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55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17 00:49
第一千章:前進

  只是這時,陳無極卻不知何時,被身後什麼東西狠狠刺入了自己後腰,他驟然覺得後腰一痛,等他反身時,卻見一個胡人猙獰著朝自己一步步走來,手裡的刀還淋淋帶血,可很快,這胡人突然身子一頓,面上露出了痛苦和扭曲,原來卻是另一邊,一個漢軍士兵已狠狠的將刺刀扎入了他的心口。

  呼……

  陳無極捂著自己的後腰,這一刀,並沒有致命,卻也不算是皮外傷,這令他一瘸一拐起來,而鏖戰還在繼續,胡人越來越多,整個陣地,缺口也越來越大,胡人們似乎意識到這裡成了薄弱點,更加瘋狂的湧入。

  而身邊的漢軍,已是越來越少了,第一大隊的後備隊,早已折損過半。

  胡人們目中帶著欣喜若狂之色,他們很清楚,只要衝破了這裡,便勝利在望了,可漢軍依舊表現的極為頑強。

  漢軍的勇氣,徹底的迸發,他們看著一個個戰友倒下,此時此刻,似乎已遺忘了生死。

  中軍大帳……

  陳凱之自望遠鏡,已看到了第一營出現的情況,這裡遭遇的進攻最為猛烈,鏖戰也最是激烈,雖然其他各處陣地,也出現了胡人突破了防線的情況,可大多時候,情況還算可控。

  「傳令第九營!」陳凱之緩緩的拔出了腰間的劍,開始下達命令:「隨朕馳援!」

  第九營和第十營並沒有投入戰鬥,而是作為全軍的預備隊使用,顯然,現在所有人都已明白,第一營,尤其是第一大隊的位置,已成了胡軍突破的重點,那麼,決勝的關鍵,就在於此。

  這也是為何,陳凱之要不惜投入半數預備隊,甚至決定親自登場的原因。

  第九營上下九千餘人,早已枕戈待旦,一聲令下,尤其是陳凱之命人打起了龍旗,隨即浩浩蕩蕩,朝著缺口處急行。

  …………

  胡軍的人數,已是越來越多,附近的壕溝,到處都是屍首,已將壕溝都填滿,已有後隊的騎兵,直接放馬衝進來,如入無人之境,更多的胡兵早已捨棄了戰馬,他們穿過了槍林彈雨,雖是損失慘重到了極點,可現在,他們覺得,這一切是值得的,衝過了這裡,便是勝利。

  漢軍已經越來越少,尤其是這裡的第一營第一大隊,他們的陣地徹底的陷落,只餘下了數百人困獸猶鬥。

  可漢軍們依舊頑強,一個嚇得轉身向後逃的漢軍,頓時惹來了胡人們殘忍的大笑,一窩蜂的人跟著追了上去,可等他們將此人團團包圍,這漢軍士兵,瞧他年輕稚嫩的樣子,臉上卻沒有了害怕,而是朝著胡人們笑了起來。

  胡人們蜂擁而上,而在這時,這漢軍士兵已取出了火摺子,投入進了一個彈藥存放的箱中。

  這時,胡人們才驚駭起來,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竟是中了這漢人的奸計。

  可一切都已遲了。

  轟隆一聲,黑煙濃濃翻滾,捲向天穹,無數人被撕成了碎片,而那漢軍士兵,也已屍骨無存。

  胡人們愈發的覺得頭皮發麻。

  他們從未見過頑強至此的漢軍。

  這等殘酷的戰鬥,雖是眼看著勝利在望,卻也足以讓胡人們心驚膽顫。

  最後一部的漢人,已越來越少,他們依舊肩並著肩,固然身上的血水早已浸透了全身的軍衣,即便面上的血污,早已使人分不清他們的面孔,可這一個個拼盡了全力,依舊還佇立著的人,讓胡人們竟恨又怕。

  而在此時……

  烏壓壓的人流出現了。

  一字排開,宛如長蛇,龍旗獵獵,這些旗甲鮮明的漢軍,突然出現,他們是順著交錯的壕溝而來的,可當一個個人爬出了壕溝,隨即,有人大吼:「刺刀!」

  「刺刀!」

  近距離時,火器已經沒有了多少意義。

  關於這一點,參謀總部做過許多次的演練,最終認定了這個結果,因為讓士兵們在近戰中使用火器,極容易分心,而且也容易誤傷隊友。

  因而,參謀總部在再三的確定之後,得出了一個簡單有效的方案,即近戰便是近戰!

  在這種情況之下,只有刺刀,才是最值得信賴的夥伴。

  新軍關於刺刀的訓練,從來沒有因為擁有強大的火器而停止過,甚至在新軍內部,能熟練使用火銃,未必能獲得尊敬,而一個在戰鬥中使用刺刀殺敵的人,卻足以使人產生敬意。

  無數的雪亮刺刀如林一般挺出。

  胡人們撲哧撲哧的呼吸。

  他們在面對這黑壓壓的人流時,竟有一種絕望的感覺。

  彷彿在這人間地獄裡,磨難永遠沒有盡頭,先是槍林彈雨,接著是火炮齊鳴,是那可惡的意大利炮,最終,卻又是壕溝裡的士兵頑強的抵抗,現在……他們看到,現在站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群無畏的人,遠處,依舊還是槍聲大作,還是炮火轟鳴,而在這裡,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哨子吹響了,這等刺耳且尖銳的哨聲,令疲憊不堪,且幾乎精神處於崩潰邊緣的胡人們,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

  當他們四顧左右,這時才驀然察覺到,自己身邊的人,竟是不多了。

  正面衝擊第一營的胡兵,足有十數萬之多,可這一層層的消耗,此時,竟是十不存三。

  他們稀拉拉的,完全沒有任何的隊形,而對面的第九營士兵們,卻已是眼中噴火,當哨聲變得急促,他們開始動了,踩著腳下的屍首,軍靴不斷向前邁進,刺刀的鋒芒閃爍,在那龍旗之下,陳凱之便在其中,他看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幕,看著無數倒在血泊中的漢軍,心已沉到了谷底,除此之外,也湧出了萬千的仇恨。

  以至他舉著劍的手,竟也微微有些顫抖。

  「前進!漢軍!」陳凱之忍不住大吼。

  此時……他已不再稱呼自己的軍隊為陳軍了,在這裡,他很清楚,自己所肩負著的,乃是數百年前,大漢王朝的使命,五百年之後,那個大漢的軍團,在這裡復活,並且此時,如數百年前的先祖們一樣,做好了馬革裹尸的準備!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4-22 21:5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17 23:19
第一千零一章:天地有正氣

  一聲前進,隨之而來的,便是附近的官兵一齊高吼:"前進!"

  而這聲浪,猶如接力一般,開始傳導向第九營的各個隊列.

  緊接著,腳步開始加快,每一個人肩並著肩,刺刀挺著斜刺向天穹.

