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奇情] 賢臣養成實錄 作者:野禪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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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cobra 2017-7-28 13:5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4 59652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0
第519章鴻門宴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

  月明星稀,不需燈火整個京師就照的透亮,朗朗天幕下,去往皇宮的人們卻是各懷心思,忐忑也好興奮也罷,一場醞釀已久的暴風雨即將來襲。

  宴會按照往常慣例男女分開,仕官兵將們由太子領著開宴,女眷們則齊齊去了皇后所住的宮殿。

  皇宮極大,有的地方燈火通明,有的地方則是暗沉沉不見光,在參宴的眾人看不到的一處高樓上,陸爍和衛釗負手一前一後站立著,都是一身黑衣,只是衛釗的黑錦布料上繡著黃澄澄的飛龍,瞧著莊穆而大氣。

  這高樓荒廢已久,視野卻極大,陸爍站在上面,能清楚看見不遠處宴會上的場景。

  此時宴會上由欽天監帶頭,正在舉行著「驅邪」大典。

  欽天監官員已然被太子控制,此時都是一身紅邊黑服,煞有介事的在揭露著晉王的「惡行」,太子攜著諸位心腹站在下首,面上十分的虔誠。

  而在心腹們後面,站著的是朝中的諸位良臣名將。

  因離得遠,陸爍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卻也從動作中窺見一些端倪,覺得這些朝臣並非各個對這次驅邪大典感冒,想來許多人是被太子拿捏著不得不來。

  陸爍看了笑笑,轉頭看向衛釗,說道:「這些大人的態度著實耐人尋味。」

  衛釗點點頭,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間心照不宣。

  「殿下。」

  獵獵晚風吹了一會兒,突然上來個黑衣人,湊到衛釗耳邊就要說話。

  衛釗擺擺手,說道:「都是自己人,不必遮遮掩掩。」

  這黑衣人看了一眼陸爍,愣了一下才應了聲是,答道:「守在城外的探子來報,晉州的軍隊已經朝京師過來了。」

  「總算是來了。」

  衛釗笑了笑,眼睛依舊看著不遠處的太子,說道:「太子待晉王如此誠摯,這幾日對他照顧有加,理應讓晉州兵士好好聽聽。」

  晉王的日子可不好過,自來了京師便不得自由,如今更是直接被太子冠上「煞星」名頭,囚禁在詔獄裡,若是晉州兵士知道了,這怒火可想而知。

  黑衣人笑了笑,應了聲是,便直接下去了。

  自拿了虎符,衛釗幾日前便已經暗地裡調兵遣將,要追殺晉州兵士本是易如反掌。

  只是這位年輕的繼承人並不想就此罷休,看著對手如螻蟻般苦苦掙扎、為了短暫的成就而沾沾自喜、卻又瞬間被打擊到生不如死,這樣的遊戲遠比直接滅掉對手要有趣的多。

  等黑衣人走遠了,陸爍才說道:「殿下對晉王知根知底,而今最麻煩的不過是那幾萬晉兵罷了,最難纏的還數蘇成,咱們對他的力量一無所知,還是要小心為上。」

  「這是自然。」

  對於陸爍勸解的話,衛釗點點頭以示同意,不過很顯然他另有打算。

  今日傍晚放走了蘇成,暗探們便一路跟上,很快便找到了蘇成的老巢。

  很可惜這位籌謀已久的成王世子極為狡猾,即便是老巢,也只有很少一部分勢力。

  衛釗的目的並不僅僅是抓住蘇成那麼簡單,把所有逆賊一窩端了,這才是他的目標。

  衛釗淡淡道:「他既然想要黃雀在後,咱們便給他這個機會,到時他定然傾盡全力,不怕收拾不了他。」

  這招將計就計陸爍早已知曉,可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當,便提醒道:「事有偶然,還是小心為妙。」

  衛釗點點頭,這次網羅的對象範圍太廣,謹慎些總歸沒錯。

  兩人說話間,下頭的儀式已然結束了。

  各位官員就座,可惜凳子還沒坐熱,太子就哭哭啼啼的把幾位太醫及欽天監的人又請了來。

  所說不是別的,正是惠崇帝的病情。

  話中意思很明顯,惠崇帝病危,國不可一日無君,軒德太子打的便是讓惠崇帝病中禪位的目的。

  如今惠崇帝昏迷著,皇宮明面上也掌握在他的手中,京師更是全面戒嚴,太子有恃無恐,唯一忌諱的便是下首參宴的朝臣們。

  文有文法,武有武法。

  文官們最擅長的便是三寸不爛之舌,一張口、一支筆,打敗天下無敵手。

  不過太子對文官們忌諱倒不深,一來他本就是儲君,現下雖有些心急,卻是名正言順,再者在他看來文官們最有骨氣也最沒骨氣,只要他登了高位,即便一時被詆毀又怎樣,他卻有把握扭轉輿論風向。

  最需要警惕的是武官們。

  大齊幅員遼闊,各路守軍一級級數量不少,單單京師的守官便足以讓他頭痛。

  如何獲得武官們的支持,這是他要上位最需要考慮的事情。

  大齊號令群雄最重要的憑證便是虎符,只可惜惠崇帝的勤政殿、太極殿翻來覆去,太子都未找到虎符,即便尋了貼身侍候的周雨安過來,也是茫然無知一無所獲。

  這才有了今晚的宴會。

  所謂鴻門宴大抵如此。

  來的武官們雖只是一部分,卻是各黨各派都有,心思各異,雖然早有預料,但是見了太子的所作所為還是心頭一驚。

  惠崇帝竟病到如此地步了嗎?

  太子竟將皇宮全面掌控了嗎?

  這一刻很多人心裡都在權衡著,因此太子話音落後大殿上一時無聲,極為詭異卻又顯得十分正常。

  終於,有武官上前說道:「權力更迭乃是朝中大事,如今聖上只是病了,身體如何我等並不知曉,僅憑極為太醫所言怕是難以服眾,殿下何不開了勤政殿讓我等見陛下一面,再做定奪也不遲。」

  這武官太子認得,算是個中立派。

  太子卻叫他的話說的額頭有些惱火,再見到宴會上許多五官對他的話附和連連,沒有絲毫支持的意思,一時間怒火更盛、額頭青筋暴起。

  方才的裝模作樣,不過是幕僚們商議過後讓他那麼做的,直到此時太子方才暴露了本性。

  既然他已經掌控了京師,何必聽這些小官員們唧唧歪歪,客氣的不成,那就來點硬的吧。

  太子冷笑一聲,下巴一抬,原本歌舞昇平的宴會四周,便突然響起整齊的重重的腳步聲,百官們還沒來得及驚訝,就看到許許多多的將士跑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了。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0
第520章逆子

  士兵們整齊的步伐、轟天的號子聲讓百官們冷汗連連,而四周宮殿各處,齊齊指向他們的密密麻麻的冷箭,更是讓人心驚肉跳。

  「這樣就忍不得了?」

  站在高樓上目睹一切的衛釗搖搖頭,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哥哥的心胸著實有了見識。

  下頭緊張地氛圍還在繼續,有鬚髮斑白的老翰林看了周遭的排兵布陣,顫巍巍指向軒德太子,問道:「殿下,這是何意?」

  軒德太子極為得意,尤其看到下面眾官員戰戰兢兢的模樣,這讓他極有成就感。

  「何意?」

  他哈哈笑了,說道:「就是諸位愛卿看到的樣子。」

  說著他走下台階,問道:「禪位之時,諸位到底同不同意?選擇都在各位手上……哼哼,不止此處,母后的榮華殿也是一樣的場景,各位中若是有哪個不知好歹,想要陪著父皇到底下盡忠盡孝的,本宮自然會成全你們。」

