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533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5-7 00:05
第一千零三十章:迎駕

  張環言的這一句話,可是一路揣摩而來的,看上去平淡無奇,其實為了這一句照面話,實是搜腸刮肚。

  首先,先是自稱了自己的身份,除此之外,這大陳,他稱之為偽陳,如此,便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表示自己與大陳朝廷,徹底的脫離了關係。

  可是……當他喊出這些的時候,迎來的卻是沉默。

  他不敢抬頭,顯出對大楚皇帝的不敬,只好瞄了瞄這馬腿,便見這馬腿依舊佇立,偶爾馬蹄不安的刨了刨地,可馬上的人,依舊踩在馬鐙上,紋絲不動。

  張環言心裡嘀咕,莫非是自己說錯了什麼,亦或者是……

  他不得不又高聲唱喏:「罪臣張環言,忝為偽陳禮部尚書,供應大楚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次,他顯得更加恭敬,狠狠拜地。

  卻在這時,突的傳來了一聲鞭響,那馬鞭自半空劈空而來,竟是直接迎著他的腦袋,狠狠抽撻。

  啪!

  鞭聲乾脆利落,沾起了頭皮上的血和碎肉,隨即揚起。

  張環言頓時疼的幾乎要死去,他忙是捂著頭,心裡驚恐到了極點,竟已是顧不得疼痛了,他深知這是人生最關鍵的時刻,疼痛可以忍,可一家老小的榮華富貴,卻都還維繫在自己的身上。

  這是下馬威嗎?又或者是……

  他咬著牙關,抱著頭,拼著命,想要擠出一點笑容,一副很謹慎的樣子,仰起臉來,努力的看向鞭子的主人,胡亂說道:「皇帝陛下,罪臣萬死,罪臣若有得罪陛下的地方,還請陛下海涵,罪臣人在陳營,心在楚……」

  可他定睛看到了馬上的人時候,楚字卻是說不下去了。

  這個人………他怎麼會不認識呢?

  陳凱之……

  大陳皇帝陛下!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大楚皇帝,來的……怎麼會是大陳皇帝?

  猶如晴天霹靂,他看到皇帝陛下挎著馬,手持著鞭子,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那一雙眼眸,有墜入囊中的銳利。

  張環言忙是將目光錯開,他臉上有恐懼,有錯愕,有慚愧,有羞憤,還無數的情緒,而眼中,卻似是見了鬼似得,怎麼可能。

  到了現在,他依舊還是不相信,不相信怎麼來的就是陳凱之。

  那麼……圍剿陳軍的六十萬胡軍呢?

  那麼……城外數十萬的楚軍呢?

  這世上,哪裡會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噗通,他整個人無力的癱跪在地,而身後,張家的一家老小,此時也紛紛抬頭,張環言的兒子張金生,想來是見過陳凱之的,這時忍不住低呼一聲:「陛下,是陛下……」

  張家人似乎明白了什麼,陛下,而不是大楚皇帝陛下,據說大楚皇帝陛下年過四旬,怎麼會有陳凱之這般的英姿颯爽,這般的年輕,所以……這樣的陛下只會有一個。

  許多人露出恐懼的面容,這何止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竟是連對象都錯了。

  許多人不安起來,有人開始低聲哭泣,有人只恨不得找個地縫裡鑽進去。

  陳凱之笑了,居高臨下的看著張環言。

  其實,朝中百官,面對這樣的絕境,陳凱之不相信,所有人都會悍不畏死,死守到底。他相信,若當真是楚軍進城,一定會有一群明哲保身之人,乖乖的改旗易幟。

  可是……

  似張環言這般,主動送出書信,想要借此機會立下從龍之功,稍有風吹草動,便立即趕來投效的人,卻是鳳毛麟角。

  他可以理解這種恐懼,也可以理解有人為了性命而不得不做出選擇。

  歷朝歷代,哪一個王朝滅亡時,也不缺少那些風吹兩面倒的人,這是人性。

  可張環言這般的醜態,就足以讓人噁心來了。

  陳凱之面上冷漠,淡淡的道:「張卿家現在一定很失望是嗎?可惜來的並非是大楚皇帝,而是朕!」

  張環言瑟瑟發抖,他到現在依舊還是發懵。

  怎麼可能,難道……難道……胡軍和楚軍……竟都已經……

  想到此處,他心裡咯噔了一下,若不是滅了胡人,怎麼可能入關,若不是滅了楚軍,又怎麼可能進城?這似乎已是唯一的解釋?

