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550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31 23:48
第九百七十章:是騾子是馬

  陳凱之說出這番話時,殿中默然無聲。

  二十營軍馬,也即是二十萬招募的軍士,而原先的百萬大軍,俱都解散,除了留一些壯丁作為府兵,負責各州的守衛之外,幾乎一個不留。

  若是如此,這武官要裁撤多少人?

  幾乎可以想像,原有的武官,可能俱都解散,因為新軍本就是傳統武官們完全陌生的存在,大家對於新軍的瞭解,可謂是一無所知。

  陳凱之又道:「為了這二十萬水陸軍馬,朕自會命戶部從現在開始折算錢糧,每年,花費的軍費,從採購至薪餉,再到營地的建設,怕是需每年三千萬兩紋銀,好在,裁撤了大量的軍馬,可以使朝廷鬆一口氣,其他的,只怕還要從戶部再投入一些,方能勉強維持。」

  劉傲天擔憂的道:「可是陛下,若是大量的武官裁撤掉,只恐……將士們不服啊。」

  陳凱之淡淡一笑:「有什麼不服氣呢,若是那些武官,還算年輕,又大抵能識文斷字,那麼,朕准予他們入講武堂學習,倘若他們在講武堂能肄業,到時,自然會給予他們軍職,授予軍官;若是年紀老邁的,卻也不難,准他們的兒子入講武堂學習便是,只要肯用功,出來照例也是軍官,有何不可?可若是還有人不服,張昌等人,便是他們的下場,現在……朕已越發的緊迫起來,若是我大陳不難改制,使其煥然一新,那麼,就會有第二個張昌、第三個張昌,今日,張昌這些人,帶著數萬人殺入宮來,可結果如何,朕一千勇士營,便可讓他們不得前進一步,朕要建立二十萬這樣的新軍,使天下各國,聽聞大陳新軍,無不色變,使這四海之內,任何一國的軍馬,即便他們集全國之力,也無法與三個營的新軍抗衡;朕要保證,在兩年之內,即便是燕、蜀、越、涼、楚國合縱,與我大陳為敵,我大陳可以五路阻擊,且能做到,盡殲五國兵馬,朕還要保證,新建立起來的水師,能與楊氏水賊進行決戰,並且……將其一舉殲滅。」

  陳凱之冷然道:「這便是朕要達到的目標,而在這個過程之中,任何人阻止和反對朕達到這個目標,朕便會毫不猶豫的將其踢開,教他粉身碎骨;而卿等若是能為朕分憂,兩年之後,待我大陳至極強之時,難道還怕將來,朕會虧待你們嗎?這些年來,大陳無休止的內耗,不但勞民傷財,更使我大陳的國力已至羸弱不堪的程度,現在,是時候了君臣們同心協力了。」

  劉傲天等人一個個心裡震驚起來。

  陳凱之所描繪的藍圖,他們是可以想像的,做到能同時對五國開戰,並且做到能夠各路都能告捷,這在從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只是如今……

  勇士營一萬餘人,他們的戰力,誰不曾見識過呢?

  或許……這事兒……能成。

  而一旦成了,大陳將會是什麼光景?到了那時,是否當真是四海賓服,進入極盛,對他們這些功臣而言,還怕沒有好處?

  劉傲天想了想,咬了咬牙:「陛下既決心已下,老臣自當尾隨,陛下要撤藩,那便撤藩,老臣的軍鎮,第一個裁撤,陛下要建新軍,要設講武堂,老臣有幾個不成器的兒孫,願意送入講武堂,如何管教,老臣也不懂,一切憑陛下安排吧,在撤了軍鎮之後,老臣願舉家搬遷到洛陽來,老臣老了,也該頤養天年了,若是陛下沒有用的上老臣的地方,老臣便安度晚年;可若是陛下有用得上老臣的地方,老臣依舊,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其實……劉傲天是膽大心細的人,很多事,當他知道這大勢已不可挽回時,再去鬧事,不但沒有好處,而且會惹來災禍,那麼,倒不如索性,安安心心不去操這份心,首先表了這個態,陛下至少記得這份恩情。

  他這一表態,其他的節度使也自知大勢不可挽回了,哪裡還能堅持,紛紛道:「臣等與劉大人不謀而合,願遷洛陽,請薦兒孫入學堂。」

  此番一起來平叛的都督、指揮使們,亦是面面相覷,連節度使們都如此的從命,他們比起節度使而言,畢竟沒有這麼多割捨的利益,自是紛紛跟著附和。

  陳凱之不禁感慨:「你們放心,朕絕不會虧待你們,你們俱是我大陳的功臣,將來,朕還有要用你們的地方,而今,你們做了表率,此事,也就容易了。」

  劉傲天嘆了口氣,卻不由道:「只是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凱之將他扶起,命宦官請他賜坐,笑吟吟的道:「不妨講來。」

  劉傲天道:「陛下認為,從前的軍制之中,將軍若反,則營中官兵亦反,所以需要防範;可現在設立新軍,又如何保證,這新軍不會嘩變呢,倘若一旦嘩變,新軍戰力強大,陛下……這更是禍端啊。」

  其實他的話,也是有道理的,若只是因為從前的武官不可靠,所以要革新,那麼,新軍難道就可靠了?

  陳凱之微微一笑:「新軍和從前的軍馬,全然不同,新軍更耗費錢財,不只如此,招募的不再是從前的軍戶,而都是良家子,不只如此,朕要挑選的,乃是能識文斷字之人,即便不能識文斷字的,入了營,也需讀書,朕自會對他們曉以大義,而絕非從前渾渾噩噩的軍漢。何況,新軍的補給要求極高,絕非尋常軍馬,只要嘩變,掠奪了一兩個糧倉,便可佔山為王,這新軍若無足夠的彈藥補給,手中的火銃,便和燒火棍都不同了,關於這些,朕自會進行掣肘,現在,朕倒是需要你們這些老卿家,這裁撤軍馬,需你們出馬才是,否則,難免有人不服,就請諸卿,代朕去撫慰他們吧。」

  劉傲天等人聽得懵裡懵懂,卻也只是一笑,劉傲天心裡,是或多或少有一些失落感的,卻還是道:「臣遵旨,不過……老臣以為,雖臣等盡力安撫,可終究還會有人不服……」

  陳凱之眼睛裡,掠過了一絲冷色:「若是內部有矛盾,有人不服,有人不高興,那麼不妨……朕可以借用外部來進行解決,這樣既可壓制朝中的不臣之心,同時,也震一震天下軍民的士氣,西涼國不服朕已是許久了,這些年來,他們勾結楊氏,朕對他們也已失去了耐心,現在,朕與已燕、越、楚暫時締結了盟約,那麼……是該對西涼有所動作,以震天下人。」

  劉傲天不由道:「陛下,勇士營現在不是在防備水賊?」

  陳凱之搖搖頭:「想要震懾天下人,憑勇士營卻不成,得用新軍,新軍明日開始,便要招募,朕操練數月,雖還不足以發揮戰力,可只需這幾個月時間,便要將他們拉出來動一動,有一句話叫做,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便知,朕也想拉出來,給天下人看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1 22:37
第九百七十一章:選秀

  初秋。

  朝廷這幾月,還算風平浪靜,那一場猶如暴風驟雨的叛亂,來的快,去的自然也快,很快,人們便將這場叛亂遺忘了個乾淨。

  可這場叛亂的影響,卻是極為深遠。

  叛亂平定之後,陳凱之發出了新政詔書,隨後,軍政上的革新,卻是率先的提到了日程,裁撤近百萬的軍馬,除此之外,便是徵兵了。

  朝廷已在各州,開始徵募良家子,此事由陳義興負責,除了各州之外,這京師之中,亦是如此,不只如此,講武學堂和水師學堂也同時開設,講武學堂設在洛陽,而水師學堂設在濟北。

