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 賢臣養成實錄 作者:野禪狐 (已完成)

   關閉
yokcobra 2017-7-28 13:5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4 59689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0
第219章 成王

  「回稟陛下!」陸昀站起身來,神色肅然道:「昨晚您派遣公公來陸府傳口諭之後,微臣仔細想了夜,倒是有了些方向,只是不知道對不對!」

  「說來聽聽!」惠崇帝見陸昀應是,不由笑了笑,點頭道。

  「微臣覺得,要的就是滇南那邊,其次則是京師各家,最後,才是各個皇室子弟那裏!」

  「嗯——」惠崇帝拉長了聲音,顯然是想要聽聽他的理由。

  「滇南那裏,與大昭相距最近,且安遠侯自先帝時起就直駐守此地,家族盤根錯節,親信遍地,可謂根基深厚,雖保住了滇南的穩固,但……」

  說到這裏,陸昀抬頭看著惠崇帝。

  惠崇帝沉吟,安遠侯雖直安分守己,但他擁兵自重,確實是他的心腹大患。

  「並且,先帝爺時,這安遠侯又向與成王走的極近,當年成王領著亂黨敗退之後,引火自焚,雖燒死了這些亂黨,但究竟有沒有餘孽留下,直都未能查清……」

  成王實力極強,若非惠崇帝先入主皇宮,占了先機,這皇座究竟是誰坐,尚且還說不定呢!

  也因為這個,陸昀才更加的奇怪,當時成王並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何以做出引火自焚的舉動?

  分明是想要掩蓋些什麼!

  但敬國公府的四所號稱眼明耳靈,對此卻是束手無策,受惠崇帝調遣查探此時查了許久,卻是點消息都沒有,好似這成王黨當真在大火中完全覆滅了樣。

  「你是說,安遠侯有心扶持成王餘孽?」惠崇帝的眼睛眯了起來。

  功成,萬骨枯!

  惠崇帝當年就是踩著兄弟的累累白骨走到了如今的位置,這些同枝同脈的兄弟們,他殺了個又個,唯有這個成王,死後也令他放心不下,惠崇帝直堅信,成王尚有餘孽,故而,這些年直鍥而不捨的暗下查探。

  如今聽陸昀提,再回想起這些年從敬國公府彙報來的資訊,惠崇帝心裏不由沉。

  「微臣不能確定!成王到底有沒有餘黨在,四所無能,這些年來直未曾打探出半點消息。」

  陸昀道,「但成王若真有餘孽在,想必不會安於平淡,必定會養兵反擊,滇南安遠侯與成王關係最近……最近這事既然與大昭牽扯上關係,且那些小廝又都是滇南口音,微臣覺得,往滇南那邊查探,總是沒錯的。」

  惠崇帝聽陸昀說起這些,沒有半點猶豫,手指敲了敲桌子,道:「確實是這個理!若真有成王餘孽在,萬不可放過他!」

  想了想,他對陸昀道:「你回去之後,立刻吩咐下去,派遣雷字型大小的暗探全部去往滇南,另外,勻出幾個人來,在京師通往滇南的路上,隨時待命,看看可有往滇南傳信的亂黨!」

  若是當真有成王餘孽蜷縮在滇南,妄圖覬覦皇位,他們就必定會在京師安插人手。

  昨日以來京師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這些人手不可能沒有半點反應!

  「是!」惠崇帝這番安排,與陸昀昨日所想不謀而合,故而,他立刻沉聲應是。

  「至於京師,依朕看,不必佈置太多人手!」惠崇帝也不再聽陸昀解釋了,直接吩咐了起來。

  「如今『內賊』這事出,京師中人人自危,便是果真有什麼亂黨,在這種時候怕是也不會輕舉妄動!只需派些人監督著就是。」

  「是!」陸昀也不反駁,應了聲是。

  「至於皇子們!」惠崇帝敲了敲桌子,著實沉思了會兒。

  陸昀站在下,半句不言,恭敬地等候惠崇帝的安排。

  「除了五子晉王,其餘都在京師中……」

  惠崇帝喃喃說了句。

  殿內有些沉悶,也更加的寂靜,惠崇帝手指輕敲得聲音顯得格外的冷酷。

  「派些人過去——」良久,惠崇帝才道:「派上三十人過去,到晉州看看,看看五小子到底在幹些什麼!」

  陛下,對這位五皇子當真是仿的緊啊!

  陸昀跪在下,心裏唏噓了陣。

  最是無情帝王家,連親生父子都是如此,防來防去的,更遑論別人。

  「是!」陸昀應道。

  ……

  陸昀出了宮殿,還是由那個老太監引著,走到宮門口停下,此時宮門口已停了輛馬車,看著極不起眼,陸昀與老太監道別了番,就提著下擺,上了馬車。

  陸昀回到陸府的時候,已經將近午時了。

  清泉從早上起就等在儀門處,本以為陸昀會早早的下朝,誰知道久等不到,他在門房處直接睡著了。

  還是門房叫醒了他,知道是少爺吩咐清泉來等陸昀,半點不敢耽誤,打眼看見陸昀,立馬就喊了清泉聲。

  「二爺!」清泉走到陸昀面前,直接說明了來意。

  陸昀見是陸爍想請,難得的笑了笑,從宮中回來以後直緊繃著的張臉也放鬆了下來,他沖著清泉點點頭,隨著他起到了畹鷺軒。

  此時的畹鷺軒裏,陸爍師徒兩個棋局未散,正殺得天昏地暗,陸昀進來時,往棋盤上隨意瞄了眼,就看到陸爍已漸漸呈現敗勢。

  「父親!」見陸昀進來,陸爍忙放下手中的棋子,沖陸昀行了個禮。

  陸昀擺擺手,道:「不必管我,且將這局殺完。」

  陸昀點頭,重新沉浸在棋局裏去。

  開始聽衛夫子提起十三王子的事時,陸爍倒著實忐忑期待了會兒,但久等陸昀不來,陸爍又被衛夫子拉著起下棋,漸漸就將此事忘了,此時見陸昀回來了,陸爍的好奇心雖再次被點燃了,但心境卻平和了許多。

  棋局本就進行到結尾了,衛夫子不費吹灰之力,僅僅行了五子就獲勝了。

  師徒兩個放下棋子,那邊的陸昀早已端起香茗品評了起來,見他們師徒回過頭來,陸昀才放下茶盞,開始談起正事。

  「父親今日怎的下朝這麼晚?是不是十三王子那事棘手難解決?」

  陸昀點點頭,道:「十三王子這事出,朝堂上就如同炸了鍋樣,群臣躁動,所以耽誤的時間久了些。」

  卻將面見聖上那事給隱去了。

  陸爍與衛夫子同點點頭。

  十三王子這事非同小可,耽誤些時間,倒也正常。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0
第220章 逃脫

  朝堂上炸了鍋樣?

  陸爍點點頭,倒是十分理解,十三王子這事牽扯到兩國之間的戰和,這些大臣們對這種事最是敏感,爭論不休實屬正常。

  他也不問過程,而是直接道:「那陛下對此事又是怎麼判定的?可有結論了?」

  「暫時還沒有!」陸昀搖搖頭,看著眼前緊盯著他的兩人,道:「不過陛下已吩咐禮部擬定信函傳信到大昭、告知此事,至於那些暗探,則交由刑部審問。」

  「陛下是打算以和為貴了?」陸爍道,說罷,他眼睛亮亮的看了衛夫子眼。

  衛夫子果真沒有說錯。

  「是!」陸昀點點頭。

  衛夫子見狀,笑了笑,開口問道:「陛下就沒疑惑,這大昭的人是如何查收到京師裏來的?」

  陸昀聞言,直皺著的眉頭鬆開了,道:「先生高才,陛下對此確實很是費解,今日大殿之上,他已吩咐由宗人府來處理此事,另外,河北道那邊的事,也總算有個著落了!」

  「宗人府……」衛夫子師徒兩個喃喃了兩句,過不得會兒,兩人恍然想明白了些什麼,對視著笑。

  衛夫子拱手對陸昀道:「那就恭喜大人了,這河北道的事情有了著落,您總算能從中摘出去了,日後朝中眾人只會盯在十三王子和河北道這些事情上,您也可少些煩惱了!」

  陸昀聞言,輕輕笑了笑,雙眼卻透過小軒窗,望向了畹鷺軒外面。

  太極湖綠意盎然,荷花開的正好,荷瓣粉紅、荷葉新綠,看著股清涼的生機。

  看著這些,陸昀的心境靜了片刻。

  果真沒煩惱了嗎?

  想到惠崇帝的囑託與安排,陸昀心裏搖了搖頭,若是成王真的牽涉其中,這件事勢必會鬧大,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時不知會有多少人倒楣呢!

  ……

  是夜,京師城郊。

  夜色暗沉沉的,越顯得天上的輪孤月明亮通透,月影徘徊,照耀著月下的人影更加的清晰。

  月色之下,幾匹快馬時不時地陣嘶鳴,期間還伴隨著幾個壯健男子低沉的呼喝聲,自出了城門之後,小道雖狹窄難行,其間又雜草灌木叢生,但因為沒了官兵的盤查,隊人馬得以更加快地向前行進。

  領頭的男子穿著身普通布衫,看著極為尋常,他牢牢拉著馬韁,雙耳豎起,邊帶著身後眾人向前行進,邊仔細的聽著周遭的聲音。

  人群不會兒就行進片密林裏。

  密林空曠,植物生的高矮不齊,月光投下片陰影,愈顯得密林四周黑漆漆的。

  四周死寂片,男子不由更加警惕起來。

  「跟緊點!」男子沖身後的人低聲喊道,「這裏漆黑片,看著很不對勁,咱們還是小心點。」

  臨出前,岳閣老就已吩咐過,惠崇帝雖指了宗人府來探查內賊事,但說不定這只是障眼法,要求他在路上務必要小心,以防路途中被人攔截。

  「是!」身後幾人訓練有素,也不問原因,直接沉聲答是。

  只是他們話音才剛落,騎馬行在最前方的男子就驟然間瞪大了眼睛,猛然提了下韁繩,身下的坐騎順著他這力道抬起前蹄,突然間陣嘶鳴。

  後面眾人忙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就見他們正前方四米左右的位置,突然竄出十來個人影。

  眾人心裏頓時凜。

  ……

  天光尚且灰濛濛的,歸明居就亮起了燈光。

  「沒抓到?」陸昀從書桌後面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人,右手食指微微敲了敲桌子。

  「是!」聲音簡短有力,說話的正是雷字三號。

  雷字型大小本是敬國公府為皇家培養的密探,但此次惠崇帝將這事全權交給陸昀處理,故而,他們現在暫時聽命於陸昀。

  「逃脫了個領頭的,至於其餘四人,由於護著領頭的逃跑,遠遠拉在了後面,被雷字型大小抓到了。但這些人似乎存了死志,剛被抓,就立刻咬舌自盡,屬下們沒來得及阻止。」

  聲音冷冰冰的,陸昀聽罷,仰頭靜立了半刻。

  忽然,陸昀猛的想起什麼,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看著雷字三號道:「你們上去就是追殺,但這些人究竟是不是往滇南傳消息的,可能確定?」

  這個最根本的,他倒是忘了,若是這些人根本不是往滇南傳信的,那麼他現在問再多都是白費。

  「可以!」雷字三號道:「那死了的幾人身上,有劍南道等地的通關文書!」

  今日早朝之後,全京師警戒,都知道陛下下令要抓通敵的叛徒,這些人卻在此時往劍南道那邊的方向去……

  那就是了!

