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 賢臣養成實錄 作者:野禪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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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cobra 2017-7-28 13:5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4 59661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18 10:27
第509章 一物換一物

  從勤政殿出來,陸昀直接出宮回了陸府,唐老太傅則由小太監帶著留在了宮裏。

  敬國公府內早已經雞飛狗跳,亂成了一團。

  東府裏,陸昉把陸炘帶回硯園之後,便直接拿出庭杖動用了家法,狠狠將陸炘打了二十大板,也不管他怎麼哭天搶地,這板子是實打實落到了他身上。

  陸炘偌大個人了,卻是從小嬌生慣養,稍微挨了點板子便是鬼哭狼嚎。

  陸府地方雖然大,硯園離松鶴堂卻沒多遠,這麼大的哭聲羅氏怕是早就聽到了,可她卻沒派人加以阻止,態度擺明瞭,陸昉便愈加沒了顧忌,陸炘哭鬧的越凶,陸昉命人打的越是厲害。

  一時間東府裏人人自危,小廝丫鬟各個點著腳尖走路,雖說板子沒打到他們身上,卻比直接打他們要難受的多。

  陸昀下了馬走到硯園旁邊的時候,還能聽到從裏面穿來的陸炘的哭聲。

  他搖搖頭,雖說知道此次鐲子之事是受了晉王利用,他自己也起了些推波助瀾的作用,可陸炘大膽而又不懂事,單單憑他輕易送出了府裏的穿家鐲子,這頓打就不算白挨。

  他沒去阻止,先去了松鶴堂,丫鬟卻攔住他,說是羅氏心情不爽,直接歇下了。

  陸昀歎口氣,索性也不去打擾,便折回了知園。

  知園裏,袁氏提心吊膽了一天,一聽嬤嬤說陸昀從宮裏回來了,趕忙迎了出去。

  「你可真是……」

  袁氏看到遠遠向他走過來的陸昀,雖說面容肅重,身上卻毫髮無傷,總算鬆了口氣。

  「這一天,可真把我嚇壞了。」

  兩夫妻回到凝柳堂,便揮退了下人,袁氏服侍著給陸昀脫了官服,換了身家常衣裳,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陸昀雖說料到今日會有事發生,可沒想到四皇子會真的死,面上雖沒什麼,心裏卻也驚了一整天。

  不過看到袁氏心驚肉跳的模樣,陸昀還是安撫道:「沒事沒事,跟咱們關係不大。」

  其實會不會有事,他尚且難以確定,畢竟四皇子一死,事情就不一樣了。

  只是這種事情壓在心裏即可,若是講給袁氏聽,難保她不會胡思亂想。

  袁氏定了心,便將羅氏說的分家之事說了一遍。

  「娘的意思,陸家不能都出事,是怕咱們被大房牽連了,可若是這個時候分家,實在有些不好看。」

  陸昀沒說話,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想了好一會兒,才歎氣道:「既然要分,那就按照娘的意思分了吧。」

  陸炘的事情,惠崇帝是知道的,他一個連官銜都沒有的年輕人,況且還是世子,想來惠崇帝是不會動他的。

  但他們二房卻不一定了,陸昀牽涉其中,想要脫身就難了。

  在陸昀看來,誰連累誰尚且說不定,倒不如一早就分了家,也免得到時候真的給大房造成什麼牽連。

  袁氏滿面驚訝:「你說什麼?真分家?」

  她自己看著陸昀,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異樣來。

  可陸昀卻是氣定神閑,除了眉頭皺起之外,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袁氏忍不住多想了。

  陸昀跟陸昉感情極好,知道大房要有難,絕不會袖手旁觀分家出去的,除非是他自己出了什麼問題不想連累大房。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想了想,袁氏忍不住問道:「你這趟去宮裏,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四皇子死了,這千秋節自然跟著取消了,家家緊閉門戶,各個官員家中也是一樣,唯獨陸昀在這個當口被惠崇帝叫了去,顯得陸昀獨特而又榮耀。

  可袁氏好歹官宦人家出身,一直明白一個道理:榮耀的背後很有可能就是殺機。

  「無事,聖上失了四子,叫我去不過發些牢騷罷了,你不用多想。」

  陸昀拍拍袁氏的手,又安撫了一陣,便起身去了前院。

  陸爍卻不在前院呆著,陸昀問了一句,才知道他還在經筵館裏呆著,尚未被允許出宮門。

  千秋節各部官員卻還是正常工作的,宴會是在晚上,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宮門鎖住留人倒也正常。

  陸昀心神不定,囑咐管家等陸爍回來告知一聲,便去了歸明居。

  等天徹底黑了下來,陸爍才從宮裏被放了出來,一聽陸昀找他,等不得休息百年直接去了歸明居。

  「父親。」

  歸明居裏燈火灰暗,陸爍看到燈影下忽明忽暗的陸昀的側臉,直覺事情不好。

  「四皇子死了,您知道了嗎?四皇子死了!」

  他緊趕幾步,站到了陸昀身前,神情略顯激動。

  因為供職在宮內值房裏,所以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要迅速許多,幾乎來傳信的剛一到,他們便知曉了消息。

  內閣裏的都是老人了,一聽到四皇子死了,紛紛感歎要變天了,一個個心思沉重。

  而陸爍早知此事跟陸府有關係,更是心神不寧了一個早上,一被放出來,立馬往家裏趕。

  「我知道,我早就得了消息了。」

  陸昀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激動,陸爍只得暗下心頭翻滾的情緒,找個位置做了下來。

  陸昀說道:「這些安排,聖上早已知曉,不過演戲罷了。」

  說完這句,陸昀心裏也沒底。

  演戲?

  陸爍搖搖頭。

  「您覺得是演戲,可聖上呢?他是不是也覺得演戲?」

  看到父親面色稍變,陸爍緊跟著說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不少,死的畢竟是聖上的親兒子。」

  當初陸昀選擇向太子攤牌時,陸爍便覺得不妥,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他也只能寄希望於太子的人品。

  但眼下看來,太子的人品幾乎為零,陸家跟他親近是死,不跟他親近反倒有些活路。

  陸昀閉了閉眼,說道:「先除掉蘇成和晉王再說,至於其他的,你不必多管。記住,此事跟你無關,你只要老老實實在內閣做事就好。」

  陸爍呆滯一秒,瞬間明白了陸昀的意思。

  「您是要一個人扛下來?」

  陸昀沒說話。

  陸爍看著他的神情,知道讓自己說對了,便接著道:「聖上忌憚你根基深,卻不會忌憚我,衛釗又曾被我所救……父親……父親打算用自己,讓陸家新生?」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18 10:27
第510章 假戲成真?

