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 賢臣養成實錄 作者:野禪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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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cobra 2017-7-28 13:5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4 59694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11
第239章 餘孽

  言下之意,若是有消息,陸昀定會告知陸爍的。

  陸爍聞言,抬頭有些意外的看了陸昀一眼。

  陸昀之前還在說,不想讓他把過多心思用在朝堂上呢……

  突然間改了口,陸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陸昀見他這反應,就又笑著輕拍了下他的腦袋。

  「是!」陸爍忙笑著點頭。

  ……

  正如陸昀所說,沒過幾日,孟將軍就真的帶著人悄悄回了京師。

  孟將軍一行人是趁夜到達京師的。

  這群人個個身形壯碩挺拔,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全都是極受孟將軍信任的親兵,這堆人三個一排,在孟將軍的帶領下騎著駿馬風塵僕僕的往京師趕。

  此時城門尚未關閉,守門的將領眼見這群訓練有素的人騎馬迎面沖過來,一個個看著兇神惡煞、面目狼狽,活像山頭下來的土匪,立馬反應過來,招呼著城門前的將士圍成了一個肉盾,舉著長槍,警惕的看著馬上的人。

  孟將軍因趕路趕得急,加上來時的路上不時有人攔路阻截,故而形容狼狽、滿臉的絡腮鬍子,加上他本身長相就粗獷,這樣一弄,與平時相差甚大,倒真像個活土匪,也無怪乎樊大人沒有認出他來。

  樊大人眼睛已經眯了起來,他緊緊盯著孟將軍的動作,似乎孟將軍再越界,他就要下令命將士們殺人了。

  「什麼人!竟敢在城門前聚眾縱馬、意圖不軌……」

  樊大人高聲問道。

  「快讓開!我乃虎威將軍孟侃,回京有邊關要事稟報陛下!還不退開……」

  孟將軍邊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依舊拉著韁繩,打馬向前沖去,只是速度相比剛才到底和緩了些。

  孟侃?

  樊大人一愣,隨即憤怒。

  孟將軍好好地在滇南守著,怎會回京師來!

  「休要胡言,還不……」

  樊大人表情憤怒,只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見那領頭的男人打馬沖到了他身邊,樊大人抬頭一看,不由怔住。

  還真是孟侃。

  「退避退避!」

  樊大人原先就是孟侃麾下的,又是他親自提拔上來的,對孟侃一向敬重有加。

  故而,等他認清眼前這人真的是孟侃,就立馬轉過身去,揮手示意示意擋著的將士讓開。

  孟侃半點不耽誤,騎著馬順著避開的小道快速進了京師城。

  樊大人挺身站立在一邊,看著孟將軍身後這群威風赫赫的親衛,只覺得與有榮焉,他不錯眼的掃視了一眼,等看到被人群圍在中間、由個黑臉將軍親自縛著的一名約二十餘歲的瘦弱男子時,不禁一愣。

  這是誰?

  ……

  孟將軍趁夜進了京師!

  孟將軍帶著一眾親兵進了京師!

  孟將軍率眾帶回個瘦弱的男子!

  還是無詔私自回京師的……

  京師的天雖暗了下來,這消息卻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各家就都知道了。

  這也不奇怪,這一大隊人馬著這黑衣,在京師城策馬駛過,直奔宮門,十分的轟動,想不注意都難。

  有人痛駡,「這孟侃膽子忒肥了些,簡直是藐視陛下,明日我定要上摺子……」云云。

  有瞭解近況的人沉思,「怎麼突然回京師了呢,莫不是滇南出了什麼事!」

  「那個瘦弱男子究竟是誰啊!」

  當然也不乏八卦者。

  「是個兔兒爺吧,沒想到孟將軍還有這癖好……」

  有人擠眉弄眼,淫者見淫腦補起來。

  「去去去,孟將軍行色匆匆,肯定是有大事,你見過幹大事還帶著兔兒爺四處跑的嗎?」

  ……

  總之,人們猜測了一陣,都紛紛將話題轉到那個被縛著的瘦弱男子身上。

  陸爍也將注意力放到了這男子身上。

  「那男子什麼模樣?」

  「小的不知。」清泉搖頭,「那小廝稟報時說,孟將軍一隊馬行得極快,根本來不及看,只知道他穿著身奇怪的衣裳,料子很是華貴……」

  奇怪的衣裳?料子很華貴?

  難不成是大昭皇室的人?

  陸爍想到。

  「少爺,還要繼續打探嗎?」

  見陸爍歪頭看著地面,沉默不語,清泉忍不住問道。

  「不必了。」陸爍出聲阻止,「孟將軍就直接進了宮,眼下便是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等明天吧!

  這事鬧的挺大,禦史們可不會輕易放過孟將軍,這事究竟如何,很快就能知道。

  當然,究竟是不是事實,就要看惠崇帝的意思了。

  ……

  「陛下萬福!」

  孟侃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

  此時殿中只餘惠崇帝與孟侃兩人,至於其他人,不論是原先在殿中伺候著的還是孟侃帶回來的,都被惠崇帝遣了下去。

  「起來吧。」

  惠崇帝低頭看著孟侃,面色平靜,嚴重毫無波動。

  很顯然,他早從四所口中知道了孟侃矯詔私自進京的事情,故而現在看著下首面容憔悴的孟侃,心中一片平靜。

  「你突然回京,既沒有任滿也沒有詔令,你可知這是什麼罪責?」

  待孟侃站起身來,惠崇帝才乜了他一眼,提聲問了一句。

  「微臣知罪。」孟侃拱手道。

  他面色沉沉,十分嚴肅莊重,道:「但微臣有十萬火急之事要稟報陛下,不得不矯詔回京。陛下治罪也好,將微臣下獄也罷,等微臣將事情說完,就全憑陛下處置……」

  「十萬火急之事?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十萬火急之事,居然讓你把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都給忘了,連大齊的律法都敢違背!」

  惠崇帝驟然間暴怒,隨手拿起書案上的摺子,往下扔到了孟侃身上。

  十萬火急?

  如今安遠侯在滇南狼子野心,滇南正是空虛的時候,孟侃卻在這種時候帶著親兵回京!

  再怎麼十萬火急,還能抵得過這些不成!

  「你且說說!」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12
第240章 深仇

  「你說什麼?成王餘孽……」

  惠崇帝猛地動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肌肉緊繃,臉頰微微顫抖,有些激動、又有些不敢置信。

  「是哪個餘孽……現在他在何處……」

  惠崇帝邊說著,邊從高臺上走了下來,他走到孟侃身邊,兩眼圓睜緊緊盯著孟侃,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也無怪乎他會如此激動!

  成王,可以說是惠崇帝當年登基路上最大的敵手。

  當年先帝兒子眾多,卻大多昏庸無才,唯有這成王,身份高且不說、為人也十分的精明,惠崇帝百般算計、諸多隱忍,最終才打敗成王登了高位。

  其中艱辛自不必說!

  可即便惠崇帝最終贏了,卻還是在即將成功前棋差一招,在宮門口被成王亂黨用暗箭所傷,只不過被傷的不是他,而是那個他生平最為疼愛最值得驕傲的長子,也是那時他唯一的兒子。

  這一傷就是個死!

  彼時惠崇帝已界而立之年,他賦予厚望的唯一的兒子,他的長子,卻被成王亂黨給殺了!

  惠崇帝如何能不惱恨,他恨地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其肉。

  尤其在他登基之後,宮中接連誕下的幾位皇子,全都才學平平、性格各異,與大皇子相差甚遠,惠崇帝這仇恨之火也就更為猛烈!

  當年那場大火讓成王黨不明不白消失了,惠崇帝卻一直未曾放棄過,如今二十餘年過去了,居然又有了亂黨餘孽消息……

  想起過往的深仇大恨,惠崇帝眯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孟侃。

  這次無論如何,一定不會再讓他逃脫!