  陸昀想到這裏,再次坐回了座位上,抿唇微微出神。

  「那些屍體,現在何處?」良久,陸昀回過神來,看著雷字三號道。

  「全都在四所當中,雷典官已派人好好互存了起來。」

  嗯——

  陸昀點點頭,正要開口,雷字三號就突然抬起頭,看著陸昀道:「大人,這些人昨晚夜行之時做普通商戶打扮,並未蒙面,那領頭的黑衣人屬下看的清楚,若是下次再見,定能認出他來。」

  「你當真看清了?」

  雷字三號點點頭。

  「這人若是從京師出的,如今任務失敗了,便是再怎麼逃竄,總要回京師稟報主子的。」

  陸昀眯了眯眼,思索了會兒,就看著雷字三號道:「你帶著四號在城內暗暗探查搜捕,至於其他人,依舊在各個小道上攔截,務必不能讓他們就此逃了。」

  雷字三號拱手受命。

  ……

  陸昀獲悉了這些,半點也不耽誤,換了身深色直裰,趁著夜色離府進宮去了。

  此時尚是宮禁時間,但陸昀因隨身帶著惠崇帝的密令,倒是沒遇到什麼阻礙。

  勤政殿燈光大亮,惠崇帝卻尚在休息,陸昀進宮時間早,不過是想掩人耳目罷了,這事情並不急切,故而他擺擺手,想要跟傳話的魏公公說等等,誰料還沒開口,宮內竟傳來了惠崇帝的聲音。

  惠崇帝要召見他。

  可見惠崇帝對此事十分的上心。

  「即是陛下的吩咐,陸大人就快些進去吧!莫耽誤了政事」

  魏公公睨了陸昀眼,笑道。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0
第221章 好刀

  陸昀不敢耽誤,微頷,就躬身進去了。

  魏公公拿著拂塵,轉身望著陸昀的背影,撇了撇嘴,才轉身回了側殿。

  殿內,惠崇帝已在高臺上坐好。

  惠崇帝雖說剛剛起身,精神卻很好,見陸昀從外進來,直接免了他的禮,又賜了座,等宮女太監們全都告退之後,惠崇帝就迫不及待的開口道:「陸愛卿這麼早進來,可是有什麼現?」

  「雷字型大小昨晚午夜時分,在離京師不遠的小道上攔截到了傳信的同黨。」

  邊說著,陸昀邊從袖中拿出個小小的布袋,裏面裝著雷字型大小對昨夜事情的記述,以及那幾名同黨的通關文書。

  惠崇帝目十行,須臾就將裏面的東西看了個乾淨。

  「微臣辦事不利!」陸昀見惠崇帝面色不好,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拱手自責道:「不僅沒抓到人,且還打草驚蛇,日後再想抓,怕就不容易了。」

  惠崇帝沉默著沒有說話。

  良久,他才開口,話中的意思卻不是指向陸昀的,他道:「看來京師裏果然有同黨,有反賊!成王……」

  最後兩字,惠崇帝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陸昀閉著口沒敢接話。

  惠崇帝自登基以來,對那些親兄弟千防萬防,即便他們死了也都不放過,如今聽到還有亂黨,沒大脾氣就已是他陸昀好運了!

  「不必再費心派人攔截了!既然他們有心要謀反,哼哼——」

  過了好會兒,惠崇帝才沉著臉,冷哼聲,看著陸昀道:「朕倒要看看他們的本事了!」

  這是,欲擒故縱的意思?

  陸昀腦中快考慮了番,立馬點頭應了聲是。

  等應完,見惠崇帝面色好了些,陸昀才道:「陛下,昨晚的那個領頭人,雖然讓他跑了,但雷字型大小的探子卻說,這人面相如何他記得十分清楚,若是再見,定能認出來……您看看,若是不再在路上攔截報信人,這領頭人可要繼續找下去?」

  雖是問句,陸昀的態度卻十分的篤定,顯然是贊成找到此人的。

  「你覺得派這些人往滇南遞信的,會是些什麼人?」惠崇帝沒有吩咐,轉而問起其他的來。

  陸昀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依微臣淺見,這人即便不是朝廷的官員,也必定跟朝廷官員有親密聯繫,且這官員官職必定不低。」

  惠崇帝點點頭。

  是啊!

  昨日在殿上,他並沒有表現出半分懷疑安遠侯的意思,只心意想要盤查『皇室子弟』們,這人消息確實靈通,立馬就參透了惠崇帝背後的意思,才入夜就派人往滇南傳信。

  若不是官員,若不是高官,哪里會對這些訊息掌握的這麼清楚!

  「查吧!掘地三尺也要給朕找出來。碩鼠難防……」越到最後,惠崇帝聲音越低。

  「微臣領命。」

  說完這句,見惠崇帝疲憊的閉了眼,擺擺手示意他出去,陸昀也不耽誤,立刻轉身出了大殿。

  殿外天光尚未曾大亮,倒更方便了陸昀隱蔽行蹤。

  ……

  嶽府,書房。

  「敬國公府的暗探,當真是……」岳閣老聽來回稟的死士說完,惆悵的唏噓了句。

  死士雖面無表情,心裏也跟著感歎起來。

  只不過他這感歎,更多的是恨意以及命運無常的悲涼。

  畢竟,死去的那幾名死士,全是與他相熟、同訓練過的兄弟,如今驟然間去了這麼多,他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的悲涼之感。

  岳閣老不知死士心中傷春悲秋之感,他在書房內輾轉踱步了機會,才轉過身來,吩咐死士道:「你回去,告訴墨燁,讓他這些日子就在莊子裏待著,等風頭過去了再回京師來。」

  死士應是,他抬頭看了看岳閣老,張了張口,好半天才開口問道:「閣老,那這傳信之事,可還要繼續?」

  「不必了!」此次,岳閣老沒有半分遲疑,他囑咐道:「所有人都在莊子裏好好待著,沒有老夫的命令,不准輕舉妄動。」

  不用了?

  死士有些詫異,岳閣老可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這次是怎麼回事,單單失敗了次,竟就不做了?

  不過這卻是她不能置喙的了,死士詫異歸詫異,口中卻立馬應是。

  等死士下去了,書房內就只餘岳閣老人,他踱步到多寶閣旁,沉沉呼出口氣。

  終究還是捨不得眼下這潑天的富貴!

  那小王爺勢力尚未見起色,就被惠崇帝猜忌懷疑了,明顯是成不了大氣候的!

  欠安遠侯的那條命,只得日後再報了,宦海浮沉,便是做的再隱秘,也會有被現的時候,這次的事就是個例子……

  家老小的安危,都繫在他人身上,他不能不小心謹慎哪!

  ……

  京師城郊的莊子上。

  莊先生聽完影衛的稟報,不由捶床大笑,不斷大呼「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雖說因為朝中無人,這消息來的要晚上些,卻絲毫沒有影響莊先生的好心情。

  身旁的幾個幕僚也跟著笑。

  當真是天助他們!

  等莊先生笑完了,冷靜下來,他端起旁的茶盞,飲了大口,才擺擺手示意影衛退下。

  「這下好了!」幕僚甲道,「若是跟大昭扯上關係,那咱們先前推波助瀾、借由姜府那個假小姐之手投的苗藥,定會讓人順理成章的疑心到大昭的頭上,跟五皇子可不會牽扯上半點關係!」

  苗藥難得,若非有先人情分在,這藥可不好尋,沒有證據、沒有線索,誰會想到這藥是五皇子吩咐人做的呢?

  「是啊!」幕僚乙附和道,「原先只想著讓四皇子身敗名裂,哪成想沒用咱們誘引,這軒德太子居然自己股腦兒鑽了進去,如今陛下張羅著要處理河北道之事,咱們先前的擔憂倒也解了。」

  本來直以為,依照高卓的性子和能力,揭檢舉河北道之事是輕而易舉的,哪成想這高卓竟然臨陣退縮,半點不敢提起此事!

  他們原還想著怎麼再點起把火,把這事爆出來呢,沒想到沒用他們費心,這軒德太子就自己往下跳了。

  「姜府這場宴,辦的當真是好啊!」莊先生撫著鬍鬚,笑了笑,「這個姜小姐,也果真是把好刀!」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4
第222章 收服

  見莊先生提起姜小姐,兩名幕僚對視眼,面上笑意更盛。

  「真是沒想到!」

  幕僚甲撫了撫鬍鬚,頗有幾分唏噓,「這世上還當真有交換肉身這種怪事生,若非那姜…那林公子親口承認,老夫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切!」幕僚乙聽他如此說,不由聲嗤笑,眼神裏有些揶揄之色,「那林公子親口說的時候,也沒見你信啊!」

  幕僚甲聞言,面色訕訕。

  他確實是不信的,不僅不信,當時他還疑惑這是林公子麻痹殿下的手段。

  誰讓林鶴軒他是匪呢?

  個直以來與晉王作對的亂匪頭子,個他們主上奔赴晉地所要剷除的對象……

  怎麼會不費他們刀槍,就老實恭敬的主動向晉王降順呢?

  說起來就覺得荒謬!

