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56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1 23:26
第九百五十章:刺刀見紅

  正德殿裡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陳一壽終於苦笑,他站了出來,作為內閣首輔大學士,一直為陳凱之推行新政的陳一壽是不得不站出來了,他道:「方才諸葛御史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重商則傷農,四書五經,也確實明白無誤的寫著。」

  他笑了笑,漸漸變得平靜起來:「可今時不同往日了啊,重商之所以傷農,是因為土地充裕,而百姓呢,卻需耕作,若是不精耕細作,屆時,土地的產出就會降低,所以,難免傷農。可今日,和從前一樣嗎?自我大陳開國以來,人口增長,已至於十倍二十倍以上,天下的土地,哪一處沒有開拓,可即便如此,依舊還是人滿為患,又有多少人,沒有土地,或是許多人想要租種土地而不可得?於是乎,十畝地,原來是繳三百斤糧租種,而今呢,卻需繳納上千斤,可即便如此,依舊還有人趨之若鶩,想要租種土地而不可得,這是為何?這是因為,我大陳已是人滿為患,這天下四處,又有多少流民呢?」

  陳一壽臉色變得嚴厲起來:「老夫的兄長,也是士紳,族中有上萬畝地,在縣裡,從前的時候,這土地租種出去,無數人爭搶,為何?還是人多,而地,卻只有這麼多,於是乎,倘若十畝中田只收八百斤糧作為地租的,已算是善人了,若是一千斤,也不算苛刻。因為佃戶們知道,倘若他家不租,這一年沒有營生,一家老小,便要餓死,而有的是的人,爭搶著租種,即便租了十畝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收來的糧,除了應付攤派、徭役、地租之外,能留給一家老小的也不過是幾百斤劣米,未必能吃飽,卻還得為了租種土地,接受愈發惡劣的條件。」

  「百年前,一個縣,有三萬個壯丁,便足以耕種一縣的土地,可現在呢,縣中的壯丁,卻增到了四萬五千餘人,可地,還是這些地,四萬五千人種這地,和三萬壯丁種的地,產出可有分別?實言相告了吧,沒有任何分別,老夫親自查驗過戶部的糧冊,可同樣的產出,明明三萬人就可以應付,為何要四萬五千人呢?老夫又查到,因為多出了這麼多壯丁,反而使各縣的地租,又增加了近四成,這說明什麼?說明重商不會傷農,重商,會令一部分壯丁去工坊,可不會減低糧產,朝廷足以應付這些不足。」

  陳一壽本是個穩重的人,其實依著他的性子,多半也不會慷慨陳詞。

  甚至他是能夠理解反對新政之人的,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大士紳家庭出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為何會有人如此反對新政。

  可說到此處,他臉上變得極不客氣起來,厲聲道:「既然重商不傷農,那麼傷的是什麼人呢?傷的是士紳,傷的是地主,傷的乃是那些平日陛下所仰仗之人,上至陛下,至朝廷,至地方的官府,屢屢減輕士紳們的賦稅,對他們,可算是關懷備至了吧,地方上的徭役,從未讓士紳們來服役,地方上的錢糧,也是士紳們代為徵收,甚至默許士紳們得到一筆損耗,我大陳至開國以來,可算是辜負過軍民,辜負過三教九流,辜負過無數的僧俗百姓,可唯獨不曾虧欠和辜負的,便是士紳,這句話,有沒有錯?」

  「按理來說,受國恩至此,太平時節,倒也不求你們報效,若是遇到了戰爭,朝廷也只是徵用尋常的百姓,若是災荒,朝廷賑濟,最先賑濟的,也是各縣各鄉的士人;這天塌下來,朝廷都沒有教士紳們吃過一點苦,受過一點點的罪,可如今,朝廷愈發的難以為繼,積弊重重,因此,陛下提出新政,提出新政的本質,是為了長治久安,這既維護的乃是陛下,是祖宗社稷,難道,不也是在維護各縣各鄉的士紳賢達,不是維護你們的家廟嗎?秦是如何亡的,漢又是如何亡的?這些教訓,難道還不夠?」

  「我大陳五百年來,歷代天子,許了多少恩澤,現在國家有難處了,也並非是不教你們顛沛流離,更不是要破你們的家,要的……無非只是改善一丁點百姓的家境,也只不過……是讓無立錐之地的流民,有那麼一絲絲的出路,這……過份嗎?又有什麼過錯?因此,新政伊始,許多流民,許多不甘忍受高租的佃農,便忍不住想背井離鄉,想要尋個出入,便去了濟北,只求有口飯吃,有件衣穿,可即便如此,鄉間的佃農,少了嗎?實話說,沒有少,土地也足夠租種了,只不過,卻因為從前人滿為患,現在人口尚好,不能忍受的人,便走了,迫的許多世族,不得不減少一點地租,招徠百姓租種土地,就因為減少了地租,有人就要喊痛了?從前是綾羅綢緞,今日依舊還是綾羅綢緞,從前是錦衣玉食,今日也沒有少你們的錦衣玉食,從前是鮮衣怒馬,現在還是鮮衣怒馬,老夫敢拍著胸脯說,世家大族的子弟,該吃的肉,一兩都沒有少,吃穿用度,也並不曾見有過縮減,少了這幾成的利,何至到現在,這樣牆倒眾人推的地步?」

  陳一壽目中充血一般,顯是真正有些憤怒了。

  他聲若洪鐘:「個個都在說,讀聖賢書,人人都在說,要兼濟天下,每一個人,都說是聖人門下,個個又鄙夷那些錙銖必較的商賈,可現在,是誰在錙銖必較,又是誰,就因為商貿吸引了人口,使得地租不斷降低,而在這裡哀嚎,好嘛,外頭的事,你們當老夫不知道?老夫乃內閣首輔,中樞之臣,怎麼會不知道呢?老夫素來知道,有人在背地裡說什麼呢,說祖宗之法的有,說傷農的也有,你們抬出了祖宗,抬出了重農,難道就不該想想,時至今日,朝廷有難,而今流民四起,無數百姓衣衫襤褸,食不果腹,餓殍無數,到了至今這樣可怕的地步,你們……就不能讓一丁點利,報效國家,報效朝廷,與朝廷共體時艱?」

  陳一壽昂首:「新政的本意,就是如此,既要保持糧產,可也要用工商吸納一部分的人口,使農人租種土地,可以少繳一些地租;也可使不甘農事之人,去工坊中尋一些吃穿用度,這便是陛下的心思,也是老夫的意思,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也已到頭了,沒什麼好說的,諸公肯定心裡要痛罵,也會如外頭的讀書人一般,暗中對老夫跳腳,可老夫沒什麼說的,這新政,非要繼續下去不可,也請諸公,三思吧。」

  他說罷,很安靜的退回了班中。

  這內閣首輔大學士的當面駁斥,倒是令那諸葛平一下子不敢反駁了,倒不是他認同陳一壽,而是陳一壽的身份有些不同,若是陛下說這些,他倒可以來個仗義執言,即便陛下罷了他的官,他也依舊沒什麼可畏懼的,反而得了一身的清名。

  而陳一壽呢,既是百官之首,同時,也是數朝老臣,不只如此,陳一壽歷來以剛正和賢達著稱,此番他一番痛斥,可謂是敲山震虎,令許多原本蠢蠢欲動的人,開始心裡掂量了起來。

  陛下如此執意,內閣首輔大學士,亦是如此表態,這就說明,宮中和內閣已經一致,而陳一壽在朝中本就有諸多門生故吏,再加上朝中也不乏有支持新政的人,反而使那些蠢蠢欲動的力量,變得謹慎起來。

  陳凱之則冷冷的掃視著百官,他依舊沒有開口。

  在這長久的沉靜之後,陳凱之突然道:「皇叔……認為呢?」

  他的目光,落向了陳義興。

  陳義興顯得很淡定,其實陳凱之喊了皇叔的時候,幾乎喊得就是他了,在這朝中,鄭王、梁王等宗室都在,還有不少的宗室,可能當的起陳凱之如此親暱的叫一聲皇叔的人,也只有靖王殿下。

  陳凱之突然詢問陳義興,反而令人覺得奇怪,因為任誰都清楚,這是政事,而一般的宗室,卻極少參與進政務之中的,除非……獲得了議政的權力。

  也就是說,宗室在新政的問題上,他們本不該有什麼發言權。

  當然,現在陳凱之既然問了,陳義興作為宗室之首,自然應當回答。

  他沉吟了片刻,道:「新政的是非,現在論起來,老臣以為,沒有意義。」

  這番話,堪稱是驚世駭俗。

  所有人錯愕的看著陳義興。

  新政關係到了這麼多人的利益,多少人為此而牽腸掛肚,又不知有多少人,日思夜想,有人愛,有人恨,可到了靖王殿下的口裡,竟變得沒有了意義。

  本來,所有人都以為,身為靖王殿下,這位歷來和陳凱之關係匪淺的皇族,理應會和陳一壽立場一致,或者是學陳一壽一般,狠狠痛斥一番某些人,可現在……這回話,似乎別有古怪。

  陳凱之眼眸裡,掠過一絲似笑非笑,他繼續凝神看著陳義興,笑了:「是嗎,請皇叔繼續說下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3-21 23:2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2 23:07
第九百五十一章:水落石出

  陳義興沉吟了片刻:「陛下,臣以為,新政的好壞,根本無從道哉,只因這新政,只在濟北推行,暫時,天下各州並未推行新政,因此,這新政的好壞,與其他人何干?只需濟北上下人等,沒有站出來反對,那麼……與其他的州府何干?」

  陳義興抿了抿嘴,繼續道:「至於百姓要去濟北,我大陳也早有定製,百姓若要遷徙,只需去官府報備,領了路引即可,他們要背井離鄉,前去濟北,依據的也是大陳的律法,並無任何不妥之處,這……又有什麼值得說道的?莫非,因為百姓們想要遷徙,朝廷和官府為了讓他們在本地安心的耕種,租種人田地,還需將他們綁起來不成?倘若如此,這方才是違背了祖宗之法,因此,臣以為,新政,乃濟北之事,新政之好壞,也是濟北相關,外頭那些讀書人,無一人出自濟北,卻要懇請陛下廢除濟北的新政,這……豈不是咄咄怪事?濟北興起了商貿,既沒有請朝廷讓各州府驅趕百姓至濟北務工,也不曾命人對各州府的士紳們如何,因此,士紳為何反對?」

  「臣以為,倘若濟北僧俗人等,若是不滿新政,尚可以請陛下廢除新政,而各州府並未實施新政,自然就遑論反對了,現在各州府的生員,異口同聲,非要反對新政,這豈不是咄咄怪事?」

  眾人聽了,竟是啞然。

  其實從本質上,新政確實沒有觸及到各州府,朝廷也沒有下旨意,讓各州府效仿濟北,幾乎所有的新政政策,本就在濟北執行。

  可這新政的影響,也確實波及到了各州府,其中最大的影響就是人口,因為濟北的出現,使許多州府的人口大量的流失,這是眾所周知的事,而人口的流失,導致了地租的下降,甚至導致了土地價格的暴跌,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何況,未來新政是否會推廣,也造成了人心惶惶,許多士紳們,害怕繼續這樣人口流失下去,因而,土地的價格日益降低,這損害的,可是他們根本的利益。

  何謂士紳,士紳本質上,一切的來源,本就是土地,對他們而言,土地是他們的根本,是他們一切,是他們世世代代富貴榮華的基石,也正因如此,他們反對新政。

  現在這靖王殿下,倒是直接詰問了,濟北新政,與你何干?