  孟侃抬頭注意到惠崇帝面上的表情,即便他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此時也被惠崇帝眼中的仇恨之火震懾的說不出話來。

  良久,孟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陛下,那人正是成王的遺腹子,如今就候在殿外,由微臣的幾個親兵看護著,是那……」

  孟侃還要繼續往下說,惠崇帝就轉身重新做回高臺上,揚聲向外喊了一句,打斷了孟侃接下來的話。

  「周雨安——」

  「奴婢在。」周雨安從外輕輕推開殿門,低眉順眼應道。

  「去將外頭候著的人提上殿來……朕要親自審問!」

  周雨安應諾,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帶了三個人進來。

  一個文弱的青年,看起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身子虛軟無力,由兩個孟侃的親衛左右架了上來。

  這青年!正是如今被外面傳得十分不堪的那名瘦弱男子。

  青年被架著走到了殿上,先是氣息奄奄的,等看到惠崇帝時,雙眼卻震驚不已,接著身子就是一抖、眼睛躲躲閃閃不敢直視再惠崇帝,似是害怕似是不敢用真面目見人,總之十分的複雜。

  他人雖瘦弱,面上也都是懼色,渾身卻好似憋足了一股勁兒,充滿了一股信念,即便是被兩名親衛硬按著,卻還是不肯跪下。

  惠崇帝自這男子被架到殿上、看清他那張酷似成王的臉時,基本上就相信了孟侃的話,此時見這男子仇視著自己,決然不跪的樣子,雙目不由更冷。

  「日後本王子孫千秋萬代,決然不會讓他們跪你……」

  惠崇帝想起成王如喪家之犬般被自己逼到絕境時,放下的大話。

  決然不跪嗎?

  哼哼!

  「跪下!」

  那兩名親衛見惠崇帝面色不愉,不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其中一個還伸腿往這青年後膝一提,這青年就控制不住倒在了地上。

  「哈哈——」

  惠崇帝凝眉看了一會兒,卻突然大笑了起來。

  兩親衛見惠崇帝大笑,還以為是他們剛剛的動作稱了惠崇帝的心意,心裏一陣激動,面上也跟著泛起紅暈來。

  惠崇帝笑的開懷,卻是笑這成王驕傲了一輩子,自詡英雄了一輩子,到頭來,留下的唯一血脈,居然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畏縮、膽怯、躲閃……這些字眼拼湊在一起,惠崇帝笑得愈開心。

  「拉下去吧!」惠崇帝笑了一會兒,也不審問,什麼都沒說,就一抬下巴對周雨安吩咐道。

  下的幾個人都是一愣。

  那青年面上憂懼之色更濃,似乎在想著被拉下去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惠崇帝見他這膽小如鼠的模樣,嗤笑之意更濃。

  「將他拖到詔獄裏去,告訴徐林,單開一間大獄,好吃好喝招呼著他,再派上幾人日夜看管著他,沒朕的允許,可千萬不能讓他出事……」

  周雨安是在惠崇帝身邊伺候久了的,這句「不能出事」是什麼意思,周雨安只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

  「是。」周雨安應道,說著就帶著那三人再次退了出去。

  大殿中複又只剩下惠崇帝和孟侃兩人。

  「你是怎麼抓到他的,還有,為何抓到此人,你不派人將他送回京師來、反而違抗安排私自逃回京師……這來龍去脈,都一五一十的老師交待出來吧!」

  惠崇帝激動地勁頭過去,面上又重新恢復淡定,他再次半躺到身後的椅背上,問道。

  「微臣遵旨。」

  孟侃磕了個頭,接著就將剛剛未說出口的話全都詳細地說了一遍。

  惠崇帝越聽,眉頭皺的越緊,等孟侃說完,惠崇帝已經單手拄著腦袋,看著書案默然沉思起來。

  孟侃就在下哭訴。

  「陛下,非是微臣不遵規矩,而是……而是安遠侯在滇南之地幾乎是只手遮天,別說是送出個人,便是一封寄往京師的信件都會被他沿途截下,沒問題之後才准許繼續放行……」

  「微臣幾個月前就在安遠侯的莊子裏偶然現了成王餘孽,只是滇南的形勢,微臣不敢輕舉妄動,唯恐讓安遠侯現了……微臣死不死的倒沒什麼,但若是成王餘孽再被他轉移了,再想找回來,怕是就難了……」

  孟侃哭的涕泗橫流。

  「若不是安遠侯近幾個月與大昭聯繫日密,放鬆了對城內的監視,微臣怕是還尋不著機會綁了這人……微臣出了滇南之後,安遠侯似乎就已察覺,一路派人追殺,微臣……微臣……」

  惠崇帝見眼前這魁梧大漢留下了傷心的淚水,內心卻毫無波動。

  他還在想著安遠侯這事。 本帖最後由 yokcobra 於 2017-7-31 09:20 編輯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12
第241章 不解

  果然是安遠侯!

  這個結果雖然早就在惠崇帝預料之中,惠崇帝卻仍舊覺得心裏的怒火壓制不住的往外冒。

  「夠了!」

  惠崇帝只高喊一聲,孟侃的嗓音就一下子卡在了咽喉裏,再也發不出來。

  惠崇帝負手站起身來,開始在高臺上煩躁的踱步。

  孟侃見惠崇帝如此,微垂下眼睛,掩蓋了眼中的情緒。

  「安遠侯果然有了反心?」

  過了一會兒,惠崇帝才提著聲音說了一句。

  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問孟侃。

  孟侃卻不得不開口回答:「依微臣看就是如此,且不說他膽大包天私藏成王餘孽,微臣這兩年去了滇南之後,就發現不僅陛下派往滇南的屬官對安遠侯言聽計從、不敢有違,且……且微臣去莊子裏捉拿成王餘孽時,發現安遠侯竟然私下招募上萬民眾,在此處私自練兵私自練兵……」

  「民兵?」惠崇帝轉頭看向孟侃。

  「是。」孟侃道,「那莊子在一山谷中,四周群山環繞,不易被人察覺。安遠侯訓練軍隊卻將人藏得這般嚴實,可見沒安什麼好心……」

  惠崇帝聽罷,沉沉呼出一口氣,沉默著沒有說話。

  「若是真有反心……」

  惠崇帝低聲說了一句,走到孟侃身邊,歎氣道:「你這一回來,還把那個罪孽帶了回來,這安遠侯恐怕現在不反也要反了……」

  孟侃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早就想到這些,早已做好了被惠崇帝問罪的準備,故而他也不辯解,垂頭跪在地上,道:「微臣知罪!」

  惠崇帝站了很久沒有說話。

  「罷了,安遠侯要反,不過是早晚的問題。」過了一會兒,他才轉身坐回高臺上,說道。

  惠崇帝到底記得孟侃是員猛將,且忠心耿耿,眼下安遠侯隨時要反,現在可不是追究他的時候。

  「微臣有罪。」

  惠崇帝乜了他一眼,道:「你自然有罪,只是念在你捉拿成王餘孽有功,且帶著這許多親衛日夜往京師趕,朕暫且不追究你罪責。你先下去吧,要如何處置你,等明日早朝再議吧!」

  「謝陛下隆恩!」

  孟侃松了口氣,再次叩頭跪拜一下,就彎身退了下去。

  等孟侃一走,惠崇帝才去了側殿,走到智奎先生對面坐下。

  智奎先生放下手中的書,面上依舊掛著淡然的笑意,剛剛殿中所說的事情,似乎未曾在他心中激起任何的波瀾。

  「陛下何苦如此愁悶。」

  智奎先生為惠崇帝斟上一杯茶,道。

  「您自己也說了,早反晚反,都是個反,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有什麼不同?」

  惠崇帝掀起杯蓋,飲了一口。

  「自然是不同的,如今大齊與大昭的關係愈發複雜,若是安遠侯在這個時候起了反心,南邊怕是就要失守了……」

  惠崇帝探口氣,「孟侃在滇南時日已久,對那邊瞭解較深,如今已成了為數不多的可用之將。」

  言下之意,也算是解釋了剛剛輕輕放過孟侃的舉動。

  「沒了成王那個遺腹子,安遠侯怕是輕易不敢反。」智奎先生笑道,「畢竟,他自己帶兵反了朝廷,和挾著成王餘孽來反朝廷,那性質可就差得遠了……」

  前者就是徹底的亂臣賊子,至於後者,成王那個兒子現在雖如喪家之犬,但畢竟是皇室血脈,有著一層關係在,若是造反也要名正言順一些。

  「真要造反了,還會顧及這些?」

  惠崇帝道,只是眼中的愁悶之色卻紓解了不少。

  智奎先生道:「安遠侯的行事作風,您還能不瞭解?」

  惠崇帝就輕輕笑了。

  見惠崇帝輕輕揭過這一茬,智奎先生才問道:「陛下,剛剛那餘孽,您可看清了,當真是成王兒子?」

  這話一出口,惠崇帝就抬頭看了智奎先生一眼,似乎有些好奇,他怎麼會突然問出這種問題來。

  「朕仔細看過了,雖膽小怯懦,但長相與成王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想來不會有錯……」

