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 賢臣養成實錄 作者:野禪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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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cobra 2017-7-28 13:5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4 59674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12
第169章 挑撥

  這樣的耳提面命之下,他們就是想不重視都難。

  因而,如今見到了正主,他們除了好奇之外,也更加的謹慎起來。

  姜宣仿佛沒有看到在座這些人打量的眼神一般,微微愣了一下之後,就繼續介紹道:「陸小兄弟如今虛虛十歲,算是咱們諸位之中年紀最小的了,又是第一次參與咱們京師的宴會,若是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諸位多多包涵啊!」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卻立刻就有人嗤笑了一聲。

  眾人聞聽這聲嗤笑,都紛紛轉過頭,去尋找這聲音的來源。

  就見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此時正斜倚在塌上的軟枕上,一張方方正正的黑臉,身量極高,不同於姜宣的清瘦,此人顯得極為壯碩,隔著一層錦衣,都能令人感受到他滿身噴薄的張力。

  陸爍聽他這一聲笑,只覺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他這聲嗤笑明顯的含著惡意!

  自己與他只是第一次見面,並沒有什麼恩怨,何以令他一見自己就如此敵視呢?

  陸爍正在疑惑間,此人就已開口了。

  「陸小兄弟年齡雖小,這心眼可不小啊!姜兄這話真的是過慮了!您看看在座的諸位,除了他與蔡兄外,幾乎都是白身。更何況,他還是咱們京師今年縣試和府試的案首,這樣的人才,根本無須你去操這份閒心哪!」

  他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更顯得狹小,邊說著這話,邊還往杜鼎臣所在的地方別有意味的看了一眼。

  這語氣這動作,在座所有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今年府試之事鬧得這樣大,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陸爍是由第二名升至案首的,雖說最後的審判結果,這杜鼎臣確實是犯了祖父諱,被革了功名也屬應當,但這種「取而代之」之事,總會讓人忍不住想歪。

  更何況,此時此刻,處於漩渦中央的三個人又恰恰好都聚集在了一處!

  想到此處,在座眾人看向陸、杜、蔡三人,尤其是看向陸爍與杜鼎臣兩人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那眼神中似乎帶了箭,銳利的逼人。

  臨來之前,長輩們交代了不讓他們惹事,既如此,他們跟著看看熱鬧總是沒錯的。

  陸爍聞聽這挑撥之語,因不知這說話之人的身份,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時就呆愣愣的忘了反應。

  姜宣見他這副迷茫的模樣,正要開言幫腔,誰料到,坐在角落裏、一直不動如山的杜鼎臣倒是先開口了。

  「許兄此言差矣!」

  杜鼎臣聲音不大,卻如清泉擊石一般,清脆叮鈴,十分的動聽,與他本人嚴肅的形象倒是極為不符。

  陸爍聞聽「許兄」二字,不由挑了挑眉毛。

  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剛剛說話那人,只見他身姿彪悍,頗有將門之風!

  陸爍在腦中仔細回憶了一下這京師中姓許、出自將門,又身份顯貴的人家,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五軍都督府中軍都督僉事許僉事了!

  五軍都督府與兵部相互轄制,直接聽命於惠崇帝,中軍又掌控著京師衛所的統兵權,若非聖上倚重之人,很難爬到這個位置。

  有個正二品的爹,也怪不得此人說話如此硬氣,絲毫不懼後果!

  且,陸爍來時就聽陸昀說過,這許僉事與高卓暗下裏交好已久,兩家關係向來不錯,那麼,此時這人對自己如此敵視,陸爍也總算能找到因由了!

  「說的不對?」

  許殊均見杜鼎臣如此說,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道:「您可是能寫出錦繡文章的人!這讀書人都有兩把刷子。呵呵,你說我說的不對,那不知杜賢弟有何見解,還請賜教一番!」

  這話諷刺的意味甚濃,杜鼎臣不可能聽不出來,但他聽罷之後,平靜的面上卻無一絲裂痕。

  只聽他道:「陸賢弟年紀輕輕,卻接連兩次都中了案首,可見他學問做得十分的扎實,平日裏應當沒少在這上面下功夫!他用在讀書上的時間多了,自然不能同我等一樣,經常參加宴會了!」

  杜鼎臣這話一出,不僅在座眾人有些驚詫,就是許殊均也有些難以置信。

  杜鼎臣竟然這般誇讚陸爍!

  他這是認同陸爍的意思了?承認自己技不如人了?

  陸爍依舊沉默著,望向杜鼎臣的目光中卻含了打量。

  相比於蔡行霈來說,這杜鼎臣倒是個聰明人!

  這話一出,不僅為他自己博了個大度能容的好名聲,且無形之中,就將與陸府之間的恩怨泯滅在笑談中了。

  可比蔡府倒打一耙、自亂陣腳的行為要高明的多。

  先生說這高閣老世故圓滑、頗通情理,倒真的沒說錯,從他親自教養出的外孫身上就可以看出一二來!

  「更何況,」杜鼎臣難得的笑了笑,道:「他又是初初回到京師,對咱們京師的狀況想必並不熟悉,心中忐忑自是難免,咱們對他多些照顧,才是仁義君子所為!許兄又何必出言阻止呢?」

  杜鼎臣這話,赤裸裸的指責許殊均所為不夠仁義,非君子所為。

  在座眾人聞此,更是興奮,眼睛在杜鼎臣與許殊均兩個之間看來看去,擺明瞭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

  許殊均聞此,立刻暴跳如雷,霍的站起身來,張口就要痛駡!

  他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官出身,自然不講究什麼舉止文雅,張口髒字、閉***話,都是常有的事。

  姜宣也知道他這個德性!

  他作為此次花宴的主人家,自然不想讓戰火升級、事情鬧大,忙開口好言道:「都怪我,都怪我,一句無心之語,倒惹得兩位動起怒來!」

  邊說著,他邊走到脾氣火爆的許殊均面前,率先勸慰他道:「賢弟切莫動怒!如今諸位大人都在隔壁的正廳裏坐著,咱們這裏的一舉一動,外面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今日來的都是些朝中重臣,若是在他們面前失了體面,那就得不償失了!」

  許殊均聞聽此言,也反應過來,他眼神閃了閃,憤恨的瞪了杜鼎臣一眼,「哼」了一聲,甩袖不再說話。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12
第170章 駕臨

  很明顯,他對坐在正廳裏的那些人也是極為忌憚的!

  姜宣見此,稍稍籲出一口氣之後,就又走向杜鼎臣。

  只是他還未開口,杜鼎臣就率先道:「姜兄不必多言,此事與你無關,你作為主人家,照顧客人本是好意,奈何有人不領情,小弟也是看不慣,這才說了一句。如今事情平息了,小弟自然不會一直揪住不放!您且安心吧,勸誡的話就不必再多說了!」

  此言一出,許殊均雖不再惡語相向,瞪向杜鼎臣的眼神卻更加的猙獰。

  杜鼎臣渾不在意,看著滿含歉意的姜宣,善意的笑了笑之後,就又坐回了原處,恢復了原本平靜無波的肅容。

  陸爍見此,心中暗自笑了笑,一瞬間覺得,這杜鼎臣瞧著也可愛了起來。

  室內因為這件事的發生,一下子靜寂了下來,陸爍更是尷尬不已,微微有種手足無措的拘束之感。

  索性這種低氣壓並沒有持續多久!

  不過一小會兒的時間,外面就有小廝來請人,說是賞花宴已準備妥當,側廳內坐著的諸位都可以移步到外面、賞花吃酒去了。

  眾人也不耽誤,你拉著我,我攀著你,親親熱熱地出了側廳,仿佛剛剛之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都是群偽裝的好手!