  你們哪個州府推行新政,沒推行新政,腿長在百姓的身上,那麼……你們起勁反對個什麼?

  陳義興笑了笑,隨即又道:「其實……陛下還可以下旨,向在這洛陽宮外的諸生們許諾,保證除濟北之外,他們的家鄉,也即是我大陳各州府,若非百姓們強烈贊同,否則,絕不輕易開啟新政,濟北新政,只限於濟北,倘若生員們不肯,那麼不妨請他們將這濟北的生員也請來,反對濟北新政,如若不然,臣以為,這陳情,豈不成了天下的笑話?」

  請濟北的生員來反對……

  這基本上,已是形同於自找沒趣了,因為濟北根本就沒有生員,當初陳凱之得到濟北時,這濟北本屬於燕人的疆土,他們撤退時,將百姓們裹挾了個乾淨,因此,在那濟北,除了從其他各府跑來的商賈,就都是一些外鄉人,從戶籍的嚴格意義而言,濟北根本不存在多少戶籍人口。

  「……」

  殿中百官,沉默了。

  陳凱之一笑:「如此,甚好,既然現在生員們疑慮,想來,是害怕新政推廣,來,傳朕的旨意,就如皇叔所言,朕暫無推廣新政之念,這新政,只在濟北,這是朕的許諾,使他們不必疑慮。」

  「……」

  這一唱一和,實是令人傻眼。

  這不擺明著,耍人玩嗎?

  新政確實侷限於濟北,可……可是……這濟北的影響,波及甚廣啊。

  而對陳凱之而言,其實新政也不急於推廣開,天下有一個濟北,暫時就足夠了,一府之地,足以容納愈來愈多的工商人口,這濟北將來遲早會變成一個磁鐵,將各府各縣榨個一乾二淨,等到了那時,便是某些人想要反對,也沒有了多少力量。

  宦官躬身行禮,正待要依言要去宣佈陳凱之的口諭。

  卻在這時,有人站了出來,此人……竟是刑部尚書吳孟如,吳孟如徐徐出來,鎮定自若的道:「陛下,臣以為……靖王殿下所言,並沒有道理,不過這新政之事,暫可放到一邊,臣有事要奏。」

  陳凱之微微皺眉。

  隨即道:「卿家奏來便是。」

  吳孟如道:「刑部這裡,抓到了一夥賊人,據他們交代,他們竊取了數百斤火藥,這些火藥,竟是自飛魚峰上的竊得的。」

  這個案子,許多人都有耳聞,飛魚峰上竟出了竊賊,而且竊取的還是火藥,這本就令人猜疑。何況,倘若只是尋常的小賊,要竊取火藥做什麼?數百斤的火藥,需要有人搬運下山,那麼勢必不可能是一二人所為,定當是團夥作案。

  陳凱之對這個案子,極為重視,所以……已下旨命錦衣衛徹查。

  可萬萬想不到,刑部這兒,竟是將此案告破了。

  陳凱之忍不住道:「噢?是什麼賊人,給朕報來。」

  「臣拿住的,只有四人,而這四人只是冰山一角罷了,而根據他們的交代,牽涉此事的人,足有百人之多,各自分工不同,有人負責望風,有人負責行竊,有人負責搬運,有人負責聯絡,還有人……負責運用這些火藥。」

  「運用這些火藥?」陳凱之臉色有些冷了,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數百斤的火藥,若是運用起來,那可是一場災難。

  陳凱之道:「他們用來做什麼用?」

  吳孟如斬釘截鐵:「用在洛陽宮。」

  一下子,整個正德殿嘩然了。

  用在洛陽宮,這分明是有人想要謀反啊。

  陳凱之不禁笑了:「什麼人,有這樣的膽子,用在洛陽宮,莫非要炸掉朕的宮闕嗎?」

  吳孟如又搖頭:「更準確的來說,是用在乾寧宮。」

  乾寧宮乃是皇帝的居所,一下子,這範圍可就縮小了許多了。

  也就是說,只要這數百斤的炸藥,若是當真能在乾寧宮發揮作用,那麼……陳凱之非死不可!

  弒君!

  所有人嘩然了,此時,許多人竟是再沒有心思去管那外頭的讀書人,至少這些人,可以暫時放一放,陳凱之冷笑:「宮中防衛森嚴,什麼人,竟可以將火藥運入宮中來,這……豈不是笑話嗎?」

  吳孟如又搖頭:「陛下,因為宮中有人接應,他們招供,內膳房的主管太監洪恩,與他們有勾結,內膳房因為負責陛下在宮中的飲食,每日,都需運送大批的食材入宮,一般這些食材,是不走正門的。」

  食材當然不能走宮門,這是規矩,畢竟君子遠庖廚,洛陽宮幾個重要的門,要嘛是皇帝出行,要嘛是大臣們出入,倘若有人拉著大車,將無數的雞鴨魚肉往這裡出入,這還像什麼話?

  陳凱之若有所思:「你繼續說下去。」

  吳孟如道:「臣也是昨夜拿住了賊人之後,連夜審問,方才得知,現在這些人,正關在刑部大牢,根據他們的招供,一般情況,他們走的是小門,而這小門,歷來都是宮中卑賤之人出入,雖有護衛,不過護衛卻不森嚴,而且因為運送的多是食材,只要妥善藏好,分批次運入宮中,又有生肉的腥味掩蓋,足以掩人耳目,而只要火藥運至內膳堂,接著,自有暗中接應的宦官,將其偷偷潛埋於乾寧宮中,只等合適的時機,便要舉事。」

  眾人聽的冷汗淋淋,只覺得自己的後襟,俱都已經濕了。

  若是如此,這還真有可能發生,而一旦數百斤火藥發作起來,只要陛下還在乾寧宮,還能活嗎?

  陳一壽大驚:「這……是何人指使,他們要做什麼?」

  吳孟如臉色平靜,目中卻帶著憂心之色:「根據他們的招供,負責聯絡他們的人,其中一個,他們認得,有一個……乃是靖王府的宦官吳涇!」

  靖王府……

  吳孟如說罷,已是拜倒在地,叩頭道:「陛下,臣實在不敢指責靖王殿下,這些賊人的招供,便連臣都覺得匪夷所思,不敢相信,可證據就在眼前,臣不敢不信,此事關系重大,懇請陛下,立即召內膳堂大太監洪恩,以及靖王府宦官吳涇,一問便知,臣這裡……有幾個賊人的口供,這幾個賊人,也在大牢……」

  陳凱之看了靖王陳義興一眼。

  陳義興面色冷峻。

  而群臣則是一個個覺得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陳凱之這時道:「來人,立即傳洪恩、吳涇二人,快!」

  事關重大,當然要水落石出不可。

  誰也料不到,這火藥的丟失,竟和靖王殿下有關。

  於是所有人大氣不敢出,早有人快步出殿,足足去了一炷香的時間,方才有宦官匆匆回來,行了禮,道:「陛下,洪恩……不見了蹤影,臣在內膳房,找尋不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3 09:45
第九百五十二章:楊卿家 你好

  跑了。

  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念頭。

  既然刑部昨天夜裡拿住了賊,那麼勢必,其他的賊子一定會得到消息,然後想方設法,四散而去。

  這個叫洪恩的宦官,想必也是如此吧,知道賊子被拿住了,那麼……肯定要逃亡。

  可怕啊。

  牽涉到了這麼多的人,組織嚴密,分工各有不同,悄無聲息,而要做的……竟是弒君。

  倘若真讓他們得逞,這數百斤的火藥發作起來,整個天下,怕又要大亂了。

  陳凱之臉色更冷。

  他瞇著眼,一言不發,只是冷笑。

  過了一會兒,又有宦官飛快而來,拜下:「陛下,錦衣衛已去了靖王府,那靖王府的宦官吳涇,也已不見蹤影。」

  殿中所有人,都是大氣不敢出。

  隨即,無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靖王陳義興的身上。

  吳涇是陳義興的人,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且,吳涇作為陳義興的隨侍宦官,想來,是經常可以出入飛魚峰的。

  那飛魚峰防衛何等的森嚴,想要出入,甚至竊走數百斤火藥,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這裡頭有內應,現在細細想來,倘若不是靖王殿下身邊的人,又有誰可以做到此事呢?

  更可怕的是,難道想要炸死陛下,弒君的人,只是一個宦官,這絕無可能,因為對這宦官,可有一丁點的好處?

  沒有!

  弒君之人,一定會有巨大的利益,否則,只有瘋子,才會動用這麼多人手,如此費盡心機的弒君,這其中的成本和後果、代價,實在太大太大了。

  說的再難聽一些,倘若只是一個普通人異想天開,說想要殺死皇帝,即便他有富可敵國的財富買通別人,只怕絕大多數人也會繞路而去。

  除非……這個人不是普通人,這個人不但是普通人,而且還能給人一個希望。

  什麼希望呢?便是弒君只要成功,那麼便會得到巨大的好處。

  只有如此,才會有人能人志士團結在此人週遭,為他出謀劃策,為他鋌而走險,為他甘願冒著全家誅滅的巨大危險,因為他們很清楚,這將獲得史上最豐厚的回報。

  陳一壽的眼眸,已死死的看向了陳義興。

  便連陳義興身邊的幾個大臣,也微微的後退幾步,對陳義興多了幾分畏懼,彷彿躲瘟疫一般。

  豐厚的回報是什麼呢?

  陳一壽冷冷的道:「靖王殿下,可以給一個解釋嗎?現在細細想來,老夫倒是明白了,有人要弒君,而這些人之所以膽大包天,是因為,若是陛下駕崩,不幸罹難,那麼……江山無主,而陛下現在並沒有皇子,國無儲君,勢必需從宗室近親之中,尋覓繼承人,而這天下,還有誰比靖王殿下更合適?趙王殿下,雖也是近親的宗室,可畢竟,曾經獲罪,因為陛下寬厚,才得以赦免,可他卻已失去了資格,其他諸王,又何嘗不是如此,唯有靖王殿下,一直陪伴陛下左右,而且掌控宗室,又得勇士營擁護,且素有賢明,百官敬仰,乃是最適合穩定天下之人,也只有如此,才會有人甘願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為靖王殿下效力,可怕啊,真是可怕,現在老夫終於想清了,這數百斤火藥,想要盜竊下山,而恰恰,這飛魚峰,現在本就是靖王殿下主掌,除了靖王殿下之外,還有誰,可以如此輕易盜取數百斤的火藥?」

  陳一壽怒氣沖沖的看向陳義興,他顯然是極為憤怒的,倘若這個人是趙王,是鄭王,或者是其他任何人,他尚且沒有這樣的憤怒,這是因為在他的心裡,這些人本就不值得自己信任。

  可靖王殿下不同,靖王殿下,當年一直在輔佐陛下,也正因為如此,和自己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而現在……似乎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他萬萬想不到,這個叛賊,就是陳義興。

  陳一壽咬牙切齒,厲聲道:「若是陛下罹難,收益最大的,便是靖王,這一點,靖王可同意嗎?現在,老夫算是明白了,明白為何當初靖王在陛下初起時,便以堂堂王爵的身份,為陛下效力,那是因為,趙王當政,靖王殿下需要借用陛下,來打倒趙王,也只有剷除了趙王,扶持了陛下,靖王殿下,才成為了名正言順的輔政王,倘若這時,陛下稍有不測,殿下便有無窮無盡的好處,虧得老夫……當初如此信你,認為你高風亮節,認為你……你……你說話啊,你到現在,為何不發一言了……」

  群臣之中,個個背脊發涼,他們竟感覺內心深處,俱都有一種莫名的恐慌。

  倘若這一切都是靖王殿下主使,那麼……此事就實在太可怖了。

  且不說靖王殿下的心機,就說現在,靖王負責掌管宗室,間接地,掌握了勇士營,而在這宮裡,便已由勇士營衛戍,靖王甚至不需買通所有人,只需要安插數十上百個心腹,將其安排在這殿外鎮守,那麼……今日……

  陳義興鐵青著臉:「這是胡言亂語,是污蔑之詞。」

  污蔑……這如何污蔑。

  飛魚峰的火藥被竊取了,有這能量,在飛魚峰中行事的人,又有幾人?