  可他確實這樣做了,率著布袋山的上上下下,趁夜到晉王府投降。

  「不管奇怪不奇怪,總歸都是好事!」

  莊先生擺擺手,阻止了兩人的說笑,「姜景華可是高卓的得意門生,姜府的那個姜小姐手段也不弱、又是抱著殺了姜景華的決心去的,咱們能借著口袋山那些賊寇的手,順水推舟幫她把,老夫相信,不論是姜小姐、還是林公子,應該都很樂意……」

  個樂意殺了仇家,個樂意重回親人身邊……

  最重要的是,正解了晉王的燃眉之急。

  就如同這次讓四皇子當眾出糗般!由姜小姐來做,更順手、也更不令人察覺些。

  兩個幕僚聽罷,同點了點頭。

  莊先生放下樁心事,心裏松,順手端起旁的茶盞,抿唇喝了起來。

  「先生。」見莊先生面露愉悅,幕僚甲拱手道:「這個消息,可要傳給殿下知曉?」

  剛剛影衛來稟報之後,莊先生立馬讓他退下了,並沒有交代傳信的事!

  這番舉動在兩個幕僚眼裏,就有些不同尋常了,畢竟莊先生以往探聽到消息之後,第反應就是先往晉州傳信。

  「自然要讓他知曉的,只是現下還不是時候!」

  見兩個幕僚奇怪的對視眼,莊先生也樂意為他們解釋,他道:「陛下在殿上任命福王率領宗人府查探內賊之事,殿下雖因身在晉地僥倖逃脫,但依照陛下對殿下的疑心,只怕暗中定會派人往晉州查探,從京師到晉州的路上,說不定也早就埋伏好了人手!」

  莊先生說到這裏,輕哼了聲,帶著些諷刺的意味。

  莊先生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面露恍然的兩幕僚道:「這事算不得什麼大事!況且殿下十分機警,咱們又向都是報憂不報喜的,沒消息,對殿下來說就是好消息!眼下時機敏感,還是不要給殿下添亂的好!」

  兩位幕僚點點頭。

  莊先生所言甚是!

  惠崇帝對晉王的懷疑可從來都沒有減少過,父子表面親熱卻形同陌路,眼下京師生了這麼多事,惠崇帝更要抓緊對殿下的監視了!

  這種時候,多做多錯,倒不如低調些好。

  況且,京師這邊有莊先生帶人把控著,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至於晉州那邊,那個林公子體內住的雖是個女子魂,但他卻頗有手段,使計連連說服了藤泉山好幾座山頭的匪,如今殿下正籌謀著如何徹底收服他們、為自己所用,還是不要用京師這些事來勞煩他的好!

  這話題就此告段落。

  ……

  ……

  夜半,高府。

  高卓含笑,親自將魏公公送出了高府。

  等魏公公走遠了,高卓轉過身來,長臉拉,面上片寒色。

  「閣老!」夏先生與景先生兩個看了高卓這面色,再聯想到剛剛魏公公帶來的消息,也跟著皺起眉頭。

  三人分上下坐好。

  「陛下今早單獨召見陸知府,閣老覺得,是不是跟此次的事情有關?」

  夏先生見高卓直閉口不言,就主動提了句。

  「十有八九就是!」高卓沉默了會兒,方才點點頭,道:「陛下近年頭風雖好了許多,但直注重保養,但今晨陸昀覲見,陛下立刻就起床召見了他,可見他們所談之事定然不簡單!」

  兩位先生聞言點點頭。

  確實,不然惠崇帝何至於如此?

  高卓身子微微倚到身後的大迎枕上,又補充道:「況且,昨日殿上,又恰好是陸昀提出來的『內賊』之事……姜府的事情中必定有內賊,大部分官員都心知肚明,唯有陸昀開口提出來。這就罷了,昨日在殿上,我見陛下直不提,以為他是害怕把軒德太子牽涉到其中,誰知道,陸昀才開口,陛下就定策要查……」

  確實如此!

  夏先生與景先生兩人對視眼。

  陸昀才回京師不久,雖然屢屢得惠崇帝青眼,也不過是因為治蝗的緣故罷了!

  但陸昀並未在京師做過官,與惠崇帝接觸並不多,惠崇帝並不可能下子就對他如此信任和親近,但這兩人在金鑾殿上卻唱和的,若說沒有貓膩,任誰都會在心裏嘀咕陣的。

  「陛下召見陸知府,是不是因為……」景先生聲音微頓,眼睛緊盯著高卓,「是不是因為四所!眼下陸昀沒官半職,還是接著陛下特旨才得以上朝議事,在京師勢力並不大,加之陸府雖有國公爵位,這些年也漸漸呈沒落之勢,唯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他們府上的四所了!」

  「不是可能,是肯定!」高卓又再次坐起身來,斬釘截鐵道,「現在的關鍵就是,陛下令四所查探的物件都是哪家?」

  哪家?

  這京師裏除了有權有勢的,除了皇親國戚們,自然就只有……

  「難不成陛下是要令四所監督各個京官?」

  「咱們高府會不會被……」

  夏先生與景先生聽罷高卓的話,腦中靈光閃,同時開口道。

  高卓聞言,剛剛的肅容掃而光,居然還輕輕笑了笑。

  高卓可不是這種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人哪!

  這突然間笑,是想到什麼了嗎?

  夏先生與景先生兩人同時盯著高卓,等著他的下文。

  「有趣!」高卓笑了笑,「鬧大了好!鬧大了好!」

  說完,只是笑,越笑越是開懷。

  兩位先生見他如此,有些不明所以,後仔細想,想到了四皇子……不禁了然笑。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4
第223章 吐口

  京師人口龐雜,又是都城,歷來安定繁華,但近幾日因為出了『十三王子』這事,各個城門處都加強了戒備,往日的熱鬧喧囂倒是消減了許多。

  京師的人家,不論貧富老少,因自小在皇城根兒長大,這政治敏感度倒比別的州縣強得多,最開始幾乎是人人自危,但也不乏那膽大的,在茶館酒肆之處出言議論此事。

  等後來連說書先生也開始公然評論此時之後,見並沒有官兵制止,民眾們的膽子倒是越大了起來。

  時間,街頭巷尾,俱是談論大昭與大齊兩國關係、以及惠崇帝到底能不能查到內賊的。

  其間不乏各種嬉笑怒駡,衍生出各種故事云云。

  倒是將對四皇子的醜事以及皇家兄弟相殘的『恩怨』的議論壓了下去。

  惠崇帝滿意了,如今關於兩個皇子的流言沒了,就只剩下大昭這件事值得他牽掛了。

  四皇子與軒德太子兩派的人馬也微微放下了心,但這心卻仍舊是提著的,因為河北道以及『內賊』的事提,就意味著又有批官員要被革除官職了……

  ……

  刑部,詔獄。

  股令人作嘔的污水惡臭味,夾雜著濃重的蟲鼠屍體的腐臭味,從旁的水牢裏清晰地傳了過來。

  行走在狹窄夾道上的幾人卻依舊談笑風生,絲毫未受影響。

  這幾人穿著各色官服,正是刑部尚書徐大人及刑部的幾位郎中。

  水牢對於這幾人來說,常來常往,並不陌生,但今日幾人的面不改色卻不是因為此,而是十三王子經過了幾日的刑罰之後,終於吐了口,供出了此案的實情。

  果真有內賊!

  果真是大昭與內賊聯合!

  這實情於平靜了許多年的大齊來說,相當勁爆,但這幾人面上卻沒什麼沉痛之色,國不國的,暫且與他們無關,反正有這百年基業在,大齊又不會敗了,他們只關心這次這次立了大功,會不會的什麼好處。

  「還是大人的方法管用!」名郎中見徐大人極力忍著面上的笑意、努力做出副沉痛之色,不由拱手贊了聲。

  不過這卻算不上什麼恭維話,只因徐大人這法子確實是好。

  好吃好喝的供著,卻並不允許十三王子睡覺,命幾名獄官在旁十二時辰堅守著,旦現他合眼,立馬叫醒他,並出言威脅恐嚇……

  真真做到了無痛無癢,且無傷口!

  這十三王子神志日比日差,近兩天更是精神恍惚起來,哀求不斷,徐大人卻堅決不放,愣是逼得他吐了口。

  「哎!在其位謀其政,本官能擔任這刑部尚書之職,全仰賴陛下信任看中,若是不拿點真東西出來,怎麼對得起陛下……」

  徐大人徐徐開口,說的是風光霽月。

  圍著的眾郎中看了看他快要溢出來的高興,心中如何想不說,面上卻都跟著恭維附和起來。

  「哎!咱們在刑部任職的,切不可不分青紅皂白就上極刑啊!定要對症下藥才是。」

  末了,徐大人又歎了句,轉頭看向有些呆愣地眾郎中,告誡道:「你們可要謹記了!屈打成招、屈打成招,最易出冤案錯案,咱們刑部可不能辦這種蠢事!」

  眾郎中回過神來,忙笑著拱手應是。

  等徐大人轉過身去,繼續大步向外走時,才個個在心裏泛起嘀咕,想起先尚書董大人來。

  ……

  皇宮,勤政殿。

  惠崇帝坐在上,嘩啦啦泛著卷宗,頁頁仔細的看。

  徐大人沒能享受陸昀的待遇,低頭站在下,但只要想到上惠崇帝正在看的卷宗,他心裏就有股激動躁動要噴薄而出,絲毫未覺得收到了冷遇。

  因十三王子精神憔悴,說話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之處很多,十分的散亂,典吏就將他話中的意思撿重要的記錄下來,故而卷宗並不長,不到盞茶的功夫,惠崇帝就已全部讀完。

  見惠崇帝將卷宗扔到了案上,徐大人才微微抬起頭來。

  「事情辦的不錯!」惠崇帝肅著臉,開口贊了句。

  能得惠崇帝聲贊,徐大人通體舒泰,頓時覺得他屁股下面的尚書位置愈穩了。

  「能為陛下分憂,是微臣之幸。」

  徐大人按捺住激動,沉聲答道。

  誰料惠崇帝贊過這聲之後,卻沉默著不再開口了。

  徐大人有些詫異,又有些緊張,難不成剛剛說錯話了?

  惠崇帝凝眉沉思,過了會兒,見徐大人仍在下尷尬地站著,聲音軟和了些,道:「就這樣吧!你先退下吧。」

  就這樣了?

  徐大人心口滯。

  居然問都不問聲嗎?

