手,眼淚滴在手背。
  
  “怎麼這個人啊,平時就……可惡。”看著臺上那個傢伙,林俞靜的目光移不開了,眨眼都不舍,就只抽了抽鼻子,恨恨想著,以後要江澈每月對她有正形地深情款款一天。
  
  “那年花開的九月,回憶又漫上心頭
  
  文山湖綠的時候,杜鵑山雞蛋別偷……”
  
  “……唉。”一聲歎息,又來了!果然,又來了!
  
  有人壓抑著苦笑。
  
  熟人無奈的搖頭。
  
  副歌第二遍,即興繼續改,江澈感覺錯亂了一下,還好,他注意到了林同學的目光,及時收住了。
  
  “和我在深大的路上走一走,喔……
  
  直到所有的路燈都滅了,也不停留
  
  你會挽著我的衣袖,我會把手揣進褲兜
  
  走到紅豆齋的門口,放不開是你的溫柔
  
  ……”
  
  1997屆的深大時光結束在江澈的歌裡,多年後依然被故人追憶,也被一屆又一屆的師弟師妹,當作傳說…人們說,再沒有比這更合適,更隆重的告別了。
  
  後來,深大招生的老師出去,總是會用半是歌曲調子的語氣勸說:
  
  “來深大的校園走一走吧……走江澈師兄走過的路。”
  
  深大97那前後幾屆畢業的同學聽了就會笑,說:
  
  “那可能要走很久……很久。”
  
  七夕啦,三十歲人,不請假感覺很沒面子,所以,假裝有約吧,晚上沒啦,這章3900+呢,因為寫了歌詞,有盡力多出非收費字數。最後,祝已經有他(她)的各位,幸福,祝還沒有的各位,遇見。
pontus 發表於 2018-8-19 11:20
第762章 回歸
  
  【1997年夏天,我小學升初中。
  
  4月臨州風箏大賽,老師帶我們幾個同學去參加,我的風箏上寫著【慶祝香港回歸祖國】,飛得很高,有很多人都看見了,還來跟我和我的風箏合影。
  
  喏,有些照片還在的,我可以拿給你們看。
  
  後來6月份,臨放假前的一節課,頭髮很白的張老師給我們講香港的歷史,講到後來,他眼眶紅了,就摘了眼鏡,站講臺邊上抹眼淚。
  
  我們的小班長就問,老師你怎麼了?張老師說是高興的,因為香港終於要回來了。小孩子不懂事,就又問,那為什麼還哭啊?
  
  張老師戴上眼鏡看著我們說,因為那其實很難。
  
  他還說,因為你們是未來,所以你們更要知道,共和國48年的歷程,到今天其實並不容易。
  
  我當時並沒有太理解張老師的話,只覺得他說的好認真,好用力,連他的眼神都是這樣。
  
  再後來,就真的到了回歸的那天。
  
  那天白天有人放鞭炮,有人拿著彩旗走在街上,我有幾個同學還把家裡門聯換了,換成慶回歸。
  
  我也有拿對聯,但是沒有換……因為我那天早上沒敢問爸爸是不是可以。
  
  那個,其實我爸爸平時在裝卸車間工作很辛苦,也許因為太累了,笑也費力氣,回到家就總是習慣沉著臉不說話,然後吃過飯在院子裡洗一洗就呼呼大睡。那時候我跟他說話不多,很怕他。
  
  但是30號晚上沒有,那天晚飯後,他洗了把臉就開電視等,沒有問我作業,也沒有趕我去睡。
  
  連爺爺都在熬夜。說實在的,我平時其實從沒聽爺爺說過他喜歡咱們這個國家。爺爺當時在街口賣蔥油餅,有時候被人趕,回來還罵政府呢,他是急脾氣。
  
  可是那天,爺爺等得好耐心,看得好仔細,也好高興,像張老師那樣的高興。
  
  總之那天後來,和我家裡人,還有隔壁劉叔叔一家人一起等到半夜,看電視,我也哭了。其實當時年紀小,我也說不清為什麼就哭了,就是覺得好激動。
  
  我看見解放軍的車開過去……看見很多人搖紅旗。
  
  看見儀仗隊踢正步。
  
  看見降旗,升旗……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真的學會了一個成語,叫熱淚盈眶,真的,我發誓,那時候我的眼淚不難過,很燙。
  