  他頓時,再無遲疑了,忙是匍匐在地,滔滔大哭:「臣是來迎接陛下的,臣就是來迎接陛下的,臣恭賀陛下凱旋而歸,吾皇萬歲,吾皇威武,吾皇開天闢地,討胡滅楚,此五百年來未有之曠世奇功……」

  陳凱之冷笑:「來人,張家的一家老小,都在這裡嗎?清點一下,一家老小,整整齊齊的,莫要少了一個,朕先入宮,到時再一併發落。」

  張環言一聽,面色已經慘然,他很清楚,張家完蛋了,自己也完蛋了,一家老小,徹徹底底的完蛋了。

  他覺得自己腦袋暈乎乎的,高聲道:「陛下,陛下啊……罪臣……」

  他的慘叫,陳凱之沒有半分的興趣去欣賞。

  若不是這廝在此攔駕,陳凱之只恨不得,自己轉眼之間便抵達洛陽宮中去。

  歸心似箭,這在外的七八個月時間,已令陳凱之突然找到了自己也有家的感覺,此時,他恨不得立即到慕太后面前。

  於是他依舊策馬飛奔,身後那張家老小的慘呼和慟哭愈來愈遠,一炷香之後,當陳凱之帶著一隊騎兵抵達了洛陽門。

  城門這兒,新軍戒備,衛戍在此的新軍如臨大敵。

  不過,方才已有人快馬入宮去稟報去了,剛剛放了人進去,可新軍這兒,卻還沒有確定稟報的人到底消息是否準確。

  他們一個個緊張的看著,因為在遠處,一個金甲的騎士帶著一隊騎士如旋風一般狂奔而來,等離的近了一些,負責衛戍這裡的中隊官眼尖,他原本是想要讓城頭上的新軍準備迎擊,以防不測,可身軀一顫,城樓下的人,他便是化成灰也認得,自己當初在勇士營,陛下既是他們的恩師,也是他們的長官,此後,更是他們的君王啊。

  「快,快,開城門,快,將宮門開了,他娘的,快!」隊官瘋狂的大吼,扯開了嗓子:「迎駕!」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5-7 00:1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5-7 23:27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皇上回來了

  宮門大開,那深不見底的門洞之後,一隊隊新軍列隊,隊官全副武裝,胸膛起伏,激動的臉都脹紅了。

  他努力的使自己站的筆直一些,雖然他不過是個中隊官,其實相比於許多從勇士營出來的老兵,他的際遇並不太好,畢竟,有的人直接進入了參謀總部,有的呢,則已成為了營官和大隊官,還有一些,已轉為了後勤以及招募處的中高級武官,甚至還有直接進入了皇家的衛隊。

  可這中隊官依舊是為自己曾是勇士營的一員而驕傲,因為勇士營當初,就是皇帝陛下親手調教出來的,自己既是臣子,也是門生,現在陛下回來了……

  他緊張的看著那門洞,門洞裡響起了馬蹄聲,緊接著,便見陳凱之騎馬自門洞中出來,中隊官忙是上前:「卑下新兵營中隊官吳夢龍,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陳凱之朝他一笑:「貪吃的那個吳夢龍?」

  「……」吳夢龍一時無言。

  身後傳來了士兵們的竊笑。

  吳夢龍還是道:「是,就是卑下。卑下恭迎陛下!」

  陳凱之頷首點頭:「宮中現在的情形如何?」

  吳夢龍略顯尷尬:「此前,以為是楚軍殺進城了,京兆府府尹派人來宮中報訊,諸王和許多大臣,都趕緊入了宮,預備和慕太后一道,死守宮城,慕太后也在正德殿,召集了大臣。」

  「不過此後,卻有人來報信,說是陛下回來了,只是……只是……臣等有些不相信,盤查了一番,才准他進去,此人剛進去不久……」

  陳凱之微微一笑:「知道了,那麼,朕入宮去了。」

  說著,留下了護衛,一人騎馬直接入宮。

  這宮中顯得很是混亂,許多無措的宦官和女官以為大難臨頭,一個個沒頭蒼蠅似得,看到有人騎馬入宮,他們為之一愣,在宮中,可是沒有人敢騎馬的,除了皇上,可皇上又不在,這麼說來,豈不是楚軍已經入了宮城?