  天空已是有些晦暗了,此時尚是正午,可方才還是豔陽高照,隨之而來的,卻是翻滾的烏云。

  在這烏云之下,烏壓壓地漢軍,口裡呵著氣,白氣瀰漫在他們的頭頂,那萬千雙靴子踩在泥濘和血水裡,踩在那一具具的屍首上,每一個人都正視著前方。

  固然有人緊張,有人不安,可他們依舊令行禁止,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們入目的,是無數的屍首,有無數個和自己一般,都曾告別了父老,編入了新軍,一同操練的同袍,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了冰涼的屍首,再無法呼吸,他們的血水,浸入了泥地,沾在了他們的靴子上。而第九營,還活著,他們還在呼吸,身上還有溫度,他們的血液還在體內流淌,他們此時,竟在腦海中,想起了無數的念頭。

  進入新軍之前,他們的念頭無非是從了軍,可以吃飽飯,無非就是從此之後,可以讓家人過上好的日子,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前程。

  可現在,他們突然意識到了。

  於是一雙雙眼眸,佈滿了血絲,有的人,眼角裡留下了淚痕,有淚水要奪眶而出。

  他們曾在軍營裡讀詩,他們曾在軍營裡,讀無數漢軍們曾經的事蹟,他們在夜課裡,學習到了馬革裹尸的馬媛,也有餐風飲露、十年持漢節的蘇武。

  夜課打開了他們的眼睛,使他們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並不全然只有吃飽肚子,還有氣節。

  現在,胡人們就在眼前。

  他們殺戮了自己的同袍兄弟。

  同時,第九營已經開始逐漸轉換了衝鋒的隊形,他們開始小跑,眼看著,與前方烏壓壓的胡人們越來越近,他們開始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火銃,緊接著,一齊大喝「向前!」

  腳步開始加快,最終,無數根刺刀一起刺出。

  噗……

  無數刺刀入肉的聲音,也有刀劍斬在身上的悶聲,緊接著,又是一場人間地獄一般的搏殺,開始了。

  宛如洪峰一般,在長達數里的陣地上,無數人廝殺在了一起,所有人殺紅了眼,此時,已經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退卻了。

  胡人們此時也顯出了無以倫比的勇氣。

  雖然他們已感覺到了力竭,感受到了這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殺氣。

  他們好不容易自一次次地獄裡活著走出來,卻如無止境一般,每一次剛剛以為可以迎接勝利,可接下來,要面對的,卻是又一個修羅場。

  被長刀砍傷的人,只要雙腿還可以直立行走,便依舊還瘋了似得衝殺。到處都是灑下了血雨,倒在血泊中的人。

  瘋了似得人,瘋狂的刺殺,瘋狂的劈砍。

  這就是一場消耗,和絞肉機沒有任何分別。

  赫連大汗已帶著禁衛們殺入了陣地,看著這一幕場景,他的心底,竟是冒出了森然的寒意,他哪裡會想到,自己將數十萬人帶到了這裡,將他們帶入了這地獄之中。

  胡人的所有精銳,或者說,幾乎所有胡人年輕力壯的男人,現如今,幾乎已經殘存不了多少了。

  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個個紅著眼睛,滿帶著復仇的漢軍。

  這些漢軍瘋了。

  赫連大汗口裡高呼著,也加入了戰團,數之不盡的漢軍朝著他的方向衝殺,使他身邊的護衛越來越少。

  而附近的胡人,亦是拼了命的湧來。地上到處都是在蠕動的人,許多人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在呻吟,在呼喊,在嚎叫。

  這些……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站著的人,似乎和地上躺著的人不會有任何分別,他們最終的歸宿,似乎也只是步地上人的後塵。

  胡人們殺的心驚膽跳,他們甚至開始意識到,原先在面對槍林彈雨時,其實也不過是開胃菜而已,真正短兵交接了,他們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恐怖。

  甚至有被削掉了半個腦袋的人,發出了最後的怒吼,朝著最近的人直接撲過去,將人撲倒,直至徹底沒了呼吸,那雙手卻依舊將人箍著,無論如何,也不肯撒手放開。

  天上的烏云在翻滾之後,終於一道霹靂落下,那天穹處,電光如銀蛇一般一閃,隨即雷聲滾滾,瓢潑的大雨,便淅瀝瀝的落下來。

  地上濕潤了,便連血水竟也稀釋,在這冰涼的雨中,幾乎無法站立的泥濘裡,站不穩的人,或是攀爬,或是躬身,依舊還在尋覓著對手,這時,有人已沒有了武器,他們便早忘了從前殺人的辦法,只是抱著一起,用牙齒咬,用手摳,將身體的一切,當做置人於死地的武器。

  陳凱之揮舞著劍,已不知斬殺了多少人,即便是體力過人,可陳凱之竟已是累了,這種疲憊,並非是來自於身體,而是來自於心,可他依舊咬著牙,瘋了似得殺戮,甚至有時他站不穩,打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於是又從泥濘中翻滾起來,他已沒有機會去尋找掉落的劍,隨手取了無人的火銃,挺著刺刀,吶喊著殺向前。

  各處的陣地,炮火的轟鳴聲已是越來越零零落落,火銃的聲音也開始斷斷續續,顯然,幾乎哪裡,都在進行短兵交接,在這方圓十里之地,在這瓢潑大雨之中,幾乎每一處地方,都看到無數人的身影,他們在泥濘中蹣跚,在怒吼,在殺人!

  待到了雨後。

  天邊已懸上了一道彩霞。

  那烏云來的快,去的也快。

  陳無極從昏迷中起來,事實上,是有人自他的脊背上踩過,他方才清醒,可隨即而來的,卻是那後腰上的傷口鑽心的疼,他的雙腿,似乎還臥著一具屍首,使他無法動彈,他貪婪的呼吸了幾口氣,大量的失血,已令他幾乎又要昏厥過去,他努力的睜著眼,耳畔,還聽到了零零落落的喊殺,於是,他突然想要努力使自己站起來,可自己的身體,卻已不聽使喚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18 09:16
第一千零二章:大勝

  陳無極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可對這些,他甚至一丁點都不關心,他只想努力的睜開眼睛,想知道自己所關心的人,現在是否都如自己一樣。

  他手指微微的搐動,那雨後的一抹眼光,照射進了眼簾裡,只憑著這一丁點的光芒,他一次次想要努力將眼睛睜開。

  耳畔,依舊還是喊殺,可喊殺的聲音,顯然越來越少,甚至,許多的喊殺,開始離自己遠去。

  他依舊還能聽到叫罵,聽到無數的哀嚎,這無數的聲音交織一起,突然,有一雙靴子蹣跚的踩過了他的手,他身子彷彿打了個激靈,於是,雙目猛然的張開,眼前……幾乎已經沒有站著的人,只有帶火的旌旗,已燒掉了半邊,斜插在泥地上,那無數的屍首連綿,自己的身下,俱都是鮮紅的積水,一個胡兵在地上掙扎著,哀嚎著,順著另一個方向爬過。

  顯然,那胡兵是發現了他的,也發現了陳無極還活著,只是,他似乎已經對陳無極沒有了興趣。這個自幼就成長在了馬背上,一輩子以燒殺劫掠為生的胡人,似乎現在已經厭倦了殺戮,厭倦了戰爭,似乎再沒興趣去折騰什麼胡漢之間的殺戮,他只是不斷的在地上爬著,等陳無極覺得自己的視線更好了一些,才發現,這個胡人所爬過之處,是一截腸子,混合著鮮血,在他身下拖拽。

  胡人哀叫著、呻吟著,他想掙扎,似乎想要求生,他身上的刀,早已不見了蹤影,他的馬,也早不知是死是活。

  赫然……

  陳無極聽到了腳步聲,這是疲憊不堪的腳步,他努力想要掙扎,他不知道來的人是胡人還是漢人,可那在地上爬著的胡人卻似乎看到了什麼,於是瘋了似的喊叫,他嘰嘰哇哇的,也不知說著什麼,儘是胡語。

  直到一柄刺刀,突的出現在了陳無極有限的視線,那刺刀在霞光之下,閃閃生輝,令陳無極忙的閉眼,可當陳無極張開了眼簾時,便聽到了一聲悶哼,那一柄刺刀,已自那胡人的後背刺進去,直插心臟,那胡人隨即,便再沒有了聲音,刺刀拔了出來,鮮血淋漓。

  而刺刀的主人,接著小心翼翼的開始前行,他顯得很疲倦,鋼盔已是不見了蹤影,身上滿是泥濘,面上也俱是乾涸的血水,分不清他的面容,只有一雙眼睛,還在不斷的轉動,他似乎在搜尋著什麼,躡手躡腳的,盡力的避開屍首,似乎是在尋覓未死的胡人,又如方才一般,結果了他的性命,又似乎是在尋覓受傷的漢人。

  陳無極拚命的動了動,發出了一聲呻吟。

  那人突然停止了腳步,軍靴一下子踩在了水窪上,濺起了血水,他回眸看了一眼,看到了蠕動的陳無極,於是,他面上先是冷酷,旋即,他露出了一口白牙,咧嘴笑了,他疲倦的高呼:「這裡還有一個,還有一個人活著。」

