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76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9 23:41
第六百七十章:罄竹難書
       
  陳凱之已出了宮中,徑直回到京兆府,剛剛到達,便有敕命來,錦衣衛算是正式成立了。

  昨日陳凱之已經遞了章程上去,宮中無不准允。

  這錦衣衛,格局在陳凱之的設想中,和上一世相同,下設經歷司、南鎮撫司、北鎮撫司,其下,再設各千戶、百戶所,百戶所下設總旗、小旗官,尋常的人員,統統稱之為力士。

  其實陳凱之很想將力士改為校尉的,只是可惜,這時代的校尉算是中層武官,錦衣衛並非是正式的親軍,哪裡有這樣的『福利』。

  不過,因為得到了慕太后的支持,所以錦衣衛有密摺專奏之權,這權力最大的好處就在於,能夠和宮中單方面的溝通。

  眼下這京兆府裡的許多差役,都已喜氣洋洋,因為從敕命中來看,錦衣衛屬於正三品的衙門,譬如陳凱之,便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乃是正三品,下設同知、僉事、鎮撫使、千戶、百戶等等。

  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三品的衙署,作為屬官的指揮使同知,一般是四品,再下,僉事便是五品,到了千戶,往往是六品,以此類推。

  這突然多出來的許多官職,就是一個個烏紗帽啊,好吧,這時代好像沒有烏紗帽的概念,可這官位,卻是實打實的。

  京兆府的許多都頭,按理,本也屬於賤吏,根本就不屬於朝廷的編制之內,朝廷是只認官,不認吏的,而現在,他們便算是正式的武官了。

  譬如那吳都頭,身為副總都頭,至少也能混個從五品的鎮撫使,這是祖宗積德啊。

  不過眼下,陳凱之並不急於將官職都丟出去,而是準備擬定出一個章程,再對這些原有的人摸摸底。

  誰為人穩重,誰更急躁,誰適合文職,誰踏實肯幹,至少這要做到心裡有數。

  眼下不封,就意味著許多人心裡有了盼頭。

  除此之外,便是錦衣衛的官署也已準備好了,是在內城的一處年久失修的建築,因為錦衣衛要求有自己的牢獄,還需有足夠的官舍,只怕還要將那建築修葺一下。

  暫時……只好繼續在京兆府裡當值了。

  陳凱之此時已至地牢,這幽暗潮濕的地牢,給人一種窒息感,空氣中彷彿瀰漫著腐敗的味道,若有若無的,似有一些血腥氣。

  陳凱之身後,是吳都頭幾個作陪,他們不知道陳凱之來此的目的,不過陳凱之詢問張懷初的人關押在哪裡,忙有牢頭領路,到了一處陰暗低矮的水牢。

  這水牢裡俱都是烏黑的泥漿,裡頭不知摻雜了多少污穢之物,連個下腳的地都沒有。

  陳凱之卻是踏步進去,便見在這裡,一人已是吊起,整個人奄奄一息,呼吸都幾乎聞不見了。

  陳凱之瞥了他一眼,便鎮定自若的開口:「這就是張懷初?」

  「是,就是他……」

  吳都頭迭聲的應答道。

  陳凱之不由輕輕眯起了眼眸,打量著面前的張懷初,嘴角輕輕勾了勾揚起一抹冷笑,旋即便淡淡說道。

  「取案卷來。」

  吳都頭忙是吩咐人取了案卷,有人特意掌燈,使這裡亮堂了一些,可陰暗些還好,一旦火光照耀,牢房裡的污穢便一覽無遺,陳凱之即便是過慣了苦日子,可見此情此景,也有一些不舒服。

  不過他很快,便將心思放在了卷宗上,格外認真的看了起來。

  陳凱之看過之後,將卷宗收了,眉宇輕輕挑了挑,徐徐開口問道:「張懷初,四季坊的東家?有幾個人指認他逼良為娼,噢,對了,還有,還在四季坊裡,打死過幾個不肯從的女子,是嗎?」

  吳都頭忙是頷首點頭:「應當無誤,有很多人可以佐證,人證之中,是四季坊的老鴇,還有一個京裡的浪蕩子,那傢伙也被拿了,是牽涉到了會門,為了減輕罪責,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張懷初在鐵證之下,也已經承認,殺的是三個女子,其他的醜事也是不少。」

  陳凱之目光幽幽,見這張懷初吊著,他似乎有了一點感覺,蓬頭垢面的自亂糟糟的長髮中露出的驚恐眼眸,他的目光落在陳凱之身上,身子想要掙扎,於是扭曲在半空,顯得可笑。

  張懷初嘴角微微張開,發出哼哼唧唧的響聲,似乎有什麼想說的,可是此刻他已經虛弱的說不出話來,下一刻他便昏迷了過去。

  陳凱之凝視著張懷初,眉宇不由一沉,竟是一字一句的問道:「據說,他和廣安駙馬有關係?」

  吳都頭忙道:「是,他自己承認,是廣安駙馬的外甥,其實,這四季坊,本身就是公主府的買賣,長公主殿下雖有俸祿,可依舊嫌少,放了一些親信,在外頭做買賣,這其實公侯裡,都是常有的事。」

  看來這一次自己是抓對人了,只是想給這類人一些顏色瞧瞧,卻不曾想到,誤打誤撞呀。

  因此陳凱之抿嘴笑了笑。

  「是啊,他們有這天大的靠山,尋常的買賣,自然是不放在眼裡的,畢竟利潤太微薄了,所以這樣的人做買賣,不是賭,就是娼,幾乎離不開這些。而這等人,一旦做這樣的買賣,有恃無恐,膽子又大,藉著有人撐腰,自然,也就不將人放在眼裡,京師違法亂紀的事,這等人足足佔了一半,都和他們有關係。」

  陳凱之眼眸深深的眯了起來,嘴角輕輕蠕動著,似在喃喃自語:「讓他清醒一些。」

  吳都頭點頭,吩咐人提了冰涼的井水,潑在這張懷初身上。

  「嘩……」

  水聲一響,這張懷初立即在半空打了個激靈,人一清醒,頓時身上的傷口便疼的他咬牙切齒,他大叫起來:「饒命,饒命,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認罪,我伏法,我什麼都說了……饒命……」

  他沒有一點硬氣,很快,便痛哭流涕,滿口求饒,整個人看上去猶如可憐。

  面對張懷初,陳凱之沒有半點的惻隱之心,因為他知道,自己若是心軟,估計以後死的就是自己,因此他的眼眸眯得越發甚,嘴角輕輕挑了起來,淡淡問道:「你和廣安駙馬是親戚?」

  「是,是,他……他是我的二舅,是……」張懷初一聽到廣安駙馬,整個人,便打起了精神,這似乎成了他的救命稻草,雖然被抓來的時候,他一再提起自己二舅的身份,可人家壓根不理會,現在,終究有了一個認得自己二舅的人了。

  陳凱之笑吟吟的道:「你辦的青樓,平時都是廣安駙馬交代的吧。」

  「這……」張懷初竟是猶豫了,支支吾吾的。

  陳凱之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冷冷警告道:「我沒有多少時間,問你話,你就據實回答,我若是走了,你這輩子,便要在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陳凱之一面說,一面吩咐一旁的文吏:「準備筆錄。」

  吳都頭看陳凱之辛苦,已親自去搬了一個半舊的椅子來,陳凱之坐下,看著這吊在半空的張懷初,似在耐心的等待,又有人給陳凱之斟茶來。

  陳凱之卻是搖搖頭,將茶推開,這地牢裡的茶,他可不敢喝,何況,在這種環境,喝茶……你特麼的逗我?

  「我只給你兩柱香的時間。」

  「是,是我二舅吩咐的。」

  「他為何讓你去做此事。」

  「我……我從前,只是胡混,後來家裡受不了,便將我送到京師來,在京師呆了兩年,二舅便命我去做買賣了,本錢,是公主府的,每月按時,給公主府交一筆銀子去。」

  「生意很興隆?」陳凱之聞言,便笑了笑,繼續追問道。

  「還……還好……主要是……二舅也會推薦不少人去,都是京裡的大人物,物色的娼婦,都……都……」

  陳凱之眼眸突的掠過一絲精光:「物色的女子之中,除了你們自己買的,還有教坊司裡的犯官之女?」

  張懷初又沉默了。

  不過很快,他點了點頭:「是。教坊司裡,若是有了新的人選,會讓我去挑一挑。」

  一旁的吳都頭聽的戰戰兢兢,護國公,怎麼有閒心關心教坊司了。

  這教坊司隸屬於禮部,同時,宮中也會派駐宦官來管理的,而教坊司的職責在於舞蹈和樂曲,所有的人員,都是犯官的子女,她們進入了教坊司,會經由宦官和禮部的官員調教和管理,屬於官奴,主要用於慶典以及宮廷中的一些演奏活動。

  而一家尋常的青樓,居然可以隨時去教坊司遴選官奴,並且轉入青樓之中,也難怪這四季坊生意興隆了,這幾乎是無本的生意啊。

  陳凱之瞥了一旁記錄的文吏一眼,嘴角的笑意越發甚了:「為何你們可以去教坊司挑人,又如何從官奴,轉出去?」

  「這……是……是二舅的關係,教坊司的鄧公公,一向想要巴結二舅,還有……公主,自然不敢反對,要轉出來,也容易,只需上報一下,該官奴染病去世就可以,也沒人會問,更沒人敢問。」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9 23:4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9 23:49
第六百七十一章:拿人

  陳凱之聽了,只是一笑,隨即道:「那麼,四季坊裡,到底有多少這樣的官奴?」

  張懷初含糊不清道:「這……記得並不太清,大抵,有三四十人。」

  陳凱之聞言,便朝一個差役招招手:「去,再去四季坊,將裡頭的人盤問一遍,將所有原是教坊司官奴的人,都暫時拘押起來,當然,不要為難她們。」

  「是。」那差人應命,便匆匆去了。

  陳凱之這才抬起頭,目光沉沉的看著張懷初,一字一句的追問道:「還有呢?你那二舅,還做了什麼?」

  張懷初此時已是生不如死,他根本無從知道陳凱之的底細,只是一心想要從這地牢中逃出去。

  這些年來,他在京裡養尊處優,好日子過慣了,哪裡熬的了苦,如此惡劣的環境,他早已經受不了了,因此他竟是哀求起來,聲音帶著哭腔:「再……再沒有了,官爺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求你醒醒好,放我一馬。」

  「沒有了嗎?」陳凱之不屑冷笑。

  張懷初見陳凱之一副柴米不進,陰沉著臉,竟是戰戰兢兢起來,只好道:「有,還有一事,二舅在外頭,本有一個兒子,在從前的兵部右侍郎家裡養著,不過……卻被一個叫陳凱之的給害了。」

  果然……

  他的猜測沒錯,難怪王養信一死,這駙馬便找自己的麻煩,好像跟自己有天大仇恨一樣的。

  陳凱之不禁笑了:「那麼,廣安駙馬就沒想過為兒子報仇?」

  「想,想過的。」張懷初恐懼的道:「只是太皇太后恰好回了京師,現在長公主巴結著太后要緊,二舅也怕鬧出事來,緩一緩再說。」

  陳凱之道:「那廣安駙馬,不過是個駙馬而已,他如何能讓一個兵部右侍郎,甘心讓他養兒子。」

  張懷初稍一猶豫:「兵部右侍郎,本不是兵部右侍郎,此前豫章的一個知府,是二舅提拔了他。」

  陳凱之冷笑:「一個駙馬,也有本事能將人提拔成兵部右侍郎,你可知道,兵部右侍郎是什麼官,到了現在,你還不老實,來人!」

  「在!」

  張懷初要哭了,一想到要動刑,便拚命在半空中掙扎,大聲喊著:「不敢,不敢欺瞞,這是因為……因為趙王殿下的關係,趙王殿下神通廣大,二舅平時沒少巴結趙王,趙王一句話,什麼事辦不成?」

  陳凱之眯著眼,似乎覺得這些信息已經足夠了,不由朝對身邊的吳都頭道:「你負責繼續訊問,再順著這個,訊問出一點有用的信息出來,這些口供,及早簽字畫押。」

  吳都頭忙是點頭:「是,請護國公放心,公爺自管去歇一歇。」

  「歇?」陳凱之冷笑:「現在外間,都在看著呢,都想看看,錦衣衛有沒有膽子,敢辦大案要案,歇什麼?這裡,不就是有人犯了事嗎?有人東窗事發了,還歇個什麼,來,調集內東城的所有人員,再自這裡抽五十幹吏,隨我去拿人,我陳凱之說過,誰犯事,拿誰!說到就要做到!」

  吳都頭嚇得臉都慘綠了。

  這……是要去拿廣安駙馬嗎?

