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77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0 23:21
第六百四十章:開炮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其實此時,京師各個衙門,俱都得到了消息。

  可是……

  整個洛陽城,出奇的平靜。

  趙王府裡發生的事,彷彿沒有發生,也沒有人看見。

  更多的人,看的是笑話。

  當然,看的不是趙王府的笑話,而是陳凱之的笑話。

  他們已感覺到,陳凱之有些騎虎難下了。

  這陳凱之,分明是想要做強項令啊,可是這強項令,哪裡是這麼好做的。

  想要整肅洛陽的治安,想要打擊暴徒,別的地方還好。

  可這京師……

  京師可不是他陳凱之的飛魚峰,想做什麼就什麼,想整治就整治的地方。

  只是呢。

  這陳凱之好像並沒認清楚事實,竟是想在趙王府抓人。

  很明顯,這是讓覺得非常可笑的事。

  而今,這強項令做到了一半,遭遇到了趙王府,便算是踢到了鐵板上。

  因為任誰都明白,陳凱之先派了人去拿人,結果自是挨了揍,怕是氣不過,結果弄出了個大動靜。

  只是……這大動靜又有什麼用呢?

  趙王府會怕嗎?

  這個天下都是趙王兒子的,你陳凱之卻自不量力了。

  你陳凱之最後的結果,可能就是這麼僵持著,越是僵持,越是給人笑話。

  陳凱之自是不知,這看似平靜的洛陽城裡,已是風聲四起,流言紛飛了。

  不過即便知道,他也是不在乎的。

  時間已經一丁點一丁點的過去。

  而在這王府之內,高牆裡的王府護衛已經架起了梯子,自這高牆上露出頭來,同時,他們還拉起了弓箭,一支支箭簇的鋒芒閃閃,讓外頭的兵馬司官兵和京兆府差役個個心中膽寒,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時候……快到了……」

  一個時辰過去,已有人上前稟告陳凱之:「公爺。」

  陳凱之眼眸瞥了眼四周,朝著眾人壓壓手,正色道:「去叫門。」

  有人戰戰兢兢的上前,拉了金色的門環,啪啪的敲了敲。

  沒有動靜,沒有人理會。

  此時,便連王府門前的石獅子,彷彿都在嘲弄外頭的陳凱之一般。

  不見動靜,陳凱之是有備而來的,現在這個時候,他也不客氣起來,他看了身邊一群膽怯的人,心裡知道這些人都怕趙王府的人,只怕出了事,什麼都要自己扛著,即便如此,可他卻沒打算放棄,依舊命令道。

  「敲梆子,警告,告訴他們,最後一炷香的時間。」

  又是一炷香。

  都頭和武官們擠眉弄眼,看來,這位國公爺,是真的到了騎虎難下的地步了,一個時辰之後一炷香,一炷香之後,怕又不知要等幾個時辰。

  不過差役們卻不敢造次,只得得了陳凱之的令,敲起梆子:「護國公有令,最後限令一炷香時間!」

  與此同時,情況發生了變化。

  勇士營出現了。

  他們接到了命令之後,隨即下山,列隊而來,三百人,個個精神奕奕,背著火銃,還運著一門火炮。

  勇士營的出現,讓這王府外的長街引起了一陣騷動。

  陳凱之左右看了那些都頭和武官們一眼:「帶人避開。」

  「是,是。」都頭和武官們如蒙大赦,他們還不想在這兒呆著呢。

  三百人,分為三列,列成長蛇。

  陳凱之厲聲道:「預備!」

  一聲預備。

  火銃隨即一齊抬起。

  那門火炮,則是直接開始架設起來,在這王府門前的位置,幾個砲兵,開始忙碌。

  陳凱之鐵青著臉,焦躁的在門前踱步。

  此時的氣氛,已是更加緊張了。

  早有人匆匆進了王府的內院。

  楊昌正坐在偏殿,與門客們不緊不慢的喝茶,梆子聲他已聽到了,不過他不在乎,甚至,在一個時辰之後,那陳凱之接著又發出一次警告,讓他噗嗤一笑,他四顧左右:「今日,且看看他要示警多少次。」

  語氣裡滿是不屑,甚至帶著嘲諷。

  眾人聞言頓時忍俊不禁。

  楊昌眉宇輕輕一挑,看了看眾人一眼,旋即淡淡道:「我已修書,急報了殿下,想來殿下很快就會有所反應,不過我等在此,卻讓陳凱之等人圍了趙王府,使這陳凱之驚擾了王府中的家眷,自是萬死之罪,哎……」

  他全然沒有將外頭的人放在心上,對他而言,真正值得關注的,反而是趙王府的臉面問題。

  這時有人匆匆而來:「先生,勇士營來了。」

  「層層加碼。」楊昌笑著搖頭:「若是真膽敢來趙王府拿人,早就衝殺進來了,何須一次次示警,一次次將籌碼擺上來,他沒有這個膽子,這個世上,也沒有人有這個膽子,不必理會,護國公這個名頭,嚇唬尋常人可以,到了這裡,他就是蟲。一條小蟲而已,他敢到老虎面前發威?他現在是活膩了。」

  他不屑於顧的樣子,倒不是因為,他這個主事身居什麼高位,只是他很清楚,現在的他,代表的就是趙王。

  不管發生什麼事。

  他的身份就得端著,不能讓王府有任何的顏面損失。

  他語罷,便輕輕呷了口茶:「他方才說一炷香的時間,現在……可一炷香了嗎?」

  「快了!」

  楊昌面容露出不屑的神色,似乎對陳凱之的所做作為嗤之以鼻,旋即他淡淡的笑笑:「這倒是很值得期待。」

  門客們又俱都笑起來,紛紛附和著。

  「我們就等著,估計很快他便自己灰溜溜的走呢。」

  「是呢,他沒那個膽進來拿人。」

  ……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

  當膽顫心驚的一個都頭上前,陳凱之壓壓手,已是知道,時間到了。

  看來這個楊昌並沒將自己放眼裡,不過沒問題。

  他勾唇笑了笑,旋即皺起眉,厲聲吩咐道:「再敲梆子,告訴他們,若是再包庇欽犯,殺無赦!」

  那都頭心裡苦笑,這樣警告是沒有用的,只是他不敢說,卻還是乖乖的應命而去。

  王府四處,又傳來了警告。

  可王府之中,卻一丁點的動靜都無,完全是置若罔聞,甚至將陳凱之這個人都當成了空氣。

  陳凱之笑了。

  若說方才的他,他還是臉色緊繃,面上卻還是沒有露出什麼怒氣,可現在,卻是怒氣衝衝,他按住了腰間劍柄,眼眸眯起來:「預備!」

  隨即,手一抽拉,腰間的劍柄,便自劍鞘裡滑出了一半。

  劍身如虹,鋒芒閃爍。

  「炮手,準備!」

  帶領炮手的,乃是許傑。

  許傑已經帶著幾個炮手,將這一門火炮進行了固定和校準,不過卻沒有裝填火藥。

  現在聽到了動靜,卻立即熟稔的開始裝填彈藥和砲彈。

  砲彈乃是開花彈,此時他打開了火炮後艙,將這砲彈死死的固定進火炮的膛中,火炮與裡頭的膛線完美的契合。

  「完畢!」

  陳凱之面露冷色,抬眸看著那高牆上露出頭的王府護衛,嘴角不禁輕輕勾了起來,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真好。

  居然這麼有本事,那今日我陳凱之就讓你們王府的人知道,無視王法的下場。

  有護衛察覺到了什麼,立即進去稟告去了。

  陳凱之徐徐道:「最後一次,發出警告!!」

  勇士營的官兵,個個如釘子一般,屹立不動。

  而那嗓子已經冒煙的差役,卻不得不繼續歇斯底里的預警。

  只是……

  王府依舊沒有動靜。

  王府中的人,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對於外界發生的事,壓根就不在乎。

  陳凱之的手指,輕輕扣著劍柄,指尖搭了一下,又彈起,接著繼續扣下去,他彷彿也在耐心的等待。

  終於……

  陳凱之雙眸猛張,眼眸直直的盯著那緊閉的大門。

  他最後一丁點的耐心,已經徹底的失去了。

  「開炮!」陳凱之發出了怒吼:「火銃隊,預備!」

  點火。

  嗤嗤……

  一股明火沿著火繩燃燒起來,迸發出微弱的火光。

  一邊的差役,還在發懵。

  他們遠遠的在長街的盡頭,低聲說笑,似乎覺得今日的鬧劇,有點過了頭。

  而高牆裡的護衛們,似乎也是渾然不覺,雖有人探出頭來,可大多數,卻還是輕鬆的樣子。

  畢竟,對於每一個人而言,今日發生的事,更像是鬧劇。

  既然是鬧劇開始,那麼……就該是鬧劇收場。

  只是,那黑黝黝的火炮炮口,卻像是野獸張開了獠牙,露出了猙獰。

  這幽深的炮口,深不見底,直直對著王府的正門,顯然,採取的乃是平射的方式。

  突的……

  轟隆一聲……

  這一聲猶如平地驚雷一般的巨響,最終,打破了一切的沉寂!

  那炮口,立即閃爍過一道電光。

  隨即,硝煙自炮管升騰而起。

  那些一個個輕鬆自在,又或者笑呵呵的竊竊私語之人,瞬間覺得有一股衝擊迅速的刺入自己的耳膜。

  一下子,世界竟變得無聲起來。

  他們駭然的張大眼睛,有人下意識的臥倒,有人以為發生了地崩,竟是直接嚇尿了,雙腿都在打顫,呼吸也是緊張的止住了。

  瞬間他們仿若換了一個人似的,非常慌亂的朝著方才聲源看去。

  卻見那猙獰的鋼鐵怪獸,噴吐出了火舌,而這火舌,徑直朝著那王府的青銅大門呼嘯而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0 23:2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1 00:34
第六百四十一章:立殺無赦

  那呼嘯的砲彈,徑直平射,瞬間穿破了朱漆大門,一個巨大的窟窿露出眼前。

  王府之內,那梯子上的護衛早已被驚的摔落下來,即便沒有摔落下去的人也是目瞪口呆了,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陳凱之一聲令下:「射。」

  火銃齊鳴。

  啪啪啪啪啪……

  這高牆上,瞬間碎石亂飛,硝煙升騰。

  而更可怕的卻是那砲彈,因為乃是平射,破門而入之後,帶著尾焰一路越過重重儀門,終於,裡頭的引線燃盡,轟隆一聲,火光四起,飛沙走石,一棟樓宇,瞬間便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王府大亂。

  王府外的五城兵馬司、京兆府官兵也是混亂起來,所有人一個個驚駭的看著眼前這一切。

  這王府裡,已是傳出了慘叫,一個個原本彎弓搭箭自高牆裡探出頭的王府護衛被射落,一時間,彷彿天地變色,猶如地動山搖!

