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 賢臣養成實錄 作者:野禪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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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cobra 2017-7-28 13:5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4 59671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5
第149章 打臉

  帶回宮中去?

  三人對視一眼。

  其實他們剛剛就已打定了主意,不論這筆跡是真是假,這蔡紹虞都沒跑了!

  既如此,自然也就沒有讓他帶回去重新斷定的道理了。

  萬一這一斷定,再發現這筆跡是假的呢?

  想到這裏,三人相互使了個眼色,就要開口阻止。

  誰料到,剛剛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福王,此時卻笑著開口道:「先生是陛下的近臣,況且,您此舉又是為了準確破案著想,我等對你自然沒什麼信任不過的,您儘管拿去就是!」

  說到這裏,他又轉頭詢問另三人的意見,道:「三位大人以為如何?」

  三名主審官聽此,不由渾身一凜。

  是啊,他們怎麼忘了這位智奎先生的身份了!

  他可是天子近臣哪!剛剛若是他們開口駁斥了他的請求,誰知道他回宮之後會不會在惠崇帝面前說些什麼?

  想到這裏,他們不敢耽誤,忙換了副顏色,對著智奎先生笑道:「先生能這般為我們三司分憂,是三司之幸,您儘管拿去就是,我等沒有意見!」

  智奎先生點點頭,這才帶著密信離開了。

  這一晚的審訊也就此無疾而終。

  ……

  與此同時,他們口中提到的蔡紹虞,此時正靜靜地呆在書房裏,渾然不知自己已然成了嫌犯。

  蔡紹虞自然也知道了龐秀平被抓的消息。

  這龐秀平在禮部任職已有十餘年,可謂是根基深厚,沒料到如今的一個小小計策,就能讓他從高高在上的三品侍郎淪為階下囚。

  蔡紹虞雖不確定這龐秀平到底是不是高卓的人,但仍舊覺得得意不已。

  他在書房裏靜靜站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趕忙回身到書案後坐下,刷刷幾下寫就了一封書信。

  等到信被晾乾,他才喚來小廝,吩咐道:「你趁著天黑沒人,將此信送到岳閣老府上,別的話無需多說,只說這信上之事與他們府上的表少爺有關就是!」

  小廝應了聲諾,忙緊趕慢趕的出府去了。

  蔡紹虞看著小廝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既然大計將成,此時施些小計,給那些看不順眼的人樹個敵人,倒也是合適的。

  ……

  嶽府。

  「外公叫我?」

  杜鼎臣有些詫異。

  他望瞭望外面的天色,天黑漆漆的,只有幾顆疏淡的星辰在黯淡的閃著光。

  此時已是酉時末了。

  天色已晚,外公卻專門派人來找他……

  「外公可說了是何事?」

  「沒有。」傳話的小廝搖了搖頭。

  「不過,約半個時辰前,有人往咱們府上送了一回信,閣老自接了信之後,就一直在書房裏又是大笑又是捶腿的,看著很是高興!小的估摸著跟此事有關!」

  一封信?

  杜鼎臣擰眉想了想,沒有半分頭緒,索性也不想了,直接跟著傳話的小廝去了岳閣老的書房。

  書房裏點著燈火,亮堂堂的,看著白晝一般。

  杜鼎臣進去的時候,岳閣老正盤腿坐在羅漢床上,身子半倚在一旁的軟枕上,手中拿著一冊書,正在低垂著眼皮慢騰騰地翻著。

  燈火映照下,岳閣老頭上的銀絲更加的亮眼,杜鼎臣想到外公近日為自己的事殫精竭慮,不禁有些鼻酸。

  「外公。」杜鼎臣恭敬地行了一禮。

  「鼎兒啊!」岳閣老放下書,招手讓他過來。

  杜鼎臣就坐在了羅漢床的另一側。

  「我聽傳話的小廝說,您今晚收到一封信之後,一直十分的高興……您叫我,可是因為這封信?」

  岳閣老給他推過去一盞茶,點頭道:「確實是為了此事!」

  邊說著,竟還笑了起來。

  杜鼎臣見他如此,不由更加好奇了起來。

  「有趣,實在是有趣!」岳閣老搖了搖頭,將那封信拿了出來,推到杜鼎臣面前。

  「呐!就是這一封,你趕緊看一看,就知道外公為何發笑了!」

  杜鼎臣一低頭,就看到了信封上面的署名——「蔡紹虞」。

  他也不耽誤,忙拆開了信,一目十行快速流覽了一遍。

  越往下看,杜鼎臣的臉色越是古怪,等看到最後,他的雙頰已漲的通紅,嘴唇緊緊抿著,鼻頭聳動,看著極為難忍。

  岳閣老理解的擺擺手,杜鼎臣十分克制地悶笑了一會兒,飲了好大一口茶,這才恢復了過來。

  「外公,我記得幾日前,敬國公府的陸爍也遞過來一封信,跟這封信上面的內容幾乎是一模一樣。當時我看了之後,覺得那計策雖好,但事情還沒成,他就先遞了封信來邀功,總有一種獻殷勤的意味在裏面!但今日看了蔡指揮使的這封信,哈哈,看來這個陸爍倒是很會未雨綢繆啊!」

  原來這信中,蔡紹虞將那計策以及安排前前後後全都說了一遍,並聲稱此計是他所想,末了,他又在信後含含糊糊地暗示那舉報之人以及傳播謠言之人,皆出自敬國公府,既賣了好,又暗暗說了一圈陸府的壞話。

  只是他卻不知,陸爍之前早已準備,如今他這行為,無異於自己打臉自己。

  岳閣老也笑道:「正是呢!這蔡紹虞一向奸詐,如今在個毛頭小子身上跌了個跟頭,也不知他若知道了真相,會是怎麼個情景!」

  祖孫兩個相對笑了一會兒,這才談起正事來。

  「外公,這封信,您打算怎麼回?」

  杜鼎臣記得,上封陸爍來信時,外公只是簡簡單單回復了幾句簡單的話,並沒有說其他,如今情況出現戲劇性的轉變,也不知外公會如何應對。

  「怎麼回?」岳閣老笑了笑,「就照著前次的回就是了!蔡紹虞想的這麼好,咱們若是拆穿了他,他再惱羞成怒了,可要如何是好?」

  岳閣老話中頗有些打趣的意味,這麼一看,倒與外人所傳方正古板的形象有些不符。

  「一樣回信?」杜鼎臣皺著眉頭。

  「當然,外公什麼時候騙過你?」岳閣老笑笑。

  「蔡紹虞這一招,明顯是與敬國公府打擂臺呢!如今太子還未登高位,這兩府就已經鬥了起來……呵呵!隔岸觀虎鬥,不殃及自身,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5
第150章 毒打

  岳閣老說著,眼睛跟著眯了起來。

  杜鼎臣明白外公的意思,跟著點了點頭。

  岳閣老看著杜鼎臣,歎息道:「沒想到一次府試,竟能牽連如此之廣,這幾天三司會審的情況我也都探聽了一遍,情況是越來越複雜了!哎,這種狀況,對你可十分的不利啊!」

  此事鬧得越大,杜鼎臣這個導火索就會越受人關注,想要消除那些惡劣的影響,也就更難。

  「是我太過魯莽了,倒惹得外公日夜為我擔心,我實在是……」

  「事情都過去了,再想這些也沒用!」岳閣老拍了拍杜鼎臣的肩膀。

  當初岳閣老乍然聞聽此事,也是怒不可遏,只是這麼多天過去了,他也早已習慣了。

  「吃一塹長一智,此事也算是買個教訓了!」

  岳閣老也只能這樣安慰。

  杜鼎臣緩緩點了點頭。

  ……

  一大早,蔡紹虞被人從茂國公府「請」到詔獄的時候,整個人的腦子都是懵的。

  雖說來「請」的獄官十分的客氣,但蔡紹虞還是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蔡紹虞由獄官領著,被帶到了大理寺正堂,才一站定,一眼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的董尚德。