  陸爍走在人群的後面,看著眼前這群人,微微抿了抿嘴角,心中感歎了一句。

  他正安靜的往前走著,後面就追上來一人,聲音微微含著歉意,看著陸爍道:「賢弟,真是對不住了!剛剛許殊均那廝埋汰你時,為兄顧慮著之前的謠言,沒有上前為你說話,現在想想,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

  正是蔡行霈。

  陸爍轉過頭來,眼睛盛著笑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笑道:「蔡兄這是什麼話!剛剛分明是許殊均那人惡意挑撥,與你有什麼關係?再者,你的顧慮也很對,小弟自然不會怨你!」

  蔡行霈聞言,誇張的松了口氣,笑道:「賢弟果然是心寬之人!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說完,還故意沖著陸爍拱了拱手。

  陸爍見他這般做派,面上依舊笑意盈盈,心中卻是冷笑不已。

  剛剛的狀況,於陸爍來說,實在是無妄之災!本就與蔡行霈無關,他便是不開口幫助自己,陸爍也不會怨怪他半分!

  但他偏偏還要在自己面前如此做作一番!

  可見他表裏不一、心計之深!

  再聯想到前次之事,陸爍對他的防備之心不由更重,想著日後在他面前一定要慎之又慎,免得出了差錯,讓他抓住了把柄。

  兩個面和心不合的人,相互客氣了一番之後,也就不再多言,慢慢地隨著大流,向著牡丹宴開宴之處走去。

  姜府此次的牡丹宴辦的極大,且為了避嫌,前院後院隔離開來,分別開作了兩處。

  前院的牡丹宴是專為男賓設的,就開在了距離鶴鳴堂不遠的花園裏。

  陸爍到達花園之時,倒是被眼前的景象驚豔到了!

  只見花園裏最南一側、靠近曲池之處,一層層擺滿了牡丹。

  擺放的這些牡丹,各種花色、品種俱全,單單陸爍能叫出名字的,就有姚黃、魏紫、二喬、銀粉金陵、白雪塔等等。

  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種極為罕見的三色牡丹,這種牡丹白粉紫三色交疊相映、精神奕奕,看著極為耀眼。

  牡丹,花之富貴者也!

  要尋來如此多的牡丹,本就不簡單!

  更何況,此次姜府牡丹宴所有的牡丹,不僅品種稀奇,且相比於京師其他家來說,生生提前了十日的花期。

  這姜府為了此次牡丹宴,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陸爍邊欣賞著這些牡丹,邊信步走到了辦宴之處,等靠近了,他才看清此次牡丹宴的辦宴佈局。

  前院的牡丹宴仍舊分作了兩處。

  花園左側靠近戲臺,場地大些,專門設了鈴蘭桌,每桌旁邊又各擺放著兩盆牡丹,佈置的極為隆重文雅,應是為這次赴宴的官員們準備的。

  右側則環著圓形的小蓮花台擺放了一個個小案幾,同樣用一盆盆牡丹裝飾,只是格局要顯得小些,這處位置稍稍偏僻,向右連著亭台小榭,這些古色古香的建築物線條極美,只是在蔥蔥郁樹的掩映下,顯得有些陰森。

  陸爍一邊仔細打量著周遭的環境,一邊跟隨著前面的人去了花園的右側,並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所坐的位置,恰恰好臨近杜鼎臣。

  陸爍坐定之後,見杜鼎臣就坐在自己的右側,不由沖他笑著點了點頭。

  杜鼎臣依舊是面無表情,見陸爍對他釋放出善意,他也只同樣點頭示意知道,並未言其他。

  真是個悶葫蘆性子!

  陸爍見他這般,有些無語,心裏暗暗吐槽不已。

  等到眾人都入座的差不多了,那邊戲臺上也漸漸響起了絲竹之聲,翩翩然然,聽著極為悅耳!

  陸爍一時被這聲音吸引,轉頭望去,就見虛無縹緲之間,恍恍惚惚可看到戲臺之上妖嬈多姿的舞女,舞動著曼妙的身軀,格外的賞心悅目!但因隔得遠,看的並不真切,卻也有一種蠱惑的味道在裏面。

  陸爍只看了一會兒,就轉過頭來,拿起案幾上的茶盞,飲了一口,微微潤了潤唇。

  須臾,丫鬟們次第上了杯盤碗盞,又一道一道呈了菜品。陸爍低頭看了一眼,就見這些菜品做的極為精緻,每一道都與牡丹有關,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一道又一道,等到菜品上的差不多了,站立在花園另一側的姜景華正要宣佈開宴,就聽花園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聞聽到動靜,在座眾人紛紛轉過頭,向聲源處望去。

  「太子殿下駕到!」

  老太監尖銳刺耳的聲音格外的響亮,蓋過戲臺上的絲竹之聲,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

  軒德太子穿著常服,一臉的威嚴,在眾宦官與內侍的簇擁之下,緩緩向宴會處走來。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安!」

  在座眾人沒料到太子會突然來到此處,驚了一跳,忙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跪倒在地上,齊聲問了聲安。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12
第171章 酒瘋

  「眾位愛卿免禮!」

  軒德太子昂首站著,看到眼前恭敬地跪倒在地的眾人,滿意地點頭笑了笑,客氣道。

  「謝過太子殿下!」

  以高卓為首的眾官聽此,又磕頭拜了一拜,這才悉悉索索的起了身。

  「沒料到這時節,姜侍郎竟真的養出這麼多牡丹花來!」

  就在眾人慢騰騰的起身之時,軒德太子已負著手,走近了曲池附近的牡丹叢,含笑欣賞了起來。

  眾人聞言,不敢怠慢,忙緊趕幾步,走到了軒德太子身側。

  陸爍與眾少年們雖離得遠,但因軒德太子身份貴重,他們自然不敢失禮,也疾步走了過去。

  等靠近了,陸爍才敢微微抬頭打量軒德太子。

  這還是陸爍第一次見到這位國之儲君!

  以往從羅氏陸昀口中,陸爍也是聽說過軒德太子的。聽他們的描述,陸爍心中設想的軒德太子是懦弱而自卑的:一個經常被提溜出來、與死去的大皇子相比較的人,性情不扭曲才怪。

  如今一見之下,陸爍雖不知他為人處世如何,但單單看他的面相,就覺得他極為孱弱,是個意志不堅之人。

  判斷完這些,陸爍就凝眉盯著軒德太子面上的笑容,埋頭思索了起來。

  看軒德太子的神情,極為的放鬆,似是根本不知道今日的異常一般!

  他這樣鎮定,是真的不知道這場牡丹宴的蹊蹺,還是心中早已做足了準備,所以並不懼怕?

  軒德太子卻不知有人正暗暗打量著他,此刻他神情舒展,看著眼前爭奇鬥豔的牡丹,笑的極為開懷。

  賞了一會兒之後,他才轉身看著姜景華道:「姜愛卿,你用的什麼法子,竟能令這園中的牡丹提前開放這麼久!這麼好的手段,就是皇宮中的花匠們也是做不到的!」

  這話說的溫和,話中卻帶著毒刺,隱隱指責姜景華,得了妙法卻只顧自己享樂,絲毫未想著獻給聖上!

  若是往大了說,這就是對聖上的不敬!

  眾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軒德太子話中的意思。

  陸爍更是在心中撇了撇嘴,暗道這軒德太子太過小家子氣!抓住這不痛不癢之處攻擊別人,實在沒什麼殺傷力。

  姜景華聞聽此言,心裏卻是一抖,只覺得冷汗直流,趕忙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走近軒德太子,答道:「殿下,這催開牡丹之法,原是府中今年新請的花匠想出來的,老臣並不知詳情!太子殿下能駕臨姜府,是老臣之幸!您若是對此感興趣,不妨將他帶回宮中去,待到明年五月,用了此法,想必宮中的牡丹會開的更盛!」

  從開門迎客到剛剛開宴,足足兩個時辰過去了,軒德太子卻一直沒有出現!

  姜景華原本心中失望,以為太子再不會來了。誰料將將要開宴之時,他竟突然駕臨,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著實是意外。

  這就罷了,竟然一來就如此指責他……

  姜景華說完這話之後,壓了又壓,才將心中的緊張感壓了下去。

  「不必了!」軒德太子笑著拒絕道。

  「既然是愛卿好不容易得來的,本宮怎好奪人所愛!這花開在何處不是開?愛卿還是自己留著吧!」

  姜景華聽軒德太子拒絕,這才意識到自己慌亂之中說錯了話!