  在這京師,新軍的徵募便開始如火如荼起來。

  一方面是有了勇士營的先例,許多人知道,新軍的待遇優渥,不只如此,陛下似乎更願意任用新軍中的人員,那勇士營中賞罰分明,也可拚搏出一個好前程。

  京師的員額是五千人,也用了半月不到,便招募完畢,這些人大多是適齡的年輕壯丁,家境並不算太糟,新的大營也已搭建起來。自勇士營挑選出來的教官也都是現成的。

  不只如此,伍軍都督府以及諸多軍政衙署開始裁撤,除了兵部負責供應新軍之外,一個新轄制新軍各營的衙署也開始新建起來,正式在兵部不遠掛牌,名曰參謀部。

  它和兵部一樣,肩負著不同的職責,兵部只單純負責錢糧的統籌,兵餉的發放,監督武器的製造,儲存彈藥,以及保管官兵的功考簿等職責。

  而參謀部則負責操練和作戰計劃的制定,軍隊的調用,以及徵募軍馬的事宜。

  一個管著賞罰人事和軍需的供應。另一個,則專心負責作戰和操練,可謂曲徑分明。

  最新一批的新兵,足足有兩萬人,直接拉到了洛陽開始新兵的操練,在這新兵營裡,以許傑為首的數百個教官和文吏早已嚴正以待,就等著訓練新軍。

  勇士營已經證明了新式步操的成功,接下來,不過是將這些經驗進行推廣罷了。

  而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一場大婚,也吸引了天下人的矚目。

  陳凱之娶荀氏為妻,即日,敕皇后位。

  又納方氏女,敕為皇貴妃。

  這後宮之中,終於迎來了兩個女主人,慕太后頒佈了懿旨,令各州府進行選秀。

  陳凱之對這選秀之事,倒是頗有微詞,在他看來,這選秀不啻是勞民傷財,多少女子要和自己的父母骨肉分離,來這清冷的宮中,運氣好的,或許能蒙陳凱之所幸,成為嬪妃,而更多人,不過是虛度年華罷了。

  這樣殘酷的事情,他真的覺得沒必要做,他就一個人分身乏術,再說他也不是那種愛美色的人,與其選那麼多良家女子進宮虛度年華,不如讓她們有自己的人生。

  這麼耗費他人的青春,他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的,即便他是皇帝,但思想依舊還是後世的,女人太多不是什麼好事,而且還選一些自己根本就不喜歡,根本就不會看一眼的女人。

  這樣做,真是浪費那些無辜之人的光陰。

  這一日清早,他至慕太后宮中問安,便不免提及了此事,希望她可以改變主意。

  慕太后聞言,一雙鳳眸輕輕眯了眯,旋即便朝陳凱之抿嘴笑道。

  「勞民傷財?其實宮中和朝廷,也不必拿出內帑和公帑,怎麼能說是勞民傷財呢。皇帝啊,你已年紀不小了,而今,雖已有皇后和貴妃,可皇家和尋常百姓家沒什麼不同,都講究多子多福,從前的那些宮人,都是先帝們留下來的,宮中,也已有七八年未曾選秀了,現在打發一些年長的出宮,讓一些適齡的女子入宮,沒什麼不好,皇帝,後宮宮中的事,哀家替你做主,這外朝的事,哀家呢,則是一概不問,可這事,你不可令哀家不痛快,否則啊,哀家也讓你不痛快。」

  陳凱之汗顏,母后在此事上,似乎格外的堅持,非要給他弄三宮六院來,似乎也爭不過她。

  陳凱之雖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多言了,卻還是開口說道:「這各府各縣,若是因此而雞飛狗跳,兒臣只怕……」

  「你不懂。」慕太后搖搖頭,朝著他淡淡說道:「你可知道,為何自太祖高皇帝之後,這選秀就成了常例,新皇登基,幾乎都會進行大規模的選秀,你當真以為老祖宗們只是貪戀美色?」

  陳凱之心裡想,可不就是貪戀美色嗎?不然是為了什麼,難道還需要後宮來權衡前朝不成?即便他們要,可是他的實力,卻不要這樣做的。

  慕太后搖頭一笑,深深看了陳凱之一眼,意味深長道:「當然,若哀家說列祖列宗們全然是柳下惠,莫說你不信,便是哀家也不信。可是哪,這選秀,也有其有意。你想想看,宮中和最基層的縣令,會有什麼聯繫嗎?」

  陳凱之沉吟片刻,最終搖搖頭:「除非兒臣親自過問,想來……不會有太多聯繫吧。」

  「不錯。」慕太后頷首:「陛下是天子,高高在上,一般的事務,交給內閣,交給六部,便是了。而內閣之下是六部,六部之下是行省,行省之下是州府,州府之下方才是郡縣,郡縣之長,可能一輩子都見不著陛下,更遑論能有什麼瓜葛了。可陛下啊,你可別小看了這些郡縣之長,他們可是上承皇命,下承民意之人,陛下沒有了他們,旨意如何貫徹,政令如何推行?」

  「可……這和選秀有什麼關係?」陳凱之不禁哭笑不得。

  慕太后笑了,和藹的看著陳凱之,給他細細分析道。

  「關係可大著呢,新皇登基了,可下頭的郡縣之長,以及尋常州府們,是什麼人,是否精明強幹,是否對陛下言聽計從,陛下可知道嗎?」

  「陛下一定不知道,那麼就需要有個由頭,用著這由頭來充作試金石,一場選秀,關係到了宮中,也關係到了皇帝,各州府、各郡縣,肯不肯上心,又能不能傳達聖意,將宮中交代下來的事辦好,這……不就是重中之重嗎?」

  「何況哪。下頭的地方官,決不能讓他們閒下來,閒下來了,就難免會害民,你以為他們當真有許多的政務要處理?不不不,他們是官,辦事的人,是下頭的吏,即便沒了他們,這地方的事務,也不會壞到哪裡去。可這些人哪,當初先帝在的時候,你道先帝怎麼說他們的,先帝說他們,一旦清閒,就不免要揣測上意,而一旦揣測上意,就不免別有所圖。」

  慕太后越說越來勁,卻怕陳凱之不耐煩,因此她翠娥揚了起來,細細觀察著陳凱之,看著他認真聽的樣子,她便娓娓道來。

  「就說區區一個縣官吧,他無所事事,縣裡的事,自有佐官和小吏辦的妥妥帖帖,可接下來,他一門心思會幹什麼呢?哀家告訴你,他們才不會去琢磨怎麼為百姓謀福呢,真有這樣的人,那也是鳳毛麟角,他們會想辦法,走關係,會想盡一切,去巴結上頭的知府、知州,會想辦法疏通朝中六部九卿,會費盡一切心思,和內閣的大臣,有所聯絡。」

  「你看,都說君子朋而不黨,可這世上又有幾個君子呢?有人走關係,這上上下下,人情交織在一起,這私黨不就出現了?私黨一出現,就難免會朋比為奸,嚴重的,禍亂國家,不嚴重的,地方官也會為了討好上頭,而害民刮財;而朝中那些大臣呢,既然得了好處,就不免要包庇他們,如此一來,豈不是有害於國家?」

  陳凱之下意識的點點頭,某種程度,母后說的似乎有理,卻依舊還是再次追問道:「可兒臣還是不明白,這和選秀有什麼關係?」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1 23:21
第九百七十二章:皇親國戚

  慕太后笑了:「你呀,平時精明的很,到了現在,卻糊塗了。」

  「既然這些地方官想要巴結上頭,可做天子的,願意他們相互勾結嗎?所以啊,不能讓他們閒著,得給他們找點兒事做,譬如這選秀,陛下這是給了他們機會啊,讓他們有了機會,可以為陛下效命,而他們送來的秀女好壞,也事關著陛下的喜悅,此時,陛下給他們找了事做,他們定是會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這上頭,所謂揣摩上意,這世上,還有人比陛下的心意更該揣摩嗎?」

  「到了那時,無數的官員,都會絞盡腦汁、費盡心機辦這個差,因為這個差事的好壞,關係到的,是他們的前程,他們怎麼會不盡心呢?如此一來,陛下就可以看清楚,他們這些人,誰辦事更穩妥,通過放出宮去,協助各州縣選秀的選秀使們,瞭解他們的性子,將他們一切,摸了清楚。」

  慕太后笑了笑:「尤其是新君,新君的威信,來源於哪裡呢?便來自於這些皇帝看上去似乎糊塗的事,將天下官員的情緒調動起來,專心一意的為陛下效力,皇帝在他們心底的份量,也就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不同了,等秀女選入了宮中之後,他們未來還會焦灼的等著消息,會一心一意的揣摩著陛下的喜怒,會想著,陛下會對他滿意嗎?又或者,自己是不是在選秀的過程中,有什麼疏漏的地方」

  慕太后眯著眼,突然嘆了口氣:「有些話,哀家本不該說的,因為說了,就未免有些刻薄了,可你我是母子,有什麼可以避諱的呢?皇帝,天下的地方官,就如馴養的獵狗一般,既不能讓他們閒,時時刻刻,也要飛出一塊骨頭出去,讓他們爭先恐後的去爭搶,如此擺佈之後,爭到了骨頭的人,會感激皇帝的知遇之恩,而爭不到的,也會摩拳擦掌,等待下一次機會,只有如此,他們所有的心思,才會盡都放在皇帝身上,皇上的喜怒,便是他們的喜怒。」

  陳凱之聽著汗顏,他有些不太認同慕太后的話,陳凱之無意去將任何人當做獵狗,可某種程度而言,卻又發現,自己竟又隱隱覺得母后的話不無道理。

  慕太后隨即一笑:「這個秀,得選,不但要選,而且還要大操大辦,其實參與選秀的女子,無不是功勛之後或是官宦之家,她們入了宮,陛下若是看得上,自是讓她們從此伺候著陛下,即便陛下不對她們動心,那也無妨,過了幾年,學了宮中的禮儀,照例,還是要放出去的出嫁的。」

  陳凱之只得道:「一切依母后便是。」

  見陳凱之應承下來,卻又見陳凱之顯得無奈的樣子,慕太后便笑了笑:「好了,你也不必陪著哀家,自顧忙自己的去吧,選秀之事,哀家也不該和陛下商量,陛下畢竟是天子,怎麼能管婦人家的事,哀家會和荀氏和方氏商議著辦。」

  陳凱之便告辭出去,出了萬壽宮,便有宦官匆匆小跑而來:「陛下,方先生入京,請求陛下召見。」

  方先生,還有哪個方先生呢,自然是方師叔來了。

  這位掛四國相印的聯合商會會長,而今手握數千萬的銀子,掌握著數十萬人的生計,堪稱位高權重,此番陳凱之冊封了方氏,他這做父親的,想來是入宮來謝恩的。

  據說許多人聽說冊封了一個方貴妃,到處都在低聲議論,這沒來由的方貴妃是誰?