  個個俱是驚恐的大叫起來,落地的更是準備逃竄。

  陳凱之長劍抽出,面無表情:「王府之中,藏匿了欽犯,今日拿賊,誰若是敢不從,想要違抗,立殺無赦,隨我入府搜檢,敢玩忽職守,敷衍了事者,亦是立殺無赦!凡有私通欽犯的,立殺無赦;若再有遲疑不前,不聽我號令者,立殺無赦。勇士營為前鋒,餘者隨後!」

  連續數個立殺無赦,每一個殺字,固然沒有加強語氣,也不露出什麼猙獰表情,可這聲音,卻是聲聲入耳,那些趴在地上,心驚膽顫的都頭、千戶、百戶,一個個面如死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這陳凱之真的是瘋了,真的敢衝進去抓人,震驚之餘他們只能從地上爬起來。

  而在此時,勇士營已經開始大吼起來:「上刺刀!」

  一柄柄刺刀直接上上了火銃,雪亮的刺刀挺起,在這夕陽之下,閃閃生輝。

  「前進!」

  嘩啦啦……

  嘩啦啦……

  人流開始朝王府內湧動,殺氣瀰漫在隊列的上空,那已被人踹翻的洞開朱漆大門,此時此刻,顯得尤為破敗不堪,完全沒了王府往日的巍峨。

  這王府門前的石獅,一下子變得黯然起來,彷彿一下子,失去了色彩,再無栩栩如生的猙獰。

  硝煙之中,步入王府的勇士營一往無前。

  在這裡,是寬闊的前院,可在這裡,那些方才還氣勢洶洶的王府侍衛們,多數人已是抱頭,竟是不敢起身,一見這氣勢洶洶的勇士營殺入,哪裡還有半分的勇氣,竟是紛紛退後。

  勇士營行進的並不快,隊伍之中,有人大吼:「護國公令,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這大吼聲,令這些驚魂未定的護衛們,此刻竟勇氣頓失,看著這群挺著刺刀前進一致,面無表情的隊伍,竟沒有一個人敢要上前。

  王府之外,都頭和武官們面面相覷,他們是徹底驚呆了,那陳凱之的命令,還猶言在耳,終於,那吳都頭像是恍然大悟一樣,接著喊了起來:「還愣著做什麼,隨護國公捉拿欽犯!」

  所有人才回過神來。

  這時不得不佩服吳都頭反應的快。

  不進去,就是殺無赦,殺無赦是什麼意思?

  或許很多時候,所謂的殺無赦,聽上去有氣勢,可在現實之中,更多的卻只是一句帶有殺氣的話而已,因為說殺無赦的人,還真未必會殺你。

  可護國公喊出這句話,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為但凡是一頭豬都明白,人家是說殺你就殺你的,絕不給你打折扣,趙王府都敢弄你,你有幾個腦子,敢違抗護國公的命令!

  指不定收拾完了趙王府,回過頭就是收拾他們這些不聽命令的人。

  「對,對……」一個千戶驚魂未定道:「還……還愣著做什麼,隨本官進去,捉賊!」

  呼啦啦的,這些官兵和差役竟好似是爭先恐後一般,便如潮水一般,朝趙王府裡衝進去。

  而王府的前院,早已是一片狼藉。

  現在得罪了趙王,畢竟是以後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別被當做典型,以儆傚尤了。

  所以這些差役和官兵們,尾隨著勇士營身後,也顯得氣勢洶洶,賣力的喊殺吼叫。

  吳都頭盡力表現的威風凜凜的樣子,生怕自己若是不夠給力,被那凶神惡煞的護國公用火炮處決了,於是口裡吆喝:「你你你,你們幾個,搜查那裡,欽犯的圖形你們看過沒有?凡是可疑的人,俱都先拿下再說。」

  「你們,往那邊,守住那兒,別讓人逃了。」

  一時之間,趙王府已是人滿為患,無數的差役散開,大肆搜索。

  方才那一聲巨大的爆炸,令正在偏殿裡喝茶的楊昌和門客們以為地崩了,為數不少的人,狼狽的趴在地上,隨即,這撲簌而下的瓦礫和灰塵便亂飛。

  楊昌嚇了一跳,剛想喊出了什麼事,便有個宦官哭喪著臉進來:「不好,不好了,主事……主事……出大事了,勇士營還有京兆府差役、五城兵馬司的官兵,沖……衝進來了……」

  這宦官跪倒地上,倒不像是向楊昌行禮,更像是兩腿發軟,癱下去的。

  楊昌頓時腦子開始發懵,一張面容陰沉著,嘴角微微抽搐起來。

  怎……怎麼回事……

  那……那陳凱之怎麼敢……

  他難道不知道……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他瘋了!

  楊昌感覺有些眩暈,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所認知的世界,突然被顛覆了,他突的打了個冷顫,隨即大怒:「他……他敢!」

  於是心急火燎,帶著門客們衝出去,頓時,便見前頭一處歌樓硝煙瀰漫,雪亮的刺刀明晃晃的,到處都是逃竄的護衛,還有各種受了驚嚇,慌亂的宦官、僕從。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前一黑,差點要昏死過去,他緊緊咬牙,勉強撐住,這時,卻見一隊人已朝這裡來,有人大叫:「在這裡。」

  身後的門客頓時大亂,恐慌不已。

  楊昌咬牙切齒的從嘴裡迸出話來:「肅靜,不要怕!」

  他心亂如麻,可長久以來,在這王府裡的餘威還在,終於,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是陳凱之。

  陳凱之帶著數十個人疾步而來,門客們嚇得又躲回偏殿中去。

  陳凱之大步流星,口裡道:「欽犯在哪裡?」

  楊昌像瘋了一樣,沖上前去,怒目而視,氣騰騰的大吼著:「陳凱之,你可知道後果?你瞎了眼嗎?等趙王殿下回來……」

  他終究還是存著對趙王無以倫比的自信心,此時更是歇斯底里的發出威脅。

  面對楊昌的威脅,陳凱之完全不怕,而是輕輕挑眉,一臉冷靜的問道。

  「我在問你欽犯!」

  楊昌則是大笑起來:「哈哈,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他說到這裡,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一個拳頭,已經直接朝他面門砸來。

  啪嗒……

  一拳到肉,瞬間他感覺自己的五官已經不屬於自己,整個人也徑直飛了出去,面上,滿是血污,幾個門牙隨這鼻血、牙血噴出口來。

  他掙紮著要起,此刻的楊昌,已是火冒三丈,他既痛又是有些後悔,可是很快,一股巨大的自信心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這……

  這是趙王府啊……

  自己……乃是趙王府的主事。

  自己何懼之有。

  該害怕的不是自己,是這個狗賊。

  他大笑,雖然說話時漏風,面上疼的厲害,眼睛都睜不開,卻是大笑:「陳凱之,你想謀反嗎?你……你死定了。」

  陳凱之掃了一旁的眾門客一眼。

  這些門客,似乎也恢復了一些勇氣。

  他們在驚魂未定之後,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趙王的上賓,這陳凱之,又算什麼東西。

  陳凱之笑了,面對這些人,他自己是不怕的。

  下一刻他竟是不徐不慢的,拉過了一把椅子,端端正正的坐下,然後眼睛如刀鋒一般,他不緊不慢,從口裡輕描淡寫的蹦出一個字:「砸!」

  一聲令下,尾隨而來數十人毫不猶豫,頓時將這裡的桌椅踢翻,將瓷瓶舉起,啪的摔落。

  一陣陣乒乓和哐當的聲音,只片刻功夫,這裡便被砸了個稀巴爛。

  唯一還完好無損的地方,怕也只有陳凱之所坐的椅子了,四週一片狼藉,格外的凌亂,像是被打劫一樣的。

  陳凱之翹著腳,面上紋絲不動,猶如一尊雕像。

  「趙王是誰,我不知道!」陳凱之沉著一張臉,環視著眾人一眼,便一字一句道:「我陳凱之只知道,我奉旨,維護的乃是洛陽的綱紀,誰若是跟王法過不去,我就教他永不超生!」

  楊昌打了個冷戰,他心底生出,沒來由的,突然有了幾分恐懼。

  因為他突然感覺,眼前這個人,是一丁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

  這個少年,在說出永不超生的時候,尤為的平靜,既無囂張,也不似平時那跋扈之人刻意的誇張,永不超生四字,只是極平靜的自他口裡說出來,毫無違和,可是……越是這樣的平靜,竟越是令人驚秫!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1 22:00
第六百四十二章:逆我者亡

  楊昌捂著自己已是面目全非的臉。

  他雖心有恐懼,可想到這是趙王府,而眼前這人,如此大膽,面上卻還是倔強的冷笑。

  只是這一笑,牽動了面上的傷口,令他疼的身子打顫,因此他怒瞪著陳凱之,艱難的從牙齒縫裡擠出話來。

  「你可要想清楚後果。」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也有膽大的門客站出來,厲聲怒指陳凱之。

  「這形同於謀反,趙王乃是陛下的生父……」

  這殿中,又變得躁動起來,就好似,已有人給予了他們勇氣,令他們開始變得有些不安分了。

  陳凱之坐著,面容平靜的好似一波深潭,沒起一絲波瀾,只是眼眸輕輕眯了眯,看了眾人一眼,突然道:「叫吳都頭來。」

  吳都頭……

  過不多時……

  吳都頭悻然而來,他一路指使著人捉賊,大汗淋漓,人就是如此,一開始見到了趙王府,便想做只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子裡,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可等他被裹挾著殺進了王府,起先是膽顫心驚,慢慢的,或許是因為群體效應的緣故,竟也變得膽大起來。

  他便是一頭羊,而陳凱之是牧羊犬,天塌下來,有牧羊犬頂著,自己乖乖辦事便是。

  於是氣喘吁吁進來,此時再不畏這王府裡的人了,反而見了陳凱之,大氣不敢出:「小人見過……」

  陳凱之挑了挑眉,看了吳都頭一眼,旋即面無表情的開口問道:「打你的人是楊昌?哪個是楊昌?」

  吳都頭一呆,期期艾艾的抬眸,便見到了面目全非的楊昌,此刻正冷冷的看著自己,他終究有點害怕,猛地後脊發涼,可在陳凱之殺氣騰騰的注視之下,終究還是有了勇氣,手指著楊昌道:「公爺,就是他!」

  「原來是你!」陳凱之笑了笑。

  楊昌瞪了吳都頭一眼,旋即便冷冷迎視著陳凱之的目光,怒道:「是我又如何?陳凱之你這是在找死,你居然敢闖王府,等王爺回來,你就知道肉痛了。」

  他還是頗有骨氣的,完全是一副我打了他,又怎麼樣,你陳凱之奈我何?

  因此他完全是一副傲然姿態,冷冷的威脅陳凱之。

  或者說。

  這楊昌在王府裡見了太多的世面,這個世上,沒幾個人被他放在眼裡。

  在他看來,陳凱之這是找死!