  軒德太子一向戒心極重,別說是他姜景華,就是身邊親近之人,他都是極不信任的。

  如今自己說要送花匠給他,興許他都在以為自己是不懷好意、包藏禍心呢!

  「是!」他也不敢再推脫什麼,忙應了聲諾。

  軒德太子點點頭,又在眾人陪同下賞了會兒牡丹,這才由姜景華親自領著,坐到了左側宴席的主座上。

  陸爍則跟著眾位少年,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等到眾人都安置妥當了,軒德太子一聲令下,這次的牡丹宴就正式開始了。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約摸熱鬧了一個時辰之後,正宴才算是結束。

  陸爍卻一直心不在焉的,只因他要等的鄒柏寒一直沒有來!

  軒德太子已經來了,鄒柏寒卻一直未到!

  按理說,實在是不應該啊!

  鄒柏寒明明就在姜府受邀行列之中,且他們今日從府中出發之時,探子就已經報說,鄒柏寒已經離了府,到姜府赴宴來了。

  之前在鶴鳴堂的時候,陸爍沒有等到他,尚且還能安慰自己,這人還在路上。

  但此時正宴都要結束了,他卻連個鬼影兒都沒有,實在是蹊蹺!

  這人到底來沒來姜府?若是來了,又為何遲遲不出現?

  陸爍皺著眉頭,正暗自想著這些,那邊忽然就喧鬧了起來,驚的陸爍一個激靈。

  陸爍精神一振,忙循聲望去,原來是那個五大三粗的許殊均,酒壯人膽,喝了幾杯黃湯之後,竟耍起酒瘋來,非拉著與他臨近的一個少年,要與他比武鬥劍,比試身手。

  那少年身量矮小,尚不到他耳部,長得弱雞一般,一看就是個文弱的,哪里會是他的對手,聽他如此要求,自然是連連搖頭,不肯答應。

  那許殊均也犯起混來,不顧在花園左側宴席上坐著的軒德太子與諸位大人,一把提起那少年的衣襟,就惡聲惡氣地威脅起他來。

  臨近之人、尤其是坐在最中央的姜宣見此,趕忙上去勸架,奈何這許殊均力氣極大,喝了酒之後又失了理智,一時倒是拉不開糾纏著的兩人。

  陸爍看著眼前這一場混亂的鬧劇,卻擰了你擰眉頭,沒有絲毫看熱鬧的心情。

  這許殊均雖長的四肢發達,頭腦卻並不簡單,單單從他在剛剛的宴席上與杜鼎臣的幾次交鋒來看,他就絕對不是個沒有心機的。

  這樣一個人,又怎麼會在今天這樣一個正式的場合,當著朝中諸位大人的面,做出耍酒瘋這樣瘋瘋癲癲、顏面盡失的事情來呢?

  要知道,於京師世家而言,酒鬼就同嫖、客一樣,是被人鄙視的!

  許殊均雖出自武官世家,規矩不嚴,但作為一個在京師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官家子弟來說,不可能不知道這點!

  想到這裏,他不由眯了眯眼睛,緊緊盯著尚還在遠處耍酒瘋的許殊均,猜測起他這番行為的用意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13
第172章 捆綁

  這邊的動靜鬧得這樣大,很快就驚動了坐在花園左側宴席上的軒德太子以及諸位大臣。

  不過一小會兒的時間,軒德太子就派了一名內侍過來,詢問這邊到底是何狀況。

  來的正是那個通報的老太監。

  老太監繃著張臉,看起來來勢洶洶。

  許殊均卻沒有因為老太監的到來就停止手下的動作,依舊緊緊揪著那人的衣領,糾纏個沒完,口中污言穢語不斷,好似真的發了酒瘋一般。

  那人被揪著衣領,雙腳幾乎離了地面,看起來如同風中的落葉,搖搖欲墜,好不可憐!

  老太監看著眼前的鬧劇,當真是氣得夠嗆!

  他忙一甩拂塵,捏著嗓子尖聲道:「大膽!太子殿下在此,爾等竟敢如此打鬥喧鬧,簡直是有辱斯文,可有將太子殿下放在眼裏?」

  這話一出,不僅沒有阻止許殊均撒潑打鬥的動作,反而使得原先上去勸架的人不敢再亂動,生怕落個不敬太子的罪名!

  也因此,場面愈發的混亂,幾乎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陸爍就靜靜地站在人群週邊,面色平靜地看著許殊均一個人的表演,心中冷笑連連。

  老太監見此,哪里能忍,忙吩咐帶過來的幾個小太監,道:「去,你們幾個,上前把他給咱家捆了!真是反了天了,仗著喝了幾杯酒,連禮儀斯文都不顧了,竟敢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如此鬧騰……」

  「這……」

  一直未曾發生的姜宣,聞聽老太監下令要捆了許殊均,不由遲疑著開口了。

  許殊均是今日的客人,身份不低,若是被個太監隨隨便便捆了,傷了面子。日後怕是要怨恨他們姜府啊!

  思慮到這個,姜宣就道:「這位公公,許公子也是喝多了酒,一時糊塗,這才失了分寸!公公就請看在他父親是朝中二品大員的份上,不妨饒過他這一次吧!」

  「姜公子這話可說錯了!」老太監斜蔑了姜宣一眼,立刻介面道。

  「許公子鬧得如此之大,連太子殿下都聽到了動靜!這次派咱家來,就是讓咱家打探打探這邊的狀況,順便將這鬧事之人領到他跟前回話的!可你看看這位許公子——」

  老太監說著,指了指還在亂動亂叫個不停的許殊均。

  「他鬧騰成這麼個樣子,咱家若是不對他用強,如何能回去向太子殿下交差啊!」

  姜宣聞言,一時語塞。

  老太監說的確實是實情。

  眼下這許殊均的囂張樣子,也只有以暴制暴才能制服得了他了!此時若是再跟他講究什麼規矩禮儀,簡直如同對牛彈琴,怕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姜宣想到這個,抿了抿唇,又轉頭看了許殊均一眼,微微思索了一會兒,也就釋然了!

  捆綁許殊均這事,既然是軒德太子交代下來的,那就與他們姜府無關了,他也就沒了阻止的必要。

  老太監見姜宣說不出話來了,這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揚揚下巴,示意幾個小太監立馬照辦。

  小太監們見此,看了看許殊均高大強壯的身板,猶豫了一會兒,到底不敢違背老太監的吩咐!忙幾步走上前去,幾人合力圍著許殊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勉強強降服住了他!

  「給我捆好了!」

  老太監見原先還十分囂張的許殊均,此時如同困獸一般,被捆著不能動彈,心裏才暢快了些。

  「帶著他,跟咱家一起去面見太子!這等囂張無禮之人,今日定要給他個教訓!也好讓他知道,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邊說著,邊又一甩拂塵,轉身走了。

  幾個小太監連忙拖著面色潮紅的許殊均,緊趕著跟了上去。

  只留下後頭的少年們,站立在原地,一臉的迷茫之色。

  須臾,他們才反應過來,也跟著走了上去,想要看看軒德太子對這個鬧事的許殊均,究竟會如何處理。

  陸爍混雜在人群中,看著前方被五花大綁捆的結結實實的許殊均,蹙了蹙眉,心中開始糾結起來。

  難道之前是他想錯了?

  這許殊均今日借著醉酒鬧了這麼一場,難道根本就沒什麼特別的目的?純粹只是興之所至、喝酒時沒有把握好分寸?

  要不然,為何剛剛太子派太監來召見他時,他不趕緊認錯,反而越鬧越凶,似乎根本沒將太子的命令放在眼裏呢?

  這許殊均可不是一個如此不講分寸的人哪!

  但若是這樣想,他又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陸爍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只能暫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邊筵席相距並沒有多遠,不過一小會兒的時間,陸爍就跟著同來的幾個少年,到了花園左側的宴飲之處。

  此時這處的宴會舉行的正酣,似乎根本沒有受到剛剛那段小插曲的影響。

  陸爍隱沒在人群中,抬頭望瞭望,就見軒德太子坐在上首,身子微微有些歪斜,眼神迷離,雙頰酡紅,似是有些醉了。

  陸爍一看之下,又是驚訝又是無語。

  軒德太子竟然醉了!