  畢竟,皇后荀氏,乃是金陵荀家之後,而金陵荀家,憑藉著荀氏商行,已是富可敵國,人所共知。荀氏的出身雖還差了那麼一些些,可荀氏既是新貴,又曾和陳凱之有過婚約,因而大家都能夠接受這位荀氏母儀天下。

  在這宮中,除了皇后,便是貴妃了,這貴妃在皇帝的眾多嬪妃之中,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幾乎在以往的情況之下,任何一個貴妃,出身都是極顯赫的。

  可這方氏,卻是聞所未聞啊,到底出自哪個方家,才是無數人暗中關注的焦點。

  可等到大家得知,此方竟是方師叔的那個方,頓時嘩然。

  滿朝公卿,一個個瞠目結舌,天下諸國,怕都震動了。

  敢情你方吾才,當真竟是竟是早和陳凱之穿同一條褲子啊。

  而方吾才,似乎一點都不介意,他愉快的腰間掛著四國相印,而對於那些曾被他糊弄過的人,他似乎一丁點都不在乎。

  堂堂聯合商會會長,你奈我何?

  聽說方師叔來了,陳凱之喜出望外:「請去文樓。」

  陳凱之大步流星至文樓,稍等片刻,便見方師叔進來,行了禮:「老臣見過陛下。」

  陳凱之朝他一笑,雖然和他在一起時,偶爾會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因為每一次去看方師叔糊弄別人,陳凱之都會冒出一個念頭,師叔會不會連帶著把自己都坑了,可許多日子不見,叔侄重逢,竟覺得甚是掛念。

  可看方師叔紅光滿面的樣子,顯然師叔的日子過的很不錯,陳凱之不禁哂然笑了:「師叔不必多禮,朕聽說,師叔在濟北,掌聯合商會,頗有成效,是嗎?」

  方吾才含笑道:「哪裡,只不過是朋友多了一些,大家都肯賣臣一點面子,就比如,老臣動身之前,大燕皇帝陛下,還有楚越二國,以及各國的商行,都給老臣送來了急報,給老臣道賀呢。」

  陳凱之忍俊不禁。

  他幾乎可以想像,各國的君主們得知了方吾才和自己沆瀣一氣,多半是大跌眼鏡的同時,也是咬牙切齒的。

  可這又如何呢?這消息放出來,已是說明,這位方師叔,已成了極重要的人物,一方面,掌握了聯合上繪,請神容易送神難,另一方面,原來方師叔竟還是自己的師叔,女兒乃是大陳的皇貴妃,這就意味著,方師叔乃是天下極顯赫的人物之一,甚至地位不在尋常的君王之下,現在眼看著木已成舟,興師問罪,反而是向天下人宣佈自己被糊弄了,何況,也怕因此而徹底交惡大陳,甚至破壞了四國盟約。

  所以,他們除了修書道賀,繼續和方師叔保持親密的關係,還能怎麼樣?

  只好裝糊塗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2 23:06
第九百七十三章:河西之地

  陳凱之幾乎可以想像,各國君主在此時此刻,想要日狗的心情,不免愉快起來。

  他看向方吾才:「這聯合商會,現有各國鼎力相助,商會中的事,朕也就不操心了,想來有師叔在,一切都不成問題。」

  方吾才頷首點頭:「不錯。不過,陛下可要小心了。」

  「小心?」陳凱之一挑眉。

  方吾才從容不迫的笑了笑,雖是對陳凱之保持著君臣禮節,不過臉上的表情中,還是不可避免的帶有自傲和裝逼之色。

  關乎於這一點,陳凱之並不在乎,他很清楚師叔,人家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方吾才淡淡道:「各國現在建聯合商會,和大陳締結盟約,本質在於,大陳日漸強盛,這對他們而言,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可一旦他們認為,大陳虛弱,自然而然,便會離心離德。所以所謂的聯合是假,不必看重,所謂的盟誓,陛下也不必放在心上,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大陳的強弱。」

  「陛下。」方吾才淡淡道:「臣可聽說,各國在聽聞了洛陽發生了叛亂之後,在各國的朝中內部,俱都有一些小動作,這足以證明了各國依舊是各懷鬼胎,包藏禍心。」

  陳凱之頷首點頭:「朕豈不知如此,天下六分,已有數百年了,這數百年來,各國聯合縱橫,都想要維持均勢,而今,各國雖有不少,暫時和大陳聯合,可實際上,卻也擔心大陳因此而壯大,秦滅六國的往事,可是歷歷在目,朕怎麼會相信,他們當真順從呢。」

  方吾才笑了:「老臣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陳凱之朝方吾才一笑:「當大陳還不夠強的時候,各國必然心懷叵測,只有我大陳足夠強大時,各國才會甘心臣服,再無異心。朕在數日之前,已向西涼的使節發出了國書了。」

  方吾才不由道:「不知是何國書?」

  陳凱之道:「西涼國師,以神鬼之術蠱惑人心,謀害西涼先皇帝,天地所不容,朕要求西涼在一個月內,立即拿下西涼國師,押解至衍聖公府治罪,並且要求,西涼國立即解除對大陳邊境陳列的兵馬,後撤百里,迎接錢盛皇子還朝!」

  方吾才像見了鬼似的看了陳凱之一眼,一副你特麼的逗我的表情。

  西涼皇帝死後,這國師本就在西涼國一手遮天,西涼文武,不少人都是他的門生故吏、徒子徒孫,因此國師依舊控制了朝政,又立了一個傀儡為西涼天子,完全可以不客氣的說,這西涼國事實上的皇帝,就是這位國師。

  而現在,陳凱之居然想讓西涼國拿了國師來治罪,並且軍隊後撤百里,還要他們迎接錢盛還朝,這個要求,在西涼國眼裡,就是天大的笑話。

  方吾才皺眉:「陛下認為西涼國會答應嗎?」

  陳凱之搖搖頭:「他們不會答應。」

  方吾才不禁笑了:「果然有老夫的風範,陛下這一手,倒是挺無恥的。」

  陳凱之瞪他一眼。

  方吾才便忙行禮:「老臣萬死之罪。」

  「罷了。」陳凱之擺擺手,又認真起來:「朕相信,他們一定不會答應,而接下來,朕便借這個理由西征,目的,無非有二,其一是滅涼,滅涼之後,我大陳方不必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有了穩固的大後方;而另一方面,則是藉著滅涼,威懾各國,他們想要看戲,心懷叵測,那麼……朕就讓他們看看,大陳的厲害。」

  方吾才頷首點頭:「陛下有此雄心,實是幸事。」

  陳凱之見方吾才疲憊,便將方吾才安頓了下來。

  連續十幾日,都是太平無事,而下頭的事,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平定了叛亂之後,再加上以劉傲天為首的都督們的支持,裁軍進行的尤其的順利,宮中的選秀,更是突然讓朝野內外安分起來。

  說也奇怪,這地方官大多是對新政不太滿意的,可現在朝廷平叛,這個節骨眼上,倘若反對新政,難免害怕被人認為是楊賊的黨羽,所以許多人倒是不敢在這方面呱噪。

  而另一方面,選秀的開始,卻也令地方官們收了心,畢竟理念是一回事,身為官員,最重要的是向上攀爬,這選秀,不啻是一個科舉考試,考驗著每一個地方官員,差事要辦好,可不容易,一方面既不可惹來太大的民怨,引來御史的撻伐,另一方面,最好還要讓宮中滿意,不……不只如此呢,倘若是選上的秀女比別人的好,這些秀女,可都會經過太后和皇帝親自過目的啊,這是什麼,這就是給陛下和太后一個實打實的印象,或許自己的前途便因此而改變,從一個默默無聞地方官,平步青雲。

