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 賢臣養成實錄 作者:野禪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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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cobra 2017-7-28 13:5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4 59687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8:50
第189章 保證

  陸爍聽到這話,卻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他的聲音平淡無波,道:「軟弱不軟弱,可不是外人一句話就能評定的了的,每個人心中都有論斷!姜小姐若是覺得在下軟弱,那便是軟弱吧,你年齡小,又是女子,我理當對你寬容些。」

  聲音低沉,語氣謙遜,話中的意思卻半點也不客氣。

  這話算是踩到姜菀的痛腳了!

  若說姜菀最痛恨什麼?除了害她家破人亡的姜景華外,自然就是她眼下的女子身份了!

  雖說這身份方便了她接近姜景華,但她三個月前還是個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驟然間讓她變成了個閨閣女兒,她心裏怎會好受?

  更何況,她雖作了匪徒,但也不是不學無術的,跟著先生讀了些書,儒家的那些「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教誨,她自然也學了個透徹,對天下的女子一向是帶著鄙薄的眼光來看待的,誰料自己竟一夜之間陰差陽錯成了女人……

  姜菀越想越氣,看向陸爍的目光也開始不善了起來。

  姜菀張了張口,正要說些什麼,陸爍就直接開口打斷她道:「姜小姐不必再勸,也不必使什麼激將法,我相信,不論是我們敬國公府的哪一個人在此,都不會同意你的提議的,什麼合作不合作的話,還望你日後不要再提!你今日的這番胡言亂語,我只當沒聽說過,也不會向外傳出去半分,你盡可放心……」

  眼見姜菀站在他面前,雙目怒瞪著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陸爍不為所動,繼續道:「還有,不論你聽不聽,我都要奉勸你一句,你身為女子,出閨之前,所仰賴的就是你的父兄,若是父兄倒了黴,你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要被人踩到泥裏去的!這是做女子的無奈,也是現實!你要不要殺姜侍郎都與我無關,但你做這件事之前,還是多多想想你自己以後要何去何從,想想你娘與你兄弟以後要靠什麼支撐……」

  陸爍這句規勸之語,可以說是他最後的仁慈了,不過這仁慈卻不是對姜菀的,而是對姜夫人以及兩位姜公子的。

  林家失火之事發生在十八年前,那時姜夫人還未曾嫁進府來,顯然這事與她並無直接關係!但姜菀真正性情如何,陸爍並不清楚,若是她喪心病狂,連著姜夫人一起收拾了……

  姜夫人與母親袁氏是結拜的乾姐妹,為人也十分的和藹,這樣一位和善的長者,陸爍實在不願她無辜遭殃。

  姜菀卻將這話理解成了陸爍的保證與妥協。

  不說出去?

  哼,便是沒這保證,她也不怕!

  自己與陸爍可以說是同一類人,身上都有著相同的秘密。

  但他們兩個又是不同的!

  自己之前不過一個匪首、亡命之徒罷了,如今能活過來,已數僥倖,更何況,自己眼下只是後宅一個無足輕重的閨閣女子,實在不值一提。

  陸爍卻不同了,前途遠大,又是陸知府唯一的嫡子,這般貴重的身份,自己與他,譬如瓦礫與美玉,拿瓦礫與美玉相撞,到底還是美玉受到的損失大些。

  陸爍話盡,就不再說什麼,儘管他心中對陸昀擔憂不已,但眼下還是先解決姜菀這個麻煩比較好,因而,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裏,面上鎮定,等著姜菀回答。

  姜菀見他這幅樣子,愈發氣不過,但她此次出來也有要事要做,既然這陸爍死活不答應,她也不再耽誤工夫,於是抬了抬下巴,如同初見陸爍時那般冷哼一聲,倨傲道:「白白的便宜你都不占,那我也無話可說!不過,你既然保證不往外傳,我相信你是個君子,定能言出必行,只希望你不要食言而肥才是……」

  白白的便宜?

  呵呵。

  白白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的,有時候,人因為一時僥倖的心裏去占了所謂的白白的便宜,卻往往要付出幾倍的代價去償還。

  陸爍可不稀罕去占她的便宜!

  最好日後都形同陌路、不再相見才妙!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陸爍木著一張臉,微微點點頭,「姜小姐請放心,在下一定說到做到,你盡可放心就是!」

  「既如此,那便告辭了!」

  姜菀得了他的承諾,雖仍舊因為目的未曾達到而心裏鬱鬱,只是時間不等人,不知現在宴會那邊進展如何,她心中焦急,自然不再耽誤功夫,直接提出告辭。

  陸爍點頭示意一下,姜菀就猛的一個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見她消失在視線中了,陸爍才低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

  剛剛因為一直站在風口說話,夜裏風大,如今他身上的衣裳已經吹的差不多了,雖說仍舊有些皺巴巴的,但黑夜裏倒是看不出是曾經下過水的。

  這般便好了!

  只要看不出下過水,狼狽就狼狽些吧!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儘快找到陸昀,把姜菀剛剛所說的話告訴他,以防他在今日的宴上發生什麼危險。

  想到這裏,陸爍也不再耽誤,他提起下擺,健步如飛,順著來時的小道飛快的往宴上去了。

  邊走,他邊絞盡腦汁,想著一會兒要找個什麼樣的理由來應付太子才行。

  ……

  另一邊,軒德太子在姜景華的引領下,帶著一群赴宴的官員及各家子弟,慢騰騰的往仰恩湖走去。

  一群大男人,腳程極快,不過一會兒時間,眾人就來到了仰恩湖湖畔。

  遠遠地,軒德太子就看到枕山榭裏亮著的燈火。

  一片輝煌的燈火,在暗夜裏格外的顯眼,不止軒德太子,身邊跟著的眾臣自然也都看到了。

  姜景華原本弓著腰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見到前方這通亮的場景,腳步頓了一頓,速度不動聲色的慢了下來。

  他慢慢移步到高卓身邊,沖他使了個眼色。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枕山榭裏裏外外燃著這麼多的燈火,很顯然,此時四皇子與高儼兩人定然都在裏面!

  這該如何是好!

  軒德太子可是一國儲君,若是他看到了四皇子與高儼兩人,四皇子倒還好,高儼可是個實實在在的白身,若是太子以此作伐,誰知道他會對高儼怎麼樣?

  姜景華倒不是多麼關心高儼,只是高儼是高卓目前最為看中的一個孫子,若是他出了事,高卓不定會氣成什麼樣子!這又是在自己的府上……

  想到這裏,姜景華愈發忐忑起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8:50
第190章 驚叫

  高卓自然看到了姜景華遞過來的眼色,但他卻面色正常,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畢竟,他歷經宦海沉浮這麼多年,什麼陣仗沒有見過?眼下這事,在他心裏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軒德太子雖然貴為大齊太子,但儲君畢竟只是儲君,就算發現了四皇子與高儼兩個又能怎樣?不過一句話的事罷了,到底沒什麼大礙,便是拿到惠崇帝跟前去說,也最多得一句苛責,不痛不癢的,他可不會擔憂半分。

  他眼下只是疑惑,軒德太子主動要帶人來仰恩湖這邊,究竟所謂何事?

  這偌大的姜府,軒德太子並沒有駕臨過幾次,更加談不上熟悉了,無緣無故的,他為何突然提出要遊湖?

  來的這一路,高卓就一直在心裏泛著嘀咕,如今看著燈火通明的枕山榭,高卓才算是回過味來。

  枕山榭裏只有四皇子與高儼兩個,難道軒德太子是想拿這兩人做文章不成!

  不知怎的,高卓腦海裏猛然閃過陸爍的臉龐。

  陸爍在宴上突然被軒德太子派人叫走……

  為什麼突然叫走他?如今一個多鐘頭過去了,也沒見他會來,連陸昀也失去了蹤影,這父子兩個到底幹什麼去了?

  他越是仔細琢磨,越是覺得不對勁兒!