  廣安駙馬的罪責確實不小,單憑這個四季坊,就不知有多少劣跡,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細枝末節……

  只是……這也太冒險了,此人畢竟是皇親國戚,這和炮打趙王府不同,炮打趙王府的時候,趙王並不在王府,而直接去拿一個皇親國戚,實是有點……

  因此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猶豫了一會,才說道:「要不要上奏?」

  陳凱之繃著臉,目光微微一沉,從牙齒縫迸出話來:「罪行還未坐實,上奏什麼,先拿人,拿人回來,也是要問他的罪,等一切水落石出了,自報請朝廷處置。」

  說著,陳凱之已匆匆出去。

  頓時,傳令的差役已迅速開始集結人手,內東城的原來兵馬司官兵也開始集結。

  他們各自跨刀,也不知接下來要去拿誰,不過這幾日,他們早已習慣了,千戶楊濤親自指揮,呼啦啦的兩百多人與五十多個京兆府幹吏集結在了一處。

  陳凱之親自翻身上馬,此時,任何京兆府裡發生的事,都已成了稀罕事。

  這幾日鬧的實在太厲害了,以至整個洛陽,都在看著這新出來的錦衣衛。

  其實……這可以理解。

  起初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相信,錦衣衛敢如何,十之八九,不過是找些小魚小蝦關起來,雷聲大雨點小一番,畢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可誰曉得,這些錦衣衛,真是瘋了,除了那那些會門,還專門尋那些背景深厚的人,一抓,就是一大串,而且到處拿人,於是乎,不少人就冷眼旁觀了,心說這陳凱之得罪了這樣多的人,鐵定是要完啊,於是更多人都在偷偷的觀察。

  現在,錦衣衛又出動了,一下子集結這麼多人,顯然是有大舉動。

  陳凱之一馬當先,領著人匆匆招搖過市,百姓見狀紛紛退到一旁,雖然是退到一旁,可百姓心裡是高興的,這護國公又抓壞人去了。

  一炷香之後,陳凱之人馬抵達了長公主府。

  這長公主便是廣安公主,長公主直接被太皇太后呵斥著趕出了宮,心裡不忿到了極點,剛剛回府,便給了一個宦官一巴掌,她這輩子,哪裡受過這樣的氣,此時趙王又閉關思過,梁王那兒,暫時也指望不上,細細一想,越發覺得嚥不下這口氣。

  那廣安駙馬江小白聽得公主回來,忙是來迎,一見公主一臉是傷,嚇了一跳,得知竟是太皇太后打的,心裡不禁恐懼起來。

  夫婦二人到了廳中,屏退左右,江小白不由道:「殿下,這陳凱之,欺人太甚了,前兩日,張懷初被拿了,今日……哎,又是如此,我看……他這是故意拿殿下來立威,此人,好深的心思。」

  江小白心裡還藏著一個秘密,便是自己的親兒子被陳凱之生生弄死,他想報仇,偏偏又怕長公主知道此事,不得已之下,只好忍氣吞聲,而如今,終是有了機會,咬牙切齒道:「此仇不報非君子,殿下若是忍氣吞聲,從今往後,誰還看得起殿下?殿下乃是長公主,是當今皇帝的親姑姑,太皇太后這樣偏袒著此人,公主還能坐視不理嗎?」

  陳月娥本就怒火滔天,聽江小白這麼一說,心中的怒火越發旺盛了,面目不由猙獰起來,不過她依舊穩穩坐著:「主要是陳凱之狡猾的很,趁著這一次,趙王受了重創,想借此機會攪弄風雲,這正遂了慕氏的心思,太皇太后那兒呢,卻對這陳凱之還唸著救命之恩,指望有人做主,是不成了,本宮怎麼會讓他有好日子過,只是……此事要從長計議。」

  江小白急了:「這時候,還如何從長計議,不知道的人,還當我們怕他。現在張懷初還在他的手裡。」

  陳月娥卻是冷笑:「怕什麼呢,眼下,朝野上下,恨不得將這陳凱之抽筋剝皮的人多了去了,可為何,他們沒有動靜?」

  江小白耐心聽著,似乎在等待著答案。

  陳月娥看了江小白一眼,便冷笑著說道:「朝中那些人,可都精明著呢,都希望別人動手,自己坐收漁翁之利,何況,現在趙王又待罪,而今是群龍無首,誰也不願挺身而出,其實,大家都只是在等待一個機會而已。不過……」

  陳月娥目光愈冷,面目越發猙獰可怖:「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江小白呆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著陳月娥,著急的問道:「什麼意思?」

  「得找一個人來主持公道了,這陳凱之攪的京師怨聲載道,大家都在裝聾作啞,因為什麼,因為沒有主心骨,可若是這時候,有一個德高望重之人,肯出面來斥責陳凱之,到了那時,才是真正有熱鬧瞧呢,你也不想想,陳凱之這些日子,積攢了多大的怨氣。」

  「德高望重……」江小白呆了一下,他皺著眉:「什麼樣的人,才是德高望重呢?」

  陳月娥淡淡道:「你忘了一件事嗎?當初,衍聖公下了學旨,要來洛陽,共禦胡人,不過衍聖公身子不好,不宜長途跋涉,所以衍聖公之子,懷義公子代父來京,這一路,有千里之遙,懷義公子,走的也慢,現在胡人雖然退了,他走在半途,不可能就此折返回去,這位懷義公子,乃是衍聖公府世子,是未來的衍聖公接班人,倘若他看不慣此事,出面說了什麼,你想想看,會是什麼結果?」

  「現在,京師裡就是干柴,不只是京師,外頭的督撫們,無不心懷恐懼,宗室還有公侯的怨聲也是最大的,現在,只需點一把火,事情也就順利了。」

  說著,這陳月娥竟是露出幾分得意的笑意。

  「這懷義公子,據聞最愛江南的女子,那張懷初不是還藏著幾個不可方物的江南女子在城外的莊子調教嗎?若是懷義公子喜歡,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9 23:54
第六百七十二章:斬草除根
       
  江小白聽了,覺得可行,這幾日他打探過,現在抱怨那錦衣衛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以至於各個衙門,沒有不罵的。

  現在大家都積攢著一股怒火,倘若有人跳出來指責,那麼鋪天蓋地的反撲,少不得就要氣勢洶洶而來。

  只要這火點著了,陳凱之自然就沒活路了,看來殺子之仇是可以報了。

  江小白聽罷便笑了,心裡很是愉悅,因此他一臉讚許的點頭,朝陳月娥含笑道。

  「還是殿下有主意,若是如此,懷義公子在天下的儒生心裡,非同一般,他但凡只要肯說出隻言片語,就足以使無數的儒生義憤填膺,朝中那些早就積攢了怨氣的人正好可以借這這股怨氣,教那陳凱之死無葬身之地,別看現在這陳凱之囂張跋扈無比,可我跟著殿下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任何一人,張狂如此,還能好活的,有朝一日,總要抽這陳凱之的筋,扒了他的皮,方能消我,不,還有殿下之恨,殿下,你的傷勢無礙吧……」

  他說到了一半,一個宦官匆匆而來,著急的喊道:「殿下、駙馬,外頭……外頭……來人了……是錦衣衛……」

  江小白一聽,臉色瞬間蒼白如紙,隨即便是滔天的怒火升了起來,厲聲問道:「錦衣衛來此做什麼,瞎了他們的眼睛嗎?殿下,你在此安坐,我去看看。」

  長公主現在是面目全非,不能出去見人,她聽說錦衣衛登門,其實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覺得,那錦衣衛十之八九,不過是來耀武揚威罷了,這件事,江小白可以很好的處理。

  只是她目中掠過殺機,只是現在也不便發作,輕輕朝江小白看了一眼。

  江小白便立即去處理,他匆匆的到了中門,命人將中門打開,便見外頭烏壓壓的人一個個面帶不善。

  為首的除了陳凱之還有誰?

  見到陳凱之,這江小白臉色發青,直直的瞪著他。

  面對江小白的冷意,陳凱之不以為然,而是從容優雅的站著,一副冷傲的與他對視。

  江小白見陳凱之鎮定,泰然,心下不由冷笑,卻打了個哈哈:「原來是護國公,護國公……來此,可是有什麼見教嗎?」

  他一副慵懶的樣子,眼睛卻不肯正眼看陳凱之一眼。

  陳凱之面帶微笑:「查到了一些事,需要請人去詢問。」

  「噢?」江小白不屑於顧的樣子,嘴角挑挑,淡淡笑了起來:「那麼,想來護國公是走錯門了吧!」

  「沒有走錯門,就在這裡!」想當年,陳凱之就見過江小白,只是那時候,江小白高高在上,而自己……實是不值一提。

  只是今日,陳凱之再見此人,心態平和了許多,他只是笑吟吟的看著江小白,可是眼眸,卻是銳利無比,看的江小白很是不舒服。

  江小白直直的瞪著陳凱之,冷笑的從牙齒縫裡迸出話來:「那麼敢問,你要拿誰?」

  陳凱之自牙縫裡吐出一個字:「你!」

  「什麼?」江小白的臉色變了,氣鼓鼓的瞪著陳凱之。

  身後,數十個公主府的護衛一聽,也俱都色變,一個個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劍拔弩張。

  「陳凱之,你放肆,我是皇親國戚,你也配拿我?」江小白徹底的怒了,朝著陳凱之嘶吼起來。

  殺子之仇,再加上自己的外甥還落在此人手裡,現在,這傢伙竟敢跑來這裡,聲稱要拿自己,他面如冠玉的臉,頓時變得猙獰起來:「你難道不懂規矩嗎?」

  陳凱之看著身後要動手的公主府護衛,似乎,已有人去報信,想來很快,公主府更多的人便要來了。

  陳凱之不鹹不淡的道:「我拿欽犯,現在廣安駙馬涉案,自要請去問個清楚,錦衣衛辦案,誰敢阻擾,立殺無赦!」

  立殺無赦四字一出,身後的錦衣衛力士一聽,一個個拔刀,殺氣騰騰。

  陳凱之的眸子如墜入囊中,輕蔑的掃視了一眼江小白身後的護衛,最後卻是落在江小白身上:「駙馬,請吧!」

  江小白氣得面色發青,可是此刻他自然不會和陳凱之硬碰硬,而是要後退,口裡大叫:「你這是要造反作亂!」

  陳凱之卻已是不客氣了:「敬酒不吃吃罰酒,來,拿下!」

  一聲令下,身後數十個幹吏已是自陳凱之疾衝出來,直接將江小白按倒。

  江小白一面掙紮著,一面大叫起來:「放肆,放肆,陳凱之,你要清楚後果。」

  陳凱之面無表情,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這些公主府的護衛,防範他們行兇。

  這些護衛也面露猶豫,眼看著來了這麼多錦衣衛,這陳凱之又殺氣騰騰,他們竟是有些膽怯,等到駙馬被拿住,想要搶人也來不及了,數個幹吏直接拖拽著廣安駙馬,直接拖走。

  陳凱之背著手,笑吟吟的繼續佇立,口裡道:「諸位,得罪了,不過是例行的詢問,想來,不會給你們惹什麼麻煩。」陳凱之竟朝這些面面相覷的護衛作揖行了個禮:「後會有期。」

  腦後,江小白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他不由大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快……快入宮……公主殿下……救我……」