  說罷,惠崇帝笑著看了智奎先生一眼,道:「先生剛剛沒有親眼看到,僅憑聲音分辨,有疑問自然也正常。朕與成王不共戴天了這麼多年,他的模樣便是化成灰朕也能認出來……剛剛那小子,朕不會認錯。」

  智奎先生的眉頭卻依舊皺著,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試探著道:「陛下,您忘了那一百來個長相相似的小廝了?這個人,會不會也是……」

  見惠崇帝突然抬起頭,愣愣看著他,智奎先生繼續低聲道:「安遠侯雖然性格搖擺不定,喜歡瞻前顧後,但他可不蠢,孟侃可是您往滇南插的一根釘子,不說時刻監視,但藏著成王餘孽的莊子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會說讓孟侃看見就讓孟侃看見了……」

  惠崇帝聽罷,皺著眉頭,倒是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那百來人情況特殊,之前不是已經招認了?原是同一個村落的人,一個村子同一個祖宗,加上會些邪門的巫術,一半以上的人家長相一樣,本就是特例……」

  惠崇帝道,「此事情況與那事不同,你若是不信,那孽畜就在詔獄裏關著,明日盡可去看上一看……」

  智奎先生聽惠崇帝如此說,心裏有些不認同。

  那百來人是不是個例,誰知道呢?

  既然這一百來個長相一樣的人都能被大昭人找來,那麼找個與成王相像的人,總不在話下吧。

  想是這樣想,但看著惠崇帝這麼信心滿滿的樣子,智奎先生倒也不敢繼續下去潑冷水。

  他雖是惠崇帝身邊的謀士,卻也深知生存之道。

  直諫固然是好事,但善終的又有幾個?

  「至於安遠侯這事……」惠崇帝吸了口氣,「剛剛孟侃已經說了,他能進到那莊子裏,原本就是個意外,且這安遠侯自落戶在滇南之後,愈發目中無人,朕看他是心被養大了,這人一飄起來就容易粗心大意、忽略細節……更何況,他進來又一直忙著大昭之事,忽略了成王餘孽,倒也正常……」

  惠崇帝所說的意思智庫先生已經領悟到了。

  但這畢竟只是猜測。

  若這個餘孽真的是個假的,那這安遠侯和真正幕後之人心機就太過深沉可怕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13
第242章 哭訴

  想到這裏,智奎先生自來雲淡風輕的臉上,也掛上了些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了,不必多想了……朕心裏自有分寸。」

  惠崇帝眼見智奎先生對此事質疑如此之大,雖說剛剛用許多理由將他反駁了頓,但心裏也忍不住敲起了鼓。

  但現在成王餘孽就在自己手上!成王餘孽這二十餘年來都未曾在人前露過面,自己說他是,誰還能反駁他不是不成?

  況且,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安遠侯和南邊來的大昭使臣!

  這才是最為迫切最為緊要的事。

  「是!」智奎先生應道。

  想了想,他又忍不住對惠崇帝諫言道:「陛下,那孽障現在在您手裏,日後想如何處置全憑您心意,但微臣想著,眼下安遠侯是何態度暫且還不知曉,加之他與大昭來往頻繁,不知在打著什麼鬼主意,故而,那成王餘孽不妨先……」

  「哈哈哈……」

  惠崇帝聽他說起這個,不由笑了起來,道:「先生所言,與朕心中所想剛好契合……現在確實不是動他的時候!」

  也免得白白給安遠侯造反的理由!

  況且,剛剛見了那侄兒之後,雖說他膽小如鼠、看著沒甚出息,且渾身骯髒,極為狼狽,但卻妨礙不了他面如冠玉、風姿瀟灑綽約的本來面貌。

  看著他酷似成王的那張臉,惠崇帝心中忽然升騰起個惡劣的想法。

  除了死之外,這世上還有千百種折磨人的方法……

  而那種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法子,才是最能讓當事人痛苦、也最能緩解他心中仇恨的。

  ……

  孟侃出了大殿,神情卻依舊維持著戚戚之色。

  外頭候著的親衛見此,都走上前圍在孟侃身邊,想說什麼,但礙於在宮中卻又不敢詢問,加上孟侃以目視意,故而群人俱都閉緊嘴巴,半個字也不敢露。

  行人沉默的出了重重宮殿,走到了宮門口,此時早已有幾輛馬車等在此處了。

  是孟府的馬車。

  孟侃臉上此時才有了些笑影兒。

  孟侃帶著三名關係最為親近、官職也最高的親衛上了馬車,至於其餘人,則依舊上馬,跟在馬車後面緩緩回了將軍府。

  馬車上,親衛忍不住詢問殿內的事。

  「無礙了!」

  孟侃點點頭,「看在以往我忠心耿耿的份上,加上我此次又帶回了成王餘孽,陛下雖惱恨我這時候回了京師,險些誤了大事,但既然今日沒有對我嚴懲,想必是打算對我輕輕放過了……」

  親衛們聽此,面上的緊張卻沒有放下來。

  安遠侯眼看要反,惠崇帝此時不治孟侃的罪,但誰能料到以後呢?

  畢竟帝王心,海裏針,尤其孟侃作為守邊將領卻私自離開守地,更加是帝王大忌!

  若是惠崇帝秋後算賬,他們又如何招架的住……

  「不管怎樣,這趟都是必須要回來的……」孟侃垂眸,「總不能所有人都被安遠侯困在滇南……」

  滇南的形勢,可比剛剛他與惠崇帝說的要嚴峻多了。

  若是繼續留在滇南,消息遞不出來、京師眾人對安遠侯沒有防備不說,若是安遠侯日後突然謀反了,他們這些被惠崇帝派往滇南、熟悉滇南的守將,必然都要被安遠侯困住。

  滇南地勢複雜、多奇川怪穀,若是沒有熟悉滇南地形的將領帶兵,恐怕很難打下來……

  馬車粼粼向前行進,孟侃輕籲了口氣,隨著馬車輕微的晃動,目光逐漸堅毅了起來。

  ……

  這晚京師很多人家都是燈火通明到深夜。

  沒辦法,孟侃突然帶著病弱男子回來的消息,自孟侃進了宮門開始,就迅在京師城內傳開……

  老百姓倒沒什麼,不過將此當做個笑料,笑笑談談也就過去了。

  但諸多官宦之家卻因為這個消息,或哭或笑或興奮或緊張,猜測著孟侃此番突然回來的原因。

  尤其是嶽府,書房的燭光幾乎亮了夜。

  「最終還是被抓到了啊……」

  書房內空蕩蕩的,只有岳閣老獨自人坐在凳子上,看著面前搖曳的燈光歎息。

  「不過這樣也好,沒了這個逆賊,你要是能絕了謀逆的心思,老夫也總算能安睡了。」

  ……

  翌日早,金鑾殿上就因為孟侃無詔回京師的事炸開了鍋。

  上書的多是些不怕死的直臣諫臣,從秦朝說道了大齊朝,從太祖皇帝說道惠崇帝,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孟侃作為守邊之將私自回京其心可誅,惠崇帝必須要殺雞儆猴嚴懲孟侃……

  孟侃站在堆武將中間,雖經過了昨晚的打理修整,面上的憔悴之色卻沒有減去多少,他聽了這些諫臣當面的控訴,低垂著雙眼,言不等待著惠崇帝降罪。

  「都說完了?」

  等下面的諫官吵吵嚷嚷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之後,惠崇帝才平淡的開了口。

  這是他自今日坐了殿上以來,開口說的第句話。

  但下面的朝臣卻從中聽出些不同尋常的意味來。

  這惠崇帝,似乎沒有追究孟侃的意思啊……

  想到這裏,群臣不由面面相覷,而那些剛剛還在喋喋不休的諫官們也緊跟著閉上了嘴巴。

  惠崇帝將下眾人的面色都看在眼裏,他眼中毫無波動,道:「孟愛卿此番回來,並非無詔!」

  什麼?

