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76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6 00:01
第六百六十章:恭迎皇太子

  一聲號令之後,這些武官和都頭,立即開始將一個個命令傳遞出去。

  整個洛陽的差役和武城兵馬,這些未來的錦衣衛們,現在俱都開始動員起來,各司其職,紛紛開始籌措準備。

  其實根本不必陳凱之去鼓舞,銀子收來,也都是人者有份,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是受益者,因此即便是平時裡最懶散的小卒,現在也變得勤快了。

  這幾日,蒐集到的消息早就一籮筐,當然,其實說是蒐集的消息,實則卻都是這些年來的各種消息彙總。

  京兆府和五城兵馬司的底層差役、官兵,本就對洛陽城街面裡的大大小小傳聞一清二楚,哪家賭坊背後有什麼人,哪個青樓實際上是誰家的產業,這其實都是人盡皆知的事。

  可以說是,他們將洛陽城這些人的背景打聽的清清楚楚。

  就在陳凱之看著各種消息的時候,萬壽宮裡,太皇太后卻顯得老神在在,一旁的長公主陳月娥給她捏著肩,一面低聲道:「母后可算是回宮了,這幾日會獵,怕是辛苦。」

  「不辛苦,辛苦什麼呢。」太皇太后娥眉微微一挑,看著陳月娥,淡淡的笑了笑:「哀家倒是可憐那些隨駕的將士,他們才辛苦,慕氏怎麼沒來,去哪兒了?」

  「據說是在朝議。」陳月娥覷著太皇太后,觀察她的顏色,徐徐開口說道。

  太皇太后笑了,她似是想起什麼,微眯著眼眸淡淡說道:「是啊,這時候,是該朝議,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朝野都關注的很,怎麼可能不給一個交代呢。」

  陳月娥見太皇太后並不惱怒,心裡瞬間很沒底,因此她不禁目光幽幽,試探的說道:「我看,那護國公,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母后,兒臣在想,無論怎麼說,趙王也是母后的嫡親兒子,貴不可言,說句不該說的話,這世上,哪有比兒子更親的人啊,他現在吃了虧,心裡委屈,母后雖是淡雅的性子,若是這樣不聞不問,就怕外頭的人,說閒話呢。」

  「趙王這麼大的歲數,還需要哀家管?」太皇太后的眸光有些冷,朝陳月娥冷笑起來,口氣也是非常不悅:「他可是攝政王,哀家算什麼?一個老婦人罷了,這事,是他自己的事,他有本事,就把自己的臉掙回來,沒本事……還要責怪為娘的不濟事?而且他又不是小孩,什麼事情都需要我這個做娘的維護,這成何體統?」

  太皇太后這口氣,明顯是不想幫趙王的。

  陳月娥愈發有些失望,心裡有些甘心,卻不敢表露出來,卻依舊不忘挑撥離間。

  「母后,不是兒臣多嘴,只是覺得,太后對陳凱之,真是關切的過份了,您是沒瞧見得知了陳凱之得罪了趙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臉都黃了,哪裡有母儀天下的樣子,我總覺得蹊蹺。」

  她添油加醋的往,便一臉小心翼翼的覷著太皇太后的臉色。

  這太皇太后聞言,竟是默不作聲,目光變的深沉。

  陳月娥其實也知道,提起這個,自己這天威難測的母后說不準又要斥責,不過她盡力想用女兒撒嬌的模樣將自己的意圖掩過去,便笑吟吟道:「自然,兒臣其實什麼都不懂,只是胡說罷了,母后若是聽著心裡不樂意,也就別往心裡去。」

  太皇太后突然格外認真的看著陳月娥,問道:「你說,陳凱之會如何脫罪?」

  「什麼?」陳月娥呆了一下。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哀家啊,還是沒有想明白,他怎麼解開這個結呢,這明明是必死的局面啊,真是奇怪。」

  陳月娥不禁笑道:「他解不開。」

  太皇太后又嘆了口氣,似乎覺得有理:「或許是如此吧。」

  正說著,外間卻有宦官跌跌撞撞進來:「娘娘,娘娘,不妙了,趙王殿下……趙王殿下……面壁了。」

  「面壁……」太皇太后駭然,驚得皺起了娥眉,一臉不解的問道:「怎麼?」

  陳月娥也是被驚到了,不禁說道:「這怎麼可能,太后,太后這也太荒唐了,為了一個陳凱之,竟……竟……她就不怕朝野震動,不怕非議四起,不怕……」

  太皇太后很著急,不由看著宦官,冷冷問道:「怎麼回事?」

  「奴才也不懂。」這宦官哭喪著臉,支支吾吾的解釋起來:「不過,好似和一份陳情有關,奴才……曉得老祖宗要看,所以……所以帶來了。」

  太皇太后忙是取了陳情摺子,只一看,頓時明白了。

  她面色不禁駭然:「這還真是大動靜啊,妙,妙不可言,也難怪趙王要觸霉頭,真是妙啊。」

  太皇太后眼裡放光,不由失笑起來:「陳家人裡,沒幾個有出息的,這個陳凱之,卻最是出息。」

  陳月娥卻滿是委屈,非常難過的說道:「母后,您若是再不出來說一句話,趙王可真蒙受天大委屈了,他是您的兒子啊,母后,太后和陳凱之,越發的荒唐,往後,誰還制的住他們……」

  她此時忍不住有點兔死狐悲,雖然只是讓趙王面壁思過,可給這位長公主的震撼卻是極大,輔政王啊,這是皇帝親爹,說面壁思過就面壁思過,這可不是破天荒嗎?這趙王一黨,可謂遭受了重創,這可不是小事。

  太皇太后則是漫不經心的看著這位長公主,突得道:「好了,別哭了。」

  「母后。」陳月娥依舊是哭哭啼啼的樣子。

  太皇太后卻是突然厲聲道:「住口,你這是什麼樣子,丟人啊,真是丟人啊,看看你們醜態,想讓哀家做主?你想讓哀家站出來,和二十多萬百姓為敵,想讓哀家站出來,和你們站一起,和陛下為敵?你什麼都不懂,這政事是你能干預的嗎?混賬,混賬東西!」

  陳月娥嚇住了,面露恐懼之色,只是……她還是不明白,怎麼幫一下趙王,就成了和天下的百姓為敵,和陛下為敵,陛下是趙王的兒子呢。

  她和太皇太后目光交錯,見太皇太后目中可怕,她不禁打了個冷顫,哪裡還敢繼續問下去,只是恐懼的道:「兒臣,萬死。」

  太皇太后卻是眯著眼,已沒工夫理她了,只是自哀自怨的說道:「這個人,若是皇太子,該有多好,哎,若是哀家的嫡親孫兒……」

  她竟一下子,神色又黯然下來,變得鬱鬱寡歡的樣子,彷彿世上的事,都再提不起她的興趣,方才凌厲的目光,轉而變得灰暗。

  ……………………

  當天夜裡,陳凱之已登上了白雲峰。

  這是他這幾日,第三次登上飛魚峰。

  而在這裡,聚賢廳上下,每一個人卻都捧著一份抄錄而來的陳情看的目瞪口呆。

  其實,一開始,誰也沒有想到,陳凱之行事這樣的狠,直接就用火炮炸開了趙王府,直接就敢帶著人衝進去到處捉人,甚至在死了幾個人之後,揚長而去。

  這幾乎已經是形同是死罪了。

  可是偏偏……

  這份陳情,看的所有人啞口無言。

  下手的時候夠狠,下手之後,趁機整合了京兆府和五城兵馬司,並且迅速借此機會,得到巨大的聲望,轉過頭,一份民情上奏上去,非但沒有獲罪,反而讓趙王直接栽了一個跟頭。

  果斷、智慧、沒有拖泥帶水,漂亮!

  當陳凱之徐徐走進來,所有還沉醉在這陳情上的人依舊還如痴如醉。

  其實這可以理解,這樸實的陳情,沒有一丁點的華麗辭藻,可是裡頭的每一個字,竟都隱藏著殺機,看上去是在吹捧天子,實際上,卻是一柄柄的利劍,陳情上去,足以教趙王萬箭穿心。

  晏先生一臉的感慨,他服了。

  比起十幾年前,上山的那個人,謀劃這份陳情的人,實是令他不得不服氣。

  「咳咳……」陳凱之將手握成拳頭,放在嘴下,輕輕咳嗽。

  眾人方才醒悟,抬眸,看到了陳凱之。

  晏先生此刻,毫不猶豫的起身,走到了陳凱之面前,於是,他竟直接拜倒,拜倒在了陳凱之的腳下:「山野樵夫晏長生見過殿下。」

  陳凱之駭然,整個人都有些被驚住了,錯愕的看著宴先生。

  他沒想到晏先生居然給自己玩這一手。

  晏先生可是衍聖公的恩師啊,雖不至於說是笑傲王侯,可即便是讓他現在去見天子,也不至於讓他行如此的大禮,可現在,晏先生長跪下去,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沒有給陳凱之任何轉圜的空間。

  而晏先生做了表率,天人閣幾個學士已是面面相覷,隨後,楊彪起身,他鄭重其事的樣子,走到了晏先生之後:「楊彪恭迎皇子殿下。」

  陳凱之很快從無措之中,醒悟了過來。

  他明白了晏先生的心思。

  於是,他站著,面上也是肅然,絕沒有流露出半分倨傲。

  陳義興也已緩緩起身,他深深看著陳凱之,眼前這個人,若是沒有錯的話,便是自己的侄子,他走到了楊彪身側,長拜下去:「見過殿下。」

  ………………

  又要開始拿著小賬本構思劇情了,那啥,今天沒有了,老虎得熬夜佈置一下劇情,話說,有月票不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6 00:1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6 21:48
第六百六十一章:清君側

  跪下的人,非但沒有覺得屈辱,反而一個個面色肅穆,甚至他們的眼眶,有些發紅,都顯得格外激動。

  他們和別人不同,他們本身,本可享受常人所無法企及的榮華富貴,任何人走下了這座山,都可得到錦衣玉食,可受許多人的膜拜。

  他們,其實早在許多年前,就曾走上人生的巔峰,站在高處。

  而如今,俱都在山上,寧願與經書為伴,原因,無非只有一個,心已倦了。

  越是到了巔峰,越是無奈,縱使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可是這天下的許多事,俱都是無法改變的,他們曾經熱切過,憑著熱誠,以為可以改變天下大事。

  事後方才知道,原來,他們依舊無能為力,面對這個千倉百孔的天下,他們力不從心,因此不由心生厭惡。

  於是,挫敗感和巨大的失望滋生,突然有了萬事成空之念,於是便與書為伴,避世起來,反正什麼事情他們都管不了,也改不了,索性做個鴕鳥,將頭埋起來,與世隔絕。

  這樣他們就不會悲傷了,他們選擇這種方式來麻痺自己。

  可現在他們看到了新的希望,看到了美好的盛世。

  陳凱之便是他們新的希望。

  他年輕,他乃先帝之子,先帝初登大寶時,所做的諸多改革,本就曾讓人有過希望,因此,在眾人看來,這位皇太子,理應可以繼承先帝的遺志。

  眾人俱是感動萬千。

  那蔣學士,倒是真正的大儒,眼見如此,不禁苦笑,他心裡知道,這一拜,自此之後,便不得安生了,再無法安心在天人閣裡治學,只是……

  只略略一想,他起身,亦是鄭重其事的拜下,一字一句的說道:「草民蔣芳志,見過殿下。」

  陳凱之只等他們完全行過了大禮,才出了口氣,這種情況,陳凱之是決不能半途終止的,這是禮,而尤其是這樣的拜禮,一幫情況,是下臣尋覓到了明主之後,方才行的禮,若是中途阻止,就是表示陳凱之不願接受,所以陳凱之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們的大禮之後,一直等到禮成。