  當然,曾大人與俞大人兩個也在。但因為他與董尚德之間的齟齬,使得蔡紹虞眼裏單單就只看到了董尚德。

  「董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蔡紹虞甩開了縛著他的兩個獄官,負手立在大堂正中央,冷冷地看著坐在上首的董尚德。

  「什麼意思?」董尚德冷笑一聲,「無緣無故的,本官自然不敢抓你這位指揮史了!」

  他從高臺上走下來,繞著蔡紹虞走了一圈,「不過,你如今涉了大案,本官抓你進來,可是名正言順的!」

  「涉案?董大人可別說笑了!本官一直安安分分,可沒做過什麼禍亂朝綱之事!」

  蔡紹虞斜乜了董尚德一眼,「董大人莫不是想要公報私仇吧!如果真是這樣,本官勸你還是歇歇這個心思吧,免得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再丟了頭上的烏紗帽。」

  董尚德冷哼一聲,也不跟他廢話,慢慢踱步走回高臺上,直接開始講起正事來。

  「前日晚在禮部搜到一封密信,想必蔡大人也是知道的。昨晚經過陛下身邊的幕僚鑒定,已經基本確認那上面的字跡就是你的!」

  說到這裏,不待蔡紹虞回答,董尚德就一拍驚堂木,喝道:「如今物證就擺在眼前,蔡大人,你也是個聰明人,老老實實交代吧,不要逼著本官對你動刑!」

  密信?

  蔡紹虞眉峰一抖。

  他自然知道三司搜到了密信,只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不過,今日三司若是因為這封密信才抓他來的,那事情就有些大了。

  因而,蔡紹虞也不敢再像剛才那般囂張了,他慢慢平息了氣息,沉聲道:「董大人,本官從未寫過什麼密信給禮部,與府試一案更是沒有半點關係,我想你們是抓錯人了。」

  董尚德哪里會因此就放過他?

  本來昨晚智奎先生已經說了,那上面的字跡到底是不是蔡紹虞的還未可知,他本不必那麼心急地把蔡紹虞抓過來的。

  但董尚德與蔡紹虞宿有舊怨,哪里會這麼輕輕鬆松的就放過他?

  就像蔡紹虞剛剛所猜的一樣,他就是公報私仇了!

  可又能怎樣呢,他現在可是在奉旨查案,只要是有嫌疑的,他就統統都有權力抓過來。

  「死鴨子嘴硬!我看非要大刑伺候,你才肯招了!」

  董尚德一使眼色,兩個獄官就攜著兩根大棒走上前來,想要制服蔡紹虞。

  「董大人,這……上刑,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俞大人道。

  「是啊,他身後可站著茂國公府和太子呢……」

  曾大人也勸,只是語氣平平,說是勸說,想要瞧熱鬧的意思倒更大一些。

  董尚德擺擺手,道:「兩位大人不必再勸!這蔡大人身份再大,能大過詔獄裏的龐大人嗎?」

  龐秀平與蔡紹虞雖同為三品官,但文官卻比武官顯得尊貴些。

  曾大人與俞大人兩個不由斂眉。

  「龐大人都能動得,如今他既是嫌犯,又拒不認罪,上一番刑罰,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本官可沒有逾矩半分!」

  曾大人與俞大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今日監審的福王不在,他們兩個又只是副審,這董尚德所為雖說有些不恰當,但到底不算太過,他們自然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蔡紹虞一聽要對他動刑,不由急了,道:「董大人,你連審都不審,直接就對我用刑?哪里有這樣的道理……」

  「堵住他的嘴!」董尚德卻不聽他辯解,直接吩咐道。

  獄官們立馬照辦,過不得一會兒,蔡紹虞就「嗚嗚」說不出話來。

  「大人,不知先用哪一種刑罰?」

  獄官們頗費一番功夫,才綁好了蔡紹虞,站起來向董尚德請命。

  「先鞭笞五十吧,也讓他老實老實!」

  董尚德看著扭來動去、不服壓制的蔡紹虞,冷聲命令了一句。

  獄官們領了命,立刻拖著蔡紹虞,不顧他的死命掙扎,將他牢牢綁到了大堂一側的木柱上。

  等一切都弄妥當了,獄官才「刷」的摔了一下鞭子,一鞭一鞭地抽了起來。

  獄官下手極狠,每一鞭都是實實在在的。

  每抽一下,蔡紹虞都會痛的悶哼一聲,等抽了二十鞭之後,蔡紹虞身上的袍子已經零零散散的碎裂開了,上面一層的血跡……

  蔡紹虞的頭上冒了密密一層的汗,唇色開始漸漸的發白發紫,顯然是有些撐不住了。

  但,到了這一步,他也不再想著董尚德能放過他了!

  畢竟,自己到底做沒做,他心裏怕是比誰都要清楚,這廝明顯的就是借此案來整治他的。

  哼!等他出去了,一定不會放過董家這老貨……

  想到這裏,蔡紹虞就抬頭冷冷的看著董尚德。

  董尚德見他這副表情,不由更加惱火,等到五十鞭抽完了,他也不審問,直接吩咐獄官們繼續上刑。

  這次要上的,是夾趾之刑……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6
第151章 告破

  蔡紹虞聽到董尚德竟然要對他施行夾趾之刑,不由瞪大了眼睛。

  十指連心,這夾趾之刑原是專門用來對付女人的,但因為其傷害性巨大,後來經過改造,朝廷也將此用在了刑罰之上。

  蔡紹虞可不敢小看那小小的一塊夾板。

  手腳上的傷最難恢復,他又是武將,若是傷了手腳,便是完完整整的走出了詔獄,日後他又如何能再統領衛軍?

  想到這裏,蔡紹虞不由急了,忙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左右掙扎起來。

  只是那繩索卻捆的極為嚴實,任他怎麼扭動,都沒有鬆弛半分。

  董尚德見他這恐慌的樣子,心中得意不已,但他今日既然鐵了心要整治蔡紹虞一番,自然不肯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那夾趾之刑,可不是說說而已的。

  他使了個眼色,一個獄官就帶著夾板走上前來,另外兩個則支著雙手,要去解蔡紹虞身上的繩索。

  蔡紹虞的掙扎愈發大了起來。

  曾大人與俞大人見董尚德竟有這種打算,不由面面相覷,只是想到董尚德那不聽人勸的性子……

  兩人沉默了下來。

  這得罪人的活計由董尚德做了,倒為他們省了麻煩了。

  獄官們的行動很快,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就將蔡紹虞牢牢壓制住了,兩名獄官抓著他的手就要行刑……

  正在這時,從大堂外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一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大人,外面來了傳旨的天使……」

  來了天使?

  董尚德與羅、俞兩位大人對視了一眼。

  這個時候來了天使,也不知所謂何事。

  幾人不敢耽誤,董尚德命人暫且放了蔡紹虞,就與羅、俞兩位大人一起出了門,恭候在大理寺正門前。

  來傳旨的小太監出自勤政殿,是大太監周公公的手下。

  周公公和太子一向走的近……

  三人不由低頭對視了一眼。

  聖旨之中的話雖不長,但內容卻著實驚呆了董、羅、俞三位大人。

  一是宣佈那封密信乃是假證據,三司需即刻釋放龐秀平與蔡紹虞兩位大人。

  密信是假的,這倒罷了,但釋放這兩人……

  羅、俞兩位大人不由看向了董尚德。

  二是此案已告破,立即解散三司會審,且董尚德董大人因未查明真相便濫用私刑,罰俸兩年。

  董尚德聽完這些,面色有些不好。

  小太監宣完旨,斜眼看著董尚德,笑道:「董大人,不知蔡大人現在在何處?太子殿下聽說蔡大人被不分青紅皂白的拉進了詔獄,一直心中擔憂,特別吩咐了奴婢派人親自將他送回府上。如今旨意已宣完,您就領著奴婢進去看看吧。」

  董尚德又驚又懼,雖心中不願,但想著這小太監奉的是太子的旨意,也只能硬著頭皮帶他進入了大堂。

  羅、俞兩位大人又是詫異又是幸災樂禍,但很快,他們的情緒就被好奇佔領。

  「公公,您說此案已經告破?這……不知陛下從哪里得來的證據,這案子又是怎麼個結果?」

  董尚德雖說憂慮自身,但聽到羅大人如此發問,也不由豎起耳朵仔細去聽。

  「證據就出在那封密信之上,至於是什麼個結果?奴婢出宮之時,陛下還正在審問,因而並不知曉。不過,明日早朝之時。應該就有結果了,極為耐心等待就是!」

  小太監只透露到這兒,就不再往下多說。

  出在那封密信身上?

