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567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1 15:34
第九百三十章:殺之而後快

  燕成鏡被陳凱之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

  其實當陳凱之手伸來時,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避。

  可陳凱之手如毒龍,他哪裡躲得開。陳凱之的手已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他頓時,額上青筋爆出,臉色血紅。

  呃……呃……

  喉頭拚命的想要滾動,仰著頭,貪婪的呼吸著。

  陳凱之則死死的瞪著他,突的露出了笑容,只是這笑容並沒有使他的手勁消去半分,於是這笑,便令燕成鏡覺得無比的恐懼起來。

  他睜大眼睛,事實上,該是他的眼睛爆出,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陳凱之,雙手拚命想要掙扎。

  只是這些掙扎,俱都是徒勞,陳凱之看上去,並不健壯,可氣力卻是大的駭人。

  於是,燕成鏡便如死狗一般,拚命的抓住陳凱之的手臂,而這手臂,更是紋絲不動。

  「陛下……陛下……」殿中的大臣,都是嚇了一跳。

  這絕不是開玩笑的事啊,無論如何,在今日這個場合,是無論如何都不可如此,否則……

  晏先生等人已是拜下,晏先生道:「陛下息怒,清河郡王固然萬死,只是他畢竟是大燕使臣,陛下何必與他計較!」

  「是啊,請陛下息怒。」

  而在另一邊,蜀國的使臣已是拍案而起,橫眉冷對,冷冷道:「陛下召吾等會盟,莫非便是想要聚而殺之嗎?數百年來,各國也有多次會盟,卻從不曾有過今日這般殺人滅口之舉……」

  越國國君臉色鐵青,當著他的面,陳凱之竟是誅殺燕人,這在他心裡,無疑是陳凱之沒有將燕人放在眼裡,既然如此,哪麼大陳,是不是也將越人不放在眼裡呢?

  各國之間,雖多有齷蹉,可畢竟平時交往,還本著平等原則,即便是燕陳交戰的時候,各國在洛陽進行斡旋,大陳也不曾殺過燕使,而今日……這陳凱之的舉動,便令他憂心起來。

  對燕人如此,那麼越人對他稍有忤逆,他也敢殺人?這燕成鏡,畢竟現在是大燕的儲君,唇亡齒寒啊。

  他厲聲道:「陳賢弟,夠了!」

  這已是最不客氣的警告了。

  楚國的皇太子,已是嚇的臉色蒼白,見此情此景,竟是嚇的瑟瑟發抖,他只願自己從未來過濟北,早知如此,便不該來參加這所謂的會盟。

  衍聖公早已見識過陳凱之的手段,知道這傢伙很不好招惹,可現在,陳凱之竟在會盟時,都敢如此做,也令他嚇了一跳。

  這明倫堂裡,頓時陷入了混亂。

  無數人紛紛求情,有人情真意切,有人帶著羞怒,有人語氣不善。

  而陳凱之,對此充耳不聞,他依舊還死死的勒著燕成鏡的脖子,燕成鏡依舊還在拚命的垂死掙扎,他口裡咿咿呀呀的努力想要發出聲音,可這些,都無濟於事。

  他的目光,從一開始的憤怒到驚愕,接著開始變成了祈求,他可憐巴巴的看著陳凱之。

  而陳凱之依舊不為所動,他徐徐道:「朕早就說過,不要招惹朕,不要招惹朕,而你,卻是累教不改,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呢?在朕眼裡,你不過是一個可憐蟲而已,跳樑小丑,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朕出言不遜。」

  「此刻,你一定是怕了吧,或許,你又在想,朕現在,也不過是在嚇唬你而已,你深知,自己的身份,朕一定會有所忌憚。可是……你還是錯了,朕的手裡,已染了不少多少人的鮮血,在手裡的冤魂有多少,朕自己都已經數不清,也記不起了,朕能殺他們,就能殺你!」

  殺你二字出口。

  陳凱之目光一力。

  手中的力道猛地加重。

  彷彿一下子,這手灌鉛了一般,燕成鏡張大眼睛,也不知他是否聽懂了陳凱之的話,於是掙扎的更加賣力起來,而下一刻,自他的喉頭,軟骨俱裂,陳凱之的手,竟是生生的將他的脖子擰碎,整個頸脖子,下一刻,便如洩氣的皮球,以至於,已經無法腦袋的重量,頭顱便用一種極詭異的姿勢垂落下來。

  至此……氣絕。

  燕成鏡的身體,雖還帶著餘溫,卻已開始漸漸的冰冷,那一雙眼睛,雖還猛然張著,卻也已經沒有了神采,他的口鼻,此刻已開始流淌出血來,接著,陳凱之收了手,他的身子,自然而然的癱在了地上。

  明倫堂裡,已是沒有了呼吸。

  一切的警告和請求之後,陳凱之最終還是痛下殺手。

  等他回過頭來,所有的目光都看著陳凱之。

  晏先生等人,不禁搖了搖頭,苦澀一笑。

  人已死了,而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接下來,燕軍勢必要報仇,甚至……大燕皇帝燕成武的死,怕也要算在陳凱之的頭上。

  兩國交戰,將在所難免。而且,大陳將從此之後,再沒有朋友,會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甚至,在失去了道義上的支持之後,一旦開戰,只怕連大陳的軍民百姓,也會認為,這戰事本就是陛下對燕國的無禮所挑起。

  「陳賢弟!」越國國君已是氣的發抖。

  他冷笑起來。

  燕成鏡的屍首使他感到害怕起來,雖然起初,他認為這燕成鏡很是無禮,而現在,立場卻已完全的變換了位置,他長身而起,隨即看向陳凱之:「朕告辭了!」

  所謂的告辭,已不只是離開這學宮,而是要立即回到越國去。

  這裡已成為了是非之地,而越國,對與大陳的會盟,也已失去了所有的興趣,他沒有猶豫,舉步便走。

  越國隨來的使臣也沒有猶豫,忙是亦步亦趨的快步尾隨。

  楚國皇太子什麼都沒有說,也已起身。

  燕國、蜀國的使臣,一個個臉色鐵青,亦是萌生了去意。

  便連那衍聖公,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裡,今日發生在這裡,這聳人聽聞的事,必定使大陳背上背信棄義的帽子,身為衍聖公,天下讀書人的領袖,倘若在這時,還和陳凱之舉行任何的會盟,這都是極不合適的,甚至……還可能引發天下人對衍聖公府的疑慮,衍聖公府能有今日,靠的便是這份精神上的號召力,他甚至寧願捨棄曲阜,捨棄衍聖公府,逃亡至北燕國,至越國,至任何一個不屬於大陳控制的地方,也絕不願意,在這裡和陳凱之合作下去,因為……失去了曲阜,尚且可以另起爐灶,而不失衍聖公府的文名,而一旦留下,則一切,都將失個乾淨。

  衍聖公,可以為虎作倀,但是絕不可以當著天下人的面,眾目睽睽之下,還對一個背信棄義之人搖頭擺尾。

  數十人一哄而起,越國國君甚至不忍心去看地上的武成鏡一眼,以他為首,快步的行至明倫堂的正殿,此時,他甚至有些擔心,害怕此時,這陳凱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可等他剛剛跨出門看,卻是一下子,身體僵住了。

  身後數十人,各國的使臣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等他們紛紛走到了越國國君的身後,身子也都已僵住了。

  氣氛,竟又變得詭異了起來。

  尤其是這越國的國君,臉色更加是精彩無比。

  在明倫堂裡,晏先生等人垂頭喪氣,一個個人無奈的看向陳凱之,晏先生想了想,還是打起精神,到了這一步,即便再艱難,也要立即做好大陳四面作戰的準備了。

  眼看著一個個使臣離去,晏先生心裡依舊空蕩蕩的,這顯然對他而言,是一次巨大的戰略失誤。

  可突然一聲痛哭,卻是打破了明倫堂裡詭異的氣氛。

  「陛下……陛下……」發出聲音的是一個燕臣。

  那燕臣剛到門檻,接著,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滔滔大哭。

  晏先生覺得奇怪,接著,看到門前的燕臣已跪了一片。

  而其他人,俱都古怪的看向門外。

  在這門外,燕成武安靜的坐在木輪椅上,或許是已死過一次,即便到了這裡,也是面色木然,寵辱不驚。

  他十分平靜的看著許多人稀罕的目光看著自己,也看著那一個個燕臣跪在自己腳下,個個哭的驚天動地。

  而這時,有人排眾而出。

  陳凱之已撥開了使臣,徐徐走了出來,笑吟吟的看向燕成武。

  燕成武非常努力的想要站起,可顯然,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太允許,於是,他笑了:「陳賢弟,愚兄在此,該感謝陳賢弟的救命之恩,陳賢弟對我大燕的恩德,愚兄永遠銘記於心!」

  陳凱之則在無數人驚愕的目光之中,朝燕成武頷首點了點頭:「燕兄下不必如此,這是應有之義,燕兄來了這裡,便是朕的客人,朕無論如何,也會保障陛下的安全。」

  燕成武點了點頭,隨即冰冷冷的道:「燕成鏡在哪裡?」

  他左右四顧,目中帶著不善。

  陳凱之則道:「已經伏誅了。朕倒是極想將此人留給燕兄,只時可惜,此人口舌太賤,朕終是沒有忍住,自作主張,算是為燕兄除了此賊,還請燕兄勿怪。」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1 22:49
第九百三十一章:人人得而誅之

  這短短的一席對話,已是令所有人都震撼之情溢於言表。

  站在這裡的人,無一不是人精。

  每個人都似乎察覺出什麼。

  現在他們所見的,乃是大燕皇帝燕成武竟是奇蹟般的活了下來,而從二人對答中,也已挑明,這是陳凱之相救的緣故。

  陳凱之,於燕成武有救命之恩啊。

  那麼就是整個大燕國的恩人了。

  要知道,那一劍,幾乎沒有人相信燕成武能活下來,也幾乎所有人都準備了後事,可這燕成武還活著呢?

  這真是奇蹟中的奇蹟,令人震撼。

  不只如此,從對話的細節裡,似乎燕成武想要尋找燕成鏡,語氣極為不善。

  而陳凱之則輕描淡寫的回答,這燕成鏡,自己已替燕成武殺了。

  意思還不夠明白嗎?

  並非只是陳凱之想要殺燕成鏡,除此之外,還有燕成鏡的皇兄燕成武。

  那麼,一個新的問題,這兄弟之間,為何要相互殘殺?

  他們可是很要好的兄弟,怎麼突然之間翻臉就動刀子呢?