  高卓心裏漸漸敲起鼓來,面上微微露出一種驚詫與擔憂交織的表情來。

  軒德太子站在一旁,自然注意到了高卓臉上一閃而過的複雜表情,他心裏冷笑了一陣,面上卻依舊從容淡定,維持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似乎不經意一般,他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枕山榭,『咦』了一聲,詫異道:「仰恩湖旁的那處是何地,怎的如此亮堂,難道裏面有人不成?」

  邊說著,他邊冷冷的瞟了姜景華一眼,面色有些不善。

  姜景華聽著話頭,心裏一跳,連忙上前,想要解釋幾句,軒德太子卻不打算聽他廢話,直接吩咐身邊的福公公道:「福公公,你親自走一趟,看看那裏面到底藏著何人?怎的本宮來了姜府,他竟然也避而不見,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軒德太子語氣硬邦邦的,聽著極是不悅!分明前一刻還是春暖花開,不過一瞬間,就驟然掉到冰窟中,這態度轉變的著實突然,周圍圍觀著的眾臣心中都是一驚,他們不敢開口詢問,卻都微微抬著眼,仔細打量了一下軒德太子的神色。

  打量軒德太子的這麼多雙眼睛中,就有高卓與姜景華的。

  高卓眉心一跳,看著軒德太子久久沒有說話。

  軒德太子這一趟果然是來者不善!他這話,分明是在指責枕山榭裏的人對他不敬!

  姜景華則是一驚,連忙轉過身來,面對軒德太子跪了下來。

  這大不敬之人就出現在姜府裏!即便這人不是姜府的人,姜景華也是要負連帶責任的,這種罪名,姜景華如何能擔?

  「殿下!」姜景華磕了個頭,道:「今日宴上人來人往,想來是下人們疏忽了,您是大齊太子,這天下哪里有敢對您不敬的人?」

  眼見得就要到最後一步了,軒德太子又怎麼會聽了他的三言兩語就打消念頭?因而,他只冷哼了一聲,對福公公道:「去吧!儘快將那人給本宮找出來,本宮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誰。」

  「殿下……」

  姜景華眼見福公公抬腳就走,心裏一急,不由抬起臉,又喊了軒德太子一聲。

  軒德太子此次的態度卻很強硬,絲毫未曾理會姜景華的呼聲,抬了抬下巴,示意福公公快去快回。

  高卓見他這態度,雖然心中急切,可他也知道,此時再怎麼求饒解釋,軒德太子也不會退讓半點的,因而,他就皺著眉頭,沖著跪在地上的姜景華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起身。

  姜景華也反應過來,忙抖抖索索的站起身來。

  是啊,他剛剛一時情急,表現的太過心虛,便是沒事,也讓人從中看出點事來!

  軒德太子目的未成,是絕對不會退讓半點的,他此時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福公公得令,加上來時他就知道今日要發生些什麼,唯恐錯過了好時機,因而,他半點也不敢浪費時間,行了一禮,就帶著兩個小太監往枕山榭去了。

  軒德太子見他走了,這才轉過身來,似模似樣的欣賞起夜色下的仰恩湖來,面上還微微帶了些笑,似乎將剛剛的發火忘了個乾淨。

  眾臣望著軒德太子,不由面面相覷。

  便是喜怒不定,也不是這麼個不定法!軒德太子的轉變太過突然,眾臣都從中嗅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他們看看軒德太子,又偷偷看看高卓,沉默著不敢再說話。

  此時的氣壓實在太低,他們還是低調些比較好,免得平白將災禍波及到自身身上。

  軒德太子可不管旁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他眺望著仰恩湖,就見湖面不大,修建的卻極為精緻,此時五月已至,湖面上綠色的植物漸漸多了起來,一層層鋪在湖面上,看著極具生機與活力,加之姜府在草木一物的佈置上頗為精心,因而,眼前的景色倒是十分的賞心悅目,令人一看就漸漸沉靜了下來。

  軒德太子看的入神,高卓與姜景華兩個則在一旁等的焦心,現在一切都是未知的,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感覺,真的能將人逼瘋。

  時間倏忽而過,不論在場眾人究竟是何心思,期待也好焦慮也罷,此時他們全都閉口不言,靜靜等待著福公公將枕山榭裏的人帶到軒德太子來。

  在這片安靜之中,枕山榭的方向卻突然傳來一陣尖叫。

  啊——

  是福公公的尖叫聲,其間還夾雜著兩個小太監的大喊聲。

  福公公年已老邁,原本因為去勢而變得尖利的嗓音,隨著事件的匆匆流逝,變得更加的刺耳尖銳,他此時尖叫一聲,就如同魔音穿耳一般,在整個仰恩湖上空回蕩,顯得有些怪異和恐怖。

  然而,聽在軒德太子的耳中,這尖利的聲音卻如同天籟一般,因為,這意味著成功、意味著有情況!軒德太子眼睛驟然一亮,閃過興奮地光芒,如同見血的野獸一般,恨不得立時就走到枕山榭中,看看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8:50
第191章 惑言

  「啊——」

  又是一陣尖叫聲。

  這聲音著實尖利怪異,在黑暗中顯得極為響亮,站著湖邊的眾人自然全都聽見了,也許是這聲音過於毛骨悚然,也許是這氛圍過於緊張,他們的面色也跟著扭曲起來。

  尤其是姜景華,更是皺緊了眉頭,飽滿的雙頰也跟著微微顫抖,今日出乎預料的事實在太多,饒是他再怎麼淡定,也在無意之中失態了多次了。

  軒德太子心內卻是高興不已。

  事情緊急,半點不得耽誤!因而,他立馬轉過身,就著月光掃了一眼面色各異的眾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壓制住快要溢出來的喜色,皺眉對著眾人道:「福公公是宮裏的老人了,一向穩重自持,也不知那邊到底發生了何等大事,竟讓他如此失態!」

  有那眼明心活的,立刻反應過來,應承道:「福公公資歷再怎麼老,到底只是個侍從,平常倒還罷了,一遇到大事,怕是難以應付!我看福公公剛剛那一聲,叫得聲嘶力竭,怕是事情不小,還得要殿下您來主持大局才是!」

  這話正對了軒德太子的心思,他面上一笑,正要開口贊同,一直沉默不語的高卓卻在此時開口,阻止道:「不可!」

  軒德太子眉頭一皺,看著高卓道:「不妥?為何不妥,難不成,高閣老覺得本宮沒法處置此事嗎?」

  軒德太子面上不悅,心中也有些焦慮!

  『捉、奸』這種事,講究的就是個時機!

  剛剛福公公那聲尖叫,肯定已經驚動了枕山榭裏的人,這裏到枕山榭又有一段距離,若是高卓一直在此跟他扯皮,浪費了時間,讓枕山榭裏的那兩人反應過來,有了喘息的機會,那他今日這一番籌謀豈不都付之東流了?

  想到這裏,軒德太子面色也陰沉下來。

  「老臣不敢!殿下乃是大齊儲君,現下身份最尊貴的就是您了,若是您沒辦法,誰還有資格有辦法呢?」

  高卓拱了拱手,恭敬道。

  儘管剛剛那聲尖叫讓他心悸不已,知道枕山榭那裏必定是出事了,但高卓還是儘快冷靜了下來,並迅速找了理由,試圖阻止軒德太子。

  這話一出,雖說高卓是他的宿敵,軒德太子仍舊覺得身心舒暢,十分的熨帖。

  也無怪乎惠崇帝這些年對高卓格外看中和恩寵了,這拍馬的功力果真是一等一的好!

  不過,舒暢歸舒暢,軒德太子可不會因為這個就昏了頭,他的眼神愈發冷厲起來,緊緊盯著高卓,似乎他不給出個合理的理由,就要將他碎屍萬段一般。

  「也正因為您身份尊貴!老臣才要阻止您!」

  高卓神色未動,低眉斂首,繼續道,「聽福公公剛剛那聲喊,枕山榭那邊的情況似乎不好,若是有個什麼汙糟的事,豈不是汙了您的眼?更甚者,若是裏面潛伏著什麼亂臣賊子……」

  高卓說到這裏,抬起頭,斜了剛剛那個提議去看的官員一眼,道:「您身份貴重,若是不小心……咱們站在這裏的人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往上賠的!為了您的安危,還望您三思啊!」

  高卓話中帶著篤定,好似確定那邊會有危險一般!