  並非無詔?

  下的官員三三兩兩站在起議論起來。

  什麼時候下的詔書,他們怎麼不知道……包庇也不是這麼個包庇法啊……

  連孟侃也有些愣愣的抬頭看向惠崇帝,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朕以往說過,當年成王雖膽大包天派箭手殺了朕那大兒,但他與朕畢竟是血肉骨親,成王死於大火之後,朕直想著找到他的血脈……總歸是皇室子弟,實在不宜流落在外……」

  說到這裏,惠崇帝神情有些淒切起來,他聲音低沉,眼中隱隱有些淚光。

  竟是當堂哭訴起來!

  下的眾官員讓惠崇帝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惠崇帝與成王之間的潑天大恨,誰人不知!

  尤其些上了年級的老傢伙,當年親身經歷了那場宮變,大皇子死時的慘狀,如今閉上眼睛還能回想起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13
第243章 諫言

  縱然生在帝王家,到底是親父子!

  更何況,大皇子還是惠崇帝最為喜愛的長子,親自一手教導到了成年時候,卻被成王一箭給毀了。

  當年惠崇帝何等的悲痛!他們這些老臣看著都覺得心有戚戚。

  現在惠崇帝卻說什麼寬恕了成王,準備善待成王后人云云。

  母豬上樹都比這要可靠吧!

  想歸想,大臣們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跪倒地上,齊聲跪地贊道:「陛下仁厚!」

  惠崇帝擺擺手,示意下跪的群臣站起身來。

  群臣順著起身的動作看了惠崇帝一眼,就見他面上淚水流了已有一會兒了,也不知是在哭慘死的大皇子,還是真的為流落在外的成王后人擔心。

  惠崇帝繼續道:「朕當年念叨的一句話,爾等俱都忘記了,誰料孟愛卿倒記在了心裏,鎮守邊關時仍不忘此事,費盡千辛萬苦,如今終於將朕那侄兒找到了……」

  找到了!

  居然找到了!

  難不成昨晚那個病弱男子就是……

  眾官員泛起了嘀咕聲,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去看孟侃。

  惠崇帝笑道:「如今成郡王身子虛弱無法起身,已被朕妥善安排好了!朕骨肉團聚,當真是欣喜。不過——」

  群臣對惠崇帝接下來要講的話毫無興趣,因為一句「成郡王」就將他們驚到了。

  成郡王!

  還沒在人前露面,就被聖上封作郡王了嗎?

  剛剛惠崇帝所說的照顧成王后人,果真不是說說而已嗎?

  孟侃站在下,聽完惠崇帝剛剛那一番話,明白了惠崇帝的意思,剛剛一直緊繃的身子跟著放鬆了下來。

  「孟愛卿。」

  惠崇帝叫道,「功是功,過是過,你雖尋找成郡王有功,但也太心切了,居然不經安遠候允許就趁夜趕回京師……你可知罪?」

  孟侃回過神來,鎮定的出列,坦然道:「微臣念著陛下一片切切慈心,故而找到成郡王后,想著早日送到京師來讓陛下安心,誰料一時激動卻忘了規矩!給安遠候添了麻煩……微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眾臣聽罷孟侃的話,總算回過神來。

  這君臣兩個一唱一和的,原來重點在這裏!

  安遠候!

  原來是因為安遠候!

  一個成郡王不足為懼,弄死他,比碾死只螞蟻還要簡單!

  但成郡王卻是被孟侃從滇南找到的,再結合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內賊之事……

  眾臣交換了個眼神,沉默著不再說話,而剛剛那些慷慨激昂的諫臣,更是縮頭縮腦動都不敢動一下。

  「既如此,朕就先擼了你的官職,令你在家思過!」

  惠崇帝緩緩道:「至於什麼時候恢復原職,嗯……」

  眾位元官員都將視線放到了惠崇帝身上。

  惠崇帝想了一會兒,才輕飄飄道:「再說吧!」

  這是要把孟侃留在京師了……

  眾官員面面相覷,岳閣老淡定的站在下,心卻提了起來。

  惠崇帝到底是對安遠候不放心啊!岳閣老想到。

  這是留著孟侃,準備隨時應戰嗎?

  「至於朕這侄兒……有成王這層關係在,朕實在不知該如何與他日夜相對啊!」

  還沒等群臣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惠崇帝就又繼續「煩惱」了起來。

  殿中就又是一靜。

  成郡王……

  陸昀聽到成郡王兩字,精神也是一震。

  他站在大殿的一角,將惠崇帝這句仔細斟酌了一會兒,再與前面幾件事結合起來,恍然有些明白過來。

  他再次抬頭打量惠崇帝一眼,見他面色愁悶,不禁若有所思。

  惠崇帝見下官員瞠目結舌的樣子,繼續道:「各位愛卿且說說,朕該拿他如何才好啊?」

  說完,惠崇帝龍目向下掃視了一眼。

  下卻安靜的出奇,眾臣全都低眉頷的站著,一言不。

  不管陛下心中對成郡王是何看法,但看剛剛的言辭,陛下是準備做個和藹的「皇伯父」的。

  可他現下的意思,卻又不準備讓成郡王出現在他面前……

  可成郡王身份特殊,是一定要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看著的……

  這要如何是好?

  惠崇帝倒也不惱,靜坐在龍椅上,等著下官員的回答。

  久久,就在惠崇帝耐心盡失的時候,終於有官員站了出來。

  惠崇帝不由眯了眯眼。

  原來出列的竟是陸昀!

  「陛下!微臣有些淺見……」

  不理會群臣驚奇的打量,陸昀緩緩走到大殿中央,筆直跪了下去。

  「愛卿起吧!」

  惠崇帝見是陸昀,笑了起來,道:「你有何法子,儘管說來……」

  「是。」陸昀起身,道:「微臣建議,將成郡王送出京師——」

  什麼?

  「什麼爛主意!」

  「瘋了吧!」

  「成郡王怎麼能送出去呢?」

  ……

  大殿上重又熱鬧起來,大部分大臣表情激憤,對陸昀這話很不贊同。

  許多人甚至言辭激烈的質問起陸昀來。

  陸昀卻充耳不聞,一雙眼睛只看著惠崇帝。

  惠崇帝心裏笑了笑,面上卻是一片愁容,問道:「愛卿這是何意?這侄兒好不容易才找到,若是再將他送出去,豈不讓天下人議論皇家人情冷漠……讓人議論朕親情淡薄……」

  「是啊!」

  下麵又有人附和。

  「陛下!」陸昀反而笑了笑。

  「成郡王本是逆賊之子,陛下不計前嫌將他從鄉野接回,且還隆恩封他為成郡王……本已仁至義盡,如今不過是將他送出京師而已,不痛不癢的,天下人怎會妄議皇家、妄議陛下?」

  「嗯……」惠崇帝眉頭一抖,道:「確實是這個理兒……」

  下面的官員見惠崇帝竟被說服了,不禁著急起來。

  「不可啊陛下……」

  許多人站出來,呵斥陸昀胡作非為。

  把成郡王送出去,這不是放虎歸山嗎?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13
第244章 人選

  番話,讓陸昀說的慷慨激昂。

  惠崇帝摸了摸鬍子,不理會下眾臣的竊竊私語,面上有些沉重,認真想了會兒,才抬起頭,笑道:「愛卿所言有理,既如此,依你看,該找什麼人從旁看管妥當些……」

  下眾臣聽到這裏,反映各異,有那心思通透、已經看出惠崇帝此番動作的,默想起惠崇帝的用意來。

  「微臣認為,合該將成郡王送往滇南,由安遠侯親自照管著才妥當……」

  陸昀話音才落,立馬就有言官跳出來指著陸昀鼻子痛駡。

  「簡直荒謬……」

  「怎能讓安遠侯看管……安遠侯和成郡王……」

  ……

  陸昀低頭靜默著站立,對這些斥責的話充耳不聞。

  「荒唐至極……成郡王如何能送到滇南去,安遠侯……」

  「安遠侯如何?」陸昀轉頭看向那人,質問道。

  「安遠侯……」這言官頓時語噎。

  他想說安遠侯狼子野心不懷好意遲早要反的,可是眼下切都沒明朗化,這話如何能說出口?