  意思很明顯了。

  要麼同意,要麼就是死。

  許多官員瞬間猶豫了起來,然而這世道不缺的就是有骨氣的官員,儒家為這個國家培養了禮儀之士,也搭建了一條忠貞之牆。

  幾個老翰林齊齊站出來,痛聲叱罵軒德太子道:「暴君!如何能擔當大任?今日能指劍向群臣,明日就能揮刀向百姓,我……」

  然而話還沒說完,竟就叫軒德太子下了命令,立刻有弓箭手射了冷箭出來,悶悶一聲重響,剛剛還鮮活的生命瞬間倒地身亡。

  陸爍站在高樓之上,看著下頭的場景不由抬袖掩了眼睛。

  這老官員陸爍認得,是翰林院一位極有威望極清貧的老官員,就這麼死在了太子箭下,陸爍有能力阻止卻只得旁觀等待著時機成熟,不由心裡愧疚,不忍再看。

  「權力就是這樣。」

  衛釗站在陸爍身旁,剛剛的場景他盡收眼底,眼見陸爍抬手掩了眼睛,搖頭感嘆了一句。

  「一將功成萬骨枯,要登皇位,更是踩著無數屍骨上去,本宮從前厭惡這些,現在卻親自成了劊子手。」

  陸爍聽了,顧不得心裡的愧疚之感,轉頭勸慰道:「不這樣,您這位置就名不正言不順,只有讓太子失了民心,您才能少些阻力,這不怪您,是必然趨勢。」

  說是這樣說,對皇家的冷血卻有了新一番認識,感嘆眾臣良將不好當,或許留在京師,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咱們的主人公到了此時,腦海裡又閃現出逃離京師的念頭來。

  下頭的博弈還在繼續。

  老臣的死反倒激起了許多官員的逆反心,不顧太子的威嚇和冷箭的要挾,齊齊要面見聖上,看看惠崇帝是否還健在。

  這要求自然得不到回應,沒等太子反應,一旁守著的官員們便再次放了冷箭。

  下頭一具具屍體漸漸增多,反對的人也慢慢增加,到了此時雖還有反對者,軒德太子卻也見好就收,不敢繼續對抗下去了。

  若是逼的太狠,定會出現反效果,這是太子不願意見到的。

  「願跟隨本宮的,就站出來,不願意的全都拉下去,等著成事之後再論罪,本宮暫且留你們一條命。」

  最後,軒德太子命令了一遍,下首的官員們躊躇了一會兒,就有小多半兒的人站出來走到太子身邊,剩下的便是不願意屈服的。

  太子心裡惱火,卻知道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他命士兵們拉著反對者下去,當場嘉獎了那些追隨者,連升三級,一個個都成了所謂的「重臣」。

  這個結果令許多人面色好了許多,也是,只要利益夠重,什麼面子骨氣,在他們看來並不重要。

  被「重臣」們簇擁著,太子浩浩蕩蕩的往勤政殿裡去。

  等他們陸陸續續的走了,站在高樓上的衛釗和陸爍才轉過身跟著下樓。

  下面該是他們反擊的時候了。

  剛下到樓下,又有黑衣人上來,低聲報告了一句。

  「殿下,晉州兵將已經到了城外了。」

  衛釗點點頭,呼出一口濁氣,才道:「晉王府的火該燒起來了,還有城門那裡,不必嚴格阻攔的命令也可以下了。」

  黑衣人領命應是便退下了,衛釗帶著陸爍,領著一群侍衛疾步往勤政殿趕。

  這頭軒德太子又是惱火又是興奮,帶著「重臣」們去往勤政殿的路上,想著即將到來的勝利,只覺得豪氣萬丈。

  後頭的追隨者們卻是面色各異,總的來說有的人興奮,有的人還處於糾結當中。

  夜幕下勤政殿還是如往常那般巍峨不可侵犯,但此時到了軒德太子眼裡,大殿的威嚴已經不再,過了今晚,不止這雄偉的勤政殿,萬里河山便都是他的。

  「父皇。」

  侍衛們開了殿門,軒德太子和幾個貼身官員湧了進去,剛剛投降的官員們則被留在了外面,太子一步一頓的走向龍床,只覺得走出來的是一段錦繡路。

  「父皇。」

  等到了近前,惠崇帝便又是一聲喊,聲音裡帶著洋洋得意和扭捏的悲意,聽得後頭的官員們嘴角抽搐不已。

  官員們停在了幾步之外,唯有軒德太子走上前去,湊到了惠崇帝身邊。

  「兒臣帶著大臣們來看您了。」

  太子拿起惠崇帝的手,飽含深情的望著惠崇帝閉上的眼睛,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

  「您重病纏身,這位置做的久了,也該換個人……啊!」

  蒼老的手突然積蓄了力量,猛地拉住軒德太子,軒德太子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何事,就見一直沉睡不醒的惠崇帝猛然睜開了眼睛,一雙龍目死死釘在軒德太子身上,裡頭滿是悲涼和憤怒。

  「父皇……父皇。」

  太子先是驚恐,而後想到什麼,整個人又變得有恃無恐起來。

  後頭的眾臣們卻是面面相覷,想要往前去一步,卻被太子擺手製止了。

  整個勤政殿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即便惠崇帝醒過來又能怎樣,還是奈何不了他。

  這大齊已經握在了他的手裡,斷斷沒有回去的道理。

  「你這個逆子。」

  惠崇帝對太子了解甚深,一看太子的眼神,頓時明白他的想些什麼。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0
第521章瘋癲

  「逆子?」

  不料軒德太子聽到惠崇帝的話,卻呵呵笑了起來。

  「說什麼逆子?本宮這逆子,還不是父皇親手教導出來的、還不是你親手逼迫出來的?」

  他越笑聲音越是大,年輕的面孔上帶著說不盡的猙獰,太子張開雙臂,第一次直視著、毫不掩飾的直視著眼前的帝王。

  是帝王!卻也已經老了,皺紋爬滿了他的臉,哪怕積年的帝王之威、也添上了暮色。

  以後該是他的天下。

  「你還記得是朕親手教導的你!」

  惠崇帝痛心疾首,半躺在龍床上,瞇起眼睛看著太子。

  他寄予厚望的、一手教導的太子。

  「不過一步之遙!朕悉心培養你多年,給你鋪路給你立磨刀石,往常的偏愛你都忘了!你這逆子!你竟就等不得了!弒弟殺父,此等逆行你竟也做得出來。」

  「為我好?」

  軒德太子呵呵笑了兩聲,想到這些年做太子的憋屈,顯然並不領情。

  他轉過身不再看惠崇帝,招手對外示意一番,立刻就有一人走了進來。

  赫然就是周雨安。

  惠崇帝看到捧著托盤進來,上頭放著酒壺酒杯,他不用細想就知道,裡頭放著的必然是封喉的毒藥。

  不過他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毒藥上,而是一直緊盯著周雨安。

  這老奴才從登基前便跟著自己,一路成為宮裡最受重用的大太監,臨了臨了,竟也跟著太子來謀害他。

  「竟是你這老狗!」

  惠崇帝笑了一聲,突然明白了許多,臉上的冷意換成了諷刺。

  周雨安頭耷拉著,並不敢看惠崇帝,只是說:「老奴伺候了聖上一輩子,黃泉路上冷,今兒個送您這最後一程。」

  一步錯步步錯,被太子挾持著做事這麼多年,周雨安心裡並不好受,如今惠崇帝眼看氣數盡了,他這老奴才也並沒打算苟活下去。

  「不必了。」

  惠崇帝聲音淡淡的,太子卻以為他還在掙扎,不由轉過身去,正準備讓周雨安強餵下去,卻見惠崇帝四周突然出現了四個黑衣人,層層護住了他。

  太子先是一愣,而後笑道:「父皇不必掙扎了,即便他四人能護著你又如何,外頭都是兒臣的人,大軍已經將整個皇宮包圍了,您還是老老實實服了這藥、沒有痛苦一了百了,若是還繼續抵抗,就別怪兒子手辣無情了。」

  「是嗎?」

  惠崇帝從龍床上坐起來,看著根本不像個病入膏肓之人,反倒十分的精神,隨著他的走動,那四個護衛也跟隨著走動保護著他。

  「你到外面去看看,看看外面到底是誰的人?」

  太子滿臉的不信,卻還是忍不住隨著他的指點去了外面,透過紗窗向外看,卻見原本指著百官的兵士們,如今全都換了方向,反倒擒住了太子一黨的人。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太子又驚又怒,剛剛的盛氣凌人已經不見了,整個人一軟,身子眼看著就要栽倒下去。

  「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看向惠崇帝,只覺得冷汗涔涔,驚叫道:「甕中捉鱉?父皇又是裝病又是服軟,為的就是這一刻嗎?您早就想好了要廢了兒臣!您早就想好了,哈哈哈哈哈……」

  他身子漸漸癱軟下去,已經不能自控,整個人卻好似魔怔一樣,不敢相信自己籌謀的一切都成了笑話,更不敢相信,父皇竟要這樣處心積慮害了他。

  周雨安嚇的面帶菜色,更別提跟著太子進殿的幾位官員了。

  不過其中卻也有能人,見太子癱軟下去,忙道:「殿下,不妨挾持了陛下去,到時候外頭的士兵投鼠忌器,咱們還能有個活……」

  然而他還沒說完,就突然響起一陣破空之聲,一箭射穿了他的喉嚨,剩餘的話便直接卡在了喉嚨裡。

  跪在他旁邊的幾位官員嚇得兩股站站,眼下情況已經明朗,他們必死無疑。

  「我兒,進來吧!」

  惠崇帝對外喊了一聲,就見緊閉著的宮門突然打開,從外頭走進來個華服少年,少年身旁還立著個文官打扮的年輕人,手上拿著長弓,顯然剛剛哪一箭便是他的手筆。

  軒德太子看著他,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郎,什麼時候竟成了惠崇帝口中的「我兒」?