  軒德太子聽了這話,也不由遲疑起來,他現在也開始不確定了!自己那一番安排好是好,但,誰知道姜府會不會將計就計,明知道他有這個打算,在那裏設好陷阱,專等著他往裏跳呢?

  在軒德太子皺眉深思之時,周圍圍觀著的眾臣也都交頭接耳,嘀咕個不停。

  正在這時,站在軒德太子身旁的一名近臣突然上前,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殿下,剛剛福公公出發之時,下官就仔細觀察過高卓的面色,他十分的驚慌,顯然也沒預料到咱們會突然來這一招,加上他剛剛那話又模糊不清,所以下官覺著,他不過是拿話迷惑您罷了!您大可不必憂心!再者,就算真的有陷阱,咱們是一群人同去的,又有眾多近臣護在您身前,您根本無須擔心安危問題!反倒是咱們那計策,若是錯過了這次,下次再找這麼巧合的機會,可就很難了!」

  軒德太子聽了前半段沒什麼感覺,聽到後半段,倒是豁然開朗,眼前一亮,道:「愛卿所言極是!眼下該憂心的,不是咱們,應該是高卓那老賊才對!」

  說完這話,不待這名近臣點頭贊同,軒德太子就轉過身來,看著高卓道:「高閣老過於憂心了,雖說小心使得萬年船,但眼下咱們有這麼多人在,有何可怕的!你們——」

  軒德太子掃了一眼站著的群臣,道:「若是心裏膽怯不想同去的,盡可留在此處,等待消息就是!」

  說罷,還特意看了一眼高卓,眼中帶著絲絲的挑釁。

  眾臣一聽這個,哪里敢應,忙山呼海嘯般大聲應是。

  高卓依舊低著頭,面色不變,暗自卻歎了口氣。

  他心裏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起來,但眼下這種情況,軒德太子是鐵了心要帶著眾人一同前往,他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沒辦法改變他的心意了。

  無奈,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既定了要前去枕山榭,加之軒德太子此時心急如焚,因而,眾人半點不耽誤時間,加快腳程往枕山榭走去。

  不到半刻鐘的情況,眾人就到了枕山榭門口。

  此時,除了兩個小太監正在門口守著,枕山榭外再無其他人,只有屋子裏不是傳出的縷縷的聲音,提醒著屋內還有人在。

  這兩個小太監,正是剛剛跟隨福公公一同前來的那兩個,此時他們面色驚惶,手足無措,不時回身向門內看上一眼,卻又躊躇著不敢向前。他們一見軒德太子等人過來,如同見了救星一般,快步跑到軒德太子身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軒德太子見此,不由有些疑惑。

  「怎麼只有你們兩個?」軒德太子問道,「福公公呢?」

  「殿下……殿下……還請您救救公公!」

  兩個小太監驚惶不已,一迭聲的向軒德太子求救,哭的淒淒慘慘,涕泗橫流。

  軒德太子見此,不由怔住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不是來捉姦的嗎?為何要救福公公?難不成真跟高卓剛剛所說的那樣,這枕山榭裏有什麼額外的安排不成?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8:50
第192章 菊花殘

  「到底怎麼回事?」軒德太子心裏亂亂的,不由大吼了一聲,「哭哭啼啼地有什麼用,還不快點說清楚!」

  周圍官員聽此一問,全都豎起耳朵,尤其是高卓與姜景華兩個,更是如臨大敵一般,他們剛剛也聽到了屋子裏傳出的奇奇怪怪的聲音,顯然事情比他們預想中的要複雜多了。

  兩個太監被軒德太子大聲一喝,頓時忘記了哭,忙抖抖索索道:「是四殿下!是四殿下在裏面!奴婢們剛剛來這兒傳您的旨意,誰知道還沒進去,裏面突然冒出來一名侍從,是服侍在四皇子身邊的德公公,他二話沒說就將福公公拉了進去,福公公自進去之後,一直慘叫連連……嗚嗚,奴婢兩個因為離得遠,這才免了一難……也不知福公公現在如何了,已經好一陣兒都聽不到聲音了……殿下,殿下,還請您快救救福公公哪!」

  說著,就又磕起頭來。

  原來剛剛那幾聲慘叫,不是因為發現了什麼怪異或者可怕的事,也不是為了通風報信,而是因為被抓而慘叫?

  軒德太子的近臣聞此,面上俱都露出一陣失望的神色來。

  軒德太子卻是眼睛一亮。

  兩個小太監說了這麼多,軒德太子卻只聽到「四殿下」這三個字。

  好啊!只要四弟在此就好,那就證明還有戲可唱!至於福公公如何,是死是活,他半點也不關心。

  「是四弟在裏面?」軒德太子問道。

  「是……」

  兩個小太監的聲音有些遲疑,四殿下在不在裏面他們也不確定,他們只是看到四殿下的隨身內侍罷了。

  「快開門!」兩人話音一落,軒德太子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也不去探究他們話中的真假,立馬吩咐身旁的侍衛道:「看看裏面到底發生了何事!」

  「殿下不可啊!」高卓這時方才不安的上前,平靜的面具終於有了一絲裂痕。

  「剛剛的慘叫老遠就能聽到,十分駭人!也不知裏頭發生了什麼……您身份貴重,萬不可以身犯險!老臣看,您不如回避一下,讓姜侍郎派府中侍衛進去一探究竟,若是沒什麼問題,您再進去也不遲!」

  這勸誡之語與來時的話倒是如出一轍。

  沒什麼問題?

  「高閣老,你難道沒聽到嗎?四弟也在裏面。」

  軒德太子冷哼一聲,哂笑道:「你現在讓我回避,是什麼意思?若是裏面真有什麼危險,四弟困在裏面,我卻袖手旁觀,只顧自己安危不管不顧,豈不是讓百姓道皇家子弟不孝不悌嗎?」

  高卓眉心一跳,他剛剛一時慌亂,倒真的沒有思慮周全,以至於話中的把柄被軒德太子抓了個正著。

  屋子裏又傳來一陣壓抑的悶哼聲,聲音百轉千回,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高卓心裏不好的預感愈來愈濃烈,他顧不得其他,硬著頭皮道:「您是儲君,與四皇子相比,自然是您的安危更加重要些!」

  這話是高卓這些年來最不想承認的,但眼下這種情況,他卻不得不說出這些。

  軒德太子似笑非笑的看了高卓一眼。

  若是在平時,軒德太子可能會認為他這話實在故弄玄虛,是在故意激將!但今日這一出是他一手主導的,此時一聽,這話就顯得有些愚蠢了。

  「開門!」軒德太子喊了一聲,眼睛死死盯著高卓。

  「快點開門!你們——」

  軒德太子指了指圍觀者的內侍,「快點進去,看看四弟現下到底如何了!」

  有些不明就裏的太子近臣,聞聽軒德太子這聲吩咐,再想起高卓剛剛那話,不由有些遲疑,但想到軒德太子說一不二的性格,到底不敢上前再勸。

  「殿下——」有人開口阻止。

  「開門!」

  內侍不敢違背吩咐,忍著不安與懼怕,猶豫著走上前去,想要打開枕山榭緊閉著的大門。

  門竟然從裏面被反鎖了!

  身後軒德太子的催促還在繼續,內侍們無法,只得齊齊上前,用身體撞起大門來。

  撞門的聲音不小,裏面卻動靜依舊,一絲變化也無,顯然是事情成了,軒德太子不由更加興奮。

  來回撞了數十下,只聽「哐當」一聲。

  門終於開了。

  外面候著的眾官員,甚至是軒德太子自己,見到門內大廳裏的場景之後,卻都驚的瞪大了眼睛。

  天,他們看到了什麼!

  白花花的肉體!

  滿眼赤果果的欲望,不斷地糾纏在一起。

  四皇子的,高儼的,眾多侍衛的,甚至福公公也在內。

  數十個人,竟全都聚集在花廳內,肉體橫陳,赤裸的糾纏在一起,見到那麼多人進來,竟好似無知無覺一般,盡情的狂歡著。

  原本身嬌肉貴的人兒,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也露出最淫蕩的醜態來。

  滿地菊花殘……

  其中最慘的要數四皇子!竟被好幾名侍衛壓在身下,反抗不得。

  此時他正匍匐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叫著,雙頰上兩抹不正常的潮紅之色,面上一層層的汗,臀部也滲出一灘血跡來。

  覆在他身後的那名侍衛,眼見眾人進來了,卻雙目赤紅,半點也不懼怕,依舊使盡蠻力前後擺動,那孽物猙獰巨大,在抽動中竟帶出一縷縷的血跡來,每擺動一次,四皇子就如貓一般哼叫一聲,這哼叫聲一波三折,似乎很是享受,場面極為旖旎。

  哈!果然成了!