  ——2017年,香港回歸20周年,一個普通人,關於香港回歸的記憶。】
  
  …………
  
  時間:1997年6月30日晚,午夜23時58分53秒。
  
  地點:香港會議展覽中心。
  
  “我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駐香港部隊接管軍營。你們可以下崗,我們上崗。祝你們一路平安。”
  
  交接儀式上,中方指揮官的聲音振奮有力,響徹港城會議展覽中心……同時,也響徹了百年歷史和億萬人心。
  
  兩千年華夏,“送別”相關文化,有詩文妙句累積如山,怕還沒有哪一筆,如這次這句這般鏗鏘有力,振奮人心。
  
  這天晚上江澈和林俞靜沒有呆在家裡,考慮在這邊熟人多,江澈乾脆早早在電影院包了個大號放映廳,讓人都把家人帶上,今晚一起看。
  
  申請過程有些複雜,不過好歹是辦成了,現場有武警監督守衛。
  
  “說的什麼,解放軍說的什麼?唉喲我這聽不懂普通話啊。”
  
  江澈前方兩排的某個位置上,一輩子隻說方言化粵語的老太太看著螢幕畫面,焦急詢問她身旁的女兒,一名宜家的員工。
  
  “是說解放軍進港。”
  
  “港城回家了。”
  
  “說英國人該走了,以後對面也歸咱管。”
  
  “解放軍正式接手港城防務,守衛國家領土……”
  
  一時間,好多人本地人用粵語,用各種表達方式給老太太解釋著。
  
  “哦,好,好,好……”老太太這樣說完,仍一直碎碎地說著,似乎在說解放軍厲害,小夥子們真精神,還有她也想去港城看看……
  
  然後,老太太就不需再問了。
  
  哪怕聽不懂,米字旗下降落地,老太太看得懂……再國歌奏響,五星紅旗升起的畫面,每個國人,自然都無需人解釋。
  
  華夏歷經百年的恥辱,共和國用這一幕,徹底洗刷。
  
  這一刻滿場從沉默到掌聲,每個人幾乎都熱淚盈眶。
  
  “出息了。”另一邊,一位宜家深城店部門經理的爺爺,看著這一幕,抹著眼淚突然開口說,“總算是熬到出息了啊!”
  
  第一聲“出息了”,並太過激動的語氣,就像是家人長輩的感慨,但是第二聲,老人聲音情緒就都有些失控了。
  
  老爺子這一聲“出息了”,也許較真不合適,但是從一位已經年近90的老人嘴裡說出來,是別樣意味。
  
  因為你說他看過屈辱,看過絕望,看過悲戚、困窘……又眼看著共和國成長,其實也不為過。
  
  “是啊,老爺子長壽啊。”
  
  “爺爺保重身體。”
  
  “……”
  
  周圍一陣祝福。
  
  老爺子客氣著,說自己老了。
  
  於是,繞過兩排座椅,江澈也特意上前,矮身說了一句:“放心吧,老爺子您一定會看到的……會越來越好。”
  
  他回到座位上。
  
  “嗚,其實我平時都不是很關心國家大事……”林俞靜止不住,趴在江澈肩頭一邊哭,一邊小聲說:“可是現在,好激動,好感動啊,還很自豪……”
  
  這大概是很多國人的一種真實狀態。
  
  這一個萬人空巷夜,煙花與揮舞的手臂,笑容與喜悅的淚水,一併。
  
  這一夜香江仍隔海,但已是紅旗之下,鋼槍守衛。
  
  對此,林團長夫妻倆雖然因為有任務沒有回來,沒到現場,但是也特意打了電話過來,表達自豪之情。
  
  林勝利這一家,從老到小,最愛的,自然都是之前解放軍入駐港城的畫面。
  
  剛剛,當第一台墨綠色軍車準時通過深城皇崗口岸,駛在港城的土地上……林勝利,突然就崩了,因為太激動,還有……
  
  “老子沒當兵啊,老子怎麼就沒當兵啊……”
  