  陳凱之臉色一變,厲聲道:「毆打公人,形同謀反,將他拿下,這是謀反大罪,立即鎖拿他的家眷!」

  楊昌驚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不過也是怔了片刻而已,他立即回過神來,厲聲冷笑起來。

  「你敢……你敢……」

  楊昌的家眷,很快便被捉了來,兩個兒子,一個兄弟,都在王府中做事,現在卻如死狗一般,拖進了殿中。

  陳凱之依舊坐著,整個人從容而又淡定。

  聽到那楊家親眷的求饒,楊昌也已臉色變了,這些門客,一個個變得大氣不敢出。

  一下子,彷彿空氣凝滯。

  陳凱之睥睨著眾人一眼,便淡淡開口說道。

  「我這人,最喜歡的便是規矩,所謂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洛陽城裡有規矩,大陳,也有王法,可是這王法和規矩,卻總是被一些不自量力的人,破壞了。為何,因為他們不識相,因為攀附了誰,便自以為自己了不起,可以目無法紀,就如你……」陳凱之笑了,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微微一眯,瞅著楊昌。

  「你楊昌一個白丁,算什麼東西,毆打公人,便是不將京兆府放在眼裡,不將朝廷放在眼裡,論起罪責來,這便是謀反,謀反……是要抄家滅族的!」

  陳凱之獰笑:「今日,就讓你們知道,這個世上,什麼是規矩,傳令……」

  陳凱之盯著楊昌,看著楊昌面上的表情變化,一字一句道:「拿下楊昌,誅殺他的家人,立即派人,查抄他在外的宅邸,將他的所有眷屬,統統拿下,男兒斬殺、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殺!」

  殺字落下。

  楊昌的一個兒子正待要大呼,他本是跪著,卻被人自後踹倒,整個人撲的一下前傾,身後,雪亮的刺刀直接扎入他的後胸。

  唔唔唔……

  他已不能言,鮮血濺出來,發出怪叫。

  接著,刺刀拔出,狠狠又刺一刀,他方才氣絕,倒在血泊。

  一下子,方才還安靜的偏殿,頓時嘩然起來,那些門客一個個似見了鬼似得,朝著角落裡蜷縮而去,完全不敢在放肆了。

  楊昌面上露出悲痛欲絕之色,一下子,他最後一點的傲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了心底深處冒出的寒氣,他忙是拜倒:「饒……饒……」

  陳凱之不為所動:「殺!」

  另一個兒子想要掙扎,已是直接刺刀自後刺入,貫穿至前胸,血槽裡鮮血淋漓,猶如雨水一般的血水,自刀尖滴淌而下。

  這楊昌的兄弟想要逃,被人用火銃的木托直接砸倒,隨即自他的咽喉,刺刀直接刺入,血箭飈射,便連半空中,都漫著血霧。

  殺人者,俱都面無表情,宛如殺豬的屠戶。

  門客們,俱都閉著眼,不敢去看,他們一個個身如篩糠,竟再沒有人發出聲息。

  楊昌癱跪著,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慘死,看著自己的兄弟氣絕,如遭雷擊,想要掙扎,卻早被幾個人制住。

  那吳都頭已是嚇得兩腿發軟了,雖然殺的人不是他,甚至……可以說這是為他報仇,可是……他渾身發寒,竟已不敢抬頭再去看陳凱之。

  陳凱之抿嘴一笑,屍山血海,他已見的多了,殺這麼幾個人,於他而言,實是不值一提,所以他面上幾乎沒有絲毫的表情,連眼睛都不曾眨一眨,目光往四周望瞭望,便輕慢的開口。

  「楊昌,你包庇欽犯,抗拒官兵,十惡不赦,形同謀反,你放心,我陳凱之說的話,一定說到做到,說殺你全家,就定不會留什麼活口,本來,我還想審一審你,不過見你可憐,索性,給你一個痛快吧。」

  陳凱之已是淡淡然的站起身,掃視著這滿殿的門客,這些門客,一個個面上或帶恐懼,或是垂頭戰戰兢兢的樣子,完全別嚇得不敢出聲了。

  陳凱之輕蔑的看了他們一眼,這時,有人匆匆而來,低聲道:「欽犯已經拿住了。」

  陳凱之頷首點頭:「拿住了就好,走。」

  他剛是抬腿幾步,身後,數柄刺刀直沒楊昌的心口,楊昌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只發出了一聲悶哼,直接倒地了,這倒是真的給了他一個痛快。

  陳凱之腳步聲傳的清晰入耳,因為在他身後,鴉雀無聲,彷彿他的身後,空蕩蕩的。

  突然,他駐足,回過頭。

  那些屏住呼吸的門客們,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此刻,卻又都嚇得臉色發綠。

  陳凱之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走出偏殿時,夕陽西下,彩霞已經散去,天色略略黯淡,卻又彷彿,不捨得將這夜幕降下,於是一道餘暉落在他的面上,陳凱之的面上,略帶幾分疲憊,卻已是快步而行,突的想起什麼:「吳都頭。」

  吳都頭現在已經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更不敢耍滑頭了,連忙上前。

  「在,在。」

  陳凱之道:「後日,召集京兆府所有的都頭,以及五城兵馬司的所有千戶、百戶,到京兆府來聽令,五城兵馬司還有京兆府,一切的人員,花名錄,還有官職,以及缺額的人員,明日俱都要報到我這裡來。除此之外,欽犯立即押回去,讓判官連夜審問,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他的供狀,告訴審問的判官,若是他辦事不利,放心,我可以讓人取代他。」

  吳都頭心裡一凜,整個人都有些怔住了。

  前頭的話,他聽的很明白。

  千戶、百戶、都頭。

  這等於是將所有中低級的治安官員、吏首們俱都一網打盡了,說是去開會,這裡頭,卻是有名堂的。

  若是所有人都去見了陳凱之,若是大家手裡還有其他的公務怎麼辦?又或者是,五城的都督或者是京兆府的同知有什麼事要辦,那又該怎麼辦?

  你是聽陳凱之的,還是聽上官的?

  陳凱之的奉欽命轄制他們,而大家的上官,卻是職責所在。

  也就是說,接下來要解決的是,這洛陽城裡,這些個千戶、百戶、都頭們誰說了算的問題。

  吳都頭倒是沒什麼猶豫了。

  對於他而言,這還用說嗎?當然是護國公說了算,畢竟,不聽判官、同知,甚至是府尹的命令,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可不聽護國公的命令……

  他心底發寒。

  照著這位護國公殺伐果斷,連趙王府都不放在眼裡的性子,他若是說殺你全家,還真就殺你全家,這一點,吳都頭一點都不敢懷疑。

  至於後一句,整理花名冊,還有缺額人員,這就自不必說了,無論是京兆府還是五城兵馬司,都有空額,為什麼會有空額呢,無非就是養著閒人,或者養著不存在的人,上頭的人趁機貪墨。

  這……是要整肅吏治的節奏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1 22:07
第六百四十三章:順我者昌

  其實天下承平日久,這吳都頭久在京師,自然知道,無論是五城兵馬司還是京兆府,早就爛透了。

  無論是缺額,還是吃兵血,這只是內部的問題,而外部的問題更多,屈打成招,敲詐勒索商戶,乃至於是對權貴包庇的人犯,不敢去管,總而言之,這裡頭的問題,可謂是多如牛毛。

  現在護國公,顯然是想要直接斬斷五城兵馬司、京兆府上層對下層的控制,先是命人來聽調,隨即要花名冊,這便是要掌握人事,直到最後,對於判官,他的態度就更不客氣了。

  不把事好好辦了,自然有人取代你,取代你的意思就是,管你是誰,你可以滾了,而且……依著這位護國公的性子,可不是讓你輕易的滾蛋。

  吳都頭俱都記下,忙是應聲:「是,是,小人一定……」

  見陳凱之凝視著他,似笑非笑的樣子,吳都頭心裡更寒,陡然有些害怕起來,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的:「公爺請放心。」

  即便心裡很怕,這吳都頭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

  陳凱之背著手,也學著趙王那倨傲的樣子望天。

  不得不說,趙王那倨傲的之態,學著是挺爽的

  因此陳凱之一面倨傲的望著天,一面淡淡說道。

  「好了,就這樣吧,對了,所有的積案,都要整理一通,該拿的人,一個都不能少,若是有如趙王府這般,包庇欽犯的,先上拘牌上門,若是不肯交出人的,直接報給我,還是那句話,這洛陽城,從今日起,規矩還是規矩,卻再不允許有王法不能照耀的死角了,我今日,與洛陽城軍民百姓,約法三章,只要是在這洛陽城,凡有遵守法紀者,絕無人加害。凡有戕害百姓,仗勢欺人,違法亂紀者,無論他們得到誰的包庇,無論他們逃到天涯海角,也絕不姑息。」

  「是,是,公爺英明。」吳都頭連忙點頭,奉承陳凱之。

  陳凱之神色淡淡,語氣卻格外凜冽。

  「張貼文榜,這些文榜,要傳遍洛陽每一處角落!」

  陳凱之說罷,迎著夕陽,已踱步而去了。

  吳都頭心裡滿是震撼,他突然意識到,這位護國公,似乎要做的,絕不只是一個捉拿趙王府的欽犯這樣簡單。

  捉拿趙王府的欽犯,這位江陵都督的孫兒,這位趙王府的上賓,本質上……更像是立木為信。

  在這位護國公的心裡,他似乎要做的事,遠比一個捉拿欽犯,要重要的多。

  勇士營已經開始收隊,所有人悉數撤出了王府。

  而隨即,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府的人卻是不敢怠慢,顯然……這只是一個開始,百戶、千戶、都頭們,一個個熬得眼睛發紅。

  現在固然熱血已經冷下來,可誰都清楚,接下來,卻不知趙王會如何了。

  他們俱是回頭望著破敗的王府大門,心裡不由發顫,若是趙王回來,估計肯定會找他們算賬。

  雖然是陳凱之帶的頭,他們都聽從陳凱之的命令,可是當初自己,也闖入過趙王府,所以想來,也罪責難逃。

  因此所有人第一個反應,便是寄望於這位護國公能夠護住自己。

  與此同時,五城兵馬司此前躲起來的都督還有京兆府的同知,頓時顯出了震怒。

  這對他們而言,人,是自己的人,闖入了趙王府,趙王殿下要算賬,自然要算在自己的頭上。

  這不是好兆頭啊。

  當時他們倒不敢頂撞陳凱之,可這並不代表,他們不可以約束下頭這些該死的官兵和差役。

  於是一個個公文,傳出來,三令五申,下令各部官兵和三班的差役回來交代,同時痛斥這些人胡鬧。

  「吳都頭,吳都頭……」一個差役匆匆趕來。

  吳都頭一臉疲憊,現在天已有些黑了,見了這差役,按著腰間的刀上前,略微倦怠的問道:「怎麼,有什麼事?」

  「同知大人震怒,令你們立即回去,他……他……」

  吳都頭眯著眼,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他很快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同知大人無論如何,也是這京兆府的上官,現在府尹不在,京兆府是他做主,他多半是害怕承擔干係,現在……是借此機會,將人都叫回去,狠狠責罰,向趙王殿下表忠心了。

  「呵……」吳都頭冷笑,這是要被當做棄子的節奏。

  差役又道:「張判官也叫人帶了消息,讓你立即帶人回去,這事兒……不小……想要……」

  「好了。」吳都頭點點頭,不耐心聽下去。

  自己在京兆府,是張判官的人,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同知大人地位高,這自不必說,而張判官,在京兆府裡,雖不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可平時,自己都仰仗他,才能在京兆府裡立足的。

  吳都頭這是第一次,很不耐煩的聽張判官傳來的吩咐,他正色道:「現在剛剛拿了欽犯,護國公已交代了許多事還要處置,我吳明治是個粗人,有些事,也不太懂,可別的不知道,卻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護國公有令,我現在需公幹,弟兄們,都準備好,給我四處傳消息,還有,預備張貼文榜。」

  那傳令的差役倒是急了,連忙催促著他:「吳都頭,若是不回去,只怕……只怕同知大人還有張判官那兒無法交代啊,現在他們已經震怒,這……這……」

  吳都頭冷著臉,心說,你們還真當老子是傻的?

  平時你們這些人,受老子孝敬不說,平時還吆三喝四,這倒也罷了,他娘的,現在出事了,嚇著了,便想擺出一副和自己全無關係的樣子,靠你們?趙王若是震怒,你們首先就將我推出來,反不如護國公,至少大家還在一條船上。

  現在這樣的情況,護國公肯定會保自己的,才不會像他們一樣,拿自己當擋箭牌。

  他可不傻,才不想理會同知那一夥人,他現在可是跟定了護國公,其他人都不想顧了。

  何況,人家是狠角色,得罪你們老子不怕,最多就是見面訓斥幾句,可是得罪了護國公,今夜我還敢睡覺嗎?