  陳凱之方才目光幽幽的環視了眾人一圈,旋即便上前將宴先生等人攙起來。

  「諸位先生請起,慚愧的很。」

  諸人起身,此時再面面相見時,就全然不同了,這些泥古不化的老傢伙們,一旦認定了你是他的主公,便再不可能將你當做學生、孩子看待。

  晏先生朝陳凱之做了一個手勢。

  「請主公上座。」

  陳凱之頷首,坐在上首,其餘諸人,重新擇座而坐。

  晏先生臉色顯得很凝重,隨即便格外鄭重的說道:「主公乃皇太子,那麼,眼下所圖的,就是奪門,主公以為呢?」

  奪門……

  就是篡權。

  將本該屬於陳凱之的東西,奪過來,這個門,便是宮門的意思,想要政變,首先要做的就是拿下宮門,只有如此,部屬們才可以長驅直入,定鼎天下。

  陳凱之手搭在案牘,看著一張張認真的臉,心裡不禁感慨,走到今日這個地步,自己還能後退嗎?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

  趙王已經徹底反目,將來,遲早有一日,他要與趙王黨決一生死,而更為緊迫的是,小皇帝遲早會一日日的長大,天下之大,將不會有自己的容身之地,眼下最迫在眉睫的,自然就是奪門,剷除趙王黨,誅殺小皇帝,定鼎天下。

  因為他是沒得選擇,這都是趙王的,逼他上梁山哪。

  陳凱之心裡感喟了一番,便態度堅決的點頭:「不錯,為蒼生社稷,必誅趙王餘孽人等。」

  換了位置,就換了腦袋啊。

  連陳凱之都想不到,這厚黑的話,竟自己口裡如此順溜的道出來。

  晏先生等人,暗暗點頭,對這位主公,也不禁欣賞起來。

  陳凱之要奪門,本質上是為了自己,可是他張口,便是社稷蒼生,這才是君王的樣子,這固然是偽善,可某種程度,也意味著成熟,這說明陳凱之早將這個世界的本質看透了,無論心裡如何想,社稷蒼生,是必定要掛在嘴邊的。

  而真正可怕的,是後一句,前者是牌坊,後者卻故意略去了小皇帝,沒有赤裸裸的說要誅殺小皇帝,因為此人,畢竟是陳凱之的堂弟,而且年紀幼小,所以陳凱之斬釘截鐵的喊出了必誅趙王餘孽人等。

  殺了趙王人等,天下就已得了七七八八了,小皇帝暫時不提,剷除餘孽,這自然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列祖列宗的江山,不至於被賊子所趁,因此,這句話,極為重要,直接點明了未來的方向,再直白一點說,便是為了百姓,為了列祖列宗,陳凱之將代表人民和祖宗,清除君側,剷除趙王等奸黨。

  目標明確,簡單有效,且一下子,具有了合法性。

  晏先生不禁感慨,主公……還真是人精啊,他隨即問道:「那麼主公有何打算?」

  陳凱之目光環視了眾人一圈,見眾人都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他便笑了笑:「不知諸位先生,怎麼看呢?」

  這一次,輪到陳凱之考教大家了。

  晏先生捋鬚笑了笑:「我等早已有過討論,無非,就是上中下三策罷了,上策為養精蓄銳、伺機而動。」

  陳凱之點頭,這確實是上策,說穿了,這就是深挖洞、廣積糧、緩稱王,不過……他搖搖頭:「而今我與趙王,已是勢不兩立,此雖為上策,卻再難實行了。」

  晏先生頷首:「中策依舊是積蓄力量,以護國公的名義,揚善懲奸,收買人心,招攬反趙王的大臣、軍民,與趙王分庭抗禮,若是覓得良機,便一鼓而定。」

  陳凱之點頭:「不必說下策了,如今,先生所說的,便是中策,在如今就是上策。如今朝廷准我開府建牙,節制錦衣衛,保境安民,這正是一個機會。」

  晏先生笑吟吟的看陳凱之,眉宇輕輕揚了起來,格外認真的問道:「那殿下打算如何保境安民?」

  陳凱之手搭在案牘上,輕輕的摩挲著,目光一沉,毫不猶豫的,朗聲道:「定下規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晏先生眼眸一亮:「莫非是要學劉邦入關中,約法三章?」

  陳凱之汗顏:「倒是不想刻意學習,可是眼下,安民為第一要務,天子腳下,說是什麼王法之地,可實際上,越是天子腳下,便越是不堪,這裡權貴諸多,百姓仰其呼吸,官府縱是有心安民,奈何這廟堂之上,總會有一些不肖子弟,踐踏法紀,無視律令,要治京師難,可正是因為難,方才最是得人心,這裡商賈無數,消息流通極快,在這裡做的每一件事,數月之內,都可傳遍天下,我早已打算豁出去了,要給這天子腳下,一個清平世界。」

  眾人面面相覷,隨即楊彪頷首:「不錯,而今,京中權貴,大多依附趙王,既然不能爭取,那就打擊,打擊了他們,成就主公之名,這是上上策。」

  當然,沒有一個人說出這其中的困難,洛陽城裡的利益,可謂是錯綜複雜,一個不慎,都可能被遭致反撲。

  可這再難,難得過將來的奪門嗎,連這一關都過不去,後頭的圖謀,就成了笑話了。

  楊彪想了想,便看著陳凱之,淺聲問道。

  「主公今日可要下山嗎?若是下山,且稍等一些日子,我等且先收拾一二,將這天人閣的事務交代之後,自當下山,為主公效力。」

  陳凱之呆了一下,怎麼,他們也要下山?

  楊彪可是當年的內閣宰輔,幾朝的元老,而晏先生自不必說,還有陳義興,這是靖王殿下,陳凱之還以為,他們只在山上,為自己謀劃,可萬萬想不到,他們態度如此堅決,下了山去,願意屈尊在護國公府。

  晏先生似乎看穿了陳凱之的詫異,隨即便一笑,徐徐開口:「主公有大志,而如今,又打算大刀闊斧,何況,趙王吃了虧,勢必急於報復,我們這些老骨頭,若是此刻下山,雖未必能幫得上什麼,卻也能為主公整理一些文牘,更可使那些居心叵測之人,有所忌憚。」

  陳凱之頓時明白了,這些人都是真心的要輔佐自己,他心下很是感動。

  輕輕的抿了抿唇,掩飾自己的情緒,旋即他便哈哈一笑。

  「只是,若如此,這天人閣怎麼辦?」

  陳義興笑了:「天人閣自有童子打理藏書,我等閱覽群書,再不是讀書,也非是著書,而是要將這史書,改寫一番,這也是天人閣的責任。」

  陳凱之啞口無言,竟撲哧一笑。

  蔣學士忍不住道:「主公笑什麼?」

  「呃……」陳凱之不禁苦笑:「想起一個笑話,讀書人偷書,不算偷。」

  眾人都覺得詫異:「這又是什麼典故?」

  陳凱之道:「意思是說,無論是什麼事,讀書人都可以有大義凜然的解釋,咳咳……自然,並沒有嘲笑的意思,不過是即興想起罷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6 21:5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6 23:26
第六百六十二章:大殺四方

  陳凱之在次日清早便下山了。

  得到了晏先生和天人閣的諸位學士鼎力支持,使他心裡平靜了許多,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下山之後。

  他便回眸看了那高聳入雲的天人閣一眼,這裡,依舊如初,和數年前,自己入學宮時並無二致,可此時,心態卻發生了劇變。

  他抿嘴一笑,此時天上下了細雨,綿綿的細雨,飄飄灑灑的,猶如春日裡的柳絮,沒完沒了的在人頭頂飄著,這樣紛雜,而又凌亂的細雨頗令人厭煩,因為此刻,陳凱之再無那欣賞霏霏細雨看那霧中人的心情了。

  他踏步而行,至學宮之外,幾個護衛竟等了一晚,渾身被一夜的霧氣和細雨打濕,雨珠在他們臉上滾落,此刻他們個個露出疲態。

  陳凱之微微一愣,看著這忠誠的護衛,心裡不禁動容,因此竟是不禁開口說道。

  「實在抱歉,萬萬沒有想到要在山上呆一夜,諸位辛苦。」

  陳凱之朝他們作揖,行了個禮。

  陳凱之的護衛,都是勇士營中擇選出來的,一月一換,幾個護衛忙是不敢接受陳凱之的揖禮,擺手:「護國公言重。」

  陳凱之道:「走,去京兆府。」

  他翻身上馬,此時,這裡沒有初升的太陽,天空晦暗,黎明的曙光,被烏雲籠罩,細雨紛紛而落,讓人的心情也是一片陰霾。

  而陳凱之立即跨在馬上,再無猶豫,迎著雨,飛馬至京兆府。

  現在京兆府裡熱鬧非凡,閒雜人等,俱都趕了出去。

  沒錯……是趕了出去。

  京兆府府尹高見深覺得自己日了狗了,堂堂府尹,一府之長,前些日子隨駕去狩獵,今日來當值,結果直接被警告,不得到前衙來,理由……很簡單,因為護國公有機密大事,閒雜人等,不得在外閒逛,以防萬一。

  本官才是京兆府府尹啊,你們這些傢伙,佔著的乃是本官的地啊,高見深氣的眼睛冒火,心口堵得慌,偏偏呢,他又察覺自己無可奈何,昨日的朝議他也參加了,驚心動魄,眼看著錦衣衛就要成立,從此之後,這些人便麻溜的滾出京兆府了,自己何必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他只得和其他諸官一道,乖乖的在後衙廨舍裡等著,一群京兆府的官員以及文吏,此時不得不在這廨舍裡團團轉,上百個人,很尷尬的待在這兒,偶爾,有人進來:「月洞來了幾個五成兵馬司的官兵,把月洞堵死了。」

  月洞是連接前衙和後頭廨舍的通道,如今,想不到也派了人站崗,估計是怕他們這些人去偷聽吧。

  高見深露出了苦笑:「還真是機密大事啊,防範如此森嚴。」

  這話,怎麼聽著都像是諷刺。

  可也只好諷刺罷了。

  現在連趙王都敗在陳凱之的手裡,他們這些人還能做什麼呢,除了口頭上佔佔便宜,其他的幾乎是不可能做了。

  此刻在前衙,卻是數百人候命,千戶、百戶、都頭,俱都在正堂,再低級一些的武官,如伍長之類,則都聚在外頭候命,其他的尋常差役和兵丁,則都在京兆府外頭,三五成群,隨時等候消息。

  陳凱之人一到,一路過去,眾人紛紛讓開道路,抱拳行禮,每個人的面容上俱露著恭敬之色。陳凱之昂首,目不斜視,面上透著冷酷,等到了正堂,他便從容優雅的落座,目光輕輕掃視了眾人一眼,便淡淡開口:「吳都頭。」

  「在。」吳都頭久侯多時,聽見陳凱之喚自己,連忙應道。

  「怎麼說?」陳凱之眯著眼,看了吳都頭一眼。

  「青樓和賭坊那兒,俱都沒有什麼動靜。」吳都頭正色道:「昨夜又通知了一遍,反響平平,似乎……」

  說到一半,這吳都頭竟是不敢開口在說下去,只是一臉灰頭土臉的朝陳凱之搖頭。

  陳凱之聞言眼睛眯得越發甚了,下一刻他竟是挑了挑,笑了起來。

  「似乎並不在乎對不對。」

  這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陳凱子和便拿出了案頭一個簿子,一面翻閱,一面道:「就比如這個四季坊,這是京裡有名的青樓,和長公主有關係,他這青樓裡,有號稱春夏秋冬四大花魁,一時無倆,日進金斗哪,不止如此,在這京裡,還有不少的閒漢,聚了一個四季門,專門給他們看家護院,還不止呢,平時,可沒少耀武揚威吧,其實……本國公,倒也可以理解,四季坊這樣大的招牌,背後又有這麼大的背景,也在京師裡頭享譽這麼多年,自然不是白來的,他們不需要在乎京兆府,也不必看得起五城兵馬司,只要打開門,就可以做買賣,從來都是他們欺別人,怎麼敢有人,向他們要平安錢呢。」