  惠崇帝不知他心中所想,雙手揉了揉臉,等精神好了些,見徐大人還在下面愣怔,想起什麼,補充道:「既然審完了,就先把十三王子從詔獄裏移出來吧!大昭使臣來之前,務必要確保他的安危!」

  徐大人回過神來,微微猶豫了下,才退了下去。

  「這個徐林!」惠崇帝回過神來,笑駡聲。

  「確實是有趣!」智奎先生從側殿走出,笑了笑道:「不過,總比尸位素餐要好!」

  惠崇帝聽罷,倒是笑了笑,掃剛剛的嚴肅之色。

  「你來看看。」

  等智奎先生坐下了,惠崇帝才將卷宗遞到他面前。

  這種機密的東西,惠崇帝卻毫無芥蒂地交給智奎先生,可見對他的信任。

  智奎先生快溜了眼,就放下了。

  「果然跟之前猜測的樣!」智奎先生道,「居然真的是內亂!」

  怪不得剛剛惠崇帝雖面上僵,卻絲毫都沒有不怒。

  「只是不知,十三王子供認的這些,可都是實情?」

  「朕也有此憂慮。」惠崇帝從鼻息裏吐出口氣,沉聲道:「這十三王子既然敢獨身人潛伏到京師來,若非蠢到家了,那就是另有打算。」

  智奎先生點點頭,「大昭那小王妃那樣的身份,卻能屹立多年不到,在大昭王妃手下謀生存,可見手段不簡單,這十三王子獨身來大齊,她不可能不知道,若單單因為內鬥陷害就做出這樣得罪大齊、得不償失的事,實在是……」

  實在是有些蠢啊!

  智奎先生心道。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7
第224章 欽差

  「大昭的事,暫且不急,十三王子畢竟還小,等大昭的使臣來了,再談論這些也不遲!」

  惠崇帝擺手道。

  智奎先生點點頭。

  此事雖是由大昭內部的內鬥引起的,但現在卻將兩國都牽扯進來,大昭總要給大齊個交代的,如此來,就不單單是這個尚在稚齡的十三王子的事了!

  既然陛下憂心的不是此事,那就只能是案子上所提的另外件事了!

  與十三王子母子合作的,究竟是何人。

  「十三王子所說的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誰,估計是真的。」

  見惠崇帝凝眉半句不言,智奎先生不由開口道:「徐大人用的那法子,最是消磨人的意志力,這十三王子連培養那些面貌致的小廝來爭取背後那人的支持這種隱秘的事情都吐口交代了,後面的這些對他無足輕重,想來他也沒有瞞著的必要。」

  惠崇帝點點頭,眼神卻愈犀利起來。

  「只是現在還不能確定,這人到底是誰。」智奎先生看著惠崇帝冷冷的眼神,絲毫不為所動,隨口說了句。

  「不必懷疑了!」惠崇帝放下手中的朱筆,「既然十三王子承認了是滇南,除了成王和安遠侯,還能是誰?」

  智奎先生聽到這裏,依舊面無變化,他靜坐片刻,才抬頭看這惠崇帝問道:「這安遠侯,陛下意欲何為?」

  惠崇帝坐在上沒有答話。

  ……

  「陛下預備處置安遠侯了嗎?」

  翌日午時,等陸昀將今日早朝上的事情說了遍之後,陸爍在凝柳堂也問出了同樣的話。

  「安遠侯是誰?」陸舜英坐在旁,原本正專注的寫著描紅,見陸爍說起安遠侯,不禁抬頭望著陸爍,開口問了句,「是跟大伯樣的人嗎?」

  陸爍聞言,心中的漣漪稍微平定了些,低頭笑著去看陸舜英。

  陸舜英年齡尚幼,但她那雙大大的眼睛卻日益靈巧,線條極美,目光乾淨澄澈,此時正好奇的看著陸爍。

  陸爍不由大笑了聲,捏了捏她的臉,道:「哥哥也沒見過他,只聽說他守著滇南,防禦著南邊的大昭,是個有功之臣……」

  陸昀坐在旁,聽著兩兄妹的話,見陸昀對安遠侯竟是這樣的看法,不由擰起眉頭。

  有功之臣?

  陸舜英有些懵懂,她從座位上跳下來,幾步走到陸爍身邊,捏著他的衣角,興奮道:「那他是個大英雄咯?」

  陸爍點點她的鼻頭,正要回答她,那邊袁氏就笑著阻止道:「哪兒那麼多為什麼?快到娘這邊來,會兒就要用飯了,你寫了上午的毛筆字,手上早就染上墨汁了,還是先跟著娘去淨手淨面吧。」

  陸舜英自跟著薛先生讀書開始,就直喜歡問這個問那個的,今日更是如此,袁氏不由好笑,見陸昀父子兩個明顯是有話要說,忙出聲制止了她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行為。

  陸舜英向乖巧懂事,見袁氏如此說,她也不再追著陸爍問,牽著袁氏的手就出了花廳。

  等女眷們走,花廳就只剩下陸昀父子倆,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陸昀眉頭依舊皺著,看向陸爍,問道:「你覺得這安遠侯是個有功之臣?」

  「兒子沒接觸過安遠侯,自然不知道他是好是歹!」

  陸爍搖搖頭,面上帶著些笑意。

  陸昀既如此問他,顯然今日殿上惠崇帝對安遠侯的處置必定不好。

  「不過兒子身無官半職,人微言輕,故而評價好也好,不好也罷,對安遠侯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最關鍵的還是民意,還是要看滇南的民眾、看咱們整個大齊的民眾對安遠侯是什麼看法!」

  陸爍說罷,笑看著陸昀,不知他這回答陸昀可滿意。

  陸昀剛剛那問,明顯就是在考驗自己,這樣的事情在以往他經歷了許多,故而回答的倒是順暢。

  果然,陸昀聽罷陸爍的話之後,面色舒緩了些,道:「是這個道理。」

  只是話音剛落,他放下的眉頭又重新皺起,沉沉歎了口氣。

  「難道陛下不是這個想法?」

  陸昀見他如此,再結合陸昀自回來之後就直情緒低落的表現,心裏不由緊。

  前些日子,惠崇帝令陸昀派遣四所前往滇南秘密查探的事情,陸爍也是知道的,剛剛陸昀話中又提到惠崇帝當堂講出了十三王子招供結果,駐守滇南的安遠侯不知怎的也牽涉其中。

  陸昀沒有明說惠崇帝對安遠侯的態度,但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卻已表明了切。

  自古以來,皇帝對武將、尤其是掌方大權的武將都是不放心的,更何況聽近年來的傳聞,這安遠侯自先帝時期就駐紮在滇南,根基深厚,又不太聽從惠崇帝調遣,惠崇帝沒使計奪了他的兵權,都算是客氣的了。

  這樣想,陸爍就又覺得理所當然了起來。

  「陛下態度尚且曖昧,但總的來說,想要收拾安遠侯的意思還是比較明確的。」陸昀歎口氣。

  陸爍明白陸昀在歎氣什麼。

  大昭與大齊近年關係日益緊張,小摩擦不斷,滇南的守備也就越來越重要起來,加之現在因為十三王子的事,兩國的關係只會更加緊張。

  不管這安遠侯到底有沒有存著賊心,但是有他在滇南鎮守著,滇南相對來說就會安定許多。

  若是惠崇帝在這個時候因為懷疑和不信任治罪安遠侯,會不會導致滇南大亂暫且不說,甚至還會冷了民眾們的心。

  畢竟,這安遠侯不單戰戰兢兢保衛滇南,且他在任上不亂征苛捐雜稅,向得民眾愛重,口碑極好。

  陸昀說完這話,轉頭看陸爍跟著愁苦起來,不由笑了笑,道:「現在擔心這個,還為時過早,陛下可精明著呢,眼下風頭正緊,他可不會在這時候做出自亂陣腳的事情來。」

  陸爍贊同的點點頭,「或許陛下只是想警告安遠侯,畢竟有您之前查的那些東西在,陛下警告番,或許這安遠侯還能收斂些。」

  收斂?

  陸昀沒回答,心裏卻微微冷笑。

  若這安遠侯真的跟成王餘孽有牽連,哪里能收斂的起來。

  畢竟,相比於擁立幼主的攝政大臣而言,眼下這個蝸居在滇南的安遠侯侯位實在算不得什麼。

  父子二人談論到這裏,這話題也就沒了再繼續的必要了,正巧明堂的午飯也在此時道道上了上來,父子倆對視眼,施施然離座往明堂走去。

  ……

  十三王子的審問結果出來之後,也就前兩日引了場討論的**,等這事過去,餘波也就跟著消失了。

  京師卻沒有因此就恢復平靜。

  依舊是猜測紛紛、人心惶惶。

  此時五月的餘韻講過,天氣日比日燥熱起來,派往大昭的信使還沒有回信,前往河北道調查鹽運案事的欽差大臣們卻在這個時候整裝出了。

  因帶的從官、侍衛較多,故而前往河北道辦案的大臣隊伍就顯得浩浩蕩蕩的。

  這隊伍吸引了大批圍觀的老百姓,有什麼內情都不懂純粹看個熱鬧的,也有知曉這鹽運的重要性、特意來看看欽差大臣都是誰的。

  這就使得街上更加的熱鬧,堪比過節時期的喧囂,人群佔據了幾乎整條朱雀街,因穿著各色衣服的都有,看著有些晃眼睛。

  陸爍也在這圍觀隊伍之中,只不過不同於摩肩接踵、在街道山擠來擠去的老百姓們,他此時坐在上的茶樓上,透過打開的軒窗,邊飲著茶,邊專注的看著

  「陛下居然真的派了陳大人為欽差大臣!」

  二樓上雅座不止處,陸昀正張望著向外看的時候,就聽旁邊桌上坐著的個人說道,雖壓抑著聲音,卻透露出些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陸爍從窗外收回視線,看向說話那人。

  就見他長得圓滾滾的,肥頭大耳,肚腩高聳,穿著身的青布衣衫,出手卻極為闊綽,不僅占了雅座,且還點了這店裏最頂級的松山雪芽。

  陸爍只溜了眼,就大概判斷出來,這大概是個商戶,且他做的生意必定是跟鹽有關係的。

  「那還有假!」就聽他對面的人微微提高了聲音,「陛下金口玉言,說過的話就如板上釘釘,哪能說改就改。」

  「這陳大人——」先前那人聞言,眉頭皺,臉上的肉就控制不住的擠在起。

  「哎——」他歎氣,「喝茶喝茶。」

  有些氣急敗壞的焦躁。

  這番動靜鬧得極大,不止陸爍,他這桌上的幾人俱都聽見了。

  陸爍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聽明白剛剛那人那聲歎氣所代表的含義,桌上的其他人,姚廣坤、謝凇、蔡行霈、孟春等,也都臉木色,對此置若罔聞。