  軒德太子興奮不已,雖說沒有在場中找到陸爍的身影,且此時看到的場景也與之前所預料到的完全不同,這卻絲毫未影響軒德太子的激動地心情。

  「殿下——」

  眾臣們呆愣了幾秒,瞬間就反應過來,淒厲的叫了一聲,聲音頗為急切。

  至於高卓與姜景華兩個,則完全震驚的失了聲,渾然忘記該作何反應了!

  太子近臣看了看眼前這副污穢的畫面,忙用手臂碰了碰軒德太子,示意他趕緊上前制止眼下的這出鬧劇。

  眾臣既然都看到了,這出鬧劇也該結束了,若是任著它繼續發展下去,那就是軒德太子不「友弟」了。

  軒德太子被這一碰,也從興奮驚喜中回過神來,他揚聲問道:「四弟,你真是糊塗了!好好一個皇家子弟,竟自甘墮落,趴在一個男人身下承歡!真是有辱斯文!」

  說著,又招呼身邊的侍從道:「你們,還不快上前去,把他們拉開,再給四弟和高公子好好收拾收拾!」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8:51
第193章 徹查

  侍從們呆愣了兩秒,這才手忙腳亂的上前,試圖拉開糾纏在一起的眾人。

  誰料,這些人好似上癮了一般,推開侍從們上前拉他們的手,哼哼唧唧的不捨得分開。

  侍衛們倒還罷了,但四皇子與高儼兩個卻都是金貴人兒,侍從們不敢使用蠻力,拉了幾次未果之後,回頭用眼神徵求軒德太子的意見。

  「殿下——」高卓見此,再也忍不住,不顧的軒德太子在此,失聲叫了一句。

  軒德太子冷哼一聲,嘴角一彎,不理會焦急的高卓,雙眼只盯著大廳之中、緊緊抱在一起、相互舔蹭個不停的的表兄弟兩個,只覺得心花怒放!

  這般桃色之事,又事涉皇家,加之這兩人又是表兄弟關係,可以說是相當勁爆,想必不出今晚,整個京師就都要傳遍了。

  「還愣著幹什麼!」軒德太子肅了面容,斥道:「現在可不是講究的時候,還不快將兩人拉開!」

  侍從得令,這才走上前去,硬拽著將兩人分開來。

  兩人的肉體徹底暴露在眾人面前。

  高儼倒還好些,四皇子整個後庭卻染滿了血跡,侍從們才將他扶起來,那後面就汩汩流出一注黃水來。

  這般污穢的場面,可以想像這處剛剛被摧殘的有多猛烈。

  眾官員見此,不論心中有什麼想法,卻俱都捂著面,不敢再多看。

  「高閣老!」

  軒德太子眼見目的達到,任著侍從們給兩人收拾,他則轉過頭來,叫了高卓一聲。

  高卓顯然還未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聽軒德太子叫他,神情恍惚了一陣兒,這才回過神來。

  「你看看,得虧本宮剛剛叫人開門了,不然,四弟還不定會成什麼樣呢!嘖嘖嘖……沒想到您家的二公子竟也在這!哎,這可不是什麼好癖好啊,閣老您今日回去了,可一定要好好教訓一頓,趁著他年輕,儘快給他糾正過來……」

  語重心長的語氣,卻說得高卓臉色鐵青,一雙渾濁的眼睛更是死死瞪著軒德太子,恨不得生剝了他。

  軒德太子冷哼一聲,沒理會高卓的臉色,轉頭看向姜景華,道:「姜愛卿可真是有本事,辦的一手好宴哪!」

  姜景華早就被今日這番變故下的兩股戰戰,聽到軒德太子這一聲叫,直驚的雙腿一軟,跪在了地面上。

  「一個是皇家貴胄,一個是高閣老愛孫,居然都在你這府上出了事!哎~先前他們二人缺席晚宴,藐視本宮的罪名,本宮都可以忽略不計,但眼下——」

  軒德太子指著仍舊神志不清、渾身顫抖的二人。

  「兩人居然在你府上出了這等事!這斷袖之癖,父皇最是厭惡,且今日還是數十人一起,不講尊卑,大庭廣眾之下聚眾******你若不給個交代,別說本宮了,便是四弟自己,想來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姜景華已叫今日這一出出的變故折磨的快要瘋了,聽了軒德太子這話,他渾身顫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自然要給個交代!」沒待軒德太子開口,高卓就臉一拉,沉聲說了一句。

  這口氣著實不好,圍侍著的大臣們兩邊都不敢開罪,俱都沉默著,一時場上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軒德太子見高卓不想甘休的模樣,挑了挑眉,道:「看來高閣老對此事也贊同……」

  他的聲音拉的老長,末了,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姜景華一眼。

  高卓可不理會軒德太子的挑撥。

  還是儘快減弱此事的影響最為重要!這事已經被這麼多人看到,遮是遮不住了,眼下唯有疏通這一條道可走了。

  「殿下!」高卓拱了拱手,「四殿下自幼飽讀詩書,不可能做出此等穢亂之事,且剛剛諸位也都看到了,四殿下與其他幾人,俱都神志昏迷,拉都拉不起來,明顯是被人下了藥的。殿下身份尊貴,今日若是不查清楚,揪出背後小人,不單會影響皇家威嚴,若是日後聖上知曉了,怕是難平雷霆之怒啊!」

  這話一出,不僅姜景華身子一抖,連軒德太子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威脅自己?

  哼!他可不怕!此事,除了引人過來之外,他什麼都沒做,更何況,那本該被引過來的陸爍還不在現場,什麼證據都沒,便是查,也不會跟自己扯上半點關係。

  想到這兒,軒德太子面上笑了笑,道:「好!既然高閣老都同意了,姜愛卿是閣老的門下弟子,想來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了!今晚就好好將此事查個徹底!」

  說罷,他也不理姜景華哀求的目光,轉而看向垂首站立在後頭的內侍道:「你——去,現在就到太醫院,傳本宮口諭,找來幾個最老實可靠的太醫過來姜府,查探這枕山榭中可有異狀。」

  那內侍聞言,點了點頭,就匆匆退下了。

  「至於查案之人!」

  軒德太子看向高卓,「此事事涉四弟與高公子的名譽,實在不宜大張旗鼓,諸位都是朝廷棟樑,想必於解案破案一事上,必定各有高招,實在無須再另找旁人了……高閣老看看,本宮這番安排怎樣,可有不妥之處!」

  名譽!名譽個屁啊!

  這麼多張嘴在這,這事就相當於昭告天下了,哪里還能瞞得住。

  高卓心裏的火一拱一拱的,只是他卻不敢發洩出來,甕聲甕氣的介面道:「太子安排的極是!老臣並無異議!」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軒德太子以及圍侍著的眾位官員、內侍們,就站在此處,靜靜等待宣旨太監找回太醫來。

  而枕山榭的西北角,默默聽著牆角的姜菀,見軒德太子下令要徹查此事了,才將手中的藥包扔到水中,待它們全都化盡了,這才潛到水底,輕手輕腳遊走了。

  內侍腿腳極快,不過一會兒時間,就將三位太醫帶了回來。

  而此時,四皇子與高儼兩人,被內侍們反復用冷水軟巾擦了一陣臉之後,終於清醒了過來。

  高卓倒是沒什麼反應,除了身體疲憊些外,與尋常無異。

  四皇子卻不同了,他是被人壓在身下蹂躪的那個,清醒之後,只覺得菊花一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直鑽順著腸子直鑽心底,疼得他腳趾一勾,險些失態哼叫出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8:51
第194章 避嫌