  「還有這個賭坊,背景也是嚇人,據說,工部的嚴尚書,他的兒子,是真正的大東家,人家會瞧得上你們,都說花錢保平安,可他們,本身就是平安,何須花錢?」

  「他們不將京兆府和五城兵馬司放在這裡,這是情有可原,何況,每一個人,都在觀察風向,別人不掛平安牌子,他們憑什麼掛,銀子事小,面子事大。」

  「說一千道一萬,這京師裡頭,但凡是敢做這買賣的,就沒有一個人是省油的燈,哪一個都是有名有姓的人。」

  陳凱之抬眸,看著一個個默不作聲的人,似乎,這些千戶和都頭們,俱都已經摸透了陳凱之的性子,現在都在耐心等候陳凱之的命令。

  「可是……」陳凱之笑著看了眾人一眼,輕輕咳嗽一聲,便厲聲道:「咱們現在是錦衣衛了,在這洛陽城裡,在這洛陽的街面上,無論是內城還是外城,無論做的是什麼買賣,就決不允許有人壞錦衣衛的規矩,從現在開始……傳令,在我改主意之前,洛陽城一切的賭坊,一切的青樓,俱都不得開業,開業一家,查封一家,一人抵抗,所有人捉拿在此查辦!」

  「這……」吳都頭呆住了,這……太狠了。

  全部讓人關門?

  吳都頭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震驚的看著陳凱之。

  原以為,護國公是要殺雞嚇猴,可現在更狠,全部查封?

  洛陽城裡每一個但凡有規模的青樓和賭坊,無一不是日進金斗,這關門一日,損失就是巨大啊,而且這麼多家。這護國做事就是不一樣呀,乾淨利落的,完全不拖泥帶水,也不給人面子。

  「現在!」陳凱之看著吳都頭,鄭重的下達命令:「京兆府的差役,全部放出去,街面上的潑皮無賴,尤其是四季門這等的會黨人員,俱都去拿,有一個拿一個,拿一個審一個,該打就打,頑抗的,格殺勿論!」

  「五城兵馬司諸官兵,全部要出現在街上,查封一切青樓和賭坊,誰鬧事,就砸爛他的狗頭!」

  「遵命!」

  眾人轟然應諾。

  此時沒有人再有什麼疑問了,千戶出去,高吼一聲:「內東城的人隨我來。」

  「外西城來。」

  「檢查好腰刀、戒尺,取城中輿圖。」

  「外南城的……」

  京兆府的差役俱都開始檢查自己的戒尺、鎖鏈、武器,亦是在都頭們的佈置下開始部署。

  「劉都頭,去夫子廟,夫子廟閒雜人等最多,要圍捕而非追捕,多配一些人手,要防止宵小自河中遁逃,所以,要在河中預備一隊人馬。」

  「鄭都頭,惜春坊有一處宅院,便是陳香堂的巢穴,他們的骨幹,平時大多聚在那裡,自那裡殺進去,這些人聚眾數百,多是浪蕩子弟,動了刀子,他們必不敢抵抗。」

  「我親自帶隊,去外城的陵口城隍廟,那兒靠著碼頭,會黨最多……」

  京兆府的差役,顯然更專業一些,他們大多都在街面上維持了十幾年的秩序,甚至可以說,他們對於洛陽城任何一處陰暗的角落,心裡都門清。

  再難聽一點,那些地痞無賴,乃至於會黨門徒,俱都心裡再清楚不過,很多差役,從前都沒少和這些人勾肩搭背。

  可今日不一樣了,從前是官匪合作,現在官就是官,匪就是匪,且不說誰也不敢在護國公這兒玩心眼,否則依著護國公的性子,多半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何況,現在關係到的,本就是自身的福利。

  想吃肉,就得狠!

  頃刻之間,數百上千人便各自佈置之後,一哄而散,長街上,氣氛驟然的緊張起來,隨著一道道的手令,城內各處的角落,到處都是跨刀的五城兵馬司官兵,雖是細雨綿綿,可是帶頭的人,卻是腳步匆匆,精神抖索的樣子。

  千戶的命令傳達到百戶,百戶的命令傳達到了伍長,伍長們直接帶隊,開始在各個街坊冒頭。

  尋常的百姓見了,似乎覺得今日有些蹊蹺,可到底蹊蹺在哪,卻又說不上來。

  只見時不時,有三五成群,數十人一隊的五城兵馬司官兵和京兆府差役匆匆而過,有人,竟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殺意。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6 23:3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6 23:53
第六百六十三章:格殺勿論

  霏霏細雨,滴滴答答的落下來,使得整座洛陽城都濕噠噠的,這陰霾的本是令人犯愁,至少對於許多討生活的人而言,因為下雨,卻不能去上工了。

  不過正因為這個關係,在內城的開勝賭坊,現在卻是人滿為患。

  這裡的地段好,最重要的是,名字取得也好,開勝開勝,旗開得勝。

  不少手癢的人,都不免要來此,先是幾文錢幾文錢的擲骰子,可慢慢的,無論是贏了還是輸了,賭局就不免開始變得越來越大了。

  人嘛,只要賭興上來,贏了的願賭更大掙得更多,可輸了的,卻希望一把能夠連本帶利掙回來。

  開勝賭坊經營了二十多年,享譽京師,是老字號,此時賭坊裡的荷官,敢來玩耍的賭客,自然還有專門負責放貸的掮客,以及護院混雜在一起,各種吆喝,顯得極是嘈雜。

  「開了,開了,要開了。」

  「大、大、大……大啊……」

  「恭喜九爺連勝三場,九爺今兒手氣好,定要大殺四方。」

  「無妨,無妨,程公子,輸了不打緊,咱們這裡有的是銀子,只要程公子開了口,畫了押,怕個什麼?」

  「老子不信了,為何總輸,來,再來。」

  吵雜的聲音起此彼伏,格外的刺耳。

  這只是外廳,尋常賭客的地方,才是上午,已來了上百人。

  在這賭坊裡,最是容易看出眾生相的,贏了的,自是欣喜若狂,說話都免不得粗上幾分,若是輸了,頓時面無血色,雙目無神,蜷在賭桌上,目光游離,額上冷汗淋淋,完全是一副狼狽神色。

  一群專靠賭坊吃飯的人,則穿梭其間,宛如獵豹,尋覓著『獵物』。

  偶爾,總會有人滔滔大哭,大叫什麼,可還沒等影響到其他賭客,早已被護院提了,拎到後巷裡去了。

  若是在二樓,就顯得沒有這般嘈雜了,嚴加新此刻架著腳,搖著扇子,和幾個『朋友』在此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馬牌,他倒不在乎輸贏,玩的很隨意,邊上有女婢專門斟茶遞水,其他幾位公子一面下牌,一面看著他,笑著說道:「嚴公子,聽說了嗎?現在風聲可緊著呢,京兆府不是要收平安錢,不交錢,便不得平安,真真是口氣大的嚇人啊,現在自那護國公聲名鵲起,連趙王殿下都觸了眉頭,京兆府還有五城兵馬司,都抖了起來,嚴公子小心才是。」

  「小心?」嚴加新微微眯起來眼眸,嘴角輕輕一挑,很不屑的冷笑起來:「沒什麼可小心的,若是小心,早二十年,這賭坊也開不起來。能開賭坊的,有惹得起的人嗎?嘿……京兆府的差役,從前壓根到了我這門前,都得趴著走,為什麼,怕被我瞧見,本公子不順心,給他幾個耳刮子,他能如何?」

  說著,他竟是肆無忌憚起來,面容裡滿是輕蔑的笑意。

  「放心,其實只是嚇唬罷了,即便是那護國公,至多也就殺雞嚇猴,到時候你看著,十之八九,是找個軟柿子捏一捏,其實他這樣,我反而放心了,開勝賭坊是常青樹,沒什麼妨礙,可一些不夠硬的賭坊,肯定要倒霉的,這倒好,省了本公子的心,說不準,還能多招徠一些客人呢。」

  嚴加新完全不將陳凱之放眼裡了,因此他說完,很是輕鬆的搖著手中的扇子,顯得極其的愜意。

  「哈哈,這倒是,誰不知道,嚴家一門三進士,令尊更是部堂大人。」

  幾個公子連忙奉承起來。

  這使得嚴加新越發得意了。

  正說著,身側一個小廝快步過來,低聲道:「公子,來了個生客。」

  嚴加新頓時停止了搖扇子,一下子變得興致盎然起來。

  所謂生客,就是外鄉人,來到了京師,被人引來這裡湊熱鬧,這等人,是賭坊最大的財源之一,因為京裡本身的賭客,要嘛比較節制,要嘛,早就傾家蕩產了的,而外鄉人不一樣,沒什麼背景,也有錢財,賭坊裡最喜歡這種人了。

  嚴加新聞言,立即來了興趣,挑起了眉宇,一臉興奮的問道:「哪裡人?」

  「說是關中來的,來頭不小,似乎家裡是做絲綢買賣,此番來京,本是來查一下洛陽的帳,是癩六引來的,這傢伙在客棧裡住,癩六見有機可趁,於是……」

  「這倒很有意思。」嚴加新嬉皮笑臉起來,這等外鄉人,往往是抓住了,就往死裡宰,一般要做局,起初讓他掙一點,邊上再有人一副為他好的模樣,給他出主意,等到後來,便是收穫的時候了,往往逼他簽下賭債,這放貸的利息也是高的嚇人,足以教人傾家蕩產,至於收賬,嚴加新這樣的人,自然有辦法,靠著家族的關係,下一個條子,還怕你不傾家蕩產的還錢?

  「先別急。」嚴加新眯著眼,淡淡道:「先讓癩六跟著他,讓他多贏幾把,邊上得讓人哄著他……」

  夥計忙是點頭:「規矩癩六和小人都懂,只是癩六想邀功,非讓小人知會公子一聲。」

  嚴加新冷笑:「不就是想都討一點喜錢嗎?告訴他,做好了,本公子多分他一些,可別出了差錯,否則打斷他的狗腿。」

  夥計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卻不肯走,又道:「前日白蓮樓來問,咱們這裡有沒有年輕貌美一些的姑娘……」

  嚴加新不耐煩的揮揮手:「我還想尋呢,現在也不知怎的,輸了銀子賣妻賣女的人竟是少了,滾,滾!」

  剛誰一個滾字,嘈雜的樓下,竟是一下子沒有了聲息。

  嚴加新覺得奇怪,不禁道:「出了什麼事。」忙是探頭朝著梯口往下看,竟見幾個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出現在了門口。

  嚴加新皺眉,這可是破天荒的事,以前這些人可是不敢當他的主意,他微微眯著眼眸,一臉不屑的勾出笑了起來,等下給他們顏色瞧瞧。

  此刻樓下的賭客、護院也有點懵。

  卻見一人站出來,厲聲道:「奉護國公命,今日起,所有賭坊、青樓停業,護國公要捉拿欽犯!」

  這一喊,贏了錢和輸了錢的賭客們還是不甘心走,依舊呆呆的看著。

  嚴加新怒了,眉宇竟是冷冷挑了起來,一張臉陰沉起來,妹的,豈有此理,這還了得。

  他火速收了扇子,匆匆的下樓,高呼道:「是誰,是誰說的,你們是什麼東西,讓領頭的人來說話!」

  他疾步走到了門廳前,關門停業?笑話嗎?知道不知道,關了門,是多少銀子流出去,何況,今日還有一個生客呢,這麼大的肥魚,你們說關就關。

  他是怕賭客們嚇跑,所以顯得極不耐煩,必須得鎮住場面。

  先前說話的人上前:「我便是領頭的,內東城千戶所百戶,姓王,奉命……」

  他話說一半,嚴加新冷笑的打斷道:「知道我是誰嗎?知道這是誰的買賣嗎?你瞎了狗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叫你們護國公來,我要看看,是誰借你們的膽……」

  口氣很大。

  賭客們聽了,一下子鬆了口氣,還以為會惹來什麼麻煩,現在聽了有人出來撐腰,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於是紛紛又活躍起來,有人忍不住調侃:「這是開勝賭坊,別走錯門了。」

  「這裡哪裡有什麼欽犯,你們還是去別處找吧。」

  話音一落,眾人便是嘻哈哈起來,完全是不將官兵放在眼裡。

  「來!」王百戶此時,已經殺氣重重,沉聲道。

  陳凱之給千戶下達的是死命令,開了一家,就要千戶的腦袋,自然而然,千戶給百戶也是死命令,一樣還是開了一家,就要百戶的腦袋。

  護國公既然說要掉腦袋,能不掉?