  這話自今日開始就聽得太多,剛開始謝凇等人還會派小廝等出言阻止,但聽得多了,也就漸漸麻木了。

  惠崇帝派陳大人做欽差大臣這件事,只要京師中對時局稍微有些判斷的人,就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人言可畏,謝凇他們能出言阻止這些人開口,但卻無法阻止他們在心裏嘀咕、咒駡。

  「喝茶,喝茶。」謝凇顯得有些煩躁,也瞧了侍立的小廝眼,示意他上前添茶。

  眾人全都心照不宣的舉起茶盞。

  唯有孟春仍舊怔楞著盯著外面,神情有些恍惚。

  眾人對視眼,俱都明白他這恍惚的原因。

  尤其是與孟春關係最好的姚廣坤,他向與孟春形影不離,孟春這些天來的焦躁和煩悶他自然也都是看在眼裏的。

  京師裏的百姓不知道,但他們這些官家子弟卻是清楚的,眼下惠崇帝對安遠侯十分懷疑、警惕心大起,加上又有大昭裹在中間,陛下問罪安遠侯,那是遲早的事。

  安遠侯兵力強大,這些年又直不遜,會不會老實任著惠崇帝擺佈,還真是不好說。

  孟春的父親孟將軍如今就駐守在滇南,面守護著滇南的安危、面暗中監視著安遠侯。

  若是安遠侯當真擁兵自重、率先亂了,那孟將軍該何去何從?留在滇南,孟將軍的下場就是死,說不定還會被按個隨從叛亂的罪名,回來,滇南必當不保,他勢必會承受千夫所指,駡名可想而知。

  十分的尷尬。

  「孟兄。」見孟春還在出神,陸爍忍不住輕聲叫了他句。

  孟春聽到這聲喊,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其餘四人看向他的探究眼光,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不禁有些訕訕。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7
第225章 針鋒

  「孟弟。」

  見孟春雖神情尷尬,但面上的焦躁悲痛卻怎麼也掩飾不了的樣子,姚廣坤秀氣的眉毛也糾結到塊兒來。

  孟將軍雖是武將,性情卻極為慈和,且他功夫好、於排兵、佈陣上也頗有經驗,往年回京之時,因兩家較為親近,姚廣坤沒少登門求教,孟將軍概欣然答應、用心教授,說他是姚廣坤的半個師傅也不為過。

  更何況姚廣坤與孟春又是自小塊長大的情誼,故而,孟春此時的擔憂姚廣坤也是感同身受,他這幾日對鎮守在滇南的孟將軍也是牽腸掛肚,並不比孟春少多少。

  陸爍正坐在姚廣坤對面,肘撐著桌案,用杯子半擋著臉,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姚廣坤孟春兩人的表情,等看到二人俱是臉沉痛的樣子,而姚廣坤面上更多了分安慰之色,陸爍恍然,看來外面傳聞姚廣坤與孟春關係親厚、果真不是說說的。

  姚廣坤此時無暇理會坐在他對面的三人心中是何想法,他伸出手去,拍了拍孟春的肩膀,又親自倒了盞茶,遞到孟春手上。

  茶湯澄碧,上面漂浮著兩片褐色的茶葉,原本皺巴巴的茶葉在茶水的浸泡下,慢慢舒展開來,孟春低頭看著,眉頭漸舒。

  「孟弟不必過於擔憂伯父,現下咱們大齊與大昭關係正是緊張地時候,安遠侯便是再混賬,陛下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收拾他,孟伯父暫且不會有什麼性命之憂。倒是你,這幾日為了孟伯父的事,茶飯不思、精神恍惚,連日常讀書都鬆懈下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你是家中長子,孟伯父有危險,你更該拿出些男兒氣魄來,頂立門戶,帶著伯母和幾位弟弟妹妹安心候著才是……」

  說是這麼說,但對親人的擔憂牽掛哪里是這麼容易排解的呢?

  孟春將視線從澄碧的茶湯中轉移開來,先是投射到姚廣坤身上,見他臉的擔憂,再轉向坐在對面的幾人,雖不知有幾分真假,但幾人也與姚廣坤樣,俱是副想安慰卻無從下嘴的窘迫樣子。

  孟春見此,雖心中仍舊鬱鬱,倒也不好因為自己壞了大家的雅興,不由扯動嘴角笑了笑。

  孟春並沒有放下心結,其餘幾人自然也都看的出來。

  蔡行霈就說道:「姚兄說的沒錯,安遠侯鎮守方,陛下輕易不會動他,同樣的,咱們大齊近年來國泰民安、政通人和,國力蒸蒸日上,安遠侯浸淫朝堂多年,他與整個大齊之間的差距,安遠侯不可能看不出來,若是沒個契機,他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這次的事,依我看,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實在是無足輕重,孟兄盡可將心放回肚子裏去。」

  「不錯!」陸爍見孟春笑的比哭還難看,嘴角抽了抽,言語卻柔和起來。

  「況且孟將軍戰功累累,於滇南人而言,他的威信並不比安遠侯差多少,便是將來滇南與大齊短兵相接,安遠侯也未必敢真的對孟將軍做些什麼,毀壞名聲不說,還極有可能動搖民心……小弟雖沒見過安遠侯,但從傳聞上看他也是個十分精明的人,想來這種自毀長城的事,安遠侯是不會做的。」

  大到如今的朝局、滇南的情勢,小到安遠侯的為人,幾人俱都分析了個遍,孟春心中的煩悶雖不至於掃而光,卻也去的差不多了。

  他舉起手中的茶盞,敬了圈,道:「某關心則亂,勞煩各位幫忙排解,不勝感激,現在以茶代酒,某先乾為敬。」

  說罷,仰頭,將杯茶喝了個乾淨。

  雖然他喝得是茶,卻喝出了二鍋頭的氣勢,陸爍不禁感歎,果然是將門虎子,雖說如今孟春讀書舉業、日後準備科舉做官,但他骨子裏的豪邁爽朗卻是沒有變的。

  其餘人見狀,自然也不耽誤,緊跟著孟春將杯子裏的茶喝了個乾淨。

  這茶樓不算高檔,但勝在地勢高、視野廣,幾人今日相約出來,原本就是為了旁觀河北道鹽運案的監審隊伍的,故而,幾人又安慰了孟春幾句之後,這話題自然也就轉到了此次欽差的身上。

  「陳大人直在通政司任職,這通政司只負責上傳下達,可從沒出現過斷案審案的先例,陛下派陳大人去河北道,你們說,他真的能辦好這趟差事嗎?」

  幾人說著說著,蔡行霈就突然開口道。

  陸爍聞言,拿著茶杯的手不禁滯。

  他看向蔡行霈,就見他依舊嬉皮笑臉,副吊兒郎當的浪蕩樣,剛剛那話似乎只是隨口說。

  陸爍面上不變,心裏卻冷笑。

  這太子還沒登基呢,陳府和蔡府就已著急著互相攻訐了,兩大主力軍這樣面和心不合,怪不得這些年有著惠崇帝的偏愛,軒德太子卻仍舊只能與四皇子堪堪打個平手。

  「聖上既然親自指定了陳大人,自然就有聖上的用意,你這話就有些僭越了!」

  謝凇聽了蔡行霈似真似假的聲問詢,臉立刻拉了下來,有些不高興。

  「況且,陳大人為政多年,如今又任著通政司左通政之職,每日經他手的內外奏章不知凡凡,這處事經驗自然要豐富得多,這河北道事於他來說算不上什麼大麻煩,陳大人自然能料理的妥妥帖帖……」

  陸爍聞言沒有說話,看著蔡行霈吃癟的樣子,心裏暗笑不已。

  他又轉頭看向謝凇,就見他依舊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只不過他皇家修養及與生俱來的貴氣,使得他此時的詰問不顯得咄咄逼人,反而看著彬彬有禮。

  陸爍默然,這謝凇不愧是福王府世子,與他父親的處世態度當真是脈相傳。

  比起蔡府來,陳府於軒德太子而言可要親近和重要得多,謝凇回護惠崇帝與陳大人,不過是在表明他對皇室的尊崇態度罷了。

  福王府能屹立這麼多年不倒,倒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蔡行霈被駁斥了回去,雖心裏不忿,只是礙於謝凇的身份,到底不敢多嘴多舌什麼。

  ……

  謝凇所言非虛,河北道這事對於陳大人而言,處理起來倒真的是得心應手。

  倒不是說陳大人能力有多強,手段多麼厲害,而是因為河北道鹽運案這事,本就是由他帶頭主導的,這暗中牽涉到哪些官員、哪些勢力,共假公濟私弄了多少鹽場,陳大人心裏早就有了個大概。

  臨來前,他又特意翻閱了河北道這邊的帳本與人員安排、鹽場佈局,故而瞭解也就更深,加之他又暗暗托人朝皇后宮中遞了幾回帖子,從陳皇后那裏得了准信,如此來,這件事大致要弄出個什麼結果,就漸漸明朗起來。

  他現在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令原先那些在他的安排下、犯了錯誤的下屬官員主動擔責,讓這件事大事化小,將軒德太子從鹽運案中摘出來,將陳家與軒德太子在河北道的利益得以最大化的留存。

  除此之外,他還要隨時警惕著河北道巡鹽禦史鄒遠章。

  鄒遠章!這可是高卓的女婿,與高卓個鼻孔出氣不說,三月份軒德太子派人截殺的那個痦子男,後來經過暗衛查明,就是這鄒遠章的幕僚。

  鄒遠章既然老早就現了河北道鹽運的蹊蹺之處,又派人冒死進京稟報高卓,可見他從開始就想揭露此案來扳倒軒德太子,現如今惠崇帝好不容易派欽差來調查此事,他若是不從中作梗,將事情鬧大,那倒真的是怪事了!