  事關重大,現在也沒人有心思琢磨新政的事,新政就新政吧,只好丟給下頭的佐官和胥吏去執行,眼下的重中之重,顯然是選秀。

  而此時,西涼國終於有了回應。

  這一次,竟是有西涼國的河西郡王親自入關,抵達洛陽。

  河西郡王錢穆也是西涼先皇帝之子,不過在西涼,有許多人傳言,說這錢穆乃西涼國師的私生子,因為錢穆的生母,原是一個歌姬,是國師舉薦進了西涼皇宮,不久之後,便有了身孕的。

  這個人年紀比錢盛小幾歲,此番親自入關,也顯見陳凱之的國書,在西涼朝廷中引來了軒然大波。

  陳凱之召集了百官,在正德殿召見了他。

  河西郡王很年輕,昂首入宮,手持著西涼國的國書,步履堅定。

  他到了殿中,瞥眼看到了群臣之中,自己的皇兄錢盛也在,卻很快將目光撇過去,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隨即朝陳凱之一禮:「外臣錢穆,見過大陳皇帝陛下。」

  陳凱之凝視著他,撫案不語,隨即慢悠悠的道:「卿家來此,所為何事?」

  這叫明知故問。

  錢穆笑了笑:「是奉國師之命,特來恭喜陛下立后。」

  陳凱之哂然一笑,這分明是糊弄人的話,陳凱之隨即道:「朕立后,也和一個妖僧有關係嗎?」

  如此咄咄逼人,錢穆卻也只是一笑:「我大涼國師,歷來仰慕陛下,也一直希望,能夠和陛下結為秦晉之好,先皇帝在時,有一女,早被冊為東城公主,若是陛下願意,東城公主,可入洛陽,侍奉陛下,為陛下嬪妃。」

  一下子,兩側的百官們紛紛議論起來。

  這西涼國的姿態,倒是夠低的,說是喪權辱國,都不奇怪。

  堂堂大陳公主,居然捨得拿出來成為陳凱之的嬪妃,以公主的身份,即便是不立後,都算是有辱國格了,何況人家連皇貴妃的地位都不要。

  陳凱之卻是眼中忽明忽暗,隨即道:「朕已昭告天下,在各州府選秀,就不勞妖僧掛心了。」

  錢穆便嘆口氣,道:「除此之外,臣還有一事,想要代表國師,獻上金玉良言,不知陛下,可願聽否。」

  ………………

  說出來你們都不信,老虎被公司拉到了名古屋,跟高月一個房間,然後他八點就睡了,呼嚕打的震天響,老虎感覺天花上的石膏都在嘩嘩的往下掉,今天又累又受不了,先欠一更,身邊感覺好像有人放鞭炮一樣,實在碼不動字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4-2 23:1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3 20:32
第九百七十四章:兒皇帝

  陳凱之似乎覺得這錢穆頗有一些不正常,怎麼說呢,此人顯然是一個理性的過份的人,雖是年輕,卻比絕大多數人成熟理智的多,看著很不一般。

  陳凱之撫摸著案牘,他心知這個人代表的就是西涼國師的態度,與其說是西涼國使來覲見,不妨說是,那久違的西涼國師就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隔空喊話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在想著怎麼解決西涼的問題,可現在那位國師竟是派人來了。

  陳凱之微微靠著龍椅,清澈的眼眸淺淺一眯,朝著他淡淡開口說道:「但說無妨。」

  錢穆聞言,不禁勾唇一笑。

  「陛下選秀,雖和我西涼國無關,可是敝國與大陳,歷來友善,可否請陛下開恩,准敝國送上女子百人,以充陛下後宮?」

  陳一壽站在一旁,老臉不由抽了抽,整個人略微有些震驚。

  這個時候傻子都看的明白,陛下下了國書,本意就是想找機會伐涼,西涼國按理來說,一定是不堪受辱,少不得要爭鋒相對。

  可現在,西涼國的態度卻大出人意料之外,這姿態,實是放的太低太低了,擺明著,是想要討好大陳,難道他們想借此,而免去災禍,使大陳沒有伐涼的理由嗎?

  十有八九就是如此吧,畢竟現在大陳的實力,是大涼無法抗衡的。

  陳凱之聞言,卻是淡淡一笑,旋即便冷冷拒絕道:「朕看,不必了。」

  「這樣啊。」錢穆嘆了口氣,似是極遺憾的樣子。

  「那麼,就實在太令人遺憾了,陛下可能對敝國國師,有所誤會。而國師,其實一直仰慕陛下,願與陛下,一同維持陳涼秦晉之好,此番我來,帶來了百匹駿馬,這也是國師大人親口交代過的,說陛下赫赫武功,定是喜駿馬之人,西涼歷來產馬,願陛下喜歡便好。」

  這女人拒絕了,那駿馬應該不會拒絕吧。

  可陳凱之的態度卻依舊沒有絲毫的轉變,依舊冷冷道:「朕看,這些也不必了,朕愛征戰的武士,卻並不愛馬。」

  「若是如此,只怕國師得知,定會怫然不悅,臣只恐回去,很難交代。」

  錢穆愁眉不展,似乎有些為難起來。

  陳凱之便不說話了,他笑了起來。

  下頭的百官,是知道陛下的意圖的,而今,陳凱之平定了叛亂,徹底的掌控了朝廷,聖心難測,可也未必就全然大家不知陛下的心思,所以他這一沉默,立即有人挺身而出,厲聲道。

  「西涼妖僧,禍害國家,殘害百姓,老夫問河西郡王,外頭盛傳,西涼大行皇帝,乃那妖僧所殘害,河西郡王乃西涼大行皇帝之子,卻為何充耳不聞?」

  這等口誅筆伐的事,作為天子,陳凱之自然不能親口來說。

  這時候,便該輪到御史們登場了,他們應該做出表率來了。

  錢穆聞言沉默了片刻,旋即便皺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很是難過的說道:「沒有聽聞過,這是污衊。」

  「是污衊嗎?呵……」御史大義凜然,完全不在給錢穆一點面子,直接反問道:「現在皇子錢盛,就在我大陳,這妖僧的惡行,早已天下皆知,你還敢說是污衊?」

  錢穆眼睛瞥向了人群中的錢盛,他們二人,雖是同樣的骨血,同出一源,此刻,卻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臉色極平淡,卻是一字一句的頓道。

  「錢盛乃我西涼叛臣,大涼朝廷,已頒佈了他的通緝令,一個叛臣的話,也可以相信嗎?」

  這樣潑髒水,陳凱之很生氣,他顯然是沒想到這錢穆竟是如此大膽,還直接反咬錢盛,他突然睜大眼眸,瞪著錢穆,怒道:「錢盛乃朕的朋友!」

  錢穆便抬眸看了陳凱之一眼,一雙眼眸竟是眯了起來,冷笑起來:「陛下認一個西涼的叛臣為友,實是令西涼軍民人等,遺憾的很。」

  他昂首,顯得很是倨傲的樣子。

  「臣也聽說過一些流言蜚語。聽說陛下,收容了叛臣錢穆,是別有居心,希望利用錢盛,來攻打我西涼國,原本,臣和國師,並不相信,陳涼二國,友誼深厚,歷來友善,和睦相處,而臣也素知,陛下還算寬厚,斷不會逆天之大不諱,輕啟戰端;可陛下發出了國師,妄評我國國師,我大涼堂堂國師,陛下竟辱為妖僧,這不得不令臣開始憂慮起來,陛下此舉,莫非真如坊間所言,是要開戰了嗎?蔽國雖弱,卻也有鐵騎十萬,有精兵數十萬,河西之地,百姓素來驍勇,絕非是畏戰,現在外間的傳言沸沸湯湯,臣希望陛下予以澄清。」

  陳凱之看著錢穆,一雙目光裡透著冷意,就這樣看了良久良久,他才輕輕挑了挑眉,冷聲道:「朕若是開戰呢?」

  陳凱之顯然,有些不耐煩了,這個錢穆,囉嗦了一大堆,東拉西扯,實是教人討厭。

  既然如此,那麼就不妨開門見山吧,朕特麼的也就不和你囉嗦了。

  錢穆居然氣定神閒,他抬眸,凝視著陳凱之。

  陳凱之的目光與他的目光碰撞一起,他非但不懼,反而眼裡,帶著似笑非笑的意味:「那麼,我奉勸陛下,還是收了這個心思。」

  陳凱之輕輕一勾,露出好看的弧度:「噢,願聞其詳。」

  錢穆正色道:「我聽說,陳國與各國會盟,締結盟約,卻見西涼排除在外,想來,陛下是希望借此機會,吞滅西涼吧。可是陛下可有想過,若是大陳對我大涼開戰,各國,肯對大陳施以援手嗎?臣看,這並不盡然,各國都有自己的利益,斷然不希望,大陳滅涼,因而,在臣看來,陛下讓陳軍出關,與我大涼一決死戰,不但使生靈塗炭,百姓顛沛流離,而且,這不過是蚌鶴相爭,使漁翁得利而已,陛下這是何必呢?」