  陸爍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眼睛眨也不眨,就盯著陸昀看。

  陸昀卻不抬頭看他,看著眼前的燈火,雖然一句話不說,卻也表明了態度。

  「父親……我怎麼能!我不能這麼……您不能這麼做。」

  陸爍聲音顫抖,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不是你願不願意的問題。」

  陸昀走到他身邊,看著業已長大成年的兒子,眼裏都是欣慰。

  「衛釗寬和睿智又有容人之量,確實是個明君之選。只是他是被袁陸兩家所救,咱們頭上擔著未來之主救命恩人的頭銜,這頭銜能讓人生、也能讓人死。」

  說到這裏,陸昀微微一笑,拍了拍陸爍的肩膀說道:「我剛過不惑之年便做到如今這個位置,已是煊赫至極,衛釗卻年歲輕輕,若讓他跟陸府親近,聖上怎麼會放心?」

  再有了四皇子的關係,惠崇帝更不能容他了。

  可是晉王和蘇成,這兩人背後牽連甚深,陸昀卻不能袖手旁觀,這戲只能演下去。

  「不管怎麼說,陸家總歸救了衛釗,這份恩情聖上不會忘掉,陸家不會出什麼大事,你有跟衛釗的情分在,以後也會順暢許多。」

  陸爍眼睛已經模糊起來。

  這場佈局已經開鑼,若是陸昀現在退縮了,那陸家全家都要獲罪,陸昀這是沒了選擇,只能搏一搏,將自己交出去。

  以小換大,看著很划算,只是其中牽涉的卻是人命,陸爍無法用划算不划算來衡量,這樣的冷血。

  陸昀見他這副模樣,頭一次抱住陸爍,輕輕在他後背拍了兩下,這才放開。

  「帝心無常,爹已經吃了這個教訓,你即便跟衛釗有交情,日後也要切記保持距離。」

  ……

  四皇子的屍骨已經被收斂了起來,整個南豐館也已經被查封,白茶終究沒有逃過追捕,被三司關進了詔獄裏,同樣被關住的還有南豐館的其他小倌。

  這事情在京師引起軒然大波,堂堂皇子居然被刺殺了,這是要謀反啊。

  第二日一早,天剛剛濛濛亮,宮門便開了,千秋節後的第一日,早朝便在這樣冷清的氛圍中開始了。

  惠崇帝高坐在龍椅之上,臉色不太好,下麵群臣按利益分成三派:太子派、四皇子派、中立派。

  本來四皇子死了,四皇子一党許多官員已經默默想著出路,準備著是不是要臨時投到太子門下的,誰知道這時候皇宮裏太子被斥責軟禁的消息傳來,許多人的想法就又動搖了。

  加之有高卓在旁煽風點火,這夥人精氣神兒反倒愈演愈烈,因此今日朝堂上相當熱鬧,中立派還好,其餘兩派則是誰也不讓誰,恨不得用話殺死對方。

  朝堂亂成一鍋粥,最受關注的高卓、太子卻是神色各異,絲毫不受殿上爭吵影響。

  因失了外孫,惠崇帝似乎體諒他又似乎找到了同病相憐的人,特意在殿前賜座。

  殿上賜座,百年難得一見,眾官員紛紛揣摩起惠崇帝的態度來。

  高卓對這些卻不在意,他餘光偷偷打量著陸昀,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異樣來。

  昨日在詔獄裏他匆匆回府,為的就是府中得到消息,說是陸昀在四皇子死後帶著一老一少兩人秘密進了宮。

  四皇子的死讓惠崇帝又怒又傷心,甚至當堂暈倒,陸昀卻選在這個時候帶人進宮,實在是耐人尋味。

  更何況三人進宮後便沒了消息,連他安插在勤政殿的探子也探不到消息,這就更讓他警覺了。

  這兩人到底是誰,高卓不清楚,但他卻覺得不簡單,指不定就跟四皇子的死有關。

  太子雖被允諾繼續上朝,面上卻還帶著慌張,但是經過昨日蘇成的分析,太子已經認定這一切都是晉王和陸昀裏應外合的招數,因此他跟高卓一樣,目光也是時不時的看向陸昀,只不過跟高卓不同,他只有憤怒。

  「好了。」

  等群臣相互控訴一陣之後,惠崇帝抬手制止了一句。

  惠崇帝聲音不高,不過下面卻立刻靜了。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三司昨日查了一天,有結果了嗎?」

  三司三位長官互相對視一眼,刑部尚書便率先站出來,說道:「南豐館已經被封,白茶被抓,可是任我們如何逼問,他始終不肯說話……」

  他前前後後將昨晚審問的結果說了一通,其中牽涉到陸家和蘇成,許多官員視線便紛紛放到了太子身上,等著看他的反應。

  刑部尚書話音一落,太子便立刻站出來,哭喊道:「父皇,兒臣和蘇大人冤枉啊,一切都是陸昀和晉王勾結,故意引著兒臣下套……」

  陸昀?

  晉王?

  說陸昀他們理解,可幹晉王什麼事……

  一幫官員齊齊懵逼,而太子卻已經絮絮叨叨將陸昀進府找他的事情一字不落詳細說了一通,當然,還包括昨晚他跟蘇成的商量結果。

  事有巧合,可是一切又都是那麼的合乎邏輯,伊使館官員們齊齊吸了口氣,望向陸昀的表情全都變了。

  陸昀依舊舉著笏板,好似沒看到官員們的眼神似的,面上不變,心裏卻是一歎。

  「父皇——」

  太子跪了下去,哭訴道:「兒臣……兒臣沒想著還四弟,那鐲子是陸家自己佈置的,那南豐館是晉王安排的,一切都與兒臣無關哪。」

  說著他磕頭下去,顯得極為淒慘。

  惠崇帝早知他所作所為,此時看著他這副唱念做打的作態,心中不可謂不失望,隨後想到剛剛見面的謝灃,那一抹失望和不捨最終消失不見了。

  「竟有這事?」

  惠崇帝面含怒火,看向陸昀道:「陸愛卿,你且跟朕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昀跪下去,回道:「陛下,微臣跟晉王絕無牽連,一切不過是太子殿下為了脫罪強搬的藉口,聖上英明,還請為微臣做主。」

  來了……

  陸昀心道。

  不過,若是在計畫中無意識或者不經意死去,總比背負個反叛的罪名來的好。

  所以這罪名,陸昀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惠崇帝摸摸鬍子,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陸昀,最終說道:「冤不冤,先讓三司問問再說吧。」

  三司連忙應是,太子聽了,心裏總算是一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18 10:28
第511章 分家

  早朝過去,陸昀就被下令抓進了詔獄,由三司仔細審問。

  至於南豐館那邊,惠崇帝嚴命三司仔細查問,務必將南豐館背後之人是誰查問出來。

  除此之外,惠崇帝當堂下旨,命令守在晉州的晉王即刻進京。

  三道聖旨連下,太子心裏總算安定了些,這說明惠崇帝已然相信了他的說辭,至於他現在還沒恢復的自由身,軒德太子已經不在乎了。

  只要證實四弟的死跟晉王以及陸昀有關,他自然能恢復以前的身份,甚至在少了掣肘的情況下,還能更上一層樓。

  可憐太子想的美好,卻不知他早已被惠崇帝從候選人名單上劃了下來,雖然還是太子之尊,但只要惠崇帝還在位,他這儲君就坐不牢。

  高卓卻是滿心的不忿。

  殺死四皇子的是誰,他根本不在乎,高卓跟四皇子的關係更像君臣,而少了許多的祖孫情誼。

  對於他來說,眼下除了太子這個巨大的隱患,比殺了什麼晉王什麼陸昀要好多了。

  在他看來,惠崇帝的這個旨意跟以往一樣,有袒護太子的嫌疑,這讓他難以接受,高卓實力還算雄厚,在朝局狀態不明的情況下,準備先靜觀其變,看看後續會如何進展再說。

  四皇子死了,太子和晉王又都牽涉到此次兇殺案中,如果此時有圍脖的話,此事絕對能上頭條。

  事實也確實如此,老百姓們雖不敢隨意議論,但各個如臨大敵、緊閉門戶,街上比往常冷清了不少,茶館、勾欄這種消遣易出事的地方也少了顧客,老百姓們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映照著整個皇朝對於此事的態度。

  陸昀被抓的消息傳到敬國公府,羅氏當場暈了過去。

  詔獄那是什麼地方,站著進去、躺著出來的修羅場,陸昀是被聖上親自下旨關進去的、又跟四皇子死亡的案子有了牽涉,羅氏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袁氏也好不到哪去,只是相較於羅氏來說,她顯得鎮定的多。

  昨晚陸昀說要分家之時,袁氏已經有了預感,現在聽到確切消息雖也是心頭一凜,卻還能頂得住。

  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幾十口子人都還在,不能因為陸昀一個人出了事便慌了神,她要鎮定下來,替陸昀守住大後方。

  松鶴堂內間裏,素雅的帳子裏躺著羅氏,袁氏在旁靜坐守著。

  羅氏幽幽醒轉,袁氏伺候著她喝了藥,見她面上不豫,勸說道:「娘,老爺他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您老可要放寬心,陸家可還要靠您撐著呢。」

  羅氏豈能不知道這是安慰話,看著兒媳一雙眼睛也是紅通通的,也不再說什麼喪氣話,只是道:「希望如此吧!」

  她幾口將碗裏的要喝完了,猛然想起了什麼,見房裏沒別人,就低聲說道:「老二的書房裏要派人仔細探查一下,有些什麼機密的東西,務必保管妥當了,莫讓人翻出來了,免得出什麼差錯。」

  這世上多是落井下石之人,陸昀現在成了懷疑物件,若是從書房裏翻檢出對他不利的、甚至是欺君滅國的罪證,那就真的是無力回天了。

  「娘放心,已經派人收拾妥當了。」

  這事袁氏早就想到了,已經派了陸昀最為信任的白管事親自收拾了一遍,三司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上門,在他們之前銷毀不利的東西頂頂要緊。