  他不知是向誰示警,緊接著,他快步到了陳無極面前,蹲下,似乎想要努力分辨陳無極,在確定了陳無極乃是漢軍之後,他皺眉,努力搜尋陳無極的傷口,緊接著,很是熟稔的逃出了一卷白紗布,堵住了傷口的位置。

  陳無極只是粗重的呼吸,他想問一問戰況,可他張口,只能自喉頭裡發出呀呀的聲音。

  這人顯然明白陳無極想問什麼,接著眼眶通紅,卻依舊跪在血水裡,捂著陳無極的傷口,哽咽道:「勝了,已經勝了,大捷,咱們大捷了……胡軍覆沒,斬首不計其數……便連胡人的大汗,也已被拿獲,咱們勝了……」

  勝了二字,雖也有驚喜,卻也和痛苦交織著,他眼淚啪嗒落下來,落在陳無極的面頰上,這淚水沖刷掉了陳無極面上的污泥。

  這人繼續道:「全軍告捷,只是可惜,第一營,全軍覆沒,十不存一;第九營,死傷過半,第七營,營官……營官周濤戰死,也幾乎覆沒,其餘各營,傷亡……巨大。」

  陳無極突覺得自己眼眶裡已被淚水打濕了。

  第一營覆沒了。

  「胡人,只剩下數萬人,已經遠遁,他們逃了,再不敢回頭……陛下沒有下令追擊……」

  他斷斷續續的說著,而這時,陳無極方才知道,為何對方說的如此細緻,他似乎想多說一些話,如此,才可轉移自己的注意,分擔自己一些痛苦,陳無極臉色蒼白,凝神用心的聽著。

  這人又道:「第六營戰果最大,是他們最先解決了陣地上的敵人,隨即馳援了第一營的陣地,否則,陛下帶著第九營,恐怕也要折損在此,幸虧他們趕來了,幸虧……真是萬幸……」

  「那狗娘養的胡人大汗,被圍了,原是準備將這狗娘養的東西剁碎了,誰曉得此人……竟是如狗一般的跪在了地上,哀嚎著乞求活命,這才將他生擒,哼,早該將他剁碎了。」

  「還有一個,還有一個漢人,叫何秀的,也拿住了,據說此人死心塌地的為胡人效力,現在他就綁在了中軍大帳附近。」

  「陛下還命人,前去了西涼方向,要向西涼的軍馬,帶去陛下的旨意,他們若是歸順,便也罷了,只誅那該死的國師;倘若不從,只怕休整之後,還有死戰……」

  凌亂的腳步聲出現。

  幾個人影抬著早已污濁不堪的擔架匆匆而來,顯然這人的呼喊,已有人聽到,為首的一個,是疲憊不堪的軍醫,帶著幾個輔兵,抬著擔架匆匆而來。

  「快,流血過多,再不救治,怕是不成了,抬到擔架上,去附近的營帳。」軍醫皺著眉,蹲下,確認了陳無極的傷口,隨即,便指揮著輔兵將陳無極抬上擔架。

  被人挪動的時候,陳無極吃痛,他張口想要對那人說什麼。

  而那個發現了陳無極的人,似乎已鬆了口氣,他留給了陳無極一個背影,又朝著亂屍的深處走去,去尋覓著他所要尋覓的東西。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4-18 09:1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18 23:46
第一千零三章:絕戶

  陳無極被人抬著,抵達了一個大帳,隨後,便是軍醫開始施救。

  當有人確認了陳無極的身份之後,卻詫異起來,有人愣愣道:「殿下竟沒有死。」

  說著,便有人飛快前去稟報。

  而事實上,在稟報之後,陛下並沒有來,一直到了夜深,當陳無極的傷口已是包紮上藥,睡了幾個時辰,喝了一碗稀粥之後,在這子夜時分,外頭才傳出了見過陛下的聲音。

  陳凱之掀開了帳子,隨後便打量著這帳子裡的一切,他疾步上前,到了陳無極的病榻前,朝陳無極笑了笑。

  這笑容顯得很疲憊。

  陳無極知道,自己這皇兄,肯定是現在才忙碌完,手頭上一定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他努力著想要坐起來,卻被陳凱之按住,陳凱之道:「朕四處都在尋你,有人看到你中了刀,還以為你出事了。」

  陳無極苦笑,道:「我也以為,我們漢軍已是全軍覆亡了,萬萬想不到,會是一場大勝。」

  陳凱之坐在榻前,道:「是啊,只差一點點,胡人的主力,盡在第一營,他們在其他幾路的進攻,不過是一些老弱病殘,還未沖上陣地,便已被擊潰,幸賴各營救援及時,也幸虧我們我們錯綜複雜的壕溝,使胡人們不能飛馬狂衝,這才最終,僥倖得了勝利。」

  「自然,折損也很大,尤其是第一營。」陳凱之深深的看了陳無極一眼:「你能活著,就太好了,好好養傷吧。」

  「皇兄……」陳無極忍不住道:「第一營,還剩多少人?」

  陳凱之預備起身,似乎他還需去巡營,聽了陳無極的話,駐足:「一千三百二十四人。」

  陳無極嘆了口氣。

  「好好養傷!」陳凱之道:「所有的胡人,都會付出代價,現在在這草原上,幾乎再沒有多少胡人的壯丁了,這是我們千載難逢的機會,朕還有一些事要處置。」

  陳無極頷首點頭。

  陳凱之已快步出了營帳,接著,他很快的抵達了自己的大帳,而在這裡,卻是燈火通明,許多文武官員,都在忙碌。

  有人統計戰損,有人則時不時的接到從各營送來的奏報,一般雞毛蒜皮的事,都可直接處理掉,不需通報陳凱之。也有一些隨軍待詔的翰林,正在簽發各種命令。

  陳凱之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紛紛來行禮。

  陳凱之踱步進來,道:「都免禮吧,今夜,怕是要辛苦,明日,就要開拔,回關中去,西涼這裡,朕留一營人馬在此,也已派遣了使者,現在可以不必理會他們了。」

  他顯得十分自信,據聞,西涼有數十萬大軍正開拔而來,可對陳凱之而言,這些西涼軍馬,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沉默了片刻,又道:「立即給洛陽傳書,讓戶部要在一個月之內,擬定一個方略,大陳要鼓勵商賈在大漠之中牧馬,這裡有廣闊的草原,現在已沒有了多少胡人,商賈們可以以牧場的模式,圈佔土地,招募流民,所有遷徙的人口,朝廷都需予以一些獎勵,甚至,可以允許他們出關之後,購置火器進行自衛,從前的時候,即便擊潰了胡人,可過了數十年,等到胡人又重新繁衍起來,他們又會成為關內的大害,可這樣的情況,從今日起,再不能發生了,胡人可以牧馬,我們漢人也可以牧馬。胡人可以騎射,漢人也可以騎射。將來,關內對牛馬的需求,只需不斷的增長,那些士紳們,不是抱怨著大量的佃農不肯種地,寧肯去工坊嗎,那就讓他們購置牛馬代替人力吧。」

  「還有……」陳凱之頓了頓,他眯著眼:「兵部要重新制定新軍的冬裝樣式,新式的冬裝必須用羊皮作為材料,朝廷可以每年撥付一筆款項,大規模的收購羊皮、牛皮,而且……指定需要關外出產的。」

  曾經的歷史一次次的輪迴,在歷史上,打垮了匈奴人,接著便出現了鮮卑人,打垮了鮮卑人,突厥人又出現了,等突厥人沒了,卻又來了契丹、女真人,來了蒙古人。

  本質上,不過是漢人一次次對胡人戰爭的勝利,並沒有解決根本的問題。

  關外的資源就這麼多,即便擊潰了他們,胡人們十不存一,可這廣大的草場,足以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滋養和繁衍,既然如此,那麼就用漢人去替換他們,用經濟利益,去驅動漢人們出關放馬,只要關內有足夠對皮毛和牛馬的需求,只要有利可圖,陳凱之深信,到時勢必會引發一個出關遷徙的熱潮。