  「父皇。」

  直到這少年清晰地一聲喊,太子方才回神,一下子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父皇?父皇!父皇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叫父皇!哈哈哈哈……」

  太子又哭又笑,狀似癲狂,惠崇帝沉默著看著他,眼裡有些悲痛,不一會兒就全都化作木然。

  「帶下去吧。」

  惠崇帝一揮手,外頭便有竄進來幾個護衛,招手將太子及殿內的官員帶了下去。

  殿外廣場上的百官重獲自由,慶幸劫後餘生的同時,紛紛齊聲跪向惠崇帝、口中直呼萬歲。

  已經有許多人注意到衛釗,也有許多人聽到了惠崇帝方才的稱呼,眾人疑惑重重,但在太子剛剛被捕的情況下,卻沒有人敢觸霉頭問上一聲。

  惠崇帝卻覺得高興,看著終於亮相在眾官員面前的衛釗,心中滿是寬慰,不過他沒有介紹的意思,看著衛釗走過來,開始詢問宮裡的情況。

  衛釗便詳細向他匯報。

  「勤政殿已經控制住了,只餘下母后那裡還餘下些亂黨需要清除,除了幾位老翰林外,宮內並無傷亡。」

  惠崇帝對此很滿意,說道:「餘下的你繼續安排,你在京師待得時間短、又出身不明,恐是難以服眾,今日便是讓你揚名立威的日子。」

  惠崇帝的聲音不低,雖然沒有介紹衛釗是誰,也沒有任何的封賞任何的聖旨,但意思卻極為明顯。

  看來眼前這位受到惠崇帝倚重,不出意外下一任便是他了。

  心思各異的百官們心裡有了底,而後看到緊緊跟隨在衛釗身側的陸爍,面上微驚,隨後又似豁然開朗。

  衛釗應聲是,轉身看著拿弓的陸爍道:「宮內尚有餘黨,你帶人將女眷們解救出來,肅清逆黨,務必保證宮中安全。」

  竟是將宮中安全全權交給了他?

  陸爍一驚,而後抱拳沉聲應了聲是。

  衛釗便辭別了惠崇帝,領著禁軍及京師各路大軍,浩浩蕩盪出了宮門,向著外頭走去。

  宮外,還有一場惡戰等著他。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1
第522章把柄

  事不宜遲,衛釗一走,陸爍便立刻帶著一隊禁軍去了皇后宴飲的朝華殿。

  此時月亮已經爬到了高處,透過層層暮靄揮灑下來,將宮內的磚石照的透亮,稱得上是月色如水。

  陸爍到的時候宮門已經關上,顯然陳皇后的行動已然開始了。

  他不知道文懿有沒有按照他的安排逃到密道裡去,因而有些焦急,剛到朝華殿便令禁軍們破門而入,務必要將官眷們解救出來。

  勤政殿外的動靜雖大,然而卻極具迷惑性,朝華殿內宴樂依舊,除了百官女眷以及主座的陳皇后外,赫然還坐著姜菀。

  朝華殿內的一應調度,軒德太子全都交到了姜菀手上,她算得上是有恃無恐,雖對陳皇后頗為忌諱,卻少了幾分尊敬。

  姜菀時時派人盯著勤政殿,一旦那邊有了什麼動靜,便立刻匯報回來,她也好見機行事。

  然後勤政殿那邊看著一應正常,但因打探的人離得遠,根本來不及辨別真假,也無法知曉太子已被捕的消息,姜菀自以為太子那邊一切順利,因而只是繼續宴飲,並沒有大肆批捕。

  這樣一來,陸爍帶領著禁軍進殿的速度便快速了許多,幾乎沒等姜菀等人反應過來,朝華殿便被禁軍把控住了。

  「娘娘。」

  陸爍掃視了一眼,見到袁文懿安然無恙,便沖她點了點頭,又示意禁軍將女眷們保護起來,與陳皇后姜菀等人隔離開來,這才一拱手拜了下去。

  「陸大人,你這是何意?在朝華殿動兵,你莫不是要謀反……」

  沒等陳皇后問話,姜菀便先越俎代庖尖聲叫了起來,她神色慌亂,似乎已經意識到事情敗露了。

  至於下屬們匯報回來的情報,也不過是假象罷了。

  陸爍卻沒管她,眼睛只看向陳皇后。

  陳皇后整個人似乎蒼老了許多,沒了以往那種風華絕代的風姿,一雙眼睛滿是木然,等陸爍說了好一會兒,她才好似回過神來。

  一見她看向自己,陸爍方才道:「太子大逆不道,忤逆不孝,在聖上病期起兵謀反,意欲弒君奪位,如今已被禁軍控制。聖上派微臣請娘娘過去,有要事商議。」

  什麼有要事商議!

  不過是要拘禁她罷了。

  陸爍說完,陳皇后沒什麼反應。

  姜菀卻在此尖聲跳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

  陸爍的話十分清楚,姜菀只覺得難以置信,但她卻騙不了自己,陸爍帶著的這些禁軍數量不少,若非太子敗了,他一個罪臣的兒子何以能號令禁軍。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她卻無法就此被俘,一旦太子被問罪,她必然沒有活路。

  「不可能,這不可能!」

  陸爍眼睛終於看向姜菀,冷笑道:「這毒婦蠱惑太子以下犯上,給我拿下!」

  禁軍立刻行動起來,拿著長槍跑向姜菀,步步緊逼。

  這期間袁文懿已經走到了陸爍身邊,陸爍捏了捏她的手,確認她沒受到影響,便對她笑了笑,鬆了口氣。

  姜菀雖是女子,為男兒時卻是有功夫的,且還不低,這幾年也並沒有荒廢,因而禁軍上前捉拿時,費盡功夫卻還是抓不到她。

  殿內立時響起了尖叫聲,還有許多低低的議論聲。

  「愣著幹什麼!繼續給我上!」

  陸爍眉目沉了下來,沉聲吩咐一句。

  與此同時,他又命禁軍們將殿內的女眷疏導去殿外,至於精神恍惚的陳皇后,也由幾人專門看護著去了殿外。

  室內便只餘下姜菀和禁軍,陸爍和袁文懿則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陸爍!陸爍你不能這麼對我,給我條生路吧……」

  打鬥間,姜菀甩開身後的禁軍,猛然撲到到陸爍身邊。

  袁文懿聽她直呼陸爍名字,好似多年老友一般,有些驚疑不定,不過卻被陸爍牽著手護在身後,加之現下情況不明,她自然不會去問什麼。

  「給你條生路?憑什麼!若非你攛掇,太子何以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陸爍不動,看著他閃退阻擋後跌倒在地上的姜菀,聲音中沒什麼情感波動。

  聽此袁文懿心裡沒了剛剛的異樣,眼睛卻緊緊盯著地上的姜菀。

  後面的禁軍們圍成圈繞在姜菀四周,剛剛她極為能打,幾個人不敢小覷,眼下見她近了陸爍身側,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行動了。

  「你怎麼知道?」

  姜菀先是一驚,而後一愣,忽然明白過來。

  「你早就知道!你們這些人……故意給太子下套!」

  她眼裡閃過怨恨,等抬頭看陸爍目光冰冷,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精神便又是一震,放棄了祈求的念頭,從地上爬了起來。

  隨著她的動作,後頭的禁軍連連後退。

  姜菀卻不管,她現在離死只有一步之遙,一旦被後頭的禁軍逮住,等待她的將是萬劫不復。

  惠崇帝或許被對太子心存憐惜,饒他一命,卻絕不會放棄自己。

  眼下,是她唯一的機會。

  什麼復仇,什麼榮華富貴……跟活著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她復又靠近陸爍,看他不閃不避,想到心裡的猜測,突然笑了笑。