  負責此事的,又是你身邊的宦官,難道,這有錯?

  事成之後,最大的受益者,難道不是你陳義興?

  這一切切,都如鐵一般的事實,怎麼可能……是污蔑。

  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卻見一個小宦官跌跌撞撞的進來,拜倒:「陛下……內膳房……內膳房……裡,搜出了數十斤的火藥,確實是飛魚峰上的火藥……和尋常的硝石不同,不只是如此,還查到,和洪恩一起消失不見的內善房宦官還有三人,至今不知所蹤……」

  這一下子,滿殿嘩然了起來。

  有人朝陳義興大喝道:「靖王殿下,事實就在眼前,這一切,都和那些賊人的招供不謀而合,還請殿下有所交代。」

  那些和陳義興站在一起的宗室諸王,臉色也已變了。

  鄭王膽子最小,尤其是經歷了上一次的謀反之後,在錦衣衛中,吃了十足的苦頭,雖然最終,得到了赦免,可此時,他卻是噤若寒蟬,實是不願再和亂黨有什麼牽連,他臉色可怕的後退,一直到自己的身子被柱子抵住,一面驚恐的道:「這是謀反,這是謀反哪,事實俱在,還能說什麼,就算是現在事實還不清晰,可是先將人拿了再說,到時,錦衣衛自會還一個清白。」

  那梁王顯得還算沉穩,卻也是臉色變了,悄無聲息的離陳義興更遠一些。

  陳義興見狀,正色道:「臣無罪。」

  而此時,那奉旨前去了內膳房的錦衣衛指揮使曾光賢也已經帶著幾個力士在外,一副隨時要衝入殿中的樣子。

  陳義興正色道:「若是陛下相疑,就請暫時拘押老臣,臣相信,錦衣衛會還臣一個公道。」

  陳凱之臉色已是忽明忽暗,顯得一副震驚的樣子。

  現在這外頭,還有讀書人鬧事,而在這正德殿裡,事態顯然已經失控。

  而今一切的證據,似乎都指向了陳義興。

  現在細細想來,幾乎可以證明,陳凱之苦苦尋覓的那個人……那個陳凱之至今還忌憚無比的人,十之八九,竟是陳義興。

  陳凱之目光一冷,厲聲道:「來人!」

  曾光賢等人見狀,哪裡敢遲疑,匆匆帶刀入殿。

  曾光賢至今臉上還有震驚,因為他實是想不到,這個人……竟會是陳義興。

  難怪這些日子,自己奉旨仔細尋訪,一次次的排查,卻總是摸不到頭緒,陛下總是說,京裡有亂黨,可錦衣衛費了無數的功夫,依舊是一無所獲。

  現在……他意識到,這一切,很簡單,只是因為,自己竟遺漏了一個原本根本不值得懷疑的人。

  這個人,便是陳義興。

  他顯得極緊張,直勾勾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厲聲道:「拿下!」

  曾光賢毫不猶豫,已帶著兩個力士,正待要朝陳義興撲去。

  陳義興面如死灰,似乎到現在,他已無路可走,只能束手就擒了。

  可就在這時,陳凱之突而厲聲道:「朕何時讓你們拿靖王?」

  這一句反問,卻令所有人都呆住了。

  曾光賢甚至覺得自己神經有些錯亂。

  這……不拿靖王,那還能拿誰?

  兩個力士更是相互對視一眼,有點兒懵逼。

  他們大氣不敢出的看著陳凱之,陳凱之依舊冷著臉,可這目光,卻彷彿如電一般,狠狠的落在一個人身上。

  此人身穿著蟒袍,一看,便是大陳的宗室王爺,他顯得極不起眼,甚至許多人都已經忘了他的存在。

  陳凱之朝他一笑:「汝陽王,不,朕應當該叫你一聲楊卿家是不是?楊卿家,朕找你,可找的好苦。」

  汝陽王……楊卿家……

  所有人的目光,在下一刻,又聚焦在了這個面目幾乎已經損毀,平時卻無人關注的老人身上。

  曾光賢下巴都要掉下來,他遲疑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冷聲道:「還不快拿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3 22:52
第九百五十三章:暴露無遺

  陳凱之大喝一聲。

  曾光賢更顯為難了。

  事實上,現在整個殿堂裡,俱都鴉雀無聲。

  誰也料不到,當所有人都認為靖王殿下和亂黨有關時,而真正的亂黨,竟是汝南王。

  汝南王這張恐怖的臉,幾乎難以分辨他的情感,因為他無論是喜是怒,俱都恐怖無比。

  眾人朝他看去。

  而汝南王厲聲道:「陛下,這是要做什麼?」

  兩個力士已靠的汝南王極近,卻猶豫著有些不知該不該拿人。

  陳凱之卻是冷冷的看著他:「楊卿家,到了現在,你還想狡辯嗎?你瞞天過海,這麼多年,自以為聰明,難道,當真以為,這滿朝文武,俱都是瞎子、聾子,你是欺朕不過是你鼓掌中的玩物,你以為,你藏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就可以操控這一切?」

  「你即便再聰明,可在朕眼裡,也是愚不可及,因為一個真正的聰明人,絕不會將人人視作是他的玩物,一個真正的聰明人,理當抱有敬畏之心,知道陰謀詭計,終究上不得檯面,知道再完美的陰謀,也會有被人拆穿的一日,知道夜路走多了,終究會遇到鬼!」

  「楊卿家。」陳凱之凝視著汝南王:「事到如今,想來,你定是打死也不願承認的,既如此,那麼不妨,就將這一切,俱都擺在檯面上,朕就和你說道說道吧。」

  汝南王一聲不吭,只是冷笑。

  曾光賢等人,已是將汝南王團團圍住,蓄勢待發,不過現在,卻不再為難他。

  而陳一壽卻是面上錯愕,顯然,他萬萬料不到,陛下非難的竟是這位平時低調無比的汝南王。

  靖王陳義興,則是默不作聲,他似乎也在耐心的等待,等待著最終答案的揭曉。

  至於其他文武百官,俱都處在惶恐之中,他們心底帶著不安,自然,更多人是疑惑不解,也有人面帶著幾分恐懼之色。

  陳凱之淡淡道:「其實朕當初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朕在想的是,當初太皇太后聲勢如此之大,幾乎掌控了全局,可為何,偏偏忌憚一個汝南王,要知道,這個汝南王,其實不過是當初從京師裡逃出的小角色而已,當初,諸王俱都被太皇太后殺死,那麼,一個汝南王,又能給太皇太后造成什麼麻煩?」

  「於是,朕越想越想不通,汝南王有糧嗎?有銀子嗎?有兵嗎?可就為何,太皇太后會如此忌憚這麼一個人呢?似乎,還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

  「還有,為何朕平太皇太后時,汝南王便出現了,這倒也無可厚非,而最重要的卻是,還有一個人,那便是楊正,既然朕從汝南王口中,即便是太皇太后,也不過是提線木偶,是楊正在大陳皇家裡,佈置下的一枚棋子,可是為何朕剷除太皇太后,甚至平定關中楊家時,這個幕後之人,卻從沒有出現。」

  「彷彿……這個人便消失了一般,蹤影全無,朕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一個蓄謀了二十多年的人,怎麼可能一下子,成了甩手掌櫃,怎麼就一下子,對所有的事不關心了起來呢?」

  「直到後來,朕才知道,這個人一直都在,而且在洛陽,而這個叫楊正的人,依舊還在私底下謀劃著什麼。」

  「等朕明白了這些,竟覺得毛骨悚然起來,那麼……這個人是誰,他到底……又有什麼陰謀,又或者,當初,他為何對於朕誅殺太皇太后,誅殺諸楊,竟是漠不關心呢?」

  陳凱之冷冷的盯著汝南王:「楊卿家,你說是不是?」

  汝南王面上的傷疤觸怒驚心,卻彷彿無事人一般,淡淡的道:「這和小王沒有任何關係。」

  陳凱之微微一笑:「不錯,起初,朕是無論如何也懷疑不到你的頭上,畢竟,你汝南王,不正是太皇太后最大的敵人,所以朕從未對你起疑,可到了後來,朕卻突然起心動念了,你知道這是為何嗎?」

  見汝南王不發一言。

  陳凱之冷笑:「這是因為,你太奇怪了,這些日子以來,朕依舊尊你為皇太叔,可一直以來,你都深居簡出,其實這可以理解,畢竟你經歷過許多人生的起伏,世上的事,大多都已看淡,因而,生性淡泊,卻也沒有關係,這確實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可偏偏,你還是露出了馬腳。」

  陳凱之嘆了口氣:「似乎,楊卿家忘了一件事。」

  汝南王一笑:「陛下真會說笑。」

  這意思便是,陳凱之實在是異想天開,他乃大陳的天潢貴胄,怎麼可能和汝南王沾上邊呢。

  陳凱之卻是抿抿嘴,面帶微笑:「汝南王似乎忘了,當初,汝南王為了擊垮太皇太后,曾經聯絡了無數的宗親,以及地方的都督,甚至與趙王等人暗中聯手,可是……太皇太后在甘泉宮裡一呆就是十數年,而這十數年裡,固然楊家人也在密謀,積蓄力量。可是為何,汝南王還要放任趙王,去攻擊當時聽政的太后,也就是朕的母后呢?」

  汝南王面上,自是看不到表情。

  可陳凱之一定相信十分精彩。

  其實……汝南王的出現,確實令人起疑,因為趙王背後的這個皇叔,最初和趙王聯合,打擊的卻是慕太后,直到太皇太后到了洛陽,方才發生了趙王與太皇太后的鬥爭。

  陳凱之冷冷的看著汝南王,一字一句道:「倘若汝南王真是識大體之人,認識到了太皇太后可怕之處,那麼定會盡力在母后與趙王之間斡旋,想盡辦法,令他們聯手,從而對抗太皇太后,可從種種跡象都表明,你並沒有這樣做。」

  「所以,朕立即下旨,徹查這些陳年舊事,最終,才有了一個結果,楊卿家想聽聽嗎?」

  汝南王一言不發。

  而文武百官們,此刻卻是豎起了耳朵。

  「不錯。」陳凱之冷冷的看著楊正:「從一開始,太皇太后確實是楊卿家布的一枚棋子,可是……太皇太后並非只是一枚棋子,當她一步步的接觸到了大陳最核心的權力,漸漸在甘泉宮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甚至一步步的,在楊卿家的安排之下,步步的奪取天下的過程中,她的心態,終究是會變得。」

  「若當初,她還只是楊氏之女,那時候,她可以隨楊卿家擺佈,可一旦她成為了太皇太后,甚至無數關中楊家之人,都需仰仗她,數之不盡的大臣,希望可以從她手裡得到權力和好處時,她……已不再是那一枚任人擺佈的棋子了。所以……她開始忤逆你,開始想要漸漸脫離你的掌控,所以她開始變得任性妄為,那麼……楊卿家這時,一定會覺得失算了,楊卿家這時候才意識到,太皇太后,既然不能控制,那麼……就勢必要將其毀滅,因為……楊卿家若需要棋子,可以尋一百一千個,可是一個背叛了楊卿家,甚至知道楊卿家底細的人,開始擺脫了楊卿家的控制,開始變得獨斷專行時,卻是楊卿家無法容忍的。」