  袁氏收了藥碗,又斷了清水給羅氏漱了口,想了想才道:「母親,分家之事……昨晚兒媳問過老爺,他是同意的。」

  說完抿抿嘴,把手裏的瓷碗放回去,微抬頭看著羅氏的反應。

  若說袁氏昨日還有什麼遲疑的話,今天卻已經打定了主意。

  一個家族,枝葉可以去,主幹卻怎麼都要保留。

  雖說大房父子不爭氣,總歸姓陸,是名正言順的陸家繼承人,現在陸昀出了事,袁氏雖心痛,卻打定主意絕不牽連大房。

  雖顯得冷血,卻是支撐世家生存下來的訣竅,袁氏必須也只能這麼做。

  羅氏不妨她突然提起這事,動作一頓,想了好一會兒,才放鬆自己躺倒在身後的軟枕上,閉上眼睛,許久才道:「既然要分,那就分吧,老二不在,還有爍哥兒在,咱們陸家繁衍了這麼多年,不能斷在他一個人身上。」

  一個母親要說出這句話很難,可此刻她不止是一位母親,更是整個陸家的掌家人。

  「是。」

  分家事宜很快提上了日程,兜兜轉轉,沒想到反對最烈的反倒是陸昉。

  「母親,我不同意。二弟還關在詔獄裏,生死未蔔,這個時候分家,這不是讓人戳我的脊樑骨嗎?」

  羅氏身體雖說好了,整個人卻比之前蒼老了許多,此時頭上紮著束帶,面色極為蒼白。

  「好了!老大。」

  羅氏閉著眼睛,沒去看堂下坐著的人,只徐徐說道:「此事已經定下了,出了什麼事由我頂著。」

  「娘,你知道我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陸昉說道。

  他跟陸昀四十餘年的兄弟感情,此時拒絕,自然不是為了什麼狗屁面子。

  二房少了陸昀,就只餘下孤兒寡母,陸爍雖然在內閣供職,可當官不過幾個月,怎麼救陸昀?

  不分家留在陸府,那就多了敬國公這層世家庇護。

  「不必多說了,就這麼定了。」

  任是陸昉再怎麼苦口婆心,但羅氏既然已經定下,事情就徹底沒了回轉的餘地,更何況陸爍、袁氏姑侄也沒說什麼反對的話,分家之事便成了。

  家族的事是很少由官府插手的,更何況是陸家這樣的大族,羅氏請了京中的族老過來,商量著分家事宜。

  財產在老敬國公去世時便已經分割清楚了,請族老過來無非是個見證,同時也是向京師人發了一個正式分家訊號。

  不過半天時間,所有事情便已經交割清楚。陸昉將城東最大的一處宅院給了二房,陸家二房就從敬國公府搬了出來,搬到了這處宅院裏。

  陸陸續續的搬家,這事極為耗時間,後續全都交給管家以及袁氏打理,陸爍是不必管的。

  不過,他倒是聽說陸昉為了分家之事又給了陸炘一頓板子吃,畢竟在陸昉看來,陸昀之所以獲罪進了詔獄,全是鐲子丟失的緣故,冤有頭債有主,這埋怨對象自然到了陸炘身上。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18 10:28
第512章 去!!

  對此陸爍沒什麼反應。

  這頓板子,陸炘早該挨了。

  他現在還在思慮著陸昀的事。

  從陸昀被關進詔獄裏到陸家正式分家,短短幾天時間,京師裏唱衰陸家二房的人有不少。

  陸昀原先有多受惠崇帝寵信,此時落井下石的人就又多多,就連陸爍在內閣呆著時,都能明顯感受到同僚們態度的變化。

  或許覺得少了陸昀和敬國公府的庇護,哪怕陸爍原先是個天之驕子,但現在太子少了掣肘,登位的希望大大增加,陸昀又跟太子作對,陸爍以後的路也順不到哪去了吧。

  陸爍沒理會旁人的話,除了想方設法改變陸昀的境地之外,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絲毫不受影響。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手裏還握著衛釗這副王炸,未來的路並不會多難走,眼下陸家二房唯一的困境就是救出陸昀。

  對於陸爍來說,什麼地位身份,跟陸昀這個父親相比已經根本不重要了。

  隨著三司派人在京師大肆搜查押人,京師的氛圍越來越凝重。

  軒德太子還被禁足在太子府,除了早朝外不許出門,而詔獄裏除了蘇成和陸昀外,陸陸續續又關進了幾個官員,動作鬧得這麼大,老百姓們安靜如雞,整個京師仿佛進入了寒冬。

  消息傳到晉州,再加上之前惠崇帝下的聖旨,晉王的臉色很不好看。

  為免被搜查到,莊先生以及守在據點上的大部分探子護衛都已經撤了回來,只留了幾個精良探子留守在京師,隨時傳消息回來,其餘人則全都守在晉州,蓄勢待發。

  「先生……您看這可要如何是好,這京師到底去還是不去?」

  傳旨太監走得慢,探子們卻早已將消息送了回來,晉王得知京師的形勢之後,一直坐立不安。

  原先想好的一箭雙雕之計,沒料臨到頭來卻反噬到自己身上,太子從中脫罪,他晉王卻成了嫌犯,這事情怎麼想怎麼操蛋。

  「不急,容老朽想想。」

  莊先生擺手示意道,他眉頭皺著,顯然也是對這個結果感到詫異。

  「怎麼不急?我如何淡定的了?」

  晉王心急,一躍從羅漢床上站起來,在室內來回踱步起來。

  「要不?」

  想了想,晉王湊到莊先生面前,一張俊臉糾結著,壓低聲音說道:「要不……直接反了算了,反正咱們還有兵……」

  「殿下切莫說胡話!」

  他還沒說完,莊先生已經呵斥起來。

  「這個時候起兵造反,不是告訴天下人是你殺得四皇子嗎?名聲壞了,咱們就是造反而不是義軍!這樣的事絕不能做!」

  造反也有造反的規矩,一般都要像個好聽的名號,直愣愣直接打著推翻朝廷起事的造反,從名義上就輸了,在儒家當道的社會可不討巧。

  更何況,晉州的兵,還不足以跟整個大齊對抗,到時候吃虧的絕對是晉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咱們就坐在此處等死嗎?」

  晉王徹底煩躁起來。

  莊先生沒理會他,反而道:「咱們的事是怎麼洩露出去的?陸昀?不不不……四所雖能耐,有些事卻不是他們能查出來的……」

  南豐館的身份以前可以查,可連他們傻四皇子栽贓蘇成的計策都能查出來,這就有些天方夜譚了。

  「先生,您是要……」

  莊先生思路沒打斷,忙擺手制止了晉王,他下了榻,穿上鞋子,走到窗邊坐下,想了好一會兒,才猛然轉身看向晉王,說道:「蘇成!」

  「什麼蘇成?」

  晉王一頭霧水。

  「殿下還記得之前京師傳出的謠言嗎?說蘇成乃是成王世子……」

  「自然記得。」

  這事對他的衝擊可不小。

  「依我看,太子沒那個腦子猜出那麼多事情,太子在殿上承認的話裏也說了,當時陸昀找他時,只說京師有人要害他,卻沒提咱們的名號,由此可見,是誰告知太子您的存在並且把事情全都推倒在您身上的呢?只能是蘇成了。」

  這事並不難理解,許多事情蘇成全都參與其中,他反水告知太子倒也正常,晉王又驚又怒,只恨當初沒聽莊先生的警告。

  莊先生卻不在意,而是道:「四皇子死了也就死了,只是個有斷袖之癖的皇子罷了,聖上未必在意!這京師你照常去……」

  「先生!」

  晉王聲音一提,滿是慌亂。

  這京師一旦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不急。」

  他說道:「聖上要拿你,可能不止為了四皇子,我看多是魏閣老的緣故。」

  一提起外祖父,晉王眉毛一提,不說話了。

  莊先生笑笑,繼續道:「當年魏閣老被忌憚,無非是牽涉到成王以及先帝留下的那筆巨大財產。相較於魏閣老,聖上最忌諱的還是成王。」

  晉王懂了莊先生的意思,不過他仍然心有餘悸,說道:「父皇早看我不順眼,即便推到蘇成身上,怕也沒有我的活路,更何況高卓和陳家都在京師,只怕我要有去無回。」

  「不必擔心,南豐館早就掃清了,三司即便查,也查不出什麼來。您去了什麼都不必管,要查什麼就給查什麼,只管哭訴,就當是參加四皇子葬禮了,私下裏記得跟高卓拉好關係,高卓跟太子關係正僵,正是拉攏的好時候,其他一概不必管,一切有老朽在。」

  「這……」

  晉王遲疑起來,「這行得通嗎?」

  「行得通!」

  莊先生笑道:「咱們做的所有事都是私下裏,面上光光,隨他查……您只要記著,跟太子表面關係不要鬧僵了,也不要說他是兇手,您二人是和和氣氣的好兄弟!要讓聖上相信,這世上真有成王世子存在,有成王在前面頂著,您啊!在聖上那裏算不得什麼……」

  晉王思慮良久,最終點點頭。

  不去是不行的,不然這罪名坐定了,除了造反沒別的活路,可造反也不是好造的,現在去京師成了唯一的選擇。

  莊先生的主意他算是聽明白了!