  她把聲音壓低,卻又恰好能讓身後幾人聽到,徐徐說道:「陸哥哥,難道你忘了,當年在汝州船上,若非你救我開導我,妹妹早就是一縷亡魂,你當年救了我,現在又要殺我,難道就不心疼嗎?」

  說起來這姜菀也是傾國傾城之色,一雙眼眸水光點點,媚態橫生,只可惜她遇到的是陸爍,若不然怕是早將人迷惑了去。

  後頭的幾名禁軍立馬躊躇起來。

  此時姜菀言笑晏晏,沒了剛才的狼狽,她走近陸爍,當著眾人的面就要攀上陸爍的肩膀。

  袁文懿站在陸爍身後,正與她面對面,見她面色親暱,再加上剛才的那一番話,明明白白昭示著兩人以前有著什麼……

  她心裡告訴自己要相信陸爍,手卻忍不住抖了起來,眼神在兩人之間猶疑,顯得心神不寧。

  陸爍自然不會給姜菀機會,在她靠近時便抬起胳膊擋住了她,姜菀卻壓低聲音,用只有三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你不是陸爍!把柄全在我手上,只要我一出……」

  她話還沒說完,袁文懿卻已經聽到了端倪。

  把柄?

  見前面的陸爍愣愣的好似沒反應過來,而姜菀身後卻還站著幾名禁軍,若是她大呼起來,把把柄全都說了出來……

  袁文懿心裡慌亂,顧不得多想,果斷拔下頭上簪子,朝著姜菀的太陽穴就要刺下去,想著阻斷她接下來的話。

  姜菀等的就是這一刻,袁文懿的手剛一靠近,便被她牢牢握住。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1
第523章對壘

  陸爍早知姜菀手裡並沒有什麼把柄,若說把柄,他手裡握著的把柄反倒更多些。

  因此對於她的威脅,陸爍幾乎沒什麼反應,等的就是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卻忘了袁文懿就站在他的身後,而袁文懿卻心思敏捷,剛一聽到姜菀的威脅,一晚上的極度緊繃讓她略微失去了冷靜和理智,立馬便做出了反應,不想卻正中姜菀下懷。

  陸爍功夫了得,她自然是抓不到的,唯有陸爍身後的袁文懿乃是弱女子一個,瞧著沒有半分的根骨。

  她方才冷眼旁觀陸爍對袁文懿的關心,想著只要拿住這個女子,她出去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至於什麼把柄不把柄的,不過唬人的幌子罷了。

  姜菀主意打得好,然而陸爍的速度也不慢,幾乎她的手剛一捏住袁文懿的手臂,陸爍便快速出拳,以手做刃狠狠砍在姜菀的手上。

  「啊——」

  陸爍手勁不輕,姜菀整個人被敲得一震,秀麗的臉龐變得猙獰痛苦,立馬後退半步,握著袁文懿的手也自然而然的被掙脫開。

  身後袁文懿還在驚詫不已,陸爍卻冷眼看著前面握著手腕痛苦蹲在地上的姜菀,抬起下巴示意禁軍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上去抓住她!」

  「啊?……是。」

  禁軍們被這突出起來的一陣變故弄得一愣,聽到陸爍的話才反應過來,緊趕兩步上前抓住了姜菀。

  心裡對這位文弱書生卻是再也不敢小覷,方才那狠狠地一劈幾乎閃瞎了他們的眼,力氣之大,以至於武功不算弱的姜菀這時候還蹲在地上,痛苦著的叫著,沒了半點的反抗餘地。

  「表哥,就這麼任禁軍帶走她?」

  看著禁軍們七手八腳上去抓人,而姜菀蹲在地上沒了反抗之力,袁文懿遲疑了一下,不由湊近陸爍咬耳朵。

  「無妨,帶走就是。」

  「可……」

  袁文懿看看姜菀,又看看陸爍,想了想急切道:「她方才口口聲聲說是有你的把柄在,若是讓她嚷嚷到了陛下面前,你又該如何收場?」

  「什麼把柄?不過幌子罷了……我剛剛還在想她突然提起把柄的事,是不是另有目的,誰知道你出手這麼快,沒等我反應就上了簪子,倒讓我嚇了好一跳。竟不知咱們的袁大才女這麼彪悍,以後我可得小心了……」

  說著陸爍搖搖頭,目帶調笑地看著袁文懿,眼睛裡卻柔的像水。

  說來她剛剛動作極為不理智,可人本就是感情動物,真正遇到危險時,又哪有理智可言呢?

  什麼彪悍?不就是說她母老虎嘛……

  袁文懿先是臉一紅,而後乾脆背過身去,嗔怪著不理他了。

  「我看你方才跟她倒是親暱,郎情妾意的,誰知道瞞著我什麼了……」

  越說聲音越是小,雖說是在辯解,卻也顯得底氣不足。

  很顯然咱們袁大小姐也知道她方才魯莽了。

  不過這小醋卻吃的讓陸爍心情舒暢,見小嬌妻背著身還是不理他,他也不顧禁軍們還在一旁,便上前細細哄了起來。

  倒把袁文懿弄得更加不好意思起來。

  不一會兒禁軍們便牢牢綁住了姜菀,昔年的貴女如今被五花大綁著、嘴中堵著布條,弄得好不狼狽。

  其中一名禁軍上前來問:「大人,人已經綁好了,您看看要如何安排?」

  「弄到外面,跟皇后放在一起吧。」

  陸爍說道,接著看到姜菀半點不老實,一直動個不停,便囑託道:「她身上有些功夫,務必找人看牢了。」

  「大人放心。」

  說著便將不斷掙扎的姜菀帶了下去。

  陸爍拉著袁文懿的手跟著走出去,邊走邊對她說道:「如今宮裡已經安全了,你跟著官眷們待在宮裡。我還要出宮一趟,殿下領兵去了宮外,尚不知勝負,我還要去襄助他。」

  袁文懿有些擔憂,卻還是點點頭,回道:「放心吧!宮裡都是熟人,反倒是你,外頭刀槍無眼,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陸爍點點頭,護著她到了殿外,將她送到諸位官眷堆裡去,而後便走在人群後頭,護著官眷們去了勤政殿後頭的側殿裡,那裡有禁軍層層護衛著,可以說是整個京師最為安全的所在。

  袁文懿不捨得看著陸爍走遠了,這時候身後的女眷們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勸慰袁文懿。

  跟之前宴會時的冷淡不同,此時雖勝負不分,但陸爍既然能領著禁軍出現在宮裡,可見頗受重用,之前的被罰也不過演戲罷了。

  之前唱衰陸家的人,此次便又享受了一番被打臉的滋味,官眷們眼色極活,眼見陸家二房要起來了,便又貼了上來。

  這就是現實,冷漠而又殘酷。

  夜風獵獵,吹的比方才更加劇烈,陸爍出了側殿,先向惠崇帝說明了朝華殿的情況,在惠崇帝的感嘆聲中,領命領著京衛指揮使司的人出了宮門。

  隨著太子落敗,五軍都督府和京衛指揮使司的領頭迅速被換掉,陸爍一屆文官暫代京衛指揮使之職,卻沒人敢反對什麼。

  他們剛剛才參與了叛逆,還沒開始便被抓了個正著,按例這是要處斬的大罪,可惠崇帝不但沒追究,反倒命陸爍帶兵出戰外頭的亂黨,這是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啊。

  傻子才會在這時候叛亂呢。

  大軍駛過朱雀街,陸爍一馬當先,幾乎不用細找,便在朱雀街與承天門大街交匯處找到了對壘的兩方。

  平日里寬敞熱鬧的所在,此時卻因為兩方人員混雜顯得逼仄,火把照的通亮,幾乎將天都燒紅了,陸爍打眼一看,依稀能看出是三方,只是力量懸殊明顯。

  一方騎馬位列東南,兵將不算多,都穿著紅底黑邊的戰衣,外套著蹭亮的甲衣,且很多都已是殘兵敗將,一看便是經歷了一場不小的惡戰,領頭的是個膘肥體壯的漢子,五大三粗的,一雙眼睛怒目看著與他對峙著的兩方。

  而在這方隊伍左側,是一對人數不少的黑衣人,約有幾千人的數量,看著精神氣十足,領頭的人蒙著面,但陸爍細細一看,便認出這蒙面的必是蘇成無疑。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1
第524章勸誡

  至於第三方,便是由衛釗親自帶著的大齊兵將,人數、氣勢上雖能其他壓過任何兩方,但一旦那兩方合起夥來,情勢便有些不妙了。

  三方竟然對陣到一起了!