  這樣一想,許多人臉色變了,他們遠遠的,便跑了個一乾二淨。

  而在正德殿這裡,慕太后端坐於此,臉色顯得極為凝重。

  一切都太快了,實在讓人猝不及防,雖然已有心理準備,慕太后卻還以為,可以再堅守一些時候,直到京兆府前來報訊,楚軍入了城,她才直到,一切都已大勢已去,可該有的心理準備,她卻還是有的,雖然有些無措,卻也直到,到了如今,只能給這大陳,一個體面的收場了,倘若大陳的太后,尚未拜在那大楚皇帝的腳下,那麼……大陳一切輝煌的過去,都會變得可笑。

  所以……她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張敬戰戰兢兢的取了一小瓶鳩酒來,卻沒有放在太後面前的案牘上,在他看來,現在還沒有最壞的時刻,還不至讓娘娘此時尋什麼短見。

  至於這殿中的眾臣,有人唉聲嘆氣,有人深鎖眉頭,不過能來這裡的人,顯然都已經做好了與國同休的準備,只是這時,卻有宦官快步進來:「報,報……」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等待著最後的消息。

  因此,這宦官的動靜一來,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此時對許多人而言,眼下的局面,倒像是頭頂著懸著一柄劍,誰也不知道,這柄劍何時會落下來。

  等待,方才是最痛苦的。

  所以,當這奏報聲一傳出來,有人像是鬆了口氣,該來的總算來了,總比這可怕的等待要好。

  也有人心裡搖搖頭,知道自己大限已到。

  慕太后朝張敬看了一眼。

  這眼波里,似乎是催促張敬將鳩酒送來,張敬卻死死的捏著手裡的小瓷瓶,這一次,他忤逆了張太后的意思。

  「娘娘,娘娘……南門那兒奏報……陛下……陛下入宮了……咱們的皇上,皇上回來了……」說到這裡,這宦官滔滔大哭起來,這幾日,眼看著大難臨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生死就在眼前,誰不緊張和害怕?

  咱們的皇上,回來了!

  所有人第一個反應,是狂喜。

  回來了嗎?

  或許直到這時,大家才意識到,大陳已離不開陳凱之了,而他們,更離不開陳凱之。

  只是……

  隨即,又一個念頭,撲滅了他們的狂喜。

  怎麼可能?

  陳贄敬皺著眉:「南門的守備,不是已經開門迎賊了?這是不是他故意要麻痺我們?倘若陛下回來,為何一點動靜沒有,且不說,陛下帶兵出關,與胡人決戰,六十萬胡人啊,若是不殲滅胡人,如何能安全回到關內?胡人的馬快,逃,是逃不進關來的,而且,事先已有許多消息證明,陛下已經凶多吉少,陳軍也已大敗。」

  眾人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趙王殿下說的不錯,陳軍大敗,那麼就算陛下還倖存,又怎麼回來呢?

  陳贄敬憂心忡忡,繼續道:「就算陛下當真帶兵回來,那麼……外頭有數十萬的楚軍,勢必要進行決戰,楚軍的動向,一定會改變,可是昨日下午的時候,本王親自巡城,城外的楚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即便是陛下是夜裡襲擊了楚軍,可外頭數十萬楚軍,一旦開戰,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安靜到如此的地步,可見楚軍是老神在在,而不殲滅楚軍,如何帶兵入城?」

  這一個又一個的疑問,讓所有人最後一丁點的希望俱都撲滅了個乾淨。

  趙王殿下所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若是當真有動靜,城內怎麼著,也能有所察覺。

  畢竟是在城內和城外對峙,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陳一壽苦笑道:「那麼趙王殿下的意思是……」

  陳贄敬嘆了口氣:「唯一的可能就是,楚軍入城了,京兆府的消息沒有錯,而他們的目的,就是想盡快拿下整個洛陽城,還有整個洛陽宮……」

  眾人深吸一口氣。

  卻在這時,殿外……竟傳來了馬蹄聲。

  這是真正的馬蹄聲。

  畢竟宮中鋪的乃是銅磚,而馬蹄踩在銅磚上,聲音格外的清脆。

  噠噠……噠噠……

  從馬蹄聲判斷,騎著馬的人,頗為急促。

  所有人面面相覷,乃至於陳贄敬臉色都已煞白,該來的,終於來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5-7 23:3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5-8 23:36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賓服四海

  每一秒,都很長。

  許多人甚至在想,當楚軍進入這座正德殿的時候,那麼,大陳也即將要徹底的玩完,這個世上,再沒有大陳了。

  陳贄敬臉色蒼白如紙,心裡只是哀嘆,想不到到了最後,自己竟要眼睜睜的看著,大陳的社稷,即將在自己的眼裡毀滅。

  那馬蹄聲更近了。

  猛地,馬蹄聲止步。

  接著,有人下馬,便是那令人窒息的腳步聲,腳步很穩,守候在外的宦官的聲音傳來:「見……見過陛下……」

  是大楚皇帝?