  跟太子處好關係,私下拉攏高卓,再把事情都推到成王世子身上,到時候造出些證據來,在京師也算是站穩腳跟了。

  好歹他也是皇子,若是搜不出證據,還真沒什麼好怕的!

  反倒是京師那裏,早晚都要去的,如今他羽翼已豐,到了該去京師的時候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18 10:28
第513章 慫恿

  兩日後,京師來宣旨的太監終於到了晉州。

  晉王和太子如今都是重點懷疑對象,加上晉王身份特殊,一時間無數雙眼睛都定在了晉州,等著看晉王的反應。

  晉王既沒有反抗,也沒有怨言,一見了宣旨的太監便匍匐在地,哭訴起早死的四哥,當真是涕泗橫流,真正的聞者落淚見者傷心,讓人好生感動。

  這個反應有點出乎世人預料,很快各種猜測便橫空出世,有說晉王人在家裏坐、鍋從天上來,純粹是被冤枉的;也有說晉王太狡猾太會演戲,早就蓄謀已久。

  在這樣的爭議中,晉王坐上京師來的馬車,揮別了晉州的百姓守軍們,忐忑的往京師出發。

  且不說晉州那邊如何爭議,京師也同樣的不太平。

  雖然一切事情都被蘇成推到了陸昀身上,可惠崇帝是個明白人,既沒有放了蘇成,也沒有解除軒德太子的禁足,反倒大肆抓人,其中很多都是太子党人,一時間人心惶惶,各種有關太子的猜測也甚囂塵上。

  原先堅信四皇子倒臺後太子便能穩坐釣魚臺的人,現在也泛起了嘀咕,見惠崇帝大肆抓捕太子部下,紛紛猜測惠崇帝用意,這到底是要幫太子還是要毀了太子啊!

  沒有人知道。

  軒德太子困守在四方府邸裏,心也越來越亂,晝不能安食,夜不能安寢,甚至屢屢從夢中驚醒,太子府的內侍全都看在眼裏,卻不知該如何為好,有人上報到宮裏,想要以此為太子邀一份寵,反倒被惠崇帝罵了一頓,從此之後算是老實了。

  姜菀卻老實不下去。

  她待在這太子府裏,雌伏在太子身下,為的不過權勢二字,一旦太子倒臺,她身為太子後妃之一,結局絕不會好。

  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殿下。」

  姜菀推開太子的寢宮們,就看到軒德太子披頭散髮,上半身只鬆鬆垮垮披著件單衣,要多頹廢有多頹廢。

  她心裏暗暗鄙視,面上卻一副擔心模樣,勸說道:「身子要緊,殿下好歹吃些東西。」

  「本宮吃不下,你出去吧。」

  軒德太子擺擺手示意她出去,轉身躺倒在了睡榻上,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姜菀沒退出去,反倒走到太子身邊坐了下來。

  太子脾氣愈發暴躁,如今整個太子府,也就姜菀還能近身,其他妃嬪動輒被呵斥毒打,一向驕傲的太子妃早就被氣的回了娘家。

  「大事未成,若是殿下先弄垮了身子,豈不可惜?」

  姜菀柔聲勸說起來,舀了一勺粥遞到太子嘴邊。

  這算是戳到了太子的痛點,聞言他面露沮喪,說道:「時到今日,其他人對本宮避之不及,也就愛妃對本宮真心。」

  說著,他當真喝下了粥。

  姜菀溫柔餵著,心裏卻忍不住嗤笑。

  形勢還沒怎麼樣呢,太子自己先自暴自棄起來,不止毒打後妃,還一言不合就痛駡那些老臣幕僚,失了人心在所難免,他倒以為人家遠離他純粹是因為他失勢之故。

  真是可悲。

  不過這樣才更好控制。

  溫言軟語餵完了一碗粥,姜菀瞅了瞅太子神色,見他臉色好了些,狀似不經意道:「大齊的幾位皇子,唯有殿下名正言順,是欽封的儲君,又有群臣輔佐,其實根本不必擔心。」

  「婦人之見。」

  太子搖搖頭,「父皇惱怒本宮跟四弟之死扯上了關係,本宮這太子之位眼看不保,隨時有人取而代之,怎能不擔心!」

  「您也說了榮辱全繫在聖上身上。」

  姜菀放下粥碗,瓷器碰撞木材發出鈍響,她的神色隨之變得冷硬。

  「那不妨效仿李世民,等這天下由您做主了,自然就高枕無憂了。」

  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逼的李淵退位讓賢,成了架空的太上皇。聽到姜菀居然讓他做這等事,太子震驚的同時,心裏也起了波瀾。

  「不可。」

  說不心動是假的,可太子理智還在,略一思忖立馬搖頭反對。

  「晉王那裏不知深淺,以往本宮不怎麼關注他,但近來看他不是個簡單人物,早就蓄謀已久……至於父皇,大大小小的兵權都掌握在他手裏,京師又有禁軍把手,要謀……要做成哪有那麼簡單!」

  「擒賊先擒王!」

  姜菀沒有打消念頭,繼續慫恿道:「晉王再厲害,來了京師也是龍困淺灘,等關了城門,要生要死,還不是您說了算。至於聖上,宮裏不是還有母后在嘛……再者五軍都督府、京衛指揮使司裏都是您的人,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各路將軍趕到京師,您早就去了隱患登了高位,他們再抵抗就是謀反,您這太子之位堂堂正正,您不登位誰登位?」

  姜菀說的好有道理,太子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我想想。」

  他扶著額頭,有些不知所措,連本宮都忘了說。

  「要好好想想,不能急,對,不能急。」

  惠崇帝……惠崇帝……皇位……

  太子團團轉悠了一陣,猛然抬頭,想起了宮裏的文大娘!!!

  ……

  「她真這麼說?」

  惠崇帝一把將手中的文書摔在地上,黑著一張臉惡聲問道。

  「千真萬確。」

  跪著答話的是雷字一號,自從陸昀進了詔獄,四所就被惠崇帝接管過來,不再作為陸家把持的探子。

  惠崇帝對太子和蘇成疑慮重重,早在兩府放了探子,一言一行都被監聽下來,姜菀和軒德太子的對話自然也在其中。

  毒婦!

  惠崇帝心裏痛駡一聲,面上更加不好看,揮揮手示意雷字一號下去。

  「你怎麼看?」

  等人走了,惠崇帝轉頭問侍立在一旁的陸爍。

  陸昀被抓的第三日,惠崇帝便將陸爍召到了身邊,所有事不避不諱,儼然有將他當成心腹的架勢。

  這一行為徹底粉碎了宮外的謠言及猜測,陸爍卻是心驚肉跳,他幾乎可以肯定,惠崇帝越是看重他,父親離死期就越近。

  偌大的宮殿,此時只有君臣二人,自雷字一號進殿說了這驚天消息之後,陸爍心裏便已經波濤如怒。

  這樣的事都讓他參與其中,這不是愛重,這是將他往懸崖上推。

  且看近臣有幾個結局完滿的?一個不好,他必然會被新君猜忌。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18 10:28
第514章 心硬

  所幸新君將會是衛釗,兩人還有些交情,只要他日後老老實實遠離權力中心,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聽到惠崇帝問,陸爍連忙挺下了磨墨的動作,拱手回答道:「微臣淺見:為父,您該派人殺了姜姬、困住太子、抹了他的爪牙,令他打消念頭,留他一命;為君,您該將計就計,坐山觀虎鬥,趁勢拔除成王和魏賊餘孽,不過太子和晉王可能就……」

  這是個選擇題。

  裏面牽涉到兩個兒子的生死。

  惠崇帝看著眼前清潤俊秀的少年人,總覺得他這話像是故意為之。

  權勢和父親面前,陸爍沒得選擇,只能被迫接受,他心有不甘。

  而面臨選擇的惠崇帝,何嘗不是滿心糾結呢!