  這錢穆的話,陳凱之倒是同意,他也不相信,陳軍若是出關,各國會與大陳同氣連枝,即便是各國和陳凱之建立了盟約,也絕不可能,畢竟燕國、越國、楚國距離西涼甚遠,根本無法兼併和消化西涼的土地,就算西涼滅國,唯一便宜的,也只有大陳,而一個消滅了西涼,得到了河西之地的大陳,實力將空前強大,這絕不是各國願意看到的,他們礙於盟約,沒有干涉就不錯,何況是幫助陳凱之出兵。

  陳凱之卻用手指節磕了磕御案,目光陰沉,注視了錢穆片刻,他便冷冷道:「朕取妖僧首級,不需各國協助,只需大陳派出一支偏師即可。」

  錢穆卻笑了,搖頭:「陛下有此雄心,臣很佩服,可臣還是不相信,陛下敢這樣做。」

  他居然用了敢字,就好似是在說,你不敢的樣子。

  這個用詞,本就帶著挑釁的意味。

  錢穆接著昂首,直視著陳凱之的眼睛,正色道:「陛下猶如一個壯年,而西涼,即便國力不及大陳,猶如一個稚童,可是,若壯年想要痛毆稚童,稚童的父親,是絕不會允許的。」

  「……」

  一下子,所有人面面相覷。

  連陳凱之竟都有些糊塗了。

  什麼時候,你們西涼有了個爹了,而且……還特麼的如此理直氣壯。

  錢穆隨即正色道:「陛下可能還有所不知吧,我大涼皇帝,早已派遣了使者,前往西胡,遙尊西胡大可汗為父,西胡大可汗,在去歲,擊潰了東胡主力,幾乎一統大漠,而今,西胡大可汗英明神武,已進入了極盛之時,帶甲控弦之士,有六十萬;西胡大可汗,也已頒佈了金冊,欽定我大涼國師,為西胡國師,又命吾皇,為兒皇帝,自此之後,西涼與胡人,不分彼此,倘若陳軍對我大涼稍有圖謀,大可汗必定發兵,臣自知,陛下雄心萬丈,可陛下若是無視西胡大可汗,而對我西涼隨意開釁,是要承擔後果的。」

  錢穆的底氣,開始變得十足起來,他厲聲道:「大可汗雖乃胡人,卻對關內各國,歷來友善,不願意妄加刀兵,他認我家天子為子,更是對我大涼,有著明顯的善意,此舉,便是要警告貴國,萬萬不可妄自尊大,自以為能,我大涼軍民,無不對大可汗感恩戴德,也請陛下,能夠打消了對大涼的念頭,否則,一旦戰端開啟,這決戰的地方,到底是在河西,還是關中,甚或是洛陽,還請陛下,以大陳百姓們為念,其實無論是大可汗,還是我大涼天子,都不忍因為陛下的一己之私,從而導致大陳子民身陷水火,陛下……請三思。」

  「……」

  此時,這滿殿君臣,俱都訝然。

  想當年,大涼的立國,是大涼的太祖皇帝,帶著數百鐵騎出關,一刀一槍,從胡人手裡,打下來的天下,他們收復了河西走廊,建立了西涼國,聚攏了那裡的漢民,在那兒繁衍生息,漸漸強大,最終奠定了六國分立的基礎。

  可當錢穆一副與有榮焉,左一口大可汗,右一口大可汗的嘴臉說出這番話時,確實令人震驚。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3 23:51
第九百七十五章:認賊作父

  那西涼國師可真夠無恥的。

  反正西涼的皇帝,不過是他手裡的一枚棋子,既然如此,那麼讓皇帝認了胡人為爹,又有什麼關係。反而因為如此,使得胡人因為有機可趁,可借西涼,干涉六國事務,何況,一旦認了爹,按照老規矩,多半這兒皇帝,少不得要贈與大量的財貨,孝敬這大可汗,胡人早有覬覦天下之心,自然而然,大為笑納。

  這世上,牽涉到了外交的往來,是最難的,因為想要把握各自的利益,哪有這般容易。

  可這世上,想要認人做爹,卻是最易的,因為一般情況之下,做爹沒有什麼成本,成為乾爹,福利卻是不小,這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沒有人不會做的,可以說只要有點實力的國家,肯定願意接受這樣的乾兒子,又不吃虧。

  反正對於國師而言,這爹,也是西涼皇帝這個傀儡去認,而得到了胡人的支持,則足以可以借現在如日中天的西胡人,保住自己的權勢,一方面,能打壓在西涼國內的不服者,另一方面,卻可使大陳不敢西顧,這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大陳百官們,已是震動。

  在他們心裡,西涼終究還屬於禮儀之邦的範疇,屬於六國之一,而現在,竟是徹底倒向了西胡人,那麼……大陳可就岌岌可危了。

  要知道,胡人輕易取得了河西之地,不只是使關中收到了極大的壓力,而且胡人最大的弱點,就是不善攻城拔寨,有了西涼人的幫助,這個短板可就補齊了。

  這幾年來,分裂的東胡和西胡在大漠相互攻伐,無限南顧,就在去年,西胡大可汗在大漠與東胡決戰,擊潰了東胡主力,這東胡的殘部,只能向北奔逃,西胡徹底的掌握了大漠之中,最肥美的草場,而草原諸部,也紛紛向西胡大可汗稱臣,他們的實力,已是不可小覷,而今,這西涼人,直接認父,更是一下子,使這天下的局面,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可以說,西涼和胡人的結合,短板都互補了,這樣他們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而錢穆似乎並不覺得無恥,反而與有榮焉,他很愜意的看著這滿殿目瞪口呆的君臣,似乎他覺得,自己帶來的這個消息,確實如他所想像的那樣,起到了足夠的效果。

  錢穆隨即嘆了口氣,一雙眼眸看向陳凱之,嘴角勾勒出淡淡笑意,略帶嘲諷的意味。

  「國師早就說了,若是大陳懸崖勒馬,兩國依舊可以恢復邦交,自此和睦相處,那麼,事情就不必糟糕到太壞的境地了。」

  「不只如此,國師在大可汗面前,還可為大陳美言幾句,也使大陳,免遭大可汗的敵意。否則,若是大陳以任何一種方式,對西涼開釁,那麼,我西涼上下,必定奮力抵抗,不只如此,數十萬胡人鐵騎,也將旋風而至,到了那時,一切後果,都是陛下承擔。」

  陳凱之哭笑不得。

  本來,他還想威脅西涼來著,誰曉得,現在輪到了西涼國來要挾自己了。

  雖然明知道對方是狐假虎威,可陳凱之原本的算盤是,藉機東擴,而如今,牽涉到了胡人,那麼原來的所有謀劃,俱都成空,必須要重新的考慮了。

  至於錢穆,卻顯得得意洋洋的樣子,他分明的看到,陳凱之的眉頭皺了起來,顯然,陳凱之顯得有些焦慮。

  他笑了笑,顯得極瀟灑的拱拱手:「好了,臣該說的,都說了,臣請陛下容臣告退。」

  說罷,告辭而去。

  這正德殿裡。

  所有人還在消化著這個可能的消息。

  有人低聲咒罵,也有人……憂心忡忡。

  有人出班,道:「陛下,西涼國無恥之尤,不過……臣竊以為,胡人日盛,且兵鋒強大,不可匹敵,倘若胡人來攻,我大陳還可以靠著關隘據守,可一旦陳軍出關,西涼便佔據了地利,不只如此,胡人一下藉機南下,我大陳的軍馬,也可能遭受極大的打擊,臣以為,現在不宜妄動刀兵,不如對西涼國,暫不理會,他們既已稱胡人為父,那麼,自此之後,大陳不與他們有任何往來,只是……這西征之事,怕也要暫時放下。」

  陳凱之皺著眉。

  他掃了殿中一眼,見此人話音落下之後,許多人紛紛點頭。

  這件事的性質,變了。

  以往大家還認為,或許趁那西涼國師在西涼弄權,借此機會,狠狠打一打這西涼。

  可現在……卻絕不是這麼簡單了。

  陳凱之看向陳一壽:「陳卿家怎麼看?」

  「老臣以為,暫時不必動兵,可對西涼國,卻不必客氣,以他們勾結胡人的名義,驅逐他們的使節,老死不相往來即可。」

  眾人又紛紛稱是,不得不說,陳一壽的話,還是老成謀國的,這是對大陳最有利的一個方案。

  陳凱之若無其事的點點頭,又看向了靖王扯陳義興:「皇叔怎麼看呢?」

  當陛下問出這一句的時候,文武百官們,心裡卻咯噔了一下。顯然……陛下若是同意了這個方案,自然會順水推舟,最終說此事就作罷吧。可依據還詢問靖王,顯然,陛下很不甘心,不願意就此罷手。