  大概是人生第一次,當年死活不肯去當兵的小胖子林勝利,懊悔不已,拍著大腿又哭又叫。
  
  他如今已經當爹了。
  
  是個小子,現在正在小英姐懷裡抱著,咿呀指著螢幕上的軍裝叔叔們,激動地說著“解放軍,爺爺,解放軍,奶奶,也是……”
  
  “所以你以後也要是,知道了嗎?一定要當解放軍。臭小子你長大要是也敢不當兵,老子就打斷你的腿。”
  
  林勝利兇狠說完,似乎終於意識到了點什麼,抬頭弱弱地看了一眼抱娃的袁小英。
  
  “又沒說錯,怕什麼?”袁小英淚眼溫柔,笑了一下。
  
  她懷裡的“臭小子”抬手,比劃了一個爺爺奶奶親手教的軍禮。
  
  “解放軍,當解放軍。”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8-8-20 15:38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8-8-20 09:49
第763章 東方之珠

  【剛上大學的女兒選擇了英語系,抱著薯片盤腿坐在沙發裡,專注看著電視裡的畫面——2010年,兩會期間,總理攜各大部長答中外記者問。
  
  “難得啊,涵涵上了大學,也知道關心國家大事了。”四十來歲的父親笑著走過來坐下,打趣道。
  
  “不是,是那個小姐姐好厲害啊,剛剛總理回答記者提問,引用了幾句古詩,她全都翻得好好。”
  
  女孩說話的時候,鏡頭畫面正好掃過一排部長,停留在一個年輕的女孩臉上。
  
  翻譯、同聲傳譯、發佈會記錄,她淡定從容,似乎一個人做著許多事情,但是遊刃有餘。
  
  “喏~”女兒示意說。
  
  父親看著電視畫面的女孩,突然愣了愣,仔細辨認過後,一下露出長輩關愛的笑容,“大姑娘了啊……”
  
  “嗯?誰啊?爸爸你認識她?”
  
  “怎麼,你不認識?小時候你還喊過她的名字呢……放心,很快,你就又會認識她了。”父親看著電視裡那個年輕女孩,笑著,帶著巨大的回憶和感慨,接著說道:“那是冬兒啊,冬兒長大了,都在這麼重要的場合當翻譯官了……”
  
  他說著說著,就雙眸泛霧,就像是看見自己的女兒,正一步步實現當初的夢想。
  
  記得那時候記者採訪,冬兒說長大要當外交官,父親覺得,她肯定就快實現了。
  
  “是階梯小女孩啊。”女兒還是迷糊,父親提示,說:“生日還沒過,咱冬兒今年……應該……是23歲。”
  
  他竟然連曲冬兒的生日都模糊記得。
  
  “哦,我有印象了,我看過那組照片。”女兒跟著激動起來,說:“後來,還有後來那個……對,回歸慶祝晚會。”
  
  “是啊,那一年慶祝活動可多了,內地,香港,到處都在辦,都好多明星,可是,誰都沒咱冬兒那一身紅裙耀眼……”父親的語氣似乎在炫耀,說:“你們現在不是流行說什麼國民女兒嗎?”
  
  女兒說:“嗯啊。”
  
  “那是那個時候沒這個詞,要不,哪能比哦?!又誰還敢在那些小明星身上亂用。”父親篤定說:“咱冬兒當年,才真是國民女兒嘞,全國上下幾億人的喜愛和關心,那可都是實實在在的……”
  
  “知道吧?你小叔叔,當年就是因為冬兒,才在計劃生育的年代,一心盼著能生個女兒的……結果就有了你堂妹,可把你叔叔高興壞了。”
  
  “記得有人還說,咱冬兒硬是一個人就把那個年代女孩的地位,還有生育比例,都提高了呢。”
  
  “其實那時候咱也偷偷擔心過,怕太多太過度的關注和關懷,會影響冬兒的健康成長,誰知她身邊人比咱想得遠,這不你看,一消失在公眾視野裡就是這麼多年,到再出現,已經這麼優秀……比我們想像和期待的,都更優秀。”
  
  這一天女兒全程聽著父親誇獎冬兒,聽到後來難免有點吃醋。
  
  但是到晚間,關於冬兒的一些報導出來,女兒就什麼醋都吃不動了。23歲的曲冬兒是這樣的,那之前呢?
  