  「所以……楊卿家一開始,才以汝南王的身份,去接觸趙王,汝南王的身份,實是太容易裝扮了,他雖是出逃,雖是活了下來,可想必,此人早就落在了楊卿家的手裡,楊卿家只需殺死他,而只需告訴趙王從前的舊事,而後,告訴趙王,自己經歷了大火,面目全非,便足以讓趙王生不出任何懷疑,何況,那個時候,趙王急需有人幫助,好大權獨攬,你詐稱自己是汝南王,有海外楊家源源不絕的財富支持,又能藉著這些財富,暗中控制衍聖公府,操控許許多多的人,自然是趙王所急需的一個皇叔,可你料不到的是,趙王並沒有如願的遂你的心意,趙王即便得到了你暗中的支持,也完全不是太皇太后的對手。」

  「所以,最終你將目光放在了朕的身上,你在朕的面前現身,便是寄望於,利用朕,來對付太皇太后,又或者是,扶持一個新的『趙王』,和太皇太后分庭抗禮。」

  「是嗎?」

  汝南王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陳凱之卻是一笑:「可是你還是算錯了一步,你的打算一定是令朕和太皇太后兩敗俱傷,而你再從中牟利,卻想不到,朕竟是摧枯拉朽,竟是一舉,扭轉了乾坤,而使你的如意算盤,俱都落空了。你原以為,朕就算是殺死了太皇太后,可依舊,你還可以依靠關中楊家來制衡朕,卻更沒有料到,朕輕而易舉的剷除了關中楊氏的叛亂,你更想不到,朕不但穩住了天下的局勢,竟開始將目光,放在了汪洋大海,想要釜底抽薪,使你們海外的楊家,平添一個對手,這時候,你終於明白,朕是決不能再留了,你……非要殺死朕不可。」

  「這世上,總會有許多的奇蹟,就如朕這般,朕當時之所以沒有懷疑你,是因為,當時你確實想要幫助朕,打倒慕太后,所以,你應當不該受懷疑,可後來,朕卻想到了一點,你猜猜看,這一點是什麼?」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3-23 22:5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3 23:48
第九百五十四章:鐵證如山

  陳凱之的臉上,浮出莫名的諷刺之色:「你一定猜不到的是,朕居然不是和太皇太后兩敗俱傷。其實,朕此前陷入了一個誤區,那便是,現在看來,若你是楊正,那麼你一定會後悔當初和朕合作,可朕竟忘了一件事,在你的眼裡,朕當初,也不過你的棋子,似你這樣自以為聰明的人,是絕不會高看別人的,所以,你只認為,利用了朕,朕對付太皇太后,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到時,只需你反手,便可輕易將朕捏死。你甚至認為,即便是朕登基,那也不過是爾爾,因為在你的心裡,早料定了朕不過是你的一個新工具,甚至,即便朕能登基,那關中楊家,也足以讓朕焦頭爛額,更遑論,朕今日竟可以迅速的除掉太皇太后,穩住朝廷,平定關中,甚至……到了今日,竟可以威脅到你們楊家。」

  「這一切,都是你的失策!正因為你有了如此巨大的失誤,所以你才想要極力的補救,而補救的唯一方法,就是殺了朕。」

  陳凱之笑聲冰冷。

  而殿中,已是嘩然了。

  群臣覺得陳凱之所言,實是匪夷所思。

  陳一壽更是顯得緊張,而靖王陳義興倒還顯得鎮定。

  陳凱之繼續道:「朕早就在濟北時,便得知楊卿家還在洛陽,這也是為何,朕及早趕回洛陽的原因。朕一直在思考,楊卿家到底是何人,是誰……在背後搗鬼,他想做什麼,他既想要除掉朕,那麼……又如何才能控制天下的局面呢?」

  「要知道,除掉一個朕,其實很簡單,可最難得,恰恰是朕若是駕崩之後,這大陳的權力,最終會落在誰的手裡。」

  「倘若大權旁落,對楊卿家你,豈不又是得不償失,所以,你才想盡辦法,命人在飛魚峰上盜竊了火藥,是嗎?只有在那裡盜取火藥,才可以既除掉朕的同時,栽贓靖王;不只如此,你還收買了靖王身邊的宦官,將一切的證據,俱都指向了靖王,還有那內膳房裡的洪恩,想來,也是你的人吧。即便是刑部尚書……」

  陳凱之眼眸,如鋒利的刀子,朝那刑部尚書吳孟如看去,吳孟如打了個哆嗦,他是垂頭。

  陳凱之大笑道:「這吳孟如,應當,也沒少得你的好處,你們這些人,聯手炮製了一個圈套,便是希望,讓天下人相信,靖王有可能就是叛黨!」

  汝陽王同樣大笑:「陛下,實在是說笑了,難道陛下認為,小王會不知,靖王殿下和陛下是何等的交情,陛下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是也絕不會輕易懷疑靖王。既然陛下對陳義興深信不疑,那麼……陛下口口聲聲,說小王費盡心機,便是要對陳義興栽贓陷害,可陛下對陳義興歷來信賴有加,那麼本王這樣做,豈不是白費了功夫,難道在陛下的心裡,臣……便是這樣的愚蠢嗎?」

  眾臣一聽,也是面面相覷。

  起初,他們雖覺得陛下的話,有些離奇,可陛下言之鑿鑿,似乎……不像是空穴來風。

  而汝陽王的反駁,也確實有道理,汝陽王若要栽贓別人,倒也罷了,誰不知道,靖王殿下和陛下早就相交莫逆了,陛下對靖王的信任,怕是要超過這殿中絕大多數人,既然這離間計沒有效果,汝陽王如陛下所言,是個精明的陰謀家,又怎麼可能,愚蠢到栽贓靖王呢,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嗎?

  陳凱之微微一笑:「這才是你的計劃中,最高明的一步,因為你並不需要讓朕懷疑靖王,你只需要讓全天下人認為,靖王有亂黨的嫌疑即可,因為這個時候,你會暗中糾結叛黨造反,趁機殺入宮中,殺死朕。而朕一死,朝野震動,群臣就必須找出一個能夠主持大局之人,朕已死了,趙王遠在濟北,至於梁王等人,何德何能,能夠主持大局,最有希望的靖王,定是所有人最合意的人選,可是,一旦天下人懷疑,他便是殺死朕的幕後主導者,即便天下人沒有證據,可有誰,願意讓靖王主持大局?」

  「那麼,朕算來算去,唯一還能被人擁戴的只有你了,你混雜在群臣之中,等叛軍殺到,依舊還可以隱秘身份,而一旦叛軍殺死了朕,你便可以以汝陽王的身份站出來,穩住宮內宮外的局勢,你汝陽王,在宗室之中,輩分最高,誰敢不從你?」

  「這……便是你的所有計劃,栽贓靖王,是為了徹底的踢開靖王,使他無法在事後發揮影響;偽裝自己是汝陽王,是因為這個身份,在合適的時候,比如說今日,你依舊可以以皇室的身份出來,得到天下各州府,以及百官的擁護。想來現在……你的叛軍,已經磨刀霍霍了吧,他們會假裝讀書人圍攻洛陽宮,奉旨入宮護駕的理由,趁機入宮,來到這裡,趁著混亂,將朕殺死,到了那時,宮中大亂,而你便可以適時的站出來,穩住叛軍和群臣了。楊卿家,到了現在,你還想抵賴是嗎?」

  汝陽王沉默了。

  不過顯然,他絕沒有承認。

  若是當真如陳凱之所言,這確實是一個好算盤,讀書人圍了洛陽宮,表面上是逼宮,實際上,卻是製造一個口實。所謂的陷害靖王,也根本不是要讓陳凱之懷疑靖王,而是要去除靖王的影響力,若是這個時候,叛軍出動,偽造聖旨,口口聲聲,是入宮護駕,只要宮中混亂,那麼,皇帝的生死,也就掌握在他們的手裡了。

  在這個過程之中,只要陳凱之一死,汝陽王當政,那麼就可以將弒殺陳凱之的責任,栽在靖王,或是勇士營的身上。

  既可殺人,又可在殺人之後,鎮住朝野,汝陽王,便是這個獲利最大的人。

  「叛軍……」群臣頓時色變,若是陛下說的沒錯,假若當真有叛軍來,到時……

  許多人不安的四處張望,一個個覺得脖子有些發涼。

  陳凱之卻依舊佇立著,冷冷的與汝陽王對視,汝陽王的眼中,出奇的沉靜,他一字一句道:「陛下難道不嫌自己過於異想天開嗎?」

  陳凱之則諷刺的道:「是朕異想天開嗎?那麼……」陳凱之突然惡狠狠的看向那刑部尚書吳孟如:「吳孟如,你來說,你得了楊卿家多少的好處,或是受了他什麼裹挾,你以為,朕不知道?」

  吳孟如嚇得臉色慘綠。

  汝陽王若真是楊正,這種人的心理素質,定當極好,多半即便是鐵證如山,也能夠心平氣和的抵賴的。

  可並不代表,每一個人的心理素質都有如此強大,至少……在陳凱之看來,吳孟如這個刑部尚書,將一切罪責指向了靖王的人,遠遠比楊正孱弱的多。

  「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嗎?只怕這個時候,那些口口聲聲,自稱護駕的叛軍,已經出動了吧,你們……蛇鼠一窩,想要謀害朕,難道到了現在,卻又不敢認了嗎?」

  「沒……沒有的事……」吳孟如嚇得戰戰兢兢,忙道:「臣冤枉的,冤枉啊,臣……臣沒有都沒有做。」

  陳凱之冷笑:「冤枉?你以為,到時叛軍以護駕的名義入了宮,你還可以和楊正一般,最終可以分享勝利的果實嗎?你以為,這位口口聲聲,自稱是汝陽王的人,需要許多人知道他的底細嗎?你錯了,你雖是他利用的棋子,可因為你為他羅織這麼多事,等叛軍進來,不但要趁亂除了朕,只怕連你,也要一併除去,因為……你知道的太多。」

  吳孟如嚇得身子哆嗦了一下,陳凱之的話,顯然是危言聳聽,可他這樣的人,主掌刑名,那堆積如山的卷宗裡,多少聳人聽聞的事他不曾看過,因此,早就將人性看了個明明白白,現在經陳凱之一提醒,他竟下意識的朝汝南王看去,這是一種正常的心理,似乎想要從汝南王身上,尋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可汝南王面上的表情,根本無從看到。

  陳凱之冷笑:「那麼,來人,將吳孟如拿了,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四字出口。

  吳孟如頓時頹然,身子打了個哆嗦,大叫道:「臣……也是迫不得已啊,陛下,臣是迫不得已……臣……臣吃了仙藥,一日不吃,便渾身難受,臣……若沒有仙藥,便沒有法子活了啊,這楊……楊正答應了臣,不但事成之後,要請臣入閣……還說……還說……」