  這麼個場合,他怎麼如此輕易就醉了?

  難道他對姜府之中隱藏的暗流絲毫未覺嗎?

  還是說,他真的是早有準備,對這些魑魅魍魎根本未曾放在眼裏,所以才能如此放縱自己!

  陸爍心下搖了搖頭,對這位太子殿下的腦回路可真是半點都理解不了!

  「殿下!那鬧事之人奴婢已帶到了!您看要如何處理才好!」

  軒德太子與一名官員聊的正酣,不妨下首突然傳來這麼一句話。

  他有些困難地睜了睜朦朧的醉眼,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恭敬地站在下首的人,良久,他才認出來此人是誰,不由問道:「福公公!你這是作何?怎麼出去了一會兒,還捆了一個人來……究竟是為了何事啊?」

  陸爍垂頭恭敬地站在下首,聞聽此言,嘴角不由抽了抽。

  看來這太子是真的醉了,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罷了,竟就將自己之前吩咐的事情給忘了!

  福公公十分的恭敬,臉上笑意盈盈的,絲毫沒了剛剛在眾人面前的囂張態度,他捏著嗓音,將之前軒德太子的吩咐又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

  等說完了,他才又問道:「殿下,您看看,這位鬧事的許公子,該如何處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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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偏袒

  邊說著,福公公邊回頭使了個眼色,幾個小太監忙低著頭,合力將許殊均提溜到了地面正中央。

  軒德太子見福公公提上來一人,倒是起了興趣,不由站起身來,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起被捆綁著扔在地面上的人來。

  他仔細看了一會兒,卻沒認出被捆著的這個究竟是何人,正想要開口詢問,下首的宴席上就突然跌跌撞撞地走出來一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板上。

  「許愛卿,你這是作甚?為何突然行如此大禮啊?」

  軒德太子不妨許青崖突然冒了出來,吃了一驚,倒是把探究被捆之人是誰的興趣給壓了下去。

  「殿下,是老臣教子無方,這因為鬧事被捆住的,正是犬子——」

  許青崖邊說著,邊站起身來踢了許殊均一腳。

  他剛剛自也聽到了那邊的喧嘩之聲,但壓根就沒想到,這鬧事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自己赴宴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務必不要惹事,他倒好,不僅惹了事,還讓軒德太子當堂抓住了!

  想著這個,許青崖的怒火愈來愈盛,這踢下去的一腳看起來就極重!許殊均原本勾著頭,看著有些昏昏沉沉的,被踢了一腳之後,卻「啊」了一聲,面上顯出痛苦之色來。

  陸爍見此,抬頭看了看坐在上首的高卓,只見他注視著地面正中央一跪一站的父子兩人,面容平靜,一絲波動也無,好似此事與他無關一般。

  果真是混跡官場的老油條,面上竟看不出半點!

  陸爍見此,垂下眼瞼,暗暗思索了起來。

  軒德太子聞聽這人竟是許青崖的兒子,倒是笑了笑,也不追就此人的罪責了,直接吩咐福公公道:「原來是許僉事的兒子,哈哈!誤會一場誤會一場,福公公,還不快將許公子放了。」

  許青崖雖跟高卓有些交情,但交情卻並不深厚,加之他統領著京師衛所,有實實在在的兵權握在手裏,就連陳皇后都對他高看一眼,一直想著把他拉攏過來!

  因而,軒德太子此時雖有些昏昏沉沉的,卻也並不糊塗,見福公公竟然捉拿了許青崖的兒子,自然半點也不耽誤,立刻就讓福公公放了他。

  「多謝殿下開恩!小兒無狀,犯此大錯,殿下不予追究,是殿下心中仁義!老臣卻不敢放過,回頭一定照家法處置,務必讓他長個記性!」

  許青崖見軒德太子輕輕鬆松就放過了許殊均,心中暗自松了口氣,忙跪地磕了個頭,連連謝過軒德太子大恩。

  跪謝之後,他就又站起身來,照著許殊均的肩膀又狠踢了一下。

  「哎~許愛卿!」軒德太子見許青崖如此動作,忙出聲阻止。

  「令公子年齡尚小,一時作了錯事,也是在所難免的,這次讓他稍稍長個記性就是,倒也不必如此嚴加苛責……」

  軒德太子言笑晏晏,溫和的看著跪倒在地上的許殊均,雙目柔地能滴出水來。

  雖然不是對著他,陸爍卻仍舊被這眼神驚的有些毛骨悚然!

  如此友好的態度,倒真是……

  陸爍抿了抿唇,看看軒德太子,又看了看許殊均父子,最後轉頭望向了紋絲不動、端坐著的高卓。

  太子這赤裸裸的示好之意,明顯是想要拉攏許青崖,許青崖對太子拋出的橄欖枝似乎也沒有明顯的拒絕之意!

  看來這許青崖與高閣老的關係也沒有多麼的堅不可摧啊!

  既然如此,是不是說明,今日許殊均這一番作為,真的只是無心之舉?

  陸爍尚且在沉思之時,幾個小太監就已走上前來,幫著許殊均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

  因為剛剛那一番混亂,加上小太監們七零八落的捆法,等許殊均重獲自由之後,他那一身錦衣已被蹂、躪的沒法看了,一條條、一道道的全是褶皺,看著頗為狼狽。

  軒德太子卻恍若未見,笑著問他道:「你且跟本宮說說,你剛才在宴上,為何與人廝打起來了?」

  因為剛才那一番事,軒德太子已從酒醉中微微清醒過來,如今思路清晰,開口就跟許殊均套起近乎來。

  許殊均受了剛剛那一番捆綁踢打,卻絲毫未長記性。

  他身子搖搖晃晃的,有些恍惚地站起身來,見軒德太子如此詢問,態度很是傲慢,回身指著之前被他提著衣領追打的少年道:「此人太過文弱,小人剛剛所為,不過是想要教育他一番,讓他看看什麼是男兒氣概罷了!誰料他竟如此膽小,如同縮頭烏龜一般……」

  這話一出,場上眾人均詫異地望向了他。

  那被他指著的少年也一下子漲紅了臉,又是氣憤又是羞惱的,臉色很不好看。

  什麼叫倒打一耙!什麼叫臭不要臉!

  陸爍今天總算是體會到了。

  「均兒——」

  許青崖見許殊均如此說,險些氣的吐血,連忙急急地打斷了他的話。

  那文弱少年許青崖是認得的,身份可不低,且他祖父還在軒德太子手下任職,相比於自家來說,他們與太子的關係顯然更加的要好!

  太子要維護,肯定也是維護他們的……

  更何況,他的父親祖父此時也都在宴會上坐著!許殊均說他是「縮頭烏龜」,簡直是在給自己樹敵啊!

  軒德太子卻沒有生氣,反而出乎意料地笑了笑,看著許殊均道:「即是與他切磋的,你自然是沒什麼錯的!」

  許殊均聽軒德太子如此說,雙目沉沉,面上卻是一派得意之色,若是不仔細觀察,根本就察覺不出異樣來。

  許殊均無錯?

  軒德太子這是想要袒護他了!

  只是……陸爍望瞭望場上眾人的表情,就見他們紛紛交頭接耳,顯然是對此事有著別樣的看法。

  尤其是與陸昀鄰著坐的兩人,此時臉色如鍋底一般,顯然是在極力地忍著心中的憤怒!

  情緒這麼激動!

  這兩人應該就是那少年的父親祖父了。

  陸爍看著上首笑盈盈地軒德太子,心中暗自搖頭。

  軒德太子這一招,完全是拆了東牆補西牆,把自己的一手好牌都給打爛了!