  「殿下,您覺得如何了?」

  聽到四皇子「嘶」的一聲,終於醒了過來,高卓顧不得去理會高儼,立馬就走到四皇子身邊,溫聲詢問了起來。

  四皇子一直處於混混沌沌中,除了後庭不斷傳來的疼痛外,整個人都無知無覺的,更加不知道現下是個什麼情況。

  「閣老……」

  良久,他才認出眼前之人是他的外公,他眼神轉了轉,看了看周圍緊盯著他的視線,虛虛應了一聲。

  「殿下!」高卓聲音有些嗚咽,「您是被奸人害了!」

  「是奸人害您成了這幅樣子!」

  高卓又重複了一遍。

  群臣聽到這個,面面相覷,只作沒看見沒聽見,唯有軒德太子往這邊瞟了一眼,冷哼了一聲。

  「您現在可還有印象,知不知道剛剛是誰闖入枕山榭裏,給您下了藥?」

  高卓見四皇子仍舊迷迷糊糊,不由心急起來,又問了一句。

  「高閣老!」

  沒待四皇子反應過來,軒德太子就先冷冰冰的大喊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你一向精明強幹,怎的如今竟犯起糊塗來了!四弟剛剛是個什麼模樣,你又不是沒看見,整個……嗯,都被那膽大包天的侍衛捅破了,留了一大灘血跡,此時你不想著讓太醫為四弟診治一番,怎的先問起奸人是誰來?」

  軒德太子雖有心讓四皇子更加難堪,只是他到底飽讀詩書,「後庭」兩字如同凍結在嗓子裏一般,怎麼也說不出來。

  儘管如此,周遭圍著的眾官員聽到「捅破」、「血跡」等等字眼,還是忍不住遐想起剛剛的事情來。

  「難不成,在你心裏,四弟的安危竟還比不上這些瑣屑重要?」

  當然是四皇子的清白更加重要!

  高卓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只是礙於身份,到底不敢說出來,他的脖子梗了又梗,良久才道出一句:「是老臣關心則亂,一時糊塗了!還是殿下想的周到……」

  軒德太子見他服軟,輕輕哼了一聲,不再看他,轉頭看向在一邊候著的三位太醫,指著其中一位道:「有勞太醫了!還請您為四弟好好診治一番。」

  那太醫驟然被傳喚至此,雖不知前事如何,但他到底混跡朝堂多年,眼見四皇子面色慘白,而軒德太子與高閣老也是一副爭論不休的樣子,就知道今日事情不好。

  因而,乍然聽到軒德太子這一聲喚,他心裏慌亂了一陣之後,就告誡自己,此番一定要小心為上。

  「是!」

  太醫中規中矩的應了聲是,這才縮手縮腳的走上前,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為四皇子診起脈來。

  眾人的視線並沒有落在他身上太久,因為軒德太子很快就吩咐另兩位太醫道:「你們二位也都是太醫院的老人了,醫術高明,想必那些汙糟之物你們定也十分瞭解……」

  兩名太醫聽到『汙糟之物』,雙目一凜,誠惶誠恐跪地道:「我等才疏學淺,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心中卻暗暗後悔!

  這一遭真是來錯了,今日明顯是四皇子與軒德太子在打擂臺,若是順了這方心意,就必定得罪那方,相反也是同理,實在是棘手。

  軒德太子沒理會兩人的糾結,而是詢問周遭的官員道:「若是要下藥,必定是從吃食上、或者香料上下手了,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眾官員聽此,忙連聲應是,道:「正是如此,還是殿下思慮周到!」

  心裏卻暗暗納罕:看軒德太子的反應,好似真的要解決此案一般,難道今日這樁事,果真不是他做的嗎?

  高卓也有同樣的顧慮,但想到這些年兩派的對立,不過須臾間,這念頭就被他打消了。

  「既如此——」

  軒德太子點點頭,吩咐身邊的內侍,道:「你們,去將這枕山榭裏一應茶水點心等吃食、還有各個香爐裏的香料等,全都收斂過來,以供兩位太醫查驗。」

  高卓聞此,抬頭看了軒德太子一眼,沒有說話。

  內侍們正要屈身應是,軒德太子卻突然擺了擺手,道了聲「等等」。

  又要出什麼么蛾子?

  圍侍著的官員俱都看向他。

  軒德太子恍若未見,轉頭看向高卓,似笑非笑道:「這些內侍都是本宮的人,若是單單讓你們去查驗,有人心裏怕是會不痛快!本宮本是好心,若是讓人疑心到本宮頭上,那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殿下是儲君,有誰會不信任您!」

  「是啊是啊!更何況,還有這麼多人看著呢!」

  「殿下放心吧,無須避嫌!」

  ……

  高卓卻始終看著軒德太子,好似沒聽到一般。

  雖什麼都沒說,但這沉默的態度卻已表明了他的立場。

  眾臣見此,附和聲漸漸小了起來,室內一時靜默。

  死一般的靜默。

  「周愛卿!曹愛卿!顧愛卿!」軒德太子笑著喚了一聲。

  被喚到的周尚書、曹翰林、顧府尹三位大人紛紛出列,眾人一看,都是朝堂上的德高望重之輩,尤其是顧府尹,向來剛正不阿,軒德太子選他,倒真是選對了。

  「他們三人都是朝中重臣,人品端正、不偏不倚,想必諸位對此應該沒什麼質疑吧!」軒德太子說道。

  諸官俱都點了點頭。

  連高卓也都在心裏松了口氣。

  他知道剛剛的做法實在有些不妥,但他卻眼下不得不這麼做,誰知道軒德太子會不會借著查案之名節外生枝、再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既然諸位都認可!」軒德太子笑了笑,對著三人道:「就勞煩三位愛卿,屈尊跟著幾位內侍仔細查驗一番,看看這室內到底有什麼蹊蹺!」

  三人半點為難之色也無,聽軒德太子如此說,拱了拱手,立馬沉聲應諾。

  尤其是顧府尹,面色莊重,一派肅然,眾人見此,就知道,這位顧府尹必定是不追查到底決不甘休了!

  待搜查的人走了,軒德太子這才轉過頭,看向面色慘白的四皇子。

  至於高儼,雖說他像條老鼠一樣,時不時跳出來噁心一下軒德太子,但此時他不是重點,軒德太子見他遭殃雖心中快意,現下卻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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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解釋

  他在看著四皇子,四皇子也在看著他。

  四皇子雙目泛著血絲,此時因為憤怒,眼白突出,看著十分可怖。

  四皇子剛剛就已醒了過來,臀部火辣辣的疼痛,對他來說如此熟悉,他瞬間就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格老子的,一向只有他騎人的份,今日竟被人騎了!

  這感覺,既惱火,又羞恥。

  尤其當他看到身邊圍著的眾官員之時,這羞憤之意更是達到了頂點!

  他的斷袖之癖,可以說是昭告天下了!日後會面臨些什麼,他簡直不敢想像!

  「四弟,你總算是清醒了!」軒德太子翹了翹嘴角,聲音中帶著些憐憫。

  四皇子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皇兄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弟弟若是不醒,豈不是辜負了你的這番安排?」

  「殿下!」高卓看著四皇子,叫了一聲。

  一時間,室內眾人的視線全都聚集在這三人身上。

  「您受委屈了,眼下身子不妥,還是多多休息吧!太子殿下早就安排妥了一應事宜,定能抓到這幕後黑手,您儘管放心就是!」

  說罷,眼神直直的望著他,沖他不斷地使眼色。

  四皇子雖氣恨,到底沒有昏了頭,見高卓出言阻止,冷哼一聲,也就不再多說。

  高卓這才輕籲口氣。

  眼下說多錯多,還是低調些好。

  「高閣老說得對,人常說肝腸寸斷最為痛苦,你那處剛剛流血甚多,想必受傷不輕,眼下還是好好養傷才是!」

  軒德太子卻不肯甘休,他笑著說出這一番話,句句都如刀子一般,割在四皇子的心上,四皇子兩眼一瞪,險些又要發火。

  軒德太子自顧自道:「你放心,剛剛欺侮你的那幾名侍衛,本宮已經吩咐了宮中內侍,將他們全部剁成肉醬、扔出去餵狗了,也算給你出了口惡氣了!至於這背後使壞之人,有在座諸位大人在,想必也能查個差不離……」

  什麼鬼的欺侮?