  惠崇帝想了一會兒,反倒笑了。

  「朕讓你出主意,你反倒挖坑坑朕。」

  「微臣不敢。」

  陸爍跪在地上說道,面上坦然。

  「不敢?哼哼……」

  惠崇帝聲音裏滿是笑意,他虛指了指陸爍,說道:「那依你看,朕該如何選擇才好?」

  陸爍繼續低眉順眼說道:「事涉太子,微臣不敢說。」

  「但說無妨。」

  惠崇帝轉身退回到龍椅上,臉上恢復了肅然。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陸爍抬頭,看向惠崇帝的眼神十分堅定。

  「陛下對儲君之位既然已經有了決斷,就該捨了慈父心態,否則明日之太子,就是昨日之成王……」

  「大膽!」

  他話未說完,惠崇帝就再次暴走,碰的摔了奏摺。

  我不想說你偏要我說,說了你又要生氣!

  陸爍跪著不說話了。

  惠崇帝閉眼歇息了一陣,才猛然回身,垂眸看了陸爍一眼,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殿內就只剩下帝王一人。

  大殿冷冷清清,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櫺揮灑進來,沙塵浮起,一粒粒飄蕩在空中,惠崇帝看著眼前的景象,突然心裏蒼涼。

  「灃兒。」

  謝灃從殿後走了出來,雖然還未在人前露面,可他已然換上了一身皇子服,惠崇帝也早早在詔書上寫下他的名字,一旦殯天,他便是大齊之主,再也不是之前寒酸抄書的窮學子了。

  「父皇。」

  謝灃一步步走向惠崇帝,陽光雖只有幾縷,卻格外刺眼,惠崇帝眯眼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回神。

  「陸爍此人,我兒以為如何?」

  相隔近二十年,父子二人遠沒有他跟太子親近,不過惠崇帝倒覺得還好,以往是他對太子寵溺過甚,才導致他昏惰無用,竟起了弑父的念頭。

  「年少成名,有博才,能容人,冷靜自持,堪為賢臣。」

  惠崇帝見他對陸爍評價很高,不由笑道:「既如此,朕便命他即日起侍奉在你左右,日後輔佐與你。」

  這也正是惠崇帝的打算。

  陸家父子在衛釗落魄危難時援手救他,可見人品忠厚,是對忠臣。

  可惠崇帝見慣了能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的君臣例子,高卓恰好就是一個。

  他未登基前,與高卓也算是患難君臣,誰料到了今日,高卓胃口卻是越養越大,有此前例在身邊,陸家父子又對謝灃有救命之恩,惠崇帝難免猜忌。

  問完話,惠崇帝眼睛緊緊盯著謝灃,等著他的回答。

  「不可。」

  謝灃頭都沒抬,便拒絕了。

  惠崇帝眯起眼睛,視線在謝灃身上放了好一會兒,才問:「為何不可?」

  「陸昀一死,即便兒臣與陸爍有同窗之誼,但畢竟有了隔閡,如何忠君之事?因此父子倆要麼同死,要麼同生,否則後患無窮。」

  惠崇帝的一切計謀都對謝灃不閃不避,他對陸昀的殺意,謝灃也是明白的。

  他知道這問話是眼前這位帝王的考驗。

  只有他硬下心腸,對陸家恩情視而不見,對陸昀冷硬如刀,成為徹底的「孤家寡人」,眼前這位老者才能放心交付權力。

  而本來必死的陸昀,才能留下一線生機。

  「你很好。」

  惠崇帝默了好一會兒,才滿意笑了,心裏改了主意,又從奏摺下面拿出兩對牌子,謝灃一看,正是虎符。

  「這是西北三路大軍,不久京師就會有一場惡戰,這虎符交由你處置,幾日後咱們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

  說罷扔了下去,謝灃一下子接住,瞪眼看著確實是虎符,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竟然這麼簡單就將虎符交給了他!

  「兒臣遵命。」

  ……

  幾日過去,晉王終於風塵僕僕趕到了京師。

  就在晉王過了城門,進到京師當晚,宮中竟傳來消息,說是惠崇帝再次病倒了。

  這次病情來時洶洶,不像上次驚聞噩耗驟然暈倒,這次惠崇帝是徹徹底底病了。

  這可了不得,大齊可全靠帝王撐著呢,滿朝文武大臣頓時慌了神,京師風聲更緊,老百姓晝夜不出戶,唯恐受了牽連。

  軒德太子仍被關在太子府裏,聽到這個消息卻是笑了。

  文大娘果然了得,不過幾日功夫,那香餅就讓惠崇帝病穢纏身起不來床,實在是痛快。

  殊不知早在惠崇帝下定決心扶謝灃上位開始,宮裏便已經肅清了,文大娘等一干人早被看守起來,甚至連近身大太監周雨安,除了對外宣旨上朝之外,其餘時間一律被隔離在外,整個勤政殿由十二龍衛把手,警戒森嚴。

  這就是帝王的疑心。可以與你親密如一,也可以視你如塵。

  幕僚提醒太子:「殿下,切不可高興過早,還是派人近身探探虛實才好。」

  若是往常,太子怕是早就暴走了,但是有了上次教訓在前,這次他倒是謹慎不少,免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

  「父皇疑心過重,如今生病更是防範嚴密,連周雨安都不能輕易探視,本宮到那裏去找合適的人選?」

  這事別人不知,太子在宮裏有皇后接應,周雨安又是他們的人,說話間難免抱怨,太子算是一清二楚。

  幕僚回道:「找不到合適人選,殿下不妨親自去一趟。晉王剛進京陛下便病了,這是和陛下相克啊!您不一樣,自小受聖上寵愛,此時進宮一來顯示您的孝心,二來更能襯托晉王不堪。」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18 10:29
第515章 前奏

  軒德太子想了想,就同意了幕僚的說法。

  這或許也是個機會,宮裏有母后,宮外五軍都督府、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也早已準備妥當,一旦時機成熟,隨時可以動手。

  第二日一早,太子就帶著幾名侍從面帶憂愁的去了皇宮,美其名曰御前侍奉湯藥。

  與此同時,滿懷著美好希望進京師的晉王,還沒想好應對惠崇帝質問的措辭,便遭遇了惠崇帝的突然病倒事件,先是被朝臣指責「克帝」,而後還沒來得及想如何應對頹勢,就被軒德太子找人軟禁在了晉王府裏。