  軒德太子卻全然不顧那少年極他家人的臉色,而是繼續問道:「眼下這麼多人看著,倒正是個切磋的好機會,你可要再試一試?」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13
第174章 鬥劍

  許殊均聽到軒德太子如此發問,不顧他爹刀片一般射過來的眼色,當真站在那裏,認真思索了起來。

  那少年的父親祖父聞聽太子如此提議,臉色卻變得更黑,只是礙於軒德太子的身份,到底不敢表現出來。

  「當場切磋,殿下這個主意當真是好。」

  不過一會兒時間,許殊均就想好了答案,施施然開了口。

  在座之人沒料到他竟真的敢答應,均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他,神情間頗為詫異。

  許青崖阻止不及,更是吹鬍子瞪眼,十分的懊喪。

  「既如此!」軒德太子笑盈盈的,抬了抬下巴,望向了佇立在一旁的福公公。

  「去取兩柄長劍來!」

  等福公公轉身走遠了,許殊均才笑嘻嘻地上前了幾步,對著軒德太子諂媚的笑了笑,道:「殿下,既要比試,總要找個實力相當的人來比試才對,就他這弱柳扶風的模樣,小的還不屑於與他比試,免得讓人說小的欺負了他……」

  弱柳扶風……

  這許殊均的嘴當真是毒,弱柳扶風,哪里是用來形容名門貴公子的?更何況,他還張口就說不屑於同這位公子比試……

  那位瘦弱的小公子聞聽此話,更加的羞臊,在眾人的注目下,雙頰紅的能滴出血來。

  「哈哈哈——」軒德太子大聲笑了笑,贊道:「虎父無犬子,當真是好志氣!」

  陸爍站在下首,看著大笑不止的軒德太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就是他們大齊的一國儲君?

  為了一個拉攏臣子,竟然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他如今的這番行為,也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出自本心。若是出自本心,那可真是蠢的可以,為了一顆大樹,活生生毀了一片森林,寒了一眾老臣的心。

  很顯然,有此想法的並不是陸爍一人,陸爍向周圍望瞭望,就見在場眾人雖都不發一言,卻也是面面相覷,神色頗為無奈,有些人面上甚至流露出悲痛之色來……

  「你想找個實力相當的?」

  軒德太子卻絲毫不顧這些,他挑眉看了許殊均一眼,又掃了掃周圍的人道:「既如此,你看看這些人,哪個有能耐與你一戰?」

  邊說著,邊指了指陸爍等一眾少年所在的地方。

  許殊均順著太子指的方向轉過身來,眼珠左右轉了轉,仔細觀察了好久,才似不經意般,食指一指,指向了陸爍。

  「陸公子,聽聞你自幼跟著有名的武術師傅習劍,想必身上的功夫必定是不錯的,怎麼樣?來跟我比試一場如何?」

  隨著他這一指,陸爍一下子就成為了人群的焦點。

  陸爍腦子先是「嗡」了一下,呆愣了幾秒鐘,不過他很快就命令自己冷靜了下來。

  這個狀況倒是始料未及的!

  不過陸說卻沒什麼擔心的。與許殊均比試倒是沒什麼,便是輸了,這許家世代武將出身,自己也算不得丟人,況且,他私下裏也同秦師傅切磋過,自己的本事也算不上差,不一定就比不上眼前這個許殊均。

  只是,今日情況特殊。這許殊均剛剛的表現實在是怪異!幾句話就將在座之人得罪了一遍,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雖說他是喝醉了酒,腦中不清醒在所難免,但未免有些太放縱了!

  陸爍總覺得他在醞釀著什麼……

  想到這裏,陸爍就有些猶豫,不由轉頭望向安靜的坐在宴席上的陸昀。

  陸昀此時也正看著他。

  因離得遠,陸昀面上表情如何,陸爍看的並不真切,但比較確定的一點是,他沖著陸爍點了點頭。

  點頭!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陸爍獲悉了陸昀的態度之後,也就不再猶豫,他抬腿向前一步,拱了拱手,道:「許兄出身武將世家,功夫了得,如今選小弟出來比試,是看得起小弟!盛情難卻,那小弟也不推脫,今日就獻醜了。」

  許殊均見他半點沒推脫,先是挑了挑眉,這才道:「陸賢弟果然好膽氣,既如此——」

  他轉身看向軒德太子,道:「殿下,不妨就選他,您看如何?」

  軒德太子重又坐回位置上,見許殊均如此詢問,不以為意道:「這鬥劍之事即是你提出來的,一切就由你做主就是!」

  許殊均聽此,笑著點了點頭,就與陸爍一齊走向了宴會正中央,恰在此時,福公公也回來了,並呈上來兩柄長劍。

  陸爍從小太監手中接過其中一柄,只覺得右手立馬就是一沉。

  這劍倒是不輕!

  他執起手中的劍,上下看了一眼,就見這劍劍柄之上裝飾著瑪瑙翡翠等物,看著奢華無比,劍身上也雕刻著一系列繁複的花紋,瞧著十分的精緻!

  只是,好看是好看,卻也十分的不中用!只因這柄劍兩邊的劍刃十分的魯鈍,別說削鐵如泥了,便是想要傷人,都十分的費力。

  不過一眼的時間,他就萌生了這麼多想法,等他回過神來,再向對面的許殊均看去時,就見他右手反復摸索著衣襟下擺,左手則握著長劍,望著上面的花紋沉思。

  陸爍看著他左手拿劍的怪異動作,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這許殊均竟是個左撇子?

  不過陸爍並沒有疑惑太久,因為許殊均很快就又將劍從左手換到了右手。

  陸爍見此,不由暗暗納罕:莫不是今日太過緊張了,以至於自己有些草木皆兵,見到什麼都覺得裏面暗含著陰謀詭計?

  想到這裏,陸爍又抬頭看了看許殊均,就見他又將劍握到了左手之中,右手則握著劍柄,並小心翼翼的不斷摩挲。

  當真是怪異!

  許殊均摩挲來摩挲去,到底在摩挲什麼,難不成他右手上有什麼……

  「陸賢弟,怎麼樣?可準備好了?」

  正當陸爍盯著許殊均的右手凝思的時候,他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詢問其陸爍來。

  陸爍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點頭道:「好了!開始吧……」

  心裏卻暗暗警覺,這許殊均瞧著不善,自己還是小心為妙!

  「璫——」

  一陣利器碰撞的聲音。

  陸爍瞳孔一縮——

  這許殊均當真是狡猾,自己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已然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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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打法

  在座之人,見到此情此景,無不為陸爍捏了一把汗!

  尤其是許青崖,更是將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這比試所用的劍,便是再鈍,到底也是利器!

  許殊均又是當頭砍下來的,這陸爍若是一個不慎,防禦不住,可是要腦袋開花的!

  害死了朝廷命官之子,便是說到哪里去,也都沒有這個理的!許殊均是他的親子,他不可能不為他考慮擔心……

  只是,此時場上眾人或喜或怒、或憂或懼,都與陸爍無關。

  眼下這關頭,他正仰著面,瞪大雙眼,看著從天而降的這把劍。

  華麗的劍柄,長長的劍身,在他的瞳孔裏越放越大,離他也愈來愈近——

  說時遲,那時快!

  陸爍感受到來自頭頂的威壓,立馬反應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橫著舉起手中的長劍,拼盡全力擋住了他這重重一擊。

  「叮——」

  是劍與劍相碰撞發出的一聲長鳴。

  好險!

  周圍一陣輕籲聲。

  抵擋住了!