  陸爍倒是沒想到衛釗的速度竟這樣快,若是他耽擱一點,怕是趕不及來助力了。

  這樣想著,陸爍已經帶著後頭的將士們快速行進到衛釗身側。

  「殿下。」

  陸爍驅馬到陸爍身邊,恭敬地抱拳喊了一句。

  這一聲喊完,便見蘇成一方的人面色如常,晉王的人則是由震驚轉為驚嚇。

  幾年時間過去,衛釗雖還有少年時的模樣,但變化不小,更何況此時他銀甲加身,氣勢與在桃山時完全不同,也無怪晉王的人雖覺得眼熟,卻沒有認出來他,只以為他是大齊新出的將領,甚至還因為此人名氣不揚,隱隱看不起他。

  這下子一聲殿下出來,晉王的人終於開始仔細打量衛釗。

  這一打量,有相熟的老者很快便認出了衛釗是誰。

  「竟然是你?你……你沒死?殿下……他叫你殿下?你到底是誰?」

  說話的是大漢身旁的一名老者,鬚髮斑白,雖然隱匿在人群中,但晉王一隊的眾將士卻隱隱有以他為主的架勢。

  「是晉王的謀事莊先生。」

  陸爍湊近衛釗,悄聲提醒道。

  衛釗雖以晉王表弟的身份生活多年,對於他身邊的謀事一類卻是一知半解,此時一聽陸爍如此說,方才意識到此人便是晉王一隊主事的首領。

  他來之前,晉王與蘇成兩隊人馬已然戰到了一起,衛釗趁著兩隊式弱時加入,誰料他們就好似約好了似的,齊齊殺向了大齊的人馬。

  這才弄成了現在這般三軍對壘的情況。

  蘇成那邊不好對付,既然這老者是晉王一派的頭頭,不妨從他下手。

  他不過一個眼色,陸爍便立刻領悟過來。

  剛好他也是同樣的打算。

  其他人只看到君臣倆說了句話,還沒等去猜測兩人說了什麼,就見陸爍身子不動,卻突然從背後抽出一支箭羽,拉開長弓作勢要往蒙面的蘇成處射去,也將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引到了蒙面的蘇成身上。

  「保護主上。」

  蘇成身後的士兵將官雖不算是亂做一團,卻也有了不小的騷動。

  陸爍對準蘇成拉滿弓,就在眾人提心吊膽的前一刻,猛然一轉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了莊先生。

  晉王的人雖然在看熱鬧,卻也時刻注意著陸爍這邊的動靜,見到箭羽射過來立馬有了反應。

  奈何他們動作快,陸爍的箭羽更快,一根接著一根,很快便射穿了莊先生身上的幾處要害。

  「莊先生……」

  見他吐血,晉王軍隊有意思紊亂,領兵的壯漢雙眼猩紅,狠狠瞪著陸爍,恨不得掏出一個洞來。

  陸爍卻沒有理他的意思,他手上的動作猶如一只信號,帶來的士兵很快行動起來,一手執盾一手執弓,團團圍住陸爍衛釗的同時,一支支箭羽如同黑洞,齊刷刷對準了晉王和蘇成兩方的人馬。

  遠遠望去,只看得見密密麻麻的箭頭。

  驚心動魄。

  雖然這邊沒有下令射箭,但這個架勢卻足以唬人,那兩方很快有了反應,馬的嘶鳴聲和將士的嘀咕聲隱隱傳來,嘚嘚走動的聲音顯得尤為慌亂,明顯的軍心不穩起來。

  不過,慌亂了一陣之後,兩方交換了一個眼色,似乎打定主意要合作。

  陸爍轉頭看了一眼衛釗,見他心照不宣的點了一下頭,他心裡方才安定下來,看著氣息奄奄的莊先生,嘻嘻笑了起來。

  這笑聲含著諷刺和奚落,立馬又迎來許多冷眼。

  陸爍卻好似沒看到一半,拱手道:「莊先生,小子無禮冒犯了一下,還望您勿怪!」

  這樣說著,卻還是笑嘻嘻的模樣,再加上剛剛那幾箭,看的晉王一隊的人幾欲噴火。

  「小子久聞先生大名,說您乃當時諸葛,不想卻糊塗至此,竟與成王餘孽勾結起來圖謀皇位,害的晉王身陷囹圄,說來說去,晉王今日的慘狀,全是您一手促成啊!」

  說著,陸爍的手指向了蘇成。

  「怎麼?蘇狀元、蘇翰林、蘇大人!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你竟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不是想效仿成王那逆黨狗賊,再來次金蟬脫殼不成?」

  一語出,四座驚。

  蘇成雖蒙著面,平靜的臉上卻也有了裂痕,更何談他身後的將士都是成王的舊部,聽到陸爍叫成王狗賊,立刻對他怒目而視。

  不過到底沒有解下蒙面來。

  莊先生身上中了數箭,由幾人馱著平躺在馬上,聽到陸爍指認了蘇成的身份,忘了身上的痛楚,似乎得到確認一般,深深嘆了口氣。

  他周遭的將兵臉上卻都是茫然之色,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隊伍再次騷亂起來。

  不過一句話,便讓兩隊人馬大亂。

  雖然陸爍口中的話算得上是令人震驚,不過他身後的將士們卻全都用敬佩的目光看向他,覺得這位大人不一般。

  「莊先生,你是聰明人,就莫要再繼續做糊塗事!」

  雖然兩方大亂,但力量的懸殊還是存在的,一旦雙方合謀,他和衛釗不一定招架的住。

  陸爍不敢放鬆,眼睛看著莊先生的方向,繼續苦口婆心勸解起來。

  「蘇成攛掇晉王殺害四皇子,誰成想臨了卻反咬一口,反水太子將一切都推到晉王身上,其心計人品可見一斑,跟這樣的人合作,莊先生不怕刀槍無眼,臨成功了再被反殺了嗎?」

  說著看看晉軍,又看看成軍,兩方力量還是比較懸殊的,其中意味不言自喻。

  陸爍身後的將兵們卻瞬間嘩然。

  四皇子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一直沒個說法,此時從陸爍嘴裡說出來,雖然沒憑沒據,卻好像就是那麼回事。

  眾人看向蘇成的目光都變得警惕起來。

  晉王的軍隊騷亂的動靜更甚方才。

  「更何況……」

  陸爍指了指蘇成。

  「成王乃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此番是要篡位謀逆。跟他合作,晉王便是亂臣賊子、不忠不孝不義之輩……哎呀,本來晉王被廢太子關押,你們糾結軍隊亂闖京師,還能說是救主心切,一旦跟他們合作,那便是百口莫辯,說也說不清了,晉王的一線生機也要毀於一旦咯……」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1
第525章退後

  陸爍的話讓莊先生沉默下來。

  是繼續拼殺還是就此妥協?

  這是個問題。

  若是繼續拼殺,正如陸爍所說,失敗的機率極大,並且蘇成此人詭計多端,根本不值得信任。

  可若是就此妥協,他們籌謀已久,如今已然暴露了底牌和目的,即便惠崇帝礙於晉王的身份不會殺他,但他若是想要獲得自由,怕也不能夠了。

  而他們這些跟隨晉王南下京師的舊部,也根本沒有了活路。

  蘇成眼看晉軍人心大亂,剛剛形成的不算牢固的聯盟已然搖搖欲墜,已經忍不下去了,猛然拉下了面巾,本來關注著莊先生的三方的人立馬便全都轉頭,看清了他的模樣。

  真的是蘇成!

  莊先生見了,眼光一閃,想起以往蘇成冒充寒門學子上門投誠的事情來。

  那時候的他卑微謙遜,誰能想到他竟是成王的兒子呢?誰能想到他竟會如此不擇手段的反水呢?

  「莊先生,莫要聽他胡說。」

  蘇成看清了莊先生的面容,見他眉頭緊鎖,也顧不得了,勸誡道:「若是別人,你還有合作的可能,可你別忘了眼前這位皇子以前是做什麼的?」

  被這一提醒,莊先生精神猛地一震。

  「堂堂皇子被送到農戶之家,後來又險些被……」

  「住口!」

  蘇成說到這裡,莊先生猛然打斷了他的話,轉身看向了衛釗。

  果然見衛釗臉上佈滿了霜寒之色。

  想起那段險些被活埋了的往事,衛釗便覺得頭目森然,若非有土匪頭頭和袁先生搭救,他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了。

  哪裡還能有今天的富貴榮華、權勢滔天!