  眾人看著大病初癒的燕成武,真相……其實已經浮出了水面,每一個人,心底也已有了答案。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刺殺燕成武之人,竟是他的兄弟清河郡王。

  眾人之所以離席,並不是因為,他們對大燕國有什麼特別的情誼。

  而是因為,各國君臣,都必須維護『綱紀』。

  所謂的綱紀,至關重要,不得擅殺使臣,不得擅殺皇族,表面上,好似維護的是燕成鏡,可真正維護的,卻是各國皇族的利益。

  倘若今日,燕國的皇族你大陳想殺便殺,那麼……他日,這屠刀,可就舉在自己脖子上了。

  而現在……

  晏先生面上已是一喜,他也長長的鬆了口氣,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陛下一時震怒,憤而殺了那燕成鏡,可現在看來,原來這是蓄意為之,因為燕成武已是醒了。

  那麼真相就很快可以揭露了,那燕成鏡必死無疑了,人人得而誅之的。

  越國國君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對陳凱之的態度也不似從前方才那般冷淡了,他下意識的問道:「弒殺燕賢弟者,莫不就是清河郡王?」

  燕成武捂著胸口,拚命咳嗽,輕輕朝越國國君搖頭。

  「禍起蕭牆,實是令人見笑了,燕成鏡雖死,可其妃子俱在,朕已修密使,敬告燕京內的心腹之人,誅其滿門。」

  他面上沒有絲毫的波動,這兄弟之情,顯然他已看淡了,這一次鬼門關裡走一遭,實是令他想明白了許多事,他抬眸,深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朝他淡淡開口說道。

  「至於百里之外的燕軍,愚兄也已命人火速拿著朕的密旨,暫請陳賢弟調度,朕,絕不容許有人得逞!」

  他面上帶著肅殺之氣,卻很快又顯得氣息微弱起來,很勉強的道:「今日乃是會盟的好日子,外頭風大,何不大家入堂說話?」

  那越國國君倒是笑了,他已很清楚,燕成武竟肯讓陳凱之暫時調動就在邊境的燕軍,這說明,燕國和陳國的聯盟,至少在短時間內,已是堅如磐石,越國國力,遠不如燕國和陳國,此時最重要的反而該是立即加入進聯盟中去,而絕不是此時和陳燕二國反目,他眼角的餘光,又掃視了一眼那楚國的皇太子。

  皇太子似乎也已看清了這一點,大陳的人口和錢糧,再加上燕人的鐵騎,而今,整個天下的時局已是徹底的失衡了,他搶先一步,忙是恭謙的說道:「正是,諸位叔伯先請。」

  他雖年紀並不比陳凱之等人小,可畢竟屬於後輩,顯得極客氣。

  倒是那蜀國的使者孟旭,臉色卻變得疑慮起來,顯然,這對蜀國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眾國結盟,他心裡還是有點擔憂的。

  陳凱之親自推著燕成武的輪椅進去,眾人也紛紛重新就位,便連那衍聖公,雖顯得尷尬,卻也知道,接下來,會盟已是主流,自己多半還是逃不得陳凱之的手掌心了。

  別想著逃出他的掌心了,只好乖乖的順從了。

  陳凱之打起了精神,他心裡知道,這場會盟,自己是東道主,自然是自己主持,他咳嗽一聲,旋即便朝著眾人開口說道。

  「今日,明為商討共討西涼之事,可據錦衣衛的密奏,西涼人敢如此的猖獗,背後謀劃者,卻是海外的楊氏,海外楊氏,諸位可有耳聞嗎?」

  對於海外之事,其實許多人並不熱心,或許是因為各國割據,幾乎所有國家,重心都在陸地的緣故,因此,雖偶爾會聽到一些似真似假的傳聞,可畢竟,這些東西都登不得大雅之堂。

  眾人俱是一臉不解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環視了眾人一眼,便笑吟吟的說道:「當初,楊氏的家主,也即是那楊正,為了和西涼國師建立交情,竟是贈送了西涼黃金十萬兩。」

  十萬……

  黃金……

  按照現在的匯率,這十萬兩黃金,便是百萬兩白銀啊。

  這即便是對各國的君主而言,都是一筆不菲的數目。

  眾人嘩然,很是震驚。

  「十萬兩黃金,也不過是楊氏對西涼的敲門磚而已,可朕要說的是,這百年來,楊氏在海外建立船隊,甚至還營造戰船,其下,有水賊無數,足有百萬之巨,就如北燕國,一直受倭寇的其擾,這背後,也有楊氏的影子,來人……將錦衣衛的密奏取來。」

  一會兒功夫,便有宦官取了一沓密奏,接著,開始分發。

  即便是燕成武,聽聞這倭寇和楊氏有關,他雖也略知一些內情,卻也對此慎重起來,盡力的取了密奏,這密奏顯然已經抄錄了許多份,而且頗為厚實,是由錦衣衛專門的整理過,將這楊氏的來龍去脈,俱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他認真看起來,從海外楊氏的起源,接著再到楊氏如何通過禁海而牟利,此後再滾雪球一般的壯大,他們在各國的佈置,以及……

  他越看,越是心驚肉跳,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甚至,他開始將這其中的記述,去和從前的一些舊事甚至是倭寇侵擾的規律相互印證起來,竟是發現,有許多不謀而合之處。

  正在他覺得駭人的時候,那越國國君不由皺眉道:「他們在海外,竟有艦船數千艘,許多實力,尚還未知,只是……他們這十億錢財,是否……有些言過其實。」

  這是越國國君的疑問。

  事實上,這裡頭所奏的數目,其實都是陳凱之粗略的估計,可陳凱之相信,自己的估算一定不會錯。

  但是他們的認知裡還沒到那種地步,一直不覺得海上貿易是暴力,也許根本不知道這個行業吧。

  因此陳凱之看了他一眼,隨即朝他淡淡開口問道:「諸位可知海貿嗎?好吧……」陳凱之隨手的拿起案牘上的一張紙,這是一張白紙,雖是上好的質地,卻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敢問,這張紙,價值幾何?」

  有人忍不住道:「倘若是御用之物,自然昂貴,不過若是尋常人家的白紙,想來,一張也不過是幾錢罷了。」

  陳凱之頷首點頭:「可若是我告訴你,這張紙只要出了海,價值便有身價十倍、二十倍呢?」

  「這……如何可能?」

  眾人皆是震驚不已,發出質問。

  陳凱之笑吟吟的道:「怎麼不可能,海外沒有這樣的白紙,在這裡,這白紙是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可只要出了海,這尋常人家都可以用的東西,轉手之間,便成了海外貴人們趨之若鶩的珍品,這便成了稀罕之物,誠如犀角、象牙一般,朕聽說,楚國出產象牙,尤其是楚國的交趾郡,年產的象牙不少吧。」

  那楚國的皇太子頷首點頭:「正是。」

  「這象牙在交趾郡,不過幾十兩銀子一根,可為何,到了洛陽,便可以售到數百兩銀子,商家們還趨之若鶩呢?大陳與楚國,陸地相連,尚且可以有十倍的價差,而海外與我們這兒,並不相通,那麼同樣的稀罕物,出了海,又會是多少倍的價差呢?」

  這麼一說,倒是許多人都能夠理解了。

  可那皇太子卻搖搖頭:「這也不盡然,雖是說,象牙到了洛陽,便可價值翻上十倍,可畢竟商賈們需要運輸,而自交趾到洛陽,卻有千山萬水,足有數千里之遙,如此山長水遠,需要舟船,需要牛馬運輸,這一路上,還需吃喝,這等珍寶,更需有人沿途護衛,這一路的花費,實是不小,一車貨,所需的人力物力,以及沿途的損耗,實是驚人。」

  陳凱之微微一笑,旋即淡淡說道:「不錯,這便是陸路運輸的問題,可朕若是告訴你,若是一路都用海船來運輸,不但載貨量大,一次,可以比陸路運輸的貨物要多百倍,而且花銷平攤下來,這運費,可能不及陸路的一成呢?」

  眾人一聽,方才恍然大悟,不錯,用船運輸,確實比之費時費力,而且載重量極低的陸運,費用要低廉的多。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3-11 22:5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1 23:48
第九百三十二章:無利不起早

  海路的優勢顯而易見,其實這本質,就和運河一樣的道理,同樣一船的貨物,若是有運河連接,則損耗和花費是最低的。

  可若是兩地不連運河,那麼一船的貨物,需要多少大車呢,又需要多少人力,需要多少時間上的損耗?

  若是這數百輛大車的車隊,不說其他,單說路途上遇到了一場暴雨,都可能不得不留在原地休息上十天半個月,而這趕車和護衛的數百人,在這十天半月裡,又需要消耗多少糧食?

  這……還只是一場暴雨而已,這數千里地,可能車馬不同,遇到了高山,就不得不讓人挑著貨物翻山越嶺,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可若是海運,則全然不同了,當然,前提是有真正能夠下海的船隻,有專業的人帶領。

  而現在,即便是造船能力最強的越國,他們的海船,也只能沿著大陸的邊緣航行罷了,真正進入深海的船隻,需要極強的抗風浪能力,否則,稍一不慎,便將被這毀天滅地的颶風和海浪摧毀。

  所以說這些人並不知道海上貿易,自然是不會明白這當中的利潤,不過這沒關係,一切都可以解釋起來的。

  陳凱之又看了眾人一眼,才又緩緩開口說道。

  「朕拿住了一個在楊氏在濟北為楊氏採購貨物之人,諸位想必也在這密奏裡,大抵看過此人的供詞,每年,他在濟北的採購量便是數百萬兩紋銀,這數百萬兩紋銀的貨物裝船,運出海去,便可價值數千萬,不只如此,他們還在佛朗機,在天竺,在大食,設立了大量的貿易點,還在倭島,建立了領地,他們將一個個點串聯起來,相互互通,譬如西洋的香料,佛朗機的玻璃以及特產,大食的駿馬,這相互的貿易,依舊是驚人,甚至他們還在崑崙州,進行奴隸貿易,將崑崙州的土人拿了,轉賣大食、佛朗機。」

  陳凱之說到這些,不禁深吸一口氣,然後正色朝眾人說道。

  「所以朕有理由相信,他們的純利,每年會有數千萬兩紋銀以上,甚至還要更多,他們除了將這些銀子,招募更多的人,建造更多的海船,便是坐收漁利,將無數的財富,囤積在他們的據點,這楊家已經過了兩百年的經營,壟斷了許多地方的金銀礦產,更是聚集了無數天下的寶貨,朕若是說他們有數十億的身家,想來還算是保守。」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起來,似乎都不敢相信的樣子。

  各國的國庫,自己都是有數的,雖然各國收的都是實物稅,所收的現銀不多,可即便是加上了實物,一年的稅賦,想來至多也不過是和楊氏的收益等同。

  可表面上好像是等同,其實則不然,楊氏在海貿中賺的銀子,這是實打實的,說再難聽點,除了僱傭人手和造船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消耗,而各國則不同,雖也每年獲得了巨大的稅賦,可本質上,花銷卻是更多,遇到了災荒,需要賑濟,數十萬的軍隊,雖然絕大多數的守軍,其實戰力並不高,可為了長治久安,依舊還得養著,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官員和勳貴,俸祿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還需承擔教化甚至是修築城池之類的諸多職責。

  也就是說,所謂的稅賦,除了做天子的可以窮奢極欲的享受一番,修一修宮殿,養著大量的後宮嬪妃之外,其實本質上,也不過是在國庫裡過過手,一年也攢不下多少銀子,甚至許多時候,還是入不敷出,需要靠朝廷開闢其他的財源,才能勉強的維持。

  因此,這數十億的財富,堪稱驚人,而且每年單純數千萬兩銀子的獲利,也足以讓即便是貴為君王之人,也不禁瞠目結舌。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楊氏可以說是巨富了。

  陳凱之見眾人很是吃驚的樣子,不禁勾唇笑了笑。

  「楊氏,富可敵國,甚至……朕相信,這楊氏若想成為一國之主,堪稱是易如反掌,可諸位知道,楊氏為何偏偏要做這海上的浮萍嗎?因為若為國君,便如你我這般,雖是號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雖是號稱自己受命於天,有萬千的臣民,可是為了江山社稷,同樣也肩負著巨大的責任,而楊氏,卻無須承擔任何責任,他們看上去沒有臣子,卻只需花銀子僱傭,看上去沒有百姓供奉,卻也不需百姓羈絆,無須教化百姓,更無須想方設法,使百姓們有一口飯吃,使他們安分守己。」