  他想了想,又道:「至於俘虜的胡人,全數押入關中去,傷殘的,全數處決,留下精壯的,蓄養為奴,專門建奴工營,對其進行管束。關內,可有消息來嗎?」

  一個待詔翰林一邊匆匆用筆記錄下陳凱之的話,一面道:「陛下,並沒有消息。」

  陳凱之點點頭:「那胡人的赫連大汗在哪裡?」

  「已收押了。」

  陳凱之道:「還有一個漢人,是叫何秀?」

  「是。」

  陳凱之淡淡道:「將他們押來。」

  ……

  赫連大汗和何秀二人被關押在一處,何秀蓬頭垢面,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

  不過赫連大汗比他更加糟糕,一日的鏖戰,已令他已沒有了多少氣力,何況,已過去了十幾個時辰,他滴米未進,而這些……顯然還不是赫連大汗最痛苦的,他真正痛心的是,自己已徹底的完了,所有的本錢,都輸了個徹徹底底,數十萬人戰死,十數萬人被俘,便連他這個大汗,竟也成了階下囚。

  何秀小心翼翼的偷看著赫連大汗,忍不住低聲抱怨:「大汗,我當初是怎麼說的,是怎麼說的?萬萬不可決戰,不可決戰,原本以逸待勞,利用鐵騎的優勢,將他們纏住,不斷騷擾……哎……完了,完了……要怪,都怪那些莽夫,若不是他們勸著大汗死戰,又怎麼會中了漢軍的奸計呢,我太瞭解漢人了,太瞭解他們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19 10:01
第一千零四章:休想

  赫連大汗森然的看著何秀,只是冷笑。

  到了如今,已是大勢已去,現在再聽此人絮絮叨叨,而此人只想著證明自己當初如何正確,只會讓人覺得可惡。

  何秀口裡反反覆覆的念叨著,可他心,已是徹底的涼了,出關十五年,這十五年來,一次次的為胡人謀劃,可誰料到,最終卻成了今日這光景,原以為的榮華富貴,現在卻是朝夕不保。

  猛地,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或許是因為求生的本能,他眼眸猛地一張,這眼眸裡,竟是閃過了一絲狂喜。

  他看向赫連大汗:「大汗,我們也並非是完全沒有機會。」

  「什麼?」赫連大汗瞇著眼,看著何秀。

  何秀卻是壓抑著心裡的激動:「大汗有沒有想過,大汗對於陳凱之而言,有什麼作用?呵……大汗啊,就算是陳凱之殺了大汗,又有什麼用呢?這草原之上,強者為尊,大汗一死,很快,便會角逐出新的大汗,他會帶著他的族人,遁入大漠深處,可數十年之後,他的子孫,又會帶著無數的胡人南下。」

  「那麼……這陳凱之是個如此功於心計之人,他會只願意洩一時之憤,而殺了大汗?」

  何秀激動的道:「他會,也可能不會。這一切,都取決於大汗,倘若大汗暫時向他臣服,求他饒了大汗的性命,對他而言,饒了大汗,而將大汗放回大漠中去,帶領部族向他陳凱之稱臣,總比那草原上,重新出現一個仇視他們的大汗要好。」

  「漢人最要的,就是面子,臉面在他們眼裡,比天還大,則即是所謂的名份,因此,只要大汗表示順從,表示願意為他效勞,陳凱之會很樂意饒了大汗,甚至,會令大汗帶著族人回到大漠中去,而大汗可以暫時向他們稱臣,暗中呢,再厲兵秣馬,休養生息,就如那越王勾踐一般,我們漢人有一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汗,這已是唯一的辦法了。」

  赫連大汗瞇著眼,他似乎覺得何秀的話有理,他見何秀興沖沖的樣子,便道:「難道真讓本汗向他服輸嗎?」

  「這個容易。」何秀道:「大汗會有些漢話,可畢竟不精通,倘若那陳凱之召大汗去時,賤奴可以和大汗一道去,到時,讓賤奴代大汗向那陳凱之求饒即可。」

  赫連大汗想活下去,事實上,當初他放下武器,成為俘虜,沒有死戰到底,便是自己的求生欲佔據了上風,而現在,與其做一個階下囚,他當然希望自己這頭猛虎,有回到山林的機會,此時,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曙光,尤其是經過何秀一番分析之後,更令他自覺地看到了機會。

  「那麼……倒可以試一試。」

  二人正說著,卻已有幾個人來了,居然開了牢門,將他們押出去。

  何秀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他心裡清楚,自己還有沒有機會掙扎求生,就只看這接下來的表現了。

  他們被押到了大帳裡,這大帳裡,有許多人走動,一見到這二人進來,許多人都放下了手頭上的事,不少人,冷冷的看過來,目光中,帶著冷意。

  何秀朝赫連大汗看了一眼,低聲用胡語對赫連大汗道:「大汗,快跪下。」

  赫連大汗一聽,毫不猶豫,跪在了地上。

  他雖是感覺到了萬千的屈辱,可心裡卻在安慰自己,這不過是一時罷了,等回到了大漠,遲早有一日,要報今日之辱。

  而何秀已看到了陳凱之,陳凱之的裝束與眾不同,他忙是拜倒,道:「臣何秀,代赫連大汗,向陛下問安,赫連大汗不通漢話,所以……所以,臣代大汗,向陛下請罪,赫連大汗不知陛下乃是天命所歸,實是萬死之罪。」

  「何秀。」陳凱之笑了笑:「朕記得,不久之前,我們見過一面。」

  何秀忙是磕了個頭,道:「是,那時臣出言不遜,還請陛下恕罪。」

  陳凱之坐下,漫不經心的看著他:「朕記得,朕問你,為何要為胡人效力,而你說的是,胡人兵強馬壯,各為其主,是嗎?」

  何秀訕訕笑道:「臣萬死。」

  他雖是到了絕境,可似乎,並沒有過於害怕,彷彿他已摸清了陳凱之的底牌,或者說,抓住了陳凱之的心理。

  當然,表面上,他卻是誠惶誠恐的樣子。

  陳凱之便吁了口氣道:「朕還聽說,你敏銳的察覺到,胡人不該和我們決戰,因而一直在勸說,胡人不要立即進兵,可最終的結果,想來令你現在悲痛欲絕吧?」

  「不,不……」何秀搖頭否認:「臣是漢人,在臣看來,現在漢軍得勝,正遂了臣的心願,臣高興還來不及呢。臣……此次代赫連大汗,其實……就是來稱臣,赫連大汗已經知錯,他自知自己犯下了萬死之罪,因而希望得到陛下的寬恕,這大漠的胡人,本就目中無人,桀驁不馴,他也希望,能夠代陛下,做一頭牧羊犬。」

  「牧羊犬?」陳凱之微微皺眉。

  何秀道:「就是牧羊犬,胡人們都是羊,總會給陛下帶來麻煩,而赫連大汗若是能回到大漠,為陛下管理著這些桀驁不馴的胡人,可不就是牧羊犬嗎?」

  陳凱之似笑非笑地歎了口氣:「你是真的這樣想的?」

  何秀一愣:「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陳凱之道:「你真以為,你和這所謂的大汗,可以回到大漠中去?」

  何秀尷尬的笑了笑:「這當然要看陛下的意思,臣和大汗的生死,畢竟只在陛下的一念之間,不過,臣想,陛下聖明,一定能知曉此間的厲害,會做出對陛下最有利的選擇。」

  他說到此處,陳凱之竟已拔劍,長劍一抖,逕直插在了他的肱骨之間,何秀臉上的笑容還殘存著,突的吃痛,頓時哀嚎起來:「陛下………陛下……」

  他抱著自己的肱骨,泊泊鮮血流出。

  陳凱之卻已收劍,笑了:「有沒有利,不重要,朕叫你來此,是有一口氣,還沒有出,你可知道,在這裡,有多少英魂在此?」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19 23:41
第一千零五章:任人宰割

  何秀已發出了一聲哀嚎。

  他拚命的捂著自己的大腿,疼的齜牙。鮮血卻依舊是泊泊而出,這劇烈的疼痛,對他而言,反而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可怕的是,自己的算盤珠子全部落空了。