  慕太后已是萬念俱焚,一雙鳳眸,死死的凝視著那殿門。

  殿門處,逐漸出現了一個陰影,有人擋住了殿外的太陽。

  下一刻,便見一個人按著腰間的劍柄,徐徐走了進來。

  慕太后看著來人,先是有些炫目,她想盡力保持著自己的威嚴,可在下一刻,她臉色卻是一滯,竟是一下子,渾身再沒有了氣力。

  是自己眼花嗎?

  亦或者是在做夢?

  似乎除了做夢之外,慕太后已無法去解釋眼前的一幕了。

  來的這個人,身子並不壯實,甚至顯得有些纖弱,可他一副鎧甲,卻又是英姿勃發,尤其是那一雙眼眸,帶著一種銳利,猶如一柄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他的面龐略顯的黝黑了一些,顯得消瘦,顯然,他此前一定在外奔波了很久,沒少經歷風餐露宿,只是……這個人……慕太后化成灰也認得。

  慕太后的嬌軀顫抖了一下,依舊還是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人。

  而殿中,已是混亂了起來。

  是陛下……

  是陳凱之。

  是一年前,從洛陽出發,自此再無音訊的皇帝陛下!

  而陛下顯然在現在看來,比之御駕出征時,面貌顯得有些不同,臉上多了幾分菱角,更顯偉岸了一些。

  可是……

  怎麼可能……

  有人嘗試著想要擦一擦自己的眼睛。

  有人眼睛呆滯。

  而陳凱之一笑,這笑容,顯然許多人記憶猶新。

  陳凱之上前幾步,拜向慕太后:「兒臣見過母后。」

  「……」

  沉默。

  一種死一般的沉默。

  慕太后張大著鳳眸,想使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耳朵支著,似乎害怕方才聽到的話是錯覺。

  她呆了很久。

  陳凱之便又道:「兒行千里母擔憂,兒臣此去,有一年之久,這一年來,定是讓母后受驚了,兒臣萬死!」

  呼……

  終於……慕太后方才知道,這不是做夢,她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徐徐的走近,到了陳凱之的面前,伸出手,輕輕的摩挲著陳凱之的面龐,鳳眸死死的盯著陳凱之的眼睛,良久,她道:「是皇帝?」

  「是兒臣!」陳凱之斬釘截鐵的道。

  慕太后嬌軀又是一顫,張敬忙是上前,攙扶住她,這動作太大,藏在袖裡的那一小瓶鳩酒便落了地,瓷瓶摔了個粉碎,可現在,張敬顧不上了。

  慕太后眼裡有些模糊,陳凱之也順勢將她扶住,心裡既有激動,也顯得慚愧。

  「那麼……胡人……胡人……」慕太后依舊還是有些不信,想要尋找答案。

  陳凱之淡淡的道:「臣在關外,與胡人決戰,幸賴三軍將士們用命,痛擊胡人,胡人潰敗,自此,關外三百里,再無胡人蹤跡,於是收復關外,而西涼臣服。」

  無數驚訝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傳出。

  陳贄敬已是豁然而起,滅胡……胡人……竟是生生在款曠野上,被陳軍擊潰了。

  這……恐怕是自先漢以來,前所未有的戰績吧。

  何況,還是以少勝多,亦寡擊眾。

  「那麼……楚軍……」

  陳凱之笑了笑:「楚軍已歸順,項正也已正法!」

  許多人臉色驟變。

  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過細細想來,陛下理應不可能騙人,且不說陛下的身份,倘若自己是楚人,突然陳凱之帶著凱旋而歸的軍馬突然出現在洛陽附近,第一個反應,怕也是覺得神兵天降吧。

  畢竟……能殺回來,就說明胡人已被殲滅,而能殲滅胡人,誰還有信心與之決一死戰呢?

  再者,楚人本就是不義之戰,若是順風順水倒還罷了,一旦出現了陳軍的主力,那麼……勢必要崩潰。

  陳贄敬不由深吸一口氣,拜倒在地:「吾皇萬歲!」

  楚軍已經完了,那麼,就意味著楚國也已完了。

  而如今,西涼已經臣服,大陳不但奪得了關外廣大的區域作為腹地,甚至便連楚國,也有兼併的可能,天下已佔據了一半,此時如日中天,那麼……接下來會如何?