  人已被拖拽著去遠。

  陳凱之大手一揮,差役們旋即撤走,陳凱之也出了中門,這一次抓捕,比之前幾次要輕鬆。

  當然,想來是因為炮打趙王府的緣故,以至於大家識趣了許多,否則,這些護衛只怕非要拚命不可。

  陳凱之上了馬,預備勒馬打道回府,這時,突的有人道:「陳凱之,你到底要做什麼?」

  陳凱之回眸,便見那長公主已是疾步帶著數十個宦官和女婢出來,雖是前呼後擁,不過她面上傷痕纍纍,非但不覺得端莊,反而顯得滑稽。

  再配上她那猙獰的樣子,顯是已怒火攻心,就更加顯得狼狽了。

  陳凱之此時竟猶豫了一下,隨即下了馬,他笑吟吟的走向長公主,陳月娥見駙馬已被人扯遠,不見了蹤影,只聽到江小白隱約的嚎叫聲,她心裡一顫,萬萬料不到,陳凱之竟膽大到這個份上。

  「殿下。」陳凱之笑吟吟的朝長公主作揖行了個禮。

  陳月娥已是氣得嬌軀發顫,連吐字都不清了。

  「你……」

  「只是一次例行的訊問而已,畢竟,有人供出了廣安駙馬一些不法之事,錦衣衛這裡,也為難的很,若是不辦,豈不是有負聖恩,所以,免不得要登門叨嘮,若是殿下因此而受驚,改日,我自來負荊請罪。」

  「你……你……」陳月娥胸口起伏,惡狠狠的瞪著陳凱之,咬著細牙,從牙齒縫裡擠出話來:「陳凱之,你這是想死嗎?」

  赤裸裸的威脅。

  不過,堂堂長公主,她的威脅,是任何人都不敢忽視的。

  陳凱之臉色也漸漸的凜然起來,陳凱之深深看了陳月娥一眼,隨即便淡淡笑道:「敢問殿下,倘若是今日不抓駙馬,殿下不也希望我死嗎?」

  「……」陳月娥竟是無言。

  她突然發現,陳凱之確實是對的,因為即便不抓人,陳月娥也恨不得讓陳凱之死無葬身之地。

  陳凱之朝陳月娥挑了挑唇,微微一笑:「其實,從萬壽宮裡出來,殿下對我說,一定不會放過我時,不知殿下,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陳月娥氣得心疼,一面捂著胸口,一面殺氣騰騰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自言自語道:「當時我對長公主殿下的原話是:長公主殿下太不瞭解我陳凱之了,我陳凱之但凡是得罪了一個人,就不害怕將這個人得罪到死,而且如有必要,我會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所以,其實不必長公主殿下的提醒,我陳凱之更不會給殿下任何教我不得好死的機會。請長公主殿下,顧好自己吧。」

  陳凱之一字一句,將原話奉送,隨即,他嘆了口氣:「殿下似乎對我的話不以為然,以為只是恫嚇,還是玩笑?殿下錯了,我陳凱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算數的,所以,請殿下稍安勿躁,殿下想要我陳凱之死,而我陳凱之也會斬草除根,鹿死誰手,且看天命吧。」

  陳凱之隨即,一笑,又朝陳月娥作揖行了個禮:「好了,言盡於此,不勞殿下相送。」

  陳凱之已至馬前,上馬,他的面上,同樣帶著寒霜和濃濃的殺意。

  在宮裡的時候,就警告過你長公主的,現在出了宮,自是斬草除根的時候了。

  陳月娥氣得發抖,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邊的宦官忙是攙住她,好半天,她才深吸了一口氣,直到現在,她才突然發現,這不是一場她這位長公主耍橫使蠻的兒戲,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將與她的生命息息相關。

  她將朱唇幾乎咬出血,隨即森然道:「好,本宮要看看,你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宗室,如何和本宮鬥。」

  她目光隨陳凱之離去的身影望去,陡然露出恨意。

  陳凱之我們就走著瞧。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9 23:5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30 22:11
第六百七十三章:膽大妄為

  京兆府的地牢裡,已是油燈冉冉。

  刑堂裡左右的錦衣衛力士跨刀而立,陳凱之高坐案後,在這撲簌的燈火之下,他神色冷峻肅穆,一雙眼眸淺淺眯了起來,直直的看著江小白。

  此刻江小白生生被人拖了進來,整個人看上去極其的狼狽,在冉冉的燈火下,蒼白的臉色是那麼的明顯。

  眾人將他推至陳凱之跟前,江小白自是不甘心的,口裡叫著什麼,不肯跪下,身後一個力士熟稔的自後猛踹他的腿肚,他整個人朝前一傾斜,不自覺的跪在了地上。

  只是這樣的方式,很不友好,江小白吃痛,嗷嗷叫了一聲。

  陳凱之盯著江小白,眼角瞥了一眼一旁垂頭執筆預備做筆錄的差役。

  隨即,他手輕輕搭在了案牘上,慢條斯理的道:「江小白,你知道你犯了什麼事嗎?」

  開門見山,沒有什麼囉嗦的事可以問了。

  江小白聞言抬眸,冷冷的注視著陳凱之,嘴角輕輕一勾,冷笑起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陳凱之卻是比他笑的更冷,嘴唇輕輕的一揚,露出嘲諷的之意,下一刻便很是不客氣的開口提醒道:「你身為駙馬,在外生了一子,此事,你不知道嗎?」

  這一句話,直接擊中了要害。

  他是駙馬,榮華富貴,俱都來源於長公主,長公主本就醋意大,若是知道此事,只怕……

  他是很怕的,因此他竟是鐵青著臉,很是藐視的反駁陳凱之:「這是污衊,這是污衊,我在外從沒有兒子,你說有,那就將他請來,陳凱之,你這是污衊皇親國戚,膽大妄為至此……」

  這江小白是不見棺材不掉落呀。

  陳凱之並不急,而是朝江小白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開口:「污衊嗎?你認為,我陳凱之會愚蠢到,平白污衊你,你也知道你是皇親國戚,我既然敢拿你,若沒有如山鐵證,錦衣衛何至愚蠢至此?」

  江小白打了個冷戰,額上冷汗淋淋,這話是沒有錯的,人家敢登門來拿人,肯定……有一手。

  他一下子收了氣焰,支吾著問道:「你……你要如何?」

  陳凱之笑吟吟的道:「其實,想來你也很清楚,若是此事傳了出去,你會是什麼下場了吧,其實,即便是長公主願意饒你,可是宗令府,願意饒你嗎?其實,認證物證要齊全,很容易,且不說你的外甥已經供認不諱,其實,你寄養在王家的兒子雖是死了,可只要我命人去豫章細查,要證明此事,其實一點都不難。駙馬爺是貴人,可一旦被人知道此事,可就一錢不值了,這算起來……也是天大的醜聞了吧。」

  江小白眼眸輕輕一垂,整個人竟是顫抖起來,那身子抖如篩糠,他很明白,陳凱之的意思,若是昭告天下,就算朝廷想要遮羞,長公主願意原諒,可為了皇家的顏面,也定不會輕饒了自己的。

  思考了片刻,他便抬眸看著陳凱之:「你想怎樣?」

  陳凱之笑了笑,繼續道:「還有,你勾結教坊司,此事,可是有的嗎?」

  「我……」

  陳凱之逼視著江小白,一副冷若冰霜的態度讓江小白不敢直視,不由垂著頭思考著。陳凱之卻是沒耐心等下去,冷冷開口。

  「看來,你連這也不願意認?其實我也不需你的口供,你的口供,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畢竟,不需你的證詞,這罪證便可落在實處了,我將你拿來,其實只是想問你一句,你想死,還是想活。」

  江小白錯愕的抬眸,他看著陳凱之,發現這陳凱之,愈發的深不可測起來。

  他猶豫了一下:「你要做什麼?」

  陳凱之淡淡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還不等江小白考慮,此時,外頭,已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讓開。」有人厲聲道。

  接著,幾個官員闖進來,為首一人,乃是宗令府的宗令陳武,身後,其中有兩個陳凱之是面善的,一個來自於大理寺,一個來自於刑部。

  另一個,卻是穿著武服,看他的裝飾,竟來自於明鏡司。

  這個隊伍,份量可不小。

  陳武上前,不由冷冷質問道:「陳凱之,廣安駙馬犯了什麼罪?」

  陳凱之起身,道:「勾結教坊司之類,為數不少。」

  陳武正色道:「無論如何,他犯了什麼罪,都不是錦衣衛可以管的,要管,還有大理寺,有刑部,有明鏡司,有都察院,駙馬我要帶走,到時自會三司會審,可現在,我們必須把人帶走。」

  長公主的能量不小,這邊陳凱之剛剛拿人,另一邊,就這麼多部堂的人到了。

  陳凱之起身,朝陳武一揖:「只是……現在案子只審了一半,豈有說帶走就帶走的道理?」

  陳武聞言竟是惱了,朝著陳凱之厲聲道:「這是宮中的意思,就在方才,梁王殿下已經入宮覲見了太后,宮中傳出了意思,此事非同小可,責令三司會審,不過這三司,卻是大理寺、明鏡司和都察院,和你們錦衣衛無關,你們錦衣衛奉旨,治的是小民,廣安駙馬乃是皇親國戚,豈是你們可以過問。」

  他一副不容商榷的態度,跟著他來的許多人都是怒容滿面,顯然,這一次錦衣衛是引發了眾怒了。

  官不聊生啊,你說拿就拿,你是什麼東西,廣安駙馬這等皇親國戚,若是都可以隨意拿了去審問,若是真的落了什麼罪,以後這朝中,多少人要朝不保夕,這是酷吏的行徑,你以為你陳凱之仗著有太后的包庇,就可以胡作非為?