  他原以為,這陳凱之一定會按自己原先所預料的那樣,依舊還需借助赫連大汗,只要這陳凱之還存著這個心,他便還有生還的可能。

  可哪裡想到,自己和赫連大汗,在陳凱之面前,不過是無用的廢紙罷了。

  現在他們的處境,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那麼他們的命運,幾乎可以想像。

  他驟然害怕的顫抖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已是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到了陳凱之可怕的臉,還有那一雙彷彿要殺人的眼睛。

  何秀打了個冷戰:「饒命!」

  赫連大汗也已嚇得身如篩糠,方才他還自稱自己不會漢話,現在卻也磕磕巴巴,用古怪的口音道:「饒命!」

  饒命……

  陳凱之不屑的冷笑:「今日這麼多將士埋骨於此,你們還想活麼?明日,你們的屍首就會掛在這裡,在這裡,將會有一座祭奠我大漢將士的寺廟在此拔地而起,而你們二人,還有你們的親族,你們的妻女,但凡和你們有一絲牽連的人,你們的頭顱,都將高懸於此,這座寺廟,將會用馳道與洛陽連接起來,將來,會有數不清的人自關內通過馳道來此,祭奠朕的將士,而你們……不過是祭祀用的人畜,告慰三軍的英靈,如此而已!」

  陳凱之隨即大喝:「來人,將這二人推出去,且不急著殺了,先將他們的三族統統搜尋出來,一個個在他們面前碎屍萬段,再殺了他們看。」

  何秀徹底的慌了。

  他已面無血色,肱骨之間的鮮血泊泊,他已顧不得了,瘋了似得道:「陛下,陛下饒命,賤奴可以為陛下效力,賤奴可以……陛下……賤奴萬死,陛下只殺了賤奴吧,陛下……」

  赫連大汗也已慌了,拗口的說著求饒。

  只可惜,陳凱之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對他們的所謂求饒,也不過是一笑而過而已。

  次日一早,各營集結,數萬具屍骨,在輔兵們一夜的忙碌之下,俱都下葬,他們所葬之處,實在簡陋,現在天氣漸漸炎熱,也不可能將這數萬屍骨送回關內,因此,翰林官宣讀了陳凱之的聖旨,將在此修建馳道,建立陵園以及寺廟,此處為定西陵,規格與皇陵同等,不日將派遣大量匠人在此營造。

  待所有屍骨俱都排列下葬之後,便有數百人被拉了出來,這些人,多是赫連大汗的親族,有王子數十,其大小妻子和其兄弟叔伯等人,俱都列為一排。

  在其身後,他們哀嚎哭喊,這悽慘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隨後一列列的新兵在其身後,一齊射擊。

  隨著槍響,一道硝煙自新軍士兵的頭頂捲起,最終消失不見。

  一個個被反綁的人,再沒有了聲息,直接栽倒在地。

  這些人,在胡人之中,俱曾高貴無比,可今日,卻不過是一群階下囚,行刑之後,武官們提著短銃,穿行在他們的屍骨之間,進行補槍,偶爾,會有零星的槍聲,隨之,地上的屍首飈出血,抽搐痙攣。

  赫連大汗和何秀二人,綁在了遠處,他們看著這一幕,竟沒有呼喊,此時,萬念俱灰,他們似乎已經明白,這成了注定的結局。

  二人被提上來,亦是被亂槍打死,輔兵們上前,將他們吊起,這裡,早已排列了數百根木樁子,一具具屍首便被懸在木樁上,陳凱之再留下了一營人馬,接著,下令回師。

  無數的胡人俘虜,也被押解著,朝著東方前行,他們途徑了那如臨一般的木樁前時,看到那一個個懸掛起來的屍首,心裡最後一點尊嚴,也已被擊的粉碎。

  胡人行軍打仗,不但要帶上自己的牲口,一般會帶上自己的妻兒,正因如此,胡人的皇族,俱都被殺了個乾乾淨淨,乾脆且利落,便是一些部族的首領,也大多掛在了這木樁子上,從前那些貴不可言的人,現如今卻如掛在屠宰場裡的死豬,而剩餘的胡人,此時卻溫順如綿羊一般,他們的手腳,俱都被繩索串起來,垂頭喪氣,早已沒有了野性。

  與此同時,自關內的快馬終於來了,陳凱之接到的乃是急報,而這份急報,卻因為胡軍的攔截,關內雖發了數十封,卻沒有一封,送到陳凱之的手裡。

  可現在,當看到了急報時,陳凱之竟沒有一絲的意外。

  楚國起兵,襲擊了江陵,在侵吞了江陵之後,他們馬不停蹄,一路北上,跨越了襄水,兵鋒直指關中,躍躍欲試著,甚至妄圖攻略關東之地。

  而蜀國亦是與之起兵,不過進展並不神速。

  越軍亦開始北上,竟是悍然的撕毀了此前的盟約。

  唯獨是燕國,沒有多少的反應,不過顯然……燕國國內,也出現了請戰的聲音,似乎認為,眼下陳軍既已敗亡,此時此刻,理應立即南下,拿下山東、關東之地,這大陳空虛,不會有抵抗,唯有如此,方可防止被楚人和越人搶先,蠶食掉大陳的疆土。

  自胡人放出了陳軍敗亡的消息,關內已經嘩然,而這個時代,交通本就不便,再加上陳軍被胡人困住,消息不得出入,各國頓時開始滋生起了野心,他們固然知道,一旦出兵,會遭致天下人的離心離德,可在如此誘惑之下,他們怎麼甘心就此罷休呢,更何況,自己不出兵,若是其他人先出了兵,豈不是好處都便宜了別人。

  這大陳,就像一塊肥肉,陳軍既已敗亡,各州府除了有限的一些府兵之外,根本無兵可守,何況,陳軍主力已經覆滅,陳凱之生死未卜,此時正是落井下石的最好時機。

  於是,當楚軍最先有所動作之後,幾乎各國,便都爭先恐後起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20 09:08
第一千零六章:皇帝萬歲

  陳凱之看過了急報,面色顯得很平淡。

  他出乎意料的,反而不是各國的反應,因為在他看來,這本就是一場心理上的博弈,各國的君臣,各有自己的盤算,胡人放出了消息之後,一旦他們認為此事有極大可能,怎麼可能抵得住巨大的誘惑呢。

  反而是北燕人,居然按兵不動,超出了陳凱之的意料之外。

  而陳凱之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下令軍馬向東疾行,迅速回到關內。

  …………

  數十萬西涼軍馬,已走了一半。

  這支浩浩蕩蕩,卻又士氣低落的隊伍,各營之間,齊頭並進,畢竟這兒是一覽無餘的原野,而為首的先鋒營指揮朱壽,卻衝在最前。

  很快,他發現了一些奇怪的跡象,譬如,明明距離與胡人會和的地點也來越近,可在這裡,卻幾乎看不到多少胡人,按理來說,胡人應該大量的派出斥候才是。

  不只如此,他還看到了大量散落的牛馬群,這些牛馬,分明是胡人們馴養的,胡人對自己的財產,看得尤其重要,牛馬和羊群,是他們的命根子,即便男人去打仗,也多少會讓孩子和女人們看著自己的財富,像這樣棄置在原野的,實是太不尋常了。

  朱壽所率領的先鋒營有七千多人,乃是西涼軍的精銳,而朱壽,更是一員經驗豐富的驍將,從種種的蛛絲馬跡來看,似乎……前方百里之處,肯定發生了什麼,可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眼下竟連個胡人的斥候都不見蹤影,這就更令朱壽懷疑了。

  正因為可疑,他決心暫時讓先鋒營駐紮起來,而後讓人前去給中軍的國師傳送消息,告訴他這裡的異常情況,請國師定奪。

  可很快,後方十幾里的中軍便送來了消息,國師大人的手令裡,帶著斥責,大意是胡人與西涼結盟,天子更向胡人大汗稱臣,此時胡人召集西涼軍會和,與漢軍決戰,此時此刻,更不可貽誤戰機,命先鋒營立即拔營前進,不得有誤。

  朱壽無奈,他不敢違拗這位西涼國師,自是清楚,一旦得罪了國師,自己的命可就不保了,何況,自己的家人俱都在武威城,以國師此前對人的心狠手辣,到時,只怕要家破人亡不可。

  他忙是召集了官兵,下令繼續前進。

  雖然是精銳的先鋒營,可朱壽能明顯的感覺到西涼的士氣低落,幾乎所有人都是垂頭喪氣,不少官兵低聲咬著耳朵,他們對於國師的怨氣,已日漸加深了。

  朱壽對於這樣的人,往往假裝不聞不問,並不會制止,因為他很清楚,營中這樣的人實在太多太多,真要問罪,可能引發眾怒。

  這樣的軍隊,竟也可以打仗?