  不聽命令就是死,那還有什麼情面可講的。

  這王百戶冷笑起來,目光幽幽的環視了眾人一眼,嘴角便輕輕一揚,厲聲道:「都聽好了,將這賭坊給我砸了,砸個稀巴爛,誰敢阻止,便是對抗官差,格殺勿論,將這裡帶頭的人,也一併拿下!」

  「誰若是不從,我要了誰的腦袋!」

  這殺氣騰騰的一句話之後,身後數十個兵丁眼睛也都紅了,娘的,當初可是闖過趙王府的,你們的靠山大,我們的靠山就小了?反正出了什麼事,都是護國公擺平,他們才不用怕呢,趙王都在護國公手裡敗下陣了,你們這些人又算什麼東西,於是一個個人眼睛發紅,嗷嗷叫道:「砸。」

  數十人沖上去,見了賭桌便踹翻,那嚴加新氣得要吐血了,因此他竟是高聲大叫,卻早被兩個兵丁撲倒了。

  嚴加新大怒,奮力掙紮著,厲聲喝道:「瞎了你們眼睛,你知道我是誰,知道我是誰?」

  啪,早有人直接給他一個耳光。

  一個忠心的護院想要上前救援。

  百戶眼睛發紅,於是直接挺刀,狠狠朝護院肩頭劈去。

  嗤……

  金鐵入肉的聲音傳出,鮮血四濺,一時空氣裡都瀰漫著血腥味,隨即,賭坊裡,已傳出了殺豬一般的嚎叫。

  …………

  求月票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6 23:5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7 23:41
第六百六十四章:大搜捕

  護院的胳膊,生生截斷,露出森森白骨,鮮血沾滿他的衣裳,看著格外嚇人,他拚命的嚎叫,痛苦的求饒。

  「官爺饒命。」

  百戶冷笑,狠狠將護院推開,那手中長刀還淋淋帶血,眼眸微微環視了四周,只見一片凌亂,眉宇不屑的挑了挑,下一刻他厲聲道:「聽好了,頑抗者,格殺勿論,現在我懷疑這裡藏著欽犯,弟兄們,給我搜!」

  一聲令下,數十個官兵頓時精神抖擻,那些賭客早已嚇得面如土色,他們畢竟只是來尋樂子,不是來自找麻煩,於是乎,一個個倉皇而逃,不敢逗留。

  賭坊裡的護院個個被人押著,靠牆蹲下,那嚴加新直接被押住,他心在淌血,一張臉都抽搐起來,這下完了。

  今日鬧出這樣的事,以後誰還敢來自家的賭坊?

  他口裡想叫什麼,百戶卻是走上來,朝他森然一笑,二話不說,先給他兩個耳刮子,嚴加新面上,頓時多了一道猩紅的掌印,他疼得眼淚直流,可是他依舊不甘,有些憤然的吼道:「我姓嚴,叫嚴……」

  「你姓什麼都沒有用,今日嘛,現在本官懷疑你私通欽犯,來,帶走。」

  「還有……」王百戶目中殺氣騰騰,所謂有什麼將,便有什麼兵,跟著護國公,當初衝進過趙王府,此後又四處捉拿欽犯的人,自然面貌煥然一新,王百戶厲聲道:「將這裡統統砸了,今日開始,不再有開勝賭坊!」

  「遵命!」

  隨即,這裡便傳來乒乓的聲音,只小片刻功夫,整個開勝賭坊,便已是面目全非。

  「我……我要見我爹,我……」嚴加新不甘大吼,可他的聲音,早已被這哐當的聲音所淹沒,其實呢,即便是聽到了,也沒人敢理會他,只會當他這個人是空氣。

  看著自己經營的賭坊,被砸了,嚴加新很絕望,蜷縮著身子在角落瑟瑟發抖。

  …………

  內西城如意坊。

  一座幽靜的大院,小巷裡陰森可怕,可此時,已有數十個差役躡手躡腳而來,帶頭的都頭手一招,立即有差役貓著身子上前。

  「人還在裡頭,同心門的掌舵劉岩,還有其他幾個匪首一直沒有出去過。」

  都頭眯著眼,這劉岩他是認得的,乃是附近碼頭的一夥會眾,這些浪蕩子組成的會眾,大多靠訛詐店舖為生,或是欺負外鄉人,就如這劉岩,就聚眾數十人,在這一帶很是張狂,此人平時和官府的關係還不錯,據說和京兆府裡的某個主簿是遠親,所以平時都頭們巡查見了他,大多時候,都會嘻嘻哈哈的打聲招呼,此人倒也識趣,總會送上一點茶錢。

  可今日……

  都頭眯著眼,突然手握成拳頭,沉聲下達命令:「動手。」

  一聲令下,早有一個健壯的差役助跑,狠狠一腳,將這門生生撞開,口裡大叫:「拿賊,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宅中之人,統統拿下!」

  方才的寂靜,瞬間變得熱鬧起來,四處的街巷,立即傳來了急促的腳步,粗重的呼吸傳來,明晃晃的長刀亮起,宅裡傳出狗吠聲,隨即有人大喝:「什麼人。」

  而接下來,便是驚懼的聲音:「官……官爺,我等是良民,是張都頭,張都頭,好久不見,今日怎的……張都頭,咱們平時……可是朋友,吳主簿……吳主簿他老人家好……好嗎……」

  啪……

  一巴掌生生打下去,接著人被踹翻:「狗一樣的東西,今日,再沒有什麼吳主簿了,還有,誰和你這等欽犯是什麼朋友!」

  ………………

  夫子廟。

  這裡人流如織。

  大量的五城兵馬司官兵提著長矛列隊快步冒雨而來。

  他們的靴子踩在濕漉漉的青石板,踩著磚縫的苔蘚,踩在水窪裡,發出咔咔咔的聲音。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這夫子廟顯得有些混亂起來,許多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而盤踞於此的斧頭幫幫眾穿著褐衫,在這碼頭來回巡走。

  這裡的貨郎多,而且靠著碼頭,腳伕要搬運貨物,商賈要裝卸貨物,因此油水最是豐厚,此時這些徒眾,或是糾集腳伕包攬腳力,進行壟斷,又或者,是勒索貨郎,而此時,官兵一到,這些人還沒反應,更多的人卻是不在乎,畢竟有時候五城兵馬司的人也會來,不過多是朋友,想來這一次,肯定是五城兵馬司上頭有什麼交代,下頭的官兵來做做樣子,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徐徐自一旁的茶樓裡下來,他顯得很是懊惱,這些該死的丘八,十之八九,又要藉故來討要一些茶水錢了,可等他冒雨下了樓,迎著那些丘八們徐步行過去,面上便換了一個笑容,遠遠的,他作揖行禮。

  「原來是劉百戶,劉百戶今日來有什麼公幹?」

  他笑的有些假,其實真假都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要準備孝敬了,斧頭幫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混著,固然背後也有靠山,不過偶爾,還是得打發一下這些來往的官兵和差役,他正預備從褡褳裡取出銀錢來,冷不防,那百戶已一下揪住了他的頭髮,冷漠的瞪著他。

  「來做什麼?來拿你,楊晨志,你東窗事發了,你在此組織會黨,聚眾滋事,平時裡逼良為娼的勾當,真以為本官不知道嗎?來,帶走,給我狠狠搜,將他的餘黨統統都搜出來。」

  「劉百戶,這是什麼意思,平時小人可沒少……」

  百戶冷笑:「今時不同往日了,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

  「我……我……刑部的……」

  「看來還有同黨,刑部的誰,竟和你有勾結,來,帶回去,好好的審問。」

  …………………………

  一個個青樓和賭坊,突的遭受了突襲,隨即官兵們開始趕人,抓人,招牌直接取下,直接摔個稀巴爛。

  各處人口密集之處,大量的差役亦是開始拿捕,與此同時,一張張新的安民告示開始張貼。

  護國公奉旨緝拿宵小,維持洛陽平安,今日起,抓捕奸邪宵小之輩!

  這消息,一個時辰之後,立即震驚了京師。

  長街上,到處都是押著人犯的官差,偶爾,會傳來打鬥的聲音,一具具的屍首,從某個院子裡抬出來,與此同時,京兆府大牢,突然人滿為患。

  陰森幽暗的牢房裡,到處都是人流穿梭,負責錄入人犯信息的書吏,此時手脖子已經酸了,筆下,是密密麻麻的各種信息。

  在這地牢的深處,時不時的,傳來各種的驚叫慘呼。

  因為人手不夠,吳副總都頭親自帶著人,此時已在一個牢房裡,將一個蓬頭垢面的人犯吊起,他拿著戒尺,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手,眼睛眯著,一旁的差役,低聲匯報:「叫嚴加新,是嚴部堂的庶子,沒什麼出息,所以就任他在外胡鬧了,賭坊就是他開的,對五城兵馬司的人大呼小叫的也是他,平日裡……」

  吳都頭坐下,點點頭,示意不必再說下去。

  此時心裡不由在感慨,若是在幾日之前,自己見了這等公子哥,不乖乖賠笑就不錯了,今日想不到會是這樣的場景見面。

  有人給他斟了一副茶來,吳都頭結果茶水,輕輕抿了一口茶,便幽幽的抬眸,冷冷的瞅著嚴加新。

  「嚴公子平時沒少發財吧,開勝賭坊的賬上,可是搜出了七八千兩現銀,這還只是現銀而已,嚴公子倒是生財有道,不過……有人倒是招供了,說是嚴公子逼良為娼,除此之外,還打死過兩個賭客,這事,是有的嗎?」

  「我……我……胡說,是誰招的。」嚴加新奮力反駁。

  吳都頭皺眉,越發冷漠的看著嚴加新,嘴角輕輕一勾,淡淡笑了起來。

  「是嗎?」

  一旁的差役會意,提著鞭子,在嚴加新的身上狠狠抽撻。

  啪啪……

  連續兩聲響鞭,嚴加新頓時疼得哀嚎起來,口裡忙道:「是,是,是有。」

  吳都頭低頭喝茶,隨即抬眸凝視著嚴加新,慢條斯理的吐出話來:「還犯了什麼事,一併說了吧。」

  「沒……沒……」嚴加新連忙搖頭。

  吳都頭似乎並不惱,只是再次抿了一口茶,完全是一副不願多問的樣子。

  那差役見狀,再次捲起袖子,又要動手。

  「別打,別打……」嚴公子此時眼淚鼻涕俱出,整個人吊在半空,綢衣也早就被打的稀爛,露出的肌膚有條條猙獰的傷痕,此時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哆嗦著開口:「我爹……我爹……」