  十三歲考上中科大少年班,沒去,十五歲考上清華,去了,而後碩士、博士……期間修習或輔修涉及英語、西班牙語、會計、國際商貿、金融等多個學科……在各類專業或非專業比賽中獲獎無數。
  
  “唔,好厲害啊,也不知道冬兒姐姐有男朋友了沒有,什麼樣的人能配得上她,是吧?爸爸。”
  
  父親一下更像父親了,“沒有,不許有……那個,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誰能配得上咱冬兒啊?我覺得,沒有。”
  
  ——這是2010年3月,發生在一個普通家庭的父女對話。】
  
  …………
  
  1997年,香港回歸,慶祝活動及相關晚會在內地和港城均有舉辦,而且不止一場。
  
  其中最重要的一場,在大會堂舉辦。其規格之高,關注度之大,明星陣容之豪華,令人驚歎。
  
  怎麼說明呢?除了國家領導人親自到場,觀看和慰問演出,還有一個很簡單的邏輯,就是哪怕那些開了許多個人演唱會的巨星,在這場晚會上,多數也都只能參與合唱。
  
  劉歡、葉倩文、張國榮、鞏俐、那英、林子祥、譚晶,合唱:《團聚》;
  
  劉德華、王菲、戴玉強、吳雁澤等,合唱《明月出香江》;
  
  譚詠麟、張學友、劉德華、郭富城、黎明、葉倩文、王菲、林子祥,合唱包括改編版《男兒當自強》在內的三首歌曲。
  
  “一年過了一年,啊…一生只為這一天,讓血脈再相連,擦乾心中的血和淚痕……多少歲月,凝聚成這一刻,期待著舊夢重圓……”
  
  就在電視機前的無數觀眾都沉浸在晚會中的同時,江澈這邊。
  
  “哎呀,怎麼咱們冬兒還不上來啊?”
  
  林俞靜靠在江澈耳邊,小聲焦急的詢問。
  
  他們這些人都是知道冬兒會在晚會上出現的,但是具體什麼情況,唱什麼,和誰一起唱,就都不了知道了。
  
  所以,不單林俞靜期待和著急,在場大家其實都在等待。
  
  節目一個一個的進行著。
  
  “四大天王啊,是四大天王……”有人喊道。
  
  這一時期有一個特殊的現象,是哪怕只有四大天王中的一個人出現,大家也會先說這個“大概念”,然後再具體到哪一位。
  
  “誰啊,四大天王不都出來過了嗎?”旁人連忙扭頭看回螢幕畫面,“唉喲,還真是四大天王……”
  
  劉德華、郭富城、黎明、張學友,四個人之前已經輪番做過表演,也有過合作演出,但是又一次,他們集體出現……
  
  就他們四個,沒別人了。
  
  “這是……”
  
  正當期待中的電視機前無數人,突然都愣住了一下,因為四大天王出場後並沒有直接演唱,而是兩人一邊站下來,鞠躬致意,而後微笑回身,等候著。
  
  這一幕讓人驚歎,無數人都在猜測是誰,可以讓四大天王這樣等待陪襯。
  
  江澈和在場鄭忻峰等人互相看了看,他們大概猜到了。
  
  下一刻,茶寮舉村歡騰……
  
  一身毫無多餘修飾,紅色的裙子,白淨漂亮的臉蛋,大眼睛仿佛星辰,曲冬兒鎮定而可愛地微笑著,從後臺走出來。
  
  她站在了四大天王中間。國人無比熟悉的旋律,前奏響起……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舉起話筒,昂起頭,曲冬兒這幾年有請專門的聲樂老師輔導,如今的嗓音更叫清亮和動人。
  
  再一次,她唱響了這首歌。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四大天王伴唱。
  
  她配得上這種榮耀和肯定。
  
  要知道,這個今年才十一歲的小女孩,四年前曾經在一個英國人為主的舞臺現場,面對沒有掌聲,沒有主持的困窘,勇敢地拉起另一個小女孩的手,堅定地唱出這首《歌唱祖國》……這件事之前被藏起來了,若不然,今天就沒有人會問她是誰,為什麼?
  