  陳武氣血上湧,他是宗令府的宗令,現在宗室裡,已是怨聲載道了,他這個宗令若是再不出面,誰能保證,明日錦衣衛就拿到自己頭上。

  陳武深吸一口氣,隨即道:「所有涉及到廣安駙馬的卷宗,以及一切的人證物證,我們都要帶走,陳凱之,你不要自誤,當今天下,沒有漢武帝,而你,也不是張湯。大陳不需酷吏,你是護國公,是宗室!」

  這顯然是一番警告。

  漢武帝在這個時代,並不為人推崇,其中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他任用了酷吏,譬如張湯、寧成這些人,而陳武將陳凱之比喻為張湯,也是告訴陳凱之,想一想張湯、寧成這些人的下場。

  陳凱之抿著嘴,見陳武和隨來的眾官氣急敗壞的樣子,他笑了笑:「是,多謝陳宗令告誡,受教。」

  「好了,來人,將駙馬帶走,還有其他人以及所有的供詞,俱都交割。」陳武正色道。

  「且慢!」陳凱之正色道:「關於此案,我會上達天聽,也希望三司能夠秉公而斷。」

  陳武從來沒見人這樣違抗過自己,此刻見陳凱之態度堅定,冷冽,他不禁笑了笑,從牙齒縫裡一字一句的擠出話來:「護國公要上奏,就請自便;京師裡,也不只是你們錦衣衛嫉惡如仇,我們自會秉公而斷。」

  說著,他使了個眼色,早有人上前,攙起江小白,又有人呼喝道:「所有的人證物證在哪裡,都交出來。」

  錦衣衛的力士們看著陳凱之,陳凱之背著手,面帶笑容,朝他們點點頭。

  於是力士們也不敢怠慢,自是領著人去交割了。

  陳武臉色方才緩和了一些,他以為陳凱之會和自己對著干,不過還好,這一次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甚至連明鏡司都摻和了進來,再加上宗令府,這幾乎是整個大陳刑獄的所有力量了,這陳凱之區區一個錦衣衛,管的本就是本地的治安,而且還只是天子腳下的治安而已,能神氣什麼?總算陳凱之還算識趣。

  他朝陳凱之道:「好了,告辭。」

  陳凱之道:「陳宗令。」

  陳武回眸:「還有什麼見教嗎?」

  陳凱之嘆了口氣道:「廣安駙馬一案,何時會有結果?」

  陳武冷聲道:「很快!」

  陳凱之便不再問了,等這些人匆匆帶著廣安駙馬而去,陳凱之依舊坐在刑堂,命人斟茶,一旁的吳都頭在旁候命,尷尬道:「這一次,倒是來勢洶洶,居然將朝廷各有司都牽涉進來,真是罕見。」

  陳凱之笑了:「是啊,我也不曾想到,這刑部、大理寺尚且就不說了,宗令府牽涉進來,也是情有可原,都察院是台諫清流,想不到也來了,最令人意外的是明鏡司,長公主殿下的能量,還真是不小。」

  吳都頭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長公主有這樣的能量嗎?」

  陳凱之又笑了:「好了,這不是你管的事,要操心,也是我操心,這才只是剛開始呢,對了,你將筆墨拿來,我要上書一封,這個案子,我們既然已經審過了,總要報上結果去,要讓宮中知道為好。被人審,這是別人的事。」

  吳都頭頷首點頭:「是,小人明白。」

  吳都頭取了筆墨,陳凱之只略一沉吟,隨即落筆作書,只消片刻功夫,一封奏疏便算是完成:「立即發去通政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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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 16:42
第六百七十四章:民心所向

  一封奏疏,火速的送至了內閣。

  內閣裡,對於這份彈劾奏疏,卻是不敢小看。

  以至於內閣首輔大學士姚文治親自召集了陳一壽、蘇芳、成岳三人前來相商。

  奏疏,已經傳閱了下去。

  姚文治看完,朝著陳一壽幾個人含笑說道:「廣安駙馬,乃是長公主的夫婿,牽涉到的,卻是勾結教坊司,私下裡經商牟利,諸公對此,怎麼看呢?老夫少不得要說,這罪責,可是不輕啊。」

  話裡帶著幾分無奈,這駙馬遇到陳凱之,也算是倒霉,這麼隱秘的事被挖掘出來。

  不過有罪就必須治。

  因此姚文治目光微微瞇著,環視著眾人一眼,神情淡淡的,似乎等其他人的意見。

  陳一壽聞言,便毫不客氣的說道:「若是果真如此,治罪也是理所當然。」

  蘇芳卻是沉默不言,眾人自然知道,近來已經有人開始彈劾蘇芳在老家圈占土地了,明鏡司和蘇芳水火不容,所以他近來更加的謹言慎行。

  成岳聽言,完全是不一樣的態度,他笑了笑:「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此,而在於,誰給了錦衣衛的權力,錦衣衛,又憑什麼來查這個案子。今日清早,宗令府、大理寺、刑部等部,為此大怒,現在許多人,對錦衣衛都頗有微詞,為什麼?因為它們仗著一個緝捕之權,竟是四處拿人,這是要做什麼?如此下去,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啊,所以這封奏疏,不必理會,廣安駙馬之事,自然是三司署理,若是果有其罪,按律明斷就是,可若是無罪,自也不可學錦衣衛這般,栽贓陷害。」

  姚文治點點頭。

  他是知道現在許多人怨氣的,即便是自己的一些門生,也是怨言頗多。

  姚文治微瞇著眼眸思慮一會,才徐徐道:「既然如此,那就三司來審吧,這封奏疏,還是需要上奏給太后得知。」

  「三司恐怕不夠。」成岳笑了笑,捋鬚道:「陳凱之既然上了這道奏疏,那麼若是三司審理的結果與陳凱之的奏疏背道而馳呢?陳凱之這個人,老夫素有所知,他現在仗著太后的寵幸,已是尾巴翹上天了,何況,據說有不少百姓,竟都被此人所蒙蔽,竟對他深信不疑。」

  諸公們紛紛頷首。

  這是實情,陳凱之能調動二十多萬人署名為他辯護,雖然這和京兆府的差役以及五城兵馬司的中下層官兵鼎力支持不無關係,可至少,還是說明此人的民望不錯。

  這陳凱之有這麼多百姓支持,很明顯,他的號召力有多強。

  想想看,百姓們對於朝廷百官,各自都有疑慮,說穿了,大多都是覺得,官官相護,覺得這當官的不是好東西。

  而這陳凱之,自炮打趙王府,杜絕了街面上的無賴,並且按照他的安民告示中所言的那樣,竟是捉拿了許多拿不住的欽犯,且不說別的地方,單說在這洛陽,這洛陽的百姓,有不少對陳凱之是深信不疑的。

  因為他們能感受到,街面上仗勢欺人的事明顯的減少了,那些從前前呼後擁,囂張跋扈的公子哥,也都夾著尾巴做人,錦衣衛的力士也很勤快的上街,不再像從前那般四處索要茶水費,雖然人家收了平安錢,卻是明碼標價,而且尋常的商戶,其實平安錢上交的並不多,比之從前,隨便哪一路的神仙都敢登門,不知好了多少倍。

  這種看得見、摸的著的改變,令這陳凱之近來的民望如日中天,現在若是三司來審,一旦和陳凱之的奏疏有出入,到時少不得又引起非議了。

  成岳心裡有些煩悶,這個陳凱之可是眾人的麻煩,他微瞇著眼,皺起眉:「陳凱之上奏,分明是想借由這份奏疏來誅心,此人城府,真是深不可測啊,所以三司來審,怕是無法服眾。」

  姚文治等人似乎對此,沒有什麼意見,姚文治道:「那麼依汝而言,該當如何?」

  成岳捋著須,淡淡開口道:「文皇帝在的時候,曾出了一樁大案,為了服眾,所以牽了頭,令六司審問,此案,不如就六司會審,如何?」

  六司會審,這可是大動靜啊。

  所謂六司,是除了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之外,再加上了明鏡司、京兆府以及禮部,這幾乎將所有的重要衙門,俱都包括了進去,按理來說,審問的人越多,作弊的可能就越小,也就最容易得出真相。

  姚文治看向陳一壽和蘇芳,徐徐問道:「二公有何高見呢?」

  陳一壽略微猶豫了一會,便輕輕頷首點頭:「我沒有什麼意見。」

  蘇芳好像沒更好的意見了,這關係到駙馬,皇親國戚,他自然也是沒什麼可多說的,也是頷首點頭,贊同的說道:「成公所言,也有道理。」

  「既如此。」姚文治見眾人都沒其他意見,幾乎是達成了統一戰線,便徐徐開口:「那麼老夫,親自來票擬吧。」

  所謂票擬,就是在奏疏裡,添加內閣大學士對這份奏疏的看法,畢竟內閣大學士是沒有資格做決定的,他們有建議權,在奏疏下,票擬出自己的意見,再呈送入宮,而皇帝或者是眼下當權的太后,則根據內閣大學士的建議,選擇批准和不批准罷了。

  如此一來,就大大的減輕了天子的負擔,除非天子有其他的想法,則會在下頭另作批准,而一般情況,都是照准執行的。

  姚文治笑了笑:「一份奏疏,一個駙馬,想不到,竟要鬧出如此大的動靜,若是以往,真是無法想像。」

  成岳顯得很是不悅:「錦衣衛現在是越發的跋扈了,若是不制衡一下,只恐將來,這陳凱之要做張湯啊。」

  姚文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好了,時候不早,今日還有許多奏疏要票擬呢。」

  一場對話,便算是簡短的結束。

  果然到了次日清早,六司會審的聖旨下來,陳凱之是在次日,邸報中看到的消息,朝廷似乎對此,態度堅決,而這百年一遇的六司會審,一下子讓京師熱鬧起來。

  陳凱之也不過是一笑而過罷了,他的心思,全都鋪在了錦衣衛內部結構的改變上,譬如經過了緊急的修葺,錦衣衛的衙門已經可以辦公了。

  陳凱之自京兆府搬了出來,而錦衣衛南北鎮撫司以及經歷司的人員,也大抵開始就位。

  除此之外,平安錢大抵已經開始收上來,原先勒令停業的青樓和賭坊,如今在服軟和乖乖買了平安牌子之後,也開始開業。

  只短短十幾日時間,一個剛剛籌建的衙門,很快便開始大放異彩,除此之外,錦衣衛的武器、軍服,也都發放出去。

  衣甲是陳凱之仿製上一世錦衣衛的,飛魚服的樣式,當然,卻沒有用黃色的料子,而是採取了藏青色,佩刀一律採取了鋒利的直刀,因為是精鋼打製,所以這佩刀並不厚重,筆直輕便,錦衣衛上下,盡數換裝,藏青色的飛魚服,加上腰間跨的繡春刀,面貌一新,以至於力士們在街上巡邏,一個個精神無比,在街上也極好的辨認,一般的宵小之徒,若是見了力士出現,個個畏之如虎,而這等鮮明的衣甲,再加上錦衣衛劃定了片區,幾乎確保了一個時辰之內,任何一條街巷,都能有人巡守一次,反而令百姓們覺得心安起來。

  許多人突然意識到,這洛陽城裡的買賣,竟變得好做起來。

  從前的時候,沒有任何統一的規矩,一個鋪面開出來,隔三差五便有各種的官差和潑皮登門,今日是五城兵馬司,明日是京兆府,後日又自稱是某某衙門,某某部堂,簡直是煩不勝煩,不只如此,若是不打點街面上那些潑皮,天知道又會鬧出什麼。

  而如今,要開舖子,簡單方便,盤下門臉,進了貨,隨後去當地的百戶所,買下平安牌子,按時交了月錢,在門前一掛,就可以開始做買賣,甚至……已經不需再尋什麼靠山,因為至少在這街面上,錦衣衛就成了最大的靠山。

  他們這些商戶在也不用討好巴結誰了,只要買了平安牌,便可以安心做生意了,在也沒有像從前一樣的,隔三差五的就有麻煩上門。

  何況,每個百戶所,都有各種的告示,今日捉了哪個人犯,哪裡出現過火情,或者哪一個街坊出現了什麼隱患,俱都會張掛出來告知,經歷司裡,已有專門的文吏,負責廣而告之的事,除此之外,學館裡也開始印刷了關乎《洗冤錄》。