  「噢?你爹還犯了事?」吳都頭冷笑起來,目光一抬,幽幽的看著嚴加新。

  「我……我……我叫嚴加新,我爹是嚴正,是嚴正,當朝工部尚書,我……我……我……」

  吳都頭冷笑,他陡然站了起來:「我們既然抓了你來,當然知道你是誰,不但知道你是誰,還知道你爹是誰,便是你爹的爹,你爹的爹的爹,我們都清楚,我們敢拿人,會很在乎你爹嗎?」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7 23:4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7 23:48
第六百六十五章:洗冤

  吳都頭嘲諷的看著這嚴加新。

  還是太年輕啊,難怪嚴家讓他放任自流,堂堂部堂的兒子,竟背後做這等營生。

  可見這嚴大人沒想這嚴加新能什麼氣候。

  他手中的戒尺拍了拍,一雙眼眸淺淺的眯著,冷冷看著嚴加新:「既然拿了你來,就絕對敢保證,你是出不去的,想出去?你爹沒用。」

  「好了。」吳都頭發現自己竟都已經不認得自己了。

  這種全新的改變,或者是說現在的角色,讓他有些不適應,不過這不打緊,慢慢的,似乎就可以習慣了。

  他對這嚴加新已是索然無味,輕輕看了眼旁邊的差役,交代道:「狠狠的審問,將他交代的東西,統統記錄下來,還有,若是還交代了什麼人,立即去拿。」

  「是。」

  說著,吳都頭便動身出去,在這潮濕幽暗的地牢甬道,一股霉味和的味道撲面而來,即便是吳都頭,也覺得很是不習慣。

  何況是這些每日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呢,應該很快就有結果的。

  他匆匆到了京兆府,求見陳凱之,等有人請他進去,便見陳凱之手頭已得到了無數的供狀。

  每一個人供狀都觸目驚心,陳凱之聽到腳步聲,便抬眸,看到了吳都頭,便淡淡一笑,問道:「噢,怎麼樣?」

  「地牢已經人滿為患了,小人已讓人準備將一些犯了小事的,直接帶枷在京兆府外頭跪幾日,便行釋放,其餘的,則繼續在審問,今日的收穫頗豐,抓住的一些重犯,足有一百三十多人,從犯有九百之多,還有,賭坊和青樓,有十幾個是抗命的,直接砸了,人也帶回來審訊,其他的青樓和賭坊,似乎是聽到了風聲,所有忙是關張,現在都已經停業。」

  「還有,許多商戶,都跑來想要買平安牌子,很是踴躍。」

  陳凱之聞言,秀雅的眉宇微微揚了揚,便輕輕笑了笑:「有些人就是如此,不見棺材不落淚,敲打一下,他們才曉得厲害,平安錢乃是錦衣衛未來的基礎,沒有錢糧,怎麼讓弟兄們安心做事?單靠朝廷的那點俸祿是不成的。所以,平安牌子,要盡快的掛出去,洛陽城沒有掛牌子的商舖,不允許他們開門。」

  「是,是,小人知道怎麼做了。」吳都頭心裡想,若是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做,那麼自己就當真是豬了。

  現在他已摸透了這位護國公的脾氣,說穿了,就是少**,操傢伙就干,沒啥好說的,若是警告沒有用,那就勒令關張,這樣若是還沒有用,那就拿人,拿人還沒有用,那就砸鋪子,負隅頑抗,也沒什麼好說的,殺!

  反正現在必須都給這些商戶顏色瞧瞧,不然就不會將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裡,因此他心裡還是很佩服陳凱之的。

  陳凱之看了吳都頭一眼,隨即又道:「拿到的人犯,俱都要審,不但要審,而且要審個水落石出,許多事,一個人犯不了,肯定會有黨羽,那怎麼辦呢?審出來,繼續抓,宵小之徒就是如此,肯定是聚眾的,一個蘿蔔能帶出一層泥,既然已經昭告四方,咱們錦衣衛,要打擊洛陽城裡的惡棍、罪犯,要使這洛陽城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那就得用重典,不用擔心得罪人,該得罪的人,我們早就得罪了,反正都已經得罪了,還怕什麼,得罪一次,和得罪十次一百次,有分別嗎?」

  「是,是,護國公說的對。」

  陳凱之這才擱筆,笑吟吟的手肘擱置在案牘上,身子微微前傾,清澈如水的眸子輕輕眯了起來,徐徐開口:「還有一條,各個百戶所,千戶所,甚至是人口密集之處,譬如夫子廟,都要張貼告示,無論叫逞兇文告也好,叫什麼誅賊告示也罷,所有拿了的重犯,都要明示他的罪行,張貼出去,讓百姓們都看看,免得有人,說咱們錦衣衛屈打成招,裡頭要寫的詳盡一些,無論別人看不看,都要掛著,這要透明捉賊,除了他的性命、年齡、籍貫,所犯之事,以及案由的經過,甚至是苦主是誰,這些都要詳盡,這事,得專門讓一些書吏來辦,去外頭招募十幾個,單憑告示還不成,還得印成書冊,這既是以儆傚尤,也是為了讓人知道,咱們錦衣衛,做了什麼,為何鬧出這麼大動靜,這既可讓人生出獵奇的心理,也是為了錦衣衛的形象,咱們錦衣衛,固然要讓宵小之徒膽顫,可也得讓百姓們為咱們叫好,這書……叫什麼呢……不,不該叫書,叫期刊,每月一刊,叫《洗冤錄》吧。」

  陳凱之隨即道:「這些事,你負責去聯絡,人你來招募,先編寫一期,送我案頭上。」

  吳都頭忙道:「小人知道了。不過,可能會有一些麻煩。」

  「什麼麻煩。」陳凱之笑吟吟的道。

  「而今抓到的不少人,都不是尋常人,有一個是尚書的兒子,還有一個,是長公主府,就是駙馬爺的一個外甥,還有一些……」

  這些人都是有背景的,顯然這吳都頭有些擔憂,陳凱之聞言卻是笑了。

  「不必理會,錦衣衛很快要成立了,你安心做你的事,對了,再過一些日子,我會命人發放制服和武器,現在你們穿的皂衣等等之物,實在不像樣子。」

  吳都頭笑了:「其實小人們本就是干髒活呢,需要什麼樣子?」

  陳凱之搖搖頭:「這就錯了,人是決不可自輕自賤的,人若是自輕自賤,就沒有了底線,失去了尊嚴的人,便什麼事都做得出了。我弄平安錢,不只是讓大家跟著吃肉,是讓大家衣食無憂,衣食無憂,便可以安心盡忠職守,也可抵受誘惑,同樣的道理,我要你們做的,是有尊嚴的人,走在大街上,得讓人肅然起敬,所以,錦衣衛不但要有優渥的薪俸,還得乾淨、整潔。」

  吳都頭若有所思,他心裡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無論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兵還是差役,本質上,都屬於賤業,差役叫賤吏,而兵丁叫丘八,反正,都不是什麼好詞,可現在……他似乎感受到,這位公爺,並非只是想要利用大家打擊什麼,不,應當說,不只是利用的成分,他將自己這等人,當人!

  不會輕視他們,這和平常那些官,可不同,尋常的衙門,官吏有別,官長就是天,小吏就是螻蟻,人家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在那些當官的眼裡,他們這類人應該就猶如垃圾一般的存在,完全是不屑於顧的,可是現在這護國公,不僅僅將他們當人,還要給他們抬高身價,讓他們衣食無憂。

  這吳都頭竟是非常的感動,不由心裡越發的敬佩陳凱之了。

  ………………

  嚴府。

  現在這嚴府,已是亂做了一團。

  三少爺被拿住了。

  雖說這三少爺乃是庶出,是二姨娘生的,而且老爺對此,也不甚看重,可畢竟還是嚴家的三少爺,賭坊那兒已經有人來報信了,嚴部堂聽到了消息,忙是從工部回來。

  那個逆子,是死是活他不在乎,本質上來說,他有許多兒子,看重的有幾個,可不是這個老三。

  問題的關鍵在於,自己的兒子,就算是一條狗,這打狗,不是還要看主人嗎?

  那陳凱之,就這樣囂張跋扈,瘋了啊。

  長子嚴宇已是急匆匆的到了堂中候著自己的父親,他是舉人,準備來年考進士,若是不出意外,通過父親的關係,得了官身之後,很快就可飛黃騰達,他本在家中讀書,可現在也急了,嚴宇口裡抱怨:「這老三,竟是會惹事,早些的時候,我便和他說,賭坊太招搖了,可他偏要去招惹,嚴家缺他這點銀子?」

  嚴部堂冷冷的捋鬚:「這一次不怪他。呵……老夫看,這是陳凱之藉著這個由頭,想要整老夫,他讓趙王殿下吃了虧,現在氣焰正旺……」

  「父親,要不要下個條子,將人給撈回來。」

  嚴部堂搖搖頭:「撈不回的,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一件事。」

  「父親是說……」

  嚴部堂臉色鐵青:「就怕那逆子,到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為父可是工部尚書。」

  這嚴宇心裡瞭然了。

  工部尚書,和其他各部的尚書不同,工部負責的乃是工程,油水最是豐厚,一根柱子幾千兩銀子,一個花崗石,最少也是幾百上千兩,這是什麼意思呢?

  父親隨便批一個公文,那就是幾千幾萬兩銀子的利益,正因為如此,所以,工部和戶部,號稱朝廷的兩個錢袋子,只不過,戶部是在錢糧入賬時做手腳,而工部,則是在出賬的時候做手腳罷了。

  當年,有了將父親安插到這個要害的位置上,自然是因為,父親能夠幫某些人得到更多的好處,可現在……

  嚴宇猶豫了一下:「應當不至於,何況,許多事,父親並沒有和老三說,他哪裡知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7 23:53
第六百六十六章:威震京師

  嚴部堂卻沒有這嚴宇的自信,他這個兒子最不爭氣的,老是給他惹事,因此他心裡有些擔憂,卻是捻著須,眯著眼,看著窗櫺外霏霏的細雨,竟是低沉的開口。

  「這可不盡然,他平時都在府中走動,哪裡可能一點兒也不知道,這逆子最是混賬,所以,你得想辦法,託人去打聽打聽,另一方面……」

  他說著,眉宇不由皺了起來,冷冷的繼續道:「這陳凱之,抓的可不只是一個老三,公主府那兒,也拿了人呢,還有不少公侯,這事,咱們不要出頭,且先看看,現在這陳凱之,正是張狂的時候,連趙王都暫時面壁了,梁王殿下現在雖是輔政,可他剛剛接手,想來,卻還不敢大動干戈,所以,得忍耐。」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格外的重,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他心裡對陳凱之是非常的痛恨的,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只能忍著。

  嚴宇聽罷,精神一震:「長公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那陳凱之,還真是什麼人都敢得罪,他也不怕……」

  「呵……」嚴部堂瞪了嚴宇一眼,慍怒的開口:「到了現在,你還沒回過味來嗎?陳凱之這是故意為之,人家不怕得罪人,是生怕自己得罪的人還少了。他得罪的人越多,反而越安全。」

  嚴宇有些不解,瞬間一呆,困惑的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嚴部堂冷笑道:「當今天下,做主的人可不少,唯獨不能做主的,就是陛下。好吧,不說陛下,就說慕太后吧,慕太后想來,是想利用陳凱之,來打擊趙王,陳凱之做的越狠,越是討了慕太后的喜歡,是不是?還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可是精的不能再精的人,她呀,別人不知道,為父卻知道,她雖說是不干涉國政,可心心唸唸的,卻還是大陳的江山社稷。陳凱之現在是護國公,權柄已是不小了,若是滿朝文武都對他讚不絕口,這陳凱之的好日子,怕也是到頭了。可若是將他視為過街老鼠,他而今,反而是固若金湯。」