  太子能這麼容易得手,說來也是機緣巧合。

  一來晉王的勢力上次便全都撤離了京師,留下來的都是些探子之流,雖說手段高明,可功夫卻不怎麼樣。

  二來此番有宣旨太監親自看著,因而晉王進京時也不好多帶人,身邊只有些親衛,這才叫太子鑽了空子。

  晉王知曉他這個頭領的重要性,一旦自己玩兒完,即便莊先生手段再高明、晉州軍隊再強大,也無濟於事了。

  因此他也不怎麼反抗,繼續扮演哭哭唧唧弱弟弟的身份,甚至還擺出一副極力推崇太子的模樣。

  晉王的這番作態若放在平時,可能就將太子糊弄過去了,但眼下到了舉事的關鍵時刻,即便太子答應,他的幕僚們也絕對不會答應。

  晉王沒法,只得一邊配合著太子的軟禁,一邊囑咐影衛往晉州遞消息。

  太子帶人進了皇宮,卻被人在勤政殿前攔了下來。

  之前惠崇帝禁足太子的命令還沒解除,太子能離府進宮已經是離譜了,現下皇帝還昏迷著,若讓太子進了大殿,沒人敢擔這個責任。

  這種戒嚴沒讓太子沮喪,反而令他興奮起來。

  戒嚴了,說明惠崇帝病了十有八九不假,甚至病情會比外頭流傳的要重些。

  這個想法一下子給了太子底氣,看著攔住他的護衛,太子義正言辭喝止道:「父皇病重,本宮乃是大齊名正言順的儲君,莫非連進殿侍奉的資格也沒有?」

  護衛們遲疑起來,統領聽他刻意強調儲君身份,也不敢得罪狠了,只能道:「規矩在此,聖上下了明令,不許殿下靠近勤政殿半步,小臣也無法,還請殿下別為難臣等。」

  氣勢上卻已經弱了下來。

  這樣一來太子反倒更加興奮,仿佛惠崇帝已經病入膏肓一樣,心情暢快,想到即將要見到的結果,他只覺得這些年的鬱氣都散了。

  太子懶得說話,一旁內侍尖聲道:「父子天倫,你阻攔儲君盡孝盡忠,莫非是想要謀反?」

  話一出,太子帶來的人一下子拔刀相見,見此勤政殿前守著的官兵也要拔劍,卻被統領攔下了。

  只要這劍拔了,即便他們不是謀反,太子也能捏造個謀反罪名在他們頭上。

  再者太子既然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若是他再阻攔,便是徹底得罪死了,不管惠崇帝還能不能活,反正他是沒有活路了。

  「是小臣想錯了,殿下勿怪,請進。」

  軒德太子見此洋洋得意起來,心裏卻暗暗記下一筆,想著等我登基要怎樣怎樣,已然暢想起來。

  勤政殿的大門很快打開了,太子不知內裏如何,暫時還不敢太放肆,把侍衛留在外面,帶著兩名內侍便進去了。

  邊往裏走,太子邊小心翼翼叫了幾聲「父皇」,與此同時湯藥的濃烈味道一波波襲來,熏得他連連抬袖。

  太子更為興奮,不由加快了進去的速度,等好不容易來到龍床旁邊,就看到明黃色四方龍床上,惠崇帝面色發白,往常威嚴犀利的眼睛此時緊緊閉著,氣息微弱,一副壽數將近的樣子。

  旁邊還有幾位太醫侍候著,都是連連搖頭、滿面愁容的樣子。

  太子心裏大定,一邊示意帶來的侍從打扮的醫者上前診治,一邊哭喪著臉詢問太醫們:「父皇的病來勢洶洶,到底何故,太醫們可有結果了?」

  一副大孝子模樣。

  太醫裏早有皇后安排好的托兒,原是給後宮嬪妃保胎安產的,聞言卻是大言不慚道:「聖上脈搏虛弱,卻是探不出虛實。依微臣看,不像是病,倒像是邪氣入體。」

  見鬼的邪氣入體!

  太醫院可不像後世影視劇裏演的那樣,隨隨便便就給那個權貴後妃掌控了。

  醫者地位雖低賤,卻攸關性命,皇室很是重視,因此即便貴為皇后,也只能買通個小醫。

  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

  其他太醫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現在一來他們確實探不出惠崇帝病情,不願意擔責任,二來太子來勢洶洶,沒看到連守衛都攔不住嗎?

  因此,太醫們連連符合,大部分都說是邪氣入體,也有些堅持著不肯說的,卻也不敢說什麼反對話,如此一來倒呈現一邊倒的架勢了。

  太子心中滿意,說道:「那便請欽天監過來,看看到底撞了什麼邪穢之物。」

  剛一吩咐下去,便立刻就又小太監出門去辦了,眼下惠崇帝病倒,朝中最大的便是太子,哪怕之前不受皇帝待見了,但號令群臣也是名正言順。

  見惠崇帝昏迷了,太子也不裝相了,這時候獻殷勤沒什麼好處,在勤政殿略微坐了一會兒便出門去了皇后寢宮。

  去的路上,那個侍從裝扮的醫者便走上前來,附耳低聲說起來。

  這醫者是多年前從民間尋的,太子打著仁孝的名義為惠崇帝尋找解救頭風病的醫者,尋來一個文大娘,另一個便是眼前這人。

  「……聖上脈象混亂,是中毒之脈,卻又不像只中一種毒的跡象,微臣分辨不清楚,但有一點卻是確定的,脈搏極為虛弱,不是長久之相。」

  中毒?難以長久?

  太子頓時大喜。

  至於醫者所說的不止一種中毒跡象的事情,太子大喜之下卻並未放在心上。

  管他中了幾種毒藥,只要惠崇帝醒不過來了,那便是好的。

  太子心中高興,不一會兒就到了皇后的寢宮。

  皇后的寢宮冷冷清清,當值的太監宮女不多,陳皇后坐在深深的宮禁之中,卻是面色不豫,沒有太子預料之中的歡欣。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18 10:29
第516章 煞星

  若是往常,陳皇后一個冷眼便能讓太子噤若寒蟬。

  但現在先是陸昀被關、再是晉王被禁,現在連惠崇帝也病倒起不來身了,太子早已膨脹起來。

  就像個皮球一樣,以前被壓抑的有多難受,現在彈跳的就有多劇烈。

  太子也沒了以前那種小心翼翼的架勢,看到皇后面色頹然,便說道:「母后,方才醫者已經看了,父皇確實已經病入膏肓,您今晚就下了帖子出去,遍邀京師高門婦貴家女參加祈福宴。」

  盛氣淩人的架勢,語氣中頗有一種命令的味道。

  「你這個逆子,弑君殺父,你也做得出來!」

  陳皇后跟惠崇帝乃是結髮夫妻,感情非同一般,況且惠崇帝對她的強勢性格一向包容,如今乍聞太子要弑君登位,頗有些過不去心裏那關。

  「母后算計了這麼多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原先您覺得兒臣不如大哥,怎麼現在兒臣做到了,您反倒還是嫌棄?」

  太子哈哈笑了起來,而後聲音一低,猛然靠近皇后,惡狠狠道:「說兒臣是逆子,還不都是跟您學的?」

  說著一揮袖,背過身去,也不管皇后什麼表情,直接說道:「母后務必要辦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您便是不滿意兒臣,也要為陳家想想,若不然,您跟父皇便是一樣的下場。」

  說著便示意宮娥上去,為陳皇后梳洗打扮,雖說她這樣涕泗橫流的模樣跟惠崇帝重病的狀況很應景,但好歹也是國母,總不能丟了臉不是?

  宮娥們全都噤若寒蟬,一個個老老實實,強把陳皇后扶著梳洗去了。

  陳皇后原本是個野心極大的女人,從這些年來的作為便可見一斑。

  可野心歸野心,她卻怎麼也想不到,一向老實軟弱的太子竟然敢生出這樣的心思來。

  弑父!這是畜生行為,雖然皇家無父子,陳皇后卻覺得不寒而慄。

  太子沒在皇后寢宮耽誤多久,在他看來皇后氣歸氣,卻絕對會幫他把事情辦妥,倒是今晚的祈福宴,這才是重點。

  太子吩咐下去,欽天監又有他們安排好的人,很快有關惠崇帝病重的原因便出來了結果。

  說是四皇子死後,惠崇帝暈厥過去,本就留下了病根。

  晉王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煞星」,克父克母克親,命中獨絕之人,現在他入了京師,紫微星弱,煞星式強,反倒將真龍天子克弱下去。

  太子找欽天監過來,打的就是輿論的旗子,自然是怎麼嚴重怎麼來。

  在他看來幾位皇弟之中,死了四弟,就只有晉王能跟他一較高下,其他的基本都是炮灰,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古人是極為重視這種鬼神之事的,更何況欽天監那可是為皇家服務的官方機構,很有權威的存在,消息一出,滿京師譁然。

  淑妃端莊賢淑、卻突然間心狠迫害皇嗣,在宮中暴斃;

  魏閣老深受倚重,卻一下子變成亂臣賊子;

  魏家家族盤根錯節,卻在瘴氣下全族覆滅……

  這些事實,雖然內裏原因是什麼老百姓不清楚,但結果卻是很明顯的。

  凡是跟晉王有關係的,都死了,都沒有好下場!

  奶奶個腿兒,還真是煞星啊!