  這《洗冤錄》不如說是話本的故事合集,都是某某欽犯,做了什麼事,如何被捕的故事,也會有一些增色的描述,可在這娛樂貧乏的時代,《洗冤錄》的出現,竟是成了許多人眼裡,打發消遣時光的好東西。

  洗冤錄的價格並不貴,甚至錦衣衛裡,還貼補了一點銀子進去,所以一下子,洗冤錄竟是開始風靡起來,第一期,就賣了九千多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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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 16:48
第六百七十五章:公道

  九千多冊的銷量,絕對不小,畢竟這個時代,識字的人不多。

  若是加上有人相互之間傳閱,讀此書的人,便可達到兩三萬人,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當這兩三萬人讀了這些故事,就極有可能將此當做趣聞流傳出去,最終,可以達到廣泛的傳播。

  甚至一些說書人,說不準,也會大量的從《洗冤錄》來截取故事,而陳凱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個時代,尚且還沒有人知道宣傳的重要,洗冤錄的宣傳方式,在上一世,看上去屬於粗製濫造級別,可在這個時代,絕對屬於最領先的宣傳品。

  這些日子,陳凱之都呆在山下辦公,山上倒是有人來,說是師叔已經尋了自己許多次,第一次第二次的時候,據說是氣勢洶洶,陳凱之聽了,不禁覺得後襟發涼,他依稀記得,似乎有御史彈劾過自己,說自己和吾才師叔的女兒私通。

  這種彈劾,難辨真假,完全屬於捕風捉影,不能盡信,可現在卻是傳的風言風語,現在無論是真是假,都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事師妹的名譽被破壞了。

  這個時代女子是很注重名譽的,有些人看得比命還重。

  因此陳凱之很能體諒師叔的心情,師叔現在定是想要殺人的心都有,即便是捕風捉影的事,他也無法跟師叔解釋清楚。

  其實呢。

  就算自己能解釋的清楚,這師叔也會收拾自己一番。

  哎……

  真是有苦難言。

  好吧,他惹不起,還是捏著鼻子,躲遠一些。

  今日一早,陳凱之照例在這北鎮撫司裡轉了一圈,隨即回到自己公房,現在這錦衣衛,他還不能做甩手掌櫃,因為是初創,所以許多事,還需自己做主,他低著頭,開始拿出一篇篇公文來看,其實錦衣衛的問題,他早已意識到了。

  錦衣衛的職責是緝拿和打擊不法之徒,看上去,這個職責似乎很明確,可問題在於,這裡是京師,這就意味著,許多不法之徒,都和官員以及權貴有關,那麼,陳凱之該不該管呢?不管,那麼還打擊什麼不法之徒?若是管了,大理寺和明鏡司,就要和你說道說道了。

  明鏡司的職責,是監視甚至是緝捕滿朝文武,所以權力極大,它可以直接拿著拍票拿人,而錦衣衛,事實上,卻是不具備這個權力的,就比如那位駙馬爺,錦衣衛這邊一拿人,人家就登門索要了。

  終究,只是治安機構啊。

  所以眼下,所謂的捉拿欽犯,錦衣衛敢於去某些官員的府邸直接搜捕,可並不代表,他們有權力去捉拿官員本身,這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問題,許多案子,錦衣衛竟是無能為力。

  陳凱之批閱了幾份公文,這時,吳都頭便急匆匆的進來,不,如今吳都頭已成了吳僉事,而今,他已成了正式的錦衣衛指揮僉事,如今他也開始注重起形象了,不再是垢面的樣子,裝束一新,尤其是穿著僉事才能穿的淡黃色飛魚峰,腰間威風凜凜的插著一柄飛魚峰出品的繡春刀,顯得格外的精神。

  他朝陳凱之抱拳行禮,便淡淡問道:「護國公,最新的消息。」

  「哦?」陳凱之擱筆,抬眸,慢條斯理的道:「什麼事。」

  「廣安駙馬已經被釋放了,剛從大理寺裡出來。」吳僉事道。

  這個結果,其實並不意外。

  他早就料想到了,那江小白肯定會放出來的,畢竟他的背後可是公主,指不定趙王等人也在從中作梗呢。

  雖然不意外,但是陳凱之不由皺起了眉頭,有些困惑的問道:「六司會審,這麼快,就有了結果?」

  「是啊,審了幾日,最後的結果是,俱都是栽贓陷害,還有那個張懷初,也交割給了他們,他們的判決是,這是張懷初被屈打成招,甚至是那些官妓,也已被他們控制住,俱都反口,咬死了她們並非是教坊司裡出來的,不只如此,她們都有自己的黃冊戶籍為證,所有人的出身,各有不同,可就沒一個,和教坊司有關。至於其他的罪責,也都是查無實據,所以清早的時候,廣安駙馬便被釋放了,回了公主府,現在,長公主殿下,似乎是有意想要狀告護國公還有錦衣衛屈打成招、栽贓陷害,是誣告。」

  陳凱之似乎早就料想到這個結果,不過他便不著急,而是勾唇笑了笑,旋即便漫不經心的道:「是長公主出面嗎?」

  錦衣衛的耳目,還算是靈通,吳僉事搖頭:「自然不是公主殿下親自出面,不過,有御史做了準備。」

  一個案子,交割給了宗令府,隨即便是六司會審,轉眼之間,所有的口供和一切的人證物證全部洗了個乾淨,廣安駙馬平安落地,而現在,錦衣衛反而成為了故意找茬,或者是別有居心了。

  陳凱之不由歎道:「真是令人感慨啊,六司會審,竟是這個結果,六個如此至關重要的衙門,得出的結果竟是一致,更可怕的是,竟是無一人提出任何的質疑,其實,我倒是不怕有人要彈劾我,讓他們彈劾吧,真正憂慮的,卻是朝中竟到了這個地步,每一個人將藏污納垢,當做理所當然,他們可以不約而同的,對這等事視而不見。我蒙太后的垂青,從陳姓宗族,抬入了宗室,僥倖,也得了一個國公。雖不是位極人臣,卻也還算是一身富貴了,大陳如此,遲早有一日,要有社稷傾覆的一天,到了那時,倒是很想看看,這些受了國恩的人,會是什麼下場。」

  陳凱之吁了口氣,顯得很是不悅:「一個廣安駙馬如此,可這大陳朝,卻有一百一千個廣安駙馬,其他人,又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呢?現在他們以為天下太平,便自覺地沒什麼要緊,就算出了事,也會有人給他們捂蓋子,會有人幫他們洗清,就如今日這般,最終,六司會審,結果這會審,不過是脫罪的程序,而並非是要追求公正嚴明,罷……我上奏吧。」

  陳凱之一番感慨,是真正的有了憂患,這個憂患,反而不是對自己個人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陳凱之認同這個理念,如今身居高位,享受恩俸,若是也和那些人一般同流合污,那麼……自己又成了什麼樣的人?

  這時候,必須表達自己堅定的立場,上奏,不服!

  明明是有人在背後操縱一切,對於這廣安駙馬的事卻沒人在質疑,真讓人寒心,可見這大陳朝的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是公主的同黨,做著奸佞之事,卻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

  陳凱之不由覺得好笑,看來自己得反駁了,因此他快速的開始提筆書寫,寫下一份奏疏,隨即命人送出去。

  這奏疏只送去了半個時辰,此時,通政司卻有人來:「護國公,內閣諸公有請。」

  想來,奏疏已經到達了內閣,而內閣諸公們看過了奏疏之後,選擇了請陳凱之去內閣說話。

  對於這份奏疏,內閣是極重視的。

  陳凱之頷首點頭:「請。」

  陳凱之一身蟒袍,繫著玉帶,轉眼之間,便入宮,至內閣。

  當初進內閣的時候,自己還曾是一個小翰林,而如今,卻已是國公,再不必用充滿敬意的目光來看待這裡了,可即便如此,陳凱之深知,內閣和那些所謂的王侯是不同的,王侯是靠血脈來流傳,無論你是何人,即便是個傻子,可該你的爵位,依舊還是你的,正因為如此,許多的宗室,乃至於公侯,陳凱之心裡大多不以為然。

  而這內閣,卻匯聚了天下精英中的最精華部分,每一個人,都不可小看。

  有書吏領著陳凱之至內閣的茶房,陳凱之進去,便見四個內閣大學士,已在此高坐了。

  姚文治漫不經心的喝著茶,見了陳凱之來,便笑容可掬道:「凱之啊,老夫可候你多時了,許久不見,你氣色倒是不錯,不必行禮,不必行禮,老夫雖是年長,敢厚顏無恥的自稱是你的尊長,可這俗禮,也就免了吧。坐下,看茶。」

  可陳凱之還是行了個禮,隨即坐在下首,看著內閣諸公俱都笑容可掬的看向自己,只是他們的眼中,卻都各有千秋,意味深長。

  陳凱之接過了遞來的茶盞,便不急著喝,而是朝諸公微微一笑,欠身道:「不知諸公請小子來,所為何事。」

  姚文治和其他幾個學士對視,隨即含笑道:「這份奏疏,可是你上的吧。」他拿起了奏疏,給陳凱之看了看。

  陳凱之當然認得,頷首點頭:「正是。」

  姚文治又笑了:「你奏疏中,自稱廣安駙馬的罪行,是板上釘釘,絕不會有錯,而且人證物證,俱都翔實,沒錯吧?」

  陳凱之又點頭:「不錯,我敢以人頭作保。」

  姚文治不禁笑了:「好了,好了,休要說什麼人頭作保的話,老夫,還有列公,就是為了你這份奏疏請你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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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 00:04
第五百七十六章:較真挺好

  陳凱之自然清楚,這些內閣大學士,是為了奏疏來的。

  估計他們現在非常想知道其中的真相,才這麼著急的召他來。

  於是陳凱之點點頭,朝眾人笑了笑:「不知諸公,有何見教。」

  姚文治看了陳凱之一眼,不由笑了笑:「你奏疏中所奏之事,實是駭人聽聞,廣安駙馬竟是如此放肆嗎?那麼,你在奏疏中言之鑿鑿的事,可有實據?」

  這姚文治的性格還真是穩,這麼大的事,他不僅僅維護廣安駙馬的顏面,也不得罪自己,這做什麼事情,都得證據,既然如此,陳凱之你拿出證據來。

  陳凱之面對姚文治的態度,他並沒有惱,而是正色說道:「人證有不少,那四季坊,本就有不少的女子,身份可疑,錦衣衛做過調查,也有口供。」

  「口供在哪裡?」姚文治正色道。

  陳凱之道:「已移交宗令府和大理寺。」

  一旁的成岳噗嗤一笑:「這就怪了,宗令府和大理寺還有刑部、明鏡司、都察院諸部司,都不曾收到過你移交的口供。」

  「沒有嗎?」陳凱之面色平靜:「那麼就是他們銷毀了。」

  「放肆!」成岳皺著眉頭,冷冷瞪著陳凱之,沉著一張臉,正色道:「若你說宗令府銷毀了倒也罷了,明鏡司銷毀了,也值得商榷,即便是大理寺或者其他什麼部堂銷毀了,亦可稱之為可疑,可是這麼多部堂,俱都沒有收到所謂的口供,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是錯的,唯有你們錦衣衛,是對的?」

  「……」

  陳凱之服了。

  他抿抿嘴,索性不言,多說無益啊,因為其實就算是陳凱之自己,若是有人告訴他,有人犯了罪,而且掌握了證據,已將證據移交給了誰誰誰,可收到的人個個攤手,每一個人都搖頭,說壓根就沒有收到,自己會相信那個人嗎?