  陳贄敬驚訝的是,不但大陳的社稷保住了,這列祖列宗們都無法完成的天下一統,竟已是水到渠成,多則十年,少則一兩年,各國絕不可能倖免。

  因為這平衡已經徹底的打破了。

  倘若說此前,他對陳凱之雖是臣服,可畢竟還不至於有什麼敬仰之心,更多的,只是覺得陳凱之既已稱帝,且還放了他一馬,那麼,保持這個現狀,對大陳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可現在……他是徹底的心悅誠服。

  陳一壽也錯愕的不知說什麼是好,忙是拜倒,這滿殿的大臣,頓時都是慶幸無比,紛紛道:「吾皇萬歲。」

  慕太后竟還是有些亂,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也不由大笑起來。

  陳凱之笑吟吟的掃視這殿中,其實此番回宮,這滿朝文武是什麼人,他心裡大抵都有數了,都說人心隔肚皮,即便是有錦衣衛,也未必能真正猜到一個人的本性,只有在這危難之時,自然會出現如那張環言一般的貳臣,當然,也少不了來這殿中,決心與國同休的忠臣,也有許多人,選擇了沉默,他們躲在自己的宅邸裡,既不願去迎楚人,卻又想要明哲保身。

  陳凱之道:「都平身吧,不必多禮,現在,朕和諸卿,還有許多事要做,朕已命楚軍南下,奪取楚國,除此之外,也已派人前往各國遊說,天下分立了太久,是該一統了,這是千載難逢的時機,諸卿……」陳凱之和慕太后對視一眼,先攙她坐下,隨即才坐在了御椅上,環顧四周:「朕欲賓服四海,還要有勞諸卿襄助!」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5-8 23:4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5-9 23:49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過眼云煙事

  這殿中文武百官的興奮勁還沒有過去。

  卻很快,他們冷靜了下來。

  接下來,只怕又要上演秦滅六國的一幕了。

  此後,會有多少事會發生,又將需要商討多少事呢?

  陳一壽細心的聽著陛下的每一句話,心裡反覆的咀嚼,他甚至覺得,陛下命楚軍南下攻楚,命蜀軍回蜀,命越軍回越,實是一招妙棋。

  若陳軍攻打各國,勢必會引發巨大的反彈,而用各國之力降服各國,實是再好不過。

  陳一壽也萬萬想不到,自己竟會走在這大潮中的風口,原以為,他不過是大陳的內閣大學士,再過幾年,便該告老還鄉,可現在,他卻明白,五百年來的一場大變局,將會在自己任上發生。

  洛陽城已經安定了下來,各州府又歸於平靜。

  其實對於無數的軍民而言,他們求的,不過是一個太平盛世罷了。

  當今皇帝,能給予他們的,便是這等滿足感,很快,自楚國的捷報便已傳來,梁蕭帶兵入楚,一路勢如破竹,幾乎沒有遭遇任何的抵抗,兵臨楚國國都之下,楚國皇太子率文武百官開城出降,隨即,便被梁蕭送往洛陽。

  陳凱之當即敕命梁蕭為候,對楚軍的將士,也俱都有所獎掖。

  陳軍滅胡,本已得到了巨大的聲望,而大陳皇帝對楚軍信任有加,命其破楚,甚至沒有派出監軍,並且給予了賞賜,這足以令楚人上下都明白,這位天子對楚人一視同仁,並沒有太多的提防和防範,於是,降者無數,楚國各州府的官員,幾乎還未等楚軍或者是陳人安撫使者到達,便已改旗易幟,宣佈效忠大陳了。

  蜀人和越人都在觀望,尤其是對蜀國皇帝和越人天子而言,他們顯然是焦慮的,軍馬回來了,可帶來的消息卻是可怕,甚至還想說服他們動身前往洛陽,這分明……是徹底的向大陳臣服,沒有人願意做亡國之君,對於蜀國皇帝和越人天子而言,即便他們的國力並不鼎盛,卻也明白,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道理。

  他們焦灼不安的在觀望著,直到楚人望風披靡,徹底的被大陳所兼併,二國的內部,卻已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方面,是陳軍的強大,已足以讓他們產生巨大的壓力,若是頂住壓力,寧死不降,則相當於豪賭,降了,還可以做安樂公,而負隅頑抗,則可能是死無葬身之地。除此之外,大陳朝廷對於楚國百官的厚待,也做了榜樣,至少,蜀國和越國內部的世家大族,甚至是廟堂上的文武百官們,似乎已不再願意為天子和陳軍拚個你死我活了,數之不盡的書信,偷偷的帶到了洛陽,有人向陳凱之匯報國內的情況,有人表達著對陳凱之的仰慕。

  而對皇族而言,他們並不是不明白,此時已到了萬分危急之時,國內離心離德,而境外隨時可能大兵壓境,拿什麼去抵擋,又憑什麼去抵擋陳軍呢?