  剛剛旨意上不是還在說,這密信是假證據嗎?且昨日智奎先生又親自證實過,那封密信並沒有什麼蹊蹺……

  怎麼?不過隔了一夜而已,這風向就完全變了?

  董、俞、曾三位大人想到這裏,都開始垂頭深思,尤其是曾大人,眉頭更是緊緊鎖了起來。

  小太監對此視而不見,領頭快步走進了大理寺正堂。

  堂內,蔡紹虞此時正滿身是傷地躺在地上,看著極為的狼狽。

  小太監見此,忙緊趕幾步走上前去,誇張地「哎呦哎呦」叫了幾句,又趕緊吩咐後面的人將軟轎抬進來,服侍著把蔡紹虞仔細安置了進去。

  董尚德見小太監如此恭敬的態度,與剛剛宣旨之時簡直是判若兩人,心中不由後悔起來。

  自己只顧著解一時之氣,倒把太子給忘了個乾淨。

  再者,如今他的孫子正在詹士府裏任職,若是因為自己的關係遭了太子厭棄,那就……

  想到這裏,董尚德忙放緩了面色,硬擠著臉上的肌肉,對著小太監露出了個笑。

  小太監卻斜著眼看著董尚德,哼道:「董大人好大的官威,蔡大人堂堂三品命官,居然沒您用刑毒打成這副樣子,呵呵,這個樣字,奴婢回去以後,真不知該如何向太子交代才好……」

  「我……」董尚德正要辯解兩句,小太監就直接行了個禮,帶著眾人回宮去了。

  俞大人望著董尚德那副局促不安的樣子,心中暗笑不已。

  只有曾大人,皺著眉頭,自知了結果之後,一直沉思著,未曾開口半句。

  ……

  另一邊,勤政殿。

  自傳旨的太監走了之後,惠崇帝就拿起長案上的奏摺,「嘩啦」一聲扔在了地上。

  惠崇帝雖說頗有手段,但在外人看來,一向十分的溫和,今日這般發火的狀況,倒是極其少見。

  宮內侍候著的太監宮女們見此,俱都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說話。

  此時,也就只有軒德太子敢上前了。

  軒德太子也是聽說了蔡紹虞被抓了之後,才趕著來到了勤政殿,想要開口為蔡紹虞求上一求。

  誰知正趕上智奎先生與惠崇帝密談。

  所談內容,恰恰與此次案件有關。

  軒德太子也是從智奎先生口中,得知那封搜檢出來的密信當中暗含著大大的蹊蹺。

  「父皇,文大娘可是說了,您這病最是忌諱大動肝火,如今這事雖說惱人,但既然已經查出了背後之人是誰,那就是好事,您切莫為此動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倒是不值得了!」

  惠崇帝聽軒德太子如此說,心中更是氣悶。

  這個兒子,自己培養了這麼多年,與朝政一事上卻還是缺根筋。

  如今這樣的局勢,顯然沒有表面上找到的證據那麼簡單,他竟就直接信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6
第152章 頂罪

  這樣的心思,自己如何能放心的將整個大齊交到他的手上?

  惠崇帝胸口劇烈喘動了一會兒,也不理軒德太子,直接叫過周雨安,道:「去把宋軼給朕傳進宮來,朕要親自審問!」

  軒德太子見惠崇帝對他理都不理,不由有些尷尬,他抬頭向站在惠崇帝另一側的智奎先生處望瞭望,就見他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完全沒注意到的樣子,不由舒了口氣。

  周雨安就領命出去了。

  智奎先生這才看著惠崇帝,恭謹道:「陛下,鄙人無功名在身,一會兒若是在此處旁聽政事,怕是不妥,不如就此退下了!」

  「哎~」惠崇帝看著智奎先生,面色這才緩和了些。

  「若說朕最信任的是誰,那必定非先生莫屬了!以往是先生謙虛,一直規避政事,朕才允了。只是這一次,這蹊蹺是由先生發現的,一會兒那宋軼被帶上來,朕若是問起他來,有什麼不通之處,還是要請教先生的。朕倒是希望先生能夠留下來的!」

  智奎先生見惠崇帝都如此說了,自也不會推辭,點點頭就答應了。

  軒德太子見惠崇帝對智奎先生如此禮遇的樣子,不由抿了抿唇,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周雨安的動作極快,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將宋軼帶到了大殿之上。

  宋軼整整齊齊的一身官服,沒有一絲的褶皺,面容也極為的平靜,沒有一絲的慌張,看著極為鎮靜。

  倒似早有準備一般。

  惠崇帝見他這般,剛剛才壓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來。

  「臣宋軼——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宋軼一提下衣前擺,跪在地上恭敬地行了一禮。

  「萬安?」惠崇帝冷笑了一聲。

  「有你這等禍國殃民的佞臣在此,朕如何能萬安?」

  宋軼聞此,身子伏得更低。

  「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惠崇帝站起身來,走到宋軼面前站下。

  「這一樁樁、一件件,還有那個密信的法子,竟然都是你幹的?呵呵,朕以前倒是沒看出來,你宋軼還是個人才!讓你做個禮部尚書,倒是屈居你了!」

  惠崇帝就站在宋軼面前,宋軼只要微微一抬頭,就能清楚的看到惠崇帝繡著龍紋的下擺,以及白底黑面的皂靴。

  一種威壓感撲面而來。

  宋軼閉了閉眼。

  從幾日前高閣老找他說這事之時,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惠崇帝想要一個交代,京師的學子也想要一個交代。

  高閣老疑心惠崇帝已經懷疑到他自己的頭上,為了保住地位,現在就必須要推出一個人、一個分量夠足的人,來給這些人一個交代。

  他自己有把柄在高卓手上,高卓握著他的把柄,若是他此次不從,怕是會一下子跌到底,結果只會更慘。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也只能擔下這個罪名。

  想到這裏,宋軼深深地磕下了一個頭。

  「微臣愧對陛下的信任與栽培!不該為了一己私怨,做出如此違紀之事,還請陛下責罰。」

  「哼!」惠崇帝冷笑一聲,「你承認的倒是挺快!」

  惠崇帝並不是傻子!

  對於此事,他心中早有猜測,幾日前之所以安排三司會審,不過是為了平息京師學子的暴動而做個樣子罷了!

  也因此,現在聽宋軼直接將罪名攬到了自己身上,惠崇帝不僅半個字都不信,更加認識到自己以往對於高卓的縱容有多麼的可笑。

  可笑到!自己的臣子,攝於高卓的淫威,居然敢欺瞞自己的程度了!

  「既如此,你跟朕說說,你跟杜家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居然下黑手這麼折騰那個杜鼎臣?那杜鼎臣犯了祖父諱,雖說不對,但第一次審查時揪出即可,你偏偏要等到第二次,等到全京師的人都知道他中了案首,你再去廢黜他的功名!呵呵,還因為這麼件事,把整個京師學子對科舉的信心都給折騰沒了?你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朕可不會這麼輕易就信了你。」

  軒德太子站在一邊,聽惠崇帝如此說,不由跟著點了點頭。

  這宋軼與高卓關係並不親近,算不得是四皇子的人。

  他此次跟蔡紹虞密謀此事,幫著蔡行霈脫身是一方面,最主要的,還是想要給高卓一次重擊。

  若這犯事的人是宋軼,那他們豈不是白折騰一場了?對高卓可不會造成半點的打擊和傷害。

  宋軼跪在地上,聞言,詫異的半抬起頭,看了惠崇帝一眼。

  雖然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了說辭,但此時惠崇帝面上那了然的神情,卻依舊讓他有些心驚。

  宋軼只微微詫異了一秒,就立刻警醒,又恢復了平靜的神態。

  「家父在世之時,岳閣老曾與父親多有齟齬,父親未到知天命之年便撒手人寰,與岳閣老可謂是脫不了干係,岳閣老於微臣來說,形同殺父仇人,杜鼎臣乃是他最鍾愛的小輩,如今微臣既尋得了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這話說完,惠崇帝就一直盯著他看。

  宋軼被盯得頭皮發麻,兩股戰戰,撐著地面的雙手不由就是一抖。

  末了,惠崇帝卻只是笑了笑。

  此時的宋軼在他看來,真的就如同一個笑話一般。

  為了報復仇去做此事?