  他心裡冷笑。

  可隨即一想,與陳軍決戰的,終究還是胡人罷了,西涼軍馬,至多也只是濫竽充數而已。

  他心裡亂七八糟的想著,可在這時,一隊人馬卻已到了。

  他們是東邊來的人,卻並非是胡人,而是打著大汗旌旗的使者。

  為首之人,乃是大陳的翰林,叫劉濤,他帶著數十人,飛馬而來,他們所持的旌旗,獵獵作響。

  西涼軍頓時嘩然。

  漢軍來了。

  他們竟派出了使者,他們的使者是怎麼派出來的,圍困他們的胡人呢?

  這無數的疑問,盤桓在他們的腦海。

  而劉濤迎面而來的時候,便口裡大吼:「吾奉大漢天子之命而來,胡軍覆沒,爾等漢兒接旨!」

  身後的數十個護衛紛紛高喊:「吾奉大漢天子之命而來,胡軍覆沒,爾等漢兒接旨。」

  一下子,西涼軍便愈發的嘩然起來。

  大多數人,都顯得不可置信。

  他們比誰都清楚,此次胡人出動的乃是傾國之力,足足數十萬的鐵騎,遮天蔽日,而區區十萬的陳軍,即便是沒有戰敗,那也至多是旗鼓相當,怎麼可能……會胡軍覆滅呢。

  可他們見到,迎面飛馬而來的使者卻持節馳騁而來,沒有絲毫的畏懼。

  不只如此……有人低聲道:「若是胡軍沒有覆滅,他們怎麼可能來此?胡人的斥候,會允許他們通行嗎?」

  「莫非當真覆滅了。」有人目瞪口呆。

  若是胡軍當真覆滅,那麼……這就太可怕了,就在幾日之前,胡人還催促著西涼大軍會和,與漢軍決戰,這此幾天的時間,數十萬胡軍便覆滅,那麼,這漢軍的實力,有多麼的可怖,胡軍尚且如此,那麼西涼這些老弱病殘呢?

  「不會錯。胡軍覆滅了!否則,為何我們的斥候,放出去至今沒有消息,若是他們當真遭遇了胡人,胡人和我們乃是盟友,難道還會扣押他們不成,一定是我們的斥候被漢軍截住了。而這些使者,又怎麼可能平平安安來到這裡,大漢勝了!」

  「大漢勝了!大漢勝了!」

  原以為,全營都會一片哀嚎,畢竟,胡人才是他們的盟友,只有擊敗了漢軍,西涼才可免遭漢軍的攻擊。

  可許多人高喊大漢勝了的時候,竟是帶著驚喜的腔調。

  「大漢勝了!」像是炸了營一般,在這方圓數里之內,每一個人都此起彼伏的高吼著這消息,竟有許多人,顯得極為激動。

  他們……也是漢人啊。

  雖是在關外生活,卻和大陳一樣,說著同樣的語言,寫著同樣的文字,保持著一樣的習俗。

  而現在……大漢勝了。

  有人喜極而泣,不斷的用護手擦拭眼淚。

  隨後,有人大吼:「大漢萬歲!」

  這是犯了極大忌諱的話。

  至少在西涼軍中,顯然這是通賊的口號,輕則流放,重則殺頭。

  可這一句大漢萬歲一出,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突然,這漫山遍野的軍馬,無數人回應起來:「大漢萬歲!」

  「萬歲!」

  「皇帝萬歲!」有人大喊著。

  這個皇帝,自然不會是大涼的皇帝,大涼已沒有皇帝了,在這西域之國,所有人都只知道有國師,而不知有天子,因此,這裡的皇帝到底是誰,自然也就不言自明。

  頃刻之間,歡呼聲已是衝破雲霄。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20 22:47
第一千零七章:收復河西

  朱壽聽罷,已是急了。

  他哪裡想到,只來了一個漢使,局面頓時失控。

  他下意識的,想要控制住局面,雖然此時,他心情複雜無比,十萬漢軍,擊潰數十萬胡軍,而且……從種種跡象來看,這個消息,理應是沒錯的。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卻是只短短數日的功夫,便是一場天大的勝利,那麼……漢軍的實力,到底恐怖到了何等的地步?

  這豈不是到了天下無人可敵的地步了?

  他眼眸輕輕一眯,看著遠處衝破雲霄的歡呼,卻已明白,局勢失控了,就算是彈壓了眼下的嘩變,那麼,接下來,他這個先鋒營,就可能和漢軍交戰。

  如今的局面,他能贏嗎?

  大勢已去。

  朱壽頓時,心底掠過了深深的無奈之感,更有一種疲憊也是侵襲上了心頭。

  身邊的親兵和武官們,有人遲疑,有人也跟著歡呼,還有人臉色蒼白,國師在西涼當政十數年,心腹遍地,這先鋒營之中,自然有他許多腹心之人,用以監督。

  可現在,這些人卻是一聲不吭,哪裡還敢出頭。

  轉眼之間,便見那漢使劉濤在無數官兵的擁簇之下迎面而來。

  許多西涼兵俱都下意識的擁簇著劉濤前行。

  他們不想戰爭,更不希望做胡人的兒子,去和漢軍交戰,這等自上而下焦灼的情緒,早已就西涼軍中瀰漫,漢軍的勝利,對他們而言,不啻是多了一份希望。

  何況,自那國師亂政之後,西涼上下,早已暗暗隱藏著不滿的情緒,任誰都明白,錢姓天子,已是名存實亡,只是所有人敢怒不敢言罷了,這些時日以來,國師為了討好胡人,橫徵暴斂,將無數的草料、糧食獻給胡人,更是加劇了這等不滿的情緒。

  朱壽眼見如此,變得無所適從,劉濤的身後,有許多歡天喜地的西涼官兵,自己該何去何從?

  等到劉濤走近。

  劉濤便凝視著朱壽,一臉正色的問道:「前鋒營指揮朱壽便是足下?」

  朱壽顯得心虛,卻還是點點頭,他沒有朝劉濤行禮,卻也不敢無禮。

  現在他心思複雜,在幻想著無數種可能。

  劉濤卻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冷哼著從嘴角裡發出聲音來:「那麼,敢問朱將軍,爾是胡是漢?」

  這個問題,直接將他逼到了牆角。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鄭重的道:「漢!」

  劉濤肅容:「既如此,那麼吾奉大漢皇帝之命,特來此,大赦西涼軍民人等,陛下已擊潰胡軍,大漠平定,西涼國國師亂政,亂臣賊子也,大漢皇帝已敕封西涼皇子錢盛,為涼王,自此之後,漢涼一家,你既為漢臣,理當充作先鋒,隨本使前去捉拿亂臣,這是大功,朱將軍可敢去嗎?」

  這短短的一席話,卻蘊含了無數的訊息。

  國師已是亂臣賊子,是必須要處死的。

  大漢皇帝決口沒有提被國師扶立而起的西涼皇帝,也就是說,壓根就不承認西涼皇帝的任何合法性,這個人,也勢必會是被清除掉的目標。

  唯一提到的,就是錢盛。

  錢盛乃是西涼皇子,卻被陳凱之封為了涼王,倘若,陳凱之依舊保持西涼的話,就不會只封西涼皇室代表的錢盛為王了。

  這就說明……

  從現在開始,西涼只是一個地理的概念,而涼王,至多也就一個親王或者是郡王的身份,至於西涼,將徹底被兼併。

  所有的一切都將歸屬大漢。

  他倒吸了一口氣,數百年來,陳軍不曾做到的事,現在,大漢皇帝陳凱之,不過派遣了一個使者,就想做到,這換做是從前,是根本無法想像。

  劉濤則是迫視著朱壽,整個人顯得很漫不經心,似乎並不著急,而是在耐心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朱壽左右四顧,許多官兵個個凝神屏息,不敢多言一句。