  終於,兩道奏疏送到了洛陽,這兩封奏疏最有之處就在於,這是從前的越蜀二國皇帝親書,他們自稱為臣,表達了對大陳皇帝的仰慕,並且認罪,裡頭自是說了一籮筐的好話。

  陳凱之只大抵看了一眼,隨即便將兩份奏疏揉了個粉碎,丟到了一邊。

  雖是客氣有餘,可陳凱之要的是侵吞蜀、越,絕不只是這等只聽雷聲卻不見下雨的稱臣,奏疏中對於進洛陽的事,隻字未提,顯然,他們還想要心懷僥倖。

  於是一個月之後,大陳新軍的先鋒已開始抵達了兩國的邊境,人數雖是不多,態度卻是不言自明。

  最終……似乎結果沒有出乎陳凱之的預料。

  二國天子,各帶著宗室,浩浩蕩蕩,開赴洛陽。

  終究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似乎……他們也已意識到了大勢已去。

  陳軍在他們走出邊境之時,便直接得到了開赴兩國國都的命令,兼併進行的出奇的順利,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事實上,到了這一步,其實掙扎也已沒有意義了,那越國天子之所以痛下決心,是因為皇太子親自帶著眾百官前往宮中祈求父皇臣服洛陽,據說在當日,越國天子嘔了血,大聲痛罵,可痛罵之後呢,他還是要恢復冷靜,還是在權衡了無數的得失,在明白了大勢,心知越國的軍民,已不再願抵抗,更知越國的百官俱都想保全自己,更知道,大陳的實力,已足以碾壓小小的越國,又還能有什麼辦法?

  在燕國的國都。

  燕成武顯得焦慮不安,這位青年的皇帝,當初沒有下定攻陳的決心,可當知道陳凱之滅胡,同時兼併了楚國之後,他也終究明白,一切……都已大勢已去。

  燕國只怕岌岌可危了。

  當越蜀二國臣服的消息傳來,整個燕國上下,頓時瀰漫著一股死氣。

  而就在這時,方先生到了。

  燕成武對於這位方先生,心情很是複雜,可還是不得不見他,二人在宮中的一處閣樓裡,相對而坐,默默的喝著茶,方吾才顯得很鎮定,似乎無論在任何時候,他永遠是一副那種風淡云輕的樣子,當初詐騙燕成武時是如此,可等到這謊言揭破,他依舊好像沒事人一樣。

  「陛下,燕京太冷了,老夫實在有些不習慣。」方吾才笑了笑。

  燕成武默然無言,沒有理他。

  方吾才一丁點都不生氣,接著道:「還是洛陽暖和,陛下喜歡洛陽嗎?那兒可比燕京好。」

  「你是來勸降?」燕成武臉色鐵青,其實他早知道方吾才的目的。

  方吾才今天居然出奇的誠實:「是。」

  「呵……」燕成武冷笑。

  「這是為了陛下好。」方吾才嘆了口氣:「老夫這個人啊,其實也是講良心啊,摸著自己的心口說,陛下其實是個老實人,陛下這樣老實的人,老夫實在不能昧著良心,看著陛下做出不明智的選擇。」

  燕成武大怒:「當初就是你昧著良心欺騙朕,虧得朕還以國士待你。」

  方吾才臉皮厚,老神在在的道:「若是不曾欺騙過,又怎麼會知道陛下是老實人呢?」

  「……」

  方吾才隨即嘆了口氣:「何況,過去的事都已過去了,人不可拘泥於過去啊。」

  這話,按理該是燕成武來說的才是,燕成武依舊臉色鐵青。

  方吾才道:「不管怎麼說,你我相識一場,也算是緣分,陛下為何不想想,為何不是別人來欺騙陛下,而恰恰是老夫,這……其實是上天注定的事,天道無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所謂凡事有因就有果,或許,是上輩子,陛下曾騙過老夫,而老夫這輩子,才和陛下結了這一段緣吧,不管如何,陛下不必介懷,人生苦短,何不及時為將來,早做謀劃呢?」

  「……」燕成武居然覺得,只要是開口的事,自己就永遠不會是方吾才的對手。

  方吾才道:「大陳皇帝命老夫來此,老夫是不情願來的,老夫早說過,陛下是老實人,老夫騙了陛下一次,實在不忍再來勸說第二次,這等落井下石之事,得有多厚顏無恥才做的出來啊。因此,老夫為了陛下,便與大陳皇帝拍了桌子,要來,可以,可要陛下降服,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非要給予至高的優待才可,否則,老夫絕不做這說客。」