  若非高卓連連向他使眼色,四皇子早就暴跳如雷了!

  軒德太子卻還嫌不夠,見那個診脈的太醫收起用具,顯然已經診治完畢了,就問他道:「怎麼樣?四弟這傷情可還好?本宮聽人說,那外頭紅粉樓裏的小倌一向短命……剛剛四弟被蹂躪了多次,那處的傷著實嚴重,實在是……若是太醫發現了什麼不好之處,可一定要如實稟報,萬不能因為避諱,錯過了診治機會啊!」

  這話著實狠毒,別說四皇子,就是冷靜下來的高卓,此時也有些惱怒起來。

  「皇兄將弟弟與那種爛人相比,究竟是何居心?弟弟身體好著呢,且還死不了……」

  四皇子直起身子,驟然吼了一聲,誰料動作太大,後面那處又疼了起來。

  雖說他極力忍住了,但面上的抽搐卻瞞不過在場之人。

  「既然人人都那樣傳,必定有它的道理,四弟切不可大意了!」

  軒德太子面上笑意更深,道:「皇兄也是為你考慮,你可不能不識好人心!太醫,你說呢?」

  診脈的太醫聽他一問,驚的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直嚇得冷汗直流。

  「殿……下,」太醫聲音有些顫抖,「還是……應該……小心為上,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這話一出,四皇子冷冷的目光立刻射向了他。

  太醫眼睛一閉,繼續惶惶道:「不過,也無需太過擔心,四殿下面無血色,虛汗連連,加之唇瓣乾裂……明顯是縱…欲過度以及失血過多……老臣雖沒有親眼看患處,卻也知道,情況應不至於太嚴重,四殿下這陣子只要臥床休息,莫要輕舉妄動,老臣再為您開一服方子,想必過個五六日,應該就無大礙了……」

  原來是個左右逢迎的老滑頭!

  軒德太子眼睛一眯,正要繼續諷刺兩句,外頭就突然有內侍進來,附在軒德太子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眾臣見此,不知是何緣故,不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覷起來。

  「還不快請他們進來!」

  軒德太子眼睛一亮,笑著看了四皇子一眼,吩咐內侍道。

  說著,還頗為仁慈的喚起跪倒在地的太醫,免了對他的責問。

  太醫後怕不已,抬起衣袖默默擦汗之時,就見外頭進來兩個人。

  竟是陸知府以及一個面生的少年。

  太醫覺得面生,室內其他人卻不會,眾官員見到這父子兩個,想想他們離席的時間,再聯想起剛剛發生的事,不由瞳仁一縮。

  至於四皇子,看著那少年的眼神中卻透出一抹複雜之色來。

  「兩位愛卿,如此行色匆匆的,剛剛到哪里去了?久不見你們,你們父子兩個是怎麼聚到一塊兒去的!」

  軒德太子抬抬手,免了父子二人的禮,笑著問道。

  這話一出,室內諸人、尤其是四皇子與高卓兩個,全都直直的望向站在花廳正中央的父子兩人。

  這兩人失蹤的時間與枕山榭事情發生的時間實在過於巧合……

  「殿下!還不是這孽子——」

  陸昀行了一禮之後,方才用手指了指陸爍,露出一抹羞赧之色來。

  「剛剛殿下體恤,使人帶著他下去換衣,誰料他離席過久,下官不放心,這才離席去找……」

  「嗯——」軒德太子閉了閉眼,示意陸昀繼續說下去。

  「這孽子長於鄉野,不知天高地厚,見姜府小廝領著他直往偏僻之處走,竟打昏了小廝,私自跑了回來……」

  室內眾臣聽此,不由眼睛一縮,目光驚疑不定的望向陸爍。

  四皇子冷厲的眼神卻漸漸柔和下來。

  陸昀所說的話,與那小廝剛剛承認的倒是如出一轍。

  陸昀對眾人的打量恍若未見,他看著陸爍,罵道:「孽子,還不快跪下向殿下請罪!殿下為人寬和,又一向愛重臣下,你算什麼臺面上的人,難不成殿下還會為難你不成!在小地方呆了幾年,你倒是越發小家子氣起來……」

  軒德太子聽完這話,不由眼神一閃。

  陸爍哭喪著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殿下恕罪!那姜府小廝鬼鬼祟祟的,小的又從師傅那裏聽多了奸佞小人圖謀不軌暗害人命的事,一時糊塗,這才犯下大錯,並非藐視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陸爍將「姜府」二字咬得極重,加之他話中又提到什麼「奸佞小人」之類的話,一時間,屋子裏諸位俱都聯想到前次府試之事,他們看看姜侍郎,又看看陸昀,慢慢回過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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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指認

  這小兔崽子!

  姜景華原本正縮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見陸爍話中提到姜府,才猛然回過神來。

  他雖又驚又懼,卻也沒糊塗,陸爍這解釋裏暗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可不就是在說他們姜府圖謀不軌嗎?

  想到這裏,他不由微微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看向軒德太子。

  軒德太子一向視自己為眼中釘,會不會借此……

  「呵呵!」軒德太子尚未搭話,角落裏卻突然傳來一陣輕笑聲。

  這笑聲十分的突兀,眾人忙循聲望去,原來是自來了枕山榭之後、一直沉默未言的岳閣老。

  岳閣老渾不在意他人打量的目光,他撫須笑了笑,道:「什麼奸佞小人、暗害人命的,這混賬話在京師裏可不能亂說。」

  這是要鬧哪一出?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陸大人哪!」岳閣老看向陸昀。

  「你家裏這小郎君是個有真才實學的,日後必定前途無量!你可不能耽於朝政,疏忽了對他的管教,這些話本子、奇聞怪談之類,聽聽就好,若是讓他上了心,耽誤了正經學業,那就不妙了!」

  陸昀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不過須臾,他就恢復過來,拱手對著岳閣老行了一禮,道:「閣老所言甚是!下官也是今日才知道,這孽子私下裏竟喜歡聽這些,以至於做出這等不合規矩之事來!回頭定當對他嚴加管教,斷了這些不著調的念頭。」

  說到最後,聲音漸漸嚴厲起來。

  陸爍就如同京師裏犯了錯受罰的官家子弟一般,對兩人的話唯唯應諾。

  諸官見此,雖無一人插話,暗中卻都交換了個眼神,神色莫名。

  聽罷岳閣老與陸昀兩個的對話之後,軒德太子卻是一副不為所動、勢必要追查到底的表情。

  他臉色未變,眼睛卻緊緊盯在了陸爍穿著的那身衣服上。

  軒德太子雖對陸爍關注不多,卻也知道,他現在身上所穿的,依舊是剛剛宴上的那身,只因他兩條衣袖上一道道刀劍的劃痕還在,再加上這衣服皺巴巴的,原本材質極好的錦緞變得黯然失色,在光鮮亮麗的眾人之間,就顯得有些狼狽。

  「不過是出去一趟而已,怎的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

  軒德太子笑了笑,看著陸爍道:「難不成真像你所說,姜府的小廝竟如此膽大包天,敢在今日宴上行不軌之事?呔……我記得你功夫也是極好的,連許小公子都能輕鬆勝過,怎會栽在一個小廝手裏?」

  說罷,不待陸爍回答,他就轉頭看向身邊的內侍,問道:「剛剛在宴上,你一直跟在福公公身邊,福公公派的是哪個小廝,你該還記得吧?」

  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樣子。

  周圍眾官員見此,不由疑惑起來。

  陸府一向是太子的爪牙,怎的今日軒德太子竟連連找陸昀父子倆的茬,軒德太子此舉,究竟是真心的,還是別有什麼目的?

  「孽子,還支支吾吾幹什麼?究竟怎麼回事,還不快跟殿下交代清楚。」

  見軒德太子如此吩咐,陸昀似乎有些急切,再次惡聲惡氣的催促起陸爍來。

  軒德太子聽此,停下了吩咐太監去找人的動作。

  陸爍支支吾吾躊躇了一陣,眼見軒德太子有些不耐煩起來,這才心一狠,咬牙道:「殿下,那小廝……那小廝……小的眼下這幅樣子,與那小廝雖有關係,卻不是那小廝害我的緣故,是小的,是小的見那小廝一個勁兒將小的往偏僻之處帶,心裏起了疑,就將他按在池水裏,反復逼問了幾回,因動作猛烈、那小廝又掙扎的厲害,身上沾了些水漬,這才變成這幅樣子……」

  按在池子裏逼問?