  「哎……」朱壽長長嘆了口氣,他很明白,其實……一切都已大勢已去了。

  他毫不猶豫,拜倒在地,誠懇的說道。

  「臣朱壽,願聽大漢皇帝調遣。」

  諸軍又是歡呼起來,隨即,浩浩蕩蕩的前鋒營迅速的開始改前隊為後隊,一隊精銳的鐵騎先行,朝著中軍方向而去。

  陳凱之的軍馬幾乎要抵達三清關的時候,自西涼的消息便已快馬加急的送到了他的手裡。

  劉濤不辱使命,帶著漢軍的捷報,使西涼軍頓時混亂,隨即,他帶著大量吸附而來的西涼軍民,佔據了天水,身邊已有數十萬軍民為他效力,西涼國師直接被斬殺,憤怒的西涼軍民還拿住了國師不少黨羽,也俱都殺了個乾淨。

  隨後,遠在武威的西涼文武官員們,則以西涼皇帝的名義,派人向天水方向的劉濤乞降,西涼三州二十五府一百四十五縣,徹底的收復。

  其實當胡人大敗之後,西涼的覆滅,不過是在轉眼之間而已,這完全都在陳凱之的意料之中。

  不過事情能如此順利,卻也令陳凱之心裡漸安,西涼算是穩固,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去收拾關內的局面了。

  而在次日一早,三清關,已出現在陳凱之的眼前。

  浩浩蕩蕩的大軍開始入關,三清關的守將以及留守的文武大臣俱都來迎。

  為首的人,正是晏先生。

  晏先生面無表情,等見到了陳凱之穿越了門洞,隨即拜倒:「老臣見過陛下。」

  「陛下凱旋而歸,實是可喜可賀。」他的內心,是喜出望外的,這是第一次,大陳徹底的穩固了河西走廊,有了穩固的大後方,數百年無法打破的平衡,在今日,卻是徹底的被打破了。

  陳凱之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關心的問道:「關內的局勢如何?」

  說到了關內的局勢,晏先生先是嘆了口氣,旋即便娓娓道來。

  「人心險惡,大抵也不過是如此,楚越等國背盟,蜀國趁此機會落井下石,現在各路軍馬分頭並進,大陳丟失的州縣,有數百之巨,不過……他們顯然沒有過多逗留,而是各提著大軍,直襲洛陽……」

  晏先生說到這裡,深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目光透著複雜。

  「各國都希望自己能夠率先進入洛陽,而今,這洛陽城外,各國的先鋒軍馬已經抵達,攻城在即。」

  陳凱之聞言,並沒有大怒,而是挑唇笑了笑:「看來,朕也算是趕來的及時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21 23:18
第一千零八章:天下一統

  晏先生也微笑起來。

  各國的進展確實是神速,不過,因為本來大陳內部就空虛,僅有的一些新軍和勇士營,也只是在濟北和洛陽而已,所以他們出兵,所過之處,幾乎沒有遭遇任何的抵抗,因此,關內還算安定,即便暫時那些州縣被楚軍或是越軍佔住,卻也沒有太多的妨礙。

  而現在,陳軍的主力已經回到了關內,攜帶著擊潰胡軍的巨大威望,此時,幾乎可以想像,那些急於想要攻城略地的各國軍隊,在得知大陳的主力已經回到了關內,會是何等感受。

  陳凱之便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抿抿嘴,失笑道。

  「所以說,人不可太過貪婪,更是萬萬不該,去做不符合自己實力的幻想。」

  晏先生也跟著失笑起來,他本是不苟言笑之人,可今日卻是不免帶著喜感。

  「錦衣衛那兒,蒐羅了不少各國的輿情,各國內部,不少軍民百姓,是帶有怨恨和不滿的,陳軍出關與胡人決戰,而各國卻是對大陳發動戰爭,不少讀書人,乃至於許多的百姓,暗中都在腹誹了,現在各國天子的念頭,倒也簡單,他們雖明知道如此做勢必會引發不滿,卻希望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陳,再回過頭來,安撫軍心和民心,在楚國,有七個讀書人,因為楚軍向大陳開戰,他們認為這是楚人的奇恥大辱,於是相約沉江,這在楚國國內,對軍民百姓,有極大的震動。而今,陛下挾滅胡之威,勢必威震各國。眼下,最重要的,莫過於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回洛陽,各國已不足為患了。」

  聽了宴先生的話,陳凱之頷首點頭。

  「晏先生所言甚是,想來在這三清關,也一定有各國的細作吧,卻是不知,他們見了朕率軍返回,會是是什麼想法,不過,朕應當要比他們更快的抵達洛陽,因此,朕已打算,命五千新軍為先鋒,隨朕騎快馬日夜加鞭東進。」

  「五千人……」晏先生有些震驚,這個五千人怎麼行呢,他不禁微微皺眉,顯得有些擔心,於是他不由開口提醒陳凱之:「五千人是不是太少了一些,老臣以為,陛下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晏先生便是如此,凡事總是顯得謹慎,自然,謹慎是對的,這一點,陳凱之也承認。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讓各國措手不及,五千人馬,可以做到馬不停蹄,可若是人再多,即便是新軍,也難保證補給了。

  其實有五千人足夠了,五千精銳勇士營,打各種他們綽綽有餘的。

  陳凱之勾唇笑了,不禁抬手拍了拍晏先生的肩。

  「放心吧,先生還不明白嗎?天命就在朕的手裡,成大事的人,豈有一點風險都不冒的呢,何況,朕有五千護衛,也足以了,在朕看來,各國軍馬,不堪一戰,倒不是朕小瞧了他們,只是……晏先生近來看多了錦衣衛送來的密報,想來,此中之事,先生比朕清楚。」

  晏先生聽罷,啞然一笑,忙是點頭:「陛下說的也有道理。」

  雖然各國是氣勢洶洶而來,可晏先生也很清楚,各國軍馬的軍心極是不穩,甚至可以用士氣低下來形容,此乃不義之戰,若不是陳軍精銳盡出,前往關外,何至於讓他們勢如破竹。

  陳凱之沒有在三清關逗留太久,隨即便揮師出發,一路東進。

  留在三清關的隨駕大臣們,卻是忙碌了起來。

  一舉拿下了西涼,接下來,晏先生將會很長一段時間留在三清關,甚至可能出關,趕去天水、武威等地,對這西涼進行重整,西涼的文武官員,現在雖然都暫時留用,可勢必要剔除一些人,不只如此,甚至一些西涼的官吏,將分派至關內,而一些關內和關東的官員,則可能派駐去西涼。

  不能讓本地來自治地方,卻是眼下最要緊的,否則,現在大陳強,則暫時得到了西涼之地,一旦任由西涼人治理該地,時間久了,誰能保證,大陳在關中衰弱之後,還能控制住這關外之地呢?

  晏先生站在關頭,遠遠的眺望著朝東遠去的陳凱之以及浩浩蕩蕩的馬隊,忍不住感慨萬千,當初他和楊彪等人選擇了陳凱之,不過是寄望於,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能夠安定大陳,不再出現朝局跌宕的局面。

  可現在看來……陳凱之登基之後,卻是遠遠的超出了他們的想像,這一路而來,先是新政,隨即又是征伐,莫非……晏先生看向天穹的霞光,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莫非,天下將要一統了嗎?

  自秦漢以來,天下六分,這個格局,漸漸的穩定,以至於這一統二字,再沒有人提了,幾乎所有人,都規避著這個問題,而各國的君主們也保持著默契,誰強,則弱者聯合一起自保,如此,即便一國強盛,卻依舊無法撼動五國。

  這等均勢的局面,如今,第一個被打破的乃是西涼。

  可接下來呢?