  方吾才說到這裡,笑了起來:「各國都有其罪,可唯獨大燕國無罪,所以,大陳皇帝思慮再三,決心給予陛下極高的優待,大燕的皇室,將同時得到宗室的待遇,不只如此,便是陛下,也可敕封為燕王,特許一府之地,作為封地,不只如此,大燕的皇陵,將由禁衛保護,使大燕的歷代先帝,不受侵犯。陛下見了大陳皇帝,可不必稱臣,可以兄弟相稱,至於大燕國的文武百官,也俱都一視同仁,陛下,老夫這輩子,沒說過多少實在話,這是因為人心險惡,人和人之間,隔了肚皮,你不害人,別人就要加害於你,老夫……寧可加害於人,也不做被害者。可老夫今日,卻想對陛下掏心窩子,說幾句肺腑之詞,如今,大勢已成,大陳一統天下,只是時間問題而已,這絕不是燕人可以抵擋的,事到如今,陛下該多為自己打算,不必心懷不忿,天底下的事,想開了,放開了,其實……細細想來,功名利祿,乃至於文成武功,都不過是過眼云煙的事罷了,陛下自己拿主意吧,老夫……會在燕都住幾天,賞一賞雪即走。但也請陛下記住……其實,老夫也是個有良心的人。」

  他說著,微顫顫的起身,留給燕成武一個孤寂的背影。

  燕成武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又垂下頭,似乎……內心在拚命的掙扎。

  ……………………

  明天開新書,這本書應該也在這一兩天完本,架空的題材,老虎第一次寫,真的有點駕馭不住啊,還是寫明朝好,老虎要回歸大明朝。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5-10 21:18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天下一統(大結局)

  臣服……

  對於燕成武而言,輕易放棄祖宗的江山社稷,是極不容易的事。

  大燕朝中,已引發了廣泛的爭論。

  而今各國皆降,燕國偏居一隅之地,大陳已至極盛,人口是大燕的十倍,新軍屢戰屢勝,那麼,要不要頑抗,能不能打一打。

  燕國和其他各國不同,這大燕上下,都認為自己無罪,陳軍出關,燕人並沒有落井下石,雖然大陳給予了更優厚的條件,可許多大燕的臣子,依舊還是有些不甘心。

  當然,任誰都明白,甘心與否,已經不重要了,這已是浩蕩潮流,雖是心有不甘,許多人對此,都已不報太多的期望了。

  於是,燕成武只得又召來方吾才。

  二人依舊還是相對默坐。

  燕成武苦笑:「先生騙朕很苦。」

  方吾才吁了口氣:「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夫此來,當真是更多為了陛下謀劃。」

  燕成武詫異的看著方吾才:「先生……何來的人之將死之言?」

  他仔細一看,方才發現,方吾才的臉色極差,方吾才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不禁苦笑:「哎,或許,這是報應吧,老夫這輩子,沒有說過幾句真話,而今,天道有輪迴,可謂報應不爽,老夫其實在動身之前,就已患了不治之症,已活不了多久了,此次來,只是想遂了這最後一個心願。」他抬眸,深深的看著燕成武:「老夫希望大燕的宗室,不遭戕害,希望陛下能永葆富貴,這權當是老夫為自己積一些陰德,陛下……而今,已是大勢所趨,陛下倘若不降,勢必螳螂擋車,最後粉身碎骨,就聽老夫這一言吧……」

  燕成武卻是呆住了。

  他曾經對方吾才敬仰萬分,自然,也曾對方吾才恨之入骨,這是一種複雜無比的情緒,當初的自己,恨不得生啖方吾才其肉,此後,雖然他漸漸冷靜,可再見到方吾才的時候,難免,心裡還有抱怨。

  只是……他凝視著方吾才,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人,突然一下子,有一種萬事皆休的感覺,以往的恩恩怨怨,在這個垂垂老矣,且行將就木的老人面前,自己竟發現從前的仇怨不值一提,更多的,竟是有幾分悲哀,他長嘆了一口氣:「朕可以命太醫為先生……」

  「不必了。」方吾才搖搖頭,笑起來:「生死有命,太醫有什麼用?老夫只想完成這最後一件事,至少,將來死亡即在眼前時,也可無憾。陛下,大燕無數臣民的生死存亡,都在陛下一念之間,大燕宗室的榮辱,亦是維繫在陛下身上,陛下該早做謀劃了。」

