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脫衣
陸爍這樣想著,也這麼開口問了出來。
「你沒聽錯。」陸昀笑著點點頭,又確認了遍,「戶部與禮部的衙門緊挨著,這事是聖上親自派了天使到禮部下的,動靜鬧得很大,不止是我,戶部的許多同僚在衙門裏都聽說了此事,此事千真萬確,要不然,我也不會派周管事匆忙走這趟。」
「可這大王子,不是大昭王后的嫡長子嗎?」袁氏聽了陸昀的解釋,卻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大王子身份既長且貴,往大齊這趟可不好走,他怎麼會親自來,別是有什麼陰謀吧?」
袁氏又喃喃了句。
「陰謀倒不至於。」陸昀笑著搖搖頭,「如今大昭內部鬥得正厲害,便是武力再強,也不敢在咱們大齊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不過,若來的是大王子,這十三王子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大王子和十三王子?
想到衛夫子之前所說的大昭現在的情況,陸爍不由眼睛亮。
他看向陸昀,問道:「爹,兒子聽說這十三王子雖然得寵,但因為小王妃的緣故,大昭內部效忠他的官員並不多,十三王子脈也就是空有其表,怎麼有能耐弄出那百多個長相相似的小廝、與大齊的內賊合作謀反的?莫非開始就是這大王子……」
陸昀呵呵笑了兩聲,阻止了陸爍接下來的話,他道:「你不必管這些,大昭是何心思,陛下心裏清二楚,該如何應對,想必早有打算。我傳這個消息回來的本意,可不是讓你為這些瑣碎之事煩心的,你只管好好讀書就是,餘下的自然有我在。」
陸昀雖然什麼都沒說,但陸爍與他做了多年父子,他面上這番表情代表什麼意思,陸爍眼就看了出來。
陸爍心裏舒了口氣。
只要這大昭不是刻意對付大齊的就好。
雖說依照大齊現在的兵力,對付大昭綽綽有餘,但老話說得好,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場戰爭下來,最終受苦的還是老百姓,陸叔可不是什麼狂熱的戰爭派,他覺得還是眼下這種安定平和的日子過著好。
陸爍放下了心,自然也就不追根究底,他就點頭應了聲是。
袁氏坐在旁倒是想繼續問下去,但眼見陸昀沖他搖搖頭,再看看陸爍,她也就閉口不再問,轉而開口叫了丫頭婆子進來,吩咐著擺飯。
……
個半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於陸爍而言,卻過得尤為漫長難捱。
季節進入到盛夏時分,天氣日比日燥熱起來,門口的吊鐘海棠早被太陽炙烤的蔫,那朵朵嬌豔的花瓣也被蒸的不再開放,院子裏只餘下派蔫噠噠的綠意,瞧的比陸爍更加沒有精神。
陸爍到大齊也有些年頭了,卻仍舊沒辦法適應這裏夏日的炎熱。
沒有風扇沒有空調,僅僅靠著室內的冰盆和丫鬟們下下人工打的扇子,這燥熱根本緩解不了,更別說天熱時他仍舊要規規矩矩的穿著長袖長褲,每日裏汗如雨下,當真是難捱。
尤其回了京師之後,暑熱更加的嚴重。
京師不比河北道,河北道因為近海,且位置偏北,夏季尚還好些,京師卻是實實在在的中部地區,降雨極少,天空每日裏都像在憋著氣般,沒有點兒風,陸爍仿佛置身在火爐之中,汗水直滾。
儘管如此,學業卻不能就此拉下,尤其離考期越來越近,衛夫子的教授進度愈快了起來。
爍每日忍著身體上的不適跟著衛夫子讀書,覺得越來越難受,不止如此,身體上的難受蔓延到了心情,學業自然也跟著受了影響。
衛夫子自然注意到他的這些變化,就直接對他道:「人常說讀書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話沒錯,卻不單單是誇他們忍耐力強,也是為了更好地適應考場。這級級的考試,不論規格高低,沒有哪級是在春秋兩季考的,要麼極冷要麼極寒,你若是連現在的這種熱度都受不了,到了院試考場上可要如何是好?那時候正當月,是年最熱的時候,且你還要在考場下子呆上三天,雖說彀文學院條件較好,總也比不了家裏……」
話說的語重心長,且十分的中肯。