  他怎麼不知道,這宋軼竟還如此的至純至孝,能為了多年前的舊怨,做出這種隨時會丟官的事情。

  這宋軼有多謹慎、對升官一事有多狂熱,這京師裏的人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這樣的人,會做出如此不智之舉?

  真是笑話!

  居然拿這個來掩蓋真相?來期滿自己……

  「既如此,那密信上的蹊蹺古怪,又是怎麼一回事?」

  惠崇帝也不駁斥他,而是繼續向下問了起來。

  這話一出,軒德太子和智奎先生就都支起耳朵,靜等他的下文。

  只因那密信一事做的實在是精妙!

  若非智奎先生曾偶然得知過化解之法,分辨出了這封密信的花樣,他們怕是要一直被這封密信牽著鼻子走了。

  宋軼聞聽惠崇帝問起這個,不由暗自咽了口唾沫。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6
第153章 蹊蹺

  「密信的紙只是普通的紙,上面的字跡則有兩層。表面上的一層,用的就是最普通的墨,沒什麼特別的花樣。至於隱形的那一層上的字……」

  「那字怎麼了?」

  智奎先生見他一直支支吾吾,不由心急的追問了起來。

  密信,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方法有很多,智奎先生對此也可以說是頗有研究的,即能判斷是否是密信、又能用特殊的手段使那層隱秘的「字」露出真面目來。

  也因此,昨日他從董尚德手中拿到那封密信時,就意識到信上必定有些蹊蹺!

  只是,他回宮之後,用了許多種常見的方法,像是用堿水泡、用蒸汽蒸,卻都沒有半點用處,那信還是那信,一點變化都無。

  就在他質疑自己的判斷,想要放棄之時,他無意間將那張信紙靠近燭火輕烤了一下,信上竟然就出現了一層深棕色的字體。

  這些深棕色的字一列一列,與用黑色墨水寫出的字並駕齊驅,出現在密信之上。

  這些深棕字傳遞的資訊,相比於表面一層用墨水書寫的字來說,方法更加的具體一些,且還承諾了事成之後,會給龐秀平什麼樣的好處,一樁樁一件件,看著十分的令人心動……

  「信上的那些字,都是用細管毛筆蘸了蔥汁寫在紙上,等到晾乾之後,那些字跡就會消失不見,若想要重新看到,唯有用火輕輕烤炙一途……」

  宋軼垂著頭,一字一句講這些話崩了出來,越到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也就越低。

  竟然是用蔥汁寫的?

  智奎先生聽了之後,皺眉想了一會兒,須臾,就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原來如此!

  蔥汁極其粘稠,寫在紙上,很容易就能結成一層透明的薄膜,一個不注意,幾乎就看不見。

  若是選用紙質粗陋的紙張來書寫的話,想必隱形的效果會更佳。

  怪不得那封信的紙如此的不講究,看著那麼普通,原來是因為這個!

  至於這蔥汁寫出來的字為何一經火烤就變成棕色的,智奎先生一時半會兒倒是沒想明白!

  不過即便如此,智奎先生的眼中仍舊閃爍出興奮的光芒!

  這個發現實在是太有用了,日後若是將此法用在傳達密信之上,想必保密效果會極佳……

  惠崇帝卻沒有想這麼多,他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宋軼,開口問道:「你知不知道,你這話中漏洞百出,一看就是在敷衍朕!這濫用私權外加欺君之罪,這個後果,朕怕你是承受不起的!」

  宋軼跪趴在地上,沒敢答話。

  軒德太子聽惠崇帝如此說,不由向他望瞭望。

  漏洞?

  一招招,一步步,這計畫的很是嚴密啊!

  哪里有什麼漏洞?

  惠崇帝沒等到宋軼回話,直接道:「你說你是為父報仇,朕姑且信你!但那封密信之事,你卻明顯是在欺瞞朕!若那信真的是你遞給龐秀平的,想必這看信的方法你們二人必定都是知曉得。怎的?昨日智奎先生從大理寺帶回來的密信竟還是完完整整的?龐秀平完全沒有發現那一層棕色的字,那又是怎麼按照你的吩咐去做此事的?」

  惠崇帝說完之後,就一直緊盯著宋軼的面色看。

  他還有一句未盡之言:宋軼與龐秀平明明都在禮部任職,單獨相處的機會可謂很多,兩人要密謀此事,為何不直接面見,將此事說了?而是採用這種既麻煩、又容易被人發現的笨辦法呢?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這宋軼明顯是在欺瞞自己。

  宋軼儘管早就做好了準備,此時卻也被惠崇帝逼問的有些急了,臉色也跟著微微發白。

  「那信,是陛下下旨令三司查探此事之後,微臣差人故意放到龐大人書格裏的。目的就是想要通過栽贓陷害龐大人來洗脫微臣的罪名!沒料到陛下陛下手段高明,這麼快就識破了微臣的伎倆!微臣自知觸犯了律法,罪孽深重,如今被抓也是心服口服,甘願受陛下責罰!」

  「到底是不是如此,你心裏怕是比誰都要明白!」

  惠崇帝聽完宋軼所言,闔了闔眼,良久才道。

  「你一向是個謹慎的人,便是想要栽贓陷害也不會留下這麼大一個把柄,故意讓三司抓到!這漏洞只要不蠢,人人都能想到,別說讓朕相信你,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你自己可信你自己?」

  惠崇帝說到這裏,就不再往下繼續。

  軒德太子卻是眼前一亮。

  他聽了這麼一會兒,總算是聽出了一點門道出來。

  之前一直說這宋軼就是背後指使之人,但聽剛剛兩人的對話,這宋軼一直都在拿話欺瞞父皇啊,父皇對此也早就已經心知肚明。

  看來這又是個計中計啊!

  背後指使之人另有其人,卻利用宋軼來背這個鍋。

  這人不用想,軒德太子就已知道,必定就是高卓了!

  父皇必定也是知道了這點,所以才會在剛剛與宋軼的對話之中,表現出一種既痛恨又惋惜之意。

  那他們之前想要讓父皇懷疑高卓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只是,也不知道對與這件事,父皇接下來又會如何處置。

  想到這裏,軒德太子就緊張的望向惠崇帝,不敢錯過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是微臣之錯!還請陛下責罰!」

  宋軼聽了惠崇帝的話,卻依舊是硬著頭皮磕了個響頭,重複著剛才的話。

  惠崇帝見此,不由氣悶道:「既然你這麼想認罪,那好,朕滿足你就是……」

  「父皇,這……」

  軒德太子聽他如此說,心中有些急了。

  父皇這是不準備向下追究的意思了?