  「而現在……」陳凱之目光幽幽,深深的看了眾人一眼,便鄭重開口說道:「楊氏操控各國,朕絕不甘心,被楊氏擺佈,而你們,願甘願受他們擺佈嗎?朕請諸位來,其一為滅楊,其二,方才是商討迎錢盛皇子歸國之事。」

  「可要滅楊,何其容易,因此,才請各國來此共商大計。」

  陳凱之越說,越是激動,他站起來,來回踱步,他深深的瞥了眾人一眼,似乎各國國君,對此顯得不太熱衷。

  這其實可以理解。

  這楊家這麼難纏,而且又在海外,滅楊……這是何其不易之事。

  可以說這樣的提議是並沒人喜歡的。

  畢竟,各國都不願徒耗國力,現在的現狀,雖然讓人覺得不滿,可至少,也比發生什麼劇烈的變故要好的多。

  他們的心思,陳凱之豈有不知,不過換做是他,若是沒好處的事,他也不會熱衷去做的。

  因此他笑了笑,接著繼續道:「想要滅楊,固然不易,可朕卻有一個辦法,楊氏靠著海貿而起,那麼,我們為何不聯合起來,也以海貿,與他們競爭呢?這海貿,乃是巨利,堪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一旦成了,便有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回報。」

  「不只如此,我們不但要建立一個海貿的商行,銷售我們的貨物,與此同時,還可以大肆的造船,對楊氏的船隊進行打擊,甚至……將來若有機會,便可直搗黃龍,搶奪他們的貨物,他們的據點,他們在海外,有巨大的寶藏,若是能得此寶藏,這是何等的巨利?」

  聯合……海運……

  這下子,似乎有人開始被觸動了。

  陳凱之即便說一萬道,這楊家人如何該死,如何臭不要臉,對他們而言,其實也無關緊要。

  畢竟……義憤填膺,是不能當飯吃的,即便是大家都是有正義感的人,可因為自己的正義感,而去賭上自己的國運,這……豈不是瘋了?

  因此是沒有人會這麼做的。

  可現在陳凱之所提出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了。

  你看,楊家這麼掙銀子,咱們眼睜睜的看著他坐收暴利,你們能忍,朕也不能忍啊,現在索性,朕來牽頭,大傢伙兒索性聯合一起,幹掉了楊家,這海貿豈不就可以獨攬了?

  那楊家在海外,有巨大的寶藏,若是干掉了他們,到時,在座的各位,可就都幾生幾世,揮霍無度也花銷不完啊。

  燕成武顯然意動了。

  原本,燕人就被倭寇所侵擾,所以滅楊,他的心裡,倒也是支持的,而現在,又有一個美好的遠景就在眼前,怎麼不教他起心動念呢?

  可以說他是非常贊同的,幾乎願意舉雙手了。

  而那越國國君,似乎也來了極大的興趣,可他依舊有擔憂,因此他不禁下意識的問道。

  「口中說滅楊容易,可如何滅楊呢?既然這楊氏在海外已經營了數百年,想要動搖他們的根基,只怕不易,何況,還要和他們在海貿上進行競爭,非是愚兄潑陳賢弟冷水,只怕並不太容易。」

  陳凱之笑了:「朕要說的,便是這個,萬事開頭難,可再難,只要開了頭,又何懼之有?所以,首要的,便是要看各國是否同氣連枝,因此,朕先倡議,各國天子,不妨先拜為兄弟,如此,方能保證各國之間,不相互攻伐,而將心思,放在這滅楊的大計中來。這其二,若是各國各造水師,只怕極容易被楊氏的船隊各個擊破,因此首要的,便是各國締結盟約,共同的建立一個聯合商行,各大皇族,俱都入股,而這聯合商行,只專心於造船出海,互通有無,保障航運之事,各國既都有股份,因此這商行的獲利,自是以各國的股份均分,而各國,則俱都授予商行特許之權,讓商行有凌駕於各國律法之上的種種特權,並且訂立新的規則,既要保障各國股東的權力,又使其不受尋常的律法約束。」

  所謂的聯合商行,本質上,便是一個地位超然的組織,它不受尋常律法約束,在各國擁有巨大的權力,同時,卻只是一個商行的組織,又可在各國可控的範疇之內。

  這……顯然對於各國而言,雖是有些生澀難懂,不過……似乎並不是不可以商量的事。

  這世上,終究還是逃不過無利不起早這句話。

  顯然,有人動心了,那越國天子忙是回眸,和跪坐在身後的幾個越國臣子低聲議論起來;楚國的皇太子,亦是低聲徵詢著身邊一個楚國使臣的意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2 22:55
第九百三十三章:四國相印

  低聲的議論,持續了許久。

  顯然對於陳凱之的提議,各國是起心動念的,財帛動人心,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當然,大家也並不傻,絕不會因為陳凱之一個子虛烏有的提議,便立即滿口答應。

  他們需要權衡自己的利益得失,更需要小心翼翼,以免落入某種陷阱。

  當然,未來的前景是可期的,可到底能不能成功呢?何況,想要收穫,就必須得有所投入,這……顯然又是一個問題。

  自然,這一次會盟,顯然不過是個開胃菜,即便各國有了意向,接下來,也定當是各國在背地裡繼續派出使臣接觸,而後訂立數之不盡的細則。

  陳凱之自然看出了他們面上的猶豫,微微一笑:「聯合商行,朕可以拿出三千萬兩銀子的本金,可有一條,朕必須佔有四成的股份,而至於燕、楚、越三國,只要各拿出五百萬兩紋銀,便可各得兩成的股份,銀子,朕拿出來的最多,因此這巨大的風險,自然也是朕一力承擔,可將來所獲的收益,朕也不過得四成而已,各國俱佔兩成,且只五百萬兩紋銀,豈不是美事?」

  一下子,那越國國君首先意動了。

  倘若三國各出五百萬兩,陳凱之出三千萬兩,這便是四千五百萬兩紋銀的商行,這天文數字的資產,卻因為自己出了五百萬兩紋銀,便相當於獲得了千萬兩紋銀的資產,怎麼看,都是一筆合算的買賣。

  陳凱之雖佔了四成,可他出的本金最多,風險最高,隨時都可能血本無歸,這陳凱之利用精鹽和濟北獲得了大量的白銀,可各國,即便是五百萬兩紋銀要拿出,那也是千難萬難,非要東拼西湊不可,這已是極限了,所以陳凱之得四成,似乎……並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

  當然,這其中真正讓人覺得可以寬慰的便是,陳凱之佔的並非是五成以上,這就意味著,這聯合商行,也絕不是陳凱之可以隨意操控的地方,只要其他三國反對,聯合起來,陳凱之依舊無法做到一言九鼎。

  這個股份的安排,顯然令所有人都覺得滿意,在陳凱之看來,他只需要拉攏其中一國,便可佔據絕對的多數,控制整個聯合商行,而各國則又認為,倘若所有人能同氣連枝,卻也可以制衡陳凱之。

  而這其中,最值得玩味的,卻並非如此,而在於,天下六國,陳凱之只聯合三國,卻將西涼和西蜀排除在外,用意顯然已經極明顯了,未來的天下格局,便將陳、燕、越、楚,再無西涼和西蜀,甚至,四國若是在聯合商行中合作愉快,將更緊密的團結起來,便是瓜分蜀、涼,也是未知之數。

  蜀國的使臣頓時皺眉,想要開口說什麼,卻終究,還只是冷著臉冷哼一聲。

  而對越國和楚國而言,似乎又有計較,此番排除掉了西蜀和西涼,某種意義,便奠定了未來天下的格局,在這個格局之中,再沒有蜀國和西涼的位置了,而對自己呢,陳燕結盟,已是板上釘釘,一個是中央治國,富有四海,另一個則以鐵騎稱雄,一旦他們聯合起來,倘若其他各國不參與其中,那麼未來,就難有保障了。

  現在,若是加入這個聯合商會,就是另一種形式的結盟,若是不加入,便被排除在聯盟之外,這……就令人寢食難安了。

  尤其是越國,越國雖然還算富足,可國力比之陳燕要弱小的多,而一旦成立聯合商行,將來可能許多的貿易點,都會在越國境內,這未必是什麼糟糕的事,越國國君笑吟吟的道:「數百年來,各國相互攻伐,又偶爾做到了彼此相安,卻一直被海外楊氏所利用,倘若各國依舊還齷蹉不斷,便又令楊氏得逞,朕在眾君之中,年紀最長,今陳賢弟倡議,越國上下,想來對此,也是樂見其成,此事……好說。」

  他面帶笑容,眼角的餘光,不免奚落的看向那蜀國的使臣一眼,今日會盟,且不說誰會獲利,可有一點,這蜀、涼二國,卻是受害極大。

  楚國皇太子尚還在猶豫,畢竟這麼大的事,他還得請自己父皇拿主意,可一見越人打定了主意,便忍不住去看燕國天子燕成武。

  燕成武臉色蒼白,似乎體力已是消耗到了極限,卻還勉強的支撐著,良久,他咳嗽數聲,方才道:「既是聯合商會,那麼就該推舉出一個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商會,此人必須是各國都能接受的人,對朕而言,這才是重中之重。」

  此言一出。

  那楚國皇太子便已明白,一切都已板上釘釘了。越國國君已明確表態,而大燕天子,雖然明確表達自己立場,卻直接問了主持聯合商會的人選,這還不明顯嗎?跳過了是否加入,而直接詢問人選,燕國……顯然也已有了明確的態度。

  他此時已明白,自己不必再派人回去請示自己的父皇,於是毫不猶豫道:「不錯,先秦時,各國合縱,相約攻秦,於是使蘇秦為從約長,使其掛六國相印;今日既為了海貿大計,相約攻楊氏,這聯合商會之長,想來,便在四國之中,猶如相國一般,各國若不授予其相權,又如何使他帶著商會,協調和調度各國的力量呢?因此,此人必須要各方能夠接受,以免事後,滋生紛擾。」

  那蜀國的使臣,腦子已是嗡嗡作響,楚國人也已表態了,這還不明顯嗎?四國即將聯合,不但一起下海做買賣,而且針對海外的楊家,甚至還許以聯合商會特權,這聯合商會之長,莫非當真的掛四國相印。

  若是如此,那麼蜀國,就陷入了極危險的境地,甚至將來連自保,都變得難為起來。

  而另一邊,眾人似乎活躍起來。

  數百年來,各國並立,雖各國天子也都有併吞天下的野心,可畢竟,因為相互牽制,戰事一開,不但極難成功,而且勢必是赤地千里,屍積如山,因此,這陳凱之所提出來的各國緊密聯合,就有了致命的吸引力,大家一起發財,先搶了姓楊的再說,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誰讓你楊家有巨大的寶藏來著?