  「且不說別的,既然這成郡王是被孟將軍從滇南找到的,想必早已習慣滇南生活,再者,成王生前與安遠侯關係最為親近,找他照應成郡王,豈不妥當?陛下也能安心了……」

  「你……」那言官被氣的滿臉漲紅,看著陸昀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這個陸昀,是不是傻?

  孟將軍從滇南找到成王餘孽意味著什麼?

  成王與安遠侯親近又意味著什麼?

  這人到底有沒有腦子……

  陸昀不再看那言官目瞪口呆說不出話的樣子,也不再理會周圍群臣詫異的目光,他轉身看著沉默的惠崇帝,繼續說道:「成郡王既然身子孱弱,實在不宜立即出……並且,滇南瘴氣嚴重,蛇蟲眾多,需得有個在滇南生活慣了的人在前引路才是……加之成郡王如今深受隆恩,更應慎之又慎才是!依臣看,陛下不妨詔令下去,命安遠侯親自來接,方才顯得有誠意,也能讓陛下放心……」

  陸昀滔滔不絕之時,站在眾官前列的幾人目光就不由得變了。

  原來這才是他目的所在……

  高卓雙眼亮,閃了閃就又黯淡下去,岳閣老面上平靜兩頰肌肉卻微微抖動,顯得有些不安……

  至於剛剛那些斥責陸昀荒唐胡鬧的言官,此時也安靜下來,神情若有所思。

  「簡直胡鬧!」

  惠崇帝道。

  雖然言辭嚴肅激烈,惠崇帝心裏卻樂開了花。

  這個陸昀,簡直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啊!

  不,也算不上是蛔蟲,最起碼最後招,跟惠崇帝臨上殿前想的可完全不同……

  「安遠侯守著滇南,眼下又剛出了大昭的事,怎能讓他為了迎接成郡王拋棄邊防?簡直是胡鬧!」

  下眾官員聽到這個,交流了下眼神。

  惠崇帝只說讓安遠侯來接是胡鬧,顯然對前面的提議卻是贊同的。

  陸昀神色坦然,也不辯解,筆挺跪下道:「是微臣思慮不周,請陛下責罰……」

  「罷了罷了!」惠崇帝歎了口氣,擺擺手示意陸昀起身。

  「安遠侯……成郡王……」

  惠崇帝念叨了句。

  眾臣全都屏住呼吸,眼睛飄忽的看著坐在上的惠崇帝,等待著惠崇帝最終的旨意。

  「嗯~果然好主意!」

  良久,惠崇帝點點頭,贊許道。

  不待下官員反應,惠崇帝就喚了侍立在旁的周雨安,吩咐他當堂擬旨。

  旨意大略與陸昀剛剛所言差不多,只在人選上有些差異罷了,惠崇帝沒有同意陸昀所提議的安遠侯,卻讓周雨安在旨意上寫下了安遠侯世子的名字。

  安遠侯世子如今已過而立之年,卻沒有半點他父親的英勇氣概,反而才能平庸碌碌無為,原因無他,只因他是安遠侯唯的兒子。

  安遠侯榮華了生,後院姹紫嫣紅,最終卻只得這麼個嫡子!

  「陛下聖明!」

  等惠崇帝吩咐周雨安擬好旨意,高卓立刻帶領著下的群官,高呼著跪了下去。

  早朝就在這片呼聲中結束了。

  ……

  京師,某院落中。

  僕從汗水淋淋,緊趕著進入屋中,張口叫了句。

  「世子——」

  伏在案上的少年俊朗清瘦,容長臉兒,兩道劍眉刀削般,顆黑色小痣藏身在眉頭中,卻不顯得女氣,反而增添了股凜然之感。

  聽到僕從的大呼小叫,少年卻沒動,依舊沉穩的執筆寫著手中的字。

  「叫什麼世子。」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從側室裏走了出來,雙眼能噴出火來,「從現在開始,要叫秀才老爺……」

  僕從唯唯應諾。

  「以後都要叫秀才老爺!」

  管事又重複了句。

  「好了!」

  到此時,那少年終於放下了筆,喝止了聲,外頭兩人就立馬閉緊了嘴巴。

  「阿樹進來吧!」

  那年幼些的僕從這才有些膽怯的繞過管事,輕手輕腳地進了內室。

  少年已經站了起來,逆著光,阿樹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樣,卻依舊被他身上穿著的那身青布儒衫弄得愣。

  他們世子爺……真是受苦了!

  「信呢!」少年走到阿樹身邊,道。

  阿樹慌忙拿出那信,少年不緊不慢的拆開,讀了起來。

  看到信上的內容,他先是怔,接著嗤笑聲,後又搖搖頭,才輕飄飄放下了。

  方才那管事又走了進來,很顯然他在少年面前很得臉面,見少年放下了信,他輕聲問道:「這信上……」

  少年仰頭歎息聲,良久才看向管事道:「皇伯父果真是好算計!石二鳥……呵呵……不過這樣也好,且讓他與曲老賊互鬥去吧……」

  管事看著攤在書案上的信件,久久沒說話。

  ……

  敬國公府。

  陸爍聽陸昀將今日之事說完,面上滿是詫異。

  「爹,您可真夠……」

  您可真夠膽大的!

  「也不是膽大!」

  陸昀面上帶著些笑意,「因為四所的關係,陛下對安遠侯那邊是個什麼心思,我雖不說清二楚,卻也知道個差不離,再加上今日陛下在殿上說的那番話,我不得不往這方面想……」

  那也夠膽大的啊!

  陸爍想到。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13
第245章 忌憚

  那安遠侯是誰?

  可是惠崇帝的心腹大患!

  成郡王是誰?

  惠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更何況,這兩人還關係緊密!

  陸昀今日這番提議好歸好,但若是個不慎猜錯了惠崇帝的心思,那可真的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所以陸爍說他膽子大,倒真是不虧的!

  陸爍甩甩頭,看向陸昀道:「爹您就確定,安遠侯真的會按照您想的來?若是他抗旨不遵,陛下豈不是要追究到您的頭上?」

  「哎~」陸昀放下手中的書,笑道,「安遠侯不敢,也不會!」

  陸爍見陸昀笑意深深,十分篤定的模樣,不由愣。

  陸昀卻笑笑沒有解釋,只道:「你且看著吧,安遠侯勢力再大,眼下滇南也亂不了……」

  聽陸昀說起滇南,陸爍的心思就又朝堂之事轉移到袁正身上了。

  陸爍有些憂慮,「滇南形勢這麼緊張,也不知舅舅在那邊怎麼樣了……」

  袁正今年任滿之後,果然如陸昀所說,被調任作兩廣布政使。

  布政使官職雖高,可這地方卻實在是……言難盡哪!

  江之隔,卻如天塹。

  陸昀見陸爍神色不虞,就道:「你舅舅在襄州任職,較為靠北,不會有什麼大礙……」

  說雖這樣說,但袁正既然做了兩廣布政使,就少不得要和安遠侯打交道。

  滇南表面平靜,但內裏卻已波濤洶湧,若是個不慎……還真是不好說!