  一下子,大殿中嘩然。

  仙藥……

  又是這仙藥。

  當初的衍聖公,和仙藥有關,後來,又查出不少人,和仙藥有關,現在,竟連刑部尚書,竟也沾上了仙藥,由此可見,這楊正為了控制別人,不知拉了多少人下水。

  至於讓吳孟如入閣的許諾,多半也足夠讓吳孟如鋌而走險了,大陳能夠入閣的大臣,往往都是從禮部尚書、吏部尚書之中挑選,偶爾,也會有兵部、戶部尚書升任,可唯獨這工部和刑部,雖也是在六部之中,卻極少有尚書能夠以此為跳板入閣,吳孟如原本這一輩子,怕就是這兵部尚書到頭了,因此,入閣對他而言,有致命的吸引力。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4 22:28
第九百五十五章:你輸了

  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那所謂的仙藥,是楊正控制人手段,楊家有數之不盡的財富,自然還可以肆無忌憚的收買,當然,不只是如此,單憑這些,想要人鋌而走險的謀反,顯然還有所欠缺,而楊正給予吳孟如這些人,是希望。

  一個人無論什麼地位,總會有不如意的時候,到了一定的程度,眼前便有一道檻,這道檻,想要跨過去,實是難上加難,而楊正的出現,給予了吳孟如這樣的人一個邁過這道檻的希望,那便是,他的宗室身份。

  汝南王,乃大陳宗室之中,碩果僅存的近支宗王,卻輩分極高,一旦大陳出現了權力的空擋,那麼百官勢必要尋覓一個這樣德高望重之人出來主持大局,即便是不讓他登基,那至少也該是攝政,而到了那時,自然而然的,汝南王將掌握大陳軍政,無數似吳孟如這樣的人,便可趁此機會,憑藉著這從龍之功,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個叛亂的過程,堪稱是精心策劃,汝南王從一開始,就永遠的躲在幕後,先設計令靖王沾上謀反的嫌疑,趁此機會,煽動讀書人在宮外滋事,而與此同時,叛軍入宮,最終,在群龍無首之下,再由他出面主持大局。

  此時,就算想要抵賴,也已不成了。

  陳凱之笑吟吟的看著楊正:「楊卿家,朕久聞你的大名,這些年來,朕也一直在尋你,只是萬萬想不到,你一直都在朕的身邊,實是令朕覺得意外。」

  楊正笑了笑,道:「陛下真是出人意料,老夫服了。」

  終於,楊正卸下了偽裝,不過……他語氣顯得很輕鬆,並沒有事情敗露之後的惱羞成怒:「陛下方才的分析,讓老夫汗顏,老夫這點彫蟲小技,想不到竟都被陛下所洞悉,真是想不到啊,眼看,只差最後一步,便可以了無痕跡的大功告成,可最終,還是曝露在天下人面前,這是老夫的巨大疏失,倒是令陛下見笑了。」

  陳凱之坐回了御椅上,此時卻更像是貓戲老鼠的姿態,戲謔似得看著楊正:「不,談不上見笑,楊卿家是個絕頂聰明之人,便連朕,也不得不承認,其實,楊卿家之所以敗露,倒是並非是行事不密,只是因為……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而已。陰謀詭計,總是需要有度,一個人不能永遠的編造一個又一個的陰謀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謂善騎者墜於馬、善水者溺於水、善飲者醉於酒,善戰者歿於殺便是這個道理。」

  楊正想了想,居然朝陳凱之行了個禮:「受教了。」

  二人似乎聊的輕鬆,可群臣卻焦灼起來,他們萬萬料不到,這便是真相,何況,這群臣之中,自有為數不少的楊正餘黨,此刻一個個臉色蒼白的嚇人,而與此同時,外頭帶隊的一個勇士營隊官似乎早已得到了某種暗示,按刀帶著數十個勇士營護衛跨步入殿,他們倒是沒有什麼過激的動作,卻只是按刀而立,警戒起來。

  楊正這時,卻又長嘆:「其實,老夫也知道,陛下所說的這個道理,若是老夫安分一些,乖乖在海外,這天下,又有誰能奈何的了老夫呢?可是哪,老夫這個人,終究還是放不下,放不下這大好河山,這裡,終究是我楊家的祖居之地,人……不能忘本,不能忘根。」

  他接著搖頭,露出無奈之色:「其實那太皇太后楊氏,確實是老夫看走了眼,當初,原本是想借她,操控大陳地局面,可是她……隨之水漲船高,心卻大了。這人哪,大抵都是如此,一山還望一山高,默默無聞時,老夫竭力相助,於是言聽計從,可等到她位高權重時,心心唸唸的,卻是想要擺脫老夫的掌控,她哪裡知道,老夫做事,總是會留一手的人,所以,老夫才有了這汝南王的身份,為的就是關鍵時刻,制衡她,陛下說的不錯,原本,老夫是想借趙王之手,可直到後來,老夫才發現,那楊氏,並非是趙王可以應付的,所以,老夫才想到了你,可老夫呢,終究是一步錯,步步錯,想要彌補一個漏洞,卻製造了更多的麻煩,老夫哪裡想到,你除掉了太皇太后,非但沒有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面,結果,竟還穩住了大陳的朝局,厲兵秣馬,竟有了中興之兆。陛下實是不簡單,老夫先看錯了楊氏,而今,又看錯了你,一次次想要補救,想要消除隱患和威脅,可誰料到,最終……卻還是差了一步。」

  「差了一步?」陳凱之笑了笑,凝視著楊正:「可在朕看來,楊卿家該是滿盤皆輸了。」

  楊正卻笑了,聲震瓦礫:「哈哈……陛下實在是異想天開,老夫會滿盤皆輸嗎?老夫固然會棋差一招,會有疏漏,可無論如何,卻絕不至於使自己落到山窮水盡,滿盤皆輸的地步。陛下……似乎忘了一件事,老夫的佈局之中,還有叛軍!」

  殿中大臣們一聽,頓時陷入了混亂。

  不錯……問題的關鍵,根本不是戳穿楊正的面目,問題的關鍵,是叛軍啊。

  楊正凝視著陳凱之,冷冷的道:「老夫若是沒有被拆穿,叛軍們會動手,協助老夫登上大位。而現在,老夫被拆穿了,叛軍們依舊還會動手,因為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了後路,所以……陛下現在拆穿了老夫,想來,很快這宮外的叛軍就收到了消息,陛下已經令他們無路可走了,若是不立即進行叛亂,只要陛下拿住了老夫,到時,他們所有人都會浮出水面,最終,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陛下似乎現在高興的太早了,陛下顯然沒有想到,老夫曾在這京師裡,收買了多少人,當初,之所以收買這麼多人,本是為了對付太皇太后,而如今,這些人都可以派上用場。」

  「陛下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卻殊不知,從一開始,陛下就已陷入了一個必死的局面,難道陛下忘記了,陛下的勇士營主力,還在濟北,陛下似乎還忘了,陛下對京營和禁衛,一向都沒有多少信任,所以,陛下在得知洛陽宮裡有叛軍與老夫密謀,所以早將禁衛調撥了出去,這宮裡,不過區區千人罷了,卻需分守九門,憑這些人,可以阻擋數之不盡的叛軍嗎?」

  楊正大笑:「陛下啊陛下,這個世上,單憑陰謀詭計,確實難成大事,想要成事,便需要力量,現在,老夫便有陛下想不到的力量,今日……既然已被拆穿,那麼……索性就拆穿了吧,可是……從現在開始,老夫要這殿中絕大多數人,也包括了陛下,一齊陪葬,所有人,必須都得死!」

  死字出口。

  無數人臉色鐵青。

  楊正背著手,完全無懼幾個錦衣衛力士,甚至面帶輕蔑之色:「此時陛下一定還心懷僥倖,覺得單憑勇士營,或許可以守衛宮中,可是陛下卻忘了,區區這些勇士營,在數鎮軍馬,數萬人面前,是守不住的,他們完全可以自防守最薄弱的城門入宮城,更何況,陛下還忘了,在這宮中,也有老夫的耳目,只怕現在……已有人偷偷的開了宮門,將軍馬放入宮中了。」

  「陛下還拿什麼來抵擋,陛下又憑什麼,敢自以為自己是勝利者,老夫這一輩子,遇到了許許多多的敵人,可無論是任何時候,無論老夫在對敵人的謀劃中,產生了多大的疏漏,可最終,勝利者卻一直都是老夫,誠如當初的太皇太后一般,老夫鑄就的大錯,方才製造了這麼一個怪物,可現在那太皇太后呢?哈哈,現在她不是已死了嗎?」

  「想來,陛下一定不信,在這京中,這麼多京營,為何這麼多將軍,這麼多的功勛子弟,這麼多位高權重之人,會甘願為老夫賣命,那麼老夫告訴你,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老夫要做的,不過是勾起他們的貪念而已,有人愛財,老夫便給他們數之不盡的財富,有人好女色,老夫便為他物色數之不盡的美人,有人貪圖權位,老夫便許諾他錦繡的前程,除此之外,陛下對仙藥,也一定有所耳聞吧,陛下從未嘗試過仙藥的滋味,自然永遠無法體會,那種極樂之境,人只要體會過了,便寧願甘冒殺頭的風險,也定為老夫前仆後繼。」

  「其實……今日這個局面,無論陛下多麼的睿智,如何的聰明,再怎麼樣拆穿老夫,可實際上,陛下早就注定是徹徹底底的輸家,陛下在想和老夫一決生死的時候,其實,也早已注定了,陛下今日將會輸個徹徹底底。」

  「可笑,也可嘆的是,陛下到了現在,竟還以為勝券在握,陳凱之……輸的是你!」

  ……………………………………

  感冒了,所以更的晚一點,最近身體都有點虛啊,第二更很快會送到,等一等就來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5 12:52
第九百五十六章:風起雲湧

  楊正氣勢如虹。

  在他眼裡,陳凱之也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罷了。

  而今,生死未定,勝負未分,今日雖被拆穿,可是大勢卻不會變,關乎於這一點,他倒是信心十足。

  陳凱之則是看著楊正:「楊卿家……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陳凱之話音落下。

  曾光賢已是拔出了刀,似乎做好了直接將楊正拿下的準備。

  可陳凱之在這時,卻是笑了笑,用手勢制止了曾光賢,隨即道:「楊卿家既然認為,鹿死誰手,還未可知,那麼……朕倒也是拭目以待,曾卿家,不必急著拿人,他的性命,已掌握在朕的手裡,也不必急在這一刻。」

  楊正卻是冷笑,環顧了四周:「是啊,老夫也很是期待。」

  …………………………

  虎賁營。

  在這一刻,營中號角已起。

  而虎賁營指揮張昌,卻已是全身披掛,一身戎裝,他按著刀,在將佐們的擁簇之下,迅速的抵達了大營。

  大營裡,早有數十個上下武官候命於此。

  他們抬頭看著張昌,這位張指揮使和尋常人不同,軍中私下裡有傳言,說張指揮和靖王殿下乃是兒女親家,起初大家都還以為,很快張指揮使便會高昇,可到現在,卻一直都沒有動靜。

  張指揮使治軍嚴厲,極受軍中上下的擁戴,而現在,他一身明光鎧,手依舊還按在刀柄上,虎著臉,四顧左右,接著,他朝身邊的一個校尉使了個眼色。

  校尉立即朗聲道:「太后有懿旨。」

  太后……

  懿旨……

  武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覺得蹊蹺。

  太后有懿旨,怎麼會出現在軍中呢?

  於是許多人低聲竊竊私語起來。

  張昌猛地一拍案牘,厲聲道:「肅靜!」

  這一聲大吼,頓時鎮住了所有人,驟然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校尉隨即取出一份手令,厲聲道:「太后詔:當今天子,非先帝骨肉,竊據天下,哀家忍無可忍,今令各部軍馬,速速入宮除賊,來日定有恩賞……」

  所有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這絕不是開玩笑的事,太后居然下了密旨,讓將士們入宮誅殺天子,這……不就是謀反嗎?