  「再者說了,朝中的事,變幻不定,趙王雖是權傾朝野,可不照樣,也有人不滿他嗎?老夫執掌工部十一年,難道就沒有政敵?呵……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啊,有人罵,就總會有人誇,陳凱之這一招,是險棋,也是好棋,下的好,他這護國公,就算是固若金湯了。」

  嚴宇瞬間明白了,卻又是一呆,嘴角微微抽搐起來:「這麼說,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那咱們嚴家,就成了他的魚肉?」

  嚴部堂搖搖頭,顯得很淡定的樣子:「不怕,長公主肯定要鬧的,她畢竟是太皇太后的女兒,她若是要鬧將起來,事兒肯定不小,只要太皇太后肯出面,放了話,陳凱之聽不聽呢?他若是不聽,這是找死,你可別小看了太皇太后,這位老太太雖是躲在後宮和甘泉宮十幾年,心,卻是狠著呢。」

  說著,這嚴部堂竟是冷冷的笑了起來。

  「若是陳凱之聽了,他乖乖給長公主賠禮,威信也就沒了,到時,他敢不放老三?」

  嚴宇頷首,覺得頗有道理。

  嚴部堂嘆了口氣:「只是這一次,這陳凱之如此不客氣,實在是……真是令人不甘心啊,忍著吧!」

  ………………

  次日清早,連夜的審問,許多的口供錄出來,隨後,這些口供,又交出去,因為牽涉到了其他人等,於是差役們繼續出動。

  整個京師,從先前的不安,再到漸漸的定下來,大家終於清楚,原來要抓的,並非是無辜,而多是查有實據的人犯以及平時耀武揚威的無賴。

  各個百戶所,足足忙了一夜,不只是要抓人,最重要的是,本地的商戶,俱都來買平安牌子,沒有平安牌子不平安啊,現在再不買,天知道以後會不會出幺蛾子,所以許多人是連夜帶著被縟排隊,大家送錢的積極性高昂,以至於兵丁們不得不連夜維護秩序,因為夜裡雖是雨停了,卻是頗為寒冷,為了防止商戶們受凍,陳凱之當機立斷,立即從飛魚峰裡調了上千床被縟下山,這都是行軍的被縟,飛魚峰裡囤積了極多,如今有了用武之地,兵丁們將被縟一個個送上,商戶們一個個忙是稱謝。

  在隊伍裡,一個叫吳筆的文吏在人群中穿梭,他被吳都頭叫去,奉命負責洗冤錄的撰寫。

  京兆府裡,就數他對文墨精通,大家都叫他吳秀才,這洗冤錄的班子才剛剛草創,眼下就他一人,他得蒐集材料,明日得貼出幾張告示出去。

  護國公有吩咐,所有的告示,要有所本,正因為如此,他才來此,自是湊到商戶那兒,笑吟吟的問:「外間都說,錦衣衛勒索財物,這是有的嗎?」

  「沒,沒有的,我等百姓,無不歡欣鼓舞,這是平安錢,花錢買平安,此乃……此乃天公地義也。」那商戶戰戰兢兢的,現在整個洛陽城,見到了穿皂衣穿褐衫的人就害怕。

  大家雖知道,新成立的這些錦衣衛,倒沒有傷天害理,也知道,雖到處拿賊,也沒有傷及無辜,可因為這幾日殺孽太多,凶名在外,據說已經到了能止小兒夜啼的程度了。

  吳筆忙是記下這口述,又道:「敢問老先生,有什麼話,想對我家護國公說的?」

  「我……我說。」這老掌櫃眼神飄忽,身子也些顫,老半天方才道:「護國公英明神武,老夫感恩戴德……」

  吳筆聽的身軀一震,本來,他還是預備要潤色一下采來的話,現在倒好,連文筆潤色都不必了,說的真好啊。

  在這淒冷的長街,依舊還有啪啪啪的靴子聲,以至引來連夜的狗吠,眼睛幾乎熬紅了的差役依舊沒有停歇,繼續拿人,便連吳都頭,都加入了拿人的行列,譬如那嚴加新嚴公子,便新近供出了一個採花大盜,此人和嚴公子一樣,都是浪蕩公子,和他沆瀣一氣,那嚴公子一旦動了刑,什麼都肯招,從他口裡招出的惡少,就已有七八個了。

  那朱漆的大門前,夜裡猛地傳出急促的敲門聲,門吱呀一開,頓時七八個差役竄進去,口裡大叫:「捉拿欽犯李虎……」

  這注定了,是不眠之夜。

  而次日清早,陳凱之和衣在京兆府睡,看了一夜的口供,陳凱之也算是服了,這京師裡,還真是什麼雞鳴狗盜之徒都有,這一次,算是一次大清洗,將無數黑暗中不可告人的事發掘出來,那些黑暗中的人,也一一揪出。

  現在陳凱之急需要人手,需要一批能夠識字的人,這些人負責對所有的供狀進行分檔,進行儲存,甚至,需要有人進行甄別出重點,不只如此,未來的錦衣衛經歷司,以及洗冤錄的文房都需要大批的讀書人。

  這……恰恰讓飛魚峰上的一批讀了書的青年有了用武之地,陳凱之直接從山上暫時先調了一百人,負責這些事,他夜裡,只和衣睡了片刻,這時,宮中卻來人了。

  來的宦官,看著有些面熟,陳凱之上前見了禮,這宦官笑吟吟的道:「護國公,太皇太后娘娘,請護國公去見一見。」

  陳凱之似乎早已料到了,這遲早要來的,可是此刻他卻故作不知的樣子,一臉不解的看著宦官:「不知何事?」

  老宦官弓著身,面上帶笑,不過陳凱之分不出他是善意還是惡意,宦官就是這般,永遠都是一張笑臉,可心裡在想什麼,卻永遠不為人所知。

  老宦官道:「護國公去了便知。」

  陳凱之一見他這態度,心裡就瞭然了,這老宦官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故意不提醒,分明……對陳凱之並沒有太多的善意,想來,是萬壽宮那兒,發生了什麼事,可能太皇太后對陳凱之的態度有了變化,這老宦官乃是牆頭草,自然而然,也就改了態度。

  雖然心裡覺得頗為不爽,可是陳凱之也沒為難這宦官,畢竟這種人多的事,若是只是因為態度變了,自己就要發脾氣,那不知道一天要收拾多少人呢。

  因此他也沒多言,只是淡淡的點頭,可是他心裡很明白怎麼回事。

  「理應……是那長公主去叫屈了吧。」陳凱之心裡想著。

  去的正好,陳凱之面無表情,鎮定自若的樣子:「既如此,就請帶路。」

  一路進宮,至萬壽宮,陳凱之遠遠便聽到,幾個婦人的哭哭啼啼的聲音:「母后,兒臣不活了,一個小小的差役,都可以欺到頭上,兒臣這日子,過的還有什麼意思?再怎麼說,也是皇親國戚,再這樣下去,可還怎麼得了。上次,折騰了趙王,這一次,難道要逼死兒臣嗎?」

  顯然是有人告狀到太皇太后這裡來了,不過陳凱之卻是不怕的,沒一點退縮,反而加快了腳步往萬壽宮殿內走去,他到要看看這些人,有什麼本事扳倒自己。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7 23:5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8 22:34
第六百六十七章:見血封喉

  陳凱之疾步走著,卻聽得那長公主的哭聲一起,又有幾個婦人也紛紛發出了哭聲,個個俱是傷心至極,委屈至極呢。

  這些人還真是戲子呢,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就鬧。

  哎……

  不過此刻陳凱之心裡想笑,果然得罪了誰,都不能得罪女人啊,轉眼之間,就跑來告狀了,他媽的,還聲淚俱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宦官進去通報,過不多時,請陳凱之進去。

  陳凱之入殿,便見太皇太后端坐著,一雙眼眸微眯著,神色有些難看。

  而長公主陳月娥此刻眼淚婆娑,非常委屈的樣子,她身邊還有幾個不知名的貴婦,多半是京師公侯的夫人們,也在旁跟著擦拭眼淚。

  瞧這架勢,倒還真像陳凱之如何欺負了她們。

  得罪了長公主的原因,陳凱之是知道的,至於其他人如何得罪的,陳凱之卻是真不知道,畢竟昨日實在抓了太多人,天知道這背後有什麼錯綜複雜的關係。

  一見到陳凱之進來,陳月娥和眾貴婦便俱都怒目相視,有種立即要殺了陳凱之的衝動,幸好眼神不可以殺人,不然陳凱之覺得自己要死好多次了。

  面對眾人的怒目相對,陳凱之則是定定神,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禮:「臣陳凱之,見過太皇太后娘娘。」

  相比於她們的各種哀嚎,陳凱之必須表現的冷靜和理智,單憑這份形象,就可顯出她們的胡攪蠻纏,陳凱之深信,太皇太后是個明事理的人,明白事理的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套,是不夠的。

  太皇太后朝陳凱之輕輕頷首,卻依舊板著臉:「聽說,昨兒京裡鬧出了大事,錦衣衛到處在拿人,弄得人心惶惶,外頭的事,哀家不管,可現在連月娥,還有你看看,這麼多人,都受到了牽累,陳凱之,你是宗室,關起門來,就是自己人了,自家人打了自己人,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嗎?現在許多地方,都有傳言,說是你想要立威,你立威,哀家支持你,可不能踩著自家人的頭立你的威,這很不妥,你說呢?」

  這話裡有話。

  長公主眼睛微腫,恨恨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無法想像,這長公主在自己背後,到底說了多少的壞話,竟是讓太皇太后說出教育自己的一番話來。

  太皇太后能如此耐著性子,只是旁敲側擊的提醒自己,就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現在對陳凱之而言,真正致命的,絕不是這番看似平常的話,而是陳凱之永遠不知道,長公主到底狀告了什麼,單單是陳凱之拿了幾個公主府的人?這不可能,因為這個跑來狀告,長公主又不是傻子,陳凱之料定了,長公主既然敢跑來哭,肯定說了許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而這些未知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若是這個時候,陳凱之實事求是來辯解,太皇太后已經聽了許多的『閒言碎語』,會當真相信自己嗎?

  現在她們是眾口鑠金,平時這些貴婦,也沒少在太皇太后身邊伺候討好,老太太就算再明智,也難免不會將信將疑。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辯解,而是打擊陳月娥等人的『公信力』。

  陳凱之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道:「竟有這樣的事?」

  這是先撇清關係。

  隨即陳凱之汗顏的樣子:「臣當時只讓下頭的人捉拿宵小,想不到,下頭的人竟這樣的不懂事,竟是衝撞到了長公主。」

  繼續撇清。

  陳凱之定了定神,見太皇太后臉色果然緩和一些。

  嗯,這是常有的事嘛,拿人這種事,難道陳凱之親自去拿的,陳凱之是護國公,他只能交代下頭去辦,被人矇蔽了,也是情有可原。

  陳凱之見太皇太後面色緩和了不少,便有繼續說道:「臣若是知道,竟是牽涉到了長公主,臣是絕不敢這樣做的,娘娘,這對臣並無好處。」

  太皇太后頷首點頭,覺得有道理,這陳凱之又不是吃飽了撐著,非要給自己樹敵。

  陳凱之眼眸一閃,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他接著道:「臣回去之後,一定要查清楚,到時,自然給娘娘和長公主殿下,一個交代,這是臣的過失,實是萬死,還請娘娘,請長公主恕罪。」

  姿態算是做足了。

  這個時候,太皇太后見陳凱之誠惶誠恐的樣子,心裡大抵已經料定,這件事,絕不是陳凱之的主意,和陳凱之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看,人家自己都嚇著了,自己都後怕呢。

  太皇太后鬱悶的心情貌似緩和了許多,她竟是朝陳凱之含笑道:「你也不必自責,你操勞這麼多事,總不能什麼事都親力親為,誤會,澄清了也就是了。」

  陳月娥萬萬料不到,陳凱之竟是直接裝了孫子,她原本還以為,陳凱之勢必要據理力爭,或者是盡力為自己解釋,誰料這傢伙,竟是縮了。

  居然你裝,那她就不必客氣了,於是便沉聲開口:「那麼那叫張懷初的人,你立即放了,不但要放了,還要賠禮,否則,本宮的臉,往哪兒擱?」

  陳凱之只稍一猶豫,卻是滿口答應下來:「好,臣今日就辦,還要親自去府上,負荊請罪,長公主殿下,臣實是罪該萬死,真真想不到,竟是冒犯了殿下,錦衣衛初創,下頭的人,也都不懂什麼規矩,難免沒有眼色,請殿下定要擔待。」

  負荊請罪。

  這態度已算是再實在不過了。

  外頭誰不知道,他陳凱之要立威,一旦負荊請罪了,跑去了長公主府,就有樂子瞧了,這還立個什麼威?