  「殿下。」

  陸爍見衛釗臉色難看,忙叫了他一聲,算作提醒。

  衛釗勉強整了整神色,見陸爍有話要說的模樣,一邊拿眼睛盯著蘇成和莊先生的動靜,一邊將身子側過些,等著聽陸爍說話。

  陸爍便湊過去細細說了起來。

  「大軍很快便到,先拖住他們在說,若是他們兩方聯合起來,怕是對咱們不利。」

  那邊的蘇成和莊先生還在對望著,於無聲中不斷地角力,見這兩人湊到一處說話,立馬警惕起來。

  可惜兩人說話時面色變也不變,根本看不出來什麼。

  蘇成對莊先生說道:「莊先生,以往晉王對這個衛釗做過的事,不必我細說了吧,哪怕留下一條命又如何?現如今太子被廢,能上得了檯面的也就眼前這位了,等上頭那位一死,晉王即便留一條命,怕也要生不如死,還不如今晚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還能有些活路。」

  莊先生面上不變,心裡卻震驚不已。

  衛釗的事,蘇成竟知曉得如此清楚?

  他到底是何時參與進來的?

  不過,說起合作來,莊先生冷笑起來。

  「別跟老夫談合作。」

  莊先生身上受了傷,此時為了不再氣勢上弱下來,便勉強直起了身子,怒視著對面的年輕人。

  長得人模狗樣,可惜不干人事兒。

  「攛掇晉王害四皇子、又推到晉王身上,這些不都是你幹來的嗎?現在跟老夫談合作!哼,老夫可招惹不起。」

  說來說去,還是忌諱著當時蘇成的背叛。

  「此一時彼一時。」

  蘇成真誠勸解道。

  此時倒是真的真誠了。

  只因這個衛釗冒出的實在是突然,之前在玉羅山發現他的踪蹟之後,蘇成派出大批人馬前去追捕,奈何這人好似人間蒸發一般,一下子便沒了踪影。

  後來京師情勢告急,蘇成只得撤了兵,卻不像這衛釗竟悄悄回了京師,搖身一變成了正經的六皇子。

  簡直是荒唐!

  至於他之前一直寄予厚望的軒德太子,更是徹底的廢物,竟從一開始就被惠崇帝玩弄在手掌心,所謂的謀反還沒開始便宣告結束,以至於他原先設想好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便成了眼下這副尷尬境地。

  蘇成嘆息一聲,回過神來,見莊先生還在考慮,便繼續勸說起來。

  「立場不同,處事自然也不一樣,若是當時先生站在我的位置上,難保不會跟我做同樣的選擇。」

  聽到這裡,莊先生面色變了變。

  那頭陸爍和衛釗已經說完了,見到莊先生的反應,而預想的援兵還沒來,陸爍便又大聲笑了起來。

  「這般巧舌如簧,不愧是狀元郎啊!」

  陸爍哈哈大笑。

  拖!

  老子拖死你!

  「不過本官倒是著實好奇,世子爺的手究竟有多長?竟連數年前的晉州密事都了解的這麼清楚!看來你也是慧眼識炬,竟從幾年前就看出晉王殿下不是凡人了……哈哈……」

  陸爍滿是恭維的語氣,但話中卻滿滿的挑撥意思。

  莊先生聽罷,果然面色又是一變。

  衛釗騎馬立在陸爍旁邊,看到莊先生變了幾變的面色,心裡冷笑不已。

  他可沒忘記眼前這位對於晉王的重要性。

  更何況當初他被救時,可是聽那個土匪頭頭親口說過,當初活埋的法子便是莊先生提出來的。

  不共戴天之仇,說的就是他們兩個!

  莊先生還在考慮,但蘇成卻明顯等不得了,說道:「莊先生還在想些什麼?此時不殺更待何時?若等到援兵來了,你我兩方就都沒命了。 」

  莊先生想了想,艱難的從馬上立起來,看著衛釗道:「昨日種種,是主上對不住殿下,只是人有立場,蘇成乃是聖上心腹大患,老夫自不會與他合作,殿下請便吧。」

  說罷一揮手,示意所帶的軍隊退後一步。

  京師不打算參戰的意思了。

  這個……

  蘇成雖有些詫異,心裡卻舒了一口氣。

  雖然不能聯合有些遺憾,但總比兩方同時對付他們勝算大些。

  而陸爍這邊卻有些猶豫起來,轉身看著衛釗道:「殿下,您看這……晉軍雖退了,卻難保不會有詐,您覺得咱們該怎麼辦才好?」

  若是兩方大戰之時,晉軍突然上前,那時候退不能退進不能進,才真正是抓瞎了呢。

  衛釗想了想,問道:「援軍約莫什麼時候到?」

  「這個有些說不清。」

  陸爍搖搖頭。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2
第526章混戰

  「只說是今晚,具體什麼時間還不清楚,聖上並沒有說明。」

  這一點上陸爍還是很謹慎的。

  成敗只在一瞬間,而援兵很顯然便是扭轉成敗的關鍵。

  時間上不確定,他便不敢說出一個確切的數字,萬一到時援軍來晚了,豈不是抓瞎了?

  這個責任他可擔當不了。

  雖說他跟衛釗有些交情,但眼下畢竟身份不同了,一個是君、一個是臣,這身份差別也猶如天塹,他也不可能像往常那樣毫無保留去做了。

  為臣的,總要謹慎些的,陸昀便是個例子。

  衛釗仔細想了想,又抬頭看了看天色,便道:「那便直接開戰吧!天色已晚,我看蘇成親自領著隊伍,想來成王一黨的人已經來完了,那便沒什麼顧忌之處了。」

  見他這樣說,陸爍倒是挺贊同的,點頭道:「一切都聽殿下的。」

  陸爍話音剛落,就見衛釗猛地舉手,而後揮手向下,拿著盾牌護在前面的弓箭手便猛地拉滿了弓,整個街道響起整齊的拉弓聲,頗為震撼。

  蘇成那裡自然也不遜色,一見這邊有所行動,立馬也跟著揮手,隊伍前方的弓箭手們便也同樣的舉起了盾牌和弓箭。

  雙方對壘膠著起來。

  不過蘇成所帶的多是黑衣人,於近戰上有優勢,在整體箭擊上卻顯得有些遜色。與之相反,大齊兵士習慣團體作戰,來之前便早有準備。

  蘇成命令下達之後,前頭陣勢擺上,後面便又出來一夥兒軍隊,也是一手執盾一手執弓,迅速移動到前方來,與方才的箭陣一起形成高高的盾牆,利於阻擋的同時,也使得箭陣更加壯觀。

  陸爍和蘇成等主要將領微微後退,將前面的空間全部留給兵士們。

  蘇成方一看到如此,都有些驚訝。

  剛才見陸爍屢屢勸誡莊先生,還以為大齊軍隊是準備不足,但現下看來並非如此,難不成是有什麼貓膩?

  這樣想著,他警惕起來,不過形勢不等人,再怎麼遲疑他也只能順應形勢增派弓箭手。

  「放!」

  衛釗一聲令下,千萬支弓箭齊齊射向對面。

  與此同時,蘇成也下達起命令來。

  「放!」

  雙方人馬未動,隔著幾步遠,只有弓箭來回交戰著,密密匝匝的弓箭雨極為駭人,有的被阻擋在盾牌之外,有的則來不及被阻擋,深入到地方、射穿骨頭、鑽進皮肉。

  不過一會兒時間,許多人便已被射穿成刺猬,慘然倒了下去。

  陸爍藏在盾牌後頭,看著雙方血肉模糊的景象,除了感嘆一聲外,再沒有別的念頭。

  似乎從幾年前殺了人開始,他的心變得冷硬如刀,如今看到如此多的鮮活生命在自己眼前消亡,有敵方的、也有己方的,卻記不起一點心頭的波瀾了。

  很快,一輪拼殺下去,雙方損失都很慘重,不過相較而言更慘的還數蘇成那邊。

  「上。」

  衛釗一聲號令下去,前頭拿盾牌的便撤離開來,幾員大將一馬當前,殺入到前方去。

  「警惕後方和右方!」

  衝殺的時候,衛釗不忘提醒將士們,很顯然對於暫時退戰的晉軍,他並不是很信任。

  響聲震天,卻不知將士們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街道燈光昏暗,一場持久之戰在此處展開。

  雙方各有所長,大齊兵士勝在人多、團戰經驗豐富,蘇成的軍隊卻是少而精,許多人功夫精良,一個抵仨,因此雙方到算得上是旗鼓相當,損失也相當慘烈。

  「先生。」

  晉軍在一旁觀戰,領頭的大塊頭見雙方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不由問道:「難道咱們真的要坐以待斃?您看看……這?」

  莊先生眉頭皺著,說道:「方才那小子激我,明顯是要等援兵,即便加入進去又能怎樣,這場戰鬥咱們是必輸無疑。」

  啊?