  陳凱之頷首點頭:「朕也是這樣想的,四國都需設國相一職,唯有如此,方才使這聯合商會,得以地位超然,今日,聯合商會之長,確實應當效仿先秦時從約長制,使其掛四國相印,主導聯合商行,再命其招攬各國勇士,操練水卒,建造艦船,倘若各國不能予以足夠的配合,這是萬萬不成的,既如此,那麼……朕倒想問一問,現在,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眾人一下子啞然了。

  要選各方都能接受的人物,實在是一件讓人頭痛的事,必須商會新創,各國現在也沒有足夠的互信基礎,備選之人,就更是鳳毛麟角了,倘若是讓陳人來,大家不放心,讓楚人來,其他人又放心嗎?至於燕人、越人,也都是同理。

  良久,燕成武突然道:「朕,倒有一個人選……只是……這個人選若是提出,只怕陳賢弟要見怪,可思來想去,除了此人,朕再想不起其他人了。」

  他頓了頓,見眾人都來了興趣,燕成武隨即開口:「陳人方吾才,德高望重,他雖非燕人,可朕對他信賴有加,若是商會之長不能從燕人之中選出,朕可以接受方先生。」

  方……方吾才……方師叔……

  陳凱之第一個反應,就是下巴都要掉下來。

  其實陳凱之也曾經想過無數個人選,唯獨就沒有想過這位方師叔。

  那越國國君眉毛一挑,看了燕成武一眼,似乎心裡瞭然了。

  陳凱之對燕成武而言雖有救命之恩,可牽涉到了國事,這位大燕皇帝,顯然還是極理智的。

  畢竟各國所維護的,乃是自己的社稷和宗廟,茲事體大。

  而這方先生……

  現在陳凱之佔了四成的股份,話語權極大,若沒有其他人選,可能這商會之長,便在陳人之中選出了,這顯然會使各國產生疑慮,而這方先生,卻不同,他雖是陳人,卻和大燕皇帝關係匪淺,而對越國國君呢,事實上這些年來,越國國君也捧過這位方先生的臭腳,隔三差五,也有書信往來,若是此人,越國國君,倒是樂見其成,他笑了笑:「朕也以為,商會之長,非方先生不可,方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朕早有明言,倘使方先生能入越國,越國的內閣,對方先生虛位以待,可惜,先生並無入越之心,這實是遺憾的事,今日倘能使方先生為商會之長,朕和燕賢弟的想法,則是不約而同。」

  那楚國皇太子卻是笑了,他目光一亮,若是其他人,他倒是不敢做主,可方先生……他可記得,父皇屢屢在自己面前,提及過這位方先生,對這位方先生,也是崇敬有加,現在各國都能接受方先生,而此人又是大陳人,也算賣了陳凱之的面子,可同時,此人和陳凱之,似乎也不太對付,不至於使此人一心一意,為陳人牟利,這……真如天上掉下來的最佳人選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3 00:11
第九百三十四章:一本萬利

  陳凱之原以為自己智珠在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可現在,卻發現,這一切都已脫離了自己的軌道。

  陳凱之腦海裡,不自覺的掠過了一個畫面。

  這個手裡掌握著四千五百萬兩紋銀,幾乎可以堪稱當今天下第一大商行,且還獲得了各國海貿特許,掛著四國相印,下頭有數萬,乃至數十萬職員,甚至可以合法的在海外擁兵,建立據點,效仿楊家那般,進行貿易,甚至被武裝起來的商團首領,居然是方師叔那樣的……呃……大忽悠……

  最重要的是,瞧現在各國的態度,無論是燕國還是越、楚,都是一副非方先生不可的態度。

  各國不可能和大陳一條心的,畢竟各國都有各自的利益,他們雖然願意和大陳共同建立聯合商行,更緊密的聯合起來,一起吃著火鍋唱著歌,在未來,甚至聯繫更加緊密,可並不代表,他們願意讓佔有最大股份的陳凱之,決定一個對大陳利益最有利的人選。

  而在他們看來,似乎方先生這個人,既是陳人,至少保證了中立性,可他又似乎和大陳朝廷不太和睦,而幾乎每一個人居然都產生了幻覺,覺得方先生和他們私交最好。

  也就是說……只有方先生,才是最大的公約數,三國俱都極力贊成,這就是六成的股份,佔據了絕大多數,即便是陳凱之,想要反對,也無濟於事。

  陳凱之汗顏了。

  心裡搖搖頭,第一個念頭就是,方師叔會貪污嗎?

  好吧,得看緊一些,所以,理應在這商行之外,設立一個各國聯合的都察機構,還是以防萬一為好。

  陳凱之便笑了笑:「哎,既如此,朕便是想要反對,怕也不成了,只是不知,方先生……肯不肯屈尊。」

  「這個容易。」似乎一下子,氣氛開始活躍起來。

  似乎因為有了方先生這個交集點,大家彼此開始有所認同。

  燕成武深信方先生和自己交情深厚,絕不相信方先生會妨礙大燕的利益。

  而越國國君也相信,方先生是個至善的君子,定會不偏不倚。

  楚國皇太子似乎也深信這一點,他覺得此行自己雖是擅自做了主張,可即便是將消息報回了國內,自己的父皇也會對自己現在的決定認可,這使他精神百倍,似乎隱隱希望將來得到父皇的褒獎。

  最古怪的就是,竟連那衍聖公,直接被排除在了四國聯盟之外,使衍聖公心急如焚起來。

  他確實是最焦灼的,衍聖公的存在,一方面,是因為其為讀書人的精神領袖,畢竟,直接流淌的乃是至聖先師的血脈;而另一方面,卻來自於這天下的格局,因為各國均勢,彼此猜忌,所以才有了衍聖公府超然的地位,任何一國想要控制衍聖公府,都可能招致五國的猜疑,甚至是群起攻之,這也是衍聖公府權力的基礎。而一旦四國聯合,這既使蜀國和西涼開始危如累卵,這二國本就偏居一隅,面對這四國聯盟,甚至極有可能,有朝一日被四國瓜分也未可知,所以,這二國是最不願意看到當今局面的,除此之外,憂慮的便是衍聖公府了,倘若四國聯盟,弄出了一個聯合商會,那麼掛著四國相印的聯合商會之長,否則會漸漸的取代衍聖公的職責,成為在四國之中進行斡旋的人選呢,到了那時,衍聖公府在各國居中調停的職責,也就漸漸失去了。

  可聽說接替的人乃是方先生,衍聖公卻是鬆了口氣,他似乎對這位方先生也是聞名已久,雖然方先生沒有接受衍聖公府的學候之位,可此人似乎絕不是那種離經叛道之人,此人畢竟還是讀書人,而且還是德高望重的讀書人啊。

  「既如此,那麼就暫定了,至於其他的細則,再請各國相商,諸位遠來,大陳作為東道主,豈可不盡地主之誼,朕已設下酒宴,還請燕兄、蘇兄以及項賢侄不吝賞光。」

  陳凱之一笑,一顆心,算是放下,只要各國的天子表了態,那麼大致的方針便算是確定了,接下來,便沒有了他們的事,傷腦筋的事,自是讓下頭的人去辦吧,而大家在一起,喝喝酒,寒暄一番,彼此加深友誼,即可。

  燕成武身子不好,陳凱之所以格外囑咐:「燕兄若是覺得身子不適,可以暫時回去休息,來日方長。」

  燕成武倒是顯得很高興,打擊楊家,同時也可消除倭寇的隱患,同時入股聯合商會,未來若是當真有機會如陳凱之提出的願景一般,那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而大燕的投入,也不過五百萬兩紋銀而已,商會之長的人選,也正合他的心意,這一趟,雖是遇到了波折,卻也是不虛此行。

  「無妨,愚兄去陪坐吧,酒怕是不能喝了。」

  陳凱之點頭,眾人其樂融融,自是擺駕,在這學宮的後院,自然早就有人預備好了一切。

  在陳凱之招待的同時,已有一個宦官小心翼翼的到了陳凱之身邊,低聲道:「勇士營已在沿岸佈防,燕軍也已控制住了,他們尊奉大燕皇帝之命,暫時歸陛下節制,不過……並沒有楊氏艦隊的身影,想來……是船隊已經收到了風聲,那楊正奇知道事情洩露,所以……」

  陳凱之頷首點頭。

  楊氏船隊神出鬼沒,他們在汪洋之上,陸地上的人,根本無法察覺他們的蹤跡,現在到底這艦隊到底是撤去,還是盤桓在附近的島嶼虎視眈眈,眼下還不清楚,不過至少暫時而言,濟北還是安全的。

  陳凱之對宦官道:「傳令下去,繼續加強加倍,要萬萬小心。」

  「遵旨。」

  酒過三巡。

  因為心裡了卻了一件大事,陳凱之倒是喝了不少酒,竟是半醉,待賓客們散去,陳凱之索性便在這學宮暫住,他帶著微醉的沐浴更衣之後,正欲就寢,卻見晏先生在遠處候著,陳凱之便站在廊下,朝晏先生招招手。

  晏先生上前:「陛下醉了?那麼,臣就不打擾了,明日再說。」

  陳凱之搖搖頭:「不必,朕現在還算清醒,來人,給朕斟茶醒酒吧,晏先生,裡頭坐。」

  晏先生便笑了笑,進了寢殿,二人分賓主坐下,晏先生才道:「陛下,這聯合商會之事,就這麼定了?臣倒是認為,這聯合商會,咱們大陳,可是吃虧不少啊,三千萬兩銀子,卻只換來了四成的股權,哎……臣自然清楚,陛下高瞻遠矚,自有計較,可還是覺得,至少也該多佔一些才是,陛下難道沒有看到,各國天子無不是興高采烈,此番大陳讓出的利益,畢竟太大了。」

  陳凱之卻是笑了:「誰說大陳吃虧了?」

  晏先生一愣:「莫非陛下另有計較?」

  陳凱之道:「這商貿之事,是萬萬不能看眼前之利的。好,朕來問你,現在聯合商會進行商貿,首先,他們要在哪裡進貨?」

  晏先生一呆,他仔細想了想:「若要進貨,只能在濟北,濟北而今已是商貿中心,天下特產,無所不有,乃各國通衢之地。」

  陳凱之便笑了:「既然如此,那麼這商會,只能設在濟北,是不是?」

  晏先生頷首點頭。

  陳凱之又道:「他們自濟北大量的進貨,再出海去貿易,那麼朕來問你,濟北這林立的工坊,是否生意就更好了,咱們所收的商稅,是否就更多了?天下的商賈,就更加不得不來這濟北做買賣了,因為從前,他們還可以在別處小打小鬧,可如今,面對這更大的商機,他們能不來嗎?」

  晏先生若有所思起來。

  陳凱之隨即又笑:「既然總部設在這裡,他們還要購船是不是?造船局,朕不是已經建起來了?現在正在開始試制戰艦和商船、貨船,現在聯合商會建起來,勢必對船舶的需求極大,朕這花了銀子的造船局,將來還愁沒有銷路,只怕是船塢的船還未出來,就被訂購一空了。那麼,這對濟北的造船業,是否巨大的利好,朕要造鐵甲艦,就必須花費重金研製,招募天下所有的能工巧匠,而造船局將來能夠盈利,這就意味著,天下最好的匠人,都將齊聚在濟北,為朕所用,他們將改進無數的技術,攻克無數的難關,而這些技術,最終,也可以惠及其他工坊,所以,你看看,朕有沒有得利?」

  晏先生不禁一笑:「陛下果然看的遠。」

  陳凱之笑了笑:「這還不只呢,你想想看,聯合商會要進行大規模的貿易,甚至要向海外開拓,這就必須用上大量的銀錢,不但要用銀錢去購買,還需用銀錢來販賣,濟北錢莊的銀票,豈不又可惠及?朕甚至相信,未來商會的交易,都將是用銀票來進行,而他們到了海外,也會將這些銀票,推廣至海外中去,不只如此……隨著商會的建立,各國之間,這銀票也將大規模的普及,天下人的交易錢幣,俱都出自濟北錢莊,在朕手裡,朕……怎麼會虧本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3 21:30
第九百三十五章:叔侄情深

  晏先生似有所悟。

  這一次看似是大陳吃了虧,卻因為牽頭將商會建立了起來,卻極大的增強了濟北的工商體系,同時,借此機會,破除了各國之間的邊界,推廣了銀票,如此種種,看上去,似乎是陳凱之讓利,可實際上,這商會的上下游,俱都被陳凱之控制的死死的,只要靠著商會將造船局養肥了,若是不買造船局的船,那麼商會將無船可用,一旦他們貿易,順便將濟北錢莊的銀票推廣開,那麼,天下各國乃至海外人的貿易,就不得不使用銀票來結算,而這其中,又有多大的利益呢?