  現在,廣大民眾還不知道。
  
  但是台下的國家領導人們知道,螢屏前的江澈這些人知道,港城的霍英東老先生他們,也知道,甚至還有一些英國人知道。
  
  很快,全國人民也都會知道。
  
  他們這一刻坐在電視機前,是因為歌曲本身的感染力,小女孩的歌聲,還有場合和氛圍,而感動,流淚,同唱,喝彩……
  
  之後再聽,再看,會因為這個漂亮的小女孩曾做過的事情,因她,而更加感動,更加自豪,更多感慨,也更多眼淚。
  
  曲冬兒:“越過高山,越過平原,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寬廣美麗的大地,是我們親愛的家鄉。”
  
  四大天王:“英雄的人民站起來了!我們團結友愛堅強如鋼。”
  
  全程,曲冬兒主唱,四大天王伴唱。
  
  直至歌曲結束,四人輪番上前,微笑彎腰,親切地跟冬兒打招呼,鞠躬下臺。
  
  而穿著紅裙的小姑娘,依然留在臺上。
  
  她等來了她的小夥伴,霍英東先生的外孫女,lara。
  
  大幅度改編後的歌詞,內地數名老作曲家攜手鋪就的曲,特別版的《七子之歌,香港、九龍》,由兩位再次攜手站在舞臺上的小女孩同聲唱響。
  
  成為當台晚會最大的亮點,最感人的畫面。
  
  晚會結束後,有中央台拿到了特殊通行證的記者進入後臺。
  
  攝像機畫面裡。
  
  依然穿著紅裙而脖頸白皙的曲冬兒仰著脖子,“咕咚,咕咚”,正大口喝著飲料……一瓶登峰新出品的紅茶。
  
  放下後直接抬手臂抹了抹嘴角,冬兒轉頭,看到了攝像機,一下愣住
  
  所以,剛剛的畫面,都被拍進去了嗎?包括我用手臂擦嘴?
  
  “唔……”曲冬兒的眼神一下像是慌張的小鹿,小丫頭看著攝像機畫面,羞澀地笑了一下,同時偷偷把飲料瓶藏到身後。
  
  這個時候,萌還不是一個那麼“生動”的詞,但是毫無疑問,這一幕播出來後,曲冬兒可愛、無辜又窘迫畫面,萌翻了無數觀眾,也甜蜜了億萬國人。
  
  “冬兒你好。”記者笑著上前打招呼。
  
  “你好。”冬兒努力表現“剛剛沒事兒”的模樣,可愛極了。
  
  連續幾個關於晚會表演的問題後,記者最後問道:“對了,冬兒長大的理想是什麼呀?”
  
  “我長大要當外交官。”曲冬兒目光堅定,看著鏡頭說。
  
  …………
  
  彩蛋畫面:
  
  【港城,夜,太平山這一晚封禁。】
  
  身材矮小的老人名字也帶“小”,但是於國人心中,乃至於世界民族之林中,都其實高大,而且強大。
  
  拒絕了隨行人員的攙扶,老人逞強地拄著拐杖,緩慢而堅定地走在上山頂的路上。
  
  我要等到7月1日,等到那一天再去香港,到中國自己的土地上去走一走,看一看……哪怕坐著輪椅也要去。
  
  他曾經這樣說過,他來了。出席完重要場面後,突發興致,想要登太平山,看一看香港的夜景。
  
  同行的除了隨行人員,幾位香港方面的重要人士,比如他的老朋友霍先生,還有一個小女孩。
  
  “小冬兒自己還走得動嗎?”一路向上,帶著濃重的地方腔調,老人親切地關心,笑著問道。
  
  “走得動,鄧爺爺……我以前爬山都很快,我背著柴都能走很快。”曲冬兒和老人並排走著,乖巧說道。
  
  說完上前,托了一把爺爺的手臂。
  
  “唉喲,小冬兒厲害喲。爺爺小時候也是很厲害的……不用扶,冬兒自己小心走。”老人和藹地說道:“你之前唱歌那個錄影,爺爺看過了,看過不止一次,我還在電視前面給你鼓掌了呢……”
  