  大塊頭撓撓頭,聽著莊先生這悲觀的語氣,跟著難受起來。

  「咱們準備這麼久,難不成真的就要……就要被這個野小子壓制住?先生,那蘇成雖可恨,有一句話卻沒說錯,若這天下真讓衛釗得了去,咱們晉州的將士們頭一個得不了好。」

  聽此,莊先生看著遠處廝殺的雙方,長嘆一聲。

  這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不必著急!」

  莊先生看著位於人群中的衛釗。

  雖然置身於人海當中,可這少年卻是身姿挺拔,目朗眉闊,看著著實不凡。

  這少年何等的謠言,奈何卻是他們王爺最大的隱患。

  哪怕是那位蠢太子等級,也比這衛釗要好得多。

  想了想,莊先生湊近那大塊頭,低聲交代了幾句。

  大塊頭先是眉頭一皺,而後看著人海當中交戰的雙方,便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夜色漸漸暗沉下來,照明的燈火隨著事件的流逝也逐漸發黃發昏,交戰著的雙方渾然忘我,卻沒看到晉軍後頭突然出了兩個小兵,悄無聲息的隱沒到黑暗中去,逐漸不見了踪影。

  兩個小兵打扮的十分平凡,看著與普通的晉軍別無二致,但卻被晉王精心培養多年,乃是有名的弓箭手。

  說是百步穿楊,也絲毫不為過。

  兩人在黑暗中慢慢行走著,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個視線的盲區,敲了敲門,說了句話,裡頭便出來個老漢打開了門,沉默著讓兩人進去,又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麼人,這才重新關上。

  「兩位好漢,小老兒等待許久了,您二位請上二樓。」

  說罷他拿著油燈親自領著二人上去。

  原來這小酒肆恰恰便是晉王的暗樁之一。

  外頭三軍打鬥的聲音那麼大,街道附近的人家都聽到了動靜,不過平民老百姓們可不敢摻和這事兒,紛紛緊閉大門。

  唯有這酒肆老闆乃是晉王早就佈置下的,不必莊先生提前吩咐,戰鬥剛一開始便坐著等候了,為的就是行個方便。

  三人上了二樓,很快便找到了一處適合的場所站住。

  從這裡望下去,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雙方交戰的情形。

  蘇成和衛釗的身影也清晰可見。

  兩個小兵點頭示意一番,不再猶豫,穩穩拉滿了手裡的長弓。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2
第527章援軍來了

  破空聲遠遠傳來,即便下頭鬥爭激烈,喊殺震天,但陸爍常年習武,自然比常人多了幾分警惕。

  因此那兩名小兵剛一射出箭來,陸爍便感覺到了,他邊循著聲音轉過身來,邊大聲喊道:「小心,有箭!」

  邊說著,手中長劍出手,「噔噔」兩聲響,將兩支箭羽挑到了一邊。

  「是晉軍!」

  隨著陸爍的喊聲,衛釗也意識過來,咬牙切齒的大吼了一句。

  因不知偷偷射擊的人到底有多少,衛釗提聲喊道:「陳英,帶一隊人上去,把搗亂的人給本宮揪出來!其餘人小心埋伏!」

  「是!」

  響聲震天,大齊軍隊齊齊回應了一聲,便有一小支隊伍快速扯了出來,往射箭的方向上趕。

  頂樓那兩個小兵聽到了這命令,卻絲毫不管不顧,箭羽直往衛釗身上招呼,勢必要將他置於死地。

  「先生。」

  晉軍雖撤退了,衛釗的話他們卻也不是聽不到,那大塊頭一聽衛釗的吩咐,知道是事情敗露,不由慌了起來。

  「咱們!該怎麼辦?要不要……」

  「不必!」

  莊先生擺擺手,搖頭阻止。

  派這兩人出去,本想著出其不意殺衛釗一個措手不及,沒料到棋差一招,竟一眼就被陸爍識破了。

  「造孽啊!

  莊先生喊道,語氣中頗有些無力回天之感。

  「也是殿下仁慈太過,當年靈巖寺一行,就不該救下衛釗這小兒,以致他今日竟成了死敵的救星!」

  先是桃山相救、把個活埋的死人挖了出來,再是如今的一箭之恩,這陸爍天生就是來克晉王的。

  大塊頭不知莊先生為何在這種千鈞一髮的檔口發出如此悲吟,只是看著那一小隊循著方向上樓的大齊官兵,他變得愈發焦躁起來。

  「先生,先別管別的了,若是讓那隊人抓到兩名弓箭手,咱們便是兩邊得罪,死無葬身之地了!」

  原先蘇成拉攏,他們不投誠,現在兩方對壘,他們又在後頭耍陰招。

  怎麼想怎麼不厚道。

  現今晉王還被關著,又不得惠崇帝的眼,若是衛釗將今日的事泄露出去,於他們來說便是雪上加霜。

  「到了這個關頭,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莊先生搖搖頭,慢慢閉上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

  大塊頭正自不解著,就聽到遠處轟隆隆響亮的轟鳴聲傳來,有人聲、有馬聲、有驅趕的號令聲,聽著聲勢浩大,遠非他們可比。

  「這是……」

  大塊頭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援兵?」

  他看向莊先生,似是想得到他的回應,想聽他說一聲「不是」。

  然而莊先生卻是動也不動,大塊頭立刻有一種孤雁臨死的悲鳴感。

  「是朝廷的援兵!」

  怪不得莊先生不再阻止。

  這時候阻止,什麼都已經晚了,且還會加速暴露他們。

  「放心。」

  莊先生睜開眼睛,再次望著西南方向、黑黢黢的街道一眼。

  那震天的響聲,便是從此處發來的。

  「那兩個人自有分寸,讓他們上去,就沒想著讓他們下來。」

  看來那兩名弓箭手是死士了。

  大塊頭暗自鬆了一口氣,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那兩人能射中衛釗便好,射不中便是命了,他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樣想著,大塊頭抬起頭,提著一顆心,眼睛緊盯著前方的戰局。

  就見這個時候,許是兩個弓箭手心情焦躁,上頭射下來的箭羽突然多了起來,齊刷刷往衛釗身邊射去。

  而陸爍及幾名親衛也不敢放鬆,紛紛護在了衛釗左右,對於這些箭羽嚴防死守。

  前頭,是萬名黑衣成王軍隊,身後,是齊刷刷不算射來的箭羽。

  氣氛變得突然緊張起來。

  正在此時,西南方向援兵隊伍的響聲不斷傳來,大齊軍隊的人都是一喜。

  「援兵來了!」

  很多人高聲叫道,面上都是喜色,手下不免慢了幾分。

  就連衛釗自己也是如此。

  陸爍見了皺緊眉頭,高聲說道:「提高警惕,越是到緊要關頭,越是不能輕忽了!」

  然而援兵到來的喜悅在大齊軍隊中蔓延,雖然有了陸爍的提醒,許多人卻還是忍不住鬆了口氣,沒了剛才那種一往無前的緊迫感。

  與此同時,成王一隊人馬猶如瀕臨死亡的魚兒,聽到遠處援軍到來的聲音,均是臉色一變。

  所有人都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此役——

  勝了,他們便能從此抬頭挺胸光明正大做人。

  拜了,那便只能黃泉路上見了。

  籌謀多年,又是亂臣賊子,他們絕沒有被招降的念頭,當然依照惠崇帝的心性,也不可能招降他們。

  若是不勝,即便引刀自盡,也不可落於大齊兵的手中。

  不用蘇成去說,所有黑衣人都有了這樣的念頭。

  人沒了退路,那便只能慷慨前進,那便會變得勇猛無敵。

  「小心!」

  見對方神色氣勢完全變了,陸爍再次警惕起來,高喊了一聲。

  陸爍這樣喊著時,就見敵方個個赤紅著眼睛,好似野獸一般,狠狠地看著他們,手起刀落,如同砍菜瓜一樣一砍一個準,沒用多久,竟就殺出一條血路,直朝衛釗走過來。

  「保護殿下!」

  陸爍再次大喊,整個齊軍也意識到形勢不對,慌忙行動起來。

  奈何方才軍心一散,再要聚起來便難了,不說潰敗一團,卻也差不多了。

  陸爍只得護送著衛釗步步後退,看著前面赤紅著眼睛的黑衣人,在聽著耳邊漸漸變得響亮的馬蹄聲,整個人在希望與絕望間輪迴。

  「撐住!援兵就要來了,務必撐住!」

  對面的黑衣人氣勢如虹,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魄,別說下頭的小兵們,便是陸爍和衛釗看了也是心頭一緊。