  好吧,陳凱之自己都不會,因為沒有人相信,這麼多衙門,會眾口一詞。

  姚文治又微微笑道:「護國公,此事看來有蹊蹺,不過無妨,你還在奏疏中說,還有人證?」

  陳凱之點頭:「不錯,廣安駙馬的外甥張懷初,便是人證。」

  「人在哪裡?」

  「移交了。」

  「移交給了誰?」

  陳凱之突然發現這個對話,沒有任何的意義,因為這是一個無限的循環,在心裡冷笑了一番,陳凱之便淡淡道:「想必已經不知所蹤了吧。不過,下官倒是想起一個事來,凡事,都會有痕跡,比如教坊司的公公,既然他和廣安駙馬勾結,只需立即拿下他,不怕他不招供,到時,一切就可水落石出了。」

  陳凱之的話很有道理。

  這個世上,做了的事,不可能沒有痕跡,而這個教坊司的公公,便是關鍵中的關鍵,只要拿下他,他肯招認,那麼,一切就都無從抵賴了。

  成岳聞言,卻是拍案而起:「你還好意思說,你可知道,昨夜,教坊司的黃公公,已經自縊而亡了,他在臨死之前,曾對身邊的小宦官說,就是因為你陳凱之污衊他,他當年,也曾侍奉過先帝,怎麼受得了你這樣的侮辱,教坊司已有多個宦官指認,說他整整一日都是恍恍惚惚,口裡說著冤枉,說忠心耿耿,說一向盡忠職守,說不如死了乾淨,當天夜裡,人便死了。陳凱之,黃公公是宮裡的人,若不是因為你的污衊,何至如此,到了你現在,你還要拿他?你去哪裡拿,去陰曹地府拿嗎?」

  陳凱之聽了,竟不覺得震驚。

  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乎也已斷去了線索。

  其實……這都情有可原,既然對方已經抹去了一切,又怎麼還會留著這個黃公公呢,也就是說,黃公公必須得死。

  這樣的手段,如此的同心協力。

  看來,是有人出手了。

  想必是要整死自己吧,若是自己誣陷駙馬,那一定會掀起驚濤駭浪。

  那自己的名聲豈不是毀於一旦了,以後還有誰會相信自己。

  這種真是狠吶。

  不過他不並惱,而是神色淡淡的看著姚文治。

  姚文治含笑道:「不要動怒,不要動怒,都不要動怒,這事,要怪,也怪不到護國公頭上,黃公公有什麼委屈,等待徹查就是,是他自己要自縊的,宮中尚且沒有為此事,而將一切罪責推諉給護國公,吾等說這些做什麼。陳凱之,現在你這份奏疏,幾乎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這也是老夫和諸公,請你來坐一坐的原因,老夫啊,也是為了你好,正因為如此,請你來說說話,奏疏,老夫駁回了吧,就不必呈送進宮裡看了,關於廣安駙馬之事,你以後不要再問,也不要再管,這是為了你好,你意下如何?」

  息事寧人。

  陳凱之明白了姚文治的心思,他不願惹麻煩了,不管是陳凱之,還是廣安駙馬,他誰都不想得罪。這倒不是不敢,而是完全出自於這位姚公的性子,姚文治歷經三朝而不倒,甚至在太后和趙王鬥爭最激烈的時候,地位依舊穩如磐石,無人撼動,這絕不是沒有原因的,雖然他上一次,幫了陳凱之,大大的削弱了趙王一黨的勢力,可這等老狐狸,在沒有真正把握前,絕不會又貿然去得罪一個長公主。

  陳凱之搖頭:「請姚公不要駁回,我願堅持己見。」

  駁回了,就等於是私下裡和解,而陳凱之堅持,就是要讓內閣繼續送入宮中去,這就叫上達天聽。

  姚文治微微皺眉:「可若是不封駁,當真送到了御前,就難免有人要痛斥你栽贓陷害,誣告他人了,老夫這是為了你好。」

  陳凱之想了想,起身,朝姚文治鄭重其事的作揖:「我自知姚公與諸公的愛護之心,是不願我受人攻訐,只是若我此時放棄,豈不讓錦衣衛,成了栽贓陷害的一群惡徒?不但使錦衣衛聲名狼藉,於我而言,只怕也無法承受誣告他人的污名,此事,既已經開始,就該有個結束,無論是非曲直,宮中自有明斷,學生最怕的,恰恰是無疾而終,這是最糟糕的結果。」

  姚文治奇怪的看著陳凱之,到了這個份上,你陳凱之手裡一點證據都沒有,而各部各司早已有了明斷,這等於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去指責廣安駙馬,還要推翻掉大陳幾乎所有司法機構的論斷,這是幾乎沒有可能的事。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麼,老夫只好票擬之後,呈報入宮了。」

  姚文治顯然,是想借此機會賣陳凱之一個好,既不惹麻煩,又將陳凱之找來,告訴陳凱之,老夫還是很偏袒你的,這奏疏若是送上去,你可能要四面楚歌了,不過誰料陳凱之沒有領情,便苦笑道:「很好,對了,再過一些日子,衍聖公府的公子就要入京了,你是學候,到時少不得要去款待迎接,這幾日,就不要為了此案操心了吧,這個案子,既然已經有了明斷,而且六司會審的口供都很翔實,慕太后看過了口供和結論,也點了頭,總之,不要做無謂的事。」

  姚文治接著揮揮手:「都去辦公吧,這茶,喝的也是索然無味。」

  成岳懶得和陳凱之囉嗦,接著起身,踏步而去,蘇芳現在是泥菩薩過河,也起身離去。

  唯有陳一壽一直默不作聲,卻是留著,姚公很有深意的看了陳一壽一眼,徐徐開口:「你們……不妨可以好好聊聊。」

  陳一壽和陳凱之之間的關係,可謂是世人皆知,姚文治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旋即起身而去,完全不願多做逗留。

  陳凱之卻是留著,呷了口茶,隨即看向陳一壽,淡淡問道:「陳公對此,有何看法?」

  陳一壽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麼人,才朝陳凱之緩緩說道:「若是你的話是假的,老夫能說什麼?可若是你的話是真的,老夫細細思來,真是恐懼啊,凱之,你是不知吧,刑部的侍郎楊銘,便是老夫的門生,老夫昨天夜裡,問過他,他也是矢口否認,你們錦衣衛移交了什麼人證物證給了刑部。」

  陳凱之不由笑了,看來這些人的手段還真高明,因此他不由皺眉,一字一字的認真問道:「那麼,敢問陳公,陳公是相信那門生,還是相信學生呢?」

  陳一壽看了陳凱之一眼,便捋鬚笑了:「誰都不信,老夫在等結果,其實,老夫對於方才姚公的話,很不以為然,明哲保身?嗯,朝中有太多明哲保身的人了,可就是沒有一個人,肯真正去較真的,人啊……其實較真一些,挺好!所以,老夫希望能夠有朝一日,看到你的證據,也希望,有一日,你能洗清你身上誣告的質疑,你若是一口咬定了確有其事,那就較真吧,老夫……等著。」

  陳凱之頷首點頭,他突然發現自己和陳一壽有了共鳴,這滿朝文武,這麼多烏七八糟的事,說穿了,不就是因為,每一個人都不較真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 00:08
第六百七十七章:奪權

  陳凱之頷首點頭,他心知這是陳一壽願意支持的信號。

  其實這都在陳凱之的意料之中,陳凱之起身,朝陳一壽行了禮:「學生受教。」

  方才告辭而出。

  等他回到北鎮撫司,守門的力士道:「公爺,有人來訪。」

  「什麼人?」陳凱之皺眉。

  這力士道:「自稱方吾才。」

  陳凱之心裡發毛,整個人不由怔了下,旋即忙是問道:「人在哪裡?」

  「本來卑下是請他回的,誰料他說可以等,所以安置在了後衙廨舍。」

  陳凱之搖搖頭,又點頭:「知道了。」

  他現在反而有點不願見師叔,可既然找上門,實在沒有躲得道理,總之,從種種跡象看,師叔似乎是想來興師問罪,這個時候自己躲也躲不掉了,興師問罪就興師問罪吧,反正,自己也是無辜的。

  陳凱之信步到了後衙,進入廨舍,便見一人坐在那兒喝茶,一見到陳凱之,他豁然而起。

  陳凱之立即戒備的駐足,精神緊繃。

  「凱之,等你許久了,快,快,辛苦了吧,來坐,老夫猜著你這會兒差不多就要來,就厚顏讓你這裡的差役,先斟茶來,你看,這茶水,不涼不熱,正好,快,快喝了,解乏。」

  方吾才笑眯眯的樣子,一臉的和善,完全不似自己想像的那般凶。

  陳凱之看著態度溫和的方吾才,不禁看到自己所在的空空案頭上,果然有一副茶,他猶豫著不肯拿起,含笑著問道:「師叔,會不會有毒?」

  方吾才聞言,不由板起臉,痛心疾首:「說什麼話,這是說什麼話,師叔這輩子,沒什麼至親,至關重要的,也就三個人,一個是家兄,也就是你恩師,還有一個便是琴兒,這最後,便是你這親親至愛的師侄啊,師叔下毒,師叔毒死了自己,毒盡了天下人,也絕不毒你,凱之,許多日子不見,你怎麼和師叔生分了?」

  陳凱之聽的毛骨悚然,尤其是那一句至親親至愛的師侄,這令陳凱之有一種恐懼到極點的感覺。

  師叔不是要麻痺自己吧,這樣他就可以拿捏著自己了。

  陳凱之心裡雖然極其的不樂意,可是如今也沒別的辦法,只好端起茶盞,輕飲一口,隨即問道:「師叔來此,有何吩咐?」

  方吾才笑吟吟的看著陳凱之。

  「來看你,來,來,來,快坐下說話,在師叔面前不要這樣的拘謹,咱們,是自家人。」

  雙手按著陳凱之的肩,令陳凱之坐下,方吾才自己才落座,面帶和藹笑容:「前些日子,燕國天子修了書信來,非要讓師叔去燕國,老夫婉拒了。」

  這傻缺。

  陳凱之心裡想,不過知道師叔還有後話,耐心的聽。

  「此後,趙王又請了師叔幾次,想讓師叔去他那兒住著,師叔還是拒絕了。不只如此,吳國的國相亦是修書而來,還有衍聖公的公子,那叫什麼來著……他預備來洛陽,希望,等他回曲阜的時候,老夫和他一起回去。」

  「老夫將這些都拒絕了,你道是為何?」

  陳凱之搖頭,一臉好奇的看著方吾才,你拒絕,肯定是因為你想裝逼呀,不過他也只是心裡想想,旋即便垂著眼眸,豎起耳朵聆聽起來。

  方吾見陳凱之一臉迷茫的樣子,不由痛心疾首地道:「因為放不下你啊。我只一個女兒,在師叔眼裡,凱之便是師叔的半個兒子,你在哪裡,師叔就在哪裡,唯有如此,方能求得心安,就比如這一次,聽說有人說你誣告他人,氣死師叔了,為了此事,師叔已經四處為你打聽,據說,這是梁王背後搗鬼,他如今輔政,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以借此機會,暗中佈局,現在,你可知道這些人的厲害了?」