  “嗯。”曲冬兒開心又羞澀地笑了笑。
  
  “那之前是怎麼回事啊?聽說鬧矛盾了?冬兒給爺爺講講。”老人又笑著說道。
  
  “他……”畢竟是女孩子,打架了,冬兒說得有幾分尷尬,但還是如實地,把當時和英國熊孩子的衝突說了一遍。
  
  “唉喲,真打架了啊?小冬兒還會打架,爺爺可是很意外啊。”就像是逗著自己小孫女,老人狡黠笑著說。
  
  “我……”曲冬兒窘迫極了。
  
  “那,打贏了嗎?”老人認真關切,又問道。
  
  “嗯,就一下,我就把他摔倒了。”
  
  “……真的啊?厲害,小冬兒厲害喲。”老人大聲笑起來,說:“後來,就上臺唱歌了?當著英國人的面,唱了《七子之歌》還有《歌唱祖國》。”
  
  “嗯。”
  
  “而且還說了那段話,冬兒說,歡迎他們以後來香港做客,對吧?說的很好,爺爺很喜歡那段話,小冬兒說得好喲。”老人誇獎了幾句,轉頭看著另一邊的城市風景,突然接著道:“所以,是誰教你的呀?”
  
  曲冬兒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說江澈的名字。
  
  “那個小子,他可是很能折騰啊。”老人有些嚴肅說。
  
  “他……”冬兒一下慌亂了,擔心著急,努力辯解的樣子看起來可憐又可愛,“他很好的,他都是做好事。”
  
  “嘖嘖,原來咱小冬兒還是一個這麼護短的呀?”老人笑起來,說:“放心咯,爺爺還挺喜歡看他折騰的,是啊,終是做了些好事。”
  
  說著話,太平山頂到了。
  
  老人站在山巔,東方之珠璀璨的燈火,盡在眼簾。
  
  “小冬兒覺得漂亮嗎?”站著,看著山下景色,老人問。
  
  “漂亮。”冬兒驚歎說。
  
  “是啊,所以有個詞,叫做大好河山,小冬兒知道嗎?”老人頓了頓,說:“大好河山,豈容異族盤踞?!”
  
  這一晚在山上呆了許久,隨行人員擔心老人身體,勸說下山。
  
  老人低頭看了看表。
  
  “是有些晚了,你們去幾個人,先送小冬兒他們回去休息吧。”老人抬頭,目光悵遠,似解釋,似自語,說:
  
  “我再看看,再看看。”
  
  這章有四千多哦。有時候真的覺得,和大家越來越沒有共鳴和默契了,也許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想認真寫逆流吧。
pontus 發表於 2018-8-20 09:51
第764章 沉默的神劍

  1996是奧運年,女排英雄小周映紅透了半邊天。1997年,七月伊始,這個國家最紅的人叫做曲冬兒。
  
  且她的這種紅,並不完全等同於那些電視小明星的紅,這裡頭包含了喜愛、關懷、心疼、欽佩、自豪等諸多情緒,以及更多的家國情懷。
  
  6歲,她是希望工程“階梯小女孩”,蘑菇頭、大眼睛,艱苦生活裡的美好笑容和她雙眸裡的星辰,曾打動過無數國人。
  
  7歲,她在港城陷於困境和屈辱,堅強勇敢地站在臺上,面對包括末代港督在內的大批英國上層,唱響了《七子之歌》、《歌唱祖國》,說出了那段令人振奮的話:等日來,我會歡迎你們來做客。
  
  11歲,香港回歸,她是盛典晚會壓軸。一身紅裙,清秀可愛,一把嗓子,乾淨清亮,一首歌唱祖國,讓無數人落淚。
  
  ……她還是撈魚割豬草,偏遠小村的小丫頭,她還是暑假過後,12歲就要上高中的超級小學霸。
  
  至此,媒體已經徹底瘋狂了。不光國內的媒體如此,就連倨傲的港媒都不得不承認,短期之內,哪怕是四大天王,也只能搭著這個讓人怎都無法產生敵意的美好小女孩上頭版。
  
  但是曲冬兒本身,卻很快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回歸正常的學習生活……有一股保護她健康成長的力量,很大,很大。
  