  陳凱之認錯態度很好,很誠懇。

  太皇太后只在旁看著,心裡默默的點頭。

  長公主竟也是無詞了,本來在母后面前,和幾個貴婦,說了陳凱之不少壞話,其中最大的一條罪狀,便是陳凱之張狂無比,在外頭,仗著有人撐腰,四處捉人,百官俱不敢言,人人都畏他如虎。

  可陳凱之這個樣子,哪裡有什麼囂張,既然如此痛快的願意認錯,那麼此前說的囂張跋扈四個字,也就有點兒『假』了。

  太皇太后不禁白了長公主一眼,囂張跋扈,雖然只是罪狀中的其中一條,可長公主和人一起大肆渲染,既然這一條值得商榷,那麼其他的罪狀,多半也值得玩味。

  太皇太后的意思,自是怪長公主因為陳凱之得罪了她,便說陳凱之的壞話,而陳月娥,也只好有些發窘。

  其他幾個貴婦,俱都乾笑著,一個貴婦道:「還是娘娘說的話頂用,只一句話,事情便妥當解決了。」

  這是自圓其說,意思是,陳凱之在外頭,可不是這樣。

  他可猖獗了呢,太皇太后可別被陳凱之給騙了。

  太皇太后自然領悟貴婦的意思,不過她並沒多言,而是冷冷瞥了那貴婦一眼,示意貴婦別在瞎挑撥,雖然她已經老了,可是並不糊塗呢,不是那麼好忽悠的。

  陳凱之抿嘴含笑:「真是折煞臣了,臣其實只是為宮中辦事而已,京中這些年,法紀廢弛,所以借此機會,狠狠整肅一番,這樣,也是為了朝廷能夠長治久安。」

  而今,『誤會澄清』,陳凱之眼眸裡,掠過了一絲殺機。

  負荊請罪?你特麼的逗我,我陳凱之若是真正去負荊請罪,那麼這一次的大搜捕,也就徹底失敗了,當自己不能法辦長公主的家人,又憑什麼資格,去捉拿其他的兇徒呢?

  現在……是反擊的時候了。

  陳凱之在心裡冷笑了一下,清澈的眼眸微微一眯,不由淡淡一笑,隨即便朝陳月娥說道:「譬如方才長公主殿下說的那個張懷初的,此人,臣倒是略有一些印象,他是個開青樓的是不是,臣昨夜恰好看了此人的供狀,他其實也沒什麼大罪,只是有礙觀瞻,逢人便說,他這青樓,和別處不同,那兒的人,個個賽宮人,有皇家一樣的氣派。」

  這句話,是陳凱之慢條斯理的說出來的。

  此話一出,頓時,太皇太后臉色已從溫和瞬間變得沒有了血色。

  賽宮人,皇家……

  一個青樓,那是什麼地方,那是最下九流的地方,所謂的宮人,也就是宮女,可宮女卻絕不是一般的宮女這樣簡單,能挑選入宮的女子,都是身家清白,且大多是宦官人家的女子,她們入宮,既是侍奉貴人,可同時,也難保不會被皇帝所幸,可能一個不好,就成了嬪妃,也就是說,這些人都是選秀出來的預備嬪妃,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說,宮中的女子,都是?

  而太皇太后,更是萬萬想不到,竟有人膽敢,將一個青樓,形容成皇家。

  皇家是什麼,皇家就是太皇太后自己啊,想到下頭那些青樓,竟以此來比喻,她幾乎可以想像,那些狎的恩客們,是如此來調侃,一下子,太皇太后感覺到了如芒在背。

  她眸子猛地一張,那眼底深處,變得深邃不可見底起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8 22:55
第六百六十八章:打金枝

  挑撥是非有很多種。

  長公主這些人是一種。

  她們借助於自己女人所擅長的方式,哭哭啼啼,我見猶憐,眼淚啪嗒落下來,能將人哭化了。

  這一種人是借助親情平日之間的感情,是觸動人的心底同情。

  而陳凱之若是直接挑撥,這是下策,因為長公主這些人已經捷足先登了,倘若是他主動挑撥,不但會使本就在氣頭上的太皇太后生出反感,反而認為陳凱之是為了自保,而借此機會胡言亂語。

  可他先是姿態放低,完全一副大水沖了龍王廟的架勢,又是道歉,又是認錯,便先給了太皇太后一個老實的形象,讓太皇太后覺得這裡頭很多誤會,導致了長公主的不滿,因此才會有這麼多人說自己的不是。

  原來是誤會一場,這樣一來呢,讓太皇太后火氣少了幾分,不只如此,太皇太后對於長公主這些人方才說的那些『是非』,也就失去了幾分信任。

  而此時,陳凱之不經意的一句皇家、宮人……

  這句話,猶如一柄利劍,直接插在了太皇太后的心口。

  這麼說……這宮中,莫非被某些宵小胡言亂語之下,在世人眼裡,也成了男盜女娼的地方了?

  太皇太后在宮中,已是大半輩子,這裡就是她的家,宮中的聲譽,就是她的聲譽,她自覺地自己是這裡的女主人,皇家的聲譽與她息息相關,與她是血脈相連的。

  此刻她氣得身軀微微在顫抖,面無血色,一張臉蒼白如雪,輕輕的抿著唇,冷冷環視了陳月娥等人一圈。

  她信了陳凱之的話。

  因為相信,所以氣血上湧,她還是突的笑了,依舊還是端莊大方的笑容,斂起了那眼眸裡掠過的殺意,漫不經心的道:「噢?是誰這樣的膽大?那個什麼什麼,他怎知宮中什麼樣子,宮外的這些人啊,也不怕爛了舌頭,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

  陳凱之知道,此時決不可露出什麼不同尋常的樣子,太皇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但凡有一丁點的蛛絲馬跡,都會遭到她的疑心,陳凱之定了定神,一臉無奈的說道:「其實,這也是常理,這個人,其實是見過世面的,他的青樓,在京裡本就有名,百姓們紛紛傳言,這是宮中的產業,所以他雖這樣說,從前也沒有人敢去管他,甚至不少王孫,也愛去那兒,可能是下頭的錦衣衛實在覺得不像話,因而才想整治一下。這事,想來明鏡司也知道吧。」

  前頭這句話,真是誅心到了極點。

  宮中的產業……

  宮中有辦青樓的嗎?難道陛下,難道太皇太后,難道慕太后,還靠那些賣身的女子掙銀子?

  這豈不是成了天下人笑柄?

  太皇太后頓時明白了,所謂宮中的產業,不過是因為長公主而已。

  長公主如此關心這個人,這還用說嗎?十之八九,就是這個女兒藉機斂財。

  尤其是最後一句,想必明鏡司也知道吧。

  若當真是這樣,明鏡司肯定是知道,明鏡司歷來受宮中的節制,這樣中傷皇家的事,明鏡司知道,為何不報?報了上去,為何自己沒有聽到風聲。

  因為什麼?

  因為明鏡司不敢報!

  因為明鏡司害怕這位長公主。

  這可是事關到宮中的名譽,事關到她的名聲。

  長公主居然還放縱那些人斂財。

  太皇太后終於忍不住了,一股怒火已自內心深處噴薄而出。

  明鏡司不敢報這件事,那麼還隱瞞了多少事,自己這女兒,打著宮中的旗號,又做了多少……可笑可恥的事?

  這些……她不清楚。

  只是越想,她越是覺得寒冷,外頭的臣民,都會如何去想像皇家啊,皇家到底還剩下多少聲譽?自己還有什麼事,是不知道的。

  一旁的陳月娥,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她眼眸掠過一絲慌亂,便呵斥道:「護國公,你……」

  陳月娥的話,已是戛然而止,太皇太后已舉起了蟠鳳杖,朝她的肩窩直接戳去。

  這一戳,力氣不小,陳月娥吃痛,意識到什麼,來不及呵斥陳凱之,忙是淚眼婆娑的:「母后……」

  「畜生,畜生!哀家怎麼就生了你們這些畜生!」太皇太後面目猙獰,微顫顫的站起,她雙目如刀鋒一般銳利,直勾勾的瞪著陳月娥,厲聲呵斥道:「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做了什麼?你們還嫌不夠嗎?皇家,哪一點對不起你們,你們錦衣玉食,你們受了多少常人無法企及的供奉啊,你……跪下!」

  陳月娥大驚失色,嚇得忙是拜倒,不敢抬頭,此時她忙又要開始大哭了,她畢竟是女兒,曉得自己若是照例一哭,母后總會心軟的。

  可眼淚還沒啪嗒啪嗒的落下,太皇太后便已舉高了杖子,狠狠敲在她的頭上。

  啪……

  似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陳月娥後腦疼的厲害,頓時,她惶恐起來,母后從沒下過這樣的狠手,她忙是淒厲的大叫:「母后……聽兒臣解……」

  「畜生!」太皇太后怒目戟指陳月娥,咬牙切齒的從嘴裡一字一句的迸出話來:「你這畜生,到了現在,還想說什麼?你不要臉,哀家還要臉,你要做,難道還要整個宮中,都做下流胚子,你做了多少孽,做了多少孽!死了罷,留你在世上,有什麼用!」

  這杖子亂打下去,堂堂長公主,已被打的額頭後腦淤青了不知多少。

  長公主疼的眼花繚亂,她想解釋,卻始終被太皇太后截住,而且太皇太后始相信了陳凱之的話,此刻的她竟是無可奈何了,便只好嚎哭,心知這時候再解釋就成了狡辯,她萬萬想不到,自己本是來告狀的,結果……她眼角的餘光,恨恨的瞪了一眼陳凱之。

  而那幾個貴婦,早已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個拜倒在地,戰戰兢兢。

  陳凱之抿著嘴,像看戲似得看著這長公主,見太皇太后似是打累了,忙是上前,勸慰道:「娘娘,公主殿下,想來也是被人矇蔽了吧,就算有錯,那也是下人們的錯,娘娘何必動怒呢,何況,不過是下頭人一些閒言碎語,娘娘息怒,一家人,有什麼話是不好說的,若是外頭的臣民知道,長公主殿下這般斯文掃地,不知道的,還以為宮中不仁,即便列祖列宗泉下有知……」

  本來,太皇太后是打累了,她畢竟年紀大,現在大口的喘氣,再加上邊上的宦官箭步上前攙住她,使她放不開手腳。

  可陳凱之這道貌岸然的不勸慰還好,這一勸,太皇太后一聽到那外頭的臣民,還有那列祖列宗,一股無名之火,又是熊熊的燃燒起來。

  外頭的臣民還能看什麼,看宮中不仁?外頭的臣民,已將皇家當了笑話看,還在乎什麼仁與不仁。

  列祖列宗……還有列祖列宗,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女兒,竟是這個樣子,他們……還能安生嗎?他們死得瞑目嗎?