  再有,到時商會將從各國招募大量的人手,濟北這裡天下萬物應有盡有,這商會的總部,就非設在此不可,一個擁有數十萬乃至上百萬職員的超級商會,又會給濟北帶來什麼?

  想通了這些,一切都豁然開朗,晏先生微微一笑:「難怪自來了濟北,和那楊公閒聊時,那楊公開口閉口都是目光要看得遠,又說這濟北乃千秋之業,老臣有時還迷糊,現在聽了陛下這一席話,總算是明白了。」

  陳凱之笑道:「話雖如此,可若是不能翦除楊家,就一切成空了,本質上,朕聯合四國之力,便是向楊家宣戰,再假以時日,掃平西涼和蜀國,至於其他諸國,既是和朕綁在了一起,可遲早有一日,也可將其慢慢侵蝕,這世上,有數之不盡的珍寶,有堆積如山的財富,有廣闊無垠的土地,與其費盡心機,去和各國相爭,何不如將目光放的再遠一些呢?」

  晏先生捋鬚頷首:「陛下所言甚是。」

  陳凱之皺起眉:「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那個在濟北的楊正奇,卻不知此人……如何了。」

  關於細則的制定,經過了無數個日夜的洽商,總算是塵埃落定。

  緊接著,商會掛牌成立,與此同時,各國紛紛下旨,敕方吾才為相國,相國一職,在各國本已消弭,而今重燃,其權柄,卻都不亞於內閣大學士,掛四國相印的商會長,將有權力節制四國地方的州縣,並且有權下文,令各地的州府進行相關的配合,甚至可以任命商會相關的官員,有直接上奏各國皇帝的特權。

  至於在商會之內,則擁有了一定的軍權,譬如招募水兵,建立水寨,操練水師,不過為了各國為了防止聯合水師作亂,卻也對其有所禁止,在四國之內,水師只有駐紮之權,只有出了海,商會才有調動的權力。

  方吾才答應的似乎還算痛快,這位頗俱傳奇的先生,而今搖身一變,其地位,竟已不是各國大學士能夠相提並論了,此後,商會開始大規模的招賢,在這濟北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招賢令,不只如此,在北燕和楚越等國,亦是大肆的招募人手。

  畢竟,有足足四千五百萬兩銀子的經費,足以揮霍。

  而接下來,便是督造商船和戰船了,只是……想要造船,卻也不易,除了先從越國購置了一些尋常的海船,作為訓練之用,真正能夠出洋的海船,卻幾乎一個都沒有。

  倒是在造船局那兒,很快便登門接洽。

  造船局在研製鐵甲艦,現在已有了一些頭緒,他們用小比例的模型進行了無數次試驗和改進之後,已經對未來的鐵甲艦有了一個雛形,自然,這時候的鐵甲艦,不可能真正做到全部都是鋼鐵,更多的,卻像是船木和鋼鐵的拼接罷了,可即便如此,卻還是因為過於沉重,於是不得不用上蒸汽動力,蒸汽機倒是早已出現了,而且船用的蒸汽機,其實技術難度並不高,畢竟是船用,所以即便是龐大笨重一些,倒也無妨,此外,便是連接蒸汽機的船槳和葉片,卻需經過反覆的論證,又因為有了動力,而且是鐵甲艦,所以在火炮的配置上,亦可以得到加強。

  濟北的火藥工坊裡,據說在研製一種新的火藥,這等有別於黑火藥的新型火藥,據說威力更加強大。

  造船,乃是多方協同的工程,牽涉到了冶金、火藥、機械、動力數之不盡的技術問題,這造船局之下,下設數十個部門,分頭協作,再經過一次次的實驗,以此論證,無數的方案改了又改,終於,有了一個定論。

  方吾才採購的第一艘戰艦,便出自造船局,而這一次採購,卻也引來了爭議,一方面,是這鐵甲艦的造價不菲,造船局的報價是九十四萬兩紋銀,這是足以讓人咋舌的數目,而另一方面,這戰艦到底會是什麼樣子,也只有天知道,因為……方先生是在陳凱之和造船局以及各國人員在觀摩了一艘只有烏篷船大的船模之後決定的。

  這船模是縮小的論證實驗型號鐵甲艦,船上伸出一個大煙囪,據說是為了搭配蒸汽機而用,除此之外,裡頭有燒煤室,有火炮室,有船員室,有底倉,有指揮室,有武庫以及燃料室等等,總而言之,眾人站在碼頭,看著那海面上的『鐵甲艦』船模,至於動力,自然是暫時別想了,畢竟造船局也造不出縮小版的蒸汽機來,越小,對工藝和材料以及技藝的要求就越高,暫時這方面,難有突破,所以,為了更加直觀的讓岸上的人明白,這船可以通過燒煤來行走,這鋼鐵的航模前頭牽了一根繩子,再前頭,則是一艘翻船將其拖著前行。

  方吾才臉都黑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隨來的陳凱之,不禁低聲道:「陛下,就這樣,便想讓老夫給造船局下單,拿出數百萬兩銀子,同時建造幾艘鐵甲艦?」

  銀子都進了商會,各國是沒有權力干涉商會的,他們只負責坐地分紅即可,當然,若是遇到了大事,則各國的股東將進行洽商,這採購的大權,自然是落在方吾才手上,他看著海面上那被拖拽著突突而行的『鐵甲船』模型,有一種捶胸跌足的感覺,就算是做戲,大家私底下商量好了,可好歹,也得弄的像這麼一回事啊,這船模,看上去倒是新鮮,而且看份量,還真是鐵甲,唯一的有點便是,這船竟沒有沉,竟還可依稀見到船身上遍佈的炮艙口,可……它就這麼走給你看?

  陳凱之低聲道:「師叔請放心,朕敢用人頭作保……」

  方吾才嘆了口氣,搖搖頭:「算了,不用作保了,權當我們叔侄聯手撈銀子,利用造船局,搬空這商會的銀子吧。反正……老夫也不是第一回這麼幹了,下一次,就算要做樣子,也要做的好一些,師叔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哪,倘若是連行騙都不認真,會有人戳脊樑骨的。」

  陳凱之頓感尷尬,本想解釋,這船當真造出來,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想了想,似乎解釋了也是無用,便道:「商會打算訂造多少艘。」

  方吾才沉默了片刻:「六艘如何?」

  「朕看,十艘才好,朕盡力讓造船局先趕造出兩艘來,充作訓練艦,供聯合水師操練之用,至於其他的,也會儘早交貨。」

  「這便是九百多萬兩銀子了,老夫才一上任,商會中的錢糧便折去了這麼多,怪不好意思的。」方吾才捋鬚,搖搖頭,頗為感慨:「罷罷罷,戰艦十艘,就如此了。」

  「那麼商船呢?」陳凱之接著道:「造船局這兒,已拿出了武裝商船的方案,這等船,並沒有覆蓋鐵甲,所以造價要低廉許多,最大的優點便是吃水深,規模大,風帆動力,足以應付海中的風浪,這是朕親自主持設計,專為貿易所需而制,一艘船,不過二十萬兩銀子,便已足夠了。」

  方吾才眯著眼:「說實話,陛下到底能從中得多少好處?」

  「什麼意思?」陳凱之板起臉來:「師叔難道不知,為了研發這些艦船,造船局至今虧空巨大,就算是現在以此價造船賣出,也是入不敷出,勉強保本而已,根本就沒有盈利的打算,除非繼續大量製造,分攤研發成本,這才漸漸有盈利的可能,師叔……朕說的是老實話,絕無欺瞞。」

  方吾才只冷冷的看了陳凱之一眼,彷彿一眼看穿了陳凱之的內心,便淡淡道:「不和你計較,這商船,有多少要多少,下水一艘,商會自會結算,老夫老了,這輩子有什麼指望呢,享清福的年紀,卻被拉來操心這些事,還不是為了至愛的師侄,師侄啊……不,陛下啊,你可要承師叔的情啊,師叔這後半輩子,還有身後之事,可都拜託你身上了。」

  陳凱之汗顏,卻知無法解釋,索性也就不解釋了:「既如此,那麼……朕便命造船局趕工了,萬事開頭難,很快,一切就都順利了。」

  方吾才頷首點頭,他皺起眉:「其實,老夫現在倒是不擔心商會,倒是擔心鄧健賢侄了,卻不知,他現在如何了,但願他還平安吧,畢竟,就如老夫說的那樣,老夫老了,這後半生的事,也不能全押在一個師侄身上,說起來,鄧師侄雖是老夫的後輩,可至今,老夫還沒沾過他的光,佔過他的好處呢,真是遺憾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3-13 21:3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3 23:56
第九百三十六章:烽火連城

  方吾才背著手,遙望著海面,那海面上,滑稽的『鐵甲艦』模型依舊還在海上『飛速』的行使,乘風破浪,若是忽視掉那船首處牽扯的一根纜繩,倒也稱得上是神奇。

  他一聲嘆息,眼角突然有了一絲絲的淚痕:「人老了啊,人越老,便越是念舊起來,想到時日無多,世上還有許多值得戀棧的人和事,就不免心裡生出悲涼。」

  陳凱之為他感慨的嘆息一口氣,也是默然無言。

  此時經師叔提醒,倒是令陳凱之為自己的師兄擔心起來,這師兄除了好吃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閃光點,現如今,他在楊正奇的身邊,如履薄冰,一定……極不好受吧,又或者他行事不密,不小心洩露了身份,此刻……想必已陷入了危險的境地了吧,若是師叔,陳凱之倒是一丁點都不擔心,唯獨這位師兄……

  陳凱之搖頭,苦笑。

  ………………

  就在這碼頭不遠處,這裡依舊是熱鬧無比,因為靠近碼頭,有不少貼著海岸線而來的船隻會來裝船或是卸貨,因而,這裡商舖亦是不少,在這裡,有一處顯得格外高雅的酒肆,顯然,是來往的商賈們愛聚集的場所,楊正奇就站在三樓窗邊,遠遠的眺望著海面上的動靜。

  他看到了那海上飄蕩的『鐵甲船』,不禁噗嗤而笑。

  以至身後的歌女們也不由停止了吹拉彈唱,歌女們圍繞著鄧健,有人給鄧健輕輕的捏著肩,而鄧健則是甩開膀子,嘴巴自來了這裡,就不曾停過,吃著桌上的茶點。

  卻不知為何,鄧健有些緊張,這些日子,一直都處在焦慮之中,這種焦慮,令他幾乎要透不過氣來,說來也怪,只有他不斷的吃著東西時,這種焦慮感才會消失。

  所以一開始,他跟著楊正奇,還有些拘謹,可到了後來,也漸漸放寬了心,再沒有多少顧忌了,該吃就吃,該睡便睡,他總算明白了方師叔的用意,某種程度而言,楊正奇更為信任那種有缺陷的人,譬如自己饞嘴好吃,這似乎是一種令人鄙視的事,可楊正奇似乎對此並不介意,甚至當鄧健大快朵頤時,楊正奇似乎臉色都會緩和許多。