  怪不得惠崇帝這些年不待見他,怪不得把他驅逐到晉州那樣鳥不拉屎的地方。

  看看,看看,這才剛來就把惠崇帝克病了。

  再加上之前便有猜測稱:四皇子的死跟晉王有關。

  一時間晉王在京師的口碑直線下降,這正是太子想要的效果。

  晉王被幽禁在晉王府內,關押他的士兵由暗地裏的變成明面上的。

  誰讓他是煞星呢!

  他現在是一點自由也沒有、也根本不敢出去,外頭的流言讓他哭笑不得、心裏也是著急的不行,只能希望晉州那邊儘快派人過來。

  太子關了他很顯然是要舉事,一旦成功,他這個礙眼的皇弟絕對第一個被出掉,到時候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兵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就在這種情況下,京師裏但凡有些地位的官員家裏,都收到了宮裏下來的聖旨。

  聖旨上說的很清楚:現在找到了惠崇帝病重的根由,接下來就是要去邪祟、祈平安了,故而皇后大宴貴女貴婦,共同為惠崇帝祈福。

  名義上大義凜然,可京官們都不是傻子,太子一日內搞了這麼多動作,這是要取惠崇帝而代之的節奏啊!

  而召貴女貴婦們進宮,不過是要把她們控制在宮裏,到時候有了這些家眷作為要脅,不怕京官們不妥協。

  這時候,去不去就成了問題。

  去吧,萬一惠崇帝醒了呢!他們這些人很可能被秋後算賬。

  不去吧,不用等秋後了,太子分分鐘教他們重新做人,立馬就能讓他們去見祖宗。

  五軍都督府和京衛指揮使司都派了人出來,加緊了京師巡邏,表面上看京師似乎已經被太子困住了,這時候他要是想殺一個人,跟玩兒一樣。

  於是,再怎麼不捨再怎麼害怕,官眷們只得拿了帖子面上歡歡喜喜的去了。

  這個時候,高家和陸家二房成了受關注的重點。

  這兩家都是太子的死對頭,一個積怨已深,一個是陷害太子的物件,這兩家的家眷一旦進了宮,絕沒有活路。

  許多人這時候都在等著兩家的反應。

  陸爍也很是焦慮。

  從惠崇帝決意將他留在衛釗身邊開始,便扯了個理由命陸爍關在值房裏抄書,不抄完絕對不許出門。

  這在外人看來是失了聖心的表現,畢竟之前他可一直近身侍候惠崇帝的。

  不過,私下裏他還是留在衛釗身邊,等到今晚關鍵時刻自有任務。

  他心知惠崇帝不過是裝病,今晚是另有動作。

  只是時機未到,實情半點不可洩露出去,整個陸家也要跟著演戲。

  但宮中危險,軒德太子又是睚眥必報的貨,母親和文懿若是入了宮,兩個弱女子,哪里還有活路。

  到時候他若是瘋狂起來,怕是頭一個就要拿死對頭的家眷開刀。

  管你陸家會不會投誠,這是上位者的想法,你很難去以常理揣摩。

  可若是不讓陸家進宮,那便是擺明瞭態度跟太子打擂臺,很有可能影響佈局。

  是顧大局還是顧小家?陸爍只想了一會兒,便定下了注意。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0
第517章越獄??

  定了主意,陸爍就趁夜沿著密道進了勤政殿。

  這密道連通太極殿、勤政殿及宮中幾處重要宮殿,直接通向宮外,幾處出口都極為隱蔽,除君王重臣外少有人知曉,衛釗卻透露給他聽,足可見對他的信任。

  勤政殿內空蕩蕩的,裡頭卻是別有洞天,陸爍出了洞口七拐八拐的,很快走到一個極不起眼的宮殿裡頭。

  這些天來,衛釗便一直住在這處宮殿裡,外頭的小太監看著普通,卻個個都是高手,加上無處不在的影衛,可以說是除了惠崇帝身邊外最為安全的所在了,

  敲開門,衛釗正坐在長案內寫著什麼,身邊站著一人,名叫樸乙,既是謀事又是侍衛,是惠崇帝派來特地保護他的。

  「殿下。」

  陸爍進了大殿,行禮之後便說了來意。

  「殿下,微臣想要出宮一趟。」

  衛釗還沒說什麼,身旁的樸乙倒是先激動起來。

  「眼下正是關鍵時候,陸大人這時候出宮,若是出了差錯誤了大事,你能擔待的起嗎?」

  樸乙這般與他針鋒相對,並不是第一次,所為不過爭寵二字。

  往常陸爍很強勢,此時有求於人,只是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去吧!」

  衛釗放下筆,面色溫和道:「切記要謹慎些,現下全城戒嚴,若是被太子爪牙抓到就不妙了。」

  陸爍一愣。

  衛釗竟是問也不問一句,就直接允許他出宮?

  「謝殿下。」

  陸爍拱拱手,「微臣一定小心。」

  說罷就轉身出去,也不管樸乙風雨欲來般的臉色。

  「殿下怎能這時候允許他出去?」

  樸乙頗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樸乙和智奎先生一樣,只是暗囊,並沒有在人前出現過。

  只是他不像智奎那般心性平靜,如今被惠崇帝安排在衛釗身邊,革命尚未成功,便先排擠起受衛釗信任的陸爍來。

  「若是讓太子知道了,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查到宮裡頭的貓膩。」

  「做好你的事就好。」

  衛釗轉身看了樸乙一眼,便又轉過頭去,繼續寫他的東西,口中卻說道:「本宮做事,尚且輪不到你來插嘴。」

  這一眼冰冷寒峭,沒了剛才的溫和,樸乙頓時心驚肉跳,剛剛的氣焰沒了,頓時不敢再多說什麼。

  ……

  皇宮已經戒嚴了,禁軍連抗拒的意思都沒有,便被太子招納了過去。

  整個京師人心惶惶,大臣們無事便足不出戶,連高卓都不再上躥下跳,反倒是老百姓們相安無事,惠崇帝雖病了,但太子卻大肆宣揚代為佐政的消息,老百姓們可不關注是誰當政,街上便又再次熱鬧起來。

  陸爍化裝成普通百姓,唇上特意貼了鬍子,頭髮亂糟糟,身上臟兮兮,跟以往玉樹臨風的形像大相徑庭,出了洞口之後,就這樣大搖大擺到了街上。

  說來陸爍雖是陸昀的兒子,卻也只是個日講官而已,太子倒還不會特意為了他安排將士巡查,於是這一路倒是頗為順利。

  陸爍混在人群中一路走過去,很快就到了離陸府不遠的朱雀大街,這時候迎面突然來了一夥兒官兵,縱馬飛馳過去,瞧打扮應該是京衛指揮使司的,陸爍心裡一緊,忙低下頭去,往人堆里扎,唯恐被認了出來。

  這夥兒人卻沒注意到陸爍,或者說根本沒心思注意陸爍,很快便騎著快馬、在人群的驚叫和低低咒罵聲中揚長而去。

  陸爍覺得奇怪。

  宮外雖戒嚴了,但大街上卻少見官兵,據說是太子為了安撫民心才故意為之。

  京衛指揮使司乃是太子的人,這夥兒人跑的這麼急,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等陸爍去問,就聽一旁被驚馬掀翻了攤子的小販抱怨道:「朱雀街上當場縱馬,便是指揮史司的也過於過分,還有沒有王法了?」

  邊說邊罵,手上卻半點不慢,一臉心疼的把攤子扶了起來。

  那小販身旁站著個一頭枯髮的老者,摸著鬍子感嘆道:「這京師啊,怕是要變天嘍。」

  「是啊。」

  京師小民對此感慨頗深,一聽老者如此說,立馬有人七嘴八舌的回應。

  陸爍這才弄清楚,原來是關在詔獄裡的蘇成被人劫獄走了,這才驚動了京衛指揮使司。

  至於是誰劫的獄?老百姓們也是猜測紛紛,最後得出結果,一致認為是晉王幹的。

  晉王?