  而且,這當真是太后的懿旨,許多人朝那校尉手裡的懿旨看去,一個個面帶狐疑之色。

  今日的事,實在有太多蹊蹺。

  不過……似乎這些武官之中,除了一些人覺得震驚之外,卻也有為數不少人,表現的異常平靜,彷彿他們早已知道什麼內情一般。

  有人終於忍耐不住了,一個副將厲聲道:「這懿旨當真是宮裡來的,卑下倒是有幾個疑惑,當今陛下,已克繼大統,人所共知,他對待太后,亦是純孝,怎麼就突然,不是先帝骨肉了呢?若不是先帝骨肉,如何能登基?還有,這既然是太后的懿旨,還請給卑下看看,否則,這和矯詔有何區別,帶兵入宮,乃是萬死之罪,當今陛下沒有任何失德之處……」

  「夠了!」張昌突然厲聲大喝,陰冷的看著這副將:「這封懿旨,本將已驗明,確為太后懿旨,怎麼,你們信不過本將?而今,各營都已接到了懿旨,現在是非常之時,大軍必須立即入宮,哪裡有時間,等你在此驗明詔書,這裡……」張昌舉起手,竟是取出了一份公文:「乃是一份兵部尚書籤發的手令,也是命我等立即入宮,現在各營群起,應立即點齊人馬入宮,誰有異議?」

  早有不少武官,不知不覺的,朝張昌的身側擁簇而去,顯然……這些人俱都是張昌的心腹。

  其他的武官,則個個大驚失色,有人低聲默然無語,有人顯得極為焦灼,先前那副將厲聲道:「指揮大人,非是卑下無禮,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不得不察,我劉洪將門之後,數代忠良,豈可貿然隨大人殺入宮中,這絕不是開玩笑的事,還請指揮大人海涵,請將懿旨給卑下查驗!」

  張昌隨即竟是笑了,他直接奪過了校尉手裡的懿旨,伸向副將劉洪:「既如此,那麼你看看便是。」

  劉洪臉色冷峻,忙是接過了懿旨,垂頭細看,可一低頭,卻發現這哪裡是什麼所謂的懿旨,這上頭,一片空白,一個字跡都沒有,他頓時大驚失色,厲聲道:「你們……這是矯詔,莫非想反……」

  反字出口,他的身後,竟已有人自他的後腰狠狠將一柄匕首刺入。

  劉洪身子一顫,忙是摀住自己的後腰,身子已站不穩了,便瞪著眼睛:「張昌,我劉洪素來以為你是忠義之士,萬萬料不到,你竟是亂臣賊子,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弟兄們,殺賊啊……」

  他口裡雖說著殺賊,可他身邊的一些滿帶疑竇的武官,卻個個噤若寒蟬,竟不敢抬眼。

  張昌只鐵青著臉,冷哼一聲:「現在,劉洪已是看過了懿旨,那麼誰還想看?現在是非常之時,自當行非常之事,若是爾等沒有異議,本將這便點齊兵馬入宮,本將再問一遍,誰有異議?」

  眾人默然。

  張昌大手一揮:「出發!」

  隨即,眾將出營,而遠處,另一處京營,似乎也已傳出嘈雜的聲音,有親兵快步而來:「大人,振軍營已開撥了。」

  張昌只冷著臉:「吹號角吧。」

  號角低沉,嗚嗚嗚的作響。

  而張昌已翻身上馬,他遠遠看到營的另一邊,集結起來的軍馬,面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

  作為人所共知的靖王親家,張昌心裡卻充滿了憤恨,人人都以為,自己可以嶄露頭角,可是那靖王呢,卻從未給過自己任何的好處,這種心底深處的不滿,早就被楊正所捕捉,所以當這位汝陽王送上厚禮,與他促膝長談,直言不諱的戳破了張昌的難處時,張昌便知道,自己想要出人頭地,便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何況,自陛下登基以來,便有意改革京營和羽林衛,甚至還要對府兵進行改革,陛下所想要實施的,乃是精兵之政,到時,將要裁撤掉天下超過六成以上的兵馬,這倒也罷了,其中針對的,還有大量冗員的問題。

  大陳的軍馬雜亂,功勳子弟多,武官也多,以至於各種閒職、實職、勳職遍地,一個營裡,可能武官有百人之多,一旦裁撤了軍馬,不但大量的士卒將會解甲歸田,最重要的是,許多武官,怕都在裁撤之列。

  這些日子以來,武官內部,一直都是風聲鶴唳,生怕最終,這裁撤軍馬的刀,會砍向自己。

  私下裡的抱怨,自然也就不必提了,這些,劉洪豈有不知。

  正因如此,他才敏銳的意識到,這天子,怕是要做到頭了。

  而今,汝陽王私下裡聯絡了這麼多人,又有這麼多的軍將惶恐不安,勇士營的主力又不在京師,此時,只要殺入宮中,那麼……一切都十拿九穩,大事可定。

  虎賁營還算精銳,所以很快便已開始集結,浩浩蕩蕩的軍馬湧出了營去。

  只要控制住了武官,這些士卒,倒是不必擔心的,他們本就大多數人渾渾噩噩,眼裡只有武官,只要下了令,對他們而言,無論做什麼,都沒有什麼意義。

  張昌勒著馬,隨即拍馬而行。

  遠處,有斥候飛馬而來,道:「大人,各營俱都出動了,內城那兒,城門也已開了,宮裡那兒,策應之人,也已就位。」

  「很好。」張昌此時心潮澎湃,他忍不住想要痛罵那陳凱之。

  好好的天子你不做,非想要砸人飯碗,而今人心惶惶,軍將們早已怨聲載道,今日……一切都是你陳凱之自找的。

  他見那斥候似乎還不肯走,隨即冷冷道:「還有何事?」

  「大人……這……周副將,王游擊,還有十幾個……十幾個人……悄悄逃了。」

  逃了……

  張昌瞇著眼。

  一下子逃了十幾個,其中還有一個,便是那王游擊,可是自己的心腹,可沒有料到,這個傢伙竟是如此膽小。

  張昌冷笑道:「這些人,不知天命,多半心裡還念著他們的忠君報效呢,呵……也不看看,那天子,已將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心裡頭,只有所謂的勇士營,哪裡將他們放在眼裡,他們既要逃,那就不必理會他們,自管讓他們滾吧,建功立業,也不需這麼多人,傳令,全營疾行,宮城之中,不過千餘勇士營,又有我們的內應,只要入了宮,大事可定,到時人人有賞,至於周副將這些人,等回過了頭,再收拾他們便是。」

  浩浩蕩蕩的虎賁營已是如潮水一般出營,隨即,他們很快與其他諸營匯聚在了一起,這浩浩蕩蕩的軍馬,川流不息,遮天蔽日。

  諸多大營的指揮使和都督們開始會和一起,他們大多人激動的面目赤紅,顯得精神奕奕。

  張昌之所以敢反,絕不只是因為汝南王許諾了諸多好處這樣簡單,他很清楚,這京中駐紮的諸軍,早已對當今陛下心懷不滿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5 23:04
第九百五十七章:迎頭痛擊

  正德殿。

  陳凱之的心情已經漸漸的平復了下來。

  顯然,叛軍即將來襲的消息,已使不少人顯得不安起來。

  其中……有人忍不住上前,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陳凱之看了此人一眼,對此人頗有幾分印象,心知他乃左都御史劉璜。

  這劉璜露出了憂心忡忡之色,隨即道:「陛下,有些話,臣身為御史,早就該上言了,今日……才進言,實是臣的疏失……」

  說罷,他拜倒在地,誠惶誠恐之狀。

  陳凱之凝視著他,笑了笑:「愛卿但說無妨。」在說話的功夫,陳凱之側目看了那楊正一眼。

  劉璜憂心忡忡的道:「陛下正在盛年,且龍體康健,自登基之後,我大陳朝廷,可謂是氣象一新,中興之兆,已是隱見;只是……陛下治國,未免過急,且不說濟北,單說裁撤舊有的府兵、京營,淘汰老弱,裁撤冗員,本也令人歡欣鼓舞,可是……陛下……太急了,臣為御史,專司捕風捉影,為陛下分憂;自宮中傳出裁撤冗員和淘汰老弱的消息以來,據臣所知,這京中的京營,甚至是禁衛營中,諸將多有不滿,甚至滿腹牢騷者,亦是不勝枚舉。」

  劉璜說罷,看了楊正一眼,露出怒容:「這楊正,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海賊而已,他真能長袖善舞,有今日這樣的底氣,這些底氣,所為何來?所謂蒼蠅不叮無縫蛋,正是因為陛下的想要裁撤老弱,淘汰冗員的緣故啊,他不過是借了這一股東風,這才自以為能。而如今,事急矣,這宮中,不過是千餘勇士營新軍,而叛賊多少,還未可知,可以臣愚見,只怕叛賊並不在少數,為何?只是因為平日裡,許多將官們的怨氣本就一直在積壓,許多武官,本就依附在軍中為生,腐朽者有之,貪婪且貪墨剋扣軍餉者有之;昏聵無能者,更有之,陛下所思所想,臣等怎麼會不明白,陛下欲提倡編練新軍,自是因為諸多武官,人浮於事,不堪為用的緣故。這一點,陛下心裡明白,這廟堂諸公,又何嘗不明白呢?」

  頓了一頓,劉璜正色道:「可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天下的積弊,不是一朝一夕的積累;而陛下想要掃清這些灰塵,也不可一朝一夕完成,從前歷代先帝,也並非沒有看到其中的積弊,只是因為,這等事,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旦要在軍中進行新政,豈不是抽取掉了我大陳的基石。」

  「現在,就是如此,將官們已是不安,這才為楊氏所趁,此時事情緊急,宮中幾無力量防守,而叛軍轉眼便可聚集,請陛下在此時,暫時廢除軍中新政,下旨令將官們各司其職,向他們承諾,絕不裁撤冗員之意,唯有如此,才可穩住軍心,與此同時,再徹底將楊氏海賊同黨,一網打盡。若是再遲遲不下旨……臣恐大變在即,還請陛下明察秋毫,早做決斷。」

  這劉璜所奏之事,卻是觸動了所有人的心事。

  不錯,說穿了,這楊正到了現在還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他仗著叛軍們勢必會集結起來嗎,到時殺入了宮中,大不了,便和陳凱之同歸於盡。

  可一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大陳的江山社稷,也就徹底的完了。

  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穩住軍心,想要穩住軍心,只能妥協,廢除掉軍中的新政,向京中諸營的將官們做出保證,這雖是亡羊補牢,卻比坐以待斃要強得多。

  所以,那些將軍們,從前喝兵血,吃空餉也好;所以他們平日里根本不思操練也罷;甚至他們從前無論怎樣的混賬,如何的葬送了大陳百萬軍馬的銳氣,可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妥協,只有妥協,才可以將叛亂的烈度降到最低。

  也只有妥協,做出保證,才可使得那些意志不堅定的叛軍按兵不動,無論如何,今日一定要度過這個難關,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妥協。

  否則……一旦有人起事,勢必有大量不滿的官兵附從,到了那時,便是四面楚歌,死無葬身之地了。

  劉璜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他本是左都御史,平日裡,陳凱之對他有些印象,此人還算是一個剛正的人。

  而他的建議則是,陳凱之的動作太急躁了,以至於觸動到了許多將軍的根本利益,要知道,天下承平已久,以軍功而得以陞遷的人已是鳳毛麟角,而絕大多數的武官,都是靠著恩蔭而來,這些人,本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一旦裁撤了他們,他們靠什麼為生,他們自然不滿,自然心懷怨恨。