  ……

  自信使派出開始,歷經兩個多月,大昭使臣總算到了京師。

  大昭使團行約有百餘人,由大昭大王子親自帶領著,隊伍浩浩蕩蕩的,由於是傍晚才抵京,直接就被禮部張羅著安排進了國賓館。

  沒有宴席,也沒有任何儀式,惠崇帝第二日直接在金鑾殿接待了大昭使團。

  這明顯是惠崇帝的個下馬威。

  大昭的大王子對此卻表現得感激涕零!

  他恭敬地以臣禮參拜了惠崇帝,且言辭懇切,因為十三王子之事對惠崇帝連連表示歉意……總之,行事規矩,為人謙遜卻又不低聲下氣,看著很像那麼回事兒。

  大昭在大齊人眼中,向是蠻夷之族,這大王子的表現倒是讓他們刮目相看。

  陸昀就不止次的跟陸爍提過,說這大王子長袖善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為人卻又不輕浮毛躁,看就是個不簡單的!

  這樣的人,還是大昭名正言順的嫡長子!

  若是讓他順利登了位,對大昭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很顯然有這想法的不止陸昀個人,惠崇帝、包括與大王子見過面接觸過的許多朝臣,全都持有這種看法。

  等大王子入京後幾日,熱度漸漸降下,惠崇帝才暗中詢問了之前派出去的信使。

  這信使說是信使,其實也是惠崇帝的暗探。

  信使三言兩語就將大昭國內狀況說了個清楚。

  原來大昭國王日漸老邁、體力漸漸不支,儲位卻久久沒有定下,大昭國王兒子眾多,各個都有幾分勢力,明裏暗裏鬥爭不斷。

  這十三王子與大齊人合作培養那些暗探,且按照那人的指令親往大齊隻身犯險,為的就是這背後之人許諾的萬精兵的支持!

  惠崇帝聽到萬精兵四個字,在於前幾件事聯繫,哪還有什麼不懂的。

  「陛下,這大王子來的這路上,屢次與小的們搭話,看他那意思,似乎是想求咱們大齊助他登位……」

  助他?

  惠崇帝冷笑聲,沒說話。

  「你且說說,大齊這十幾個王子,各個性情、勢力如何……」

  信使忙詳細的說了遍。

  惠崇帝撫著鬍子,只想了會兒,就擺手示意信使退下了。

  等信使走,殿內就立刻竄出來四個人影,皆穿著身黑衣勁裝,輕飄飄的沒留下半點聲音。

  惠崇帝低聲囑託了幾句,這幾人才又風般消失在殿中。

  ……

  大齊使臣好不容易來趟,在京師盤桓了月之久,由禮部安排著遊歷盡了京師的各大場所,才總算心滿意足的帶著被赦免的十三王子離開了京師,開始按原路往大昭趕。

  那四名死士自然也按照惠崇帝的吩咐,直緊隨其後。

  等過了長江,這些使臣們趕路的度就開始快了起來。

  緊趕慢趕的,等到了眉州時,月的光景就已過去了。

  此時,前往滇南宣旨的天使,在經過兩個月的艱苦路程之後,也總算是抵達了黎州。

  安遠侯帶著家眷以及黎州上下大笑官員,在城門外親迎宣旨的天使。

  這宣旨的天使不是別人,正是惠崇帝身邊的大太監周雨安。

  周雨安在惠崇帝身邊待得最久,且路做到了秉筆太監的高位,惠崇帝此次卻派他來宣旨,可見惠崇帝對此事的「重視」。

  周雨安下了馬車,就見城門外呼啦啦跪著大片官員,各個面上都擺出副誠惶誠恐的表情,好似這朝廷是罪不可赦的惡人,好似來宣旨的太監周雨安是洪水猛獸般。

  周雨安打眼溜了下,視線又掃過服帖溫順的過分的安遠侯,心裏陣冷笑。

  這老賊,倒是會裝相!

  「聖旨到——」

  周雨安無視這些人的做派,打開手中金燦燦的聖旨,高聲道。

  下麵齊聲高呼「吾皇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聖旨很長。

  行人跪在正午的日光下,聽周雨安不緊不慢的將聖旨宣讀完,雖然時值十月,但黎州的氣候卻依舊炎熱,太陽好似個大火爐,不會兒,就將眾人身上烤的汗水直流。

  周雨安視線瞄過輕輕亂動的幾個官員,不禁心裏聲冷哼。

  聖旨上所說的內容很多、很雜,有對安遠侯的獎勵恩賜,有對各將領的提攜恩蔭,不而足……

  但最主要的,還是放在了成郡王事上。

  惠崇帝因為成郡王之事責罰自己,這是安遠侯早就想到的,當他派人久追不上孟侃那廝的時候,他就知道,場大困難在等著他。

  但沒想到事情會這樣棘手!

  安遠侯時愣住了,心裏各種想法亂竄,沒個頭緒,額頭上幾縷汗水緩緩留下來,不知是熱的,還是嚇得。

  「侯爺,接旨吧!」

  周雨安收了聖旨,微垂著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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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精兵

  安遠侯微微愣了下,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跪地叩,並從周雨安手中接了聖旨。

  這道聖旨來的太過突然,安遠侯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於是,他也不親自招待周雨安,只交代了親衛幾句,讓他帶著周雨安行人到早已安排好的住處休息,他自己則直接拿著聖旨,匆匆回府去了。

  殊不知他的這番舉動,愈給人留下目中無人的印象。

  周雨安氣了個仰倒!

  不說設宴招待,連個寒暄都沒!

  這不是看不起他周雨安,這是在打陛下的臉哪!

  周雨安看著呼啦啦下子走遠的人群,恨恨的呸了聲,拂袖,就直接跟著那親衛走了。

  至於他心中如何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

  安遠候火急火燎的回了府,雙腳直奔書房。

  「鹿先生救我!」

  安遠候還沒進門,就直接大呼道。

  這句「救我」實在是不妥,尤其在他剛剛接了聖旨的情況下。

  不過安遠候卻無畏無懼。

  他在滇南鎮守多年,根基深厚不說,歷年朝廷派來督察的官員,要麼被他收買為他所用,要麼直接個死字……

  像孟侃那樣好好活了多年最後還坑他把的,絕對算是少數。

  更何況,眼下是在他的府邸裏,那就更不必擔心了。

  安遠候路快走……

  儘管是武將,但滇南太平多年,安遠候積了身的肥肉,跑起來顛顛顫,實在是滑稽!

  「侯爺這是怎的?您不是出去接聖旨了嗎?怎麼……」

  鹿先生已屆知天命之年,生的高瘦。

  他站在書房門口,把攔住肥胖圓滾差點跌在地上的安遠候,嗓子裏的聲音卻被巨大的衝力撞碎了。

  安遠候幾步坐到了室內的矮凳上,咕咚咕咚猛喝了罐茶水,接著就毫無形象的乾嚎起來。

  「侯爺!您可要冷靜啊!滇南上下可都要靠您撐著呢!」

  鹿先生又給安遠侯倒了杯水,語重心長道。

  安遠侯叫道:「靠我撐著?我拿什麼撐著?陛下這是要我的老命啊!」

  安遠侯邊說著,邊拿手錘凳。

  鹿先生對此見怪不怪,只輕聲勸了幾句,倒也不多說別的話。

  安遠候又乾嚎了會兒,等肥手錘的泛紅冒火了,這才停下,斷斷續續將惠崇帝聖旨的意思說了出來。

  鹿先生坐回到安遠侯對面,聽罷他說的這些,瞳孔先是縮,緊接著就沉默下來。

  「鹿先生,你說說,我該如何應付才好?」

  安遠侯見鹿先生沉默下來,時也有些慌了。

  鹿先生可謂是他的主心骨啊!