  或許是因為……在楊正奇心裡,一個這樣的貨色,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錦衣衛或者是方吾才派來的細作吧,說的再難聽一些,這樣的人都是細作,還肩負了如此重大的干係,楊正奇都覺得,自己可以去做如來佛祖了。

  鄧健似乎聽到了楊正奇的動靜,忙是停了口:「楊公,何故發笑?」

  楊正奇已旋過了身,隨即朝那些歌女使了個眼色。

  這個何健……似乎不太好女色,楊正奇似乎已覺得,將鄧健早已摸透了。

  歌女們會意,忙是起身告辭,待這廂房裡的人只留下了楊正奇和鄧健,楊正奇方才道:「老夫所笑的是這造船局,竟造出了這等可笑之物,他們對海船,可謂是一竅不通,縱使成立了商行,揮霍了無數錢糧,可在老夫看來,他們想要建立水師,與我楊氏的艦隊爭雄,也不過是痴心妄想罷了。」

  鄧健便笑了:「既如此,楊公便可放下心了,一群跳樑小丑,如何是楊公的對手,楊公反掌之間,便可教他們灰飛煙滅。」

  楊正奇又笑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即便是明知鄧健是在溜鬚拍馬,楊正奇依舊還是覺得心裡舒坦。

  某種程度而言,跟一個這樣『傻乎乎』的人在一起,楊正奇有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不過此人雖不太聰明,似乎書還讀過不少,在海外,讀書人鳳毛麟角,能識文斷字之人,更是難得一見,楊家雖有家學,所以海外楊氏,都讀過書,可畢竟這些人,不適合做自己的隨從,反而是這鄧健,幫自己代寫書信,傳送文牘,竟是得心應手。

  楊正奇隨即搖頭:「萬萬不可如此說,雖是可笑,可這陳凱之,竟是促成了陳、燕、越、楚四國之盟,專門針對我楊家,可見此人野心勃勃,不容小視,事到如今,已是絕不能再姑息養奸下去了,看來,他們是並不知楊家的厲害。」

  鄧健心裡咯噔一跳,他很清楚,自己可能要接近機密之事了:「莫非,艦隊又要攻濟北嗎?」

  楊正奇笑了笑,他眯著眼,對鄧健笑了:「濟北早有防備,有近十萬燕軍陳列在百里之外,而陳凱之也早已調集了勇士營和數萬陳軍在此護佑,襲擊濟北,老夫雖有勝算,不過……卻還是謹慎為好,當時,那方吾才已知悉了老夫的計劃,老夫竟是讓他僥倖逃了,自然傳訊艦隊,停止襲擊,你可知道,老夫讓他們去了哪裡?」

  鄧健驚訝的道:「學生不知。」

  「蘇杭!」楊正奇咬牙切齒的道。

  鄧健一呆:「先生的意思是……」

  楊正奇淡淡的道:「無他,老夫要令天下人知道,和楊家人作對的下場,想必就在此時……艦隊已至蘇杭外海了吧,那兒,乃是越國都城所在,我們楊家,在海外經營多年,卻從不聚集精銳主動襲擊大陸,便是要藏拙,要掩藏自己的實力,所以即便是干涉,也只是驅使一些倭人罷了,可現在,是該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楊家的厲害了。」

  鄧健不由道:「那裡既是越國都城,一定是聚集了大量的越軍,各國之中,越軍實力最弱,可依舊不可小覷,楊公,要謹慎啊。」

  楊正奇笑了:「那麼……拭目以待。何健,你跟著老夫,已有兩個月了吧,從今日起,是該為老夫分憂了。」

  鄧健忙道:「任憑楊公驅使。」

  楊正奇頷首點頭,欣賞的看了鄧健一眼。

  …………………………

  這些日子,陳凱之大多數時間,都在學宮裡辦公,這學宮已一分為二,修起了高牆,將讀書人讀書的地方,和陳凱之所住的『別宮』分隔開來,可每日清早,陳凱之都被郎朗的讀書聲叫起,這種感覺,倒是讓陳凱之彷彿回到了過去,這久違的讀書聲,說不出的親切。

  在吃過了早膳之後,陳凱之便要坐下,處理案牘上的公文,接著,隨駕的大臣或是濟北的本地文武官員,都可能前來拜訪奏事。

  今日似乎無事的樣子,陳凱之喝著茶小憩片刻,可這時,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凌亂的腳步到了殿外,很快,便有宦官進來:「晏先生和張千戶來了,有急事稟奏。」

  陳凱之抬眸,面帶微笑:「叫來吧。」

  過不多時,晏先生和張千戶一前一後進來,今日很奇怪,因為他們的臉色極為古怪,陳凱之笑吟吟的道:「賜坐,怎麼,出了何事?」

  「確是出事了。」張千戶臉色脹紅,急促的道:「從杭州傳來的快報,有海外的艦隊,襲擊了杭州,越國震動,城北的越國國館那兒,已是亂做了一團,原本越國天子,預備這幾日便要返程,可現在……」

  陳凱之皺起眉,數月之前,楊氏艦隊似乎是想襲擊濟北的,不過卻因為方師叔之事,似乎讓楊家人打消了這個主意,可萬萬想不到,這楊家人竟是轉過身,便去了越國開釁。

  四國聯盟,確實已讓楊家人真正開始擔心起來,此時……似乎已有些歇斯底里了。

  「如何?」陳凱之似乎急於想要知道戰果。

  張千戶臉色更差:「先是說,有三千倭人,在餘杭沿岸登陸騷擾,四處姦淫擄掠,而那沿岸,靠近杭州,乃是越國京畿之地,所以越人立即聚集兵馬,想要進剿,可誰料到……不只是三千倭人,在這三千倭人之後,還有六七千的精銳兵馬,他們和勇士營一般,用的也是火銃,亦有火炮,且紀律分明,極為勇悍,數萬進剿的越軍……」張千戶深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只在三個時辰,竟是被數千楊氏水軍擊潰,根據錦衣衛在越國的暗探密報,說是越軍雖是賊軍數倍,可甫一接觸,賊軍便槍炮聲大作,越軍在槍炮之下,倒還勉強能戰,可隨後,賊軍衝鋒,這一沖,越軍便瞬時擊潰,不堪一擊,數萬人丟盔棄甲,被追殺數十里,哀鴻遍野,慘不忍睹。此後,賊軍深入了越國,用了三日,一連拿下了四座城池,隨即屠城,之後兵鋒竟直指杭州城,行動之快,令人咋舌,那杭州,承平日久,雖依然還有數萬禁軍,可賊軍卻用平底船駛進錢塘江,用火炮襲城,那火炮上,沾了火油,令杭州瞬間化為了火海,守城的越軍倉皇,還有一員守將,不曾想竟是賊人的細作,連夜開了城門,於是賊人一擁而入,賊人們入城燒殺了一夜,並攻入了西子宮,虜獲了無數的嬪妃和皇子,亦是斬殺了無數的文武官員並禁衛百姓,隨之,在第二日傍晚時分,又大喇喇而去,越國各州府以及屯駐在各地的軍馬,還未集結向杭州馳援,這些賊人,就已掛帆而去,至此,不知所蹤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5 22:10
第九百三十七章:至關重要

  聽了這張千戶的稟報,陳凱之竟是無語。

  震撼嗎?

  想來……他是不震撼的。

  他深知天下承平之後,刀槍入庫,表面上堪稱精銳的軍隊,是何等的腐蝕,最終不堪一擊,在一次衝殺之後,瞬間便土崩瓦解。

  這幾乎是各國不約而同都遭遇到的問題。

  可即便如此,陳凱之依舊還是忌憚起來。

  越軍之弱,卻也襯托出了水賊之強。

  這些水賊,縱橫汪洋,早將性命拋之腦後,過的是將腦袋別在了褲腰帶上的日子,而更可怕的卻是,這些人訓練有素,此戰……徹底的將各國軍馬的弱點俱都暴露了出來。

  何況,因為常年的征戰,使得他們格外的重視一切犀利的兵器,他們對火炮和火銃,似乎也極為精通。

  這樣的一群人,確實是心腹大患。

  陳凱之深深的朝張千戶看了一眼,才道:「濟北這兒,也要加強防範,遣使前去越國慰問吧。」

  陳凱之沉默了片刻,又道:「那楊正奇,還有動靜嗎?」

  「有,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張千戶道。

  陳凱之眼眸微微眯著,眼帶探究:「奇怪?」

  「是。」張千戶道:「鄧健那兒,說是從楊正奇來往的書信之中發現了一些疑點。」

  「嗯?」陳凱之眼眸微微眯著。

  張千戶道:「從書信之中,鄧大人發現有一封書信,竟是來自於洛陽……」

  陳凱之卻是淡淡道:「這也並不出奇,即便是洛陽來的書信,也是情理之中,楊家人經營了這麼多年,肯定和洛陽方面有所聯絡的,甚至可能,洛陽之中有不少他們的細作,也不算奇事。」

  對於這一點,陳凱之倒是並不覺得反常,他反而心情開朗起來:「倘若只是如此,這倒說明鄧卿家得到了那楊正奇的信任,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張千戶卻是搖了搖頭,道:「問題就出在這裡,這裡最蹊蹺之處,並非是洛陽那兒有人和那楊正奇有書信往來,真正可慮的卻是,鄧大人替楊正奇修書時,楊正奇用的乃是敬語,而對方的書信裡,則是顯得態度十分的『傲慢』,卑下只能用『傲慢』來形容,總之,更像是長輩教訓後輩的口吻,又或者是……上司訓斥下屬。而且這送來的書信,不只提到了襲擊越國之事,還有……洛陽……」

  「洛陽?」陳凱之皺眉,也感到了一絲不尋常。

  只聽張千戶接著道:「來信之中語焉不詳,而且鄧大人為了以防萬一,因此接觸的時間十分緊湊,不過是一些隻言片語,不過可以確信,這個人和洛陽息息相關。」

  陳凱之仰著頭,陷入了深思,隨即,他喃喃道:「連楊正奇竟都對此人恭恭敬敬,而此人卻對楊正奇如此的不客氣,書信之中,可見的是,甚至連襲擊越國,都是此人指使,這唯一能說明的,這個人,比楊正奇在楊氏之中的地位還要高。有沒有可能……這個人便是……」

  張千戶見陳凱之的話頓住,下意識的道:「楊太公楊正!」

  陳凱之臉色微微一冷,聲音一下子的變得冷然起來:「楊正在洛陽?」

  張千戶頷首:「就算不是楊正,那也定是極重要的人。可問題就在於,倘若他就在洛陽,那麼……他藏匿在哪裡呢,又到底有什麼居心?又或者……他是誰……」

  對,他是誰!

  這才是至關重要的問題所在。

  若他只是偽裝成了一個普通人,那麼堂堂的楊家之主,為何要在洛陽呢?

  這本身就是冒著極大風險之事,除非……他既能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同時……還能……以他所偽裝的身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個人……是誰……

  他現在……又是何人?