  陸爍撐著雙臂,奮力抵住這一層威壓,心裏卻又什麼一落、安定了下來。在場眾人見此也暫時放下了懸著的心。

  許殊均見一招未成,卻並未灰心,他原就沒想著用這一招擊敗陸爍!若是如此簡單就打敗了他,那倒沒什麼意思了,且——

  他看了看手中的劍。

  劍柄華麗,劍身駑鈍,劍刃上卻有著不同一般的喑啞黯淡。

  許殊均眯了眯眼睛,心下一哂。

  輸贏雖然重要,但到底比不了上頭交代下來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也不再耽誤,趁著現下這個有利於自己的大好形勢,又重新提起手中的劍來,向著陸爍咄咄逼去。

  陸爍因為年齡小,加上陸氏向來都是以文治家,比不得世世代代武官出身的許家,身量瞧著就比許殊均要瘦弱許多,兩人身量懸殊,這力氣自然也相差甚大。

  因而,許殊均剛剛那一擊,雖然沒有用盡全力,但於陸爍而言,能在短時間內反應過來並且接住它,就已是拼勁全身的力氣了。

  陸爍經歷了一番生死殊鬥,頭上汗大如雨,正要歇一歇神的功夫,就見許殊均半點也不停歇,提起手中的長劍再次捲土重來。

  陸爍見他臉上雖帶著笑,但那斜著的嘴角,卻帶了幾分的猙獰,看著來勢洶洶,陸爍自然不敢分神,忙打起精神來,提劍反擊。

  只是,人的精神力畢竟有限,躲過了剛剛那劫之後,此時兩人再相鬥,陸爍就明顯落了下風。

  許殊均動作極快,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就持劍近身到了陸爍身邊。

  只是這人卻著實可惡,他明明可以一招擊敗陸爍,儘早結束這場比試,卻偏偏跟陸爍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左一劍、右一擊的,看著陸爍左支右絀的狼狽模樣,仿佛十分享受一般,就是不出殺招。

  儘管如此,陸爍的左右雙臂上,卻還是受了些輕傷,此時他上臂的錦衣已微微撕裂,滲出了點點的血跡,一條一條的,從表面上倒看不出來什麼,陸爍卻明明白白感受到了胳臂上一陣陣的刺痛。

  陸爍看了看兩條胳臂上的血跡,「嘶」的吸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咧了咧嘴,沖著對面邪笑不已的許殊均瞪了一眼。

  這般打法,於性命無憂,卻著實傷人尊嚴,饒是陸爍再怎樣淡定,此時也有些怒了!

  「怎麼了?陸小兄弟……」

  許殊均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嗤笑一聲,道:「不過幾招而已,你就受不了了?原還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漢呢!可別像楊小娘子一樣,畏首畏尾,作了縮頭烏龜啊……」

  許殊均話中的「楊小娘子」,正是剛剛被他侮辱的那個少年!

  此話明顯是激將之語,若是意志力薄弱、看不清形勢的人,或許輕易地就中招了!

  「怎會?」陸爍卻道。

  「許兄劍法淩厲,實在妙極,在下若是不仔細領教一番,倒是枉費今日這一場比試了,自然是要一戰到底的。且即是比試,若不分出個輸贏,又怎好向殿下及諸位大人交代!」

  陸爍邊說著,邊向坐在上首的軒德太子拱了拱手,語氣十分的謙遜,只是望向許殊均的眼神卻是寒芒四射,充滿了殺氣。

  他這一番話,卻不是信口說出來的!

  他自然也懂得許殊均話中的激將之意,只是他剛剛雖連連敗退,卻也窺見了許殊均的招式套路、以及這打法的虛弱之處!剛剛許殊均招式太過淩厲,自己又一時慌亂,難免落入下風,但自己一會兒若是攻其弱點,這勝者是誰,卻也說不定呢!

  再者,眼下這局勢,自己也是只可進、不可退的!

  便是輸,也該輸的有氣勢一些!

  輸了只能說明自己技不如人,但自己不是武官,要那麼好的功夫又有何用!別人談起自己今日的落敗,最多一笑置之罷了!

  但今日他若是退後一步,臨陣退縮,那楊小公子今日的遭遇,便是他明日要面臨的尷尬境地!

  所以,他是半點也不能退!

  「好!好!好!」

  軒德太子聞聽陸爍這話,倒是正眼看了他一下,笑道:「沒料到你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英雄氣概,既如此——」

  軒德太子轉頭望向許殊均:「就再戰一場吧!總要分出個輸贏才是!」

  剛剛那一戰,著實是精彩,軒德太子正看得興起,自然不願意這般輕易停下,他見陸爍不肯服輸,雖知陸爍對上許殊均如同螳臂擋車,怕是要輸的慘澹,軒德太子卻還是點頭同意了。

  陸昀坐在宴席一側,將剛剛打鬥的場面看的是一清二楚。他雖然不懂劍法,卻也知道,陸爍剛剛明顯是處於下風,此時見陸爍再次迎戰,雖知這是不得不行之事,卻還是忍不住為他擔憂。

  「陸大人且寬心吧!陸小公子是個聰明人,不像我家那個,呆頭呆腦,這名聲說毀就毀了!」

  正當陸昀憂心之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壓低了的勸慰聲。

  「楊大人!」

  陸昀轉頭一看,見說話之人是楊小公子的父親——都察院左僉都禦史楊瀝楊大人,忙沉沉應答了一聲。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13
第176章 敗北

  「小公子年齡還小,一時沒反應過來,也屬正常!再者,在座之人又都是朝廷命官,今日孰是孰非,諸位心中都有桿秤,想來不會多嘴多舌亂傳什麼……」

  陸昀聽楊大人如此說,也只能忍住心中對陸爍的擔憂,出聲對他進行勸慰。

  「哎!也只能這樣想了。」

  楊瀝聽此,眉頭依然皺著,撫了撫鬍鬚,苦笑著搖了搖頭。

  陸昀見他這般的反應,倒是很能理解:謠言最是可怖,又最難消除,今日這事一出,楊小公子怕是很難擺脫「軟弱無能」這四個字了。

  雖說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陸昀想到這裏,正不知該如何安慰,就聽正中央的空地上又有打鬥聲傳來。

  是陸爍與許殊均再次戰到了一起。

  兩人也顧不得相互勸慰了,全都轉過頭去,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只是,這次的情況卻有些不同。

  陸爍不再同剛才那般,且戰且退,而是選擇先發制人,在軒德太子一聲令下之後,不給許殊均絲毫的反應時間,直接出手,長劍直指他面門。

  許殊均不妨他突然出擊,一時倒是愣了!只是他到底是武人出身,反應力超速,不過須臾時間,立刻就警醒過來,也拔劍應對。

  誰料到,就在他拔劍出手的那一刻,陸爍卻突然後退,並快速移動到他的身子左側。

  在場眾人見他這動作,一時都有些愣了!

  這陸爍後退的動作十分迅速不說,且他明明是主動攻擊之人,如今許殊均應戰了,他竟連連後退。

  這是為何,難不成,他是心怯了……

  許殊均見他慢慢後退,心中哂笑一聲,暗道這人果真是色厲內荏之輩,想來剛剛的激昂之語也不過是被趕鴨子上架、萬般無奈之下才說出來的吧!

  想到這個,他心中對陸爍更加輕視起來,出劍的動作卻絲毫未慢,見陸爍移到了他的左側,許殊均忙跟著轉過身去,右手握劍,直直向陸爍擊殺過來。

  然而,就在他這一轉身的刹那,陸爍用劍「噔——」的一下砸在他的劍上,又順著這股力道,快速閃到了許殊均右側。

  陸爍雖說身小力弱,但在砸劍的那一瞬間,他使盡身上的蠻力,一時倒是把許殊均給壓制住了。

  許殊均自然不甘被他用劍壓著,忙使力向外擠壓,想要擺脫這層桎梏,陸爍卻恰恰靠著慣性力,又猛地抽回了壓制著許殊均的長劍。

  許殊均不妨他突然間抽回,倒是有一瞬間的愣神。

  陸爍就趁著他愣神的功夫,快速竄到了他身後,劍尖一指,抵住了他的脖子。

  許殊均半天沒能動彈。

  他竟然輸了——

  眾目睽睽之下,輸給了這麼個毛頭小子!

  他一個武將之子,竟然輸給了一個文弱書生。

  「好!好!好!」

  就在許殊均呆愣之時,坐在上首的軒德太子卻站起身來,邊拍著手掌,邊笑著讚歎了起來,「這番打鬥,著實是精彩!」

  眾官員見他起身,自然不敢繼續坐著,忙跟著起身。

  陸昀隱在人群之中,見陸爍竟然出其不意的獲勝了,又是驚訝又是驕傲,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許青崖的臉色卻是更黑:這次是許殊均主動和人約戰,卻出乎意料的敗北,當真是丟臉丟大了!