  北地不同於南方,此時南方因天然的地理障礙尚未及開,交通不便,不如北地水路達、河運便利,故而當前往大昭的信使還在路上的時候,這行官員已經乘著快船,歷經僅僅十餘日的時間就到達的河北道。

  知府陸昀早就回了京師複命,故而這行人就由懷州知州接待著,安排進了河北道的知府官衙。

  陳秉世既已打定了主意,自然也不多耽誤工夫,到達懷州的第二日,陳秉世早就召集齊了陪審的諸位大人,準備『商量』著如何調查處理此事,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外頭就有小吏來報,說是巡鹽禦史鄒遠章鄒大人早早就乘船從滄州趕來了。

  與袁正樣,鄒遠章依舊將巡鹽禦史府邸設在了滄州,從滄州到懷州,雖距離並不遠,且還水運便利,但路上耽誤的功夫可不少。

  也因為這個,陳秉世才覺得詫異,他早就知道鄒遠章要來,但卻當真沒料到,這鄒遠章竟會來的如此之早,心中警惕的同時,又暗暗冷笑了回。

  看來這高卓和鄒遠章果真是禍心昭昭,不借此整治太子党番,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不過,既然陛下安排了他來做這個欽差,自然切都要以他的意見為主了,故而,他可不會怕這鄒遠章,若是鄒遠章不識好歹惹怒了他,他連鄒遠章塊定罪也不是不可以的。

  畢竟,鄒遠章這巡鹽禦史,雖是來監察的,但這歷史上知法犯法、監守自盜的監察官卻不在少數……

  想到這裏,陳秉世腦中快轉過幾個彎,就止住了向外迎接的雙腳,轉而到正堂的公案後坐下,並示意餘下的官員靜坐,等著小吏將鄒遠章迎進來。

  下的官員們不禁面面相覷。

  陳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雖是欽差,但這鄒大人可是欽封的從三品官職,比他們在座的任何位身份都要高上些,他們若是不出去相迎,落下個不敬長官、飛揚跋扈的名聲暫且不說,豈不是要得罪鄒大人?

  眾人正在躊躇間,外頭的小吏就已引著鄒大人進來了。

  鄒遠章長得眉清目朗,中等身材、微微有些福,他才進來,就開口笑道:「眾位大人果真是盡職盡責,這剛到河北道的第日就如此忙碌,本官剛剛站在外面,遲遲未等到諸位大人親迎,本還有些不適,沒想到諸位大人竟然聚在此處商議正事,倒是本官小人之心了!哈哈,沒打攪到諸位吧!」

  這話中諷刺之意十分的明顯,在場眾人俱都聽了個明白,許多坐在下的官員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見哪個都不好開罪,不由哈哈打著圓場。

  對這些反應,鄒遠章視若罔聞,他挑挑眉,看了上的陳大人眼,徑直走向左側上的個位置,提起衣擺就要坐下。

  今日這出,究竟出自誰之手,鄒遠章眼就看了出來。

  他只是覺得有些好笑,這陳秉世好歹也是個四品京官、太子的親舅舅,居然辦出這等糊塗事來,像個後宅夫人樣小肚雞腸,妄圖以此來給自己個下馬威,當真是不知所謂。

  「鄒大人!」鄒遠章正要坐下,坐在上的陳秉世就突然抬手,制止了鄒遠章的動作。

  鄒遠章重新站起身來,眼神犀利的掃向陳秉世,問道:「不知陳大人有何見教?」

  「見教說不上……」陳秉世倒是笑了笑,「況且,在您面前,下官怎敢?」

  怎敢?

  若是真不敢,剛剛也不會視他為無物,那般失禮了。

  想到這裏,鄒遠章挑挑眉,看向陳秉世。

  陳秉世依舊在笑著,只是那眼神卻向毒蛇般,盯著鄒遠章身上,字頓道:「本官雖官階低於你,但卻是陛下親自指定的欽差,此次鹽運案,凡是涉案人員、不論官階高低,本官均視同仁。鄒大人,您在河北道當巡鹽禦史,治下卻生這等鹽運大案,您是在是脫不了關係啊……」

  說到這裏,陳秉世狀似傷心、愧疚的搖了搖頭,副無可奈何地模樣。

  「陳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鄒遠章憤怒道,只他面上卻沒有絲憤怒的表情。

  陳秉世會有這個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什麼意思?」陳秉世聞言笑了笑,微提了聲音,「意思很簡單,您現在是鹽運案的涉案人員、本次案件的重點懷疑對象,坐在這裏聽政,實在是不妥當,故而,本官請鄒大人移步……」

  話音落,下的官員俱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陳秉世突然弄這出,著實出乎眾人所料。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7
第226章 考期

  移步?

  鄒遠章玩味的笑起來,看著幾步遠以外的陳秉世,除了些淡淡的諷刺,臉上沒有半點憤怒的表情,好似陳秉世這話並沒有影響到他似的。

  圍觀的眾位官員見兩人笑著相對,言不的樣子,各個都在心裏泛起嘀咕來,愈閉緊了嘴巴,不敢胡言半句,唯恐惹怒了哪個。

  正堂的氣氛時有些微妙的沉悶。

  「陳大人既然是聖上指定的欽差大人,不論您以往官職高低與否,您的吩咐,本官自然沒有不遵從的道理。」

  鄒遠章笑了會兒,才回到。

  居然沒有拒絕!

  不禁圍觀的官員們覺得詫異,陳秉世的眼神中也閃過絲疑惑和警惕。

  這鄒遠章為人可不簡單,怎麼會這麼簡單的就向他妥協呢?

  鄒遠章沒理會他的糾結,轉而拱手看著眾官員道:「本官是此地的巡鹽禦史,河北道生如此大案,本官未曾察覺,是本官的過失,本想著趁著眾位大人審案的機會從旁協助,以彌補過往的失職,但既然陳大人懷疑本官與本案有關係,本官自然不好繼續在這裏呆著……」

  說到這裏,鄒遠章的聲音逐漸低沉,面色也開始鬱鬱起來。

  圍觀的眾位大臣見此,又覷了覷陳秉世的臉色,不好說別的,只個勁兒勸說鄒遠章不要多想。

  鄒遠章的面上卻愈悲憤起來,副受了侮辱和委屈的模樣。

  陳秉世心裏更加疑惑起來。

  鄒遠章明顯是在裝模作樣,他到底什麼盤算?

  就聽鄒遠章繼續道:「本官避開可以,但本官懇請各位,能夠秉公處事,這亂弄私鹽、背後禍亂鹽政之人猶如國之蛀蟲,絕不可繼續姑息養奸。日不去,這河北道鹽政就日不能恢復清明哪!」

  副誠心為河北道百姓著想、願意忍辱負重的樣子。

  陳秉世站在邊,看著鄒遠章這唱念做打的樣子,冷哼了聲,剛剛那點擔心糾結也放了下來。

  看來這鄒遠章是知難而退、準備順杆下了,今日這番行事,不過是想博個好名聲罷了!

  陳秉世這樣想著,面色也稍微緩和了些,不過他心裏卻告誡自己,這高卓為人奸詐,他的女婿想必也好不到那裏去,日後還是要繼續小心他些才是。

  「鄒大人這是在懷疑我等的辦事能力和清廉了?」

  陳秉世抬眉,看著鄒遠章道,「您現在可是嫌犯,該如何做,有本官與在座諸位大人在呢,這些事情就不勞您操心了。」

  「不敢不敢。」鄒遠章仍舊是副悲痛的面色,擺手道,「有諸位大人共同審理,本官自然放心。」

  說罷,就沖著堂內各位微微作了揖,就轉身跟著兵卒,毫不猶豫的出了大堂。

  等出了大堂,鄒遠章才回頭看了身後的衙門眼,嘴角斜,輕蔑的笑了下。

  姜府的那場宴會,他兒子鄒柏寒也藏身在其中,數日前回到河北道之後詳細講,鄒遠章自然將前因後果知道了個清楚。

  軒德太子算計四皇子害的四皇子丟了大臉,這個仇,鄒遠章屬於四皇子党中人,自然是要報的。

  但更過分的是,那日在姜府,軒德太子竟然在宴會開場前就暗中派人謀殺鄒柏寒,雖說被鄒柏寒有幸躲過了,但鄒柏寒是他唯的嫡子,又最是出息,鄒遠章平日裏對他可是寄予厚望,這樣捧在手心裏的嫡子,竟然因為自己往京師遞信的緣故為軒德太子所嫉恨、差點被殺了,鄒遠章怎能不惱恨?

  鄒遠章冷哼聲。

  暫且得意吧!

  原先陸昀在的時候鄒遠章束手束腳沒法行動,自從陸昀走了,這河北道再沒有可以牽制他的人,鄒遠章早就做好了系列不知。

  如今陳秉世得意的越厲害,倒是打臉就越痛,鄒遠章等著看軒德太子脈的笑話。

  ……

  不管如何,生活總是在繼續。

  雖說有有心人在背後暗中推動,但時間無異於劑抹平痕跡的良藥。人總是健忘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四皇子和高儼兩個在姜府的那件醜事,逐漸被新的流言取代抹平,總算慢慢沉寂了下去。

  如今,前往河北道的欽差尚未給這場鹽運案定案,內賊事搜檢了近半個月之後也毫無結果,更遑論由於山高路遠、前往大昭傳信的信使尚未到達滇南,大昭態度如何無人知曉,但偌大的京師不可能整日裏都圍繞著這些事情轉,巡邏審問的禁衛軍解除,整個京師城又恢復了熱鬧繁華、歌舞昇平的安寧景象。

  轉眼間就到了六月六。

  自進了六月開始,天氣就日熱過日,高陽如熾、蟬喘雷乾,人如同置身在蒸籠裏般,懨懨的,沒有點精神。

  尤其到了六月六這天,日光灼灼,暖陽將雲彩都烤化了,天空中萬里無雲,片純淨的蔚藍色。

  但六月六這日的炎熱卻是令人欣喜地,只因六月六這日,是為曬書節。

  曬書節自古有之,到了宋代才達到鼎盛。

  曬書節確立的原因十分的簡單,造紙術以及活字印刷術的興起,使得存書藏書不再如同前朝那般困難,存書量暴增,儘管如此,但書籍在古代仍舊十分的貴重,尤其許多殘存下來的孤本,更是書難尋。

  書本對於讀書人尤其是科舉入仕的讀書人來說,是比金銀珠寶更加貴重的存在。

  許多有底蘊的人家,不以金銀財寶聞名,而以家中藏書量的巨大客觀而享譽於世,越是書香門第、鐘鳴鼎食之家,越是看重六月六曬書節,重視維護修理家中保存的名本。

  大齊與宋朝脈相承,在曬書節這事上自然也是如此。

  故而,等到了六月六這日,趁著天光大好,陸府如同京師中其他人家般,早早就將家中藏書從室內搬了出來,按照分類擺放在曬書床上,並仔細的翻開,使得書本均勻的接受陽光的曝曬。