  因此吳都頭做出了自己認為最明智的選擇,他朝來人冷笑出聲:「管我鳥事!」

  說著,呼喝著人,走了。

  ……

  五城都督府,當值的東城都督以及幾個僉事,一個個臉色鐵青,他們已經開始召集人立即回來了。

  眼看著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這是要命啊。

  他們甚至可以想像,等到趙王殿下回來之後,陳凱之暫且不說,人家是護國公,這是人家龍爭虎鬥,可五城兵馬司,脫得了干係嗎?

  他們第一個念頭,就是把責任推卸掉,要懲治幾個千戶或者是百戶,總而言之,就是告訴趙王殿下,這事他們是無辜的,他們和陳凱之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壓根就不知情,至於某些跟著陳凱之起鬨的人,你看,都懲治了,趙王殿下息怒。

  可是……他們四處召人,一道道命令下去。

  這東城都督府裡,竟是門可羅雀,好不容易傳令的人回來,幾乎下頭那些千戶、百戶都是一個態度。

  他們……很忙……

  能不忙嗎?護國公有令,要打擊近來不法的狂徒,不只如此,還需安撫人心,更需防止宵小作亂。

  這是從所未有地事,在這五城兵馬司,莫說是百戶,就算是千戶,也不曾見過對上官這般漠然的。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官大了幾級,人家壓根不理你啊,當你不存在的一樣。

  「要出事,要出大事。」這東城的都督一屁股坐在了椅上,雙手牢牢的抓住椅子扶手,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這陳凱之,夠狠的,他也是一丁點都不怕啊。」

  他這句話,雖是抱怨,可語氣之中,卻還是有幾分佩服。

  說實話,能把事做的如此之絕的,還真就是陳凱之。

  「據說,楊昌……一家全部被殺了,他在東市的宅子,被人直接抄了,死了不少人,連婦孺,俱都給押走,趙王府那兒,炸死了一個宦官,六個護衛,那兒,已經稀巴爛了,有許多門客,連夜背著包袱就逃,想來……是受了驚嚇。王妃和女眷,幸好躲在後院,倒沒有受什麼驚擾,不過……聽說連王府的牙將,也跑了。」

  所謂牙將,便是護衛長,是王府護衛的最高武官。

  之所以跑路,其實也可以理解。

  他擔負護衛職責,結果輕輕鬆鬆,讓人破門,據說是王府的護衛,一見到勇士營衝進去,竟是沒一個人敢反抗,一個個裝了孫子,上千護衛齊卸甲,竟無一人是男兒啊。

  這牙將到了這個份上,還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啊,這時候不逃,難道還等怒氣衝衝的趙王殿下回來將他剮了嗎?

  沒人那麼傻。

  陳凱之固然勇猛,闖了王府,可是你這牙將吃乾飯的呀,竟是不敢抵抗,一個個的束手就擒,護不住趙王府,這趙王能輕易饒了他,估計一定將他碎屍萬段的。

  「報,護國公宣告全城了,已命人四處張榜……」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1 23:07
第六百四十四章:王法在我

  「張榜,張什麼榜……」這都督一臉茫然,有些不解的問道。

  「安民榜……」

  這都督聞言,不禁皺眉笑了笑。

  「大半夜的,張這榜有什麼用?」

  「不只是張榜,這張榜的內容,咱們五城兵馬司,還有京兆府的那些差役,各自提著銅鑼梆子,四處走街串戶在那喊呢,說是約法三章、秋毫無犯之類……」

  這都督眯著眼,在這忽明忽暗的燭火之下,他的面容冷漠,目光透著幾分寒意。

  「呵……姓陳的衝進了趙王府,還不知是什麼結局呢,他倒是好,現在竟有閒心做這個。不過……哎……」說著,他便嘆了一口氣:「老夫倒是愈發的覺得,這陳凱之行事,還真是不同,說實話,老夫若是尋常小民,怕也……等著看吧。」

  足足折騰了一夜,消息早已傳開了。

  次日清早,便有洛陽城裡,被那鄭公子所殺害的被害人親屬一家老少痛哭流涕的趕到了京兆府,據說那姓鄭的案情已經明白了,除了金陵殺了十幾口,在洛陽殺了一人,這些都是早就核實,無法抵賴的,可自行交代的,卻還有幾樁命案,吳都頭一宿未睡,可此時,卻押著姓鄭的去認屍,他與差役們押著姓鄭的出來,外頭早已是人山人海。

  昨天夜裡,這洛陽的百姓,可是遭受了無數的『轟炸』,外頭不但聽到了炮聲,接著四處都是銅鑼梆子,高吼著護國公的安民令,無一不是要保境安民的警句。

  大家一聽護國公竟帶著人昨夜去趙王府拿了一個兇徒,一個個倒吸一口涼氣,因為起初,大家是不信這陳凱之的,可現在……想不信都難啊。

  外頭人群湧動,所有人都翹首,看著這位江陵都督的孫兒衣衫襤褸,滿身是血污,被差役如小雞一般提著,吳都頭大吼:「讓路,讓路,讓出一條路,都讓讓,要認屍了。」

  他們走到哪裡,後頭便是蜂擁的百姓,終於,是在一處較為偏僻的城隍廟,幾個差役取了鎬頭,在這姓鄭的指認之下,自這裡挖出了幾具屍骨,這一切,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原來去歲永春坊裡失蹤的那一戶人家,也是姓鄭的殺的。」

  人們低聲議論,大家既帶著獵奇,也帶著憤怒,個個俱是巴不得可以將兇手繩之以法。

  其實廟堂上的那些高官或是皇親如何魚肉百姓,尋常的小民,也是看不見,他們貪墨了修河的銀子,對於尋常的小民,那也過於遙遠。

  還有那冰敬炭敬,甚至是廟堂上諸公的爭鋒,這都太遠了。

  可姓鄭的這等人,卻不同,京師裡頭,多少像他這樣的公子哥,橫行不法,甚至光天化日,強擄民女,或是直接帶著僕從,當街打殺人的,卻是不少。

  這等人,是最容易讓尋常百姓,引發兔死狐悲之心,有感同身受的切膚之痛的。

  「狗娘養的東西。」

  「據衙裡的差役說,還不止殺人的事,昨夜連夜審問,姓鄭的在洛陽,更不知污了多少民女,只是礙於被污之人不敢聲張,而衙門也不好叫去指認……這狗東西……」

  「這狗東西真應該被打殺了,幸好我們遇到了護國公這等青天大老爺,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遭其戕害呢。」

  吳都頭此時紅光滿面,雖然他心底深處,有些隱憂,可此時此刻,卻突覺得風光起來。

  因為他能感受到,這些旁觀的百姓,看他的眼神,竟有幾分敬意。

  這等敬意,不是從前的害怕,而是……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享受這種目光,確實是極愜意的事。

  百姓議論紛紛的,不過人群中也有人擔憂的道:「這樣的人,不知最後會不會懲處,只怕到時候,卻放了出去。」

  「誰說的,誰說的!」吳都頭生氣了,怒氣衝衝的看向人群,要搜尋是哪個不開眼的傢伙瞎咧咧:「放?有護國公在,還想放人?為了拿他,他娘的,昨夜護國公將趙王府都用炮轟了,殺了幾個王府的護衛,才衝進去將人拿住,他還想活?」

  眾人這才意識到昨夜發生的事,不禁感慨起來。

  這護國公不僅僅捉拿了欽犯,還闖了趙王府,將包庇罪犯的楊昌給殺了。

  好傢伙。

  這陳凱之真是牛逼的存在呀,連趙王府的人都敢動呢。

  因此百姓對陳凱之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更是越發相信昨夜那些保境安民的話,一定都是真的。

  吳都頭見眾人一臉吃驚的樣子,不由正色開口說道。

  「都聽好了,昨夜安民書也都頒了,想必你們該聽的都聽了,護國公早有明令了,從今日起,要將這洛陽城,變成太平世界,但凡有冤屈,或是有什麼冤案和積案的,可到京兆府來,現在五城兵馬司到處都在拿人,你們放心,護國公給大家做主了。護國公早說了,咱們大陳,王法是有的,規矩也是有的,可是有人無視王法,對規矩置之不理,可現在他欽命維護洛陽一方平安,從今兒起,大家都不必擔心,這街面上,再有橫行不法的,都是這姓鄭的下場。」

  洛陽裡權貴多如狗,仗勢欺人,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之事,便是誰家的僕役,走出去都是囂張跋扈的,小民們早就深受其害,此時聽了,俱都叫好。

  這可是最切身的利益。

  若是尋常的人這樣嚷嚷,大家要嘛將信將疑,要嘛,連聽都懶得聽。

  可去趙王府抓人,這顯著的效果就出來了。

  所有人心底都生出希望來,有人大叫:「潑皮管不管,這些可都是差人縱容的。」

  吳都頭臉一紅,其實除了似姓鄭的這等權貴,破皮無賴也是一害,可這些潑皮,敢在街上橫行,或多或少,都和京兆府有關係。

  可他隨即吼道:「管,都管,護國公說要有規矩,誰觸了規矩,就剮了誰。」

  一下子,歡呼聲傳出。

  涉及到了切身的事,而且如此辣手,有了衝入趙王府拿人這一樁事,誰還會將陳凱之的話不當一回事。

  ……………

  相比於洛陽城的喧鬧。

  陳凱之此刻,卻已至學宮,登白雲峰。

  其實天人閣早已得到了消息。

  這些學士,還有晏先生,俱都已經驚呆了,簡直是驚得嚇住了。

  他們這是對陳凱之的考驗,這沒有錯。

  可是……

  臥槽。

  你去招惹趙王,這沒什麼問題,本來就是希望,你給趙王一個下馬威,讓趙王對你心有忌憚,這是告訴陳贄敬,陳凱之已不是當年的陳凱之了。

  可你跑去人家王府放炮做什麼?

  還將王府主事的給殺了。

  這不是要跟趙王徹底的翻臉嘛?