  「畜生!」太皇太后拋下了杖子,舉起了案頭上的青銅縷空獸爐當下毫不客氣,直接朝長公主額上飛砸過去。

  啪……獸爐裡的灰燼濺出。

  陳月娥的額上已是鮮血淋漓,空氣裡立即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陳月娥一聲哀嚎,面上已破了相,捂著額,差點昏厥過去。

  「滾,滾出去,不要污了哀家這裡,滾!」

  一個宦官,便架著陳月娥,忙是麻溜的退出去,那陳月娥口裡淒厲大叫:「母后……母……」

  幾個貴婦,依舊匍匐在地,不敢抬頭仰視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餘怒未消,心口直泛疼,顫抖的站了一會,她便坐下,她目中依舊泛著凶光,掃了那幾個貴婦一眼,從牙齒縫裡擠出話來:「往後,你們不必來此了,滾!」

  這幾個貴婦個個心悸,她們多是公侯的夫人,偶爾要入宮走動,既可以陪著宮中的貴人說說話,拉近關係,可為家族爭得一些寵愛,又可探知宮中風向,好教家族未雨綢繆,如今不許她們入宮,已是極苛刻的懲罰,可她們現在,反而覺得鬆了口氣,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吧,總比現在被打死了強,於是忙是謝恩告辭,匆匆而去。

  眾人離去之後。

  身邊的宦官和女官們都大氣不敢出,太皇太后左右四顧,不禁怒道:「你們,也滾出去!」

  太皇太后像是消了一些氣,目光才落在陳凱之身上:「錦衣衛要查,錦衣衛不能吃乾飯,食君之祿就要忠君之事,不能再像從前那個樣子了,再像從前那般,什麼事都不理不睬,那麼,哀家還要他們做什麼?陳凱之,你做的很好,涉及此事的,你給哀家聽明白了,都給哀家查清楚,狠狠的懲辦,要拿出一點盡忠職守的樣子出來。」

  陳凱之忙是作揖:「娘娘有命,臣絕不敢怠慢。」

  「公主府那兒,你就不必去負荊請罪了,這個孽子!」太皇太后惡狠狠的道:「看看他們一個個的樣子,有一個省心的嗎?」

  …………

  含淚求月票。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28 23:0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28 23:43
第六百六十九章:怒不可遏

  陳凱之看著怒氣衝衝的太皇太后,心裡卻想,這算什麼,我那案頭上,還不知道有多少噁心的事呢。

  估計您知道豈不是要氣得七竅流血。

  但是呢,陳凱之是分寸的人,有些事,是不能說的,一個醜惡的事揭出來,足以讓太皇太后怒不可遏,可這種事多了,反而就沒有意義了。

  這是一個慣性的道理。

  如果一個不曾見過黑暗的人,突然見不到光了,那是非常痛苦的,簡直生不如死,但是一個在黑暗裡呆久了的人,便覺得黑暗沒什麼可怕,情緒很穩定,不會有什麼過激的表現。

  同理,太皇太后若是聽了那些噁心的事,習以為常了,就不會動怒了。

  所以呢陳凱之並不打算說太多,而是含笑著為陳月娥開脫。

  「娘娘,長公主為人,其實並不壞,臣下終是以為,她定是被人給矇蔽了。」

  太皇太后本還怒氣衝衝,見陳凱之很認真的為公主辯護,不禁慍怒道:「怎麼,你還為她說話?」

  陳凱之認真了,他一臉正氣,鄭重其事的拜下,振振有詞道:「娘娘,這本是娘娘家事,臣本不願說,只是臣還是有些話,不吐不快。長公主殿下,天性純善,若說她有什麼歹心,即便是臣下這樣說,娘娘會相信嗎?」

  太皇太后亦是想不到,陳凱之竟在此時真為長公主辯護,不禁不由一怔。

  要知道,就在方才,長公主還在說陳凱之的壞話,而自己餘怒未消,自己被長公主氣成這樣,這宮裡頭,誰敢為她說話啊,可偏偏,陳凱之竟來觸了逆鱗,這是要冒風險的。

  陳凱之繼續道:「長公主在外,這公主府裡,總有一些投機取巧之徒,想要討長公主的歡喜,她畢竟只是足不出戶,至多也就是來宮中走一走的婦人,世間的險惡,她哪裡知道?今日出現的這件事,臣敢拿人頭作保,十之八九,定是下頭的人不知好歹,打著長公主和宮中的名號,胡作非為,長公主只是帶人受過而已,當然,長公主確實也有管教不當的責任,可臣只聽說過,天家的子女犯了錯,往往是臣子代過,哪裡有皇子和公主,為下人代過的?」

  陳凱之看太皇太后臉色越來越溫和,便繼續徐徐說道:「自然,娘娘也沒有錯,娘娘畢竟家風嚴厲,眼裡容不得沙子,這也是無可厚非。可臣有些話,不吐不快,非說不可,長公主並沒有娘娘想的這樣糟糕啊,就算去歲,荊州遭了水災,餓殍遍地,朝廷賑濟,長公主得知了,也從公主府裡拿出了幾千兩銀子的內帑來救濟,她的心和娘娘一樣,都是為了宮中,為了朝廷,為了江山社稷好啊。是以,臣以為,娘娘責罰的太重了,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般不給長公主臉面,外頭的人不曉得,還以為天家失和,這是大忌。」

  太皇太后這時動容。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此時又聽陳凱之說了種種的好話,開始,太皇太后還以為是陳凱之違心之言,可聽到陳凱之說長公主也花了銀子賑災,終是吁了口氣,卻又不便承認自己方才過激,便舉起茶盞來,抿了口茶,輕輕放下了茶盞,才自哀自怨的說道:「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而今,下頭的人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多少缺德的事,不都是下頭這些該死的奴才教的,她是長公主,平時在宮中養尊處優,下嫁了出去,沒有人管教,身邊又都是一群小人,能不犯糊塗吧。」

  太皇太后抬眸看了陳凱之一眼,心裡倒是忍不住想:「他……倒是個真正實實在在的人,辦事得利,忠心耿耿,很難得的是,沒有壞心思。」

  於是對陳凱之親暱了更多,含笑著開口:「所以啊,宗室有宗室的難處,這麼多宗室,唯有你是最識大體的,和別人不同,太祖高皇帝,有你這樣的子孫,倒是幸事。」

  陳凱之忙道:「不敢。」

  太皇太后聞言便笑了,朝陳凱之擺了擺手:「不必拘謹,好啦,本來今日,是教你來此,興師問罪的,誰料到,反而是在你這裡受益良多,你告辭吧。」

  陳凱之知道時候差不多了,方才一旦動人肺腑的『話』,是陳凱之為自己留的後路。

  長公主雖然挨了揍,可血緣卻是割不斷的,遲早有一天,太皇太后娘娘的氣會消,那長公主遲早也會有再在太皇太后身邊的機會,而單憑自己這一番感人至深的話,他就可以保證,長公主……她蹦跶不起來。

  居然跟我陳凱之玩心眼,特麼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用腳趾頭,都可以弄死你。

  陳凱之告辭出了萬壽宮,卻見在這宮外,那長公主陳月娥竟拜在這裡,她雖是滿臉血污,早已不成了樣子,可此時,卻還長跪,顯然是感受到了恐懼,害怕得不到母后的原諒,所以忍著劇痛,在此裝可憐了。

  果然……還是頗有一套啊,任何一個兒女,玩出這麼一手,即便心腸再硬的人,怕也遲早要軟了。

  陳凱之不理她,正待要和她擦身過去。

  陳月娥卻是覷見了陳凱之,她心裡又悲又憤,咬牙切齒。

  陳凱之駐足,便朝她一笑,淡淡開口:「是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有禮。」

  他不卑不亢,笑吟吟的道。

  陳月娥瞪著那烏青的眼睛看向陳凱之,早沒公主該有的端莊,倒向市井潑婦一般的朝陳凱之大吼起來:「你給本宮記著,本宮定要你不得好死。」

  愚蠢的女人啊。

  陳凱之心裡感嘆,到了現在,竟還威脅起自己來了。

  不過細細一想,這等嬌蠻的公主,比比皆是,自幼在蜜罐里長大,受不得氣,今日吃了這麼大的虧,若是不威脅自己一二,只怕也嚥不下這口氣。

  不僅僅嚥不下這口氣,這長公主估計是覺得面子都掃地了,無法見人,所以她應該會給自己一個教訓的。

  陳凱之倒是認真起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還跪在地上的陳月娥,含笑道:「只怕,殿下沒有這個幸運了。」

  「什麼?」陳月娥一臉錯愕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很認真的看著她:「長公主殿下太不瞭解我陳凱之了,我陳凱之但凡是得罪了一個人,就不害怕,將這個人得罪到死,而且如有必要,我會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所以,其實不必長公主殿下的提醒,我陳凱之,不會給殿下任何教我不得好死的機會。請長公主殿下,顧好自己吧。」

  同樣是威脅,陳月娥的威脅帶著殺氣,是那種咬牙切齒的猙獰感。

  而陳凱之的話,卻是風淡云輕,宛如和知心好友一般懇談的口氣,而這種平靜又帶著微笑的力量,卻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

  陳凱之說罷,抬腿便走,走前還丟下最後一句話:「後會有期,很快,我們就可以再相見的。」

  「你……敢這樣說話……」陳月娥氣得吐血,一張臉都猙獰起來,死死的瞪著陳凱之離去的方向,咬牙切齒的迸出話來。

  「陳凱之你給我等著。」

  陳凱之前腳剛走,後腳,太皇太后寢宮裡,一個老宦官面無表情的走過來,站到了長公主面前,他咳嗽一聲:「長公主殿下,娘娘問長公主,還有什麼要說的。」

  陳月娥一聽,便立即明白了母后的心思,知道母后這又是有些心軟了,本來她想認個錯了事,可陳凱之方才的話,卻又激起了她的滔天怒意,陳月娥道:「懇請轉告母后,兒臣實為奸人造謠中傷,兒臣是什麼人,母后是知道的,陳凱之包藏禍心,他屢屢中傷兒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母后若還垂憐兒臣,就請明辨是非,為兒臣做主。」

  宦官頷首點頭,轉身走了,躡手躡腳回到了寢宮,便見太皇太后撫額,一副為難的模樣,她見這宦官來,不由低聲問道:「怎麼說?」

  宦官便將陳月娥的話轉述了一遍:「長公主殿下,請娘娘做主,說是陳凱之中傷了她,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太皇太后一愣,她本是心有些軟了,畢竟是女兒,尤其是聽了陳凱之那番話,令她動容,可現在,聽了陳月娥的話,頓時,又氣得身子瑟瑟作抖,她的眼裡,頓時露出了絕望,不由輕輕搖頭。

  若不是陳凱之苦勸,自己今日,是絕不會心軟的,可萬萬想不到,這個孽子……

  太皇太后突的笑了,嘴角微微挑了起來,冷冷的嘲諷起來:「呵……真是哀家的好女兒啊,是哀家……哀家的好女兒啊,你……去傳個話,去給她傳個話,告訴她,哀家還沒老糊塗,哀家還有腦子呢,怎麼,到了現在,她就將哀家當做了聾子瞎子,好的很,告訴她,滾回她的公主府去,再有,去和慕氏傳話,長公主的例俸,一概減半,她的兒子,快要封爵了吧,不必再加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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