  敬國公府的藏書閣,陸爍自然也進去過,並且仔細的排排翻閱過,但也是在曬書節這日,陸爍更加清晰直觀的見識到敬國公府藏書量的豐厚。不僅數量多、書籍的內容範圍廣,且許多書籍都是如今絕跡於世的殘本孤本,價值十分的高。

  這麼多的藏書量,倒是無愧於敬國公府百年大族的底蘊。

  曬書節是讀書人親自撫書曬書的節日,故而,衛夫子按照以往的慣例給陸爍放了假,陸爍就帶著小廝親自到了藏書閣這裏,眼見小廝們將第批書全都擺放翻頁放好,陸爍就負著手,在院子裏走馬觀花般,將曬出來的書本本的掃了眼,以期尋找到可讀的書。

  正當陸爍將所有書看了大半,在陽光下曬得微微出汗,正要回廊下休息時,站在旁侍立著的清泉突然跑到陸爍身邊,輕輕說了幾句。

  陸爍順著他指的方向,回頭看,就見長風家的帶著兩個小丫鬟,正動不動地站在廊下等著陸爍。

  長風家的不是別人,正是原先侍候在陸爍身邊的大丫鬟朱衣。

  因年齡相符,且朱衣相貌出色做事也穩當,又得陸爍和袁氏看重,長風的娘余媽媽就親自求了袁氏,給長風定下了這門婚事。

  袁氏原還覺得與規矩不符,畢竟,長風是陸爍身邊極為得力的小廝,日後待陸爍頂立門戶,這長風自然要往管事上升的,朱衣卻是陸爍身邊的大丫鬟……

  自來這管事的,內外院不得兩頭重,將朱衣配給長風,袁氏思來想去,終究覺得於理不合。

  還是陸爍自己出言同意,說是他們二房人口簡單,本就沒甚宅鬥之事,欺瞞主子這種事很少生,更何況朱衣與長風兩個又是自小伺候在他身邊的,與陸爍關係親近且又忠心耿耿,實在沒什麼不放心的,且兩個若成了家,日後陸爍獨自去外求學也好做官也罷,帶著他們夫妻二人總要方便的多。

  前兩個理由袁氏倒是沒什麼感覺,人心易變,忠不忠心的,還真的不好說。

  但是最後條,倒真的讓袁氏心動了,想到年後陸爍小小年紀就要離開他們獨自前往魏州,雖說那裏是她的娘家,但人多事就多,且書院那邊又向不允許姑娘丫鬟入內,陸爍自來錦衣玉食慣了,若是單單讓小廝照顧,袁氏總歸是不放心的。

  而長風與朱衣兩個都是穩重的,若是二人成了家,日後由他們照顧著,袁氏也就安心許多。

  陸爍本是看長風朱衣二人各有情意,想著成全二人才如此勸說袁氏,雖說最後成了,但他若是知道袁氏是因為這個才同意的,可真的要吞舌了。

  「白小娘子,你怎的這個時候過來了,是母親那邊有什麼吩咐不成?」

  陸爍三步並作兩步,很快就走到廊下,接過小丫鬟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慢慢飲了幾口酸梅汁,等神清氣爽了些,才開口調侃朱衣道。

  朱衣半月前才嫁進白管事家,新婚夫妻,正是皮薄的時候,句簡簡單單的稱呼就能讓她紅了臉。

  果然,朱衣聽了「白小娘子」這個稱呼,臉上立刻就有了些羞意。

  不過她到底當了多年的大丫鬟,十分穩重,也不理會陸爍的調侃,而是柔聲回道:「大太太倒是沒什麼吩咐,找您的是衛夫子。」

  「衛先生?」陸爍聲音提,拿碗的手就是頓。

  今日衛夫子特意給他放了假,且因兩人的住處挨得近,陸爍來這邊招呼著曬書衛夫子也是知道的,若是沒什麼重要的事,他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找自己的。

  想到這裏,陸爍將小碗放回託盤上,對著朱衣微微點頭,道:「即是衛夫子找,咱們也不要耽誤功夫了,趕緊回畹鷺軒吧。」

  行人就往畹鷺軒走。

  畹鷺軒外,叢叢的梔子花開的正旺,花瓣潔白如雪,藏在蒼翠的花葉當中,瞧著格外的鮮嫩,花香馥鬱,與從不遠處的太極湖上傳來的菡萏的香氣混雜在起,沁人心脾。

  丫鬟小廝們俱都留在門外,陸爍獨自人進了畹鷺軒。

  「先生。」陸爍進內站定,輕聲叫了句。

  此時衛夫子正背對著陸爍,獨坐在靠窗的長案旁,身下僅竹墊。衛夫子筆直地挺立著上身,兩條胳臂時斷時續的動著。

  陸爍站在他身後,透過窗子向外望去,就見外面湖水澄碧,微微泛著漪瀾,在陽光映照下閃著亮澤,荷葉接天,菡萏或含苞或盛放形態不,看著格外醉人。

  聽到這聲喚,衛夫子卻沒轉身,而是擺擺手,招呼陸爍道:「坐吧。」

  陸爍忙依言走過去,輕輕坐下。

  原來衛夫子手中不停,是在分茶。

  陸爍挺著脊背端坐著,雙眼不離衛夫子的手,靜靜地觀察著衛夫子的動作。

  跟著衛夫子又學了幾個月,如今陸爍的分茶技藝已進步了許多,雖仍舊點不出理想的花型來,但浮花的時間總算比以往沉穩也長久了許多。

  過了會兒,衛夫子才停了手,陸爍抬頭看,就見浮現的竟然是副難度極高的仕女圖。

  仕女圖線條極多,且因是繪人,能成功的極少,衛夫子卻能夠下子將仕女圖點出來,這功力的進步果真是日千里。

  「先生的技藝愈精進了!」陸爍不由驚歎聲,連連讚歎。

  衛夫子單單笑了笑,不在多說,如同往常那樣,將其中盞推到了陸昀面前。

  陸昀低頭仔細看著上面漸漸變淡的圖案,就聽衛夫子的聲音不急不緩的響起,道:「方才周管事來報,說是你父親從戶部得來的消息,今年的院試怕是要比往年提前上半個月的時間,讓老夫與你早作準備。」

  進入六月以後,京師漸漸穩定下來,陸昀也開始著手新官職的事,因為有他在河北道的政績在前,惠崇帝對他的滿意在後,故而,他這任職十分的容易且迅,短短幾天內就述職完畢,並且有惠崇帝親自指定任命他為戶部右侍郎。

  原先的右侍郎因年齡大了,今年剛好還祿於君,這空缺恰恰讓陸昀頂上了。

  如今的戶部尚書正是范欽,與陸昀是好友,加之陸昀本身處理實際問題的能力極好,故而,陸昀入了戶部,恰恰如魚得水,十分的自在。

  然而,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戶部右侍郎乃是正三品的官職,陸昀從個正四品的地方官躍成為正三品的京官,著實是惹人眼的很。

  原先他在河北道時越級升遷倒不會有什麼,但京師正是官員聚集之處,人多口雜,這番任命,時惹得反對聲四起。

  不過惠崇帝存心護著陸昀,只句「千古治蝗第能臣,不堪三品官銜耳?」,就將眾人的非議全都擋了回去。

  「提前半個月?」陸爍聲音微提,滿滿的詫異。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8
第227章 路遇

  科舉可不是小事。

  從考期報名到入場出場、再到出卷改卷這些程式,俱都板眼,規矩都是早已定好了的,代代傳下來,若是沒有特殊情況,幾乎很少會改變。

  尤其是這考期,更是把控的極嚴。畢竟考期關係到考生的復習進度以及趕考安排,雖說有時會有所改變,但偏差也不過兩天罷了,像今日這般提前半個月開考的,幾乎很少生。

  更何況,如今已經進入六月了,距離原定的考期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這種時候朝廷卻要下子提前半個月開考,實在是……

  陸爍神情怔愣,思緒又轉到近來生的這系列事情上來。

  「是啊,既然是你父親從衙門裏得來的消息,想來是不會錯的。」

  衛夫子見陸爍神情微愣,點點頭,就又道:「雖說考期提前到了七月中旬,於你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院試需要掌握的,為師都已囑咐你看過記過寫過,餘下的這個半月,再加強下你學的較為薄弱的雜文和詩賦,應付這場院試也就綽綽有餘了。」

  陸爍聽衛夫子話中的意思,就知道他是誤會了。

  不過衛夫子所說的確實很對!他的雜文與詩賦相比於墨義、策論這些來說,學的確實不夠好,日後加強下很有必要的。

  況且,自己縣試與府試兩次比試成績都較好,這次院試,可不能匆忙和大意錯失了好機會。

  想到這裏,陸爍就笑著對衛夫子點了點頭,道:「學習非日之功,最重要的還是平日的踏實學習和仔細積累,先生以往教的認真,學生學得也仔細,這考期提前半個月也不會耽誤什麼。學生剛剛愣神,只是有些驚訝,這院試的考期怎麼會說改就改了,禮部前次府試的時候,才因為朝令夕改被聖上斥責過,現在這種時候不可能頂風作案再做出這種事情,想來這個提前的旨意應該是陛下做主決定的。」

  陛下行事十分穩妥,如今突然改期,定是遇到了什麼大變故,否則不會這麼亂來。

  想到這裏,陸爍視線轉向衛夫子,想聽聽他的看法。

  衛夫子卻閉口不談這問題是否出在惠崇帝身上這件事。

  「不錯。」衛夫子飲完杯中的茶,從竹墊上站起來,走到窗戶旁,輕聲道:「龐秀平剛剛取代宋軼作了禮部尚書,下面又有姜景華虎視眈眈,正是行事步步小心的時候,自然不敢做出這種事來。」

  如今姜府宴會的餘韻漸漸過去,姜景華依靠著高卓,掃先前的小心翼翼,再次在朝中站穩腳跟,如今禮部三分天下,姜景華可沒少暗地裏給龐秀平使絆子。

  這些都是府中的暗探查探出來的。

  「這個姜景華,傷疤忘得可真夠快的。」陸爍不由笑。

  「不是他忘得快!」

  衛夫子轉過頭來,看著陸爍道,「高卓那人可不講什麼師徒情誼,以往捧著姜景華,是因為他有用,今年先是出了府試案、再是他姜府的宴會上四皇子丟了大臉,高卓怕是早就惱羞成怒。禮部可是個好地,以往有姜景華和宋軼在,幾乎牢牢把控在高卓手裏,但現在有龐秀平坐鎮,高卓再想插手進去可就難如登天了。姜景華若是不往上爬,不跟龐秀平對著幹揪他的錯處,他這個『好學生』很快就會成為顆廢棋。」

  陸爍眨了眨眼,看向衛夫子,「夫子對高卓很瞭解?」

  衛夫子這些年直教書為業,照著陸昀說的,他以往也從未來過京師,更談不上見過高卓了,但衛夫子卻對高卓的性情極為瞭解,且每每提及高卓,陸爍總能從他的神色中窺探出股鬱憤來。

  難不成這二人曾經有過什麼過節不成?