  眾官員紛紛看向陸爍。

  今日這小公子可真是一鳴驚人了!之前在宴上,他鬥敗了武官世家出身的許殊均,就已經讓人驚訝不已,沒成想他竟還能憑藉一己之力制服住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廝。

  且他這手法……用溺水的法子來逼問,當真是狠辣!

  「哦?」軒德太子訝異了一聲,「可問出什麼來了?」

  「問倒是問出來了,不過……」陸爍抬頭看了眼四皇子與高卓,神情間有些猶豫。

  「不過什麼?」

  軒德太子見他視線往四皇子方向瞟,不由興奮起來,坐直身子,微微前傾。

  他剛剛冷靜了一陣,才意識到今晚這出鬧劇的不妥之處。

  雖說成功將四弟的醜態暴露在人下,讓他自此以後再難做人,但今晚他們幾人都表現得神志不清,很明顯是中了藥,若是四弟到父皇面前哭訴一番,言說是有人故意害他,那麼,自己不但達不到目的,還有可能……

  軒德太子的眉頭蹙了起來,「到底問出了什麼?」

  他又催促了一遍,語氣中不耐之意更加明顯。

  「殿下饒命,小的,小的不敢說……」

  陸爍磕頭道,因跪在地上,眾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單單他話中的顫抖之意,就令在座諸位心有戚戚。

  這背後之人身份必定不低……

  岳閣老則一言不發,看了陸爍一眼之後,雙眼愈發深沉。

  「有何可怕的?」軒德太子聲音柔和下來,誘哄道:「有本宮再此,你儘管吐露出來就是,不管背後那人是誰,本宮都會為你做主!」

  「這……」陸爍聽到這裏,抬起頭來看著軒德太子,目光中有些遲疑。

  「你若不願說,本宮也不逼你,」軒德太子繼續道,「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現在若是不說,那害你之人就仍然逍遙法外,這一次你逃過去了,下一次呢?」

  高卓對枕山榭一事完全糊裏糊塗,並不知四皇子與軒德太子兩人的算計,因而,他見軒德太子擺出一陣誘供的態度,不禁有些急了。

  四皇子已經出事,他們現在如同處於水深火熱當中一般,若是這陸爍胡亂攀咬,再揪出別的事情來,他們只會愈發被動。

  陸爍聽罷軒德太子這番軟硬兼施的話,倒真的皺眉仔細衡量了一會兒。

  末了,他看了看軒德太子,又看了看四皇子,遲疑了一會兒,這才一咬牙,似下了狠心一般,回答道:「是四皇子,那小廝指認之人,正是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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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苗藥

  軒德太子眼睛一亮。

  他竟真的指認了四弟!

  這下就好了!有了陸爍的指認,加上那小廝又是自己的人,事情實情究竟如何,還不是自己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大膽!」

  高卓出聲訓斥道:「你這黃口小兒,當真是膽大妄為!這裏是什麼地方?四皇子又是什麼身份?你竟敢信口亂說、血口噴人!」

  音量極高,又是驟然出聲,被他嚇到的倒是不少。

  「殿…下!」陸爍聲音也顫了顫,看向軒德太子,「這……或許是那小廝信口胡說,拿話誆騙小的吧!」

  聲音裏有些懼怕,有些顫抖,似乎是攝於高卓的淫威。

  不過也正是這份害怕,反倒令在座之人覺得陸爍所言非虛。

  「閣老這是作甚!這般越俎代庖,可有將本宮放在眼裏?」

  軒德太子眼見陸爍被高卓一句話就嚇破了膽,不禁有些恨鐵不成鋼,連忙出聲訓斥高卓,生怕這陸爍一個退縮,再不肯指認四皇子。

  說罷這話,不待高卓反應,他又面向陸爍,道:「你知道什麼,如實說出來就是,本宮既說了要替你做主,就絕不會食言!」

  「不錯!」

  軒德太子話音剛落,四皇子竟沉聲附和了起來。

  「殿下——,你……」高卓失聲叫了一句,有些不敢置信。

  軒德太子也同樣疑惑的看著他。

  一時之間,室內的視線全都集中在四皇子的身上,畢竟,剛剛陸爍指認的背後兇手,就是四皇子。

  四皇子恍若未見,他緊盯著陸爍的眼睛,道:「那小廝到底跟你說了什麼,如實說出來就是!你放心,本宮說到做到,絕不會追究你半分!」

  當真是小廝指認了他?

  還是陸爍在胡亂攀咬?

  陸爍剛剛的指認與先前小廝的話截然不同,到底是誰在撒謊?

  若是陸爍自己猜出來的,倒還好些,眼下自己名聲已經臭了,他便是懷疑自己斷袖,也不會影響什麼,但若是那小廝在撒謊……

  四皇子的眼睛閃過一絲狠厲,他眯著眼看向站在人群一側的許殊均。

  「小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全是聽那小廝說的。」

  陸爍餘光看到四皇子的反應,提著的心微微放了下來,繼續惶惶道:「小的在此之前,從未見過四殿下,更未結過什麼仇怨,加上四殿下是皇家貴胄……所以,聽那小廝言道是四殿下想要暗害小的,又驚又怕,不敢再聽,就將那小廝打暈了,綁在樹林裏,小的則逃了出來……輾轉遇到了父親……」

  「殿下!」陸爍無視眾人吃驚的目光,又磕了個頭,喊了一句。

  似乎是將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他整個人也鎮定下來,道:「事情就是如此,殿下若是不信,盡可將那小廝召喚過來,與小的對峙一番,看看小的可有撒謊……」

  打暈,綁在樹林,樣樣都沒說錯。

  四皇子看著陸爍這篤定的態度,雙眼寒冰一般,微微蹙了蹙眉頭。

  「聽你剛剛話中的意思,那小廝應該是要將你往枕山榭這邊方向帶的,想來,跟今晚四弟被侮辱之事應該有些關係!確實該重視些,四弟以為如何?」

  軒德太子勉力壓制住心裏的興奮,看著四皇子淡淡道。

  四皇子剛剛受到他好一番嘲笑,此時聽到「侮辱」的字眼就有些麻木了,更何況現下他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因而,他無視高卓的眼色,沉默著點了點頭。

  軒德太子笑了笑,看著陸爍道:「你雖是官家子弟,但本宮若是聽你一面之詞,想來難以服眾……」

  「殿下儘管傳喚那小廝過來,小的問心無愧,願與他對峙!」

  陸爍垂眉斂首,應道。

  他確實是撒了謊。

  不過,只要軒德太子希望他不是在撒謊,那麼他的謊言也就不是謊言!

  陸爍心裏毫不畏懼。

  軒德太子眼見事情照著他希望的方向發展,不由十分的滿意,正要吩咐內侍傳喚小廝過來,當堂審理,誰料剛剛派遣出去查檢吃食香料的太醫及兩位大人卻回來了,說是有重要發現。

  軒德太子當即顧不得再審問那小廝了,反正結果如何,全部都會照著自己的心意來,早審晚審,全都一個結果,他自然不急。

  眼下最緊急的是這下藥一事。

  「殿下,吃食茶水中一切正常,但那香爐裏確實是被下了藥。」

  兩位太醫才在花廳正中間站定,就立馬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話畢,負責監督的三位大人也都點了點頭,確信檢查過程中無人動什麼手腳。

  真的被下了藥?