  燕成武突的眼角濕潤,凝視著方吾才:「先生……哎……人生之事,哎……」

  方吾才長身而起:「陛下,老夫別無所願,但求陛下安好。」

  「先生……」

  …………

  燕人的降書,已送至洛陽。

  此後,燕成武入洛陽,受到了極高的優待,燕人所忐忑的事,最終還是沒有實現,陳凱之實現了承諾,敕燕成武為燕王,對燕國宗室,俱都以宗室待之,大燕的皇陵,亦是專門增設了禁衛和宦官守護,使其香火不絕。

  各國的阻力,迎刃而解,天下至此歸於一統。

  三年之後,陳凱之與方吾才在宮中下棋,皇貴妃方氏有了身孕,這使國舅方吾才極為高興,他興沖沖的從濟北趕回了洛陽,師叔侄相見,難免也是感慨萬千,一盤棋罷,宦官將棋收了,在這暖和的寢殿裡,陳凱之笑吟吟的看著方吾才:「師叔,朕前日聽說,燕王詛咒你不得好死,你入京之後,在朝會裡,燕王還朝你破口大罵,此事,可是真的?」

  方吾才面無表情,舉重若輕,風淡云輕狀:「可能燕王殿下對老臣有什麼誤會吧,不過年輕人……算了,老臣不與他計較。」

  陳凱之頷首點頭,便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朕聽說,鐵甲艦已開始海試了,可惜,朕不能親往濟北,師兄潛伏在海外,已獲得了那楊氏的信任,將海賊的巢穴,打探了個清楚,現在,只等萬事俱備,將這些海賊,俱都清個乾淨了。」

  方吾才點頭都:「老臣親自參加了鐵甲艦下水,此物龐大,似乎堅不可摧,區區一些蟊賊,想來在鐵甲艦面前,不堪一擊,陛下……現在這海外楊氏,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任陛下宰割了,不值一提。」

  陳凱之道:「真希望有朝一日,朕也能登上那艦上去看一看啊,而今,天下承平,濟北的工商,亦是到了極盛之時,朕還想去濟北走一走。」

  「可惜……母后身體有恙,朕若是再走,難免有違孝道。」

  看陳凱之一臉遺憾的樣子,方吾才很乾脆的點頭:「陛下既知道天下承平,那麼,又何須走走看看呢,太平天子,總比疲於奔命的好。」

  陳凱之點頭,表示認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師兄可有書信來?」

  方吾才道:「聯合商會那兒,接到過一份秘信,他一切安好,想來,也習慣了在海外的生活,不過……他很希望陛下趕緊出擊,他太想家了。」

  陳凱之微微一笑:「快了,很快了。」

  有宦官徐步而來,道:「陛下,太子殿下大哭不止,娘娘請陛下去看一看。」

  就在前年,陳凱之已有了皇子,隨即,便被敕封為了皇太子,這孩子已有兩歲,在牙牙學語的年紀,滿朝上下,俱都是歡欣鼓舞,在他們看來,太子,便是大陳的希望所在。

  陳凱之看了方吾才一眼:「師叔,隨朕一道去看看吧。」

  方吾才頷首,從容起身。

  走出了寢殿,外頭一道夕陽的餘暉灑落下來,可分明是遲暮之光,這光倒映在陳凱之的眼裡,卻猶如曙光初露。

  方吾才緊隨其後,突然道:「陛下可還曾記得老臣說過……」

  「什麼?」陳凱之道。

  方吾才道:「老臣說過陛下有皇氣。」

  陳凱之回眸看了他一眼:「師叔和很多人說過,兔子不吃窩邊草,師叔就不要將這套放在朕的身上了。」

  方吾才卻是眼中有神,深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那眼底的深處,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深邃,他一字一句的道:「老臣絕無虛言。」

  陳凱之一笑,已旋過了身,朝著深宮的方向步履輕快而去。(本書完)

  ………………

  新書《明朝敗家子》已上傳,嗯,還是明朝,弘治年間,老虎最擅長的那個,這本新書雕琢了幾個月,是至今為止,老虎最滿意的新書,感謝大家支持,在此,感謝。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5-11 14:47
新書《明朝敗家子》已上傳

  完本了,架空歷史很不好寫,怎麼說呢,老虎自己寫的沒啥代入感。

  所以……還是回歸唐宋元明吧。

  新書是自弘治十一年開始,嗯……老虎最擅長的時代,會是一本很有意思的書,大家支持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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