  想到這裏,陸爍靈光閃,突然想起陸昀曾經說過,衛夫子年輕時因為時運不濟才止步於舉人、不再往上考,是否與高卓有什麼關係呢?

  衛夫子聞言,只微微愣了下,就淡淡笑道:「高卓掌權多年,惡事做盡,鄉野之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為師以往聽了不少,自然比你要瞭解得多。」

  說完這些,他的目光就又轉向窗外,望著外面的碧荷,不再說話。

  陸爍望著衛夫子放空的眼神,愈覺得自己剛剛的猜測有些道理。

  不過衛夫子既然不打算說,他也不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畢竟誰都有秘密,那些不為人知的想要隱藏下來的過往,剝開了知道了,反倒不是什麼好事。

  衛夫子只靜靜站了會兒,就轉身又回到室內的書案前坐下,陸爍也跟著坐在他的下

  因為有了科舉改期這件事,加之陸爍實在沒什麼玩心,故而今日的假期就此作罷,陸爍重又跟著衛夫子學起雜書六論來。

  因前面時間耽誤的久了,上午的課程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不過個時辰的時間,午時就又到了。

  陸爍恭敬地辭別了衛夫子,出了畹鷺軒之後,就帶著朱衣碧桃幾個路往後院走。

  途中,碧桃爽利的說個不停,會兒說陸舜英本本數書識的字如何多,會兒說薛先生母女兩個如何溫和知禮,會兒說陸昀對他那些古籍如何寶愛……凡此種種,說了籮筐有餘。

  「父親已經下衙回來了?」陸爍聽碧桃說到陸昀,猛然出聲問道。

  碧桃不妨陸昀開口問這些,不由呆,立馬就反應過來,點點頭應聲是。

  陸爍聞言,也不多說,三步並作兩步快步回到了後院。

  等過了太極湖,庭院深深,回廊曲折,陸爍順著抄手遊廊走,剛轉身要往凝柳堂門口去,不妨拐彎處迎面走來幾個面生的女子,陸爍抬頭看,就見走在正前方的正是對布袍素衣的母女。

  那中年女子陸爍認得,正是陸舜英的女先生薛先生。

  陸爍站住腳,礙於羅小娘子在,他目不斜視,沖薛先生略施禮,就繞過幾人,帶著身後的幾個丫鬟走遠了。

  等陸爍走遠了,羅小娘子才抬起頭來,朝陸爍的背影望了眼,就見那背影清瘦如竹、昂然挺立,羅小娘子雖是第次見到這人,但見他華衣錦裳,氣度不凡,隱隱猜出了他的身份,不由好奇的問薛先生道:「娘,這位就是舜英的哥哥陸二少爺嗎?」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08
第228章 使臣

  薛先生聽了女兒的話,腳步頓住,也回頭去看剛剛那少年,就見他腳程極快,不過這會兒的功夫,就已從視線中消失了。

  薛先生回過頭來,迎著女兒澄澈的目光,柔聲道:「是啊,他就是陸府的二公子。」

  羅小娘子聞言,小腦袋輕輕歪,望著薛先生若有所思。

  薛先生見女兒懵懂的模樣,微微笑了笑,蹲下身輕聲道:「娘能到陸府教授陸小姐讀書,維持生計,本就是陸夫人慈心,咱們可不能節外生枝給她添堵。陸公子與咱們身份不同,且男女有別,你日後見了他,遠遠躲著就是,免得落人口舌。」

  「娘放心,女兒省的。」羅小娘子點點頭。

  羅小娘子年齡雖小,尚存著份少女的天真。但她自幼喪父,沒少見到族人們或卑劣或冷視的面孔,小小年紀就懂得察言觀色、識人冷暖,自也知道母親的辛苦與無奈。

  她們母女兩個能脫離家裏那個狼窩,全仰賴袁氏與羅氏兩人的慈心。如今在陸府,她們衣食無憂,且母親又是陸小姐的先生受人尊敬,這份安定得之不易,且羅小娘子又自小被教導著學習女誡女四書,自然知道男女大防的問題。

  這位陸小公子前途大好,身份又高,不是她這種身份的人該沾染的,與其到時候徒增麻煩,不如從現在開始就小心規避,母親不止次這樣提醒自己,羅小娘子自然記得清楚。

  薛先生聞言放了心,女兒看著年幼,卻向懂事,她沒什麼可擔心的。

  ……

  陸爍腳程極快,不過小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凝柳堂。

  日頭越升越高,日光如曝,曬得庭院裏的花草微微蔫,蟬鳴聲接著聲,嘹亮地唱個不停,陸爍走了這路,額頭上已經沁出了許多汗來,他也無心去看陸昀在院子裏曬出的古籍了,腳下不停,在丫頭婆子們的請安聲中快進了正堂。

  等進到屋子裏,猛然就是涼。

  就見花廳正中央放置著小缽冰,兩個小丫鬟正站在旁邊下下打著扇子,陸昀坐在羅漢床上,翻檢著幾本泛黃的書本,袁氏則坐在另側,低頭做著針線,聽到外頭丫鬟們迭聲的請安,她才放下手中的針線,抬頭看著陸爍溫婉的笑了笑。

  歲月靜好,大抵說的就是眼前這副景象吧。

  陸爍打心裏舒心,不由咧嘴笑。袁氏見他因走的這路受了太陽暴曬,臉上微微紅,輕聲嗔怪了他幾聲,就囑咐他喝下袁媽媽遞來的酸梅湯,又吩咐小丫頭們打水拿布巾來伺候陸爍梳洗番。

  等全部收拾完畢,陸爍才覺得方才那股燥熱減輕了些。

  袁氏又拾起放在羅漢床上的那方布料,遍做著針線,遍責怪道:「天氣正熱,怎的這時候過來了。京師可不比河北道,你日後大中午的可不能就這麼出門,謹防著中了暑氣。」

  聽袁氏出言責怪,碧桃紅杏兩個站在陸爍身側,大氣也不敢出,朱衣往前走了步,正要出口認個錯,誰料陸昀放下手中的書本,搖搖頭笑著對袁氏說道:「婦道人家,淨要瞎擔心。爍哥兒又不是女孩子,從前院到後院,不過才幾步路,你就這樣心疼,他日後求學做官什麼苦不得受著,你能操心的過來嗎?」

  袁氏聽陸昀這話嗔了她眼,知道他這話有理,倒也不再說別的。

  陸昀擺擺手,花廳內伺候著的丫頭婆子們就都散了,只留下他們三人。

  陸爍做到陸昀身旁,拿過他放在塌上的書,看了看書名,竟是兩本從沒聽說過的古書,封皮重新裝裱好了,但內裏的書頁卻黃黑,上面還有層層水漬,看著頗有些年頭。

  「這是……」陸爍將這本書小心的翻開,大致流覽了遍,就見上面的文字晦澀難懂,依照他現在的水準尚且認不全。

  「這是魏晉年代的古書,原本也沒想到還存著,也是今日曬書的時候偶然翻到的,倒是意外之喜了。」

  陸昀見他不停的翻著這兩本書,不由笑著解釋道。

  陸爍聽他說起這個,不由來了精神,提起今日曬書的事,道:「真沒想到,咱們府上的藏書閣裏竟然藏著這麼多的古籍,兒子今日可真是開了眼界了,怪不得衛夫子以前常往藏書閣跑……」

  陸昀聽他說起這個,臉上的笑意更盛,他面上有些驕傲,道:「咱們敬國公府的藏書閣在整個京師都是極其有名的,敬國公府傳世百年,歷代的敬國公都樂於搜撿古書,有這麼多也不稀奇……不過這書是死物,若是沒有人看,再好的書閒置在那裏也是點用處也無,為父最大的心願,就是日後咱們敬國公府多出幾個讀書人,也不枉費祖先搜撿古書的這番苦心了。」

  陸昀說到最後,眼睛亮晶晶的,笑看著陸爍。

  陸爍聞言,雖什麼也沒說,但他亮晶晶的眼睛裏卻寫滿了保證。

  父子兩人又說了會兒,袁氏間或附和著說上幾句,氣氛極為融洽,幾人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今年院試的考期上了。

  「這考期怎麼的說變就變?」袁氏聽兩父子說起這個,放下手裏的針線活,皺眉道。

  先前凝柳堂人多嘴雜,陸昀也就沒有和袁氏說,故而袁氏現在還是第次聽到此事。

  「這禮部可真的是……」袁氏又唏噓聲。

  「娘——您可真是冤枉禮部了。」陸爍聞言,笑著搖了搖頭。

  袁氏就抬頭看向陸爍,陸昀則笑吟吟的,端起小案幾上的茶,沒有介面。

  陸爍道:「禮部剛剛犯了大錯,眼下可沒膽子幹這種事,且這龐大人又向規行矩步,不逾矩半點,這必定是陛下下的指令,您可怨不著禮部。」

  「不錯,確實是陛下的主意。」

  見袁氏又要問,陸昀擺擺手制止,開口解惑道:「這指令是陛下今早剛剛下放到禮部的,至於原因嘛,聽范大人說,派往大昭的信使昨晚回信,說是大昭聽聞十三王子這事,萬分震驚、有十分愧疚,深覺對不起大齊,故特派大昭的大王子作為特使,親自前往大齊,向大昭賠禮道歉,解決先前十三王子那事……預計著歸期就在月,屆時禮部忙著接待大昭使臣的事,像是忙不開身來主辦這科舉之事,這才將府試提前半月舉辦。」

  什麼?大王子親來,他沒聽錯吧?

  陸爍目瞪口呆的看著陸昀,有些不敢置信。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yokcobra

LV:9 元老

追蹤
  • 1153

    主題

  • 73590

    回文

  • 1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