  他們現在不得不服了,真的服了。

  至少晏先生昨夜聽到了消息,老半天回不過神,驚得不要不要的,覺得陳凱之做的有些過了。

  次日清早,大家聚在一起喫茶,一個個默不作聲。

  嗯……

  膽魄有的。

  不,這何止是有膽魄。

  這簡直就是二愣子啊。

  你倒是殺伐果斷了,可你陳凱之,難道不會覺得這太過了嗎?這不擺明著授人以柄,等著趙王跟你魚死網破嘛。

  晏先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錯的選擇。

  此人有勇,有膽,謀略也是有的,就是……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當童子進來,通報陳凱之已經來了。

  晏先生方才回神,他呷了口茶,露出極古怪的表情,最終咳嗽一聲:「咳咳……嗯……來了啊,請來說話吧。」

  他目光與楊彪交錯,楊彪也不禁苦笑。

  陳凱之步入廳中,他只短暫的睡了兩個時辰,在確定了姓鄭的所有罪行之後,方才打了個盹,現在又馬不停蹄的上山。

  「學生見過諸位先生。」陳凱之朝他們一禮。

  「呃……」晏先生哭笑不得,一雙眼眸直直的看著陳凱之,嘴角微微動了動,囁嚅著開口:「昨夜,你……」

  陳凱之忙是正色道:「昨夜忙碌了一夜,帶人去了王府,殺了幾個人,順道,拿住了一個欽犯。」

  那蔣學士正在喝茶,差點被茶水噎了,拚命咳嗽,隨即道:「凱之,你難道不覺得,事情有些過頭了嗎?你敲打趙王,這我們完全支持,可是你殺了人家主事,還炮轟的趙王府,你這樣惹怒他,那趙王,豈不會全力報復?」

  這些問題,陳凱之自然都想過了,不過面對蔣學士的質問,他倒是不慌不忙的,卻是笑了起來:「不,學生是在做一件大事。」

  「大事……」晏先生深深看著陳凱之,輕輕的捋著胡:「願聞其詳。」

  陳凱之徐徐道:「趙王現在做的,是什麼?」

  陳凱之突然向所有人拋出一個問題。

  他倒是好,先考教起這些名滿天下的大儒了。

  楊彪畢竟有在朝中的經驗,他正色道:「收買人心。」

  「對,也不對!」陳凱之搖頭。

  楊彪微微皺眉。

  對,他當然是什麼意思。

  可是為何,卻又說不對呢。

  難道趙王不正在收買人心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2 00:02
第六百四十五章:聖王

  一群人俱是詫異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面帶微笑,徐徐開口。

  「趙王收買人心,這是對的。可我也認為這並不對。」

  說著,他目光環視了眾人一圈,格外認真的分析起來。

  「先生們讀書久了,卻總容易陷入一個誤區,這個世上,人和人是不同的,所謂人以群聚。就比如趙王,他收買了江陵都督,這確實是收買了人心,可他得了江陵都督的心,卻也失了人心。」

  「想想看,趙王四處招攬這樣的人,固然使他看上去強大,這朝野內外,畢竟是趨炎附勢者多,畢竟是希望得到趙王保護的人多。可不也有如晏先生以及諸位學士們以清高自詡之人嗎?」

  「所以,趙王得到了江陵都督,就失去了許多正直之人的人心。」

  「學生努力的想過,學生的地位,遠不及趙王,學生即便公佈了自己皇子的身份,可趙王的兒子,依舊還是天子,對於趨炎附勢者而言,學生遠不如趙王更有吸引力。」

  「既然如此,學生要做的,絕不是和趙王一起,爭取這些人。」

  他話語清晰,條理分明,一字一句的說給眾人聽。

  「既然學生要和趙王爭,遲早要和趙王決一雌雄,一決高下,那麼,學生就必須得到一部分的人心,這才是資本,是學生的本錢!那麼,誰才是學生可以爭取的人呢?學生想過,學生要爭取的,既是晏先生以及諸位學士這般的高士,也有一些廟堂之上,不肯攀附權貴的正直有識之士。學生要爭取的,不是鄭家這般一地的豪強,也不是鄭家公子那般,仗勢欺人之人,而是真正的百姓,這個世上,總有人忽視了尋常的小民百姓,沒錯,小民固然不過是螻蟻,他們的力量,可謂是微不足道,他們的心,其實根本不值一提,甚至連爭取都沒有必要,一萬個民心,也及不上一個金陵都督,因為金陵都督手握兵馬,牧守一方。」

  陳凱之說的都是肺腑之言,頗有感染力。

  「可他們既不重要,實則卻又重要,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便是此理。」

  眾人俱是詫異的看著他,陳凱之便繼續正色道:「正因如此,學生要做的,便是與趙王相反的事,學生此舉,不是為了打擊趙王而打擊趙王,也不是為了立威而立威,而是誠如晏先生所言,學生要給人看到希望,要給那些鬱鬱不得志的正直之人,給那些在最底層,飽受欺凌的萬千百姓一道曙光,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並非只是有權有勢就可以,告訴他們,他們也可以安居樂業,告訴他們,只要陳凱之還在,便可保護他們,使他們安定。」

  陳凱之說著,面容裡洋溢出驕傲的笑意。

  「所以昨日衝入趙王府,只是一個起點,既打擊趙王,同時是立木為信,讓天下人所有人都知道,大陳,有一個護國公。今日開始,學生會整肅京兆府、五城兵馬司,會打擊豪強,會捉拿所有漏網的欽犯,會將街面上的潑皮一掃而空,學生要令洛陽城,成為最清平的世界,學生不靠金銀和財富籠絡人心,靠的,是學生的一言一行!」

  他這一番話,令這廳中諸人俱都安靜下來。

  每一個人,都在咀嚼著陳凱之的話。

  不得不說。

  這是一個美好的預期,是完美的未來。

  至少無論是晏先生還是楊彪,又或者是陳義興,甚至是蔣學士,也都不由怦然心動了。

  書本裡,有太多關於聖君在世時的事,譬如路不拾遺,譬如夜不閉戶。

  這形容的,是安定。

  安定,乃是一切聖賢所追求的目標。

  而陳凱之所設想的預期裡,便是如此,他所締造的,在眾人看來,便是一個盛世。

  「你能做到嗎?」晏先生很是激動,滿意的點頭讚許的同時,也不忘追問道。

  陳凱之一雙清澈的眸子微微一挑,迎視著宴先生炙熱的目光,擲地有聲的道:「有志者,事竟成!」

  晏先生嘆了口氣:「你所思所想,倒是令人心動,果然……不愧是先帝之子,知道,要做到如此,很難很難。」

  陳凱之信心滿滿道:「行路雖難,可只要還踏足前行,朝准了一個方向,等一路行去,回頭來看,也就不難了。怕就怕知難而退。」

  晏先生心裡不禁感慨萬千。

  其實……他突然意識到,就算陳凱之魄力不足,勇氣不夠,沒有足夠的智慧,可但憑著他這份追求聖王之心,便足以令自己願意尾隨他了。

  只是……

  晏先生皺眉,格外擔憂的看著陳凱之:「可是,趙王府之事,如何解決?」

  這才是至關重要的啊。

  你陳凱之提出了方向,你陳凱之做出了表率,你陳凱之給了在座每一個人,一個美麗的夢想。

  可是……現實呢……

  現實就是,你衝進了趙王府,無論這是任何理由,這趙王也是皇帝的親爹,而趙王殿下,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你就算說的再漂亮,又有什麼意義呢?

  接下來,是生存的問題,若是連生存都無法保障,一切都是空談。

  若是無法活下來,這些不過都是紙上談兵而已。

  所以眾人都非常擔心趙王報復陳凱之,俱是看著,等待他的解決之法。

  陳凱之目中堅定,正色道:「我會解決。」

  斬釘截鐵的四個字。

  在陳凱之心裡,這就是一場考試,自己已經做完了一半的答卷,而想要這份答卷完美,那麼,後半卷,必須做的更好。

  「如何解決?」楊彪皺眉,他覺得不可思議,現在這件事情,陳凱之想要全身而退,顯然很難的,因此他不由嘆了一口氣,提醒陳凱之:「你要明白,即便你抓住了欽犯,可炮擊趙王府,殺了楊昌,卻是板上釘釘的事。」

  陳凱之知道自己現在說在多,也無法讓人信服,因此他笑了笑:「就請諸公,拭目以待吧。」

  晏先生不由擔心:「你需要什麼幫助?」

  陳凱之搖搖頭:「不需要,學生做任何事,都會三思而後行,既然敢在王府外設炮,敢殺人,就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陳凱之說的很有信心,一張清逸的面容裡滿是勝券在握的笑意。

  可無論是晏先生,還是楊彪等人,卻一點信心都沒有。

  眾人相視苦笑。

  陳凱之已經起身了:「諸位先生可能不相信學生的話,其實,這個世上,無論做什麼事,總會有風險,而學生已經有了覬覦大位之心,若是連這點風險都不敢承受,還奢談圖謀什麼大位,學生深信,諸位先生想好生考驗一下學生,那麼,就請諸位先生再多等幾日,再看結果吧。今日上山,只是忙裡偷閒而已,山下還有許多事要料理,請諸位先生在此高坐,且看學生手段。」

  他深深作揖,告辭而去。

  廳中在稍稍沉默之後,晏先生突然嘆了口氣,不由感嘆道:「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

  楊彪卻是搖搖頭:「他的話,很有道理,老夫很期待,他到底靠著什麼,來保住自己。」

  晏先生突然皺眉:「其實……他的考驗,已經通過了。」

  其他人下意識的點頭。

  是啊,其實就算陳凱之顯得冒失,有些毛躁,甚至……有點像是二愣子。

  可這麼一個人,明明是個魯莽的少年,卻給大家一種值得期待,也值得為他去奔走的感覺。

  似乎,若是能將這個人,推上大位,是一件值得去做,值得大家去冒險的事。

  一個人不能完美,可這個人,一定要給人憧憬而期待。

  只要他能給眾人期待,其他的都可以先緩緩。

  陳義興朝眾人笑了笑,不由的提醒眾人:「好啦,且看他如何收場吧。」

  「嗯。」晏先生頷首點頭。

  …………

  陳凱之下了山,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雖然圍獵需要一些時間,可現在鬧出這些事,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一場圍獵會很快結束。

  三五天內,浩浩蕩蕩的隊伍就會回到京師。

  而在這三五天內,陳凱之還有許多事要做,要給趙王一個措不及防的反擊。

  陳凱之已回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裡,秩序井然,早有都頭們只要閒下來,便立即到了陳凱之專屬的清吏房裡候命。

  這……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矩了。

  那同知廳,沒人去理,還有那些判官,以及京兆府裡的大小官署,俱都沒有人去理睬。

  都頭們很明白,眼下這裡,只有一個護國公。

  他們現在的生死,都寄託在了護國公身上。

  至於那些同知,那些判官,指望他們,是指望不上的,這些人,為了自證清白,為了不得罪趙王,不將自己推出去做替罪羊,就已是高抬貴手了。

  何況,陳凱之的殺伐果斷,也早已讓他們明白得罪陳凱之的下場,他們現在自然是一條心的跟著陳凱之了,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因此這裡已有四五個都頭在廊下,一見到陳凱之回來,立即候令,等待召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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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2 22:58
第六百四十六章:天翻地轉

  陳凱之坐下,過不多時,便有都頭進來匯報。

  陳凱之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然後輕輕將茶盞放下,眼眸都沒抬,端坐著,整個人完全是一副優雅從容姿態。

  這都頭見陳凱之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不由嚥了嚥口水,如實稟告。

  「方才,卑下奉命,去了嚴尚書的府邸,捉拿了犯事的一個馬伕,已經歸案了。」

  嚴尚書乃是當朝工部尚書。

  這也是一個積壓的案子,這位嚴府的馬伕撞死了人,潛逃去了嚴府,京兆府竟然不敢過問,放縱犯人逍遙法外,簡直讓人覺得可恨。

  此刻陳凱之聽說歸案,雙眸微微一轉看了都頭一眼,便頷首點頭,徐徐問道。

  「嚴府那裡,沒有為難吧?」

  「他們……不敢………」都頭紅光滿面,似乎也覺得自己今日的表現令他自覺得面上有光,因此格外得意的說道:「接待的是一個主事,待小人很客氣,直接將那馬伕給綁了,讓小人帶了回來。」

  陳凱之心裡想笑,可不是嗎?

  很顯然這些人不敢在為難都頭了。

  金陵都督的孫子,陳凱之都敢帶兵朝趙王府開炮,直接進去拿人,嚴家怎麼樣,也遠遠比不上趙王,他敢包庇一個馬伕?