  陳義興踟躕了片刻,他顯得較為謹慎,和其他百官們一個個心裡痛罵西涼不同,他反而覺得,西涼徹底倒向胡人,雖不是意料之中,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只是,勾結胡人不算什麼,可是自稱兒皇帝,徹底的做胡人的走狗,卻依舊讓人覺得過了頭而已。

  他想了想:「西涼如此做,固然是震動天下起,遭各國唾棄,可臣不得不說,此舉卻徹底的將西涼與胡人綁在了一起,所以臣可以肯定,一旦西涼遭遇了攻擊,胡人勢必來救,既然如此,一旦伐涼,就意味著,我大陳要面對的,除了西涼,還有胡人,那麼,首先,陛下要考慮的就是,我大陳有多大的把握得勝,又或者是,若是有機會得勝,那麼到底這是完勝還是慘勝,想明白了這些,再考慮其他不遲。」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4 23:16
第九百七十六章:一決雌雄

  陳義興的意思,雖然穩妥,卻顯得極曖昧。

  他似乎並沒有強烈反對,而是認為,此事應當慎重,要想辦法的確定是否可行,而不是全然畏戰。

  這當然,既和他的性子有關。

  也和他所處的身份有關係。

  陳義興現在既然負責了宗室的事務,另一方面,卻又監理著勇士營的後勤。

  現在朝廷要建新軍,他作為親王,則負責了兵部,當然,兵部主要負責整個新軍的功考和後勤管理,而他這個督兵部事,其實和當年的陳凱之一樣,是宗室協助某些事務,再加上他對這些事已得心應手,所以某種程度,並非只是協助這樣簡單,許多時候,都是陳義興對兵部進行指導。

  因為和軍中的關係深厚,即便是現在的新軍,許多的武官,本就是勇士營抽調,這就意味著,陳義興對他們是極為瞭解的。

  勇士營出來的人,和其他的官兵不同,他們更渴望戰功,而且從不畏戰,此番平西涼,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現在新建立的新軍,數萬人已開始進行操練,已有兩個月,雖然還很生疏,可武官和教官們,俱都制定了合理的方法,所以雖然很多新兵入了新軍,許多技能還未熟練,可畢竟新軍入營之後,操練極為苛刻,兩月的時間,足夠做到明令禁止,且大抵能保持隊形進行射擊了。

  何況,即便是開戰,那也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新軍上下,俱都信心十足,此時陳義興是決不能在這個時候給新軍潑冷水的,否則……非要被許傑等人暗中扎小人扎死不可。

  另一方面,為了保障軍中的供應,濟北的造作局,大量的製造了火銃、火炮以及火藥,除了這些牽涉到了核心技藝的彈藥之外,大多數軍用品,多是自濟北的工坊裡採買。

  譬如軍用的水壺,譬如新軍的隔水被辱,譬如帳篷,譬如藥品,譬如軍衣和靴子,還有武裝的皮帶。

  自新軍建立之後,許多得到了訂單的工坊幾乎是日夜開工,個個精神奕奕。

  不少的商賈,憑著每年天量的軍費,掙來了不少銀子,從上游到下游,包括了船舶的製造,獲利的大商行,近有百家之多。

  任誰都明白,大砲一響、黃金萬兩的道理,只是現在,這黃金,卻是數之不盡的大商行們從中牟利。

  所以在商賈之中,渴望西征的願望也是極為強烈。

  不少商賈,都有自己的印刷作坊。

  原本這些印刷的作坊,多是出一些閒書,或是記載一些時文,而在濟北,不少人也願意看,成為了大發光陰的娛樂。

  可因為商賈們的意願,以至不少時文刊物,似乎開始有些慫恿西征的跡象了,許多人讀過之後,在濟北,這等願望自上到下,對西征的願望開始變得愈發的強烈。

  對陳一壽而言,他現在畢竟是內閣大學士,總覽天下各州的軍政。而陳義興更多的,卻是依託於濟北,站在新軍的角度考量。

  這一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無論是濟北上下的商民,還是新軍的官兵,意願如此強烈,開戰,已是不可避免,陳義興固然之後,此戰事關國運,可也知道,這股浩蕩潮流,是萬萬無法阻擋的。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臣以為,事情要往最壞的結果去想,陛下若是有意用兵,就必須考慮,面對六十萬胡人鐵騎,和數十萬西涼兵的問題,那麼臣敢問陛下,大陳,有多大的把握,能勝?若是不能勝,那便等,待朝廷操練出二十萬精兵,厲兵秣馬之後,再一決雌雄。」

  陳凱之頷首點頭,陳義興已算是主戰派了,可即便是主戰派,卻依舊如此小心翼翼,顯然,這六十萬的鐵騎,加上數十萬的西涼官兵,足以讓此時大陳文武百官膽寒。

  陳凱之手指輕輕叩著案牘,指節磕碰的聲音在這落針可聞的殿中輕輕的迴響。

  每一個人小心翼翼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最後眼眸猛的一張:「西涼國勾結了胡虜,已是天地不容,朕此前,也已下了國書,倘若此時,默不作聲,那麼……你們會怎麼看待朕?百姓們會怎麼看待朕?天下各國,又會怎麼看待朕?」

  「不,朕問出這些問題,絕不是意氣之爭,朕只想知道,武王伐紂時,可曾想過,紂王依舊還有雄兵十數萬嗎?又或者,漢高祖得天下時,會因為楚王強大,而戰戰兢兢,不敢與之戰嗎?朕相信,他們定也是憂心忡忡的,他們甚至會害怕,會膽怯,可他們之所以是他們,又是因為什麼?」

  「這是因為,紂王暴虐,也是因為,楚王屠關中,而天下側目;正因為如此,他們挺身而出,使天下歸心,方才成就了大事。」

  「胡人數百年來,犯我六國邊境,行之有年,殺戮的軍民百姓,數之不盡,此世仇也。今西涼國勾結了胡人,便使胡人的勢力,徹底的進入了漢地,西涼國師無恥至此,我等還坐視不理,還在此討論,是戰是和,是否……有一些不合適呢?」

  「西涼的傀儡天子,既然做了兒皇帝,這……便不為各國所容,朕乃大陳天子,受孔孟教化,順天應運,除了要中興大陳,還肩負著的,乃是捍衛儒道,興我大漢的職責。今日若是退縮,那麼……自此之後,朕上無顏告祭祖宗,下無顏見天下人了。」

  陳凱之眼眸一掃,深吸一口氣:「陳卿家所言很對,此時出兵,大為不利;皇叔說的也不錯,必須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可朕看來,除此之外,還有一筆賬,沒有算清楚。」

  「這筆賬便是,西胡人幾乎已一統大漠,而西涼亦在其羽翼之下,國力,勢必進入全盛之時,這時,他們已磨刀霍霍,難道,我們大陳不伐西涼,胡人便不會借道西涼伐陳,不會大規模南下,襲擊燕人的城鎮?不會殺戮我們無數的軍民百姓?不會使我們無數關塞烽煙四起?」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5 00:22
第九百七十七章:討胡令

  「胡人,不會罷休的,卿等難道現在才知道,胡人的本性嗎?」

  「既然如此,那麼索性,一決雌雄,而今西涼事胡,天下側目,大陳乃中央之國,率先攘夷,如此,方可得天下人心,朕現在,頒佈討胡令,大陳各州縣,俱都要做好準備,要徵募大量的壯丁入新軍,新軍的操練,亦是要加強,各地的關隘,要加強戒備,萬萬不可有所疏失,錢糧的調集,彈藥的補給,俱都不可荒廢,從現在開始,朕要求所有牽涉到軍事的工坊,加緊生產,一切生產,先滿足軍備,只是,此戰必定靡費巨大,既是開戰,便是你死我活,所以……命大陳的錢莊,發佈債券,以朝廷的名義,暫先向商戶和士紳借債,按利息償還,告訴他們,若我大陳敗了,國破之後,勢必家亡,爾等,俱都為胡人魚肉,錢財留之何用?若勝,來日朝廷所得的胡人牛馬、錢糧,俱都用以加息償還。」

  「所有的青壯,凡是孔武有力,有志伐胡者,都在各州府報導,各州府需供應其吃飽喝足,快馬送至京師操練,凡有疏失,朕絕不輕饒。」

  陳凱之看了兵部尚書和陳義興一眼:「你們,上一道章程來吧。朕要親自過目!」

  陳凱之的話,足以令百官們絕望。

  可不得不說,陛下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到了這個份上,一旦悶不做聲,胡人都已和西涼人勾搭上了,而現在胡人已經一統,聲勢浩大,若是再給他們機會繼續養精蓄銳,將來遇到的胡人,將會更加強大。何況,胡人輕易得到了西涼之地,到時只要聯合稱臣的西涼,即便大陳不出兵,他們也會出兵。

  大戰迫在眉睫,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發佈討胡令,至少,大陳皇帝,在道義上站住了腳,攘夷護漢,不只在大陳軍民心中得到支持,便是天下各國的軍民,又何嘗不是如此?