陸爍聽進去了,也確實想嘗試著改變,但心理上和身體上懼熱的問題,卻不是日兩日就能解決得了的。
衛夫子見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雖說沒能解決掉問題,心裏卻覺得寬慰,想著世家裏禦寒祛熱的法子較多,他就越過陸爍,直接跟陸昀說了這些問題。
事關陸爍,陸昀自然十分重視,兜兜轉轉找了好多的法子,最終還是在羅氏那裏找到了解決辦法。
羅氏在京師待了半輩子,認識的大夫郎中多且雜,從袁氏那裏知道陸爍的狀況之後,沒費多久的功夫就找到了以為專門療養對季節變化不適應的大夫。
大夫看著陸爍汗如雨下的誇張樣子,仔細詢問了些症狀之後,就表示知道,並對症下藥開了方子。
陸爍本來還將信將疑的,不信這人竟真能有法子解了人對炎熱的不適應,但他服用了幾帖藥劑、並按照那大夫所說的法子藥浴過之後,身子果真舒適了很多,動就冒汗的症狀漸漸地減輕了不少。
身上沒汗,心裏沒火,整個人下子輕鬆了不少。
如此,等到了月初院試進場那日,陸爍雖仍舊比不上尋常人耐熱,但總算比先前好了許多。
袁氏和羅氏兩個卻覺得不放心,只因為院試不比前兩次考試,陸爍是要在考場中吃住三天的。
三天的時間不算長,但對於從小錦衣玉食、未曾離開過奴僕侍奉的陸爍來說卻不樣了,能不能適應暫且是方面,誰知道考場裏會不會生什麼意料之外的狀況?
考慮到這些,羅氏和袁氏又次找了先前的大夫,向他求了許多的防暑防蚊的藥丸和方子,前前後後,俱都考慮周到,準備的妥妥貼貼。
故而,等陸爍進考場這日,不同於前兩次,這次他的考籃堆的滿滿的,熏蚊子的藥草、解暑的藥丸、替換的衣衫、帕子等等,俱是些必需品。
陸爍看了母親和祖母準備好的這些東西,有些目瞪口呆,又有些難為情。
這也太多了!看著不像是去考試的,倒像是去郊遊的。
雖這麼嘀咕著,但這些都是袁氏與羅氏的心意,若是不拿著,恐怕她們不會放心,且就像羅氏所說的那樣,雖說自己現在已經大好了,但誰知道考場上狀況如何,多做些準備總是沒錯的。
陸爍的難為情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當他到了彀文書院門口,順著隊伍開始排隊時,就現如此狀況的不止他個。
大家都提著滿滿當當整個考籃的東西,緩緩進場。
有些人更為誇張,個考籃尚且不夠用,下子提了四五個,如同搬家樣。
陸爍又次目瞪口呆。
不過考場裏有規定,多餘的閒雜物品是不准帶入考場的,故而他雖帶的多,卻沒能提著進到考場中去,在小吏檢查時就被要求著挑挑揀揀篩除下些。
陸爍站在人群的後面,望著前面的考生,默默笑了會兒,就又望著左右不再出聲了,眉頭也跟著微微擰了起來。
此次院試,制度與府試有些不同,不再將前幾十名的考生聚集在個考院裏考試,而是如同縣試樣,各個成績段的考生混雜在起,除此之外,檢查也明顯比前兩次要嚴格許多。
門口問名的士兵全都端上副嚴肅臉,任你是什麼身份都毫不留情,不像前幾次,遇到高門出身的,還會諂媚的笑兩聲。且人與文書的對照更加的嚴格起來,哪怕有字疏漏,都會被叫回重新審查。
陸爍觀察了會兒,又看了看緩緩向前移動的隊伍,心裏泛起了嘀咕。
看來上次府試的事果真還是有了些影響,因為以往的院試雖嚴格,卻也沒嚴格到這種程度,今日這番景況,明顯是新上任的禮部尚書龐秀平龐大人故意弄出來的。
既向惠崇帝表明了他的辦事能力,同時也噁心了高卓脈。
邊想,陸爍邊順著人群緩緩移動腳步,好會兒,他才走到檢查的小吏面前,安靜的人小吏檢查。
沒什麼問題,合格通過。
等進了搜身的小廳,陸爍再次目瞪口呆。
這次是真正的搜身檢查。
不同於以往僅僅檢查是否夾帶,此次考生需脫光了衣服,由士兵查看身上是否帶有小型字跡,除此之外,考生隨身攜帶的食物全都被掰碎了細細檢查是否有裹帶……
陸爍剛進去,眼就看到了排在他前位的考生,此時正光溜溜絲不掛地接受士兵檢查。
這考生顯然也沒料到這個情況,羞憤到了極點,張赤紅的臉如同煮熟的蝦子般,他微微佝僂著腰,兩手緊緊捂著那不可描述的部位。
陸爍僅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這是什麼鬼?