  隨著眾官員們稀稀拉拉地起身,場上一時儘是衣料窸窸窣窣的響動之聲。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功夫就已如此了的!」

  軒德太子看著陸爍,道:「先前一場,本宮見你一直處於劣勢,以為你再無獲勝的可能,沒成想你速度竟如此之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竟就從右到左,又從左到右,將對手繞的方寸大亂,你能獲勝,倒也是理所當然!」

  陸爍聞言,放下了長劍,恭敬道:「若論力量與劍法,小的完全不是許公子的對手!如今能贏得一招,不過是僥倖罷了!當不得殿下如此誇讚!」

  說完這話,他就又轉過身,挑挑眉,沖著怔忡的許殊均笑了笑,道:「許兄,承讓了!」

  陸爍知道,他眼下這笑容定然賤兮兮的,十分的欠扁。

  陸爍一向遵循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因而,他這個舉動,就是在故意為之!

  只因這許殊均實在是可惡,先是無端羞辱無辜的楊公子,後來又屢屢挑釁自己……仗著自家的身份,渾然不將他人放在眼裏,實在是可恨!

  但,他們可不是他家院子裏的柿子,是他許殊均想捏就捏的!

  果然,許殊均見他這般,立刻額頭青筋暴起,顯然是極力在忍受著怒火。但奇怪的是,不過一小會兒的時間,他就恢復了正常的神色,且還沖著陸爍笑了笑。

  陸爍被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許殊均為何會突然之間變臉,正想再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那邊軒德太子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

  「福公公!」他叫道,「去將先前那方寶劍拿來,送與這位陸小公子!」

  這方寶劍,恰恰就是方才軒德太子許諾出去的獲勝獎勵。

  陸爍從福公公手中接過了那把劍,只是他卻無心把玩,他心裏存著事,想到剛剛許殊均詭異的情緒變化,他心中就有些不安,因而,他一直在用餘光看著許殊均,想從他面上看出些蛛絲馬跡。

  「陸公子!」福公公站在他面前,見他有些心不在焉,出聲提醒了一句。

  「哦!」陸爍回過神來,恭敬道:「福公公!」

  「您看看,您這上衣都被劃破了,實在有礙觀瞻哪!」福公公搖了搖頭。

  陸爍順著他的視線向下左右一望,就見因為剛剛那番打鬥,外衣上的兩條袖子已經盡數破碎,且上面血跡斑斑,看著極不體面。

  陸爍見到這些,再想到自己第一場被許殊均虐打的局面,頓時覺得雙臂一涼,有些後怕。

  自己就是靠讀書習字立身的,剛剛許殊均若是狠心一點,他這兩條胳膊豈不是就廢了?

  他正在這裏暗自慶倖不已,福公公就已接著說道:「太子殿下說了,您是國公府的公子,可不能就這麼狼狽的走出去!他吩咐了,說是讓您隨著姜府的下人,一同到旁邊的暖閣裏換上一身,您也莫要耽誤工夫了,現在就跟著他走吧!」

  福公公邊說著,邊沖著站在邊上的小廝使了個眼色。

  那小廝立刻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走上前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28 16:14
第177章 逼問

  陸爍聽到這個,不由一愣。

  他這身衣服看著確實很是狼狽,但軒德太子過問這個,實在是出乎他所料!

  軒德太子什麼時候這麼閑了,居然連他身上衣服髒亂與否都要操心?

  若是姜景華或者姜宣過問他這個,他倒不會有什麼疑惑,畢竟是今日的主人家,但是太子……

  太子可是一國儲君哪!

  身份尊貴,向來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自己何德何能,竟得他如此看重?

  想到這裏,他抬頭看了看軒德太子,就見他又坐回了位置上,此時正得體的笑著,同高卓聊得正歡,根本未曾往他這邊瞟上一眼。

  難道是他想多了?

  他咽了咽口水,又往許殊均那裏看了一眼,就見他也已恢復了常態,剛剛他沖著自己的那邪邪一笑,好似未曾有過一般。

  這兩個人的表現,都有些不同尋常啊!

  陸爍正低頭沉思著,福公公就又叫了一聲:「陸公子?別耽誤工夫了,快去快回,免得誤了一會兒的晚宴。」

  這話說完,那小廝也上前一步,低聲道:「陸公子,請隨小的來。」

  儘管陸爍心中有百般念頭閃過,此時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勉力應了聲是。

  既然都說了是太子的吩咐,他自然不能違背。

  那小廝見陸爍答應了,忙低著頭,領著陸爍往花園右側走。

  看方向,這暖閣應該就位於蓮花台的右側——那片籠罩在森森古木下的小榭裏,距離此處倒是有些遠。

  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陸爍來時就覺得十分的幽森,此時見這小廝將他往那裏帶,他心中不好的預感更濃,只是沒辦法,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法抗旨,只得一步步往前走。

  臨走之前,他回頭看了陸昀一眼。

  因為距離近了,陸昀表情如何,陸爍看了個清清楚楚,上面滿是擔憂和說不清、道不明的焦慮。

  陸爍見他這般,強迫著讓自己沉下心來,沖著陸昀點了點頭,又輕輕笑了笑。

  儘管他自己心裏也沒底,卻也不想讓陸昀跟著擔心!

  更何況,他來時就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今日宴上必定不會平靜,想要無風無波地度過,幾乎是癡心妄想!

  接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人年紀輕輕,腳步穩健,自然走得極快,不過一會兒時間,陸爍就跟著那小廝走進了小樹林裏。

  此時尚未到傍晚,這片樹林卻已暗了下來,瞧著昏昏沉沉的,且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寂靜,陸爍行走在其間,除了叮叮咚咚的泉水聲,以及兩人的腳步聲外,幾乎什麼都聽不見。

  這種窒息般的寂靜,讓陸爍有些壓抑,他極力忍著這種感覺,跟隨著小太監踽踽前行。

  不行!

  陸爍走著走著,突然冒出來個念頭。

  他不能這麼坐以待斃!

  這種茫然等死的感覺,實在太過恐怖,他不喜歡,也難以忍受,且這樣與事情無益,他該主動出擊才對。

  「等等!」

  想到這裏,陸爍直接開口阻止了起來。

  小廝回過頭,面上有些訝異,道:「陸公子,怎麼停下來了?可是有什麼不對?」

  「有什麼不對?」

  陸爍反問了一句。

  他深吸了一口氣,也不解釋,直接斥問道:「這一路上這麼多間屋子,你卻帶著我走了這麼遠,究竟是何居心?可是有什麼陰謀?快點老實交代,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了!我乃國公府上的公子,弄死個奴才,想來姜侍郎是不會跟我計較的!」

  陸爍瞪大雙眼,聲色俱厲,且話中含著威脅,頗具震懾效果。

  沒辦法,說他不講人權也好,不講平等也罷!眼下這狀況,他實在沒辦法了,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太子那裏、許殊均那裏,他都沒法問,只能從眼前這個小廝身上下手。

  一個小廝而已,便是替人辦事,想來嘴也不會太嚴,恐怖威嚇一番,應該會有些收穫。

  那小廝聽陸爍如此問,卻梗著脖子,委屈道:「公子,這路確實是這樣走的,小的怎麼敢騙您?」

  陸爍卻不相信他說的,他提著聲音「嗯」了一聲,繼續威脅道:「剛剛我與許公子比試時,想來你也在場的,我雖是書生,身上卻也有些功夫,要殺了你,就跟擰菜瓜一樣簡單……」

  陸爍說到這裏,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但話中意思卻很明白,他敢殺了他,且能殺了他……

  小廝卻繼續搖頭,面上著急,一副要哭了的樣子,道:「公子,小的什麼都不知道,您便是殺了小的,小的也說不出什麼來。」

  陸爍見他死活不肯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點了點頭。

  小廝見此,松了口氣的同時,對著陸爍解釋道:「公子稍安勿躁,暖閣就在前面不遠,咱們再走上半刻鐘的時間就能到了!」

  還有半刻鐘?

  可他們之前已經走了一刻鐘了!