  眾官員雖先前有些猜測,但現下聽兩位太醫確認了,仍舊是吃驚不已。

  這人可真是膽大,連四皇子都敢……

  許多人目光都望向軒德太子。

  高卓心裏一舒,頓時激蕩個不停!能查到就好!能查到就好!只要是被下藥了,那這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果然查到了?」軒德太子笑了笑,似是松了口氣,他轉頭看著四皇子道:「能查到就好,四弟今日受了這一番侮辱和委屈,你放心,為兄定要把這暗害你的人就出來,還你個清白!」

  四皇子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陸爍此時早已退到了一旁,聽到軒德太子這聲保證,雖說確信這事查不到自己身上,心裏卻還是忍不住一陣慌亂。

  軒德太子沒理會四皇子的冷臉,轉頭道:「是什麼藥,先呈上來吧!」

  兩名太醫對視一眼,這才走上前去,抖著手拿出一個帕子,展開呈現在軒德太子面前。

  軒德太子看了看灰黑色的粉末,遲疑了一陣,正要近前嗅一嗅,卻被太醫抬手擋住了。

  「殿下,不可!」太醫阻止道。

  軒德太子見他阻止,忙坐遠了些,這才問道:「怎的?這東西竟然聞都不能聞一下?究竟是什麼藥,藥效這麼霸道!」

  不能聞?高儼明明說了,這藥無形無色的……

  難不成,燃燒之後,藥性會變?

  陸爍抿了抿唇,微微有些遲疑。

  「殿下!這藥配方複雜,瞧著不像是咱們大齊的東西,倒像是……倒像是從滇南那邊傳過來的!」

  滇南?聽到這話,眾位官員俱都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起來。

  四皇子與高儼兩個則瞳孔一縮。

  「滇南……怎會是滇南的藥?」軒德太子沒料到這藥竟是這麼個來頭,一時吃驚不已。

  良久,他才問道:「二位可能看出來,這藥到底是什麼?」

  兩位太醫對視了一眼,這才道:「應是美人含笑癲。」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8:52
第198章 大昭

  美人含笑癲?

  陸爍獨自站在一旁,面上鎮定,心裏卻也是驚詫不已。

  方才他偷聽之時,聽到的分明不是這個,是兩位太醫搞錯了,還是說,這兩個根本不是一味藥?

  想到後一種可能,陸爍眸色不由一深。

  難道他走之後,還有別的人進來過?

  「美人含笑癲…」軒德太子喃喃了一句,低頭問太醫道,「這是什麼藥?本宮怎的從未聽說過……」

  四皇子聽到這個名字,眼光閃了閃,緊接著問道:「這藥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怎的聽這個名字,竟像是用在風月場合的?」

  在座眾人對這味滇南藥自然也不瞭解,他們見四皇子問的如此急切,且話中又提到『風月場合』,只以為他是想要找出背後害他之人,倒是沒有多想。

  兩位元太醫在室內眾人的重重視線下,不由有些緊張,其中一個攥了攥拳,定了定神,這才顫聲道:「回兩位殿下,這美人含笑癲聽著輕浮,卻不是用在風月場合的,而是大昭王室的宮廷秘藥……」

  「大昭王室裏的密藥?」軒德太子沒待他說完,就提聲打斷了太醫的話。

  他真的有點懵了!沒成想,這香爐裏不但搜出了藥,還是出自大昭皇室的。

  大昭雄踞滇南,從太祖立朝開始,就一直與大齊勢同水火,國雖不大,但這個彈丸小國卻著實邪乎,國與巫合一,煉巫藥、訓毒蛇,加之有巫術,大齊這些年來和它竟然只能險險打個平手,若非先帝時期大昭皇室內亂,大齊趁勢而入,將大昭打得七零八落,恐怕這大昭還會是大齊的一塊心腹大患。

  可見它實力之強!

  尤其是這些年,大昭隱隱又有崛起之勢,似乎對臣服於大齊的現狀十分的不滿,著實成了惠崇帝的一塊心病。

  想到這裏,軒德太子有些興奮。

  若今日這事與大昭牽扯上了,那麼不僅跟自己沒半點關係,且說不定還會牽扯到前朝……

  一旦牽扯到前朝,四皇子雖是受害者,想要順利脫身,怕也不容易!軒德太子只覺得心裏一舒,他可不管這大昭究竟是何目的,只要能讓四皇子倒楣,他就開心、就高興!

  「沒錯!」太醫點點頭,肅容道。

  「大昭當初向大齊俯首稱臣之時,曾經獻過一本《苗醫藥典》,上面記載著的儘是大昭的各種藥物的秘方,先帝雖十分重視,但因苗藥向來十分陰邪,並不敢公開刊印,只將這本藥典珍藏在藏書閣中,並翻印了兩冊,賜予了太醫院……」

  眾官員聽到這個,忙附和著點點頭。

  大昭巫藥十分的出名,當初主動來求和的大昭大皇子為顯示誠意,特意進獻了這本《苗醫藥典》,也因為這個,大齊才答應收兵,並協助大皇子打敗霍亂的其他幾名皇子,扶持著他當了大昭忠義王。

  四皇子見太醫說的頭頭是道,眉頭擰得更深,他的眼神不由得望向高儼,高儼卻沖他微微搖了搖頭。

  軒德太子見四皇子面目愁苦,心裏更加歡暢,他沖著太醫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太醫就道:「這美人含笑癲,就在那藥典的首頁上,因而下官記得十分清楚。這藥同咱們大齊的寒食散很像,但藥效卻是寒食散的百倍千倍……殿下與高公子幾人雖神志不清、精神錯亂,做出種種無道之舉,卻已是幸事了!虧得今日那背後之人只是將這藥弄到香爐裏,若是弄到吃食裏去,即便只有小小一塊,也能讓人瞬間喪命,七竅流血而死……」

  哈?

  這藥竟然這麼烈?

  四皇子與高儼兩個頓時覺得尾椎一涼,他們此時倒顧不得去想害他們的人是誰了,完全沉浸在後怕之中。

  陸爍聽完太醫的證實,心裏提著的那股擔憂卻完全放鬆了下來。

  只要不是那味藥就好,至於其他的,暫且隨他去吧。

  「這麼烈性的藥,當真是都一次聽說!」軒德太子嘖嘖感歎道。

  心中卻暗恨!這人既然要害老四,怎的不投到吃食裏,直接把他毒死?

  軒德太子搖頭感歎了一會兒,才似想起什麼似的,劍眉一豎,喝道:「聽你剛剛話中的意思,這藥似乎只有太醫院能夠配得出來,難不成是太醫院在監守自盜不成?」

  兩名太醫聞此,慌忙跪在地上。

  「殿下!」其中一名抬起頭,仰面看著軒德太子,道:「太醫院空有藥典,但這苗藥一向邪門,能夠配製齊全的不多,尤其是這美人含笑癲,不僅需要大昭漓泉取用的水,且…且它還需要味,就是…就是往任巫王的骨灰,這兩樣,若是沒有大昭皇室的允許,咱們大齊之人可是萬萬拿不到的!」

  巫王的骨灰?

  陸爍只覺得渾身發毛,心裏一陣陣惡寒!

  顯然,室內有這種感受的,絕不止陸爍一人。

  「這麼難拿?」四皇子冷哼了一聲,眼神冰冷,道「這人為了暗害本宮,可真是煞費苦心哪!當真是難為他了……」

  顯然,此時四皇子早就忘記,若非是他自己先起了害人的念頭,別人又怎能趁虛而入,成功得手呢?

  太醫見四皇子如此說,張了張口,心中掙扎了一會兒,才沒把心裏的疑惑說出來。

  這美人含笑癲再怎麼強勁,最多只是令人甚至昏迷罷了!但四皇子與高儼幾個卻在這屋內聚眾銀亂,若是沒有其他藥輔助,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想到四皇子眼下正在氣頭上,他若是說出來了,想必又是一番風波。

  太醫想了想,為了明哲保身,決定還是閉口不提的好。

  「殿下!」

  正當四皇子怒不可遏之時,高卓突然出聲,並沖這軒德太子行了一禮。

  軒德太子見他如此動作,不由挑了挑眉。

  「此事涉及大昭皇室,已經不僅僅是暗害四殿下這麼簡單!依老臣看,殿下還是將這些證人證物全部交由陛下審理的好!不知殿下以為如何?」

  交給軒德太子處理,他是半點也不放心!

  軒德太子想了想,點頭道:「閣老所言甚是!就按你所說的辦吧,劉公公……」

  他叫了一聲,「將室內的香料、銅爐等,還有那幾個人證,全部拘好,帶著隨本宮進宮呈給父皇,請父皇審理定奪。」

  「諾!」劉公公恭敬道。

  陸爍聽到這個,瞳孔不由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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