  陳凱之凝視著劉璜,隨即道:「諸卿呢,諸卿也是這樣想的嗎?」

  陳一壽苦笑一聲,也徐步而出:「老臣以為,劉璜所言,實是無奈;可事到如今,陛下當以安天下為第一要務,其他的事,都可暫時擱至一邊,所以,老臣以為,陛下當從善如流。」

  許多大臣紛紛沾了出來:「臣等附議。」

  「陛下,臣也以為,當下應以穩定軍心為重。」

  那楊正冷眼看著眾臣,心裡覺得好笑,看來,這殿中的君臣們,都已是怕了。

  雖然事情敗露,而且現在的楊正,已經到了極危險的地步,可此刻,他卻毫無畏懼之心,在他看來,陳凱之固然可以在這殿中除掉自己,可他也深信,當叛軍殺入宮中時,陳凱之的大禍,也就臨頭了。

  陳凱之頷首:「朕知諸卿都是好意,劉卿家所言,更是極有道理。不過……朕卻有一個疑問。」

  陳凱之嘆了口氣:「朕自登基以來,許多事,確實太急了,誰曾想到,竟會料到,引發如此巨大的反彈,更讓這楊正,有了可趁之機。只不過,朕有一個疑問,倘若朕在此時,下詔服軟,那些圖謀叛亂的軍馬,當真會半途而廢嗎?」

  「……」

  一下子,滿殿都是鴉雀無聲。

  似乎沒有人可以回答陳凱之。

  陳凱之昂首,厲聲道:「有沒有人可以回答朕?有沒有可以告訴朕,叛軍會因為朕的一道詔書,而受感化;又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朕下了這道旨意,便可以換來太平的安定?」

  「……」

  依舊沒有人敢回答。

  事實上,大家雖認為,這時候亡羊補牢,雖可以將危害降到最低,可現在,叛賊們多半已經開始行動了,這時候服軟,到底有沒有效,又能有幾分效果,都是未知之數。

  陳凱之突的大笑。

  他這一笑,卻令人錯愕,更多人顯得不安,許多人抬頭看向陳凱之,卻見陳凱之厲聲道:「朕為何要新政,朕為何要裁撤這些冗員,為何要重新編練新軍,你們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朕這樣做,為的,就是避免今日這樣的情況,就是為了避免,一個將軍在平時,可以剋扣軍餉,可以肆無忌憚的虛報人頭,可以殺良冒功;也是為了避免,一群武官心裡生出了不滿,便可帶著一群渾渾噩噩的士卒叛亂,一人造反,千千萬萬人附從。」

  「為了避免這些情況,朕非要除弊不可,所以要淘汰冗員,要裁撤老弱,要締造新軍,朕要使我大陳的軍馬,煥然一新,再不是幾個武官,便可鼓動著士卒們謀反,也不再是,這些碩鼠之輩,腐蝕我大陳的精兵。」

  「所以……」陳凱之聲若洪鐘:「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恰恰的證明,朕做的是對的,也恰恰證明,這大陳已到了非改不可之時,否則,今日即便除掉了一個楊正,明日,就會有朱正、劉正,只憑著陰謀,憑著煽動怨氣,便可以帶兵殺入宮中來,他們甚至,只需矯詔,就敢令他們的士卒,去弒殺他們的天子。」

  陳凱之正色道:「朕絕不會下旨,安撫叛黨,也絕不會向他們妥協服軟,對待叛賊,朕有朕的辦法,這個辦法很簡單,殺!」

  眾人心裡一涼,雖然他們俱都知道,陳凱之所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今日妥協,只是在助長叛賊而已,可大多數大臣,畢竟沒有壯士斷腕的魄力,可現在……火燒眉毛了啊,真要硬拚,又拿什麼拼?

  「可是……」劉璜臉色驟變,痛心疾首的道:「可是陛下……倘若叛軍殺入了宮中……」

  陳凱之手撐著案牘,他眼眸裡忽明忽暗,良久之後,他笑了:「朕當年靠的是馬上得的天下,自也可以靠馬上安的天下,叛軍若來,既然別無出路,那麼……便迎頭痛擊。來人……」

  他大吼一聲。

  外頭,那在殿外守候的許傑已是箭步入殿:「卑下在。」

  陳凱之目中掠過了冷意,他突的站直了身體,緊了緊身上的冕服,卻一下子,顯得出奇的平靜起來:「放棄宮中諸門,收縮所有勇士營,以正德殿為中心,結陣自守,還有,請母后來正德殿,朕要親自陪在母后身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6 00:12
第九百五十八章:如殺草芥

  許傑聽罷,倒是沒有絲毫的猶豫,行了個軍禮:「遵旨。」接著,便快步而去。

  和這殿中諸公相比較,勇士營出來的人,顯然痛快的多,只是……眾臣卻各自面帶異色了。

  即便是陳一壽和陳義興,也覺得事態嚴重,認為陛下這樣的行為實在過激,這般強硬到底,這是要和叛軍你死我活,不給叛軍任何轉圜的餘地啊,這除了使叛軍們堅決的造反到底之外,沒有任何的益處。

  陳凱之卻沒有給任何人提出異議的機會:「立即命人搬運糧食,自附近的殿宇囤積,叛軍需速戰速決,朕料來,他們拖延不過三日,三日之內,若是不能拿下宮中,到時,便是夜長夢多,自會有兵馬來勤王,所以,他們會比朕還要急,準備一些糧草,只需應付即可。」

  「勇士營全力備戰,要檢查火藥和彈藥,前幾日,朕命人囤積了一批火藥在內庫,火速開倉,命人去取。」

  陳凱之一下子,就完成了天子向大將軍的轉變。

  或許對陳凱之而言,將軍反而更加適合他,在軍中的時候,他可以說一不二,一旦他認定的事,只需下達了軍令,便可上上下下貫徹下去。可自成了天子,卻是上上下下,無論做任何事,彷彿都有無數無形的手,拉扯住自己,做這個該如何如何,做那個又會如何如何,無數次批閱奏疏,看到上頭的陳詞,再看內閣穩重又不偏不倚的票擬時,陳凱之甚至會忍不住想要嘆息。

  治大國如烹小鮮,這似乎已成了恆古不變的道理,所以……身為天子,必須事事謹慎,萬萬不可衝動,更不可熱血,不能意氣用事,甚至……明知許多惡俗舊規分明是錯的,而且也深知,若是不改,遲早要亡天下。

  可是偏偏……不能改,就如淘汰冗員一般,冗員的危害,明眼人都明白,大量的人人浮於事,浪費公帑,使朝廷的機構臃腫而龐大,以至聖旨出了宮,因為這些冗員的存在,難以貫徹。

  可是呢,每當陳凱之想要一勞永逸的解決時,卻有無數個聲音告訴陳凱之,不能改啊,一旦改了,勢必會使大量的文武官員不滿,冗員的背後,哪裡有這樣簡單,能成為冗員,領著俸祿,混吃等死的人,一個人,在陛下眼裡,可能不過是螻蟻一般,可是千百個這樣的人,卻是巨大的力量,他們不可以幫助陛下治天下,卻可以禍亂天下,因為能成為冗員的人,無一不是因為勳貴和士紳們在背後支持,得罪了冗員,斷了人家的飯碗,得罪的,更是更廣大的一群連皇帝都不能輕易開罪的人。

  似乎每一個舉措,都要小心翼翼,都得防範著,那些士紳和勳貴們的怨氣。

  冗員如此,興商貿的新政,其實又何嘗不是如此。

  自太祖高皇帝以來,大致抵頂了皇帝與士大夫,以及勳貴們一起治天下的國策,那麼,到了現在,陳凱之卻發現,一切弊病,本質就是這群坐享其成了五百年的家族和肉食者們的問題。

  身為皇帝,作為天子,陳凱之甚至是無力的,因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軍中進行新政,一再的下旨,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命人抄寫邸報發出去,在內閣裡,他三令五申,對著六部部堂的面,他著重的強調,可結果呢……雖是每一個人都說遵旨,都說聖明,偏偏……執行不下去。

  要裁撤這個營的時候,下頭的人就都說不可,一二三四五六七,總能說出無數的理由;要裁撤這個人,便又有人托關係進了宮,或是去太后那兒,或是到陳凱之的面前,哭訴著他們多麼悽慘,甚至一些宗室,一些公侯,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陛下……算了吧,下不為例,何況此人歷來忠心,陛下如此,不免寒了將士們的心。」

  「陛下,該以大局為重啊,此人的母親,乃恆國公之女,恆國公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他一聽到要裁撤此人,便日夜不安,認為陛下要敲打他,請陛下格外開恩,以成全君臣之情。」

  這無數的請託,無數的敷衍,數不勝數的求告,還有那剪不斷還理還亂,千絲萬縷的各種人情,教陳凱之煩不勝煩!

  而今日……

  陳凱之徹底的放鬆了。

  他目光竟變得清澈起來。

  其實……這個複雜的世界,讓自己焦頭爛額,只是因為,自己是天子,需承受這陳規舊俗之重,可是……何不簡單一點呢,就如當初的自己,不必將自己當做天子,只將自己當做是將軍就好了。

  想到這裡,陳凱之心潮澎湃,他突然朝群臣們怒吼:「去你們的狗屁治大國如烹小鮮!」

  這突如其來的話,一下子,教本就心思複雜們的大臣們,一下子驚呆了。

  他們不可思議的看著『發瘋』的陛下。

  陳凱之雖頭戴通天冠,雖還穿著冕服,身上的端莊卻是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殺意。

  滔天的殺意,瀰漫了他的全身,他一字一句的道:「自今日開始,在朕這裡,只有兩種人,要嘛是朕地臣子,要嘛……就是朕的敵人,誰想和朕為敵?」

  他已起身,手握著隨身佩戴的天子劍,心裡說不出的安心,他在無數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之下,徐徐的下殿,而後,他的身體,與楊正交錯。

  下一刻,陳凱之伸手,已是揪住了楊正。

  楊正畢竟是老人,瞬時,便被陳凱之如小雞一般的提起來,陳凱之眯著眼睛,朝他戲弄的樣子,分明,他能感受到楊正的憤怒,陳凱之卻是大笑:「有一句話,你說對了。」

  楊正雖顯狼狽,這張可怖的臉,依舊如初,可眼眸裡,卻是閃爍著冷意,他雖是兩腳離地,竟還是平靜的道:「還請陛下賜告。」

  陳凱之一字一句的道:「力量才是一切,朕能得天下,是因為朕的力量更大,朕還坐在這裡,面南稱孤道寡,也是因為,朕有力量。所以,朕現在,就讓你見識什麼叫做真正的力量。」

  他已鬆開了楊正,厲聲道:「將他綁在這殿中的柱子上,朕不急著殺他,對付此人,朕要明正典刑,要將他千刀萬剮,而這一切,都將在他親眼看到他所謂的叛軍,如何被朕反手殲滅之後。」

  曾光賢等人聽罷,一齊將楊正拿住,立即有人尋了繩索,將他如粽子一般,綁在殿中。

  楊正沒有反抗,他只是大笑:「陛下好大的口氣,陳凱之,你難道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已死到臨頭了嗎?你竟還不明白,這座正德殿,很快,就將是你的墳墓,你若是現在殺老夫,倒還來得及,可再過一個時辰,老夫可以向你保證,老夫……」

  鏗鏘一聲。

  陳凱之竟當真拔劍。

  劍芒閃爍,聲如龍吟,長劍在手,當著楊正的面,便連楊正,竟也一時被這撲面而來的殺氣所震懾了。

  陳凱之死死的看著楊正,淡淡的道:「你永遠不會明白,朕是什麼樣的人,這就是你大錯特錯之處,你若是對朕有但凡一分的瞭解,你也絕不敢和朕為敵,而現在,這一條路是你選的,那麼……」

  劍鋒動了。

  宛如一道電光,散著銀光的劍影在虛空之中一閃。

  這快如閃電一般的長劍,令人瞬時窒息。

  呃……

  有人發出了悶哼。

  楊正突覺得汗毛豎起,雖是方才還表現出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鎮定,可在這一刻,渾身竟是一顫。

  而後,他才發現,這劍,竟不是朝自己來的。

  陳凱之只一反手,劍鋒便朝後肋猛刺,他的身後,是那刑部尚書吳孟如,這位堂堂的吳部堂,竟是被楊家所收買,為楊正所用。

  陳凱之甚至沒有回頭,可劍鋒卻是不偏不倚,直接插入吳孟如的腦門,人的顱骨本是堅硬,可這劍卻彷彿擁有無窮的力道,竟是生生刺穿了吳孟如的頭骨。

  吳孟如萬萬想不到,背著自己的陳凱之,只反手之間,便刺來這一劍。

  一股無以倫比的痛楚,瞬間瀰漫他的全身,可很快,他張大的眼睛,雖未瞑目,可整個人,卻已成了一灘爛泥,如這爛泥一般,倒在了血泊……氣絕!