  在這個節骨眼,任何國家敢背叛和大陳的聯盟,落井下石,都會遭天下人的唾棄。

  陳一壽臉色凝重,他心知,陛下的心意已無法更改,於是他上前,道:「陛下,是否派遣使者,立即和各國接觸,請他們馳援,一併出擊。」

  陳凱之看了陳一壽一眼:「他們會出擊嗎?」

  陳一壽猶豫了一下。

  大陳有此魄力,不代表天下各國,也有此魄力,得到他們口頭上的支持容易,可真要他們傾國來與大陳合兵一處,西出三清關,與胡虜決戰,怕是痴人說夢。

  陳凱之一笑:「既然他們不肯出擊,那麼又求之何用。我們自己顧著自己便好了,至於他們,不必理會,朕的背後,是天下六國的軍民百姓,是他們的人心,而各國朝廷,以及各國君臣,成日沉溺在算計之中,斷不會和大陳並肩而戰,那麼……不妨就以朕和大陳之力,改天換地吧。」

  「臣……遵旨。」

  陳凱之掃視了殿中的諸臣:「諸卿誰又異議?」

  文武百官們似乎也感受到了陳凱之的慷慨,或許理智而言,他們認為這樣做有所失策,可實際上,關內的軍民,和關外的胡人打了數百年,仇恨早已入骨,都到了這個份上,還能說什麼,那就……打吧。

  某種意義而言,許多人對陳凱之是當真佩服起來。

  無論如何,這大陳的江山是陛下的,陛下為了大義,而決心一戰,此等氣魄,確實如陛下所言,天下各國的君主們,還沉溺於勾心鬥角的把戲,每日所謀的,不過是利益的得失,西涼天子向胡人稱兒臣,使得天下的形勢徹底的失衡,是必須得有人挺身而出,否則……一旦讓胡人不斷的侵蝕,後果難以預料。

  「臣無異議,吾皇萬歲!」

  「很好!」陳凱之頷首點頭,他的手,不自禁的有些發抖,這顯然,已是他做的最大的一次決定,他所面對的,再不是承平之久之後,日益戰鬥力羸弱的各國官兵,而是那大漠深處,真正的狼群,他們擁有最優良的駿馬,有六十萬之眾,當今的西胡可汗,既可以一舉擊潰東胡,勢必也是一代雄主,何況,還有西涼人的協助。

  這就意味著,自己的敵人,將超過百萬之眾,而且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騎兵,在這世上,只怕沒有人可以抵擋他們。

  ……………

  討胡令已出。

  這一次,朝廷的動作極快,檄文是在陳凱之退朝之後,經過翰林們在兩個時辰之後立即草就的,隨即,檄文頒發,送至無數衙門,經過邸報,快馬送至天下各州。

  幾乎每一個衙門的案頭上,都有這麼一篇討胡的檄文,隨即,數之不盡的公文傳遞而來,從內閣裡簽發的各種命令,經過六部,在六部按自己職責討論之後,送至下頭各個衙署。

  京兆府現在的任務,就是張貼檄文和安民告示,並且開始執行宵禁,除此之外,是下令轄下各縣,開始徵募青壯。

  不只如此,還需將府庫中的錢糧重新驗算一遍,這當然不是吃飽了撐著,而是需要掌握最新的數據,以防將來入不敷出。

  現在幾乎手頭上的事,俱都得放下了。

  張都頭直接下到了縣裡,洛陽縣裡已是熱鬧非凡,在這衙門前,榜文已經張貼出來,這裡人頭攢動,聞訊而來的百姓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

  有能讀書識字的人,開始高聲朗誦其中的內容。

  而當百姓們得知了大戰一觸即發時,絕大多數人,心思卻是極複雜的。

  一方面,一旦開戰,就意味著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太好過了,畢竟,到時少不得要征丁,也少不得,為了供給軍需,甚至可能加收稅賦。

  可另一方面,天下百姓,無不將胡人恨之入骨,現在西涼人居然事賊,在令人唾棄的同時,也激起了無數同仇敵愾之心。

  而安民告示之中,卻有一樣令人不解……居然……官府承諾並不加賦,甚至絕不拉丁!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5 23:11
第九百七十八章:不破樓蘭誓不還

  「這是什麼意思,不拉丁?這丁從何來,糧草不需有人搬運?難道連輔兵都不需?一旦開戰,錢糧如流水一般嘩啦啦出去,朝廷真有這麼多錢糧,足以開戰?」

  許多人倒是疑惑起來。

  自古以來,沒有打仗不拉丁的,這徭役誰都躲不過,這也是為何,許多百姓為了躲避徭役,費盡無數功夫。更有人,因為服役,而陳屍邊關,或是家破人亡的原因。

  因而……雖然百姓們恐懼胡人,可實際上,真正要開戰,絕大多數人,卻有畏懼之心,痛擊胡人固然是好,可到時,朝廷發動數十萬勞力隨軍,無數人搬運糧食,更需無數人作為輔助,這……可都要人的。

  沒人,打什麼仗?

  何況,還是這樣的一場惡戰!

  百姓們的畏懼之心,就在於此,而現在,他們更多的卻是狐疑,有人提出了疑惑,卻沒有人給他們解惑。

  至於不加稅賦,也令人覺得驚奇。

  倒是這時,卻又有公文送至了縣裡,這顯然是陛下責令戶部和兵部擬定的細則,縣裡立即開始張榜,張都頭見百姓們蜂擁,大步流星的帶著差役們上前,口裡嚷嚷著:「都休要推擠,讓識字的上前,你們擠什麼擠,看了也未必能看的懂?」

  接著,便有識字之人上前,高聲道:「陛下格外開恩,諭令各府縣征丁……」

  原來還是要征丁啊。

  許多人頓時哀嚎起來,這服徭役可不是好事,男人被拉走了,婦人和孩子們留家,無依無靠,這倒也罷了,這若是死在了路上,就成了無定河邊骨,家破人亡,許多人湧出諸多痛苦記憶,一個個噤若寒蟬。

  卻聽有人高叫道:「都別吵吵,先唸完。為使官府擾民,各府縣不可強徵,凡有強徵者,以通賊論處。」

  這一聽,倒是教許多人喜笑顏開起來。

  不得強徵,也就是說,自己不想去,便可不去?

  這……是好事啊。

  可又有人道:「若是不強徵,誰肯去?只怕到時不得官府強徵,征不到人,最後還得強徵!」

  「是是是,家裡妻兒老母都在,租種的土地上沒有男人,可怎麼辦?家裡是離不開男人的啊。雖說隨軍遠征,倒也罷了,賣些力氣打胡人,也算是報效國家,可家裡真的是離不開青壯啊……」

  又有人念道:「所征丁戶,俱都需自願,不可曲解其本心,為國效勞,朝廷理應善後,因而,所有丁戶,若選拔入伍至新軍,月銀五兩,入營操練,一切糧秣,需供應充足;隨軍為輔兵者,月銀二兩,日供黃米半升。」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能入伍新軍,這是要上陣殺敵,可待遇卻是豐厚無比,據說新軍的伙食本就好,若是戰死,也有撫卹,前來,或許還能拼一個前程,雖是危險,對許多年輕的壯力而言,這是改變命運的捷徑,何況,就算沒有拚搏到軍功和前程,可每月五兩銀子的待遇,卻是不少了,一年下來,能給家裡掙一兩畝地,這換做是哪裡,都是高薪了。

  即便是輔兵,只負責沿途運輸糧草,負責守城或者是挖建溝渠之類,竟也有二兩銀子,對許多在地裡刨食的人而言,一年下來,不但提供了每日半升的黃米,保證自己能吃飽之外,竟還有二十多兩銀子的盈餘,若是如此,不但家裡能夠安頓,妻兒無憂,甚至還可以攢下不少的餘錢,將來,就不擔心餓肚子了,甚至給女人和孩子添置一些衣衫也是足夠。