  以前的時候,他們是裝聾作啞,畢竟是自己的私奴,犯了事自己假裝沒看見,而京兆府也不敢登門,最後的結果,就是不了了之。

  可現在不一樣了,嚴家一看情況不對,怎麼還敢包庇,自然乖乖將人交了出來。

  從前是京兆府的都頭們怕麻煩,不敢招惹嚴家這樣的人。

  可如今,卻是嚴家這樣的人,怕麻煩,不敢招惹護國公,自然不敢在包庇,乖乖將犯人交出來。

  嚴家很清楚,為一個私奴,得罪陳凱之是不值得事。

  人家陳凱之連趙王府都敢轟,嚴家心裡自然有分寸,現在哪裡敢招惹陳凱之半分,不過是一個犯事的私奴而已,沒必要為了這樣的小事跟陳凱之對著干。

  一夜之間,京裡已是天翻地轉。

  「讓判官審問,筆錄和口供,都要落到實處。」陳凱之再次輕輕呷了口茶,慢悠悠的吩咐道。

  「是,是。」這都頭佩服的看陳凱之一眼:「不過……公爺,小人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人就是如此,自炮打了趙王府,陳凱之就算再如何對人和顏悅色,擺出人畜無害的樣子,在別人看來,也都是敬畏有加,看著,像是不怒自威,所以這都頭小心翼翼的道:「現在公爺四處拿人,敲山震虎也就夠了,可若是四處拿人,只怕……只怕會惹來許多的……」

  後頭的話,他不敢說下去,陳凱之卻是替他說了:「會惹來許多人的記恨,對不對?就比如這個嚴尚書的府邸,雖然拿的只是一個馬伕,可若是這位嚴尚書有心胸倒也罷了,若是心眼小一些,免不了覺得我命人去他府上拿人,教他面上無光?這只是一個嚴尚書,而京裡包庇罪犯的人,從歷年的積壓案件來看,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了,這一下子,卻是惹了這麼多人,免不得,會帶來諸多的怨恨,偏偏這些人,沒一個人是省油的燈,他們現在乖乖就範,並不代表,他們心裡甘願,對不對?」

  都頭覺得陳凱之這人好交流,只要輕輕一點即可明白了意思,因此他呵呵一笑:「小人就是這個意思,凡事,都不能太過,過猶不及,呃……矯枉過正了,未必是好事。」

  陳凱之倒是沒有生氣,其實他很理解,絕大多數人,都是抱著中庸的念頭,為什麼,因為走了極端,就得打擊一大片,這不是好事。也可稱之為,這是老祖宗的智慧。

  這有錯嗎?沒錯!

  可陳凱之道:「那麼現在我四處在處理積案,為民伸冤,坊間的百姓,是怎麼說的?」

  都頭一愣:「他們……他們都說大人為民做主。」

  陳凱之抿嘴一笑:「這就對了,我並非是矯枉過正,只是為民做主而已,我惹來了一百個嚴尚書的怨恨,可我能得到十萬百姓的支持,這就沒有錯。我也不是一個凡事都要做絕的人,眼下我大陳也不是亂世,可京師這麼多年來,豪族遍地,權貴多如狗,於許多百姓而言,和亂世也沒什麼分別,亂世用重典,拿一個兩個,這叫殺雞儆猴,殺雞儆猴有沒有效?有效,可這是一時的,想要長治久安,就要有所堅持,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認為是對的事,為何不去堅持?若是因此,惹來了災禍,就可以不堅持自己嗎?倘若如此,那麼我陳凱之,和趙王府那誅殺的主事楊昌,和包庇罪犯的嚴尚書,又有什麼分別?」

  「人,要自重!」陳凱之垂下頭,繼續拿起手中的一份積案,似乎這個談話已到了尾聲:「只有自重,才能有所堅持,有所堅持,固然能得罪人,卻也能使更多人得到好處,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一家笑何如一路笑,一個這樣的嚴府,只是一家一姓而已,他包庇了一個馬伕,京兆府不敢去拿,那麼嚴家的人就會更加肆無忌憚,這樣他的左右街坊,俱都要遭殃了,我怎麼忍心,因為一個嚴家,而讓一路的百姓戰戰兢兢,以淚洗面呢。若是真要如此,那就不妨讓姓嚴的去哭好了,人得有取捨,只是從前,你們取的是一個嚴家,而我捨棄的,卻是嚴家,如此而已。所以你們也不要有後顧之憂,就算是怨憤,那也是衝著我來的,你們盡心做事便是。」

  「是,是。」這些都頭,既是老油條,其實和那些高高在上的高官不同,他們是最接近底層的,更知民間疾苦,從前他們是為虎作倀,這是上官的態度使然,可如今,他們又化身成了打擊不法的馬前卒,說真的,這都頭心裡,倒是隱隱對陳凱之有了佩服。

  若說炮打趙王府,使人畏懼,那麼現在,佩服的心思,反而多了一些。

  第一日,三十多個積案便被撤銷了,所有的人犯俱都拿獲,隨即便是聯繫苦主,進行審問。效率之高,讓人不禁為之咂舌。

  其實這些積案,人證物證俱都詳盡的,苦主也有,只是抓不到人罷了,所以要辦起來,尤其的快。

  到了次日清早,五城兵馬司依然門可羅雀,平時在這裡,千戶和百戶們都要按時來點卯,所以最是熱鬧,可現在,一個人影都沒有,十四個千戶,一百三十七個百戶,再加上京兆府二十五個都頭俱都匯聚一堂,一個個如溫順的羔羊一般,悉數在京兆府外頭等候。

  這裡密密麻麻的人,以至於那些來當值的同知、判官、堂官想要從正門進去,竟都被堵住了,這同知大人的轎子進不來,轎伕上前喝道:「讓開,同知大人要進去……」

  吳都頭有些猶豫,他顯然不太像得罪同知大人,可認真的想了想,還是禁不住反駁道:「讓不開,請同知大人恕罪,護國公馬上就要到了,我等在此迎接。」

  那轎伕差點沒被噎死,一句話都反駁不了。

  為了防止護國公來此,失了禮數,這近兩百的基層骨幹們,竟是直接讓同知大人走人。

  可轎伕卻不甘心,平常這些都頭,都跟一條哈巴狗一樣的點頭哈腰,現在卻有這樣的氣勢,不禁朝眾人冷笑道:「這是同知大人。」

  吳都頭有點招架不住,顯得有些猶豫,倒是身後,一個千戶卻是冷冷一笑。

  「我等不認得什麼同知,只曉得護國公,先在這等著,否則若是護國公來了,這裡鬧哄哄的,我等擔待不起。」

  轎裡的同知大人,大抵是氣得差點沒心肌梗塞,比如吳都頭這樣的人,說實話,在他眼裡,從前屁都不是,螻蟻一般的東西,可能有些面熟,可吳都頭姓什麼,他都不知道。

  為何,因為地位相差實在過於懸殊了,可哪裡想到,這吳都頭,竟這般頂撞,簡直不見他放在眼裡,他心裡氣得難受至極。

  好在他也不傻,知道此時不能對著干,陳凱之正在整頓,指不定會拿自己開刀,因此他將心裡的怒火斂去,朝轎伕淡淡說道:「自側門進去。」

  轎伕尚還有些不甘心,可此時卻只得乖乖轉彎繞路,走了。

  吳都頭遠遠眺望那離去的轎子,心裡也不禁覺得可笑起來,這才幾天,他發現自己的心態,乃至於整個洛陽城許多人的心態,俱都變了。

  像是……轉眼之間,天翻地轉。

  此時他無暇去多想,乖乖又回到了隊伍裡,這在大門前,近兩百人分為四列,各自站好,一個個屏息等待。

  直到遠處,街尾一人騎馬徐徐而來。

  眾人精神一震,便見陳凱之打馬,他穿著護國公的蟒袍,繫著玉帶,騎在這白麒麟上,顯得格外的精神。

  馬到了門前,早有人上前拉住陳凱之的馬。

  陳凱之翻身下來,左右四顧,才挑了挑眉,淡淡問道:「人……都齊了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2 23:04
第六百四十七章:立規矩

  陳凱之話音一落,吳都頭忙是上前稟報:「都來齊了。」

  陳凱之點點頭,完全是很滿意眾人的表現,至少沒人偷懶了,因此他在環視了眾人一眼,便徑直進入了京兆府,眾人紛紛尾隨而入。

  清吏房有點擠,不過現在也只能將就,陳凱之在案牘後落座,大家只好密密麻麻的站著。

  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怨言。

  自從跟著陳凱之衝進了趙王府,又到處去各家府邸搜拿欽犯之後,此時大家非得跟陳凱之一條心不可了,自然沒任何抱怨的,只要陳凱之能保住他們的命,他們便沒什麼可說的。

  這些人都是老油條,老油條的意思就是,他們都是心如明鏡一般的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或許會有昏頭膨脹,甚至是不知自己斤兩的時候,因為這些人,高高在上,平時都被人捧著,有時候,少不得糊塗。

  可這些人……卻是全然不同,他們對下,要防範有人背後捅他們刀子,時刻要有所提防,有時候,還得顯得蠻橫,方才能使人敬畏你;對上,他們是虎得趴著,是龍也得蜷著,得小心應付好自己的上官,否則天知道什麼時候陰溝裡翻船。

  陳凱之甚至敢說,這裡的每一個人,生存的智慧遠高於尋常的百姓,甚至高於絕大多數廟堂諸公,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在夾縫中生存。

  陳凱之端坐下,一雙清澈眼眸便細細觀察了下眾人的神色,才微微一笑:「花名冊呢?」

  一個書吏,立即乖乖的捧著一大堆名錄來。

  陳凱之點點頭,將這花名冊擺在案台,他低頭,開始認真看起來。

  而大家都屏息不言,耐心的等候著陳凱之吩咐。

  陳凱之看的極認真,既然他決心管了,就得知己知彼,要知己,首先就得知道自己,自己能有多少人手,這些人都有什麼特長,家境環境如何,這些都要瞭解清楚。

  京兆府,若是排除掉京兆府下設的縣裡差役,本身的都頭是二十五個,人手呢,在冊差役是五百三十六人,當然,這只是在冊,所有空額或者是缺額,又或者是一年之內都沒有來點卯的差役就佔去了一百五十多個。

  也就是說,實際上,真正的人手,不到四百人。

  五城兵馬司的情況更嚴重一些,十四個千戶所,在冊的官兵,是八千五百四十三人,可實際上的人數……陳凱之看的觸目驚心,總計竟不過三千人。

  也就是說,在五城兵馬司,有五千多人,都是傳說中根本不存在的人,這些人只在花名冊裡有名有姓,每日,都會有人給他們點卯,當然,也有朝廷給他們頒發的錢糧,而這些錢糧到了誰的手裡……這……自然是上頭的都督、僉事們拿去了大頭,下頭的中低級武官,分了一點湯。

  這叫吃空餉,古已有之的東西。

  真正的實額,京兆府加上五城兵馬司,一共三千五百人,說多不多,說少,其實也不少了。

  洛陽城眼下有近三十萬戶,百萬人口,當然,百萬人口中,軍戶就佔了兩成,實際的人口是八十萬上下。

  陳凱之手指頭敲了敲案牘,隨即抬眸看了眾人一眼,便淡淡開口:「從今以後,所有的空額,全部刪去。」

  這是第一個命令。

  意思是說,從今日起,不再吃空餉了。

  一個千戶顯出猶豫的樣子,卻依舊還是站出來說道:「這空額,多是上頭安插的。」

  意思很明顯,這是都督、同知、僉事們做的假,若是刪去,他們的好處就沒了。

  陳凱之目光微微一沉,俊逸的面容裡透出滲人的寒意,從牙齒縫裡一字一句的擠出來。

  「他們若是不服氣,讓他們來找我。」

  有這句話,就夠了。

  眾人都鬆了口氣。

  這就是陳凱之和那些官場老油條的區別,老油條們一心只想有功無過,於是乎,若是有了功勞,他們便貼在自己身上,弟兄們辛苦啦,這功勞,卻是我頭一份。

  最過分的事,有過,他們卻是絕不擔當的,似陳凱之這般,他將有事我擔著,有什麼問題,讓他們來找我這樣的口頭禪,對於這些都頭、千戶、百戶們而言,這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啊,畢竟誰都不能既要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才是。