  陳凱之還是覺得心裡怕的不行,臥槽,師叔轉性子了啊,熱情的過了份,不過說到了正事,陳凱之便道:「其實,早有預料。」

  「早有預料?」方吾才微微一笑:「你是否還要繼續下去?」

  陳凱之頷首點頭。

  方吾才便抿著嘴:「師叔就知道,可是……你為何非要如此呢,師叔這一點,有一些想不明白。」

  陳凱之抬眸,深深看了方吾才一眼:「師叔,你可知道我的處境?」

  方吾才微微皺眉:「你繼續說。」

  陳凱之此刻才放鬆了一些,沒那麼警惕著,而是輕輕嘆了口氣:「從我得罪趙王的那一日起,對學生而言,一切的榮華富貴,其實都不過是云煙之事罷了,天子遲早要親政,勢必有一日,會大權獨攬,到了那時,我即便得到了再多,又經營了天大的財富,又有什麼意義呢?沒有意義,現在天子,已接近七歲,再過五六年,便要長成,到了那時,慕太后也遲早要老去,而我該怎麼辦?」

  方吾才聞言不禁眯著眼,直直的看著陳凱之,格外認真的問道:「所以,你想做什麼?」

  陳凱之抿抿嘴,失笑道:「保護自己,在這數年之內,要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我不想做什麼亂臣,可我至少,也該是位極人臣,即便是天子也無法撼動。師叔一定奇怪,為何到了如今,我非要與這些人鬥到底,其本質是因為……權力。」

  「權力……」方吾才呆了一下:「你堅持己見,咬著廣安駙馬不鬆口,就是為了權力?」

  陳凱之笑了,眼眸裡撲簌,帶著狡黠:「現在應當保密,到時,師叔自然知道,師叔就請不要代學生打聽了,師叔自己過好自己,沒什麼不好。」

  方吾才吹鬍子瞪眼:「這是什麼話,你我叔侄二人,是一家人,本就是一體,我將你當兒子看的,你當我積攢這麼多錢財是做什麼?還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子女們過的好?凱之,沒有你,師叔活著沒有意義啊。」

  陳凱之頓時……又一股恐懼的感覺自心底深處油然而生。

  方吾才眉毛一挑:「雖然你不敢和師叔說的太深,可師叔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要的,是做王莽是嗎?你是王莽,師叔還是王莽還是王莽的師叔,此事,要從長計議。」

  陳凱之深看吾才師叔一眼,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將自己在天人閣的秘密告訴他,不過細細想了想,現在還是不要操之過急。

  可吾才師叔彷彿一眼看穿了他的心事:「這些事,師叔不會過問了,你既猶豫著不肯深談,這都無妨,你有你的苦衷,你只需明白,師叔無論任何時候,都是和你一起的。待會兒,師叔要去施粥,也該告辭了。」

  陳凱之忙道:「師叔的善堂,如何了?」

  「好的很。」吾才師叔捋著須,一臉笑呵呵的說道:「有這麼多人捧場,錢糧有的是,師叔拿出區區兩三成,就足以活人無數了。」

  他朝陳凱之笑了笑:「走啦,別送。」

  陳凱之還是將他送出去,看著師叔上了馬車,方吾才不肯將車簾放下,卻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般:「有一事,師叔和你打一聲招呼,鄧師侄那兒,我暗暗讓人打了招呼,可能要外放了。」

  「外放?」陳凱之一呆,完全有些出乎意料了,將師兄外放,這個好像有些……。

  吾才師叔見陳凱之有點沒想明白,便朝陳凱之笑吟吟的道:「一輩子在文史館遲早還是個書呆子,不如趁著有翰林院的身份,外放出去歷練一番,恰好濟州府有一個知府的空缺,讓他去濟州府歷練吧。」

  一個翰林侍讀去做知府,這師叔有點缺德。

  不過一聽濟州府,陳凱之頓時明白了。

  濟州府雖只是尋常的府,在行政上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可基本上,濟州知府未來的前途,卻是一片坦途的,因為濟州府境內,圍著一個曲阜縣,這曲阜縣雖不受管轄,可因為濟州靠近曲阜,所以有許多的文士和大儒在濟州置產,據說在那裡,經史傳家的豪族便地,那兒相當於是天下的文都,在那裡任知府,只要不出差錯,往往前途極好,並不會比京兆府府尹要壞。

  陳凱之道:「那到時,我倒是該送一送師兄。」

  方吾才方才命車馬動身。

  陳凱之目送方吾才遠去,心裡不由苦笑。

  今日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不過師叔這個人,還真是……夠狠。

  原以為他會掐著自己脖子學馬景濤一般衝自己咆哮,可誰料,他竟一下子改變了以往的態度,對自己體貼入微,如此肉麻的話,張口就出來。

  這是為什麼?還不是方師妹的『名節』已經沒了,師叔左思右想,似乎也只好將自己女兒,吊死在陳凱之這棵樹上,於是他並沒有動怒,找陳凱之興師問罪,因為那樣沒有意義,而今日,更沒有提及這件事,彷彿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卻是對自己體貼入微,彷彿一下子將自己當做了陳凱之的親爹。

  這是什麼?這是婉轉的告訴陳凱之他的心思,為將來的目的而進行鋪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2-2 00:2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 00:21
第六百七十八章:御審

  陳凱之的奏疏,已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六司會審已經結束,結果也已經宣判,可誰知,陳凱之依舊上書,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這不啻是捅了馬蜂窩。

  分明是說,你錦衣衛是對的,其他各部各司,俱都是勾結一起。

  於是乎,雪片般的彈劾漫山遍野,各種抨擊錦衣衛的聲浪滔滔不絕。便是坊間,也有人開始起了質疑。

  錦衣衛近來固然是得人心,可對於許多百姓而言,他們可能不相信大理寺,不信刑部,不信明鏡司,所有都不信,可這很多部堂加在一起,難道都不信嗎?

  慕太后覺得有些頭痛,她已兩三日不曾看過奏疏了,因為這奏疏裡,十之八九,都是關於錦衣衛的,關於錦衣衛濫權,關於屈打成招,關於各種顛倒是非黑白,總而言之,這錦衣衛一下子成了酷吏。

  現在錦衣衛成了大陳朝最殘酷的部門,甚至有人懇請廢除這個組織,可想而知,這招了大多的仇恨呢。才能讓這朝廷上下如此多的人都反對錦衣衛。

  慕太后現在也是心慌不已,都不知道怎麼保陳凱之才是,只能一拖在拖了。

  這一大清早,她照例,是要入萬壽宮去給太皇太后問安的,進入了萬壽宮,便見太皇太后正在梳頭,不只如此,梁王竟也跪在這兒,完全一副恭敬的樣子。

  慕太后笑了笑,瞥了陳入進一眼,卻蓮步上前,替太皇太后梳妝。

  「母后的白髮,比從前少了,真是可喜可賀。」

  太皇太后揮退了身後梳頭的宮娥,眼眉淺淺一眯,朝慕太后淡淡一笑:「難得,你們都來問安了,哀家倒是真想好好的將養著,多活幾年,可是你看,一大清早,麻煩就來了。梁王,這等小事,你也來報知哀家,哀家早就不問外事了,卻不知是什麼意思。」

  她的話,意有所指。

  這梁王乃是太妃所生,並非是太皇太后親生的,卻還是乖乖自稱兒臣,忙道:「現在朝野內外都嘩然了,幾個大臣,都上書要請辭,兒臣也是無可奈何,思來想去,這麼大的亂子,非要母后出來說說話不可。兒臣的能力,遠不及趙王兄,雖是輔政,卻是如芒在背,只好請母后做主。」

  慕太后嫣然帶笑,卻聽出了梁王的意思,他有事不來找自己商量,卻事事來詢問太皇太后,一副恭順和拘謹的樣子,什麼事表面上都不敢拿主意,這不是擺明著既想架空自己,又到太皇太后討乖賣好嗎?

  只是這梁王陳入進雖是包藏禍心,可既把事捅到了母后這裡,慕太后心裡很厭煩,可是此刻她並不能表露出來,只好道:「是啊,兒臣,也想請母后拿主意呢。」

  太皇太后瞥了二人一眼,卻是漫不經心的道:「一邊是六司,另一邊是錦衣衛,雙方各執一詞,爭論的卻是廣安駙馬,廣安駙馬,還是哀家的女婿,這既是家事,又是國事,確實挺為難的。陳凱之堅持著廣安駙馬有罪,既然他堅持了,肯定有他的心思,而六司這邊,像炸了鍋一樣,顯然,也是認為自己既已有了判決,陳凱之的奏疏,就等於是質疑了他們的公正,是嗎?」

  「是。」陳入進狠狠點了點頭:「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現在各部各司,都鬧的厲害,其實是氣不過,這陳凱之,完全是一副,好似只有他錦衣衛最清白,其他的部堂,俱都是官官相護、相互勾結一般,何況,這又牽涉到了廣安駙馬的聲譽,廣安駙馬乃長公主之夫,長公主又牽涉了太皇太后,這陳凱之,既是不將朝廷各部放在眼裡,等同於是指責各部不公正,甚至是包庇駙馬,而且,這還是指責太皇太后和長公主殿下啊,母后,您想想看,換做是誰,也不肯答應,非要鬧出個是非曲直不可啊,陳凱之若是查有實據倒也罷了,偏偏,這傢伙,竟是沒有絲毫的證據,這……欺人太甚了。」

  這陳入進一口氣說一大串的話,說炮語連珠也不過為了,因此,他一面說著,一面觀察著太皇太后的神色,見太皇太后凝神聽著,不禁頓了頓,嚥了嚥口水,才繼續說道。

  「所以,現在許多大臣,俱都彈劾陳凱之誣告,誣告者反坐,不過念在陳凱之有功於朝,就暫且輕饒了他,可錦衣衛,非要裁撤不可。」

  這陳入進大抵將事情細細敘述了一遍。

  太皇太后聞言不由含笑道:「你看,聽你說的,這雙方,還真是吵得厲害,你們也別總說,廣安駙馬就代表了長公主,也別說,指責長公主有錯,就是哀家如何如何,沒這麼玄乎,就是一個案子,這宗案子,似乎誰都不肯服氣,那麼百姓們,如何看呢?」

  「問題就在這裡。」梁王陳入進痛心疾首的道:「百姓們大多愚昧無知,而陳凱之最擅長的便是蠱惑人心,以至這坊間,雖有許多有識之士對陳凱之提出了質疑,可絕大多數百姓,竟還認為陳凱之是什麼陳青天,娘娘,這對駙馬的聲譽,動搖的不輕啊,他清清白白,現在卻無端被人潑了髒水,還有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明鏡司、宗令府、禮部這些部堂,也都被人質疑,說是官官相護,這各部的諸公,都是朝廷的棟樑,就因為秉公而斷,從而飽受百姓的非議,換做是誰,都不肯幹,自然是要反彈的,還有教坊司的黃公公,更是冤枉,被陳凱之潑了污水,竟是自縊身亡,娘娘,您想想看,黃公公當年,可是在先帝面前當差過的,後來先帝駕崩,念他勞苦功高,這才讓他掌管著教坊司,這些年來,也算是兢兢業業,別的不敢說,可論這份對先帝,對母后還有陛下、太后娘娘的忠心,誰及的上,他為了證明自己清白,就這麼死了,可陳凱之呢……」

  「好了,好了……你說的,終究也只是一面之詞。說來說去,這還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好生生的廟堂,結果被你們弄成了菜市口,像什麼話。」

  太皇太后一面說著,一面搖搖頭,最後,她看了慕太后一眼,才問道:「此事,其實不歸哀家管,你也別什麼事,都尋到哀家身上,現在做主的是慕氏,有什麼事,你不和她商量著,此事,慕氏你如何看?」