  陳凱之收劍,劍尖還流淌著紅白之物,血腥已漫開,楊正瞳孔一縮,眼底深處,有兔死狐悲的情緒流轉。

  陳凱之輕描淡寫的將這染血的劍收回了劍鞘,微微笑了,溫言細語的道:「朕愛百姓,如愛子,所以朕要行新政,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動搖朕的決心;同樣的,朕視如你和吳孟如這般的人如草芥,朕殺草芥,絕不會有惻隱之心,無論這草芥有什麼,朕也一個個殺給你看,而最後,朕再誅你!」

  陳凱之說罷,旋身,朝著殿口方向,徐步前行,兩側受到了驚嚇的大臣們,一個個恐懼的看著陳凱之,自覺地讓出道路。

  …………………………

  第二章送到,感冒好了一點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3-26 23:18
第九百五十九章:孤注一擲

  出了殿,陳凱之將身後的百官們拋之腦後,而在自己的面前的,則是紛紛從諸門開始後撤的勇士營官兵。

  根據陳凱之的命令,大量的勇士營官兵已開始攜帶著補給,朝著這正德殿方向湧來。

  用一千人,去守九座宮門,對陳凱之而言,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若是算上預備隊,那麼,可能一座城門的守軍,只有五十人上下,靠五十人守住一座宮門,這幾乎是痴人說夢。

  所以,必須將所有人擰成一根繩子,放棄掉不必要的宮門,而是將一切的力量,集中在這正德殿這兒來。

  過不多時,陳無極已是到了,他今日沒有參加朝會,是因為他在飛魚峰中受訓,一聽到宮中生變,於是立即會同三百多名新兵連忙趕來。

  看到了陳無極,在勇士營操練的這數月功夫,似乎軍伍的生涯,已令他煥然一新,整個人顯得比從前銳利了許多,陳凱之見了他,朝他一笑:「你和新兵們作為預備隊,暫時入殿,既為朕控制殿中局勢,到了必要時刻,朕需要他們填補空缺。」

  「遵旨。」陳無極沒有多問,抱手,便匆匆入殿。

  勇士營開始結陣,他們想辦法,自東北角處那兒,拉來了大批的砂石,隨即用麻袋裝了,堆砌起來,形成一個個臨時的堡壘,那東北角方向,是承恩殿,因為前些日子起火,因而需要重建,堆砌了大量的夯土和砂石以及木料,現在且因此而派上了用場。

  許傑顯得極為激動,這傢伙似乎覺得這一趟從濟北沒有白來,竟遇到了這麼一場及時雨一般的叛亂,因而激動的面上赤紅,手舞足蹈的指揮著將士們佈防。

  現在的勇士營,大多是老兵中摻雜著新兵,老兵們自然鎮定自若,而新兵便沒有這份勇氣了。

  好在新老夾雜,有沉得住氣的老兵們作為表率,新兵們總算也定下神來,雖然平日裡,一遍遍的操練,可事到臨頭,卻不免顯得手忙腳亂,於是乎,自然有身邊的人教導他們,搬運彈藥,建立防線,檢查槍支彈藥。

  只頃刻之間,這裡便形成了一個數百米面寬的防線,而此時,已有人前來稟告:「叛軍自承恩門入宮。」

  浩浩蕩蕩的叛軍,匯聚成了洪流,烏壓壓的人群,看不到盡頭,最前的,自是威風赫赫的虎賁營,數萬叛軍,原本是有人拖著鐵炮來的,目的,便是攻擊宮門,可等他們浩浩蕩蕩來到這裡,卻發現宮門洞開,城頭上的守衛,也是一個都不見蹤影,起初的時候,張昌和眾都督、指揮使們還覺得這極有可能是空城計,又或者是在這門後,定早已有人埋伏了一隊伏兵,想要將入宮的叛軍打個措手不及。

  於是,張昌當機立斷,他心知這洞開的宮門,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而各部叛軍集結一起,本就有些嘈雜,若是不及時約束,叛軍們一見到洞開的宮門,極有可能會因為爭功,一擁而入,而一旦遭遇了埋伏,勢必引發混亂。

  張昌雖是野心勃勃,卻也絕不愚蠢。

  對此,他顯得極謹慎,他親自帶著親兵,飛馬阻攔了前頭的軍馬,勒令他們立即原地等待,萬萬不可冒進。

  總算,才阻攔住了冒進的局勢,張昌才派出一隊斥候,小心翼翼的靠近宮門,等這些斥候平安出宮,高呼道:「空無一人,空無一人。」

  「空無一人」

  空無一人的意思便是,這裡根本就沒有人防守。

  陳凱之,竟將這宮門,拱手讓給了叛軍。

  一時之間,叛軍們歡呼起來,這歡呼聲,直衝雲霄。

  叛亂對於許多人而言,本就是不得已而為之,雖然怨恨的心理早就在軍中各營蔓延,許多的武官對於當今陛下想要在軍中新政不滿,可是並不代表,這些人當真敢冒險叛亂。

  畢竟這是一條不歸路,而一旦失敗,後果和代價,是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

  若不是因為,許多人暗中得了汝南王諸多好處,而現在,據聞汝南王的身份已識破,竟和楊家有關,這早已驚的人大汗淋漓,他們很清楚,汝南王無論是任何的身份,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已被陛下所識破了,而恰恰,自己與汝南王關係匪淺,一旦徹查,這餘孽的帽子是摘不掉的。

  都到了這個份上,似乎除了造反,便沒有任何其他的出路了。

  於是乎,反就反了!

  可下定了決心,並不代表他們可以消除一切的顧慮。事實上,每一個人的心,都是沉甸甸的,宛如有烏云,攏在他們的心頭。他們雖然知道,宮中的兵力並不多,也知道,他們聲勢浩大,可並不代表,他們全無顧慮。

  可當他們看到了這洞開的宮門,心底深處,卻俱都歡呼雀躍起來。

  宮門洞開就意味著,他們不費一兵一卒,便可以長驅直入,謀反被稱之為奪門,這並非是沒有道理,因為誰奪的了門,誰便是勝利者。

  而現在這門就在眼前。

  「勇士營逃了?居然棄守宮門,他們瘋了嗎?」

  銳健營都督馮凱覺得不可思議,他看向張昌,顯然,張昌久經戰陣,曾駐守過邊鎮,所以在他看來,張昌雖官職並沒有自己高,這等事,卻還是需對張昌馬首是瞻。

  張昌眺望著遠處的宮門,隨即道:「要嘛是陳凱之兵力不足,所以索性放棄宮門,只是倘若是這樣的話,那麼沒了宮門,他們憑什麼守呢?這實是匪夷所思之事,難道他們想靠火藥可手彈的威力,本將也知道一些,要對付手彈,確實不易,卻也不是沒有辦法,無非就是用盾手用大盾結陣挺進,這樣做,雖是依舊還會有大量的傷亡,可畢竟,卻可將傷亡減至最低,這些年來,勇士營的出現,使得各營紛紛開始操練應對火器之法,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千餘的勇士營,難道真想做到以一擋百,而且還是在放棄宮門的情況之下?」

  他心裡有無數的疑問,下意識的想到了無數種可能。

  可越想,越是覺得一絲頭緒都沒有。

  似乎唯一的論斷就是,勇士營潰散了。

  除了這個理由,實在難以解釋。

  他振奮精神:「以虎賁營為先鋒入宮,入宮之後,下令將士們,不要劫掠,盡力營救汝南王」想到了汝南王,張昌四顧左右,見眾人表情各異,他卻心裡自知,這一戰的關鍵,其實並不在於拿下宮中,甚至是殺死陳凱之,最重要的卻是,他們需要一個汝南王,因為只有這個人的身份,才能穩住大局,現在汝南王雖被陳凱之戳穿了身份,可只要叛軍殺入宮中,那麼,大家就可以咬死了汝南王乃皇室正統,也唯有他,能迅速頒發王詔,讓各州府繼續平穩運轉,甚至各地的宗室,不至於對京中的叛軍進行討伐。

  他一聲令下之後,無數的軍馬,猶如潮水一般穿過了門洞,過了門洞之後,眼前一片開闊,絕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入宮,欣喜若狂的叛軍們,猶如掉入了米缸中的老鼠,一個個血脈噴張起來,雖然有人再三約束,不得劫掠。

  可對這些叛軍,他們本就是冒著巨大的風險,而現在,一座寶藏就在眼前,他們雖被鞭子抽撻著,使他們按捺住了心底的貪婪,勉強還是結陣,朝前邁進,可心底,卻早有了盤算。

  一炷香之後,叛軍很快的尋覓到了勇士營的蹤跡。

  正德殿作為前宮三大殿之一,本就顯眼,而這裡,卻又是出入後宮的唯一出入口,先鋒的叛軍終於看到了他們的敵人,這些敵人築起了沙壘,躲在了沙壘之後,數百米的陣型,令叛軍們嗤之以鼻,對方實是人數太稀少了。

  很快,消息報到了張昌這裡。

  一聽到有敵人,而且勇士營護著正德殿,張昌竟是心情無比輕鬆起來。

  因為雖然入了宮,可是看不到勇士營,即便張昌再如何安慰自己,終究,還是有些心中忐忑,他總是在擔心,是不是勇士營埋伏了起來,又埋伏在了哪裡。

  他是個謹慎的人,正因為謹慎,所以他絕不容許,事情超出他的掌控。

  可現在終於見到了敵人,而且根據奏報,這些敵人結陣數百米,可見,整個勇士營,都投入到了保衛正德殿中,這令張昌極是欣慰,因為他至少知道,對方已經無計可施了,只能面對面的迎敵,而從他們的抗擊手段來看,極為單一,這就說明,陳凱之已經沒有後手,他在垂死掙扎而已。

  張昌騎在馬上,笑了,四顧左右道:「此戰總算是塵埃落定了。兩個時辰之內,便可提陳凱之人頭來見。老夫的所有擔心,終於去除,傳令所有的盾手結陣,命騎兵護住兩翼,預備衝鋒。告訴他們,兩個時辰之內,若能破正德殿,上下的將士,俱都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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