  陳凱之見眾人一副輕鬆的樣子,便抬逡巡了四週一眼,格外正色的說道。

  「自今日起,設下規矩,你們知道,我這人,但凡設了規矩,就少不得要照章來辦的人,按著我的規矩來做,天大的事,我陳凱之頂著,我吃肉,大家喝湯,誰都有一口,你們都是有家有業的人,這一點,我自然知道,所以這規矩,既要讓大家有吃有喝,也要分配好各自的職責,好差事辦妥。」

  陳凱之徐徐道:「從今日起,再不允許任何人,在街面上勒索商戶,收受錢財,但凡是發現的,便行家法,哪怕是收了人一文錢,也拔舌、刺眼、斷腿,直接開革出去!」

  這第一條,便令人觸目驚心。

  勒索錢財,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府的差役,可都沒少幹,若是如此,就只能靠俸祿過日子了,可朝廷給的錢糧,也只是勉強夠餬口而已。

  一時間,所有人都露出了難色,日子沒法過了啊,估計家裡要斷糧了。

  雖然都明白勒索不對,可是朝廷給的錢糧,他們不夠花呀,若是不用特殊手段,他們怎麼養家呀。

  這一條,眾人似乎有些牴觸,心裡更是覺得陳凱之這是要他們的命呢。

  陳凱之卻很懂這些人的心思,面容裡露出幾分笑意,清澈如水的眸子環視眾人一圈,才徐徐開口說道。

  「可是銀子,該收還要收,只是要統一來收,由京兆府的吳都頭負責,所有的商戶,俱都要交錢,尋常的鋪子,一月三兩,賭坊每月百兩,酒肆十兩一月,若是青樓,則是三十兩一月,牙行,每月十兩,所有的商戶,交了錢,由京兆府的吳都頭,做了記號,這錢交了,是保平安的錢,但凡有人敢去他店裡滋事的,都由咱們來擺平,我大致算過,在這京師,有七十多個賭坊,有一百六十多個青樓,有三百多家酒肆,各種店舖,四千多個,這樣一月下來,大致,也有近五萬兩銀子了,若是銀子收齊了,咱們三千多個弟兄,除了留下一萬兩,留作差補,或是撫卹死傷的弟兄,又或者是作為獎勵,其餘的,俱都按官職大小,分發出去,千戶每月三百兩,都頭和百戶每月三十兩,尋常的弟兄,每月大抵,也有七八兩銀子,除此之外,你們還要朝廷的錢糧,我來問問,夠養家餬口了嗎?」

  眾人一呆,有些欣喜的看著陳凱之。

  收平安錢。

  也就是說,陳凱之現在開始,杜絕一切的敲詐勒索,以及所有的灰色收入。

  不過嘛,他卻是將這灰色收入,直接擺在了檯面,所謂的平安錢,其實算是少了,比如賭坊,收益是極大的,每月百兩對他們而言,不多不少,可若是能換來官府對他的平安保證,這可就賺大發了啊。

  要知道,任何一個賭坊想要立足,沒有足夠的關係是不成的,對他們而言,不但要給各個衙門的官員,送上冰敬碳敬,還要找個好靠山,這一年下來,便是萬兩銀子打點,都算是少的。

  而現在呢,陳凱之等於是告訴他們,你們就別給那些都督、京兆府的官員們打點了,統統給我,我保你絕對平安,絕不會有人來滋事,也絕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

  只要你將錢交給我陳凱之,你們便可以安心做生意了,其他的都不用多操心了。

  這叫什麼呢?

  這叫明碼實價,童叟無欺,這叫規範市場!

  意思很明了,就是你們交保護費,只要你交了錢,就可以平安無事,還有多餘的收入,這樣的事何樂不為。

  洛陽城便是尋常的鋪子,那就更不必說了,幾乎是層層剝扣的,今日五城兵馬司的人找shàng 門來,明日是京兆府的人登門,後日呢,說不準就是刑部,何況,京裡還有宦官,下頭養著一些家奴,也專門做這等敲詐勒索之事的,更不必說,還有各種無賴和潑皮了。

  也就是說,想要安安心心的做買賣,每月三兩銀子你想打發?想都別想,運氣好的時候,十幾兩丟出去,勉強可保平安,運氣不好,人家不滿意了,直接砸了你的鋪子,教你血本無歸。

  陳凱之呢,一律收三兩,一文不多,卻給你一個保證,自此之後,出了任何事,五城兵馬司的千戶、京兆府的都頭們會來解決,若是他們解決不了,不要緊,還有我護國公。

  所有的費用,統一收取,價格標明,每月按時把錢交了,京兆府的人給你做個標記,差役或者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兵,按時會專門去巡邏,並且隨時給你排憂解難。

  交了保平安,使你後顧無憂!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2 23:0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2 23:08
第六百四十八章:打斷骨頭

  吳都頭等人是老油條,立即開始計算起來。

  這樣的做法,對於商戶絕對屬於利好。

  不過眼下,卻有一個麻煩,那就是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府收了錢,到底能不能保平安的問題。

  不過他看陳凱之的態度,倒是略略放了心,這是炮打趙王府的護國公啊,他說的話,根據自己的觀察,似乎……都是敢做到的。

  吳都頭笑吟吟的道:「那麼,上頭的都督以及京兆府裡的上官,還有……各部的部堂他們……」

  「不必理他們。」陳凱之環視了眾人一圈,旋即淡淡開口道:「誰出力,誰得銀子,這就是規矩,若是要打點,打點了這個,那個要不要,打點了那個,這京師裡,官多如狗,難道個個都要抽成?這銀子,只是大家的福利,按月發放,利益均霑,若是還有餘錢,便攢下來,做好賬,這賬,自家兄弟都可以查,到了年底,再如數放出去,給大家做賞金,總之,從今日起,我雖不可讓你們吃香喝辣,卻足以讓你們衣食無憂。」

  眾人面露喜色。

  衣食無憂,這倒是真的。

  不說歲末的獎金,還有那每月一萬兩的撫卹、賞金之類,單說即便是最低下的一個差役,一月下來,除了可以養家餬口的錢糧之外,大致也有七八兩銀子,七八兩銀子啊,還不需你冒著風險出去勒索財物,或是四處走動,收人家的茶水錢,乖乖做好自己本分的事,便可得到這份月銀。

  而對於許多尋常的百姓而言,七八兩銀子,足以當做一年的用度了。

  至於上頭,比如都頭和百戶,那是三十兩,這個數目也不低了,吳都頭從前各種收入,大致也就二三十兩,可就這……還不知費多少心呢,畢竟,大的鋪子,人家有銀子,也不送你這都頭啊,自然會攀附京兆府裡的上官,你敢惹嗎?

  可若是小鋪子,小本經營,你除非將人逼死,人家也就給你十幾文錢喝茶水,何況,還有風險,甚至還會惹來麻煩。

  現在好了,不必再操心這樣的事,按月領銀子便是。

  至於千戶,那就自不必說,一月三百,一年便是三千,這足以讓他們置辦大宅,在京裡過著沒羞沒臊的日子了。

  這美的差事,眾人都搶著做了,誰不樂意做呢。

  因此眾人俱是朝陳凱之點頭,表示願意聽從這些約定。

  眾人一表態,陳凱之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便道:「京兆府這裡,還缺一個總都頭,還要再設三個副總都頭,人選呢,就在現任的都頭裡選,吳都頭,你暫時就任負責錢糧的副總都頭,其餘的,我自會斟酌,這總都頭和副總都頭的月銀,和千戶相當。」

  「多謝護國公。」一下子,成了副總都頭,讓吳都頭狂喜,也就是說,從今日起,自己月銀三百兩了?

  想到自己即日起,便可以豐衣足食了,吳都頭心裡是喜滋滋的,連忙朝陳凱之點頭哈腰。

  話已經點明了,那陳凱之也毫不客氣的提醒眾人。

  「不過,可都得說好了,還是前頭那句話,我讓你們衣食無憂,可有一條,誰若是私自收錢,或是勒索財貨,便是砸了大家的飯碗,一經發現,嚴懲不貸。」

  眾人各自計算著自己的所得,許多人倒是心滿意足了。

  只是……眼下卻是有一個疑問,有人不由道:「若是商戶不給平安錢呢?」

  是啊,小商戶倒也罷了,他們敢不給?可似賭坊、青樓以及一些大商戶,卻不是這個樣子的。許多的大商戶背後,哪一個背後沒人?

  說句難聽話,有些商戶的背景大的嚇人,便是京兆府府尹親自去收這個銀子,人家或許也不會搭理。

  陳凱之目光幽幽,斬釘截鐵:「那就讓他們無法在京中立足。」

  這句話,殺氣騰騰,眾人心裡有數了,一切都聽陳凱之的吩咐,其他的就不用多管了。

  陳凱之隨即又道:「收了人平安錢,就得做事,據我所知,文廟、洛河兩岸一帶,是潑皮聚集的地方,放出消息去,自此之後,我不希望在這洛陽城裡,有人偷竊,有人行騙,有人滋事,無論這個人是誰,敢在洛陽城裡不規矩的,五城兵馬司,負責拿人,拿住了,就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京師這些年,亂象頻頻。自開始處理積案開始,百姓們漸漸有了期待,既然有所期望,就該保一方平安。」

  「現在開始分配職責,五城兵馬司各個千戶所以及百戶所,每日要輪班上街巡邏,凡有偷懶的,俱都開革出去,每一條街,每一個巷子,要確保一炷香之內,必須得有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出沒一次,每一個街坊,發生了任何事,一人可以調解的,便一人調解,若是人手不足,分發竹哨,呼喚附近的官兵協助,若是還不夠,就上報百戶所,百戶所不夠,就上千戶所;至於京兆府的差役,由各都頭帶領,分文武班,文班設經歷司,負責整理案宗,簽發拘牌,再設錢糧所,負責收取平安錢,設立賬目,分發月銀,以及各種開銷。經歷司和錢糧所,都各由一個副總都頭負責,再設武班,武班下設各都頭,監察的、打擊竊賊的,打擊會門的,打擊無賴潑皮的,專司刑案的,俱都要職責分明,差役若有公幹,當地的百戶所、千戶所,俱都要隨時協助,三個月……」陳凱之敲了敲案牘,凝視著這些都頭和千戶、百戶:「三個月之後,整個洛陽,我要讓整個洛陽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都……」陳凱之豁然而起,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環視眾人一眼,便鄭重的問道:「聽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齊聲應諾。

  大傢俱都明白,陳凱之設立的這套規矩,本質上就是將所有人都調動起來,想收平安錢,就得把事做好,做不好,人家憑什麼花錢請你保護?這平安錢,相當於虎口奪食。

  因為對商戶而言,他們每月,必不可少的都需花錢消災,只是從前,他們花的錢,流入的是上官、潑皮無賴,以及種種所謂的大人物手裡,可從今日開始,不同了,收錢的只能是一個,也只有一個!

  陳凱之確實免去了大家的後顧之憂,有事,他擔著。有了銀子,陳凱之也不孝敬那些京兆府府尹,或是五城兵馬司的都督,那些人,現在已經統統被陳凱之一腳踹開了,至於那些各部的部堂,那些高不可攀的廟堂大佬,或是那些豪門權貴,陳凱之統統不理,這錢,大家自己兄弟分著花,只要是自己人,一文錢都不少你,讓你的收益,比從前更多,教你婆娘孩子,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唯一的一條,就是要守規矩,不能私自收錢,還得把街面上那些欺負商戶的人,統統都一掃而空,守了規矩,責任是陳凱之的,出了事,護國公頂著!