  媒體自然不蠢,它們很快就在刺探曲冬兒本身資訊這件事上老實消停了下來,但是,正面不行……還有邊角料啊。
  
  對此,它們自然不會放過。
  
  所以,去年就已經爆紅過的茶寮,今年又大紅了一次。
  
  旅遊產業和食品產業都獲得了巨大發展,也讓茶寮這個“村”的規模不斷擴張,如今其實早已經連鎮級規模都不止。
  
  還有另一個跟著紅起來的東西,是登峰的新品冰紅茶。
  
  它現在的別稱叫做“冬兒喝的那個茶”,“冬兒藏起來的那個茶”,單此兩點,廣告效益就已經連曲沫都無法計算。
  
  “你這次就真有點不要臉了啊,書記。”江澈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挖苦道。
  
  辦公室裡,鄭書記正在看報表,得意洋洋。
  
  眼下已經是九月,紅茶銷售的火爆,帶動登峰其他產品的銷量也都節節上升,當初說過要捶爆哇哈哈,但是只被當作玩笑聽的登峰乳業,如今整體知名度暴漲,也許,真的很快就能和哇哈哈相提並論了。
  
  “我那叫機智,我多賊啊我”,鄭書記恬不知恥地得意了一句,說,“不過說真的有點慚愧啊,我以前那麼欺負冬兒,咱冬兒還以德報怨……”
  
  這是得了便宜賣乖,江澈看不過去了,挑釁說:“那不如乾脆我讓冬兒再出來說一句那天那個紅茶好難喝?”
  
  鄭忻峰整個人僵住一下:完了,以後再也得罪不起冬兒了,還有面前這個貨……
  
  “跪了,給跪了,大哥,咱別啊,登峰也是你的心血啊,哥。”
  
  他從辦公桌後面跑出來,一臉賤樣,假惺惺作勢要抱江澈的腿……噁心得江澈一身雞皮疙瘩。
  
  大學畢業之後,江澈逐漸開始全身心投入到幾大行業和業務的管理之中,他在深城弄了個辦公室,調了些人來,每天正常上下班。
  
  因為地點離登峰挺近,所以時不時地,會過來轉一轉。
  
  “說實話,這樣安穩上下班,處理業務的日子,太無聊,你受不了了,對吧?”演完了苦情戲,在沙發上坐下來,鄭忻峰突然說。
  
  不愧是最瞭解江澈的人之一,鄭忻峰一句話點破江澈沒事總來轉悠的根源所在,接著說:“憶往昔崢嶸歲月稠,你丫不折騰難受……”
  
  江澈:“……”
  
  他不得不承認,鄭忻峰是對的,前世艱苦創業,江澈可以熱情而踏實地在廣告公司老闆的位置上殫精竭慮,兢兢業業,一坐十餘年。
  
  但是這一世,他的路早就走歪了,興奮點和興趣點早都已經不在正常商人的邏輯上,如今想要回頭,似乎已經很難。
  
  宜家8月份銷售額翻番了,啊,好棒,但其實,江澈並沒有太大興奮……這踏實經營掙的錢,差著意思呢,不是,是有什麼意思啊?!
  
  偶爾不想做事了,偷懶行嗎?行,下面人早有制度也習慣了,照樣井井有條……
  
  “所以,我就是個不被需要的廢柴。”
  
  江澈仔細想了想,自己最近一個多月得到最大的肯定,好像是土豆燒得不錯。
  
  “是啊”,江澈放棄掙扎,乾脆承認了鄭忻峰的判斷,說,“所以,這陣子除了幫小馬哥弄那個即時通訊,我幾乎每天都在想,我到底應該幹點什麼呢?”
  
  “是該坑個誰,騙個幾百塊爽一下吧?”鄭忻峰直接接話道。
  
  “……你不要這樣看我。”
  
  “我還能怎麼看你?!”
  