  細細的想到這些問題,頓時讓人覺得可怖起來。

  陳凱之眯著眼,他斬釘截鐵的道:「此人,必定是楊太公,一定是他,這個人,一定關係重大,重大得很……」

  「卑下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張千戶抬眸,看了陳凱之一眼,繼續道:「陛下一直想要限制各路的節度使,除此之外,因為陛下登基之後,對濟北的重視,也不免使有些人焦慮起來,陛下還記得當初有河西的士紳一起為陛下上了萬言書嗎?」

  陳凱之不禁欣賞地看了張千戶一眼,此人……倒是頗有一些見識的,一個錦衣衛千戶,竟能從楊太公,聯想到這些問題,他心裡似有些瞭然了,卻還是鼓勵似地看了張千戶一眼:「張卿家繼續說下去。」

  張千戶繼續道:「陛下當政之後,固然是普天同慶,可這世上,從沒有兩全的事,錦衣衛這兒,其實看得最是清楚,所以,雖是滿天下都在稱頌陛下,可暗暗心懷不滿之人,也並非沒有,陛下到了濟北,內閣那兒便召集了各路節度使,當然,目的是為了推恩,當時內閣想用推恩的辦法,肢解各路節度使,此事,卑下是記得的,內閣大學士陳一壽,還特意給陛下上奏過,而陛下也恩准了。」

  陳凱之頷首點頭,他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自節度使的口子一開,這大陳分封了數十個節度使,經年累月下來,這些節度使半獨立的統治著自己的轄地,蓄養兵馬,經營一方,說起來,他們對朝廷倒也有功,可這一個個半獨立的王國,陳凱之卻深知,上一世的前車之鑑,這節度使遲早會成為大陳的心腹大患,所以自登基以來,陳凱之一直都在和內閣暗中磋商著節度使的問題,思來想去,想要以最小的損失解決這個問題,就只能用到推恩令了。

  陳凱之隨即道:「張卿家的意思是,召集各路節度使到京,這可能和那楊太公有關,又或者說,這可能是楊太公想要顛覆我大陳的核心所在?」

  「臣不敢斷言。」張千戶忙道:「臣只是知道,這些節度使,便是干柴,他們多少對陛下有所顧慮。倘若推恩令實施,他們也能看出害處,而這乾柴,卻被人抱到了京師,倘若沾染了點火星,那豈不是……」

  這個形容倒是令陳凱之再次欣賞地看了張千戶一眼,他頷首點頭道:「所以你認為,這是朕失策的地方。」

  「也不盡然。」張千戶連忙搖頭道:「陛下在平定關中不久,正是名震天下之時,此時推行推恩令,實是最佳的時機,就算有人不滿,怕也不敢輕舉妄動,可一旦推行,他們就算要妄動,也已經遲了,所以卑下以為,這確實是最好的時機。現在的問題卻是,此時雖是最好時機,可若是這些人有了主心骨,卻又大大不同了,若是這個時候,有人給了他們希望呢?」

  陳凱之不禁微微一笑,頷首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現在的確是最好的時機,這些人,絕不敢輕舉妄動的,可若是有人冒出來呼應,成了他們的主心骨,那顯然就不同了。問題在於,這個人必須得有足夠的能量,也足以保證事成之後,能夠穩住天下的時局,像這樣的人,真算起來,可就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了。」

  只是……陳凱之隨即搖了搖頭道:「不對,能安天下者,首先必須得權傾天下,而且還非要有皇族參與,可而今,這天下之中,有足夠的資格安定天下的皇族,譬如趙王,趙王現在就在濟北,他遠離了洛陽,絕不會是他,其他幾個親王,倒也頗有一些資格,如梁王等人,可在朕看來,他們實在過於平庸,朕並非是瞧不起他們,只是覺得,他們定當沒有這個膽量。這樣細細想來……似乎再沒有其他人了。」

  「有一個人……」張千戶抬眸,凝視著陳凱之,像是有那麼一點忌諱,猶豫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道:「若是這個人,那麼……就足以給人信心了。」

  陳凱之下意識的皺起眉來,一雙黑亮的眼眸也微微張大了一些,張千戶的提醒,似乎令陳凱之也想到了,卻是讓他不由自主的有些反感起來。

  張千戶似乎看出了陳凱之的不喜,卻沒有再猶豫,還是道:「靖王陳義興,在皇族之中,輩分不低,何況他還負責管理宗室事務,不只如此,勇士營的後勤,亦是他負責……」

  不等張千戶把話說完,,陳凱之就很直接地搖頭道:「不,不可能會是他,絕不會是皇叔的,他的性子,朕最是清楚的,朕絕不相信他會和這些事有關,朕與靖王相交甚久,更對他信任有加。」

  張千戶看著陳凱之越加難看的臉色,忙道:「卑下萬死,只不過……只不過卑下以為,人心是會變的,更何況……陛下登基以來……」

  陳凱之再次搖頭,表情一片肅然,冷然道:「好了,這件事,休要再提了,或許……這一切只是朕和你想岔了罷了,只憑著楊正奇的幾封書信,竟是下了如此斷言,還是草率了,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6 08:20
第九百三十八章:膽大妄為

  將這張千戶打發了出去。

  陳凱之依舊愁眉不展。

  對越國的襲擊,使得天下震動,此時,所有人對這些海賊終於有了新的認識,那些原本還以為,這些人和尋常的水賊、倭寇沒有分別的楊氏水賊,竟是如此的訓練有素。

  而最重要的……自然是洛陽……

  陳凱之猛地想到了什麼,他側目,朝著一直悶不吭聲的晏先生看了一眼:「先生,朕終於明白了。」

  「什麼?」晏先生朝陳凱之看了一眼。

  陳凱之道:「朕終於明白,為何會有楊氏水師襲擊濟北,這根本就是調虎離山,有人想要讓朕在洛陽,多住一些日子,除此之外,是想將勇士營的精銳,也一併調至濟北。」

  晏先生頓時醒悟:「老臣……也明白了,調虎離山,正因為調虎離山,卻有人趁著陛下和勇士營全數調至濟北的時候,在謀劃什麼,甚至……已有可能,他們已經有所動作了。」

  陳凱之點頭:「正是如此,若真如此,那麼……洛陽危矣。」陳凱之深深的看了晏先生一眼:「楊太公,就在洛陽,此人,一定有所憑仗,要嘛,他獲得了一個位高權重之人的支持,要嘛……他根本就是這個人,不只如此,在洛陽,定有他的同黨,楊氏雖除,可這楊正一日不死,他便會如夢魘一般,使我大陳一日不得安寧,可現在至關重要的問題是,朕能信任誰,京營和禁衛,當真可靠嗎?可不靠他們,就只能依靠勇士營了,這上萬的勇士營精兵,確實是天下無敵,可一旦朕帶著勇士營撤走,那些水賊襲擊了越國,後果,你也看到了,能抵擋水賊的,只有勇士營,一旦勇士營調離了這裡,那麼濟北,便成了案板上的魚肉,水賊們在海上,日行百里,只需十日功夫,便可自餘杭海域,轉至濟北,這濟北,既無險可守,也無可戰之兵,現在……朕只能做出一個選擇,是捨棄濟北,還是捨棄洛陽。」

  「都無法割捨。」晏先生嘆了口氣:「濟北富庶,關係到了陛下和大陳的未來,洛陽乃國都,那裡有無數的皇親國戚,更有數之不盡的大臣,這二者任何一個,一旦失去,都是陛下不可承受之痛。」

  陳凱之頷首點頭,他沉吟片刻,似乎這是一個極痛苦的決定,隨即,他抬眸,笑了:「不錯,誰都無法割捨,既然如此,那麼這兩者,都要保全,勇士營而今有萬餘人,朕雖有意裁撤一部分兵馬,編練新軍,可時日還短,真正可戰的,也只有這萬人,既如此,那麼便命武都督,率九營人馬在此駐守,朕則率一營人馬,火速至洛陽救急,朕還不信,有人敢翻起浪來。」

  晏先生頓時詫異,忍不住道:「陛下只帶一千人?這……萬萬不可,實在過於凶險了,陛下即便回到了洛陽,洛陽安然無恙,可敵在暗,陛下在明,這一千勇士營,如何能保護陛下的周全,陛下三思啊,天難地難,也不妨再想想辦法,可陛下一旦有失,那麼……」

  陳凱之搖頭道:「楊氏水賊的戰鬥力,在杭州一戰之中,愛卿可是親見了戰果的,如此實力,再抽調勇士營,便連朕也寢食難安了,就算再多幾百一千人,又有什麼用?朕意已決,就如此吧,這世上,無論任何一個選擇,都有利有弊,可既然選了,倘若真有什麼差池,朕也絕不後悔,事不宜遲,晏先生就留在此,朕明日便出發。」

  晏先生還想勸什麼,可見陳凱之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但願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掃除楊正,最終就這楊正碎屍萬段,如若不然,這狗賊勢必要禍亂天下。」

  陳凱之點點頭。

  其實……此時他倒放下了心。

  楊正這個人,幾乎無時無刻如噩夢一般,使自己不得安寧,現在至少有一個好處,那便是終於查到了他的行蹤,回到了洛陽之後,至少……該有個了斷了。

  無論此人有什麼手段,又佈置了什麼,單憑為了這個人,陳凱之也覺得可以冒一次風險。

  他放寬了心,竟是安然去歇息,次日一早,一千從勇士營選拔出來的精銳,早已是枕戈待旦。

  這一營的勇士營,足有一千二百三十五人,營官是許傑,此人乃是陳凱之的老熟人,可聽說要他護駕送陳凱之回宮,這許傑竟有些不太樂意。

  他自然不知此番回京的目的,只以為是單純的護駕,因而很是尷尬的尋到陳凱之,行了禮,道:「陛下,卑下願駐濟北。」

  陳凱之只瞥他一眼:「為何?」

  許傑憋紅了臉:「打海賊。」

  那海賊襲了越國,震動天下,天下之人,無不恐懼有加,可勇士營不同,勇士營而今有天下第一強兵的稱號,非但沒有畏懼,反而一個個磨刀霍霍來,反而有些生怕水賊們不肯來一般,就恨不得這水賊襲了濟北,這勇士營與水賊們決一死戰。

  其他人如此,許傑怎麼是例外呢,他做夢都夢到自己焚燒著水賊的艦船,將一個個水賊的腦殼打開花,現在聽說要回京,去了京師,雖說是拱衛天子,可在那兒,太平無事,有什麼好去的,所以他倒是巴望著留下來,免得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陳凱之卻是笑了,自己心裡正苦惱著呢,卻碰到這麼個愣子,只是他自不便透露什麼,便板起臉:「朕已開了金口,勇士營莫非連君命將令都已不尊了嗎?」

  許傑頓時像霜打的茄子,忙是道:「卑下遵旨!」

  他顯得很無奈,再不敢爭取了,只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黴,或許在其他軍中,人人都搶著成為禁衛,可在勇士營多年,這勇士營上下,卻都有嗜血的傳統,甚至他們的心底深處,是瞧不起那些拱衛京畿的禁衛的,這天下承平,男兒自該在邊關和海疆殺敵立功才是。

  陳凱之便不再理他,卻已是翻身上馬,濟北上下的文武俱都來相送,他們看著陳凱之,心裡大多人苦笑,當今聖上,可真是『與眾不同』啊,天子大多是乘坐步攆,唯有當今天子,卻喜極了騎馬而行,不過……這倒不是什麼壞事。

  這濟北的文武官員,大多數心裡對陳凱之是極為敬仰的,他們在濟北,親眼看到這濟北拔地而起,自知這一切都是當今天子的功勞,他們早已漸漸認同了這裡的理念,對這裡也產生了歸屬和依賴,而陳凱之,便是濟北的守護者,捍衛著這裡的一草一木。

  眾人見陳凱之已帶著隊伍浩浩蕩蕩的揚塵而去,紛紛拜倒,這一次來送行的,不只是文武官員,不少的商賈和百姓也為數不少,只是他們不敢過份靠近,只能遠遠的駐足圍觀。

  人群之中,楊正奇負手佇立,看著身邊激動的人群,那些一個個踮著腳相望的商賈和濟北的軍民百姓,面露出不屑之色,他似乎對這一幕,顯得尤為的反感,所以等陳凱之一走,他立即退出了人群,鄧健則忙是小跑著跟了來。

  鄧健低聲道:「這個節骨眼,陳凱之回京,莫非是因為……因為……」

  他的意思是,莫非是因為楊太公嗎?