  在這個大面積貧困的時代,這個條件,有著足夠的吸引力。

  那些家境尚可的人,倒是安心了,朝廷既然是出錢徵人,而不是以服徭役的方式,那麼,就不擔心沒有壯丁去隨軍,自己便免去了服役之虞。

  而對那些窮困之人,卻彷彿看到了希望,自己的子侄,是不是要去碰一碰運氣,且看看能不能加入新軍,而自己,不妨也隨軍去吧,這可比苦哈哈的過日子好。

  一時之間,人潮湧動,人沒有人後顧之憂,方才可以宣洩情緒。

  尤其是在有人高聲唸著:「陛下討胡,以報千年之仇,血債需血償也,關內諸國臣民,無分陳燕,更無楚越之人,同出一源,今胡人日益強盛,西涼向其稱臣,此大漢奇恥大辱,於是陛下奉天討胡,異日出關,不盡誅胡寇,誓不還師,此千年之仇,不報不足以告慰祖宗之靈,今敬告軍民人等,若有力者,需戮力而為,來日自有恩賞!」

  一下子,許多人倒是激動起來。

  單純的讓臣民們犧牲自己,去為了討胡大業而妻離子散,是人都會有畏懼之心。可如今,卻使人免去了後顧之憂,既讓人歡欣鼓舞的同時,也激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從前人們提起戰爭畏之如虎,可今日,卻異常的激動,有人高呼:「討戶……討胡……」

  「走,從軍去,徵募在何處……」

  人群喧囂,竟又有點禁不住了。

  張都頭忙是開始帶人維持秩序,另一處有文吏則在吆喝,用不了多久,便見錦衣衛和吏部的文吏來了,居然還會同了都察院的人,顯然……這是為了防止要有人剋扣,或者是吃空餉作準備,他們親自來此,點驗人數。

  張都頭竟也不由的有些佩服,這陛下倒是事事周到,尤其是錦衣衛,這錦衣衛親自建立,最是鐵面無私,而今,又會同了各司的人來,只怕沒人敢作假舞弊。

  他努力的維持著秩序,竟也有些心潮澎湃,仔細一算,自己每月的錢糧,竟也只比尋常的輔兵壯丁高一些些罷了,倘若不是自己另外有一些油水,還真有些動心,想要隨軍伐胡去。

  只是……他畢竟是公門之人,絕不是尋常的百姓,因而心裡,不由的起了一絲疑竇,若是這樣的打法,這可需要多少錢糧啊,問題在於,朝廷這麼多的錢糧,從哪兒來呢?

  國庫當真付得起新軍和這些壯丁的錢糧開支嗎?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4-5 23:1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6 00:06
第九百七十九章:天下歸心

  張都頭的疑問,是極有道理的。

  也正因為如此,在濟北,楊彪卻無奈的看著一份旨意,不禁苦笑。

  要開戰了。

  可若要開戰,這裡的勇士營肯定不能調動,所以……必須得讓新軍去打。

  不只如此,這封旨意最大的意圖,就是籌錢。

  國債!

  錢莊放出國債,向商賈們借錢,需籌銀五千萬兩,這可是一筆天文數目,不過好在,利率還算不錯。

  可問題在於,商賈們願意借錢嗎?

  雖然開戰的消息已傳來,濟北上下,一頓沸騰,到處都是炮竹燃放,好生熱鬧。

  莫說是在這裡的大陳商賈,便是暫居於此的燕人、越人、楚人,亦是一個個興高采烈。

  對他們而言,雖還有陳燕之分,可大家都是漢人,胡人當年屢屢南侵,燒殺劫掠,燕人受害最大,可萬萬想不到,這一次,竟是大陳願意不惜一切對胡人開戰,這不免使許多燕人,對於燕國不出意料的平靜,顯得很是不滿起來。

  與此同時,許多燕人開始對大陳皇帝陛下讚不絕口起來。其他各國,雖無燕人這般慘痛的記憶,卻也忍不住為之歡欣鼓舞。

  濟北的所有報刊,現在都在述說此事,無一例外,都是在叫好。

  而楊彪卻無法分享這份喜悅,他得去籌錢。

  於是乎,少不得要親自出面,動用自己這一張厚臉皮,出馬了。

  不過,也未必完全沒有效果,楊彪還是極有底氣的,一方面,商賈們本就和陛下榮辱與共,誰都明白,在這處處歧視商賈的時代,只有陛下對他們平等對待,一旦陛下征戰出了任何意外,他們即便積攢了萬千的財富,怕也是有命賺,沒命來享。

  除此之外,楊彪還握著一張王牌,此次開戰,所需軍需之多,堪稱是多如牛毛,大量的物資和軍需都要採購,可決定採購的權利,卻還握在了朝廷手裡,朝廷的巨量訂單,甚至未來的訂單,花落誰家,少不得,可以借此施壓了。

  而根本的問題就在於錢莊。

  濟北錢莊這些年來,積攢了足夠的信譽,幾乎所有人都在使用濟北的錢票,現在早已推廣了開來,許多商賈,甚至開始不認銀子,因為銀子畢竟有真假之分,攜帶也不方便,交易起來更是繁瑣,至於成色,也有區別。

  還是錢鈔實在,反正自己拿到市面上,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拿銀子和拿錢票又有什麼分別呢?

  濟北錢莊,現如今的信譽來做保證,還是足以讓商賈們願意相信的,畢竟自己手裡,就有大量的錢票,若是錢莊都不信,這不就意味著自己手裡拿著的錢票俱都成了廢紙嗎?

  「真是令人頭痛啊。」楊彪笑了笑,他看向了趙王陳贄敬。

  陳贄敬一直留在濟北,負責帶一批又一批的勳貴和宗室子弟來濟北觀摩,慢慢的,他也漸漸喜歡上了濟北的嘈雜,這濟北的運行原理,他也已一窺究竟,此時,這位趙王殿下,竟是搖身一變,竟成了新政的擁護者,不只如此,趙王府還在濟北投了不少銀子呢,其中有十幾家鋪子,還有三座工坊,甚至有一個書局。

  他經常會來楊彪這裡請教,今日來,是為了準備新一批抽調來的勳貴和宗室、官宦子弟們前來濟北的事。

  他看向楊彪,顯得不解,楊彪便將旨意交給他手裡,陳贄敬垂頭看著楊彪,隨即喜上眉梢:「陛下的心思,真是難測,其實朝廷並非是沒有銀子開戰,畢竟,從前都是免費征丁,現在卻是使錢,從前的官兵,薪俸哪裡有這樣的高,可陛下此舉,卻使大陳上下,徹底的同仇敵愾了。」

  陳贄敬當初,畢竟也是攝政王,他和楊彪一樣,多少是有一些眼光的,他越是在濟北,越是對陳凱之佩服不已,接著道:「想想看,楊公,花錢征丁,這是開了先河,百姓們無後顧之憂,願意去掙銀子的,自管去掙銀子,不願意的,也不必擔心官府上門鎖人,如此一來,他們能不支持伐胡嗎?新軍待遇如此優渥,只怕,多的是青壯去應募,進了新軍,前途就不可限量啊,雖然得拿命去拼,可這世上,又有多少東西,對於小民而言,是即便拚命也拼不來的?這對許多人而言,是何其大的機遇。」

  「如此一來,朝廷國庫就不足了,想要打,就得借銀子,發行這所謂的國債,而國債一發行,就意味著朝廷將欠無數商賈的銀子,這些商賈,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不是綁在了此戰的勝負上,又有人有多盼望著,陛下能夠大捷呢?商賈們一旦求勝若渴,勢必會鼎力支持,還有那報刊,那書局,背後哪個不是商賈,他們又有哪一個,不是盡心竭力為此戰宣揚?」

  「而對讀書人而言,對士紳們而言,陛下此戰,事關國運,更是關係到了名教,這是伐狄夷人,說穿了,這便是他們常說的攘夷啊,誰敢對此多嘴,這春秋大義,且還要不要了?這是要被人戳脊樑骨的,何況,真要胡人殺了來,陛下敗了,他們能有幾個好?」

  「這天下萬民,無不團結一心,與陛下一起,舉我大陳一國之力,與胡決一死戰,單憑這個,陛下其實就已立於不敗之地了。」

  陳贄敬眯著眼,想當初,他可是滿肚子算計的人,現在分析起著厲害關係起來,真是頭頭是道:「而真正的一步妙棋,就在於大陳伐胡,徹底的使各國陷入了尷尬的局面,他們若是出兵,無法承擔失敗的風險,若是不出兵,勢必使其國人失望,大漢的大義,便在陛下身上,到時,可真是天下歸心,只要此戰能勝,天下的局面只怕將大不相同,自此各國再無力和大陳抗衡,甚至……」陳贄敬目光閃爍:「甚至天下一統,進入極盛之世,也大可期待。」

  ……………………………………

  人在外面,章節有點短,很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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