  他曲靖粗莽了輩子,只知道用兵打仗,於朝政之事上卻半點也不精通,這些年能安安穩穩的,全靠鹿先生在旁拿主意,

  「難不成……難不成真的要把彘兒送到京師不成?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皇上忌憚我頗多,此番兇險……彘兒若是當真去了,怕是很難再回不來了……」

  彘兒正是安遠候世子曲玢的小名。

  曲玢已屆而立,卻依舊被安遠侯「彘兒、彘兒」的喚著,可見其父對他的溺愛程度。

  「侯爺且別慌,這事兒有些棘手,讓我仔細想想……」

  見安遠侯躁動起來,鹿先生邊安撫,邊垂眉沉思。

  他仔細想了會兒,就在安遠侯等的不耐煩、煩躁的想要開口時,鹿先生才歎息聲,看著安遠侯道:「侯爺,這次真的別無選擇了!只能送世子去……」

  鹿先生話還沒說完,安遠侯就驚的站了起來,看著鹿先生,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說什麼?」安遠侯驚道。

  「去京師!那可是要送命的!以往我哪次去京師,不是戰戰兢兢的?生怕陛下要了我的性命……彘兒他他手上無兵無權,又生性淳厚淳厚老實,讓他去京師,這不是送死嗎?」

  您也知道世子爺單蠢啊?

  鹿先生心裏吐槽。

  但他以往勸了安遠侯多次,這安遠侯都置若罔聞,如既往溺愛曲玢,使得他如今都而立了,卻還是懶散無用、事無成。

  故而,這次鹿先生也不再勸他,只在心裏將剛剛的想法仔細斟酌了遍,才沉聲對安遠侯說了起來。

  「侯爺,不是我狠心哪!世子爺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可直那他當親生的相待啊!不到萬不得已,怎麼會忍心看他以身犯險……」

  見安遠侯依舊埋著頭,不為所動,鹿先生也不氣餒,繼續道:「侯爺,陛下這次,可給您挖了個大坑……您若是不照著旨意上的做,那您就真的是……真的是裏外不是人了!到時候別說是世子,恐怕咱們侯府上下都要……您在滇南再厲害!陛下再怎麼忌憚您!但若是陛下真心想追究,單靠著咱們滇南的兵力,如何敵的過朝廷……」

  有些話犯忌諱,鹿先生也就沒有說出來,但話中的意思卻很明顯。

  惠崇帝說是忌憚安遠侯,也不過是照顧大局,不想大齊內亂罷了,但他若真心想追究,依靠大齊的兵力,十個滇南他也能拿下……

  與其這樣,還不如趁著惠崇帝忌憚大昭之時,向惠崇帝服個軟,這樣來,滇南與朝廷的關係或許還有回還的餘地。

  聽到這個,安遠侯才抬頭看向鹿先生,眼中帶著些凝重。

  「裏外不是人?」安遠侯喃喃道,慢慢咀嚼這句話的意思。

  「是啊!」

  見安遠侯終於重視了起來,鹿先生暗自抹了把汗,忙應道。

  「您兵力再強,到底您是臣,陛下是君。陛下下旨,您若是不照辦,那就是您不忠,您便是有理也變成沒理了,天下人只會去指責您……再則,侯爺,這次陛下旨意上說的明白,是讓您派世子到京師接應成郡王的,那些兵……」

  說到這裏,鹿先生臉拉,眼神沉重起來,他低聲繼續道:「那些兵雖現下服從與您,但領兵的可是成郡王的親信,若是讓他知道您棄成郡王於不顧,別說聽您調遣了,反而會暴亂反抗您……」

  安遠侯別的不精通,用兵之事上卻清楚得很。

  聽到鹿先生提到成郡王留下來的那五萬精兵,他的眼睛終於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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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抓到

  「怕什麼?」安遠侯站起來,提聲道。

  「既然為我所用,那就是我的,想再拿回去,得問問我手裏的兵同不同意!」

  這種強盜邏輯,也就安遠侯的腦子會想的出來。

  鹿先生沒有應聲,安遠侯繼續道:「再則,成郡王那小子,我早就看不慣了,瞻前顧後猶豫不決,跟個小娘們兒樣!不過是讓他聯合大昭給朝廷搗點亂,他就左想右想怕這怕那的……他死在朝廷倒正好,我也可以名正言順接管那些兵了……」

  邊說著,邊還拂袖,火氣不小。

  「怎麼名正言順?如何接管?」鹿先生反問。

  鹿先生與安遠侯三十餘年的交情,還是患難之交,半點不會因為身份之差就畏懼他什麼,故而說話向直,安遠侯雖氣惱,卻也不會真的追究他什麼。

  安遠侯讓他問的噎。

  「成郡王帶著下屬投奔咱們滇南多年,您若是真的有能耐把那軍隊拿過來,還能等到今日?」

  安遠侯的臉色又黑了幾黑。

  相比於安遠侯所帶的軍隊來說,成郡王的五萬兵數量雖少,但卻個個英勇、且訓練得法,不容小覷。

  「侯爺啊!您要好好想想啊!」

  鹿先生又語重心長起來,「您若是真的不管成郡王,那五萬精兵反您還是輕的,他若是轉頭投向陛下,那您這造反的罪名可就坐實了!」

  作為鎮守邊關的將領,卻私自招募兵丁,這可是頂了天的罪名啊!

  安遠侯聽到這裏,剛剛的氣焰再也囂張不起來了,他垂頭喪氣的坐回凳子上,顯得有些認命般的頹廢。

  他雖然直慫恿著成郡王謀反,那也是在保住當下身份的前提下進行的,成郡王雖好控制,但若代價是讓他全家老小就此被誅殺,安遠侯可是不會幹的!

  鹿先生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是答應了。

  他松了口氣,安撫道:「您也無須過於擔心!只要您好好的,陛下就不會輕易動世子的……」

  話雖這樣說,但番苦頭總是要受的。

  不過安遠侯煞白的臉色到底緩和了些。

  「那就這樣吧!」安遠侯輕聲道,「我去與他說……」

  ……

  安遠侯世子為人駑鈍懦弱,卻是個窩裏橫的,安遠侯將旨意之事與他說了之後,他立馬鬧騰了起來。

  他先是哭求安遠侯,見他不理,又去求他母親為他說情……這些都不奏效之後,他轉而又想起以死相逼的法子來。

  凡此種種,不而足。

  就連周雨安都覺得驚訝不已!

  這樣的世子,還真的是頭次見!

  若他不是在藏拙的話,那於惠崇帝來說當真是件好事了!

  ……

  滇南這邊安遠侯世子不好說服,京師裏最近卻又熱鬧起來。

  原來是陸昀幾經周折、總算在那屆學子中找到了隱藏著的奸細。

  那奸細名叫楊潔,是此次院試的三十四名,成績不算突出,但在整個京師來說卻也算不得差,只能算作平平。

  因這楊潔家世清白、且不好交際,看著極為普通,開始時四所倒是沒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能查到他,純屬因緣巧合!

  這楊潔行事小心,通過京師的家極不起眼的小書齋傳遞消息。

  這書齋原是為傳消息所設,專門做借書抄書的營生,因價格便宜、掌櫃的仁善,來此借書抄書的學子倒是不少。

  這楊潔與背後之人約定好了,平日裏將信件放置在本《齊物論》中傳遞。

  也是巧合,這《齊物論》當日全都被外借光了,學子著急要用,說話間就與這楊潔產生了衝突,個不慎,藏在其中的信件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漏了出來。

  楊潔和背後之人當然沒那麼傻,這信件自然是用了非常之法,只壞就壞在,那個與楊潔起衝突的學子正是四所的重點關注對象。

  四所暗探看到那信件,立刻起了疑心,也不細查,直接連人帶信帶回了敬國公府。

  楊潔又是掙扎又是矢口否認,但紅口白牙到底抵不過擺在眼前的證據,那封信被四所暗探用法子破解了出來,上面所說內容,正是與背後之人商議、要如何將成郡王從宮裏救出來。

  沒錯,自從惠崇帝那日大殿上的那番表演之後,成郡王就被惠崇帝接回了宮中,暗地裏使了什麼法子折磨他不說,表面上卻是副伯侄相處融洽的假像。

  確鑿的證據擺在眼前,楊潔再想否認也難了。

  後來再經查證,這楊潔本就是個假冒的,他與真楊潔長相雖相似,生活習慣、記憶等等卻全不相干,四所只拉了他家人過來對質了夜,他的假身份就再也藏不住了。

  陸昀將這些搜查來的東西收集齊全之後,全都稟報到了惠崇帝的案頭。

  惠崇帝看了之後,沒有大鬆口氣的念頭,反而眉頭緊蹙、面上的疑惑散也散不開。

  陸昀不解其故,見惠崇帝沒什麼意見,也不多問,直接退下了。

  惠崇帝卻在陸昀出殿之後,轉頭對著從殿后出來的智奎先生道:「先生那日所說的憂慮,看來未必是假,朕還是防著些的好!」

  智奎先生說的什麼?