  鄭忻峰反問,頓了頓,突然哀求臉說:“帶我吧,老江,實話說,我也快無聊死了,咱們不挑,就隨便找個人坑一下,行不行?”
  
  這是實話,現在要說真夠分量和級別,讓江澈興致勃勃去挖坑埋的人,真的數不出幾個了。
  
  而大富豪勇鬥小癟三的快感,江澈找不到。
  
  鄭忻峰看出來了,想了想,突然帶著試探開口,說:“要不咱搞那個索羅斯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發亮,幽光閃爍,像是狼群裡一頭準備撲殺大象的狼。
  
  是的,索羅斯是大象。
  
  也只有撲殺大象,才能讓現在的鄭忻峰和江澈徹底緊張和興奮起來了,沒有危機的日子過了太久,換句話說,其實就是沒有成就感的日子,過了太久。
  
  這貨怎麼還是這麼敏銳?!江澈心裡感慨了一下,但是嘴上沒吭聲。
  
  “別想否認,跟你說,我實在太瞭解你了。”鄭忻峰解釋理由,說:“那天聊神劍資本的事,沫沫問你,索羅斯接下來可能會打哪裡,我們是不是就一直跟……你當時回答說你也不清楚,然後,你不自覺看了老彪一眼……”
  
  “老彪,全名胡彪碇,海賊出身,不識字……但是,他有一點牛逼炸了,除了是海賊胡彪碇,他還是……港股股神,傻愛國。”
  
  自信地看了一眼江澈,鄭忻峰繼續分析:“索羅斯掃蕩亞洲一圈,沒辦法碰中國,因為咱們的金融體制跟他們不一樣,但是,港城……亞洲金融中心,他不可能不動,甚至可能早有佈局。所以,你當時看老彪的那一眼,意思大了,你要在港城斬他。”
  
  “……”太可怕了,江澈突然想,這他媽的,按正常邏輯,是不是應該滅口啊?
  
  …………
  
  鄭忻峰沒有被滅口,這是當然的。因為江澈的不置可否,他更對自己的判斷充滿信心,也對即將到了的港城金融大戰,江澈背後的冷刀,期待不已。
  
  但是,他失望了。
  
  因為索羅斯真的來了。
  
  1997年10月,在港城回歸僅僅三個月後,“金融強盜”索羅斯所率領的遊資集團終於將他們的鐮刀,伸向港城。
  
  早有準備的遊資集團在港幣和股市雙管齊下。10月23日,恒生指數大跌1211.47點;28日,下跌1 621.80點,跌破9 000點大關。
  
  而江澈,沒有反應。
  
  從索羅斯出手,恒生指數暴跌,到特區金管局接招,損兵折將勉強將指數拉回萬點以上,遊資集團暫時收手……
  
  神劍資本在此次事件中,全程靜默。
  
  …………
  
  美國。
  
  初戰港股,小勝,鳴金收兵後,索羅斯的辦公室,。
  
  “他什麼都沒做?“索羅斯微笑問道。
  
  “是的,什麼都沒做。”下屬回答。
  
  “哦……”想了想,索羅斯釋然一下,“看來他並不像摩根士丹利那個傢伙說的,是一個徹頭徹尾,惟利是圖的偽君子……至少,他沒有選擇攻擊自己的國家。”
  
  “是的,先生,他保持了沉默。”
  
  “很好,至少他沒有做出錯誤的選擇,否則,我並不介意將這個麻煩的尾隨者一併埋葬在港城。”索羅斯沉著臉說完這一句,突然想到,於是問:“然後呢?我們對其他亞洲國家的攻擊……”
  
  下屬麻木臉點頭,“他,又跟上來了。”
  
  …………
  
  美國。
  
  摩根士丹利,會議室。
  
  “他果然什麼都沒做?那就太好了。看來我們對他可能做出愚蠢選擇的擔憂,毫無必要。雖然錯過了一次獲利的機會,但是謝天謝地,他至少遵循了資本的原則,沒有為他的國家,披掛上陣……”
  
  摩根士丹利從最初開始就是神劍資本的投資者之一,它因此獲利不少。
  
  現在,它也是索羅斯遊資集團的盟友之一,攻擊港城,也有它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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