  這怎麼能行?眼見得都要成功了……

  惠崇帝擺擺手,制止了軒德太子接下來的話。

  他看著宋軼道:「這霍亂科舉規則、篡改成績,本就是大罪!只是太祖皇帝當年親自立下了規矩,大齊該以文治國,若非謀逆的大罪,不殺文人!你不講規矩,朕卻不能不守祖宗規矩!如今你既然這麼一意孤行,護著身後那人,那好,朕就順應你心意,奪了你的兩榜進士出身,再罷黜你的正二品尚書之職,將你與你妻兒一起流放到嶺南去……」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6
第154章 處置

  惠崇帝說完這些處置之後,就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周雨安道:「你現在就去召了曹愛卿來,讓他按照我的吩咐擬成旨意,傳召下去!再吩咐京畿府尹,告訴他此案已破,就讓他照著今日的結果擬成告示,也算是對京師學子有個交代了!」

  惠崇帝話中的「曹愛卿」,正是如今的翰林院學士之一曹孟非曹翰林,很受惠崇帝信任,如今惠崇帝所宣的詔書,倒是有泰半都是由他擬定的。

  周雨安領了命,半點也不耽誤,立刻帶著小太監下去了。

  宋軼跪在下首,聽到惠崇帝如此處置,不由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道:「謝陛下開恩!」

  他雖被擼了功名,又削了官,但宋軼知道,惠崇帝能如此對他處置,已是格外的仁慈了!

  畢竟,大齊雖有不殺文人的規定,但自開國以來,犯事被殺的文人並不在少數,此次這案件如此轟動,又牽連到禮部及翰林院諸位大人,惠崇帝便是殺了他都不算什麼的……

  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沒料到惠崇帝竟就這樣放過了他!

  惠崇帝聽他謝恩,卻只抬抬眼皮,對旁邊的太監道:「拉下去吧!」

  直到宋軼被拉下去了,軒德太子卻還處於驚疑不定之中。

  父皇就這麼結案了?

  這宋軼一看就是被人推出來當擋箭牌的,這背後的主謀分明另有其人,父皇怎麼就這麼輕輕放過了……

  軒德太子正想開口問一問惠崇帝,惠崇帝就直接沖他擺擺手,道:「你也先下去吧!朕還有事要與先生相商。」

  軒德太子躊躇了一下,到底不敢違背惠崇帝的吩咐,只得不甘不願的下去了。

  等到軒德太子走遠了,惠崇帝才轉頭問智奎先生道:「如今這宋軼被推下去了,先生覺得,接下來這禮部尚書之職該由誰來擔任為好?」

  智奎先生聞言,不由笑了笑,道:「陛下問出此話之時,想必心中就已早有成算了……」

  惠崇帝笑了笑。

  智奎先生接著道:「那不如就讓鄙人來猜一猜吧。」

  見惠崇帝點頭了,他才道:「這次禮部尚書與左右兩位侍郎全都牽涉到此案中,右侍郎龐秀平是第一個被拿來開刀的,昨日鄙人去大理寺之時,曾親眼見過他的模樣,如今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可以說是吃盡了苦頭;至於禮部尚書宋軼,則完全是被背後之人給推了出來,做了擋箭牌……只有一個姜景華,不僅完完整整的從中脫身,而且還未曾受到一點牽連!姜景華又是高閣老的門下學生……」

  智奎先生說到這裏,笑著看了看惠崇帝。

  「因此,鄙人想著,您應該是想要推舉龐秀平出來吧!」

  惠崇帝聽完,撫須點了點頭,道:「果真還是先生最瞭解朕!」

  這次的事情一出,惠崇帝雖然不打算立刻就懲治了高卓,卻也不會再像以往那樣,再那麼放縱他,給他如此大的權柄了!

  「陛下此舉甚妙,一方面,對龐秀平來說是個小小的補償,另一方面,也算是背後之人發出了個小小的警告,可以說是一箭雙雕之策了!」

  惠崇帝一聽說「一箭雙雕」,不由十分的火大。

  「一封密信,差點毀了三位朝廷命官。哼!看來朕以往對這高卓真的是太過縱容了,養的他心都大了,如今插手科舉也就罷了,竟連這些高位官員都敢隨意擺佈!」

  這封信,是從龐秀平的書格裏發現的,上面的字跡又是仿照著蔡紹虞來的。

  很顯然,這背後操縱者最先是想要這兩人來背鍋的。

  至於那封密信上的暗含的一層,想必也是這背後之人為日後事情敗露所做的兩手準備,若是之前的安排沒有暴露還好,若是暴露了,這暗含的一層就直指向宋軼,他們也算是找到解脫的法子了。

  若是惠崇帝不瞭解高卓,可能直接就會信了這「表面」上的證據,只可惜,高卓瞭解惠崇帝,惠崇帝同樣也十分瞭解他,高卓手段品性如何,惠崇帝可以說是一清二楚的。

  智奎先生聽惠崇帝如此說,不由遲疑道:「陛下,您真的準備就這樣放過高卓了?這有一就有二,誰知道他下次會鬧出什麼事來,不如……」

  智奎先生說著,單手一劃脖子,露出一個兇狠的表情來。

  惠崇帝看著智奎先生的動作,卻只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

  高卓!

  這些年來仗著身份,作威作福,自己也算是看在眼裏的。

  只是,眼下卻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

  那貶斥宋軼的聖旨以及破案的告示一出,立刻就在京師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京師中的各個官員也都對此結果吃驚不已。

  這宋軼可是禮部尚書啊!

  自大齊開國以來,做到這個位置上卻還被擼了官職奪了功名的,可真是不多啊!

  幾乎就是沒有!

  看來惠崇帝真的是下狠心要整治此事了。

  也因為這個緣故,翌日早朝之上,眾官員就好像是約定好了似的,齊齊閉口,不發一言。

  惠崇帝對此狀況倒是渾不在意,直接開口說了自己對於此事的處置。

  第一條,自然是痛陳原禮部尚書宋軼的一系列罪名,並宣佈了對他的最終處理結果。

  諸位官員對此早已知曉,聽著惠崇帝一句一句將這些說了出來,一個個如同老蹭坐定一般,眉梢都沒有動一下。

  第二條,則是禮部人員的調動了。

  眾官員聽到這個,才開始打起精神來。

  走了一個宋軼,那這禮部尚書之職必定是要從龐秀平與姜景華之中選擇一個了,這幾乎是大齊這麼多年以來,一個一成不變的傳統了。

  尚書的位置他們不敢肖想,但,這兩人不論哪一個人升職,這侍郎的位置總歸是能空下來的了。

  下面的官員人心浮動,惠崇帝卻半點未曾理會,直接就宣佈了結果:提拔原禮部右侍郎龐秀平為禮部尚書,為正二品官銜;原禮部儀制清吏司郎中張玉山繼任右侍郎之職,為正三品官銜。

  這旨意一出,眾臣立刻「嗡嗡」討論了起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7
第155章 尋開心

  龐秀平昨日才剛剛從詔獄裏被放出來,渾身傷痕累累,連今日的早朝都請假沒有上。

  雖說最後被證實,他是受了冤枉的,但這一場無妄之災,卻著實是讓他丟盡了顏面。

  朝中眾臣對此雖然沒發表什麼意見,但對他卻也都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的。

  沒料到,今日惠崇帝竟然突然宣佈,要將他升任禮部尚書一職。

  眾位官員聽到這個,面部表情可以說是十分的精彩,又是詫異又是尷尬又是氣憤的,許多人還斜眼偷偷地去打量姜景華。

  昨日宋憲被擼了官職的旨意一下,這姜景華就成為了這新任禮部尚書的大熱人選。

  沒想到如今卻……

  姜景華卻低著頭,面色正常,好似沒有注意到眾人的打量目光一般。

  只因前幾日閣老就已說過,聖上如今怕是已經疑心上了他,自己與高閣老又一向走的近,這次他能升官了才怪呢!

  既然早已知道結果,因而,現在他對於這些目光自然也能做到熟視無睹了!

  他能這樣淡定,董尚德卻是做不到的。

  昨日,董尚德聽說最終被定罪的案犯是宋軼、而龐秀平與蔡紹虞兩個全部都被釋放之後,心裏就一直打著鼓。

  自己私自動刑之時,只顧著一時痛快,倒是忘了給自己留條後路了!

  蔡紹虞倒還好,自己本就與他有些舊怨,便是沒有這一出,他們兩家也是水火不容、兩看相厭的。

  但龐秀平卻不同了,自己往日與他並無接觸,如今自己將他毒打成那樣,可以說是結下仇了,他昨日還想著,若是這龐秀平官復原職了,會不會對他打擊報復呢……

  誰知,不過一夜時間,聖上竟然就要提他的官銜了!