  自然是那成郡王是真是假的事情了!

  前有那百個小廝的事情,後又出了個楊潔,看來這以相貌相似來頂缸的人可不再少數!

  這樣來,那成郡王身份的真實性也就存疑了!

  惠崇帝只要想到有這個可能,心中的憂慮就怎麼也無法消散。

  若是如此,那這真正的成郡王心機可不小啊!

  「這是好事啊!」智奎先生卻反之前的態度,笑得輕鬆,「您如今知道了這成郡王或許另有其人,總比兩眼抹黑要好……」

  「你之前不是直在憂慮此時嗎?」惠崇帝訝異道。

  「怎麼?轉眼之間,你這態度就變了……」

  智奎先生沒直接回答他,而是笑著道:「成郡王唯的依仗,就是他爹給他留下來的那些敗兵!從孟將軍之前所說的話來看,那些來歷不明的民兵,或許就是成王留下來的兵丁!兵都在滇南那塊兒,您只要把安遠侯世子和名義上的成郡王拿住了,不怕奈何不了那逆賊……」
yokcobra 發表於 2017-7-31 09:19
第248章 撞上

  這想法確實是好!

  只是……

  「怕就怕在,那些民兵根本就不是成王舊部,若是這餘孽的爪牙藏在別處,豈不是不好應對?」

  惠崇帝治國多年,難免多思多想,智奎先生置身事外,明顯看的要通透些。

  他勸道:「您放心!依照安遠侯的性子,若是沒有好處,別說是成王的遺腹子,便是……咳咳,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動下眉頭的。再者,成王舊部若是不放在滇南,還能放在哪,整個大齊,也就滇南不好控制些,放在其他地方,那就是死路一條……」

  智奎先生忍了幾忍,才沒將「天皇老子」這句粗口在惠崇帝面前說出來。

  惠崇帝聽了智奎先生這番解釋,贊同的點了點頭。

  「先生所言不虛!」

  惠崇帝眼睛眯了起來。

  若宮裏的那個當真是假的,那這餘孽野心可不小!立個假的靶子在滇南,既可以保證他自己的安全,又能利用安遠侯的愚蠢,給朝廷搗亂破壞……

  甚至,這真的餘孽或許還潛伏在大齊某個地方,虎視眈眈籌謀著什麼!

  潛伏……

  想到這兩個字,惠崇帝嘶的吸了口氣。

  他轉頭看向智奎先生,就見智奎先生也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他該不會……」

  「他該不會……」

  兩人同時聲,智奎先生立馬閉了口,就聽惠崇帝恨聲道:「若是他真的膽大包天來了京師,那朕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讓他有去無回!」

  說完,惠崇帝有些惆悵。

  他之前還為自己想出那個折磨成郡王的法子而沾沾自喜,沒想到轉眼間,這成郡王究竟是真是假都難以確定了!

  還真是……枉費了他的一片苦心!

  ……

  滇南那邊,經過了十餘天的勸說,就在周雨安終於不耐煩、想著安遠侯是不是借機故意拖延的時候,安遠侯世子總算在使盡招數而未果之後,向安遠侯服了軟。

  臨別時,父子兩人在城門前抱頭痛哭。

  哭是真哭,卻看得周圍的人嘴角直抽。

  尤其是周雨安,這些日子以來他可沒少受安遠侯的王八氣!

  如今看這兩父子大庭廣眾之下哭的死了親娘一樣,活似惠崇帝拆散了他們,心裏又暗自記了一筆。

  這個安遠侯——

  不僅目中無人!還故意當眾抹黑陛下!

  等回京之後,他要好好跟陛下說道說道……

  …等父子兩人哭夠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已過去了。

  周雨安再不滿,但現在是在安遠侯的地盤上,且事情眼看就要成功了,他自然不會給自己徒惹麻煩,半句多餘的話也不說,直接招呼著幾個侍從將安遠侯世子扶上了馬車。

  車隊浩浩蕩蕩,總算載著安遠侯世子等人上了路,輾轉向京師進。

  時值深秋,冷風簌簌,暮雨瀟瀟,天一日涼過一日,越是向北這種變化就越是明顯。

  等周雨安一行人走到茂州地界時,秋雨更加綿密,道路泥濘不堪,周雨安等人不得不停下了前進的隊伍,在茂州停了下來。

  周雨安是惠崇帝身邊的大太監,車隊中又載著安遠侯世子,茂州知州不敢怠慢,親自帶著屬官冒雨出城迎接。

  等車隊走到茂州城門前時,天空就已經放晴,車隊暫時在城門外停了下來。

  周雨安下了馬車,正跟茂州知州在樹下寒暄。

  茂州知州腦子快眼睛活,一口一個「周大人」,態度恭敬有加,叫的周雨安身心舒暢。

  「…周大人,眼看著又要下雨,咱們也不要在城門口耽誤工夫了,感覺進城吧!下官已經在府中收拾好了客房,大人早點進府,也可多休息一會兒……」

  茂州知州哈腰跟周雨安寒暄了一會兒,眼見天上烏雲密佈,一副將要下雨的徵兆,不由笑著邀請道。

  周雨安卻皺起了眉頭。

  「不妥不妥!」

  周雨安搖搖頭,道:「我等此趟人多不說,且還是奉公命辦事,怎好住在知州大人府邸裏去……知州大人不必忙活了,只尋一處驛站,讓我等暫時休憩就好,就不打擾貴府了……」

  若是在往常,周雨安自然會欣然同意。

  朝廷上派來的太監入住官員府邸,怎麼著也能撈一大筆好處,且還顯得風光,近百年來幾乎已成慣例。

  但這次回京師,周雨安卻是帶著看押安遠侯世子的任務的,萬事從簡、儘快進京才是正道,周雨安可不想在路上出現什麼意外,那後果可不是他能承擔的了的。

  「這……」

  萬沒想到,茂州知州竟躊躇起來。

  「怎麼?」見他為難,周雨安眯起眼睛,眼中帶著些警惕。

  眼下雖然出了滇南,但距離滇南仍舊很近,這人百般阻撓,莫不是安遠侯提前安排好的?

  「這……」茂州知州支吾了一陣,最終一狠心,道:「實不相瞞,昨日北面來的大昭使團剛剛到茂州,就住在茂州驛站內,預計著明早才走……您也知道,那使團……」

  周雨安聽到是這個,繃緊的臉才放鬆下來。

  沒想到大昭使團走的竟這樣快!

  大昭與滇南關係複雜,避開這些,確實有好處。

  「原來是這個原因!」周雨安笑了笑,「既如此,那咱家就卻之不恭了……」

  茂州知州見他答應下來,笑著松了口氣。

  這一個個,都不是他一個知州能惹得起的,可不能在茂州地界上出了事!

  周雨安轉身回去,將此事告知了安遠侯世子。

  「不行!」

  沒想到安遠侯世子卻一口拒絕了。

  這倒有點反常了,從出了黎州開始,安遠侯世子就一直安分守己一聲不吭,眼下居然為了住所問題拒絕起來。

  周雨安忍了忍,到底不敢跟安遠候世子硬著來。

  沒辦法,雖知他入了京師沒什麼好下場,但惠崇帝並沒有治他的罪,且還是「請」他過來的,表面山他就還是那個風光的世子!

  「世子爺喲!您可別添亂了。」

  周雨安忍著不耐,軟聲勸道,「史大人府邸比驛站收拾的精細百倍,您身尊體貴,怎能到驛站那種地方受苦?您坐車行了那么久,想必也該累了,還是盡快進城到知州府休息吧……」

安遠侯世子卻搖頭繼續拒絕,態度十分的堅決,只稱這樣不合規矩,必要到驛站休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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