這也太欺辱讀書人了!
龐大人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他不知道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嗎?考試再怎麼嚴格,也沒有這麼個嚴格法?
恐怕這次院試結束,彈劾他的奏摺就要同雪片般了,畢竟這批考生裏官家子弟不少,遭此大辱,彈劾他都是輕的……
陸爍想到這裏,暗暗搖搖頭。
不過他很快就無暇顧及龐秀平日後要遭遇什麼了,因為剛剛那個學子已經檢查完畢,正哆哆嗦嗦的往角落裏找衣服穿。
輪到他了。
陸爍心裏哆嗦,他深呼口氣,才神色平靜的走上前去,展開雙臂,由著士兵將身上的衣物裏外檢查了遍,等士兵上手去脫他最後件褲子時,陸爍猶豫了下,到底沒去阻止。
這是規定,阻止也是沒用的。
況且,都是有鳥的人,他怕什麼?
想到這裏,陸爍愈坦然了些。
剛剛經過檢查的考生,此時還沉浸在被赤裸裸審視的羞辱當中,他穿好了副,抬頭見陸爍竟然面色平靜的由著士兵檢查,不由驚異不已。
他由上到下打量了陸爍陣,等看到陸爍下身那物,他才眉毛提,立刻恍然大悟。
原來是本錢夠足!
想到這裏,這考生看向陸爍的表情就又帶了些鄙夷。
難道活兒大些,就能寡廉鮮恥了嗎?
陸爍自然注意到了周圍幾人打量的目光,但他此時面不改色,雙眼直視前方,十分配合士兵的動作,故而檢查時間倒比別人憑空少了半兒。
等檢查完了,陸爍輕鬆了口氣,無視眾人的眼光,轉身快的將衣服穿上,就出了搜撿的小廳,到了候考的大廳。
蔡行霈比他來的要早,已經等在裏面了,見陸爍來,立馬毫無芥蒂、熱情的沖陸爍打招呼。
陸爍看著他的笑臉,也笑著迎上,餘光卻打量了眼大廳,果真沒見到杜鼎臣那廝的身影。
聽說他因為府試之事被判禁考兩年,如今看來,應該是真的了。
陸爍抿抿唇,心中絲波動也無,他與蔡行霈笑著寒暄了兩句,兩人就避到了個小角落裏。
就聽蔡行霈抱怨道:「這次的檢查也忒嚴厲了些,連脫衣光身檢查的招式都用上了,龐大人真是半點沒把咱們讀書人放在眼裏啊!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邊說著,他邊歎著氣搖頭。
陸爍聽他口中句句指摘龐秀平的不是,自然不會介面附和,禍從口出,這點自進京師開始他就直牢記在心。
「畢竟有前次府試那事,禮部官員又因此大動,龐大人謹慎些也沒什麼。」陸爍想了想,方才平靜道。
說完,見蔡行霈眼神微閃,他又笑著說道:「不管怎樣,既然是規定,老實服從就是。不滿也好羞憤也罷,等到出了這彀文書院的大門想怎樣解決都好,但在這考院裏還是耐心服從才是,以免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蔡行霈愣了下,才笑了笑,故作神秘的湊到陸爍耳邊,道:「我估摸著,這次的考場檢查突然嚴格了起來,應該還是跟大昭、內賊那事有關。」
又來了!
陸爍有些不耐,微微退後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