  他若是做了禮部尚書,日後與自己就是同級了,甚至禮部比刑部還更得看中一些,雖說他們二人不是同一部的,但官場上哪里又會分得那麼清呢?

  這般,自己以後豈不是要看他的臉色?

  想到這裏,董尚德的面色就更加難看。

  只是情況卻比董尚德想的要遠遠嚴重的多些!

  惠崇帝宣佈完這兩條之後,就又接著向下講了。

  只見他龍眉一豎,向下掃了一眼,就道:「刑部董愛卿何在?」

  董尚德本就有些受驚,乍然聽到惠崇帝叫他,心猛地就是一跳,慌裏慌張就走出了所站的佇列,跪倒在了正中央。

  地面光可鑒人,冷冰冰的,董尚德跪倒在地上,一股涼氣順著手腳慢慢蔓延上來,凍得他一個寒顫。

  「董愛卿,你可知朕叫你出來所為何事?」

  「老臣……臣不知……還請聖上指點迷津!」

  董尚德腦子亂哄哄的,聽惠崇帝如此發問,哪里還有心思去思考,糊裏糊塗就答了出來。

  周圍的大臣聽聞此話,俱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這個董尚德,可真是糊塗了,竟然敢這樣敷衍聖上……

  惠崇帝卻是面色平靜,闔了闔眼,問道:「呵呵,你不知,沒關係!那朕就考考你,《禮記》有雲:『國君撫式,大夫下之;大夫撫式,士下之。』董愛卿,你跟朕說說,這下一句該是什麼?」

  眾位大臣聞此,再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哪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們此時雖然不能亂動,卻也一個個的都在心中暗笑不已。

  「陛下!」董尚德驚的大喊了一聲。

  「陛下,臣知罪,臣有罪,還請陛下饒了老臣!」

  「嗯?」惠崇帝提了聲音。

  「朕問你話呢!你求饒什麼?你只說說,這下一句是什麼?」

  董尚德被惠崇帝這一生「嗯」驚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敢再向下求饒了,道:「臣知道,臣這就說,是『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側……』陛下,老臣……」

  惠崇帝沒再繼續聽他求饒,打斷他道:「你既知道自古就講究『刑不上大夫』,你又是刑部尚書,對這律法該比誰都要清楚才是,為何還要知法犯法,沒有經過朕的裁決允許,就做出當庭杖刑朝廷命官之事來?」

  自古至今,幾乎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將「刑不上大夫」這一原則寫進了法典當中,而「八議」則是這項原則在律法上的具體表現。

  八議即指: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其中「賢」、「能」即是指為國家立過功勞的上層官僚階級。

  大齊的刑法中明確的規定過,這八種人犯罪,必須交由皇帝裁決,盤水加劍,以使其自裁。

  蔡紹虞也就罷了,是個武官,但龐秀平卻是實實在在的三品大員,董尚德未曾經過惠崇帝允許就敢對其濫用私刑,若是追究的嚴厲一些的,甚至可以直接對他降職處理。

  董尚德驚慌了好一陣,此時也慢慢恢復了些理智,微微顫抖的身子慢慢冷靜了下來。

  「陛下,這案子遲遲未解,老臣為早日破案,一時心急,這才鑄成大錯!這兩日,老臣只要一想到龐大人與蔡大人傷痕累累的模樣,心中也跟著萬分的愧疚!若是聖上要降罪,老臣無話可說,心服口服!還請陛下重罰老臣,給兩位大人一個交代。」

  以往若是順著惠崇帝的心思來,惠崇帝必定就會輕輕放過了。

  董尚德心中自然也存著這樣僥倖的心思,但此次卻是不同,惠崇帝怒火正盛,自然要拿他來撒氣了。

  惠崇帝看著董尚德,面上笑著,似乎十分的欣慰,道:「既然董愛卿甘願領罰,那好,朕就令你降職一年,由徐愛卿暫代你的尚書之職,你看這樣,你心裏滿意否?這懲罰可夠重?」

  惠崇帝口中的「徐愛卿」,如今在刑部任著右侍郎之職,正是董尚德的下屬。

  惠崇帝這話一出,金鑾殿上的眾臣便紛紛議論了起來。

  降職一年?

  這降下去容易,可再想要升回來,那就有些難了?

  且剛剛惠崇帝話中,似乎還有嫌棄這處罰不夠重的意思在。

  惠崇帝對董尚德竟已如此厭棄了嗎?

  董尚德聽聞惠崇帝這個安排,心中苦澀不已,卻也絲毫不敢駁斥,生怕惠崇帝一個不高興,再想出什麼更重的懲罰來。

  想到此處,他不由伏在地上,顫著聲音答道:「老臣叩謝陛下隆恩!」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7
第156章 歸期

  惠崇帝聽此,卻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算作是回答了,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起身。

  董尚德這才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回到了位置上。

  等他原地站好之後,只覺得滿身的冷汗,撲簌簌的落著,順著脊背慢慢淌了下來。

  今日的早朝就在董尚德的惶惶不安之中結束了。

  但因為這場早朝,心中各種情緒交替翻滾的,顯然不止董尚德一人。

  高卓負著手走出金鑾殿,板著一張臉,一言不發,整個人十分的陰沉。

  圍著的幾個下屬官員見他如此,俱都沉默著,不敢隨意搭話。

  高卓心中沉沉歎了口氣。

  惠崇帝雖說沒有再往下細查,但他只輕輕鬆松一聲令下,就將他籌謀了幾年才安排妥當的人手俱都拔除掉了。

  龐秀平自不必說,一向是個聰明人,這次原因到底是什麼,想必他心中十分的清楚。這次的陷害又讓他吃盡了苦頭,他即便是不傾向於太子,也必定不會再向自己靠近一分了。

  不僅如此,姜景華如今成了他的下屬,日後再想利用禮部行事,怕是就沒那麼簡單了!

  至於徐嘉……

  高卓蹙了蹙眉。

  這個徐嘉,可比董尚德那個老狗對軒德太子忠心多了!況且為人又更加的謹慎,等他上任了,刑部必然被他把手的鐵桶一般!

  自己真是大意了……

  想到近幾日惠崇帝望向自己時那有些冰冷的眼神,高卓的眼神就又暗了幾分。

  看來接下來的鹽政貪污一事,他也要從長計議了,免得再像今次這般,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

  敬國公府。

  陸爍聽清泉彙報完這幾日傳出的此案審理結果之後,只點點頭,就徹底將此事放下了。

  前些日子,府中人一直因為外面的流言困擾不已,如今案件查了個明白,謠言也徹底銷聲匿跡,他總算是能得個安穩了!

  至於惠崇帝沒有追究到高卓身上,陸爍倒不會因為這個就有什麼負面的情緒。

  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高卓能做到如今這份上,心機手段可見一斑,可不是一個小小的詭計就能輕易推倒的。

  若高卓真能那麼輕易就被扳倒,那皇后與軒德太子也不必像現在這樣日夜揪心、憂慮不安了。

  再者,他當初想出這個點子來,可沒想著要做出什麼大事來,不過是想要從這團汙糟中脫身罷了!