  天下一統!

  這四個炙手可熱的字,令晏先生心潮澎湃,倘若當真一統,又何至於一個衍聖公府,可以操弄這麼多年,甚至對各國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又何至於,一個海外楊氏,可以興風作浪?

  夕陽的餘暉落下,能否一統天下,顯然,就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宴先生凝著著那漫天的晚霞,露出深邃的神色,似乎在想未來很遙遠的事,又似乎只是在想眼下的事。

  ……………………

  洛陽城外。

  無數的大營連綿不絕,浩浩蕩蕩的楚軍圍在洛陽之南。

  而靠東,則是數千越軍,越軍的主力尚未抵達,所以人數較少,他們發現了楚軍之後,顯得極為謹慎,害怕被楚軍攻擊,卻又不肯放棄洛陽,於是索性,和洛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楚軍附近,則是蜀軍的營地,蜀軍大多數,還在漢水一帶,可如此大的一塊肥肉,怎麼肯放棄呢,因此,他們選擇了依附楚人,雙方做了約定,一旦拿下洛陽,則陳地俱歸楚國,至於蜀國,則只得襄陽、金陵。

  對於楚人而言,他們所做的,本就是一件極為不義之事,難免也有一些心虛,既然如此,那麼不妨便拉上蜀人,給予他們一些好處又如何?

  因此,所謂的蜀軍,更多只是象徵性的意義,只不過兩千多人,跟著楚軍來打秋風而已。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4-22 22:2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4-21 23:57
第一千零九章:千鈞一髮

  可如此一來,三國圍攻洛陽的名義也就有了。

  楚軍九萬餘人,越軍雖只來了先鋒軍馬,可後續陸陸續續有十萬兵馬尾隨其後。

  除此之外,蜀楚聯軍,亦有後隊正在陸續趕來。

  這浩浩蕩蕩數十萬人馬,宛如緊箍咒一般,將洛陽城圍了個水洩不通。

  而楚人為了以防萬一,此戰實是過於關鍵,所以統帥正是大楚國的皇帝項正。

  項正當政已有二十年,自他登基之後,一直向南兼併無數小國,前幾年,又破了佔城,將楚國的勢力,衍生到了西洋,他乃一代雄主,早在一年前,便已預感到,六國的均勢可能會被打破,陳凱之登基之後,編練新軍,他曾專門派出細作,研究新軍的戰法已經火器,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假以時日,一旦讓大陳壯大下去,這陳凱之若是當政十年,勢必要橫掃六合。

  雖然陳楚聯合,可項正卻無一日不是憂心忡忡,可現在……顯然就是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項正絕不願意錯過,他要的,便是徹底打斷大陳的強盛之路,兼併大陳。

  而現在,大軍已陳兵洛陽城下,陸陸續續的軍馬,也隨之而來。越軍和蜀軍,亦是排兵佈陣,合三國之力,圍攻洛陽,而洛陽空虛,據說城中不過萬餘人把守,固然厲害,可只要楚軍不貿然進攻,將這洛陽死死的困住,斷絕了其對外的聯絡,時間一久,城中的糧食勢必空虛,而且很快,汛期就要到來,到時命人引水水淹洛陽,這洛陽也遲早要陷落。

  眼下,他一切的心思,都在滅陳之上,陳軍主力,既已被胡人殲滅,那麼接下來,就該是痛打落水狗了。

  而對於蜀人,項正倒也表現出了寬容,願意給予蜀人一些好處,對他而言,楚國想要滅陳,勢必要分出一些利益。

  此時他高高坐在大帳之中,天色已是黯淡,隨行的楚國丞相楊義,以及大將軍梁蕭二人,不約而同前來見駕。

  楊義對陛下的決定,是多少有些看法的,在他看來,此乃不義之戰,勢必受天下人所詬病,甚至是楚人,十之八九,也難免會離心離德,勝了還好,一旦不能速勝,夜長夢多,楚國的滅頂之災,也就開始了。

  好在他雖不同意,可陛下既已經做出了決定,他也無可奈何。

  因此這一路來,他都顯得沉默寡言,心裡不過是感慨罷了。

  至於大將軍梁蕭,此人乃是皇帝提拔出來的大將,對陛下感恩戴德,前幾年,便是他為先鋒,破了佔城,一舉將交趾郡的土地向南增加了數百里,此次滅陳,也是他為先鋒。

  梁蕭進了大帳,隨即行禮:「陛下,越軍後退了二十里結營,雖只來了數千先鋒,不過以臣所見,他們的大軍,想來不出半月,便可陸續抵達,臣以為,眼下當急攻洛陽,趁著越軍主力未到,拿下洛陽城,到時,他們即便垂涎洛陽已久,怕也只能望洋興嘆、徒呼奈何了?」

  項正只笑了笑,不予置評,卻是看向楊義:「楊卿家有何高見呢?」

  楊義沉吟了片刻,雖然對於楚國進兵大陳,他並不認同,可作為楚陳,卻深知自己絕不可能置之度外。他沉默了很久:「越人後撤二十里,這說明對我們楚軍,有所防備,臣倒認為,並不能急著攻洛陽,這洛陽畢竟有銅牆鐵壁,何況,還有一支新軍人馬,人數雖少,卻也非一時半刻能攻下的。現在越人對我大楚既有疑慮,陛下非但不該搶先攻城,反而應當,聯結蜀越,共同分食陳國,若是我大楚一口將陳國吃下,三五年內,未必能壯大楚國,反而可能被各國視為眼中釘,楚國的實力,既然不足以將陳國吞併,又何必,要逞強呢?臣以為,現在各國既都已駐馬於洛陽城外,陛下更該讓他們放下防備才是,如此,才可避免各國內耗,反而讓大陳這百足之蟲,抓住了各國之間的矛盾和空隙,反敗為勝。陳人,畢竟是哀兵,且人心所向,萬萬不可在這最後關頭,露出破綻和紕漏。」

  項正聽著連連頷首,他畢竟也是一方雄主,倒也能聽得進楊義的建議:「既如此,如何是好?」

  楊義斬釘截鐵的道:「陛下理應立即派出使者,送上酒水和餘糧,前往越軍的軍營,犒勞越人先鋒軍馬,並且告訴他們,此番三國進兵,本是因為陳軍的主力已被胡人所滅,為了防範胡人藉機入關,這才收復陳地,為的,乃是抗拒胡人,陳國的疆土以及州縣,多不勝數,楚越二國,本是近鄰,決不可為這一城一池,而失了和氣,而是理應同氣連枝,待攻破洛陽,再一起劃地為界,互不相侵,如此,雙方都可得利,同時,也好使楚越二國,繼續延續秦晉之好。」

  項正聽了,便感慨道:「楊卿家所言甚是啊。外人都說朕乃是背信棄義,是貪圖陳人的土地,野心勃勃,是為胡人做倀;可他們哪裡知道,朕所為的,也是咱們大漢啊,現在陳軍主力,已被胡人殲滅,陳地空虛,靠什麼來抵擋即將進犯的胡人呢?倘若我大楚佔據了陳人的土地,也不過是為了積蓄力量,尋覓與胡人決戰的機會而已。」

  「現在胡人虎視眈眈,我大楚與越國,更該攜手起來,萬萬不可給胡人可趁之機,很好,立即下旨,就有勞卿家了,卿家親自帶著酒食,連夜去越人的營地,犒勞他們,告訴他們,到時楚越該聯合一處,共同入洛陽,朕來此,乃是為了漢家的存亡,是為了大義,絕非是貪圖陳人的疆土,等入了洛陽之後,楚越二國,再商計劃界便是。」

  楊義便行了個大禮:「老臣,遵旨。」

  他正待前去準備和謀劃。

  項正突然想起什麼:「楊卿家,且慢著。」

  楊義便駐足,道:「不知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項正皺眉;「洛陽內部,朕在想,否則可以有和他們和議的可能,畢竟,他們現在已是走投無路,若是拚死抵抗,也是徒勞,朕來此,不希望大動干戈,若能讓他們甘心就範,倒也不失為美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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