  其實此時,鄧健心裡有些發虛,楊太公的事,這楊正奇心裡最清楚,而自己,也因為是楊正奇的心腹,所以……也略知一二。

  消息本就是鄧健透露出去的,於是,自然而然的,陳凱之立即擺駕回京,這使鄧健擔心,楊正奇會懷疑自己洩露了消息。

  而一旦被察覺,那麼……今日自己的性命,可能就交代在此了。

  這楊正奇乃是極為多疑之人,這若是稍有點起疑,可就是萬劫不復啊。

  所以……鄧健心裡一橫,與其讓楊正奇心裡產生懷疑,那倒不如,自己先提出這個疑問。

  這些刀尖跳舞的日子,令鄧健對師叔越發的佩服起來,虧得師叔當初在楊正奇身邊的時候,還能談笑風生,吃啥啥香,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楊正奇,大袖子底下,幾根手指頭微微在顫抖。

  楊正奇冷冷一笑:「不會。」

  一聽不會,鄧健還來不及鬆一口氣。

  便聽楊正奇道:「倘若他當真知道,家父就在洛陽,以家父在他心裡的份量,又怎麼敢只帶一千人回洛陽呢,這陳凱之即便是大膽,可他既是天子,也不至於膽大妄為至此,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離京日久,豈可一直都待在濟北,眼下,是回京的時候了。不過……他此番回京,倒是好極了,這是自投羅網。」

  鄧健一聽,心裡反而焦灼了起來,早知自己不該將此事洩露出去,這師弟,實是太大膽了,既然知道楊太公在那兒,竟只帶著這麼點兒人回去,若是一旦有什麼危險,那麼……

  鄧健不敢想像下去。

  倒是楊正奇微微一笑,顯得極精神:「他一定想不到,家父是誰,哈哈……」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16 23:01
第九百三十九章:回京

  天子的隊伍一路西行,幾乎讓沿途州府措手不及,因為這鑾駕行得太快,幾乎是一隊騎兵風馳電掣過去,事先又沒有人通知,等反應了過來,剛要預備接駕,卻得知鑾駕已經離境了。

  於是乎,沿途的州府們,只好望塵莫及,說不出的感慨。

  當今聖上,果然是別具一格,實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等到聖駕至了洛陽倉附近,這洛陽倉距離洛陽也不過百里的路途,乃是大陳四大倉庫之一,這裡主要是負責轉運和儲存官糧,是天下最要害的所在,在這兒,是由禁軍來防守的,足有三千人。

  陳凱之在此小憩一會兒,便接見了本地的錦衣衛千戶。

  按理來說,錦衣衛在各行省確實都設了錦衣衛千戶所,可這洛陽倉,只是一個軍事要塞,本來能有一個錦衣衛的小分隊,就綽綽有餘了,不過一些特殊的要津之地,錦衣衛最是重視,如長安、如濟北,還有這囤積官糧的重地,俱都設高級別的千戶所,為的便是以防不測。

  這位千戶姓劉,一聽聖駕到了,先是嚇了一跳,接著急急忙忙的趕來見駕,便見陳凱之只在這洛陽倉的轉運司衙裡高坐。

  劉千戶小心翼翼的上前,恭謹地道:「卑下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陳凱之呷了口茶,顯得氣定神閒,身上並不見疲憊,他道:「劉千戶,京中如何?」

  陛下開門見山,而但凡是錦衣衛出來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們多以刺探為能,平時不知看過多少陰私和陰暗之事,只聽陛下這一問,便曉得肯定是京裡出了什麼事。

  劉千戶忙斟酌著答道:「京裡這幾日還算風平浪靜,不過臣在衛報之中,倒是得知,昨天下午,有數十個節度使跑去了兵部衙門裡大鬧,據說……還打傷了人。」

  所謂的衛報,其實就是錦衣衛內部的邸報,是鎮撫司裡傳抄出來的消息,而這些消息,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看的,至少也是副千戶以上的人才有資格觀看。

  每次衛報一傳抄,也不過百份不到,接著會用快馬,送到天下各處副千戶以上官員的案頭上。

  如此一來,這些錦衣衛的核心人員,或是坐鎮一方的錦衣衛千戶官們,便能立即對天下的局勢有所瞭解,自然也就清楚,最近鎮撫司關注的是什麼,而自己在本千戶所,又該側重哪一點。

  一群節度使,居然跑去了兵部鬧事,這……肯定是極不像話。

  不過節度使畢竟在地方上是自成體系,別看品級未必比得上兵部,可實際上卻個個是實權人物,絕非是等閒之輩。

  陳凱之幾乎不需問,便曉得這些傢伙鬧事之後,這滿朝文武,多半是在裝鴕鳥了。

  他微微皺眉,冷哼了一聲,隨即道:「還有呢?」

  劉千戶心裡卻是咯噔了一下,這節度使鬧事,這般大的事,陛下竟然沒什麼大反應,竟還問自己還有沒有什麼事,這……天底下,還有這事更令人詫異的嗎?

  他只好搖頭道:「再就是一些雞毛蒜皮之事了,陛下……要不臣將衛報取來。」

  陳凱之擺了擺手:「不必了罷,既然你說無事,天下太平,朕自是信得過的。」

  說罷,他竟是長身而起,對左右道:「歇也歇夠了,繼續啟程,這星夜兼程的,料來明日清早便可抵達洛陽,出發!」

  這下子,劉千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啊,下意識的道:「陛下旅途勞頓,不妨……」

  「不必了。」陳凱之雷厲風行,還不等劉千戶把話說完,已是快步走出了衙堂。

  外頭呼啦啦的禁衛,立即蜂擁的擁簇而來,跟著陳凱之,眾人紛紛翻身上馬,不等那劉千戶說什麼,這對風塵僕僕的隊伍已絕塵而去。

  那洛陽倉的轉運使周度,至陛下到了,都沒有機會插上話,一直都垂立在衙堂外頭靜候,此時見陛下走了,他和劉千戶肩並肩著護送,目光遠遠眺望著那隊來去匆匆的隊伍,忍不住捋鬚道:「咱們這位陛下……還真是……別具一格,和歷代先帝,都有所不同啊,這是福還是禍呢?」

  那劉千戶卻突的冷冷的朝這周度橫瞪一眼。

  周度身軀一震,頓覺得失言,忙打哈哈:「哈哈,胡說的,莫要見怪,何況這也不算是誹謗聖君吧?」

  ……………………

  清晨的曙光,初露在這洛陽城,照射著那些枝頭上的葉子裡的露珠,顯得閃閃生輝。

  雖在同一片天空下,顯然,洛陽城與濟北是全然不同的。

  濟北上上下下,俱都展露著生機,那兒雖沒有高高的城牆,沒有入云的城樓,沒有那背靠著肴山山勢且蔚為壯觀的洛陽宮,更沒有曲徑分明的街坊,卻有著蓬勃的氣息。

  而洛陽城,則更像是一個暮年的老者,莊偉卻又顯得斑駁,帶著一種別有意味的厚重。

  即便是在清早,在這裡,依舊不會人聲鼎沸,守門的兵丁,會按時打開城門,隨即,無數的官兵湧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如往常一般,稽查路人。

  只是今日,當一個馬隊旋風般而至,城門的守備還未上前喝問,等看清了領頭的來人,便立即嚇得面如土色、身如篩糠,接著便拜倒三叩:「臣恭迎聖駕,吾皇萬歲!」

  看到守備的舉動,兵丁們顯然也是給嚇了一跳,紛紛拜倒,一時間,人頭攢動,如海浪一般的伏下。

  隨時日夜兼程,可陳凱之渾身上下,沒有顯出一絲疲憊,他見那守備官,似乎也有些印象,不過到底是誰,卻一時間實是記不起了,不過料來是碰過面的,否則此人怎麼能一眼認出自己呢?

  他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催馬,毫不猶豫的跨過了城門的門洞。

  身後的許傑諸人,俱都蜂擁飛馬而入,一時之間,馬蹄聲如雷,連綿不絕,塵土如煙霧一般揚起,使拜在兩邊的人頓時滿是風霜,灰塵僕僕。

  陳凱之入城後,卻是在路上突的勒馬,這馬兒生生的揚蹄佇立。

  就在此時,陳凱之回望了身後的勇士營禁衛一眼,道:「爾等俱都入宮,許傑,你一人隨朕來。」

  勇士營禁衛和別的禁衛不同,遇到了特殊的命令,依舊還是言聽計從,從不去問為什麼,因此在陳凱之的一聲令下後,大隊人馬便轟隆隆的朝洛陽宮而去。

  陳凱之卻是看了一眼身邊突的變得興致高昂的許傑,他知道,這傢伙一路來,都極是沮喪,實在不願跑來京師這個安生的地方。

  可誰知,才剛進城,陳凱之竟撇開了所有人,單獨留下了他自己,許傑頓時興致高昂起來。

  陳凱之朝他道:「吃飯的傢伙,還在吧?」

  「在。」許傑就差沒有扯開嘴角大笑起來了,帶勁地點著頭,一副躍躍欲試之態。

  他從前可是炮隊的隊官,所謂吃飯的傢伙,自是他無論在哪,都會藏著幾顆手雷。

  陳凱之頷首點頭道:「那就隨朕去護國館。」

  護國館!

  許傑眼前一亮,他實在沒有想到,陛下初來乍到,要去的第一個地方,竟是那裡。

  護國館和鴻臚寺是遙相呼應的,鴻臚寺主要接待的乃是外賓,而護國館呢,則大多是接待地方的州府,當然,也包括了節度使。

  自有節度使以來,這些節度使每每進京,都會帶著大量的隨員,其中護衛眾多,起初的時候,他們分開居住,而下頭的隨員們呢,來到了京師,哪裡都覺得熱鬧,自然各行其是,結果鬧得京裡雞飛狗跳,於是景皇帝便下旨,建護國館,其用意便是將這些人一起聚攏起來,方便管理,免得滋生事端。

  可陛下現在竟要去護國館,不只是如此,竟還只帶著一個護衛。

  想來若是被文武百官們聽了去,再聯想到陛下欲推行推恩令,與此同時,就在前幾日,這些節度使們居然跑去兵部鬧事了,這個時候,孑身一人去國賓館,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多半百官們非要癱下不可。

  可許傑竟什麼異議都沒有說,換上了一臉正色,道:「陛下放心,卑下誓死護衛陛下周全。」

  陳凱之卻是鄙視地看他一眼:「朕帶你去,不過是教你給朕鞍前馬後罷了,走吧。」

  討了個沒趣,可許傑依舊是興沖沖的,二人一前一後,也不等人準備,已是朝著國賓館的方向策馬揚鞭。

  這國賓館新近來了許多客人。

  節度使們早就被推恩令攪的寢食難安了,此番朝廷召他們入京,不少人都是拖家帶口來的,來做什麼?當然是要討一個公道,這是狡兔死、走狗烹啊。

  當初的時候,朝廷邊鎮不寧,所以廣設軍鎮,指派節度使,大家為了地方上的安寧,哪一個不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大陳能有今日的安穩,他們也算是居功至偉。

  可現在好了,說推恩就推恩,說是推恩,可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這是不想讓大傢伙兒有好日子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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