  「是本宮大意了!」

  衛釗低嘆一聲,說著手下又是一刀,砍倒了一個上前來的黑衣人。

  前頭節節後退,而身後的箭羽也越來越密,陳英一隊雖上了小樓,奈何那老漢早有準備,一時間竟也撐住了。

  箭羽一支支射過來,此時衛釗等人為了應對前頭的兵馬,漸漸有些招架不住,後背便坦蕩暴露在了兩名弓箭手眼前。

  正是這個時候!

  箭羽「嗖」的一聲——悶悶出去。
yokcobra 發表於 2017-9-27 14:02
第528章真我(上)

  這箭聲悶悶的,等陸爍一干人反應過來時,已經來到近前。

  陸爍舉起劍來,揚起胳膊險險接住,噔的一聲響,箭羽就被撥到了一邊。

  好險——

  見此眾人鬆了口氣。

  衛釗也冒出一頭冷汗。

  然而未等眾人放鬆,斜刺里便又是悶悶一聲箭響。

  這次的箭羽不是樓上射來,而是來自蘇成那邊。

  距離近,射的準,想要阻擋已經來不及。

  「殿下——」

  「殿下——」

  「保護殿下——」

  眾人慌亂的高喊起來。

  陸爍提了一口氣,眼睛眨也不眨,看著那箭羽離自己和衛釗越來越近。

  他舉起劍來,身子橫在衛釗身前,想要試一把運氣。

  剛剛就成功了,這次——

  阿彌陀佛!

  奈何射程實在太近,時間實在太短,他的長劍匆匆橫出去,卻已經晚了一步。

  那箭沒被擋住,險險擦著刀刃溜出來,穩穩地繼續前進。

  這次危險的不再是衛釗,而是——

  他!

  陸爍到了這個時候,竟還有了苦笑的衝動。

  媽賣批!

  以身擋箭這種俗套的劇情,為什麼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真的只是想要以劍擋箭啊!

  所幸後頭不是美人,不然袁文懿怕是要淹死在醋缸裡頭。

  陸爍腦中念頭一閃,那箭便狠狠地紮進了他前胸。

  痛!

  真他麼痛!

  早知道不逞英雄了。

  陸爍這樣想著,便覺得眼前一黑,臨暈倒前,聽到不遠處大軍狂奔而來的動靜漸漸清晰,他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了。

  「師弟!」

  「陸大人——」

  「陸大人——」

  ……

  「師弟!」

  「陸大人——」

  「快叫御醫——」

  「爍哥兒,我可憐的兒啊——」

  … …

  陸爍聽到許多個聲音在他耳邊亂響,響著響著聲音漸漸變低,直到再也聽不清。

  而他眼前的一片黑暗也逐漸退散,漸漸變白變亮,陸爍覺得刺眼,慌忙抬起袖子遮擋住眼睛。

  等他適應了,再睜開時,卻見面前突然站住了一個人,微笑著優雅站著。

  這是——

  陸爍猛然退後一步,險些摔倒在地上。

  雖說隔了十幾年,可他還是一眼便認清楚了對面這人的臉。

  這可不就是自己嗎?

  「鄭媛!」

  陸爍驚叫一聲,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改口道:「陸爍。」

  對面的女孩兒面容清秀,竟和十幾年前自己魂兮歸天時差不多年歲。

  這是死前的自己,還是穿過去的陸爍?

  正當陸爍猶疑時,對面的女孩兒笑了笑,說道:「鄭媛還是陸爍,有區別嗎?」

  額——

  好像是沒什麼區別。

  他在鄭媛的身體里或者十幾年,又在陸爍的身體里活了十幾年,說來說去,兩種人生他都體驗過了,對面既可以說是鄭媛、又可以說是他自己。

  「你是小陸爍?」

  陸爍笑起來,而後突然意識到什麼,忙問道:「我是受傷才來了這裡,你呢?額,我看你比我來得早,莫非你也是受了重傷?」

  說到這裡,陸爍突然想起在靈巖寺時,道源法師說過的話。

  陸爍和鄭媛,本是陰陽一體,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便死。

  而要破除這個死局,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句話雖說玄乎,但因道源法師一語道破了他的來歷,陸爍不敢小覷,一直記在心裡。

  莫非今日便是破除死局的機緣?

  陸爍這樣想著,又想到自己是因為箭傷才來了這裡,這鄭媛是被自己連累的也說不定,頓時有些自責。

  正想向她說一聲,卻見她笑容坦蕩,跟當年的自己完全不一樣,不由有些古怪。

  「我記得我穿到你身上時,你還只是個小豆丁,怎麼看你停留在我穿越前的年歲,卻半點稚氣也沒有呢?」

  說著陸爍拿手比了比。

  他穿來時陸爍還不到六歲,尚且只是個稚童。記得那時候他還擔心過,年幼的陸爍穿越過去做了大人,怕是適應不來現代生活。

  怎麼看著眼前這個鄭媛,似乎比當年的自己混的還要好?

  想到這裡陸爍有些鬱悶。

  鄭媛卻笑了笑,沒理會陸爍的問話,反而先說道:「你不必自責,現今的我也躺在醫院裡,生死未卜,說來還是我欠你的。」

  咦?

  先來的?

  莫非是她受傷引起自己陷入死境?

  怪不得她竟如此淡定。

  陸爍恍然一下,就聽鄭媛繼續道:「至於方才的問題,既然你能以成年之身穿到幼童身上,我自然也不無不可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哎…… 」

  陸爍正想要找她問問清楚,卻見鄭媛搖頭笑了笑,說道:「自己去看吧。」

  說罷她手一揮,陸爍便覺得自己眼前又是一黑,隨即光影閃爍,眼前竟似放電影一般出現了一幅幅畫面。

  古色古香的鏡頭襲來,光影閃爍間,出現的赫然就是陸家,從陸爍五歲開始,徐徐展開。

  雖然鏡頭里是跟陸爍一模一樣的臉,但他卻百分百肯定,這人絕不是自己。

  看來便是真•陸爍的前世了。

  陸爍睜大眼睛仔細看。

  卻見小陳氏還是一樣的死了,臨死前照樣將陸爍託付給二房一家照顧,看著記憶中的小陳氏,陸爍便是一嘆。

  一切和他經歷的還是一樣進行著,之後鏡頭一轉,小陸爍年齡幼小、心智未成,被陳家「別有用心」之人哄騙著抗拒過繼,跟羅氏作對、跟袁氏作對。

  初時兩人還體諒著小孩子年幼、打算著悉心教導,後來陸爍非但未轉好,反倒被人引著左了心性,行為浪蕩、態度執拗,終於引得羅氏和袁氏厭棄。

  至此陸爍地位尷尬起來,在二房生活十餘年,卻是整日吟風弄月、過起了紈絝生活,半點沒個長進,跟二房也是離心離德。

  紈絝就這樣生活到了十六歲,陸爍不服管教,別說桃山、便是正經家塾也沒去過幾次。

  奪嫡之戰如約而至,只是這次少了衛釗,蘇成勢力大漲,亂軍逃竄到京師各處,姦銀擄掠、無惡不作。

  看著險些被擄去的妹妹,頹廢了十餘年的陸爍終於血性了一回,上前阻擋,卻因實在是弱雞,被人一刀砍死在門前。

  總結起來,便是一個世家子少不經事被人引入歧途發展成為紈絝大惡沒有小惡不斷最後良心發現卻英勇就義的故事。

  陸爍砸吧砸吧嘴,還沒來得及點評幾句,便見勁頭又是一轉,竟來到了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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