  他現在更加的確定,眼前這人一定是在說謊。

  陸氏面色平靜的看著他,點了點頭,心中卻暗『哼』了聲,冷笑連連。

  陸爍不動聲色,緊緊跟在小廝後面,聽著耳邊叮咚叮咚的響聲,若有所思。

  「啊——」

  走了一會兒,小廝突然驚叫一聲,須臾之後,這聲音就又消失了下去,變成了『呼嚕呼嚕』的喘氣聲以及「嘩啦嘩啦」的拍水聲。

  這小廝雖比陸爍高出一頭,但陸爍走在他後面,趁其不備,還是按住了他的脖子,輕輕鬆松就將他的頭按到了一旁的池子裏。

  小廝整張臉都浸在池水裏,不停地掙扎,顯得極為痛苦,陸爍按住他浸了一段時間,直到他算著差不多了,才揪住他的髮髻,把他的頭從水裏撈了上來。

  小廝立馬大口大口的喘氣。

  「說,帶我走這麼遠,到底想幹什麼?是誰指使你來的?」

  小廝見他又問起這個邊喘氣,邊猛地搖頭,大呼「不知道」。

  陸爍見他如此,也不跟他廢話,憑藉著自己所站位置的優勢,再次提著他的頭,按到了碧澄澄的池水裏。

  此法不會致命,但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會是一種極其痛苦的體驗,用來嚴訊逼供,倒是極其合適。

  反反復複,陸爍如此動作了幾次,那小廝終於忍不住,開口大呼道:「我說,我說,我都說——公子請放過小的吧!」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8:47
第178章 舊仇

  小廝聲音裏帶著哭腔,加上在池中嗆了水,壞了嗓子,聲音沙啞的厲害。

  陸爍見他答應了,忙揪著他的頭髮,抬起他的頭,仔細打量他的面色。

  就見他滿臉的水漬,也不知是淚水,還是剛剛浸泡的池水,此時臉色微微泛白,雙眼緊緊閉著,神情頗為惶恐,

  陸爍見他神情不似作假,雖心中仍舊遲疑不已,卻還是暫時放了他。

  「是我們公子,是我們公子吩咐小的,一定要把你往枕山榭裏帶!小的也是聽命辦事,並沒有害您之心哪!還請公子大人大量,饒了小的吧……」

  邊說著,他邊跌跌撞撞的趴在地上,對著陸爍砰砰砰磕起頭來。

  「公子?」

  陸爍喃喃一聲,面上儘是不可思議,良久,他才問道:「是你們大公子姜宣?」

  小廝本在起起伏伏磕頭個不停,聽他說到姜宣,面上有些詫異,不過須臾間,這詫異就又被他掩飾了過去。他哭喪著臉,順著陸爍的話頭道:「是啊!就是我們府上的大公子,小的絕不敢騙您……」

  從猜想害他之人是姜宣開始,陸爍就一直仰頭望著天,倒是錯過了他面上錯愕的表情,此時聽他又確認了一遍,不禁暗暗倒吸了口氣。

  「怎麼會是他呢……」

  陸爍自言自語道。

  今日他甫一見到姜宣時,不是沒對他防備過,但後來他一直對陸爍維護有加,陸爍也就漸漸放鬆了警惕,以為姜宣與姜景華並不是一路人,但沒成想,竟從小廝口中聽到這個……

  可是,陸爍今日從姜宣面上看到的愛護以及赤誠之意,卻全然不似作假!

  是他太善於偽裝、將自己誆騙了進去,還是這小廝完全是在說謊……

  陸爍想到這裏,眯了眯眼睛,又望向跪在下首、渾身濕漉漉的小廝。

  小廝卻面色未變,仍舊一臉的惶恐。

  陸爍並沒有看出什麼。

  罷了,現在不是追究究竟是誰的時候!

  「你們大公子讓你領著我到枕山榭去,究竟是為了什麼,這枕山榭裏到底藏著什麼貓膩,快點老實交代,我的手段你也是領會過的,你若是支支吾吾不講實話,有得苦頭吃……」

  陸爍追問道。

  小廝搖搖頭,頗為急切的解釋道:「公子,您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說不出來啊!公子只交代了讓小的領您到那裏去,其他什麼話都沒有說,您就饒了小的吧,小的真的不知道了……」

  陸爍聽此,泄了口氣,倒是不再多問。

  他可真是糊塗了,一個小廝而已,這背後之人若是想要做什麼,又怎麼會告知他呢!

  「想來你家大公子也不會將這種事告訴你。」陸爍歎息一聲,道:「既如此,你就走吧!不過,今日發生之事……」

  那小廝十分的警覺,聽陸爍同意放了他,先是一喜,接著又腆著臉笑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把嘴把得嚴嚴實實,半句也不說出去……」

  見陸爍點頭表示答應了,他又恭敬地磕了個頭之後,這才站起身來,轉身就要往回走。

  「唔——」

  陸爍趁他轉身之際,一個手刀砍在脖頸上,面前之人就軟軟的倒下了!

  放了你?

  陸爍冷笑了一聲。

  這麼大的傳聲筒,他可不能留著,誰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

  解決完了小廝,陸爍半點不耽誤,他打量了一眼周圍的環境,見遠處的樹林枝繁葉茂,十分適宜藏人,忙拖著小廝軟綿綿的身體,將他放倒在了一棵古木下。

  嘴裏塞上棉布,再用藤條仔細繫了幾道,捆在樹上,等確認他掙扎不開了,陸爍才放下心來,往枕山榭走去。

  沒來姜府之前,他一直以為,姜府與高府要對付的人是陸昀,沒成想,如今卻倒了個兒,自己反倒成了被算計之人。

  他一個無權無勢、初出茅廬的小子,這些人算計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是不是和這次鹽運案有關?

  這些,他都無從得知,也因為不知道,他心裏才更加的難以安定!

  眼下必須要弄清楚這些,不能一直一頭霧水、被他們耍的團團轉。

  而今,這謎團背後的重要線索,說不定就藏在枕山榭裏!

  想到這裏,陸爍籲了口氣,暗暗告誡自己一聲小心,接著就順著剛剛小廝帶領他走的方向,七拐八拐的,不過一會兒時間,就到了目的地。

  時值傍晚,枕山榭裏卻已亮了燈火。

  枕山榭半面臨水而建,占地頗大,也因此,藏身的地方也多,倒是便宜了陸爍。

  只是——

  陸爍藏身在灌木後頭,看著守在門口的兩個小廝,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枕山榭裏難道還有人不成?

  不是要算計自己嗎?怎麼還留了人在裏面?

  難道自己剛剛冤枉那小廝了?

  陸爍緊緊盯著枕山榭,心中糾結不已,不知下一步該做什麼,自己又該不該按照原先設想的,進到枕山榭裏頭去。

  不過他並沒有糾結太久,因為沒過一會兒,枕山榭裏就走出個身姿挺拔的錦衣公子來。

  陸爍所藏身的灌木叢,離枕山榭並不遠,因而,那公子的樣貌、神情,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居然是熟人!

  居然是高儼!

  雖說時隔五六年,高儼已從小屁孩長成了青蔥少年,樣貌、身量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陸爍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確實是高儼無疑!

  陸爍心中百轉千回,那邊廂,高儼不知跟兩個小廝說了什麼,兩人筆直的站著,點了點頭,就跟著高儼進了內室。

  陸爍眼見他們走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也更加的迷惑!

  高儼一直仇視自己,陸爍是知道的!因為自他回京師開始,就沒少聽到京師中的流言,多是詆毀他虛偽、無能、軟弱的,除了高儼,陸爍在京師中並沒有什麼仇敵,因而,不用想,陸爍就知道,這背後散播之人,必定是他。

  雖說憑藉著兩次科考,這些謠言漸漸不攻自破,成了笑柄,但陸爍甚少結仇,此次仇家又是高卓的孫子,陸爍自然格外的重視,心中不敢放鬆半分,唯恐何時就中了他的圈套,吃了暗虧!

  這一次,枕山榭裏有高儼,難不成,那小廝引著自己過來,就是為了讓高儼辱駡或者痛打自己一頓,以報當年之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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