  如今既已稱心如意,他自然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接下來的日子,無風無波,平平淡淡。

  陸爍同往常一樣,每日讀書、練字,跟著衛夫子研習四書五經,或是跟著秦師傅打打拳、練練劍,生活的悠閒又有規律。

  這樣的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端午節就已臨近眼前了。

  陸爍這日下了學之後,只在澹梅軒微微耽誤了一會兒,就如同往常一樣,帶著小廝回到了後院。

  今日的後院卻有些與眾不同,眾丫頭婆子們雖仍舊各司其職,面上卻均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看著格外的高興。

  陸爍有些不明所以,想了一會兒,也只當這些人是因為端午臨近,這才心中喜不自勝。

  但當他懷著疑惑進了凝柳堂正房之後,才曉得這些人如此興奮地原因。

  「娘,父親真的要回來了?」

  陸爍一遍一遍的讀著手中的家信,等到確認無疑了,這才驚喜地叫了一聲。

  袁氏坐在羅漢床上,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末了,又笑了笑道:「你看看你!毛裏毛躁、一驚一乍的,讀書人的穩重都叫你丟到哪里去了?」

  陸爍嘿嘿乾笑了兩聲,道:「兒子這不是猛然聽說父親要回來了,心裏激動嘛。」

  邊說著,邊又把那信拿出來看了一遍。

  陸舜英早過了那股兒興奮勁兒了,此時她正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坐在一邊,見陸爍如此跳脫的樣子,不由沖著他刮了刮臉皮。

  陸爍見她羞臊自己,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他放下手中的信,幾步走到她面前,雙手輕輕揉捏著她的雙頰,又騰出手來撓她癢癢。

  陸舜英自然被他逗得大笑不已。

  什麼世家規矩、什麼淑女風範,全都被她拋到了腦後。

  直到陸舜英笑著喘著求饒之時,陸爍才鬆開了魔爪,暫時放過了她。

  母子三人在小花廳裏笑鬧了好一會兒,袁氏才招來乳娘,讓她帶著陸舜英回小山居午睡。

  等到室內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之時,陸爍這才又恢復了往常的穩重。

  「娘,父親不是六月才卸職嗎?怎的突然就改了回程的時間?莫不是河北道出什麼事了吧!」

  陸爍斂眉,平靜的面上隱隱帶著些擔憂,早已沒了剛進花廳時的那種欣喜的模樣。

  也由不得他不多想。

  官員的任期一向非常的固定,若是沒有特殊的情況,官員是不可提前或者滯後離開任職地的!

  這在當朝的律法中可是有明文規定的,若是違背了,少則罰俸,嚴重點的甚至會有降職的危險。

  陸昀一向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不會不注意這些明文規定。

  既然這樣,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河北道必定是出事了!

  陸爍不由聯想起兩個月前,在靈岩寺遇到的那夥匪人……

  「是有些麻煩的事情!」

  袁氏倒也不隱瞞陸爍,見他發問,歎息著點了點頭。

  「不過你放心,此事主要涉及到河北道官場,與你父親無關,你父親這次也是奉了聖上的特詔,這才提前往京師趕的。」

  看來父親不是涉案人員,而僅僅是個知情人了!

  陸爍聽袁氏如此說,提著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點。

  末了,他試探著問道:「聖上這次特召父親回來,可是與兩個月前,咱們在靈岩寺遇到的那夥賊人有關?」

  袁氏聞言,微微詫異了一下,須臾就又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確實是與這件事有關!你倒是精怪,竟能將時隔兩個月發生的事情聯繫在一起。」

  陸爍抿了抿嘴,笑道:「您那時雖瞞著我,卻是整日憂心忡忡的,我又聽小廝彙報說,大伯接連往河北道遞了好幾封信,兒子就想著,這必定是有大事發生了,也就一直記在了心裏。也因為這個,今日一聽您提起河北道的異況,這才能立刻反應過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7
第157章 魂消

  袁氏聽陸爍如此說,心中極為寬慰。

  陸爍能將這些東西摸索的這麼清楚,實在是好事!

  陸爍卻繼續往下說道:「母親,父親差遣回來送信的人,可有說過,父親這次提前回來具體是因為什麼事?」

  母親說是與河北道官場有關,但他想了一圈,卻想不出來河北道到底會有什麼事發生。

  畢竟,他雖然在河北道生活了幾年,但對於那邊的官場卻真的瞭解不多,哪家依附於哪家,哪家又與哪家要好……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實在令人感到頭疼。

  袁氏表情不變,卻刻意壓低了聲音,道:「說是與河北道鹽政有關的,但具體是什麼,娘也不清楚,你只能等你爹回來再詳細地問他了!」

  鹽政?

  陸爍皺著眉頭,道:「若是與鹽政有關,那必定不是什麼小事了,父親雖說沒有涉及其中,但我擔心……」

  他話雖沒說完,但袁氏卻已領會到他話中未盡之意。

  袁氏不由拍拍他的手,安慰他道:「靈岩寺那事兒剛剛發生之時,你大伯就已探聽到那事與河北道鹽政有關,那個被追殺的痦子男、正是從河北道往京師遞信的人。那個時候,你父親在傳回來的家信上就已說過,此事與他關係不大,讓府中人不必憂心!娘雖然也跟著忐忑不安,但你父親既然這樣說了,咱們總要信他的不是?」

  見陸爍遲疑著點了點頭,她才繼續道:「咱們現在不清楚情況,就是擔心也不過是白擔心罷了!既如此,不如放寬心,等著你爹回來就是!」

  袁氏這是怕自己鑽牛角尖呢!

  陸爍笑了笑,隨手端起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這才道:「娘放心!兒子聽娘的就是!」

  袁氏說的如此簡單,顯然並沒有跟他說完事情的全部!

  但他觀袁氏的面色,雙頰舒展,眉目放鬆,眼中還帶著隱隱的笑意,明顯是高興居多的。

  既然知曉事情全部的袁氏都不太在意,想來,這件事情並沒有達到一種很嚴重的地步。

  既如此,他自然沒什麼可憂慮擔心的了。

  袁氏就放心的點了點頭。

  陸爍此時才有心思想起別的,他笑了笑,道:「這位薛先生果真是個有本事的!英姐兒才跟著她學了幾日罷了,看著倒是比以往要斯文懂事許多!這束脩花的果真是值當的!」

  薛先生就是那位遠方舅母了,如今她帶著女兒來他們府上已有十來天了,陸舜英跟著她讀書識規矩,倒真的是長進不少!

  陸爍想著最近陸舜英一見到他,必定就要抓住書上不懂的東西向他問這問那的樣子,嘴角不由彎的更深。

  「哪有你這麼做哥哥的!」袁氏聽此,笑駡了一句。

  「你妹妹以往不過是調皮些罷了,怎麼從你口中說出來,倒像是她有多不懂事似的!」

  得!

  以往說陸舜英跳脫、說的最多的就是袁氏,如今他不過是隨口感念了一句,倒是被袁氏埋怨上了。

  「兒子不過隨口說兩句罷了!倒招了您的埋怨。」

  陸爍咳了咳,趕忙轉移話題道:「薛先生的那個女兒,聽說是一起帶進府的,不知您將她安排到何處了?」

  袁氏如何不知他的心思?

  只是她自己也不過是隨口打趣一句罷了,自然不會硬揪著不放。

  袁氏就順著他的話頭道:「她與薛先生母女兩個,自然是住在同一處了,就在靠近小山居的澄棠苑。」

  說到這裏,袁氏皺了皺眉頭,道:「薛先生的那個女兒跟你年齡差不多,說是九歲了!往常咱們西府住的都是至親,你來往前後院倒是沒什麼顧忌!現在卻不同了,你日後可要牢牢地守著規矩,免得無意間衝撞了!這位羅小姐雖說出身不高,但到底是好人家的女兒,日後總要出府嫁人的……可不能從咱們府上傳出什麼不利於人家名譽的謠言來!」

  陸爍狂汗!

  自他七歲過後,因為見的女眷少,他還真沒想過男女大防的問題!

  如今聽袁氏一提,他才恍然明白過來。

  「娘,您放心,兒子日後會多注意這些的,保證不在後院隨意走動,免得衝撞了羅小姐。」

  心中卻對古代這種「七歲不同席」的規定吐槽不已。

  男女大防,男女大防,從七歲就開始防起……

  七歲能幹什麼?