  慕太后一直站在一旁,聽著梁王說著陳凱之的種種事蹟,心裡不禁冷笑起來,她對梁王很是不以為然,此時既捅到了太皇太后這裡,她稍一猶豫,便格外認真的說道。

  「陳凱之想要證實自己不是誣告,會審的六司也想證明自己是秉公而斷,至於長公主府呢,也想證明自己的清白,現在鬧的這樣大,若是不能使臣民們信服,料來,肯定又不知滿城風雨的傳出多少事來了,既然此事牽涉如此之大,那麼不妨,就請母后親自出面,御審,問個清楚,事情總會水落石出。」

  這似乎是最公允的辦法了。

  大家都不服氣,那就讓太皇太后來裁決。

  太皇太后聞言,輕輕皺眉:「哀家來裁決?」

  這梁王不是覺得眾人有理,覺得陳凱之過分了嗎,那現在這件事情慕太后她不想在爭執下去了,乾脆來個破釜沉舟,於此,慕太后,不由格外正色的說道:「母后出面最是合適,也只有您老人家,才能明斷是非。」

  太皇太后笑了:「你可不要哄我這老太太高興,好罷,既涉及到了廣安駙馬,那哀家就出面,擇日不如撞日,明日,將人都請來宮中,且看看,孰是孰非。」她深深看了慕太后一眼:「你說呢。」

  慕太后其實對這場御審也沒什麼把握,不過眼下,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她點點頭。

  梁王陳入進忙道:「母后肯出面,這就好極了。」

  太皇太后眼裡忽明忽暗:「其實哀家也有一個疑問,你們說,到底該信誰呢,哀家是信陳凱之的,可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難道這世上只有一個好人,六司上上下下,這麼多人,都沆瀣一氣了?不對,總覺得哪裡有問題,也好,明日且讓他們自己說出個是非曲直罷,哀家有言在先,無論是誣告的,還是最後證實了不公的,哀家都不輕饒。」她突的板起臉來,面色冷峻:「國事和天家的事,都不是兒戲,誰拿這事開玩笑,哀家是絕不准的。」

  她臉色又溫和起來,對身邊的宦官道:「也不要弄什麼大動靜,哀家畢竟不該涉政,就請一些重要的臣工,還有涉事的雙方入宮來吧,不要大張旗鼓,這不是朝議,地點呢,哀家看,不該在正殿,就尋一處偏殿就得了。」說罷又朝梁王和慕太后看了一眼:「你們看,可好?」

  二人自然無話,這顯然,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否則,除了讓雙方各執一詞,引起無數的口水和非議之外,沒有多少意義。

  ………………

  好吧,明天恢復更新,自從從日本回來之後,最近感覺身體很虛弱,記憶力也不行了,再調整一天,明天多更。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 21:48
第六百七十九章:只許成功

  聽了太皇太后徹底拿了主意,梁王陳入進鬆了口氣。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那陳凱之籌建錦衣衛,算是三把火,可他梁王陳入進,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的聲望,遠遠及不上自己的皇兄,如今被推了出來,這是一個好機會,保住了廣安駙馬,打擊了陳凱之,能使他迅速建立威信。

  這一次,他要陳凱之好看,讓陳凱之知道什麼事都不能太過,不然下場不是陳凱之他可以承受的。

  這梁王心裡正得意著,目光偷偷覷了太皇太后一眼,見太皇太后神色淡然,他不禁連忙說道。

  「一切遵照母后的意思辦。」

  方才退了出去,不過這梁王出了宮,剛剛還是自信滿滿的,現在呢,他反而有些心裡沒底了。

  匆匆回到王府,隨即便吩咐下人:「去請賀先生。」

  賀先生乃是梁王的門客,也是重要的左膀右臂,下人一去,很快賀先生便匆匆到了,給梁王見禮。

  賀先生年過六旬,身子骨卻頗為硬朗,他見梁王皺眉,忙道:「殿下,莫非事情沒成嗎?」

  陳入進才回過神來,方才道:「成了,太皇太后要御審,這是一個好機會,只是……本王有些不自信,各部各司那兒,不會有任何的疏漏吧。」

  「絕不會有,學生都暗中聯絡過,所有的罪證,早已抹去了,各部各司,看不慣陳凱之的人,如過江之鯽,也絕不會有人為他出頭,明鏡司那兒,也已經打了招呼,甚至已經暗中在摸陳凱之的底了。」

  陳入進聞言,這才暗自鬆了口氣,卻依舊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很是緊張,看著賀先生,格外認真的再次說道:「再想想,有什麼疏漏。」

  賀先生知道梁王殿下這是心裡放不下,於是躊躇滿志的道:「教坊司裡知道內情的人,俱都已經買通了,黃公公也已死了,他這一死,即便有知道內情的人,還敢張揚嗎?何況,他們平時也沒少跟著黃公公得好處。怎麼會自己找罪受,其實,黃公公這麼一死,而且還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也等於是以儆傚尤,即便有人想要揭發什麼,怕也不敢了。」

  「除此之外,所有牽涉進案子的人,大致都已經處置了,廣安駙馬的外甥現在在我們手裡,只要沒人對他動刑,他怎麼肯招供?其實,最不怕的就是御審,在太皇太後面前,他陳凱之總不能屈打成招吧,而今,這上上下下,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陳凱之妄言任何事,都是誣告,本來嘛,誣告者反坐、罪加三等,不過他畢竟是宗室,是護國公,太皇太后也惦記著他的救命之恩,慕太后就不必說了,或許,可以保住他自己,可錦衣衛,卻非要裁撤不可。」

  「殿下可是不知啊,陳凱之這等於是自尋死路,殿下,你可知道,眼看著寒冬臘月就要到了,可是呢,今年的各家府上,碳敬少了足足一半,這如何讓人能忍受的了。」

  梁王陳入進頷首點頭,他心裡瞭然了。

  陳凱之這一次到處捉拿欽犯,可能是得罪了不少人,可這還不是至關重要的,重要的是錦衣衛直接向商戶們立下規矩,商戶們只要遵守規矩,交了少量的平安錢,就可以保自己的平安,這意味著什麼?

  市農工商啊,商者最賤,在這賤商政策之下,幾乎所有的商戶想要安安生生的做買賣,都必須得找靠山,沒有靠山,你就不怕什麼時候惹下彌天大禍?

  正因為如此,市面上的買賣,要嘛背後本就是某個王公大臣暗中的買賣,要嘛,這些商戶早就投效在了某個大人的門下。

  可商戶也是最現實的,他們捨得拿出這麼多銀子來送到各家府邸上,美其名曰『冰敬』『碳敬』,所謂冰敬,便是天熱了,暑氣太重,所以孝敬給您老人家一點冰錢,而碳敬,則是天冷了,您老人家得暖和暖和身子,所以孝敬您一點碳錢,本質,不過是找個名目送禮罷了。

  送了禮,人家可能也未必記得你,但是保證了人家不會找你麻煩,這就足夠了。

  可現在,平安錢給了錦衣衛,而錦衣衛竟也盡責,拼了命的保護商戶,商戶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既然已經買了平安,憑什麼還給你送禮呢?

  外地官員,還有本地商戶的冰敬、碳敬,幾乎是京師中不少高官權貴的重要進項,現在突然少了一大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所謂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其實就是這個道理,以前一大家子,每年有一萬兩銀子的進項,於是人人都是錦衣玉食,美滋滋;可現在,一年只有五千兩,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所謂怨聲載道,便是此理。

  陳入進不由笑了:「陳凱之這個人,真是愚蠢,他竟是忘了,這天底下,是誰說了才算數的,他以為自己張狂一時,就可以隨心所欲,卻是不知,這是取死之道,歷朝歷代,乃至於天下諸國,我從未聽說,在士大夫和滿朝勳貴口裡搶食吃的人會有好下場,他也不想想,他想要學商鞅,而商鞅最後是如何的下場。」

  陳入進這時定下心來,商鞅最後是車裂而死,那麼陳凱之不至於死,那也離落破不遠了吧,因此他不由挑了挑眉,冷哼著,從鼻孔裡出氣。

  「這樣看來,也算是眾志成城了,想來,要裁撤錦衣衛,讓陳凱之摔跟頭的人,不是少數,現在,大家都是翹首以盼,就等這一日呢。好的很,不過……明日……本王總覺得,有點兒心裡忐忑,你去尋了方先生麼,不妨請方先生看看日子。」

  賀先生道:「昨日,倒是去見過,不過……不過……」

  陳入進很是不解的微著眼眸,看著賀先生,不由問道:「不過什麼?」

  「方先生說,殿下是有才之人。」

  「有才之人……」陳入進笑了:「這方先生真這樣說?」

  能得方先生的佳語,倒是一件愉快的事。

  賀先生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支吾著開口:「殿下……這……殿下,這不是好兆頭,方先生的意思是……咳咳……你想想,所謂德才兼備,方先生不說有德之人,偏偏說有才之人,這……還不明白嗎?殿下有才而缺德啊。」

  陳入進臉色驟然變了,頓時一雙眼睜得大大的:「本王……本王……」

  他想發飆,可想到自己攝政王,那方先生現在是被各國都追捧的名士,自己若是動了他,這輔政王,就成了笑話了。

  不過……這方先生如此罵人。

  實在是……

  偏偏,陳入進還什麼都不能說,畢竟人家沒有張口直接說你缺德,若是較真,這顯然是自己找不自在。

  賀先生看著陳入進想發火的樣子,不由嚥了嚥口水,才又道:「方先生還說,所以殿下是有福氣的人,不過,卻需多做一些善事,方能補足遺憾,否則,難免諸事不順。」

  陳入進拉著臉,冷哼著吐出話來:「善事,平時可沒少給他那善堂銀子,他真是越發的放肆了,現在還先嫌不夠嗎?」

  賀先生輕輕的垂下眼眸,有些不敢說,卻見陳入進盯著他,因此賀先生靠近了陳入進,潤了潤嗓子,壓低了聲音:「方先生說,非二十萬兩紋銀不能平事。」

  「勒索,這是勒索!」陳入進氣極了,陰沉著臉,怒氣騰騰的吼了起來:「他一個山野樵夫,得了一些虛名,便如此出言不遜,二十萬兩,虧得他說的出,呵,不必理他,若不是眾人都捧著他,本王……定要治他的罪。」

  賀先生也是頷首點頭:「殿下說的是,不理他便是。」

  陳入進的臉色方才顯得好了一些:「明日便是御審,且看看,這陳凱之如何逃出本王的掌心。對了,你得去趙王兄的府上去,趙王兄可是天子的親生父親,如今遭了挫折,卻是眾人心裡的主心骨,而今,本王雖是輔政,卻不可怠慢了他,免得失和。」

  「是。」

  次日一早,便有宦官尋了陳凱之,宣讀了懿旨。

  其實在昨夜,消息就已經在洛陽城不脛而走,宮中就是這樣,無論是機密還是不機密的事,總是能傳出來,何況是御審這樣的事。

  正因為如此,從昨日開始,整個洛陽就已經議論紛紛了,有人罵官官相護,也有人覺得陳凱之可能當真有栽贓誣陷的嫌疑,爭吵的面紅耳赤,鬧的很是厲害。

  陳凱之早早穿過了朝服,清早就在等太皇太后的召見,一見了宦官來傳召,朝那宦官行了禮,便騎著他的白麒麟動身。

  此番入宮,決定勝敗。

  敗了,此前錦衣衛的一切基礎徹底動搖,便連自己,多半也要遭來麻煩。

  可若是成了……

  陳凱之目光幽幽,他再不是那個只算計著自己一人成敗融辱的人,必須得有大格局,做的每一件事,都定要有所鋪排,於是心裡告訴自己,只有成功,絕無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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