  陸爍低下頭,心裡呵呵小了兩聲。

  若沒人刻意縱容,詔獄哪是那麼好出的?太子黨、蘇成一派自詡聰明、自認做事滴水不漏,怕也不知道此番是被那高位上的人玩弄在了股掌間。

  很快便到了陸府,陸爍一副拘謹模樣,走到門房處說:「這位小哥,小的找一下弟弟清泉,煩請幫忙跑個腿。」

  說著還似模似樣的遞了塊碎銀子進去。

  那門房一抬頭,驚覺眼前的人十分眼熟,又看他沖自己眨眨眼,猛然想起什麼來,便高聲道:「別客氣別客氣,清泉小爺可是二爺眼前的大紅人,怎麼能讓您在門外等,這就隨小的來。」

  「勞您了。」

  陸爍做戲做到底,直到被門房開門帶到了府裡,這才卸下偽裝。

  「二爺……您……您可回來了。」

  先是陸昀被關進詔獄,而後陸爍也不明不白被扣押在宮裡,陸家人可謂戰戰兢兢,門房見到陸爍回來,頓時激動地都要哭了。

  「夫人和太太可在府裡?」

  「在的,在的,您……您隨小的來。」

  大小袁氏見到陸爍回來,頓時眼淚汪汪,袁氏住著的碧春堂關著門,丫鬟婆子們守在外面,能清楚聽到裡頭的啜泣聲。

  陸爍勸慰道:「娘,文懿,快別哭了,兒子這趟回來呆不久,很快便要回去,咱們先說說正事吧。」

  袁氏姑侄倆都是識大體之人,一聽這話立馬停止了哭聲,陸爍不等他們問,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簡略交代了一遍。

  兩人聽到陸爍在宮中是另有安排,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袁氏道:「我知道著不是好宴,只是咱們家本就在風口浪尖上,若是這個時候不去,恐怕不僅僅是惹人口舌那麼簡單。」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0
第518章與共

  陸昀可還被關著呢。

  整個京師都被太子控制住了,若是他惱怒之下發瘋,直接殺了陸昀,即便惠崇帝另有安排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能為了陸昀暴露安排嗎?

  不可能的。

  「母親放心,詔獄那裡出了亂子,太子自顧不暇,再者父親身上還背著殺害四皇子的罪名,還等著借父親洗白自己呢,可不捨得這時候殺了他。反倒是宮裡危機重重,你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若是被抓住了,那就真的是有去無回了。」

  陸爍雖然這樣勸著,自己心裡也有些虛。

  人性最是複雜,理智之外的事情有許多,他還真不敢打包票。

  袁氏姑侄對陸爍了解頗深,一看他的面色心裡就有了底。

  「你也不必瞞我,太子愚蠢而無人性,不能這樣冒險。」

  袁氏搖搖頭,一臉不贊同。

  「我一把老骨頭了,往宮裡去一趟沒什麼,至於文懿,隨意找個理由就躲過去了,只要咱們府去了人,上頭就不會多加責怪。」

  說到底,還是捨不得陸昀受罪。

  「不可,母親。」

  袁文懿搖搖頭,在袁氏跟前跪下來,臉上有著決絕之色。

  「既然只能去一個,那也該兒媳去,您身子骨弱,若是真出了好歹,怎麼逃得過去?」

  袁氏自然不願意,姑侄倆推拒來推拒去,誰都不讓誰。

  「好了。」

  陸爍心裡不是滋味,最後阻止道:「別爭了,你們都留在府裡好好待著,宮裡都不必去。」

  太子敗了,他們自然無事。

  太子若勝了,即便去了又怎樣,下場還是一樣的。

  袁文懿卻很固執。

  她也不勸袁氏了,而是對陸爍說道:「表哥,這趟必須要去。不僅是應付太子,宮裡現在一切行動都是保密的,你現在偷偷出府相告,若是過程出了什麼差錯,最後豈不是要怪罪到你頭上?」

  袁氏聽袁文懿這麼一說,才想起陸爍乃是秘密跑出來的。

  這等機密事情,陸爍私自傳消息出來,一不小心還真的會成為把柄。

  袁文懿說完,不等陸爍辯駁,就接著道:「再者聖上對父親的態度……將來若是太子一死,人難免會念舊情,現在咱們頂風做事,難保以後不會被追究,到時候有理也變成沒理,他總歸是儲君,面子要做足的。」

  狡兔烹、走狗死。

  這樣的事發生的不少。

  任何一點點小小的過錯,都有可能被放大數倍。

  歷來功臣尚且如此,更何況陸昀現在還成了惠崇帝的眼中釘?

  「說的有理。」

  袁氏看陸爍沉默不語,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帝王無情,咱們不能太冒險,你父親就是個例子。文懿你也不必爭了,我去… …」

  袁文懿還是搖頭,鄭重道:「母親,讓你留在府裡並不輕鬆,到時若是亂兵起了,咱們陸府能不能護住還是個問題。我新嫁過來人微言輕,未必調動的了府裡的家丁護衛,這可是咱們的大後方,還是要交到你手上才安心些。」

  這時候室內空氣安靜下來,只有沉沉的檀香在空氣裡慢慢的浮動,時而鑽進人的鼻子裡,烘的人心思沉靜下來。

  陸爍不知在想些什麼,整個人都沉默下來,不再辯駁也不再說話。

  「你這孩子……哎。」

  袁氏搖搖頭。

  什麼府裡會出亂子,純粹是藉口,不過是不想讓她這把老骨頭冒險罷了。

  「算了,你去就你去。」

  最終袁氏嘆氣道。

  她轉頭看向陸爍,說道:「行了,就這麼定了。你父親留的有護衛,有男有女,這種事情你比我清楚,去幫文懿挑兩個機靈點的隨侍在身邊。到時你在宮裡,若有機會,不管是藏起來也好帶在身邊也好,總歸記得多留意她。」

  到時候若真亂起來,偌大的皇宮還真是不好找。

  陸爍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點點頭。

  袁氏便又轉頭囑託袁文懿,約一刻鐘後,雖說還是不放心,奈何時間不早了,只能放小夫妻回去。

  陸爍果真幫袁文懿挑了兩個女護衛,扮作丫鬟隨侍在身邊。

  等選好人,回去的路上,陸爍轉頭看向袁文懿,猶豫了一會兒才湊近她耳邊,細細說了會兒話。

  「表哥,這……」

  袁文懿滿臉震驚,只覺得心驚肉跳。

  只因陸爍說給她的話,太過震撼。

  即便他們是夫妻,可有些事情極為機密,也不能隨隨便便說給她聽。

  「放心,這密道不算太過機密的地方,但一般人並不知道,宮裡若是亂了,你躲在裡面不出來就好了。」

  陸爍說的恰恰是宮裡的一段密道。

  這密道原本是總密道的一部分,後來因為位置不好,已經用大石堵上連接口,剩下的一小段算是荒廢了。

  因不機密,陸爍這才敢說給袁文懿聽,否則會給他們夫妻二人帶來殺身之禍。

  在這種事情上,陸爍向來有分寸。

  聽到這袁文懿才拍拍胸脯,放下心來。

  陸爍又找了一把匕首交給袁文懿,袁文懿卻搖搖頭拒絕,嬌俏一笑,去了支簪子來。

  那簪子極為華麗,看著很脆弱,可是簪子頭包的卻是蠟,輕輕一弄,便露出裡面的尖頭來。

  「匕首太過顯眼,怕是帶不進去,不若這個簪子來的巧妙。」

  袁文懿手拿著簪子,炫耀般搖了搖,好似根本不在乎一般。

  可是陸爍想到即將面臨的艱險,卻覺得心裡一緊,看著她的笑臉,招手緊緊抱住了她。

  他自認到了現在一直對她敷衍逃避,並不算個好丈夫,如今卻要因朝政之事將她牽涉進來,在生死裡掙扎抉擇。

  袁文懿墊著腳,拍著他的背部,聲音略微哽咽。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仗著會武藝就沖在前面,我不求你加官進爵,平安就夠了。」

  聽到這裡,陸爍將她抱的更緊,雙眼望天眨了好一會兒,才嗡嗡回道:「你也是。」

  說罷便鬆開她,沒等她回神,便低頭擒住那雙紅唇,輾轉起來。

  身後跟著的丫鬟紛紛避過頭去,這次陸爍沒了抗拒情緒,反倒覺得時間過得那麼快,那麼快。

  終於,眼前的人呼吸不穩受不住了,陸爍才送開了,什麼也沒說,深深望進了她的眼睛裡去,這才一轉身決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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