  這樣幹活,才帶勁啊。

  見眾人都規規矩矩的點頭,一副鬥志昂揚的樣子。

  陳凱之不由重重拍案,一字一句的說道:「既然都明白了,還做什麼,該處理積案的處理積案,各家商戶,派人去通知,把街面上那些遊手好閒的道門、潑皮無賴底細都給我摸清楚,摸清楚底細,是第一步,接著是警告,若是警告不中用,就一個個,敲碎他們的骨頭,幹活!」

  「遵命!」

  規矩很簡單,所有人都聽得懂,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應盡的職責,有自己要做的事,待遇也是清楚明白,還有什麼說的,用命的時候到了,只要好好做事就行了。

  眾人轟然行了禮,告辭而去。

  只有吳都頭留下來。

  因為他暫時還沒有事,或者說,他這個負責錢糧的副總都頭,一些細節,還需聽陳凱之指示。

  吳都頭敬畏的看著陳凱之,說實話,陳凱之幾乎是完美的上司,似乎能明白眾人心裡想要什麼,更能看出人的弱點,不僅僅這樣,他還能滿足眾人的需求。

  這樣的上司,堪稱完美,卻也讓人尊重,因此他格外小心翼翼道:「公爺,小人還有一些事不明白。」

  陳凱之抬眸看了吳都頭一眼,旋即笑了笑:「我知道,你也不必擔心,你要收錢,除了讓五城兵馬司的千戶所和百戶所各家的通知商戶,除此之外,就是要做好統計,這是經歷司的事,讓他們派人,把每一條街的商戶都統計清楚,而你現在要做的,是準備好平安牌子,各家商戶,拿錢來領平安牌,交了錢,你發放牌子,讓他們將牌子掛在門臉上,這樣,各地千戶所、百戶所的官兵巡邏時就一目瞭然了,哪家商戶交了錢,哪家商戶不交錢,心裡就有了底。」

  「沒交錢的,也別急,寬限他們時日,逾期還不交,把名單報去總都頭那裡,到了那時候,就不是你的事了,到時,我自會和總都頭處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2 23:56
第六百四十九章:御駕

  吳都頭一聽,心裡就瞭然了。

  在這個規矩裡,吳都頭便是一個螺絲釘,他負責自己的職責就可以了,簡單明了,似乎職責也分明,沒什麼複雜的事。

  他便朝陳凱之笑了笑:「多謝公爺提攜。」

  「還有一件事。」陳凱之淡淡的看了吳都頭一眼,手指頭在案牘上打著節拍,眉宇微微輕佻起來。

  吳都頭見陳凱之有事吩咐,忙是道:「請公爺示下。」

  陳凱之見吳都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嘴角輕輕一勾,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淡淡說道。

  「現在弟兄們心裡都在想什麼,你能猜出來嗎?」

  吳都頭猶豫了一下,腦海裡飛快的閃過各種念想,不過僅是一會,他便正色說道:「弟兄們跟著公爺,有奔頭,幹勁十足,自當是願意效命。不過……小人不知當說不當說,咳咳……這……其實,大家還有一個擔心,眼看著,這遊獵的御駕就要回來,那趙王殿下……」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啊。

  現在每一個人,都在擔心趙王的事。

  他們跟著陳凱之炮轟了趙王府,這趙王回來,肯定不會干休,若是將你陳凱之辦了,這規矩,立了又有什麼用啊?

  何況,大傢伙兒,當初可是跟著公爺一起衝進去的,人人有份,若是趙王殿下報復起來,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不擔心才怪了。

  陳凱之笑吟吟的看著他,清澈的眼眸裡,似透著狡黠:「我就知道你是這樣想,趙王回來,就是一道鬼門關,闖了過去,這京師裡,誰還敢不將我陳凱之,不將你們,當一回事?到時,我們定下的規矩,上至公卿,下至黎民,誰都得遵守。可是……若是闖不過去,大家就都完了,是嗎?所以說,這世上,想要過好日子,想要比別人活的痛快,就得膽大,膽大之餘,還有用腦……」

  陳凱之指了指自己的腦殼。

  「是,是,不過……公爺動腦就可以了,小人們,按公爺的意思辦。」吳都頭打著幾分諂笑。

  陳凱之竟是莞爾:「好吧,言歸正傳,趙王確實很快就要回來了,這鬼門關,怎麼都要闖一闖,所以,有一件事,我要交代你,這麼多兄弟能不能吃香喝辣,就靠著接下來我要交代的事,你要辦好了。」

  吳都頭頓時緊張起來,一點也不敢怠慢,打起精神來。

  「不知公爺要吩咐什麼,小人赴湯蹈火,也要辦的妥妥當當。」

  吳都頭這個人,其實雖然油滑了一些,可辦事……其實還是很牢靠的。

  陳凱之直接自袖裡丟出一個簿子出來,擺在案牘上:「照著這個去做,能蒐集多少,就蒐集多少。好了,你下去吧。」

  吳都頭忙是取了簿子,也不敢當面看,而是小心翼翼的收好了,行了禮,告辭而去。

  呼……

  陳凱之長長的出了口氣,活動了胳膊,今日也算是有了一個好的開始了,而接下來,便是等那趙王回來。

  他起身,漫步出去。

  京兆府裡的上下書吏、差役,一個個見了陳凱之,畢恭畢敬,其實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可惜京兆府的書吏,卻少有容納入這個體系的,想到那些差役跟著陳凱之吃香喝辣,府裡的上官,這些差役一個都不放眼裡,這些個書吏,眼睛也有些發紅。

  恰好,一個判官與陳凱之打了個照面,這判官想避開,可沒來得及,他不得不乖乖上前,跟陳凱之行禮:「見過護國公。」

  陳凱之只板著臉,朝他略略點頭:「好。」

  隨即,便已錯身過去了。

  其實陳凱之也不希望,做一個讓人敬畏而又難以猜測的人,他自認為,人活著,該簡單一些的好。

  只是可惜,走到了今日這一步,實是讓人感慨,自己在天人閣裡,立下了決心,要走一條前人不敢走的路時,就已不得不去改變了。

  他必須要學會拉攏人心,學會豐滿自己的羽翼,要變得穩重,變得使人敬畏,還需要……比其他人更狠。

  那判官見陳凱之走了,身子還微微的弓著,直到陳凱之的身影不見了蹤影,方才擦了一把汗,直起腰來,匆匆進入了同直廳。

  見同知大人端坐在上,忙是上前:「大人要的公文,下官帶來了……」

  同知大人漠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由挑了挑眉,淡淡問道:「怎麼你身上都是汗?」

  這判官不敢隱瞞,如實相告:「是……是遇到了護國公,所以……」

  同知臉板了起來,偏偏,卻又發現自己一點脾氣都沒有,這京兆府裡的小吏,俱都被陳凱之一網打盡,而今,自己竟發現自己說的話,不太管用,可又能如何呢?他發現自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個時候呢,他肯定是不能跟陳凱之對著干?吃飽了撐著,憋著吧,還能如何?

  雖然知道要忍,可是這同知還是有一點兒不爽,忍不住道:「等趙王殿下回來,看他張狂到幾時。」

  ……………………

  大隊的人馬,已經陸續開始回京。

  在官道上,猶如長蛇的禁衛,蜿蜒數里,浩浩蕩蕩的,氣勢如虹。

  在鳳輦上,慕太后蹙眉深思,整個人慵懶的靠在車璧上,神色沉重。

  明日清早,就可抵達京師了。

  整個遊獵的隊伍,早已被京裡發生的事驚動了。

  趙王府,居然被陳凱之用火炮轟了,還衝入了趙王府,殺了主事的,直接緝拿人犯。

  嗯……

  聽著是挺痛快的。

  似乎很就沒這麼痛快過。

  她親眼看到趙王面目猙獰的樣子,還有隨駕大臣們一個個同仇敵愾的模樣。

  這趙王想來,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吧,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完全是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不過……痛快是痛快了,可是接下來的後果,可想而知,這麼大的事,誰也護不住啊。

  這趙王恐怕得剝了陳凱之的皮不可。

  因此慕太后心裡真的是陳凱之擔憂著,希望一切都可以平安度過。

  現在呢,主要太皇太后也沒表態,她的態度似乎很是微妙,她什麼都沒有說,只說了一句話:「沒規矩!」

  這句話,固然是斥責陳凱之的,確實令人憂心,可另一方面,炮打了趙王府,換來的卻只是沒規矩三個字,又讓慕太后隱隱覺得,太皇太后,似乎並沒有動真怒。

  不過,這畢竟只是猜測而已,太皇太后心機難測,態度如何,還真不好說。

  京裡,已有了不少的密奏,說什麼的都有,態度……卻是比較一致。

  即便是自己的黨羽,還有較為親近自己的人,也大多認為,陳凱之這次壞了規矩,趙王府是你想轟就轟的?還有王法,還有天理嗎?

  現在那陳贄敬,已是氣勢洶洶,一心要護駕回京,為的,就是跟陳凱之算賬了。

  這一次,肯定沒完,何況,護駕的大臣,為數不少,都是罵聲一片的,而今,算是同仇敵愾,一致怒斥陳凱之行為過分,壞了規矩。

  這令慕太后尤為擔心。

  這個兒子,不省心啊。

  不過她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唸著他的功勞,或者是年少輕狂的份上,把陳凱之貶謫出京去,這個護國公,怕也不能保了。

  可至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無論如何,皇兒的性命,是一定要周全的。

  至於那些跟著起鬨的勇士營,還有那些官兵和差役,可就顧不得了這麼多人,拿他們來背鍋吧。

  哎……

  她輕輕嘆了口氣,眼看著鳳輦步步朝向洛陽,竟有幾分闖鬼門關的感覺。

  這邊,有宦官急匆匆的來,稟報導:「娘娘,太皇太后,請娘娘過去。」

  慕太后頷首:「怎麼,太皇太后停了嗎?」

  「是,前頭有一處驛站,太皇太后已暫歇了。」

  慕太后點頭:「那就快一些。」

  鳳輦到了驛站,這兒已有宦官早先趕來收拾過,所有的閒雜人等,也都打發了走,慕太后由人攙著,步進去,便見這驛站的正廳,太皇太后被長公主和一些隨駕來的婦人們擁簇著,太皇太后顯得精神不佳的樣子,微眯著眼眸,慢悠悠的開口。

  「這些日子,真是鞍馬勞頓啊,老了,身子骨不濟事了,竟是有些累了。」

  長公主便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兒臣,就看陛下射箭,精神奕奕的樣子,精力充沛,真是教人羨慕啊。」

  太皇太后垂頭喝茶,等飲了茶,方才冷不丁的道:「陛下哪裡會射箭,不過是你們這些人,在那兒捧著他呢,真正的箭,是圍著獵物在幾丈之外,讓宦官抓著手射的嗎?說出去,都讓人笑話,偏生你們還一個個痛哭流涕的樣子,高呼什麼萬歲啊,什麼文治武功,沒羞沒臊的,哀家聽著,臉紅!」

  長公主差點沒噎死,不過她歷來知道母后的嘴巴毒,也得覺得不妥,只是朝太皇太后訕訕一笑:「是呢,兒臣慚愧,母后恕罪。」

  太皇太后抬眸,見慕太后徐徐走進來,笑了:「你來的好,來坐下,說說話,喝喝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3 00: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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