  又不是禽獸……

  袁氏笑了笑:「你做事向來穩當,娘不過隨口提一句,你只要能記在心裏就是了。」

  ……

  因為臨近端午,加之陸昀又即將要回來,羅氏心中十分的高興,不僅令袁氏白氏兩個給府中的丫頭婆子多發了一個月的月錢,且還准許府中所有的下人輪流休假三日。

  這於這些下人們來說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府中自然是歡騰一片。

  但於這種歡騰之下,琦園卻傳來消息,說是楊姨娘悄然病逝了。

  楊姨娘那日被松獅咬了之後,毀容了不說,一條腿也被狠咬了幾口,傷口深可見骨,看著極為駭人。

  加上她的腹中胎兒不保,小產之後身子虛弱,又因為落了胎後日日以淚洗面,因而,府上雖為她請了高明的大夫親自給她診治,她的身子骨卻仍舊是一日病過一日。

  陸昉起初對她倒是頗為憐惜了幾日,但因為楊姨娘病後容顏大變、又時常垂淚埋怨,陸昉對她漸漸就有些不耐煩起來

  再則,白氏又恰恰在此時抬了麥穗作姨娘,陸昉有了新歡,哪里還能想起楊姨娘這個蒙塵的舊愛呢?他到棲霞閣來的時間倒是漸漸少了,最後索性將楊姨娘徹底拋在了腦後,不再去看她。

  闔府上下,對楊姨娘同情的倒是不少,但這世上,更多的卻是捧高踩低、落井下石之人。

  見陸昉到棲霞閣去的少了,楊姨娘漸漸失寵,這些下人自然也對楊姨娘日漸怠慢,雖說不至於克扣日常用度,但總歸能找到各種理由讓楊姨娘心上不痛快。

  這般情況,加之她身上的傷情本就不好,一命嗚呼,倒是正常之事了!

  陸爍聽說她的死訊之時,倒很是為她唏噓了一陣!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07
第158章 歸來

  不管那次放狗之事到底是誰的錯,楊姨娘總歸是遭了池魚之殃。

  人命輕賤,原本如此鮮活的一個人,不過兩個月的時間,竟就零落成泥了。

  但以她這婢妾的身份,又無兒無女,她這一死,如同清晨的煙霧,氤氳飛散了一會兒,也就無聲無息的消亡下去了。

  陸昉從丫鬟口中得知楊姨娘的死訊之時,只輕輕擺擺手,表示知道,卻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去看。

  她所依賴的陸昉,早已將她拋到了腦後!

  倒是羅氏,聽說楊姨娘孤零零地死在了棲霞閣裏,命人好生準備了一副棺木,又專門請了靈岩寺的法師,為她念經超度,助她好好上路。

  陸爍想到此處,除了歎息一聲之外,心中也在暗自慶倖。

  得虧自己穿越成了男人,雖說同樣是身不由己,但好歹能通過自身的努力、為自己爭取一下。

  若生為女子,在這吃人的古代,除了順從之外,怕是也別無他法了!

  ……

  彈指一揮之間,十來日的光陰就隨風消逝了。

  陸昀乘坐的官船,慢悠悠地行了十來日之後,總算要在京師渡口靠岸了。

  陸爍剛一從管事口中得知這個事,就立刻去了松鶴堂,磨著袁氏與羅氏兩個,想要騎馬到渡口去接陸昀。

  數月未見,他心裏實在是想念陸昀,恨不得早一刻看到他。

  袁氏卻板著臉,不許他去。

  說是從這裏到渡口路途遙遠,加上京師人口繁雜,他又馬術不佳,若是當街騎馬,怕是要出什麼意外。

  雖然陸爍連連向袁氏保證絕不會闖禍惹事,袁氏卻是半點也不鬆口,任他如何纏鬧,總歸就是不許他去。

  陸爍無法,辯不過袁氏,只得獨自一人垂頭喪氣,心中失落不已。

  羅氏坐在羅漢床上,見陸爍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禁「呵呵」笑了笑,道:「爍哥兒,你娘不讓你去,也是有道理的!你可不能不聽話,跟你娘耍起倔脾氣來!」

  陸爍聞言,立刻從小杌子上站起身來,幾步跑到羅氏身邊,緊挨著羅氏坐下,睜著一雙大眼,看著她委屈道:「祖母,您也覺得孫兒本事不行,沒能耐在京師跑馬嗎?孫兒的騎術可是連秦師傅都誇讚過的……」

  羅氏笑笑,單臂摟住他,道:「不是不相信你的騎術!這幾個月你日日跟著秦師傅騎馬習劍,祖母都是看在眼裏的。只是你就算去了,可能也接不到你父親。與其讓你到時候失望,倒不如一早就不讓你去……」

  「為何接不到人?」陸爍聽羅氏如此說,不禁有些疑惑。

  「哦……」這話才問完,他立刻就恍然大悟。

  「您是說,父親要進宮去?」

  羅氏見他領悟過來,就點頭笑了笑。

  「你父親是奉召入京,回京一趟,自然是要先公務,再私務了!若是一回京師不先向聖上稟告政情,而是先回了府,這就有違聖旨了!要是聖上嚴格追究起來,那可是要摘烏紗帽的!」

  陸爍聽此,點點頭表示明瞭。

  自己竟然把這一茬給忘了。

  陸昀這次之所以能提前回來,可不就是因為惠崇帝的特召嗎?

  想來敬國公府前去接陸昀的管事小廝們,必定是接不到人了。

  他們之所以還去接人,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以免渡口上出現人煙稀少、沒有人接應的尷尬場面!

  想明白這些,陸爍看向袁氏和羅氏兩人的眼神就更加的哀怨。

  既然她們早就想到了這個,為什麼不早些說呢?反而害的自己為了接人的事磨了她們那麼久,好話說盡……

  羅氏與袁氏婆媳兩個見陸爍這樣一副神態,自然明白他在哀怨什麼……

  羅氏依舊笑眯眯的,仿佛很享受孫子此時看向她的表情似的。

  袁氏則微微聳了聳鼻頭,面色不變,心中卻在嘀咕:她自己也沒想到這個啊……

  羅氏所言不虛,前去接人的下人果真沒有接到人,報說陸昀已隨著傳旨太監進宮去了。

  至於何時能回,自然也是個未知數了。

  ……

  太陽緩緩升起,又優雅的落下,時間恍恍惚惚的過去,等到松鶴堂裏備著的晚飯熱到第三遍的時候,陸昀才總算帶著下人、風塵僕僕的回來了。

  一回來,陸昀就被下人領著來了松鶴堂。

  「母親,不孝的兒子回來看您了!」

  陸昀才一進到小花廳裏,就立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行到了羅氏面前。

  長這麼大,陸爍還是第一次見到陸昀留下男兒淚!

  「你這個狠心的……你還知道回來啊……一出去就是六年……可真是讓娘日日夜夜為你操碎了心哪……」

  羅氏早已沒了早上的鎮定與安適,一見到陸昀進到花廳,立刻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一把摟著跪在地上的陸昀,一邊說著話一邊一下下地捶打著他,哭的不能自已。

  「是兒子不孝……沒能在母親身邊盡孝……兒子心中有愧啊……」

  陸昀跪在地上,任著羅氏捶打他,哭的也是涕泗橫流。

  陸爍站在一邊,見他們如此,也受到了感染,眼睛跟著濕潤起來。

  人生一大樂,即是天倫之樂!

  羅氏遲暮之年,對天倫之樂的期盼之意必定更深!

  只是陸昀一入仕途,便身不由己,想要守在羅氏身邊盡孝,就更是不能了!

  母子兩個抱著哭了一會兒,袁氏見白氏兩個見羅氏氏情緒激動、哭的厲害,趕忙走上前去,柔聲勸慰她,又扶著她到羅漢床上坐下,又是端茶又是遞水的,過了好一會兒,羅氏才總算微微平靜了下來。

  直到此時,丫鬟們才搬了燈掛椅,又上了茶水點心,服侍著陸昀坐下。

  陸爍這才有機會仔細去看陸昀。

  只不過三個多月的時間而已,陸昀樣貌未變,身子卻瘦的厲害,一身官袍好似掛在身上一般,空空蕩蕩的,雙頰微微凹陷,看著很是憔悴。

  瘦了,也黑了。

  陸昀生活優渥,卻憔悴成這個樣子,顯然是這些日子政事纏身、勞心勞力所致。

  袁氏看的眼酸,坐在一旁微微拭了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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